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小短篇》 照微
话痨沙雕女主x先闷骚后明骚男主
每年的三月二十九是我的生日,只是今年格外不同,我要满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这意味着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嫁人,越快越好,不能拖到十八岁,那就算老姑娘了。
只要到这个时候我祖父老许头儿就会把他给我订了娃娃亲这个事拿出来大说特说,“要不是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有先见之明,给你把陈家的小子定下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嫁的出去?”
我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了?在老许头儿眼里,女人就两个作用,生孩子,养孩子。要是到了年纪嫁不出去,那可真是天大的屈辱,相当于给他的脸上泼狗屎,不过我和他向来尿不到一个壶里,每回他这样教导我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没有被他所蛊惑还有一个原因,我的母亲从小就对我说,“人活着开心就好,嫁不嫁人都无所谓,尤其在这个时代,嫁了人就是去受罪,不仅要一直一直生孩子,还要忍受丈夫三妻四妾,所以你要是不想嫁人,娘养你一辈子。”
我娘说她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她一辈子都想回去,但是没找到方法,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家,她在我九岁的时候就走了,我爹伤心欲绝,过了一年也随着去了,他临走的那几天一直喊着娘的名字,咽气的时候微笑着,他说,“清清,我来找你了,你别不要我。”爹的眼泪像碎珠子似的,一颗颗地砸下来,又烫又沉,可他的手却越来越凉。
老许头儿没了唯一的孩子,可是他依然梗着脑袋骂我爹:“没出息的东西,就为了一个女人。”
切,为了一个女人,那你又是啥,区区一个男人。
我十岁上父母双亡,街坊邻居虽然都是些识文断字的官宦人家,但是书读的越多,这个坏水就攒的越多,没过几天我是个丧门星的传闻就出来了,我祖母,年轻时人称‘临安小辣椒’,现在怎么不得是‘金陵二荆条’这样的封号,拎着红缨枪就杀到隔壁知州大人家里去了,把他家的男女老少唬的一愣一愣的,从此以后再没有小兔崽子敢欺负我。
不过老许头儿后来被人说命硬,克死了儿子儿媳妇,我祖母听了噗嗤一笑,赏他一个字,该!所以说我娘说的没错,无论多大岁数还是女人更可爱一些。
及髻那天,老许头儿倒是给我整的挺隆重,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想再担一个克死孙女的污名。
老许头儿有两房小妾,皆无所出,深闺寂寞,连打麻将都三缺一,她们没有别的消遣方式就只剩下宠我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蜜饯,不同类型的书,就没有我没见过的东西。
看的话本多了就越越发觉得爱情这个东西,真是太磨人了,你瞧着喜欢的小郎君喜欢别的小姑娘,你伤心。相互喜欢的日后又免不了争吵,或者变心,你还是会伤心。所以我觉得这么个伤心伤身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了。
陈峙是我的未婚夫婿,也算是个倒霉蛋吧。当年老许头儿和老陈头儿两个人喝酒喝大了,觉得他们真是俞伯牙和钟子期那样的知己,说什么也要结为儿女亲家,就订下了亲事。这俩老头还怪缜密的,当即写下婚书,这以后赖都没法赖,结果我爹和他爹都是男的,而且都喜欢女的,得,这就变成我和他的婚事了。
要我觉得,这俩老头要是互相看对眼了就洗洗进洞房得了,干嘛非得祸害下两代,让我们为他们那电光火石中透着股猫腻的“友情”负责啊。
不过还好,据说陈峙有个发小叫白婧娴,和他关系非常亲密,有传闻他们两情相悦,因此陈峙想要和我退婚,我当时听到,那敢情好啊,赶紧退了。结果今年白家出事了,全家被发配边疆,男子没为官奴,女子沦为军妓。
哎,这世道女孩子总是分外艰难的。
我和他的婚事定在第二年七月初五,我深觉不能再拖了,便让我的丫鬟秋香送信约他出来。我还有三个丫鬟叫春香、夏香、冬香,这是我娘起的,她还给自己起了个雅号叫唐伯虎。每回一提起这个雅号她就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陈峙不情不愿的来了,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他那个脸拉的二尺长,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孩子真是是家里宠坏了,你不高兴也不能挂在脸上啊,显得谁上赶着找你似的。
“许姑娘安好,不知今日找在下来有何贵干,未婚男女见面实在不妥当,希望许姑娘长话短说。”
陈峙的表情就像被风吹过的沙面那样平,真是无趣,我便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此番找你前来,是想同你结一个契。”
“结契?”他疑惑地问道。
我清清嗓子接着说:“就是我们之间签订一个契约,你我这场婚事双方都不愿意,那么我们就约定三年之后和离,我拿着我的嫁妆走人,你收回你的彩礼,在契约生效的期间,互不干涉,不管是黄妹妹还是白妹妹,你同她来往我都不介意,当然你也不能干涉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同意?”
听了我这番话,陈峙很是激动啊,脸涨的通红,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还能不明白他心里
想什么吗?我这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除了我那个早死的痴情种子爹,我就没见过官宦人家的子弟不三妻四妾的,猛不防的遇见我这么深明大义的妻子,他可不得美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所以说就不要把感情和精力浪费在这些男人们身上,我以后拿着钱过我的逍遥日子不好吗?
陈峙很久之后才平复了心情,什么话也没说签了契约,拂袖离去,你说说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婚当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叫起来梳洗打扮。出门子的时候,祖母和几位庶祖母哭的厉害,我也很伤心,毕竟我以后和离,按照许老头儿的思想,绝对不会让我进家门的,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们会两鬓斑白,牙齿掉光,可我却不能侍奉左右。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和定这些规矩的人打一架,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女性的光辉。
上花轿之前我偷瞄了陈峙一眼,打扮的还挺俊俏,脸上的红光拿粉都盖不住,要不说还年轻呢,太喜形于色了,就算以后的生活随心所欲,那也得拿捏点分寸,被人看出端倪来咋办。
由于一直拿着扇子,我的手臂都酸了,趁着陈峙去招待宾客的时候吃了点东西,躺在堆满了花生红枣桂圆瓜子的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痒醒的,睁开眼睛一看陈峙这个家伙窝在我怀里睡的挺香,呼吸间气全喷在我的锁骨上,正好冬香叫我们起床,我毫不客气地把他晃醒,他睁开眼睛一派懵懂的样子,那眼神还挺像我小时候养的狗的。
“卧房里再搭一张床吧。”我伸了个懒腰说。
陈峙穿鞋的动作一顿,问道:“为什么?”
“你我不过是表面夫妻,就不必同床了吧,我们可以做出前几天小两口蜜里调油的假象,睡在一个屋里,再过几天你就搬去书房吧,反正你不得参加明年的春闱嘛,好好备考。”
没等我把接下来的打算说完,陈峙又摔门出去了,我深呼吸几次,决定不和他计较,合作伙伴嘛,还是要维系表面的平和。
和陈峙一起去敬茶,他的亲戚们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动不动拿白姑娘和我比,只有他祖父老陈头儿替我说两句话:“这个就不要比了嘛,白姑娘叫婧娴,当然娴静温柔了。我孙媳妇叫照微,这个这个还是比较细心的嘛。”
看着满腹经纶的他找不出好词来形容我的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包办婚姻是没有好下场的。轻则夫妻不睦,重则长辈词穷啊。
在陈峙家里的日子也不算难挨,我的婆婆是个性格温和的女子,最喜欢侍弄花草,不愿意管我们的闲事,可是陈峙的婶婶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动不动在我婆婆身边给我上眼药,这时我总要哭一哭我早死的爹娘,我婆婆一看见我红了眼眶,便连忙来哄我,连带着训斥几个婶婶。
回门的时候,我和陈峙在一辆马车里,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我就不一样了,想在哪躺在哪躺,直到他忍无可忍地说:“你就不能坐好吗?”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和我说话就不能不用问句吗?”
他好似思考了一番,不再要求我,只是把他的披风给我盖上了,这大夏天的他也不嫌热的慌。
老许头儿和我表弟谢宵在门口迎接我们,谢宵和我从小玩到大,我和他总是有聊不完的天。有时候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长大,一直和亲人呆在一起就好了。
我拉着谢宵去后院找祖母,祖父在身后喊:“许照微你把手放开,你都嫁人了,注意分寸。”
我对老许头的教导已经产生了逆反情绪,他让我干什么,我偏不,原本我拉着谢宵的衣袖,现在我要拉手。只是这孩子今天的手汗还挺多的,不能久拉。
祖母们拉着我看了又看,非说我瘦了,可是我才到他家三天啊,白骨精吸人阳气的效果也没这么明显。
一大家人笑了哭,哭了又笑,热热闹闹地吃了午饭。
下午我和谢宵在树下吃西瓜,他问我:“姐,你喜欢陈峙吗?”
我细想想,我们两人是合作关系就不必谈什么喜不喜欢了,便搪塞道:“嗯,还好吧,当然比不上喜欢你了。”
说完我轻刮一下他的鼻子,他好像很喜欢被人刮鼻子,每次都会红着脸看我然后轻轻一笑。
晚饭我又吃多了,不得不说还是自己家的菜吃着香。陈峙家里的人吃饭跟菩萨闻香火似的,那叫一个细嚼慢咽,怪不得一个个的瘦的和柳条一样。
陈峙很贴心地给我倒了杯山楂茶,“我看你和表弟的关系挺好的。”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酸的啧舌:“啧,他小时候一直住在我家,去年舅舅回金陵才把他接回去,而且他很乖,什么都听我的,所以和他投缘。”
“那他订亲了吗?”
“没吧,才十四岁,不着急。”
马车一晃一晃地,我的眼皮渐渐抬不起来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那人还说:“除了吃就是睡,和只小猪一样。”
是娘吗?娘也老说我是只小猪,可是娘不是死了吗?
这样每天无所
事事的日子实在是没有意思,我准备出去转转,上了马车才发现里面有人,是陈峙。
“你怎么来了?”
“祖父让我和你一起出来转转,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得作出蜜里调油的假象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捏着一股劲,让人不自觉地拳头就硬了。
下车之后,我去了金陵最大的首饰铺子老九祥,紧紧拽住陈峙的手娇滴滴地说:“夫君,这个手镯怎么样啊,够沉吧,还压手呢,我好喜欢,给我买嘛。”
他不是喜欢白姑娘娴静温柔吗?我就要这样做作给他看。果不其然陈峙的身体十分僵硬,像个木偶似的给我结账。嘁,小样儿,看我不隔应死你。
这时节荷花虽不是极盛,但依然亭亭玉立,开的灿烂。湖边有个画匠在描一副荷花图,我自小就喜欢画画,只不过学的是山水,但最近对工笔花鸟来了兴趣。上前一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姓赵,长的端正清秀,下笔稳如泰山。
我向赵先生提议到陈家教我画画,他欣然同意。只是陈峙的脸色又不太好了,难道是他拎着那几大坨金子回过味儿来了?不过我是那看眼色的人吗!爱咋咋地,反正他不好意思去退货,嘿嘿。
赵先生每三天来陈家一趟,给我传授一些笔法,我最喜欢他画虫子,尤其是蜻蜓,只是每次下笔不是重了就是轻了,找不到画翅膀该有的度,赵先生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说话风趣幽默,我被逗的笑个不停,整个亭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赵先生来了啊。”陈峙信步走进凉亭,赵先生拱手回应。
搁平时我也看不见他,每次一到我学画的时候他总要到花园来,说是学累了出来溜弯儿,他累的还挺有规律。
他转身来看我的画,扇着扇子夸了几句,瞧一眼赵先生说:“赵先生当真倾囊相授,内子可以出师了。”
“这么快?我才学了五次。”
“夫人于绘画方面自幼聪慧,人尽皆知啊。”
陈峙这样说完,赵先生连忙说:“对,夫人确实天资聪颖,只需要多加练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
可是第二天我练习的时候,他却挑三拣四,我本想撸起袖子和他好好论论家庭地位这个严重的问题,他连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我的手,环着我带我找下笔的感觉,不得不说他的水平还不错,经他指导我画的虫子自然了一些,只是他每次都来指导就大可不必了吧。
这样平和的日子过得还算快,转眼间就该过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颇有些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过了元宵节,陈峙要出发去京城,所以这几天他忙着收拾东西,我婆婆不理这些俗务,他也习惯了,把自己的行李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根本不用操心。
元宵节年轻男女喜欢相约去看花灯,许些姻缘相关的愿望,然后就是暗送秋波,生怕对方不知道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男子问:“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女子答:“你猜。”
男子又问:“是不是和我有关?”
女子捂嘴一笑,粉拳轻轻锤在男子胸口:“你讨厌啦,谁要许这样的愿望。”
我觉得我就不用去了,当着陈峙的面许这样的愿总有些红杏出墙的意味,太明显了,不妥当。
“许照微,走吧,去看灯。”陈峙叫住了打算溜回屋里睡觉的我。
他披了件暗红色的斗篷,金线绣着月上柳梢头的样式,烟花炸开,我看见他在雪地里朝我笑了笑,唇红齿白的。我突然觉得和他出去也行,毕竟这张脸还是勉强配的上我的。
他站在河边,推了只河灯出去,闭上眼许愿。我不信这些,要是许愿那么灵的话,秦始皇他老人家不还活着嘛,说不定都打到海对面去了。
“你不猜猜我许了什么愿?”陈峙的眼睛今晚亮的有些过分,像是把整条街的灯火都装了进去。
看他那个甜蜜的冒泡泡的样子,我就知道是关于白婧娴的了,“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根本不用猜。”
我转身准备回府,他却在身后解释道:“不是关于白姑娘的,你听我说啊。”
哎,这傻孩子,越描越黑啊。
陈峙走后一个月,白婧娴到金陵了,在和陈峙定下契约之后我便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白婧娴,白家女眷众多,而且发配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所以找她花了些时间。
见到她之后,我就明白了陈家人为什么对白姑娘念念不忘。她长的真是我见尤怜,想到这么个小巧精致的人儿吃了那么多苦,我就心里难受。所以自然对她分外关照些,时常带她出去散心,我看的出来她一开始对我是抵触的,不过她经了这么大的变故,心上难免有业障,慢慢疏导便是。
陈峙殿试得了二甲第七,是个不错的名次,他回金陵时要骑着高头大马游街,我和婧娴以及家里的亲戚都在门口迎他,他刚下马二话不说奔着婧娴来了,看来我给他的那封信没白写。
他握着我的手对她说:“白姑娘受苦了,要是不嫌弃就在
我家住下吧。”
哎呦,这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呢,还挺懂得掩人耳目的。
“如今婧娴如那浮萍一般,怎谈的上嫌弃,多谢照微姐姐和陈公子收留。”婧娴微微福身,而后挽住我的胳膊,把我的手从陈峙那里抽出来。
相互孺慕的男女,吃点飞醋无伤大雅,反而怪可爱的,这我怎么能不懂呢。
今晚上,我估摸着陈峙怎么不得急吼吼地去婧娴屋里互诉衷肠,所以我早早地把她打发回去,准备和秋香玩会儿五子棋,冬香和春香太傻,三下两下就会被我打败,只有秋香能多挺一会儿。
结果陈峙却来了,我无名火起,扔下棋子说:“差不多就得了,做戏不用这么缜密,没人看的。”
陈峙却好似没听懂似的,“做什么戏?”
“你要是想去婧娴屋里就去,不用装模作样地来我这儿晃一圈。”
“我为什么要去白姑娘屋里,她又不是我媳妇。”
我略一思索,皱起眉头怼他:“难道你嫌弃她,那种事她能选吗?还不都是你们男人作的孽。”
“我没有……根本就谈不上嫌不嫌弃,我和她只是兄妹之情,要真有什么我为何要和你成婚呢?”陈峙气的直转圈,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白家落难,你们怕惹上麻烦。”我白了他一眼说。
他被我噎住了,也被我气狠了,长叹一口气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东西?我要是对她有情,你能救她,那我就不能救吗?”
经过半年的相处,我觉得陈峙不像是个贪生怕死的怂包,姑且信他一回吧。
“哦,我知道了,没什么就没什么呗,单显你嗓门大。”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在那杵了半天,讪讪地过来看我和秋香下棋。没看几回他就摸清了套路,把秋香挤走和我通宵下棋,不得不说,我和他真是棋逢对手,难分上下。
第二天,我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去看白婧娴,既然陈峙不喜欢她,那我就要劝劝她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哈?姐姐以为我喜欢陈峙?”婧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向她解释道:“不是我以为,是大家都以为。”
“陈峙有什么好喜欢的,太闷了,八棒子都抡不出一句话来,没趣。”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隐隐有话痨的趋势呢。
婧娴拿手绢揩了揩嘴角,含羞带臊地瞧着我说:“而且我现在心里有人了,虽然我们不可能,但我愿意一直呆在她左右。”
“是吗?那就好。”我笑了笑,低头喝茶。太羞愧了,我自称慧眼,以为这俩人情根深重,非彼不可,结果全看错了。我是不是得去风月场上练练眼力,果然没有实践经验做基础,我得出的所有理论知识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我和陈峙被长辈们称为天婚,因为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也太荒谬了,要是真的得话,在全国上下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女聚在一起,随便排列组合就得了,干嘛还要相看,要求门当户对,人就喜欢把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找出某种规律来哄骗自己。
中午,我俩一人吃了一大碗长寿面,到了晚上我没什么胃口,去找婧娴聊了会儿天,她祝我活到耄耋之年,我很高兴,毕竟人人都喜欢长寿,我也不能免俗。
“喝一杯吗?”我推开房门,看见本该在书房的陈峙坐在桌前,他面前摆着一壶酒,几个小菜。
那我自然乐意,“好啊,以前祖父老拘着我,现在终于自由了”
“你说三年后要同我和离,那你有什么打算?”陈峙抿一口酒问我。
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小在金陵长大,外面长个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打算出去游玩。”
“一个人出去玩,那多寂寞,可以考虑和别人结伴同行啊。”陈峙又给我斟了一杯酒。
“不用担心,婧娴说她也想去,还有我表弟,我们小时候就约好了。”我又一仰头灌下去一杯酒。
这酒刚开始喝的时候只有喉咙火辣辣的,喝的多了,身体各处都是热的,脑袋也晕晕的,我眯着眼瞧陈峙。
他应该刚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身后,眉毛又黑又舒展斜斜飞入鬓里,嘴唇仿佛搽了胭脂,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似的。我最喜欢他的脖子,又细又白像个瓷瓶,偏生上面长了颗朱砂痣,我挪近了细看,越看越好看,先是上手摸,后来脑子一热就变成上嘴啃了。
今天陈峙特别乖巧,什么都由着我,我亲他的下巴,他就低下头来让我亲,我吻他,他就张开嘴随我探索,后来衣服就没了,我恶狠狠地把他压在床榻,“叫姐姐!”
只见他琉璃珠子般的眼睛,慢慢浮起一层水雾,眼周红红的,“姐姐,姐姐你轻些。”
这是人能忍的诱惑吗?第二天清醒了的我依然认为不能,男欢女爱的事情哪有什么错不错的,舒服了就行,我心虚地从陈峙胳膊下面抽出我的头发,同时进行心
理建设,“没什么好怕的,他又没吃亏,要是不舒服他昨晚上干嘛叫那么大声。”
“姐姐准备去哪儿,不和我一起用早饭吗?”陈峙一脸清明地坐起来整整头发问我。
这厮装睡,而且揶揄我,这我肯定不能忍啊,回头一看他依然赤条条地坐在那儿,我连忙抓起被子裹住他,“你把衣服穿上吧,别人进来看见了怎么办?”
“不穿,除非你给我穿,而且……”他勾唇一笑,冲我耳边呵气道:“你昨晚不是说最喜欢我不穿衣服了吗?”
无奈我只好一件一件给他穿上,中间自己的衣服都被他搞乱了。
自从那天意乱情迷之后,陈峙好像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骚话一套一套地等着我,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被他说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我果绝地拦住了他探过来的脑袋。
陈峙僵在半途,无可奈何地答:“我想干什么?我不就是想让你喜欢我,不要和离,一直做我的妻子嘛。”
“就这?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呢。这个要求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对你能有什么阴谋。”他怔怔地摸摸脑袋,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曾经问过娘,既然嫁人这么不好那你为什么嫁给爹,她笑着说因为你爹是个傻子,心里眼里只有我,没了我他好像活不了了。不用照镜子我也可以想到,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和娘的一模一样,因为我也遇见了个傻子。
“我不打算生孩子,太疼了。”
“没事,我们陈家人多,过继一个就行。”
“我每年要有半年在外面游玩。”
“好,但是谢宵不能去,我会再给你安排几个人一起。”
“为什么?我不能失信于人啊。”
“表弟明年也要考试了,出去玩会误了学业的,我会给你再安排几个人一起。”
切,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

临江大道(gl微h)
我今年27岁,硕士毕业之后,在一家国企当会计,父母留在老家,没有兄弟姐妹,住在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养了一只布偶猫叫晶晶,很乖很黏人。
算算年岁,她今年42,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
大三那年的暑假,我在市中心找了一份实习,朝九晚五,我住在学校,坐公交到这里要1小时10分钟。
那天非常普通,天气闷热,我盼着降一场大雨,浇透这粘腻的空气,这样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能好受些,可是浓云聚了又散,最终也没落下一滴来。
算完所有的财务报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临南是个小地方,夜生活并不丰富,最后一趟回学校的公交车八点半发车。我只能打车回去,不过很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位女司机。
我打开车门,她摆摆手说:“等一下,一会儿再上车。”随即按下了外循环的按键。
等了大约三分钟,她降下车窗喊我上车,眉眼从长而茂密的卷发里露出来,眼睛大而微挑,该是妩媚的气质,看着却很温柔。
车内的装饰和她的长相很不符合,空调音响这些地方夹着亮晶晶的蝴蝶结,按键的地方贴着hellokitty的贴纸。
“系上安全带。”她说。
我回过神来,边系边说:“你车里装饰的好可爱。”
她嘴角微微带了点笑意,“这是我女儿弄的,你们小女孩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你女儿?上幼儿园了吗?”
“她都上初中了。”
我很吃惊,因为她长的很年轻,顶多30出头,却有那么大的女儿。
“可是你看起来好年轻,像20多岁。”
每个女人都喜欢被夸年轻,她笑得更深,抿出两个酒窝,眼角的纹路倒是骗不了人,“我36了,今年本命年,还系着红腰带。”
后来我们便无话可聊,她大概也觉得尴尬,问我:“介意我放歌吗?”
我摇摇头,她便放了一首歌,莫文蔚的《阴天》。
阴天,在不开的房间
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
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香烟氲成一滩光圈
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
此刻车经过隧道,橘色的灯光在她鼻梁上一盏盏滑过,睫毛把那光亮截住,碎成一颗颗的星辰。我刹那感觉自己心头重重一跳,氧气供应不足,只得低头默默地深呼吸。余光扫到一盒烟,黄山硬盒细支,应当是她抽的。
把我送到校门口,她说:“回宿舍的时候注意安全。”
声音低沉又带点沙哑,像手触到了素描纸的感觉,我猜她是个老烟枪了。
第二天还是很晚下班,我又遇到了她,车就停在路边,她在打电话,语气很激烈,用的是本地的方言,我听不懂。
“你女儿吗?”我问她。
“嗯,到叛逆期了,刚跟我吵了一架说是要退学,我怕她走我的老路。”
她示意我上车,对女儿前途的忧愁让她的眉头皱在一起,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嘴唇,左手握着方向盘,我看了她手腕的纹身,一只卡通的小猫。
“她是在学校不开心吗?”
我想要和她聊一聊,否则她会一直沉默下去。
她叹口气说道:“和小混混谈恋爱了,要和他一起辍学开纹身店。”
我笑着说:“纹身,挺酷的,当然除了你手腕上那个。”
她瞥了一眼手腕,“哎,都是像我,我小时候也不好好学习,要是她像你就好了,又乖成绩又好,我多省心。”
“我妈说,儿女都是父母上辈子的债,你就当上辈子欠的多了吧。”
………
从市区到学校打车要25分钟,这次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时间过得很快。
我和她说再见,她却熄了火下车,要送我回宿舍,“昨天看见你们学校路灯挺少的,我送你回去吧。”
走到她身边,我才发觉她很高,大概一米七,很适合拥抱的高度。
宿舍前面有一大片树林,灯光微弱,有很多小情侣在这里旁若无人地亲吻,双手游走在彼此的身体。我想快点走出这里,她却拉住了我,用那只抚摸过她柔软双唇的,修长的,右手。
她的手心有薄薄的茧,大概是握方向盘磨出来的,手指灵活地找到缝隙同我十指紧扣,她说:“手好软啊,像没有骨头似的。”
手臂的汗毛随着走路轻轻地纠缠,这若有似无的碰触带着两具身体的热度,分开又靠近,我觉得有点痒。
不一会儿她又发现了我的小拇指,两根手指不住地揉搓,笑着说:“它好短,好可爱,你男朋友没这样说过吗?”
以前的男朋友很腼腆,牵我的手都要出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没有,没有男朋友。”
“没谈过男朋友吗?”我没有否认,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
“好乖。”她的声音像是笑着的,我并没有看她,却在脑海里浮起了她昨晚的两个酒窝。
到了宿舍楼下,我们默契地松开了手,她让我进去。
“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晚回校,就找你送我回来好不好。”
“好。”
“我叫赵晓凡,你呢?”
“林晶,三日晶。”
…………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心照不宣地在晚上9点半碰面。一路上闲聊,无非是些她十几岁时的事情,不好好读书,整天想着谈恋爱、混社会。
我从她时不时带到的几句话里,勾勒出了她以前的样子。染一头黄毛、画浓妆、抽烟、喝酒、跟着别人去打架,集齐了我讨厌的所有特质,可我却并不讨厌她,相反我迫切地想要每天见到她。
开学了之后,我没有办法以工作的理由找她,所以我们断联了一个月,她不发朋友圈,我无从得知她的消息,直到,我们宿舍出去庆祝中秋节。
那时已经十点多了,街上到处是着急打车去宾馆的情侣,我们几个人找不到车。
想不出办法,我只能抬头看着月亮,此时已经升到半空中,虽然它比不上商场缭乱的灯火那样辉煌,却让我愁闷的心里多了一分宁静,更让我想到了一句诗。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她也这样看着月亮吗?
接通电话,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我今天喝的红酒,在胃里寄存片刻,而后四肢酥麻,头脑昏沉。
“喂,林晶,我们出来聚餐,现在找不到车,你能来接一下我们吗?”
林晶听了要求,沉默了一阵,我的理智也渐渐回笼,颤抖着嘴唇说:“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在哪儿,我去接你们,小姑娘们这么晚了不安全。”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头发拿个夹子夹着,腮边两绺碎发在风中微微摆动,打着旋地勾走我的魂。
舍友晓夏长的好看,性格也热情,一路上和林晶你来我往不住地闲聊。我侧头盯着林晶,她笑个不停,酒窝好像比和我聊的时候要深一些。
等红灯的时候,我把手伸进她的t恤里,她被我冰凉的手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轻轻地摸着她的脊柱,一节一节向上,一路没有遮拦。
到了校门口,舍友们陆续下了车,在外面等着我,我却借着酒劲,把缩在她背后的手,转到前面来,食指指甲刮着她的顶端,剩下三指摩挲着她沉甸甸的浑圆。
“你没穿胸罩。”我促狭地笑着说。
林晶脸红红地解释:“出门急,忘了。”
我更贴近她,脸埋在她的耳后,轻呵出声,“这么着急还有时间喷香水,你骗谁呢?”
车外的舍友,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林晶无奈地对我说:“你舍友在等你。”
“我不想回去,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耍赖道。说完这句话我也很惊讶,为什么我会在林晶面前这么大胆?
林晶只好降下车窗,和我舍友解释,“我是晓凡的表姐,她酒劲上来了,我带她回家。”
众人都信了,转头回学校。等到她们一行人过了马路,林晶解了安全带,与我长久的对视。
一盏路灯闪烁几下,哗地灭了,像是给越靠越近的我们找好了借口,都怪这月色太美,咫尺之间的呼吸太甜蜜。
林晶吻了上来,我手抚在她肩头,身体微微抖了几下,太刺激了。
她时不时会发出几声低低的喘息,舌尖勾缠着我的舌头,我想留下它,它却逃跑了,转而去舔弄我的下唇。
这个吻让我情动不已,我推开林晶,抵着她的额头说:“湿了,要你负责。”
林晶将我的头发掖在耳后,“你醉了,我怕你醒了后悔。”
“我没醉,清醒着呢,给你打电话之后就做好了准备。”我牵着她的手,手指轻搔她手心,“而且,你今天不也故意勾引我吗?”
林晶轻笑道:“还以为你这个乖学生看不出来呢。”
大学周围最不缺的就是酒店,我们在酒店的床上热烈的亲吻,相互抚摸。我想和她水乳交融,她却迟迟不动作,我只好跪坐在她的膝盖上,用那唯一粗砺的地方,摩擦着我的娇嫩,湿滑的液体随着磨蹭渗出来,强烈的快感在一次一次的积累下即将爆发,“姐姐,要到了。”
高潮过后,我的穴腔却更加空虚,迫切被填满的瘙痒让我去亲吻林晶修长的手指,湿热的口腔吮着她的纤纤玉手,我的双腿难耐地缠上她的腰,“嗯……快进来呀。”
“晓凡你是第一次,我怕弄疼你。”
林晶的眼睛此刻存满犹豫,低头看我的时候那种怜惜的神气,让我有一种极深的错觉,这个人爱着我。
“没关系,轻一点就可以。”
她在我的催促下终于插了进来,反复挑动摸索,从一指加到三指,我放肆地呻吟出声,“姐姐的手指好厉害……嗯……我又要到了。”
林晶听了我露骨的情话,脸都羞红了,捂住我的嘴说:“小孩子不要学这些。”
我挣脱她的手心笑道:“能和你做爱了,我才不是小孩子。”
情事结束之后,我和林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是因为一通电话,林晶迷糊地接了起来,那一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林晶含浑地搪塞道:“在朋友家,昨天晚上聚餐,在她家睡了。”
我侧躺着看着我们交缠的头发,她的微卷,乌黑,我的虽直却泛着黄,虽然此刻不分彼此,但只要她一个抽身,立刻泾渭分明。
…………
经过那一晚之后,我们开始频繁的约会,有时林晶会骑一辆机车来,我紧紧抱着她的腰,迎着夕阳下的晚风长长地接吻。又或者在汽车后座上相互抚慰,那狭窄封闭的空间中充满了快活的吟哦声。
研究生报名时间到了,我自知最近忙着恋爱,没有过多时间准备,为了求稳报了本校,当然更多的因素是我想留在临南,因为这里有林晶。
12月份,我们没有见面,我全身心地准备冲刺,终于考完后我们约在酒店。
林晶今天打扮地很斯文,装模作样地戴上了眼镜,纯黑的大衣里,叠穿着一件银色金属质地的衬衫,再里面是高领毛衣,一副禁欲女总裁的样子。
在电梯里,我便开始腻在她身上,手在她臀部流连,“今天去开家长会了?穿的这么正式。”
林晶捉住我作乱的手,“站好,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见到你就忍不住。”
她抬起我的下巴,用那花瓣一样的红唇说道:“那今晚就做好准备,不要最后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玛丽苏霸道总裁的台词啊,老掉牙了。”
不过洗完澡出来我就笑不出来了,林晶从她包里倒了好多情趣用品出来,冲我温柔地眨眨眼,“过来啊,小宝贝。”
不,这不是情人间的呢喃,这是恶魔的低语。
结果自然是我最后哭着求饶,林晶笑着嘲讽我,“你呀,就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切,你这么会弄,是不是经常和别人这样。”我拿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搔着她的锁骨。
“没有,这些都是我想你的时候买的,想你一回就买一个。”
虽然知道她在说假话,我还是心甘情愿地一头扎进去,把她每一次的温柔当做是为我的特例。
第二年四月份,我复试通过,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舍友们约着出去毕业旅行,出去玩了一个礼拜,期间我给林晶发了好多风景照,并没有得到回复,打电话只说,最近家里有事,她很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月份,我和班长出校联系影楼,租借衣服,准备拍毕业照,远远地我看见了她。
林晶亲密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另一边是一个小女孩,13、4岁的样子,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逛商场,林晶的酒窝盈着我没见过的笑容,充满爱意的满足的笑容。
她们从我身边走过,林晶的目光没有停留,仿佛我就是一个陌生人,而我愣在当场,胃里燃着火,四肢结着冰。
因为我从那个男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洗发水。
我所有的自欺欺人在那一次偶遇后被击碎,两个女人之间寻求刺激就不算背德了吗?不是的,我还是成为了一个第三者。
冲动褪去,我才揭开了一直笼在我眼前的迷雾,细想之下,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只要我不联系林晶,她从来不主动找我,问她,只说,怕打扰我上课,可没有同等付出的感情不能叫爱,连喜欢都算不上。
于林晶而言,或许我只是平淡婚姻生活的一点调剂,从我这里得到的荷尔蒙让她更用心地经营家庭,她会原谅女儿的任性,丈夫的无趣。徒留我在爱情的幻象里,渐渐沉溺,伸出手想要留住那一点光亮,却只是掬了一捧咸水。
好在,我并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既然决定要忘了她,我便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即使那个微信号已经烂熟于心。
说来也怪,我好像把她忘得很彻底,以至于我竟然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努力回想,她的脸总是一团白雾。
虽不记得林晶的长相,但是在校门口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眉眼一下子清晰起来,两年没见,她好像更瘦了。
我拉着男朋友坐上了林晶的车,我们是老乡,见过父母,他们有意让我们一毕业就结婚,过稳定的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好。
“男朋友?”林晶问道。
“嗯,交往一年了。”
“挺好的。”
我一直盯着后视镜里的她,想要找到她崩溃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瞬也好。转念又唾弃自己,看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不甘心。
男朋友只顾着打游戏,没看出我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再过半个月研究生便毕业了,也不知道林晶在外面等了多久才等到我,我下了车突然有些不忍心
,便搪塞男友道,我的钱包不小心落在车上,要回去找。他责怪我不小心,因为游戏打到关键时刻,并没有陪我回去的意思,我求之不得。
林晶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自己则到一条小巷子里抽烟,我很快找到了她,站在路牙上和她平视。
她的眼睛红红的,见了我局促起来,夹着抽到半截的烟,拇指不住地摩挲中指,重复着说:“挺好的,你和你男朋友挺好的。”
在我听来,这些祝福只是她在说服自己。
“还行吧,我们是老乡,聊得来。”
“挺好的,同龄人。”
“你还抽黄山啊,我想尝一口。”
林晶吐完烟圈,被我这句话惊了一下,将烟藏在身后,“别学我,抽烟不好。”
我懒得辩解,拉近她,吻了上去,以前林晶从不在我面前抽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着,若是偷偷抽过了,也要站在外面把烟气吹散,回来还要刷牙。
如今终于尝到了那个味道,是苦的,又有些呛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抽。
“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你多保重。”我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开。
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而我是否已经挣脱,还不能下结论。我并没有结婚,林晶以不规律的频率出现在我的梦里,依旧没有脸,到底是忘了,还是爱着,真真假假,我已无力分辨。

背奶爸爸(女a男o男小三)
去年12月份,梁濯怀胎十月终于生下了只属于自己的孩子,精子是从精子库里申请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孩子的妈妈是谁。不过这不重要,只要那人身体健康就好,这样他的宝贝女儿纯纯就没有患病的风险。
孩子喝的是进口奶粉,并不靠父乳喂养,但他还是要每天不定时吸奶,不然胸涨得厉害。
靠近楼梯有一间堆杂物旧文件的房间,梁濯寻个工作间隙就进来用吸奶器吸掉乳汁,只不过时不时会有人闯进来,锁了门也要找钥匙打开。
进来的人大多是alpha,看到梁濯之后依然像没事人一样翻翻找找,有时还会搭话,这让他分外尴尬。
今天他干脆不锁门了,反正最终也要闯进来,锁上了也只是让自己提前焦虑而已。
果不其然,他一解开衬衫,就有人推开了门,
“抱歉。”极清冷低沉的女声说道。
来人是个女alpha,她虽然带了抑制手环,但是强烈霸道的信息素还是泄露了一缕,单这一缕就让梁濯软了腿,他正处于性欲旺盛的时期,又刚刚生了孩子,激素分泌让他的性器分外敏感。
说来也怪,自从那个女alpha关上门退出去之后,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梁濯难得耳根清净地解决了问题,哼着歌儿走出去,正看到刚刚那女人面色不善地拦下了一个人,“里面有人,不方便,等会儿再进去。”
“好的,涂总,我待会儿再来。”
难道她一直等在这里替他拦人吗?
梁濯心头升起一丝感动,这是他自从未婚生女以来接受到的第一份善意。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不顾oga的脸面肆意妄为。
“谢谢。”梁濯向她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不客气。”
说着她转身便要走,梁濯急忙出声,喊停了她,“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她不解地偏头问。
“我叫梁濯,您叫什么名字?”
“涂夕,涂山的涂,夕阳的夕。”
后来他才知道,涂夕是公司刚调来的总经理,上任三天,因为公司事务交接出现了问题,一直没有开欢迎会,所以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她是谁。
梁濯是设计部的一名小员工,不擅社交,开全体大会的时候总是坐在最后,生怕老板记住他,所以他以为涂夕应该转头就把他给忘了,然后他只在开会的时候能再看到她。
可是第二天他来吸奶的时候,又看见了涂夕。
她从长长的走廊那头一步步走近,身后的小秘书蹬着高跟鞋,给她讲下午的行程安排。
梁濯发现她有一头好头发,柔亮顺滑,像缎子一样,在太阳底下闪着亮光。
“涂总好。”他点头问好。
涂夕扫了一眼他拿着的东西,和秘书耳语几句,之后又对梁濯说:“我秘书会带你到我的办公室,那里没有人来,你可以自便。”
梁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涂总,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没有设立专用的场所,是公司的问题,之后我会着手处理的。”
说完涂夕就走了,秘书小姐姐带着他去涂夕的办公室,这会儿正好上午十点,正是各部门汇报的时候,涂夕却走了,他问道:“涂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怎么现在走了?”
“他未婚夫要闹自杀,涂总赶到医院去了。”说完之后,秘书自知失言,又嘱咐他说:“别说出去哦,这是涂总的私事。”
梁濯当然是不会说的,他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处处透露出涂夕的干脆利落,梁濯只呆在沙发附近,没有四处走动,所以这处的信息素分外浓郁。
涂夕回来之后,一坐下就闻到了这个味道,带着奶味的甜香,她脑子里浮现出梁濯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安静的、斯文的,和这样的信息素很不协调。
之后的数日,梁濯一直在涂夕这里解决吸奶的问题,她不在的话就在沙发上坐着,她在的话就去衣帽间,总之涂夕总是能闻到他的味道,而且一日比一日浓。
“我让人把杂物室里的杂物都搬到资料室了,那里现在改成了背奶oga的专用房间,你以后可以去。”涂夕说。
“哦,好,谢谢涂总。”梁濯提着自己的机器,脸上难免带了一点失落感。
但今天他已经来了,涂夕不好赶他走,不然显得她有些嫌弃他,所以他依然在衣帽间吸奶。
可是片刻之后他又出来了,熨帖的蓝色衬衫上有两团水渍,正好是胸口的位置。
梁濯无措地开口说:“我的吸奶器坏掉了,好涨。”
涂夕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解开衬衫的扣子,把她的手安顿在他微微鼓胀的胸口处,按着她的手揉捏。
她感觉自己被钉在了椅子上,半步动弹不得,梁濯喉头溢出的低低呜咽、弥漫开的甜腻气息、还有她指尖露出来的那两颗红色茱萸,让她脑子
里一片轰鸣。
吸奶器其实早就出现了故障,工作的时候时断时续,梁濯一直没有换,倒不如说他一直等着它坏掉,之后他可以以这样拙劣的借口去勾引涂夕。
梁濯觉得又痛又爽,痛的是乳汁不能干脆地流出来,还存在乳房里,爽的是涂夕的手已经不用他引导,很是主动地按捏剐蹭。被强势的alpha掌握着身体的感官,那让他感觉像是被圈养被占有着,当然,那个强势的alpha是涂夕才可以。
乳头溢出一些白色乳汁,梁濯捧着自己的胸凑到涂夕面前,说道:“涂总可不可以帮帮我。”
涂夕懵懂地抬头,问道:“怎么帮?”
梁濯把自己的乳头递到涂夕的嘴边,已经充血变硬的大红豆磨着她的下唇,“吸我的奶,喝掉它,真的好涨。”
涂夕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骚扰,从身到心都起了一阵狂躁的痒意,她下意识地叼住梁濯的乳头,吮吸起来。
梁濯被这样的刺激弄得连连喘息,手指插到涂夕茂盛的头发里,总算为自己找到一个支点,不然他有些站不稳。
“唔……轻一点……好乖。”
涂夕埋头在他的小肉丘之间,oga的乳房并不大,只是因为涨奶,有些隆起的弧度。她感觉自己已经丢了神志,全然没有成年人的冷静,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专心地喝奶。
梁濯清晰地感觉到涂夕湿热的口腔,绵软的舌头,那舌面抵着他的乳孔吸掉他上面的汁液,下面的汁液也流出来了,但它却没个好归宿,只是打湿了他的内裤,时刻提醒着他,他对涂夕的觊觎。
…………
“啊……好大……夕夕操得好深。”梁濯手里握着按摩棒又快又狠地抽插着自己的小穴,那处已经一片泥泞,一看便被蹂躏了好几轮。但他还是不满意,越高潮心里越空,他渴望涂夕插进来,不用怜惜,粗暴地对待他。
又高潮了之后,梁濯脱力地把按摩棒扔在一边,只剩下后穴里的跳蛋还在嗡嗡作响,搔着他的神经。
“好想……好想被你操啊……夕夕。”他腿间夹了个枕头,难耐地磨蹭着,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信息素混合着体液的味道。
“会不会太骚了,夕夕,会不会吓到你。”他喃喃地说道。
正在此时,梁纯纯醒了,她攥着两个小拳头哭得像被遗弃了,小脸涨红皱成一团。梁濯急忙走到婴儿房里抱起她,拍着她的后背哄睡。
梁纯纯本能地寻到爸爸的胸口,张开布满口水的亮晶晶的小嘴巴,去啃他的凸起,她现在还没有长牙,所以梁濯不觉得疼只是睡衣被糊了一滩口水。
“纯纯乖,这个不能吃,爸爸要留给夕夕喝。”梁濯拨下纯纯攥紧的拳头,把她单手抱起架在肩膀处,去冲奶粉。
梁纯纯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专注地喝着奶,梁濯看着女儿,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像涂夕,难道纯纯的妈妈是涂夕吗?他陡然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随后又感到一丝欣喜,能生下涂夕的孩子该多幸福啊,可他也知道,这样的概率很小。
“纯纯,你看她好不好看,她叫涂夕,让她给你当妈妈好不好。”梁濯打开手机里涂夕的照片,那是他在公司的新闻稿上截下来的,涂夕穿着得体的工作装,目光坚定,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对他说话的时候又克制又温柔,真是让人忍不住溺死在她的身边。
周臻是涂夕的未婚夫,也是她的青梅竹马,在涂夕家里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央求着父亲伸出援手,条件是要和涂夕订婚。
周臻是孩子里唯一的oga,自小被宠坏了,他的要求父母总是想办法满足,所以逼着涂夕答应了这个条件。
涂夕是个负责任的alpha,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和周臻共度一生的准备,虽然她对他只有朋友的感觉。
但是她的人生在那个上午发生了意外,她在楼梯间抽了根烟,出来后便看到了梁濯,他的身材很高大,肌肉程度正好,不像别的oga那么瘦弱,特别是胸口鼓鼓囊囊的,像是要把衬衫撑开了。眼神微微带着一些不耐,但是良好的修养不允许他爆粗口,所以他只能淡淡笑着,默默听完那个爹味alpha对他未婚生女的指指点点。
涂夕的心跳突然被无限放大,血液随着有力而急促的脉动泵到头顶,耳朵里不住地响,这陌生而强烈的冲动被涂夕总结为见色起意,她想把梁濯按在身下,看他被情欲冲昏头脑的模样,那一定很漂亮。
之后她一直观察着梁濯,知道他不定时地要到杂物间吸奶,所以她有预谋地闯了进去,之后又替他拦人,一个孤立无援的单身oga接受到周围人的恶意之后,一点点的温柔便能让他陷进去,无法自拔。
但是周臻那里出了问题,她向他提出了解除婚约,因为她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和周臻结婚就是出轨,是非常不道德的。
周臻一开始表现得很平静,不哭不闹,只是威胁她说她一定会后悔的。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人生怎么活都会后悔。
但是
又过了几天,他竟然自杀了,在手腕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醒来的时候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流。
“你别离开我,别不要我。”他抽抽噎噎地哭着说。
人命关天,涂夕只好妥协,她藏起了所有对梁濯越线的情感,但是梁濯此刻却沦陷了,眼神里对她赤裸裸的渴望让人无法忽视,她该怎么办?真是头大。
周臻闻到了涂夕身上的味道,甜得让他妒火中烧,但是他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动不动甩脸色给涂夕看,那样会把她越推越远的。
第二天他把自己打扮的精致又可爱,和涂夕一起去上班。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贴她这么近。涂夕顾念他刚捡回一条命,精神状态不太好,便把他带上。
下午,梁濯推开门便看到了在沙发上沉沉睡着的周臻。苦涩一下子席卷了全身,他怎么忘了呢?涂夕是有未婚夫的。
涂夕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像要把他给看穿了,梁濯壮壮胆大步走过去,身子微微弯下,说道:“我能不能当涂总的情人?”
这语气非常正经,好像是在给涂夕汇报工作,涂夕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怎么能把当小三这种事大喇喇地摆在台面上呢。
“如你所见,我是有婚约的人,而且我的oga非常脆弱,我不能去刺激他。”涂夕回绝道。
“没关系,我不会让他知道的,我不奢求任何名分,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梁濯半跪下来,仰望着椅子上的涂夕,脸颊蹭着涂夕的手掌,是一种极为乖顺卑微的姿态,看得涂夕心软。
若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人来勾引于她,那么涂夕一定会果断拒绝,但是这个人是梁濯,内敛又识礼,而且她喜欢他的脸,他的身体,这样的邀请是极大的诱惑,她没办法拒绝。
梁濯很是果断地坐在了她身上,摩擦着她的火热,肉感十足的屁股前前后后地晃着,嗓子里是压抑的细碎的呻吟。真奇怪,自慰的时候总要好久才能高潮,现在只是隔着裤子磨着涂夕那里他就要去了,小核又酥又痒,好舒服。
“等一下,会吵醒他的。”涂夕可不想周臻一醒来就看到他们两人的活春宫,便伸手去推梁濯。
梁濯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在她耳边喘息道:“那我们去车里,在那里做好不好。”
这个人真是想得周到,她有一个专用电梯,直接通到停车场,现在是上班时间,车库里并没有人。
在电梯里梁濯的手也很不规矩,下伸到涂夕的内裤里把玩着她的肉棒,他的花穴一收一收的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吃掉它了。
两人在电梯里开始接吻,一直吻到打开车门,梁濯半躺在后座上,解开裤子大张着腿,他今天没穿内裤就是为了等着涂夕操他的这一刻。
“进来,操我。”
涂夕看着水淋淋的花穴,以及梁濯迷乱的双眼,脑子里所有的克制全都散成了烟,太可口了,不上不是alpha。
“啊……啊……好深……”梁濯得偿所愿终于整根吞进了涂夕,他激动得嗓音都变了,带着痴迷情爱的哭腔,“啊……哼……哼……好喜欢被夕夕操。”
涂夕也很舒服,那处紧紧绞着她,饥渴地吮着她,“这么紧,水这么多,多久没被人操过了?”涂夕问。
“没人……没人操过我……我只让夕夕操……怎么操我都可以……呜呜。”他被极强的快感弄昏了头,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涂夕也不打算放过他,各种体位试了个遍,最后要射的时候,她拔了出来。
“别走,射给我。”梁濯扶着肉棒直接坐了上来,摇着屁股要吃涂夕的精液。
“射在里面会怀孕的,别闹。”
“怀孕更好,我想给你生孩子,你想要几个?”
见涂夕不回答,他觉得失落,便把涂夕按在胸前让她吸奶。他吃掉她的东西之后她又来喝他的乳汁,这才是真正的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
这样每日不知分寸的做爱,梁濯很快就怀孕了,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涂夕和周臻举办了婚礼,之后去蜜月旅行。
终于修成正果,周臻在床上缠着涂夕,要她把所有的存货都交给他,别的小妖精一滴也别想要。
涂夕感觉自己像头种马,这边把周臻喂的白里透红,那边还得照顾孕期饥渴的梁濯。
他这几天又有些溢乳,下边越发空虚,怎么要都要不够,涂夕垂着头发在他身上耕耘,发丝扫过他的孕肚、乳房,带来酥麻的痒意,他不自觉地绞紧了下身,把涂夕一下子夹射了。
“嗯……啊……别出去嘛……我还要。”
“你节制点,宝宝会受不了的。”
“不,宝宝和我说了,她想见妈妈,想妈妈去看她,时时刻刻都想。”梁濯耍赖道。
“那最后一次。”涂夕认命地又插了进去。
“我要在上面。”梁濯挺着个大肚子和涂夕交换了位置。
一手后撑着床,一手捧着肚子去摇涂夕的性器,“
哈……啊……哈……好棒……插到子宫口了……宝宝好喜欢。”
涂夕瞧着他这副发骚的样子,眼睛发红,不住地挺动下身,把他嘴里的污言秽语顶成破碎的呻吟。灭顶的快感袭来之后,她想,这辈子她算是是栽在梁濯手里了。

性转长发公主(男妈妈)
葛朵从森林深处走来,露水打湿了她的长裙,她弯下腰来整理。她总是穿着长裙,这样很方便,可以把那些不该露出来的东西一概遮住。
“乐佩,快把头发放下来。”她仰头喊道。
往常那高塔里会传出乐佩云雀儿似的声音,“好的妈妈,马上。”
但是今天无论她怎么喊,甚至发火,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是惊起了一群警觉的鸟。
她慌乱地敲开以前挖的楼梯,赶上去后发现卧室里一片黑暗,乐佩以及她金灿灿的头发都不在。
葛朵撕开窗帘阳光洒了进来,房间里乐佩生活过的所有痕迹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小女孩现在跟着别人走了。
嫉妒、恐惧以及众多难以言状的欲望杂糅在一起,她捏着一张通缉令,紧咬着牙关,她绝对要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偷千刀万剐。
葛朵隐在暗处,看着小酒馆里的乐佩快乐地笑着,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此时她的眼睛比灿烂的头发更明亮。可是乐佩这样无所顾忌的笑容并不是对她露出来的,而是对着旁边那个卑鄙的贼。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胸口梗着一块大石头,她的小娇花怎么能为别人而绽放呢?乐佩的所有样子只能她来看,别的渣滓休想靠近她,休想!
终于,她谋划的一切都发挥了作用,弗林被抓住了,乐佩也以为弗林背叛了她,伤心欲绝。
葛朵把她带回了高塔,看着她一副快要枯萎的样子,又生气又心疼。
“乐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妈妈,对不起。”乐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看起来像一头委屈的小鹿。
“不要叫我妈妈。”葛朵压制着自己的冲动,几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这几个字,乐佩这个样子,真是让他忍不住,忍不住让她来蹂躏他的身体。
“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对外面的世界太好奇了,求您原谅我。”乐佩哭得头发的颜色都黯淡了些许。
“对外面的世界好奇,那为什么要对弗林笑得那么好看,是不是对男人也好奇啊。”
虽然都长着一样的器官皮肉,但是男人看起来和她很不一样,乐佩羞赧地点点头,她确实是好奇的。
葛朵慢条斯理地抽掉他的腰带,褪下了长裙,露出硬朗阳刚的男性身体。同时用布巾擦掉脸上夸张的妆容,摘掉假发,泄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
刻薄爱美的葛朵此刻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里头含着绵绵的情谊和灼灼的渴望,他比弗林更高大英俊,也更邪气。
“这是魔法吗?妈妈。”
“乐佩,这不是魔法,我不是你的妈妈,我是一个男人,叫我洛凡。”
“那我妈妈呢?”乐佩问。
“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早就死了,临死前让我照顾你。”洛凡掖掉乐佩多余的碎发,接着说:“不要提这些,我们来上一节关于男人的课。”
他握着乐佩的手摸上他的唇周,“摸到了吗?这里有一点点胡渣,每天我都会剃,怕扎到你。”
乐佩确实觉得有些扎手,他的唇周还有些发青,只是平时都拿厚厚的粉盖着看不出来。
“还有这里,除了吃饭喝水还可以用来接吻。”他摸着双唇继续说:“接吻要伸出舌头来,去勾爱人的舌头,你要试一下吗?”
乐佩很好奇,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试探地靠近洛凡,和妈妈做这种事应该没关系吧。
洛凡看见那布满泪痕的一张小脸贴了上来,独属于女孩的香气慢慢包裹着他。乐佩轻轻地碰触着他的下唇,像一片羽毛降落在幽暗的深潭,经年不见天日的死水此刻荡漾着翻涌着,而那洁白的羽毛却并没沾湿半分,浮在水面上,独善其身。
洛凡并不太敢把自己丑陋的欲望展现出来,所以只是等着乐佩对他身体的探索,非常被动。
在洛凡的双唇处毫无章法地乱亲一通后,乐佩吐出红润灵巧的舌尖,含糊地说:“妈妈,舌头是要这样勾吗?”
洛凡的呼吸一下子更加紊乱了,他急切地说:“是的乐佩,贴着我的嘴,然后伸舌头进来。”
“唔。”洛凡所有未待出口的祈求通通被堵住,乐佩欺身上来,舌头长驱直入强势霸道地抵着他的舌面,接着又调皮地左戳右点,钻到舌头底下去搔他敏感的软肉和薄筋。
洛凡被刺激得紧抓住乐佩腰侧的裙子,享受的低吟和唇舌间搅动的水声听起来分外淫靡。
乐佩因为不便受力,干脆把洛凡推到椅子里,跨坐在他身上,低下头吻他。她觉得接吻的滋味还不错,舌头又软又滑,并且洛凡现在可爱极了,她稍用力一吮,他便一副要哭的样子,一边哼哼一边又来勾着她,不让她从他嘴里出去。
片刻后,她觉得难受,身下有个又粗又硬的棍子一直顶着她。
“妈妈,你拿了武器防身吗?”
洛凡被她蹭得快要受不住了,于是抱着她去了床上,“这个是男性才有的东西,你
要看看吗?”之后又补充道:“男人是没办法当妈妈的,叫我洛凡。”
“好,妈妈。”
乐佩乖巧地等着他脱掉内裤,洛凡忽然有些心虚,因为那个玩意儿是在是不好看,他怕乐佩失望。
“就是这个,它叫阴茎,只有男人才有。”洛凡脱下内裤,避过乐佩认真的眼神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乐佩凑了上去,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性器上,柱身肉眼可见的变红变涨,马眼溢了些前精出来。
“妈妈,不,洛凡,它为什么会跳动,而且还会流水。”乐佩问道。
“那是因为它兴奋了,男人的这里是很下贱的,需要女人来踩一踩才舒服。”他跪在床边,岔开腿呼吸粗重地说:“乐佩,帮帮我。”
乐佩用脚轻轻地点了一下,那物虽硬,但踩起来的感觉却很舒服,渐渐地她大胆起来,整个脚覆在上面使了力气,直压得洛凡飙泪。
“乐佩……好舒服……用力。”
洛凡承认,他就是个受虐狂,被乐佩这样对待他甘之如饴,甚至再重一点也没关系。
乐佩像得了什么新玩具似的,玩得不亦乐乎,踩够了之后,又拿脚尖去拨弄,看它颤动几下后恢复原位。
洛凡紧紧皱起眉头,压制着自己射精的冲动,现在还不可以,乐佩还没有玩够。
但乐佩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吸引,她盯着洛凡的乳头说:“这里也不一样,你的胸好平,乳头好小。”上手摸过之后,她嘿嘿笑着,“这对小可爱好硬啊。”
“因为它们很下贱,想要被乐佩狠狠地捏揉,捏捏就软了。”
乐佩不解地问:“是吗?洛凡你身上的东西都很下贱吗?”
“是的,乐佩。”
是的,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很下贱,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盼望着乐佩来粗暴地对待他,辱骂他。
乐佩的纤纤玉指,此刻正在捏着、揪着、掐着他的乳头,这样的认知和感受让他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像是孩子在玩滑梯。
乐佩伸出一只手来跟着那凸起,指甲划过他喉头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同时乐佩右手收紧,乳头被用力的蹂躏着,霎时间,洛凡的身体不争气地抽搐起来,阴茎吐出不少浓稠的白浊。
乐佩嫌恶地偏过了头,“好恶心,那是什么?”
洛凡还处在高潮的余韵中,手指发麻,“乐佩不必知道这种肮脏的东西,我不会让它沾到你的。”
乐佩,他一手养大的女孩,永远纯洁干净的女神,怎么能被男人玷污呢?包括是他也不可以。

被同学肛了是什么感觉(gb)
被同学肛了是什么感觉?
谢邀,刚下课,这个问题问得我真是一把辛酸泪。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是男校,连个女老师都没有的那种,每天面对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硬邦邦的男人。
我以为大家都是纯洁的兄弟关系,但是就在五天前,我去找我的发小阿诺打球,他在我隔壁宿舍。
钥匙在门上插着,屋里肯定有人,但我怎么敲都敲不开,所以我就进去了,但是却没看到阿诺和他的舍友。
这时有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从浴室传了过来,如果我知道那是在干什么,我打死都不会过去的,好想剁了我这双贱手,现在想起来就是满满的后悔。
浴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推开之后却看到,我的好哥们阿诺被按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下身夹着一个粗长的柱体,他的舍友乔然拿着那个东西出出进进,阿诺被弄得眼神涣散,嘴里嗯嗯啊啊地叫,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爽。
!!!!!
我当时就石化了,这是在干什么?!!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要知道我是一个纯洁的男大学生啊,只偷偷看过小电影,还不知道姑娘的手到底有多软呢,根本不知道搞基到底怎么搞,这一下子让我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我该做出什么反应?
阿诺特别投入,根本没有发现我。但是乔然侧头看了我一眼,我发誓,从来没看见过攻击性那么强的眼神,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溜回了宿舍。
一开始我那个纠结啊,但是晚上阿诺给我带饭的时候我就想开了,不就是搞基嘛,搞就搞吧,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我也不能太老古板。但是阿诺瞧着不太好,两条腿不住地颤,一看就是被折腾狠了。
因为撞破了这一幕,我才回过味来,他俩其实平时举止就不太正常,好好上着课呢,阿诺突然就去摸乔然的手,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是觉得乔然的手长得好看。还有一到下课,阿诺就缠着乔然出去,回来的时候脸红着、嘴肿着,现在一想,这对狗男男,真是不知廉耻!
然后时间就到了昨天,我从家里回来,阿诺妈妈托我带了吃的,我给他送过去,打电话他却没接,于是我又踏入了那片禁忌之地。
阿诺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但是门又没关!我怀疑这个门就是专门给我开的,为了让我遇到些惊天动地的事。
我正要放声告诉阿诺(我以为阿诺在洗澡的是他,因为手机在)我把东西放他桌上了,但是接下来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浴室出来了,浑身带着水气,半长的头发把她的脸挡住了,我当时惊呆了,天呐,阿诺出息了,不光被男人搞,女人你也不放过。
但是接下来熟悉的凉津津的目光又投在了我身上,她穿上睡袍,撩起头发来,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乔然!
不是我蠢,是乔然本来就是英气的长相,个子也不矮,虽然头发长一点,我们也只以为她是个文艺酷盖,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的,因此这一件事又对我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是更打击的事在后面。
我说我会保守秘密的,但是乔然不信,她说只有被肛过的男人嘴才严,所以她就把我给办了。
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好苏啊,好霸道啊,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然后就随她了,说实话感觉还不错,做的时候和飘在云里似的。
但是今天我看见阿诺和她黏在一起的样子忽然觉得好不是滋味啊,我被好朋友的女朋友给上了,我不能说,还要忍受他们还要在我面前秀恩爱,这对狗男女干得是人事吗?
没想到有这么多评论,好慌呀,你们千万不要人肉我,球球了(?_?)。
…………………………………………
应大家要求来更新后续了,自从那天以后我就尽量不和阿诺他们待在一起了,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但是好死不死的,我和乔然都加了学生会还在一个部门,正好轮到我俩值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那天特别热,特别渴,喝了好多凉水。午休的时候,整个楼道里静悄悄的,衬得我俩做的声音特别大,我很紧张所以感觉更强烈叫得比较失控,然后乔然一直捂着我的嘴,我觉得更舒服了,然后我……然后我就吹了,现在想想还是很丢人,弄了一地的水。
至于为什么又黏在了一起,我反省,是我主动的,她看着和所有人关系融洽,但身上总有一种疏离感,表面上克制又禁欲,可床上的骚话一套一套的。总之太诱惑人了,见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当然希望你们永远见不到,她是我的,嘻嘻。
我当然也会唾弃我自己,怎么能去觊觎好哥们的女朋友呢,但是忍不住啊,她一跟我说话我就受不了,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在浴室的事情,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了。
然后我就干了一件特别不对的事,阿诺夜跑的时候被我绊了一下,骨折了,只能回家修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就把脚伸出去了,我反省,真的。
因为阿诺不是回家了
嘛,然后我就总去乔然宿舍,我们在她床上、阿诺床上、桌子上、椅子上、还有阳台上,做了无数次,换了好多种道具,真的好舒服。
还有乔然每天都要和阿诺视频,一只手拿着手机,和他温声细语说些腻死人的情话,另一只手却疾风骤雨地在搞我。我被弄得高潮了但是不能叫,太刺激了。
现在阿诺还在休养中,但我和乔然已经如胶似漆了,我有些担心他回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我的好兄弟也不想失去乔然。
真的不是写手贴,评论里有女生给我科普了第四爱,我觉得挺符合的,还有怀疑我是gay的,要是那些男人们敢碰我一下,小兄弟直接打折。还有我也问过乔然她为什么喜欢肛男人,她没有快感啊,但是她说,看我被弄得又哭又叫的,她觉得特别爽。??
……………………………………
我又滚来更新了,阿诺回来了,然后他没发现我和乔然的关系,上次放三天假,他们要去海边玩,我当然不乐意啊,但是人家是正牌情侣,我也没法说什么。
所以我偷偷买了车票,跟了过去,阿诺不知道,而且我就住在他们的隔壁房间。晚上我郁闷地躺在床上,以为要听到他们激烈的声音,但是一片寂静,后来我都要睡着了,乔然来敲我的房门。
她睁着亮亮的眼睛说把阿诺哄睡着了,带我去吃烧烤。她太会了,我们在烧烤摊前一直接吻,舌吻那种,后来舌头都麻了,和吃了花椒似的。周围的人以为我们在搞基,我真想牵着她的手大声说,这是我女朋友,看什么看。
哎越想越心酸,乔然是别人的女朋友,我只是个贪得无厌的第三者。后来我们就到了海边,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大,整个海面上都像洒了碎银似的,晃的人眼晕。
就着咸咸的海风,我们又开始意乱情迷了,乔然特别猛,我也情动得厉害,绞得特别紧,不知道高潮了多少次,最后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爽得连手指头都拿不起来了。
不知道这样的野鸳鸯还要做多久,有时候真希望阿诺能有眼力见一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和他摊牌。
………………………………………
啊,我如愿以偿了,阿诺发现了,他正好碰上我们去开房,我就和他说了。
他反应真得好大啊,不过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对不起他了,反正他们又没结婚(其实就算结婚了我也要把她撬过来的)今天才发现我这么没有底线。
阿诺不想和乔然分手,逼他和我断连,我能由着他?我故意和乔然接吻的时候把他叫过来了,让他看看,乔然和我有多契合。
然后他又开始大喊大叫,没意思,女人最烦男人无理取闹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但是乔然竟然还去安慰他了,她怎么就不能踹了他呢,我多好啊,床下乖顺黏人,床上又sao又浪。
后来阿诺妥协了,说是可以接受我的存在,但是乔然陪我的时间不能太长,这我当然不乐意,但是乔然答应了,我要是再闹,她会不高兴的。只能暂时先安抚住阿诺了,但是凭我的手段,肯定把乔然的魂勾过来。

我可以解释(女装大佬)
大学毕业之后,梁真凭借着高超的写代码能力,pk掉了一大批自命不凡的男人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程序员。
她本已经做好了和一群糙老爷们共事很久的准备,不过开始上班之后竟有意外之喜,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一个妹子!
梁真第一次见邵清的时候,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自惭形秽。邵清留着一头茂密的长卷发,衬得他锋利的五官柔和下来,平添几分上个世纪90年代香港美人的柔媚,他从不穿高跟鞋,但已经足够高,走到到梁真处带着一阵冷冽的香风,熏得她醉了半晌。
这就是成熟的职业女性该有的样子吧,梁真比对着邵清想象着几年后的自己,越想越觉得简直是太完美了。
邵清长得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但脾气很温和,梁真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都喜欢问他,他都会一一耐心解答,而且他好像听不得夸奖,只要梁真一夸她,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说话语无伦次,真是别样的可爱。
因为办公室里只有两个女生,所以梁真对邵清格外的亲近,每天拉着他的手去食堂吃饭,下了班去逛街。
一开始邵清的肢体很是僵硬,不过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但奇怪的是邵清总是会拒绝梁真一起去上厕所的邀请,梁真想,或许美女很注重自己的隐私吧。
对着漂亮姑娘,梁真把自己的舔狗属性展现的淋漓尽致,摸完键盘的手毫不客气地戳着邵清的脸,“阿清的皮肤真的好好,都不长痘。”
揪住出来接水的邵清,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问:“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啊?好好闻。”
还有下班了之后把他约到家里,给他做美甲等等不一而足,直接导致办公室里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
随着时间的推进,梁真已经不满足于拉手了,她时常在中途休息喝点东西的时候,抱住邵清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像只柔软小猫一样蹭蹭,邵清有时会伸手阻止她,但她总是撒娇耍赖地说:“阿清,让我抱一会儿,充充电。”
这让邵清如何拒绝,他只好妥协地去回抱梁真,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微卷的发丝,指尖携带着她的洗发水香气。邵清轻嗅着,耳根便一寸寸烧了起来。
“好甜啊,像她的人一样。”
正此刻,办公室里的贺洛阳吊着大大的黑眼圈来补充点咖啡因,看着黏在一起的他们,心头一梗,表情很是愤然,两只眼睛都要把邵清烧穿了。
等他走后,邵清说:“那个,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女孩子抱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
邵清看着懵懂的她欲言又止,掩饰掉眼里的落寞,答道:“是啊,多正常啊。”
人类本来就是追求刺激的视觉动物,梁真也不例外,她对漂亮姑娘没有别的下流想法,但是看一看摸一摸应该不算过分吧,这只是单纯的欣赏美啊,她每次怀疑自己弯成蚊香盘的时候都会给自己这样洗脑。
但是那一次聚餐之后事情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办公室里结束了一个大单子之后,才挪出空来给梁真办欢迎会,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一直嚷嚷着要梁真喝酒。
梁真社会阅历浅,只以为是大家在欢迎她,所以一杯一杯的喝,幸好邵清及时赶到出了声,大家才停止这种折腾新人的起哄。
邵清本来今天有事的,但是想到梁真要一个人和那群男人一起聚餐,没法放心,只得推了来陪她。
但是梁真还是喝多了,觉得大家在她眼前转,不住地傻笑,邵清看她这副样子狠狠地把同事骂了一通。没人敢还嘴,谁让人家技术硬,有人脉能拉来单子呢。
邵清把醉鬼梁真塞到了出租车里,送她回家。喝醉了的梁真撒娇强度是平时的两倍,“清清,你真好看!”
她握着邵清骨节分明的大手,用自己柔软发烫的小脸不住地蹭,“好喜欢清清,姐姐给个姬会。”
邵清被她黏糊的口吻还有像猫咪一样圆圆的大眼睛,弄得浑身燥热,喉头滚动两下,说:“你喜欢我?那你要不要对我做点什么?”
梁真凑近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神情严肃。邵清突然慌了,难道她在装醉吗?
不过下一瞬,她又傻笑了起来,用力地把嘴按在邵清脸上,沾出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嘿嘿小娘子,你已经被我糟蹋了,以后就跟着我过,给我生娃。”
梁真大着舌头说出这一番豪言壮语之后,便靠在邵清肩头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邵清哭笑不得,伸手捏住梁真的嘴唇,低声骂她:“小流氓。”
第二天是星期天,梁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头痛欲裂,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她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手机那头的邵清像是算准了她这会儿才醒,给她发微信,赫然是他昨晚印着口红印的自拍照。
“记得是谁干的吗?”
梁真仔细思考也没想起来是谁,回道:“不记得,是哪个女流氓非礼你,看我不
打断她的腿。”
“那我帮你想想。”
“她昨天晚上喝多了,搂着我的胳膊蹭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说,清清我好喜欢你,姐姐给个姬会。”
梁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记起自己像个女流氓似的亲了邵清,还说要让他给她生孩子。
可那只是她口嗨而已,在网上看到橘里橘气的姐姐,她也会说姐姐性别不要卡太死这样的骚话。
就算是女孩子之间也不会随便亲亲吧!而且邵清性格比较内敛,她这都属于性骚扰了。
“对不起,我昨天昏了头了。”
“没关系,我给你机会。”邵清回。
“?”
“收拾收拾来我家。”
“???”
接着,邵清就发了定位过来。梁真捧着手机一阵恍惚,这……这是邀请她去上垒吗?
怂包如她,本想直接拒绝,但是拒绝了邵清的话,她该多尴尬,让美丽的邵清伤心,她绝对做不到。而且仔细想想她其实也可以接受和邵清亲亲抱抱,再深入的她不敢想,但是行动很诚实,冲去情趣用品店买了一书包的玩具,老板都赞叹她,年轻人就是爱钻研。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梁真磨磨蹭蹭地到了,她现在只能接受上二垒,但万一邵清想要全垒打,自己满足不了她可怎么办?还有她们两个的属性怎么分啊?
怀着这样的心事,她硬着头皮进了邵清的家。
邵清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长裙,领口却很大,露出些白皙结实的皮肤,头发精心打理过,妆容完美,玩味地看着她。
梁真咕嘟一声咽了口水,目光飘忽,“那个,昨天……我鲁莽了……鲁莽了。”
邵清接过她的包,捏住她肉肉的手腕,把她引到沙发上坐下,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嘴唇几乎要贴上去,潮热地开口道:“不鲁莽,我很喜欢。”
“那,你是喜欢女生吗?”梁真问。
“是啊,最喜欢像你这样可爱的、可口的女孩子。”
可口?难道邵清更喜欢在上面?那她就放心了,不用她主导,她一下子放松下来,那就躺平享受吧。
“你呢,你喜欢女生吗?”邵清绕着她的头发问。
梁真本能地感觉此刻的邵清散发出了狩猎的危险气息,全身僵硬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和女孩子搂搂抱抱,但是再深入的没想过。”
“那你喜欢我吗?”他再近一步地贴着她说。
梁真在路上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抛开男女性别问题,邵清非常有魅力,沉稳耐心、工作能力很强、最主要的是对她很好。回想到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竟然心跳加速脸颊发烫,纠结中又带着一丝迫切见到她的复杂心情,想把这些都说给他听,那这就是喜欢吧,满满盛在胸口的酸甜的滋味。
“喜欢,我喜欢的人刚好是个女孩子。”梁真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服,闭着眼不敢看邵清。
这是她第一次表白,以前都是暗恋,她也不知道那勇气到底是哪里来的。
邵清本来以为梁真喜欢女孩子,才对他格外亲密,没想到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这下子笑意再也掩不住,那双沉静的眼睛因为这笑容,曳出一个飞扬的弧度,载着他所有得偿所愿的欢喜。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她微微睁开眼,瞥见邵清敞着上身,撑着头看她。
“哦!哦!!哦!!!啊?!!”梁真骤然被面前的景象吓住,她惊得跳了起来,离邵清远远的。
“笨蛋,连男女都看不出来。”邵清埋怨地看着她。
梁真的火气也上来了,敢情这货是个男人,骗了她这么久,便回击道:“那能怪我吗?你连胸上都要垫东西,看起来和女的一模一样。”
“那喉结呢,还有上次你抱着我,非说我系着腰带硌到你,你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只会嘴上说喜欢我。”
“我那是……”确实她从来没有注意到喉结这回事,但是她不能服软,“正常人谁一抱就硬啊,变态,你就是对我图谋不轨才一直不告诉我。”
“正常男人都这样,我现在也硬着,不信你来看。”说着邵清就要把裙子全脱了。
“不用不用,我信了。”她急忙去拦他,她还不想发展的这么快。
邵清顺手接住靠过来的她,把她推倒在沙发上,一副饿狼叼小羊的凶狠模样凑了上来。梁真紧张的闭上了眼,以为要迎来狂乱的一通亲吻,可是那贴上来的嘴唇却十分克制,轻柔地啄吻舔舐,带着十分的讨好和柔情蜜意。渐渐地他们打开了关口,两条湿滑的舌头纠缠得难舍难分,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他们需要做的事只有专注的接吻。
不过这漫长的亲吻让梁真确定了一件事,邵清长得一副流连花丛的模样,其实也没有过经验,甚至她的吻技都比他强。
“嘿嘿,小菜鸡。”
听了这样的挑衅,邵清气愤地把她再次按倒,亲了上去,“那你就
陪我练。”
渐渐地,邵清的手就不待在原地了,沿着梁真的身体不住地向上摸索,眼看要擦枪走火,梁真及时喊停,发展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
邵清也没想唐突她,只是手不受控制。他尴尬地转移话题,正好看见了梁真带来的包。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胳膊长一下子就捞到手中。
“没什么,别打开!”
话音刚落,拉链已经到了底,片刻后邵清面色铁青地把东西都倒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深入想过?”
梁真伸出尔康手,说道:“清清,我可以解释!”
“你还解释什么,小色鬼。”
“哎呀,清清你要不要试试这些,试试嘛。”
后来邵清摸着酸痛的腰,痛恨自己耳朵根子软,见不得她撒娇,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约到学生怎么办?(上)
闷骚腼腆大学男老师x元气直球哭包女大学生
沙雕文,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盛夏八月,a城时常处于不雨则已,一雨倾盆的状态。盛晚舒望着窗外的雨幕,它把这世间笼在一个朦胧潮湿的罩子里,成双入对的情侣在这侵袭下攥着手距离更近,而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茫然四顾,只剩空旷的街道和未知的前路。
他虽处在高楼之上,听着优雅曼妙的古典乐,心里却越来越空,迫切的需要人来填满,什么时候他也能遇到一个能守候一生的人呢?
盛晚舒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取向,他是个男受,不过喜欢是女人。他渴望一个强势的御姐来征服他,但是他为人腼腆安静,不会追求别人,再加上这样的取向,他早就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
但是今年,他好像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日子了。在别人眼里他一直以来活得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晚上独自一人入睡的时候,那些隐秘的如同万蚁噬心的冲动和渴望,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再的压抑反而让这样的情绪爆涨起来,如同点墨入水,无声无息的融入他的躯体,待反应过来,那水已经不是干净的了,是以冲昏头脑的他决定要放纵一次。
他下载了名气很大、推广很多的交友网站,划掉了好多人,才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一六五、颜七分、30岁、事业有成、御姐攻。
两个人交换过照片之后,聊了半月。盛晚舒觉得他们情投意合、三观一致,可以约着见面了。
但是成年人的见面总归是不单纯的,他们没有约在人头攒动的电影院,也没有约在暧昧朦胧的西餐厅,更不是推杯换盏的火锅店,他们开了一间房,一家在a城大名鼎鼎的情趣酒店。
盛晚舒办理入住的时候恨不得把头装到包里,这么多双眼睛了然地盯着他,这无异于在商场裸奔。
房间里的装潢也很一言难尽,玫红色的灯光照在人脸上,盛晚舒总觉得他是什么被富婆点了的失足少年。圆形的床边围着一圈纱幔,正对着的天花板上安着一块通透的、心形的大镜子。还有各种小玩具,一应俱全,并且附上了使用说明书,真是无谓的贴心。
盛晚舒虽然抱着豁出去的心理和网友约,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么放得开,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消消乐平复紧张的心跳。
一个小时之后,门铃响起,盛晚舒深呼吸几次摆出自以为最自然的笑容,拉开了房门。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看到的不是身材火辣、烈焰红唇、风情万种的轻熟女,而是一个故作成熟连高跟鞋都穿不稳的小屁孩呢?
“这位……小同学……你走错了吧。”
“没错啊,就是6213,你是放肆去爱245吗?”小姑娘压低声音试探地问。
盛晚舒感觉自己被骗了,愤怒地反问:“难道你就是五条悟yyds?”
“是……是的。”萧遥低下头心虚地承认道。
“你多大了?家里人知道你和陌生人约着开房吗?这样很不安全的知道吗?”
盛晚舒是大学里教思政课的,对于这种年纪轻轻对别人没有防备的傻乎乎的女孩子,感到很是痛心,不自觉就拿出老师的架子来,说话语气很是严厉。
“我成年了。”萧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盛晚舒看,但是她也感到羞愧,确实是她捏造了虚假信息,这就是一种欺骗,很不道德。
萧遥越想越觉得后悔自责,眼睛里蓄满了眼泪,一撇嘴就要哭出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骗了你。”
“算了,进来说吧。”盛晚舒看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说不出重话来,但等他把人让进来,他就后悔了。
这是一家很不正经的酒店,这里是一个很不正经的房间,为什么他要把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带进来?
“咳咳……你先坐。”
“我可以坐在床上吗?”萧遥擦干眼泪抽噎着问。
“随意。”
等到两人都坐下之后,四目相对,和着那跳脱的灯光、洁白床单上的玫瑰花瓣,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厚重的尴尬。
“你高中毕业了吗?”盛晚舒终于打破寂静问道,再不说话他就要窒息了。
“毕业了,今年刚高考过。”
“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正常发挥。”
“考物理吗?”
“嗯。”
虽然是在遍布着情、趣小玩具和大尺度照片的房间里对话,但是他们聊天的内容非常积极向上正能量,说着说着盛晚舒把自己文综考了多少分都倒了出来,同时还交流了他那年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到底要不要求三阶导。
说得口干舌燥,盛晚舒点了杨枝甘露,但是塑封没有封好,漏了他一身,只好去洗澡。
萧遥捏着拳头听着哗哗的水声,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贸贸然要取掉男人的贞操,她压力很大。
按理说她是上面那个,要主动一些
,而且盛晚舒已经那么明显地暗示她去洗澡了。所以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已经犯过错了,那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他满意。
她拿着那张说明书,仔仔细细地研读。所以盛晚舒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遥拿着一个按摩棒,像挥舞魔法棒一样左点右划。他一下子僵住了,脸上浮起郁色,她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你年纪还小,不要过早的冲动的和异性产生x行为。”盛晚舒规劝她道。
“可是,是我使用道具进入你,对于我来说没有实质的x行为。”
这么说也有道理,盛晚舒无法反驳,只能去动手抢下那物,没想到却按下了开关,它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这是暗示她要开始了吗?萧遥想。
“你准备好了么?”她咽掉口水紧张兮兮地问。
“还……还行吧。”盛晚舒很是唾弃自己,明明要严词拒绝的,怎么就松口了?绝不是因为他馋,绝不是。
盛晚舒脱掉浴袍,露出白皙的些微有些肌肉线条的身体,顺从地坐在床上,等着另一个菜鸟的指示。
这时萧遥撇撇嘴说:“你也不是一点都没骗我啊,这是腹肌胸肌一点没少的样子吗?虽然我年纪小但也看过结实的好身材。”
因为萧遥痛快地承认了错误,他也不好腆着脸狡辩,“我……抱歉,是我没有实事求是,过度包装了。”
他的身体因为情绪的起伏泛起一点微微的粉色,让萧遥想起春日里大团大团的樱花,随风飘摇在天空里,想握又握不住,但是眼前这个人确是真实可触的,热腾腾的还会发出好听的叫声。
萧遥觉得她逐渐在失控,手下的东西干涩地闯入了他柔软的内里,引得他痛呼一声。
“对……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她被这声音叫回了神志,立刻松了手道歉。
盛晚舒看到她微挑的杏眼里瞬间盈着一包眼泪,即将决堤,便又好笑又好气地去哄她:“没关系,不太痛,你在那上面抹点润滑就可以了。”
“呜呜呜,知道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让我停下来。”
萧遥觉得自己好失败,品行不好技术也不好,长大了就是社会的渣滓,半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后来,盛晚舒经过她毫无规律的骚扰和开拓之后,竟然兴奋了起来,不受控制地从喉头溢出甜腻的喘息。
“唔……好舒服。”
埋头赎罪的萧遥听到这声音,觉得开心极了,这不单单是对她的肯定,这为她重拾做人的信心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盛晚舒也开心的很,他很少抚慰自己,在萧遥的手下,他感受到了从没体验过的快乐。
真是停不下来呢。
那天晚上,盛晚舒彻底剥掉他封闭着的假正经壳子,软着嗓子大敞着身体,让定力不强的萧遥冲昏了头脑。
不知道那炫目的白芒几次笼罩于他,反正稍歇一会儿之后,他们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吞吐抽插,开到荼靡的玫瑰香气和熟透的男人体液味道,你来我往不分彼此,闻了让人脸红。
半个月以后,学校即将开学,盛晚舒每天忙着备课和新学期的事务,白天里很少想起萧遥,但是一到晚上他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哭鼻子的表情,她的眼泪好多,弄疼了他要哭,看他舒服之后高兴了也要哭。
不过她哭起来可怜又可爱,让他有种亲亲她的冲动。盛晚舒嘴角带了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笑容,打开微信和萧遥聊天。
但是萧遥并没有回他,事实上她从不主动找他聊天,回消息的语气也很正式,搞得盛晚舒想一个职权骚扰的男领导。
大概是太晚了吧,盛晚舒安慰自己说。
但就在他昨晚上才骚气十足地叫过萧遥宝宝之后,他又遇见了萧遥,而且是在喧闹的、朝气蓬勃的大学思修课上。
第一节课盛晚舒从容自若地讲着绪论,但是眼波一扫,他就捕捉到了萧遥,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格子裙,头发绑了马尾,额前薄薄的刘海衬得她元气满满,正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目光灼灼地跟随着他的身影。
这就是社会性死亡吗?!!
什么脚趾动工扣出三室一厅,盛晚舒觉得他扣出一条东非大裂谷都不在话下,哆啦a梦为什么去和大雄做朋友了?要是他能钻到抽屉里回到过去,一定掐死那个冲动的自己,让你骚,骚得裤衩都不剩了吧。老话说得没错网恋不靠谱,奔现需谨慎啊。
所以约到学生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约到学生怎么办?(下)
第二节课,盛晚舒脸色煞白地维持着基本的理智,勉强把大纲要求的内容讲完,课后他待在教室打算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
因为这是周五中午的最后一节课,学生们都忙着干饭,顷刻之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盛晚舒以为萧遥会来找他,独自在讲台的座位上酝酿了半晌,怎么回应才能既保持老师的庄严又不拒她千里之外。
他等了将近十分钟,一抬头发现萧遥戴着耳机在玩手机,目光半点没有投射在他身上。
他气不过想要走到她身边质问,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声。
“萧遥,走吧。”
是她的舍友,去过洗手间回来喊她去吃饭,她立刻摘下耳机,背上书包,离开座位,不过她很有礼貌地和盛晚舒道了别,“盛老师再见。”
萧遥本来就生的甜美,笑起来更甚,眸子中的滟滟笑意激得盛晚舒心跳一顿,他立刻甜不津儿的原谅了她之前对他的忽视。
“再见。”
学校让他负责带一年级的思修课,他本来抱怨教学任务繁重,但是如今每周都能光明正大地看到萧遥,不必躲闪周围探究的目光,他觉得教务处的安排真是合理极了。
但是他们是师生的关系啊,想到这里,盛晚舒胃里像是吞了铁块,酸涨着灼烧着。如果他继续联系萧遥其实就是在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来强迫她,他并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卑鄙,但是就再和她见一次面吧,见一次之后就彻底断掉,他心中的恶魔如是说。
其实他们只试着约过一次,而且萧遥也不是他的理想型,但是经年包裹压制的感情一旦寻到一个细微的出口便无法控制。自那日起他陷入了一种欲罢不能的甜蜜陷阱,像是一个寻到伴侣的雄性蜘蛛,把一颗真心原原本本地捧到萧遥面前,却不成想成了她的口中亡魂。
盛晚舒翻着相册里以前存的攻气十足的美女图,越看越觉得那些人没有萧遥好看。因为他的脑中自行加了一百八十层滤镜,萧遥就算是把他卖了,他也觉得她天真无邪。
萧遥在床上眉头紧皱抱着手机生闷气,这个放肆去爱245真是一点分寸感都没有,她们医学院每周都是满课,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能睡个好觉,结果他要约她出去,所以她直接拉黑他表示拒绝,心里烦闷地嘟囔,早知道就不因为想提前了解男性身体而和他见面了,都是因为她太热爱医疗事业了。
原本能顺利石沉大海的消息,现在前面多了个红色的感叹号,这样的认知让盛晚舒娇羞的笑容僵在当场,片刻后他的苹果肌感到酸痛,他才发觉自己一直是笑着的,笑什么笑?一大把年纪了被一个小鬼头冲昏了头脑,脸面挂得住吗?
盛晚舒自认为他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和别人计较一些小事,往常不联系的同学把他删掉,他的心中并无波澜,但是这次竟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火气在看到萧遥上课睡觉的那瞬间达到了顶峰,他在课堂上布置了作业,面无表情地翻开花名册说:“我来选个课代表吧,帮老师把作业收起来,送到我的办公室。”
综合性大课的学生人数很多,他手里拿着那薄薄几页纸,状似无意地上下翻看,“萧遥,你来帮老师吧。”
萧遥睡得昏天黑地,这几句话根本吵不醒她,舍友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推她,“老师叫你,让你做课代表。”
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抹抹并不存在的口水,心中暗恨,该死又没戴眼镜。
而盛晚舒看着她刚睡醒懵懂惺忪的样子,竟然觉得很可爱。
“好的老师。”
她迷迷糊糊地收齐了所有的作业,走到讲台附近,一抬头,看见放肆去爱245微笑地看着她。
如果上天要惩罚她,请直接让她灰飞烟灭,不要让她接受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漫长痛苦。
“和我一起去趟办公室吧,把这些作业按照学号排列起来。”
不,这不是盛老师在向她寻求帮助,这是恶魔的低语!
一路上,她像只鹌鹑似的,低着脑袋跟在盛晚舒身后。盛晚舒停下脚步,便感觉到一个软绵绵的人撞到他身上,回头去看她,发现她扁着嘴已经哭得眼睛通红了。
“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没认出你的。”
“那是为什么没认出我来?因为我长得没有辨识度嘛?”他嘴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低头逼问道。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萧遥的近视度数不低,三米以外看谁都是模糊的大色块,好死不死的她的框架眼镜在第一次课之前摔坏了。上课的时候舍友和她说过老师长得很好看,但她怎么能知道帅哥资源这么紧俏,以至于她遇到的两个帅哥是同一个人。至于今天,纯粹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太晚,早起着急地没戴。
“我忘戴眼镜了。”
“上回出去见面你可没戴眼镜,别骗我。”
“盛老师,或许您知道隐形眼镜吗?”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尽量别让盛晚舒发现他其实是个土包子。
“呃……那你也不
能上课睡觉,是我讲课很无趣?”盛晚舒转移话题道。
“不是的,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完解刨课之后整理笔记睡得很迟,今天太困了,您讲课很风趣。”
盛晚舒这才平静下来,觉察到她眼底的淡淡青黑,她是学临床的,比别的专业要累很多。他此时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厌恶感,他何时如此小肚鸡肠过呢?总之对着她,自己总要方寸大乱。
“下午还有课吗?”
“有的。”
“晚上呢?”他又问。
“没了。”萧遥摇摇头说。
“那晚上陪我去看电影。”他抽出萧遥手里的作业,让她回去吃饭,之后又补充道:“这不是老师邀请学生,是以网恋对象的立场和你约会。”
“好的老师,我明白。”她毕恭毕敬地点头应和他。
“还有,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盛晚舒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学院楼,萧遥突然想到一件事,把老师拉进黑名单会不会影响她的期末成绩。
她回想起盛晚舒锐利如鹰隼的眼神,苦涩地安慰自己,盛老师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应该吧。她抬头望向铅灰的天空。
昏暗的电影院里,随处可见的便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在这样的环境下,盛晚舒产生了一种他们也是正经男女朋友的错觉,尤其是萧遥主动地拉着他的手,仔细地揉捏着每一处关节。
电影是一部悬疑片,但是男女主角的尺度并不小,盛晚舒觉得和她一起看亲热戏份还是有些尴尬的,于是抽出他的手暗自转移了目光。
在萧遥看来,盛晚舒这是在害羞,他不敢表达出自己的诉求,只能这样暗示她,躲闪的目光和上下滚动的喉结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遥一直牢记着自己的属性,不能让细腻敏感的受们觉得自己被忽视,所以她凑到盛晚舒耳边,唇齿之间呼出的热气尽数扑洒在他耳廓。
盛晚舒感觉自己的脸一寸寸地烧了起来,他看到萧遥的眼睛里映着狼狈的自己。她清透的眼珠亮着幽幽的光,像是清晨散去珠灰雾霭的林间小路,安静湿润,怎么看都没有染上半分情欲。
但是她的双唇却分明在说:“盛老师你想要接吻吗?”
电影在高速换帧,或明亮或幽暗的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盛晚舒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谁主动去贴上了谁,他只是受不了那捉摸不住的交缠的呼吸,只有更紧密的贴合、柔软双唇的吸吮、以及体液的交换才能缓解那从身体每一处泛起的燥渴。
他的手穿过萧遥的长发,深埋在她的后脑,苍白的手指和乌黑的发丝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反差,盛晚舒甚至觉得那样有些隐晦的色情意味。二人稍稍分开片刻,便又吻到一处去,到最后他有些目眩神迷,把下巴搁在萧遥肩头虚弱地说:“不要了,头晕腿软。”
“盛老师你是不是需要去提升一下体力?”萧遥小心翼翼地说,之后又极力否认,“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从健康角度出发。”
盛晚舒觉得很丢脸,竟然亲到缺氧,健身计划必须要提上日程。
之后每一次的约会,盛晚舒都会告诫自己,清醒一点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是如果萧遥主动找他,他立刻颠颠地去赴约,见过之后便开始计划下一次的约会。
没有人给这段关系来一个具体的界定,他们的关系在这样的暧昧试探之中越来越紧密。每周五的中午萧遥宿舍里的人不会等她一起吃饭,因为她总要帮老师这样或那样的忙。
舍友们看她没有办法午休,暗地里替她骂了好多次盛晚舒,但是只有萧遥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没有干什么好事。
经常聊着聊着就缠在一起,安静的办公室里接吻的声音大得让她害怕。
盛晚舒的白衬衫总是要扣到最后一个,因为他细长的脖子、漂亮的锁骨上都是她搞出来的痕迹,但这并不能怪她。
上次她上完体育课,盛晚舒在体育馆里堵到她,在随时会有人来的楼道里,他牵着她的手,伸到真空衬衫里,诱惑她说:“我的腹肌现在很好摸,要不要试试?还有胸,没有充血,很软。”
萧遥看着那粉色的两小点颤巍巍地顶着薄透的衬衫,觉得它们真的是太可怜了,所以宠爱的时候用的力气有点大,她有罪。
还有黄昏的时候,盛晚舒非要和她在小树林里拥抱,幸好天色已晚,而且她在看到班里那对情侣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和他调换了位置,把他按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盛晚舒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而压低声音调笑她说:“小坏蛋,今天这么着急?”
着急个屁!萧遥和他解释,他却浑不在意,流连在她的唇角,含糊地说:“我怎么没有印象,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他有印象才怪,每天上课只顾着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毫不卡顿地讲出课本上的内容,明明一副被爱情迷了眼的纯情高中生模样。
盛晚舒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看了出来,了然地问他:“盛老师最近恋爱了吧。”
他哼着的歌儿瞬间断掉,这么明显吗?
“盛老师你最近眼角眉梢和以往不一样哦,看着很甜蜜。”
但是竟然有人想要打破他甜蜜的生活,周五他照常走进教室,在熟悉的位置看到萧遥以及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上课也要交头接耳,看得扎眼。
以前都是她舍友和她一起坐的,今天突然蹦出来的小子是谁?
心神不宁地上完课,盛晚舒把萧遥拉到办公室酸味十足地看她,“今天晚上来我家。”
十月份虽说已经入秋,但是气温还是居高不下,房间里没有开空调,笔挺的白衬衫、西装裤、女孩子的连衣裙,被揉皱了随意地扔在床边。
床上是两具年轻男女的身体,急促的喘息、体液之间粘腻的回响,以及装满橙汁的玻璃杯里冰块消融的碰撞声,凭白让这里的温度又上升几分,他们出了细密的汗,盛晚舒不停地说他还要,今天晚上他格外缠人。
终于雨歇云驻,盛晚舒含了橙汁要渡给萧遥,但她偏头错开没有接,“太热了,我要去洗澡。”
她拿着睡衣要去浴室,许久没有听到盛晚舒的回应,凑近了去看他,却发现他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别人了?”
“嗯?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今天这么会弄,是不是在别人身上练习过。”盛晚舒眼里含着水光,醋味十足。
萧遥觉得她太难了,技术精进了,竟然还要被怀疑,“我们这周上课刚讲过男人的前列腺在哪里,所以我才能让你比以前更舒服。”
“那今天上课和你坐一起那个男的是谁?你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我们班班长啊,他只是邀请我参加竞赛。”
虽然他搭讪的理由很正当,但是男人最擅长从正当的交往中发展出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他不得不防。
“谁都没有老师重要,最喜欢老师了。”萧遥又用那种甜甜的嗓音哄他,他都没有办法生气。
第二天他就拉着萧遥去了首饰店,买了一对情侣戒指,让她每天戴上,他自然也会无时无刻地佩戴,包括在周五的课上。
“哇盛老师,怎么忽然戴了戒指,要结婚了?”班上八卦的同学问。
他抿出一个深深的笑,回道:“不是,女朋友还小,不能太早结婚。”
哦哦哦~。
盛晚舒很享受这样的声音,在这阵喧闹的起哄声中瞥了萧遥一眼。
萧遥看着他那副暗戳戳秀恩爱的样子,心说你可穿件衣服吧。
休息天的时候,他们牵着手逛公园,萧遥发觉盛晚舒最近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起码不会亲晕过去。而且除了腹肌胸肌之外,臀部越来越翘,她没忍住上手掐了一把接着拍了拍。
盛晚舒的反应异常强烈,大睁着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俊脸涨得通红,“乖一点,这么多人看着。”
平时上课对她暗送秋波的时候,炫耀情侣戒的时候没见他那么低调,现在来装什么纯情。
“呵,男人。”

回报便是让你怀孕
朗月清风之下,幽幽夜色之中,老旧的小区里突然来了一枚影子,借着昏黄的路灯,可以辨认出那影子是一只姿态优雅的猫,它的毛色深灰与纯白交杂,尾巴长而蓬松,体型颇大。
那猫走过路灯口,步入幽深狭窄的小巷,巷子四周堆着居民们不用的杂物,里面漆黑一片。
在明与暗的交界处,猫的身体一节节拔高,匍匐在地上的四条腿,褪去柔软的长毛,变成光滑修长的人类四肢。它像个人似的站起来,但是耳朵和长尾却无法隐去。
它成了个姑娘,头发堪堪及肩,和兽类不同的是,她有一张细而窄的脸,眼头锐利,开扇型的双眼皮大半隐没,像一条细细的笔锋在眼尾上曳,带出几分凌厉的意味。绿眼珠子暗沉沉的,像是什么光都照不进去,但她若是不设防地笑开,那眼里又闪着天真的光芒。
她回眸看着在灯火处展翅的飞蛾,速度极快地把它打落,看它片刻后依然不知死活地晃晃悠悠盘旋而上,伸手再次打落。这时她的嘴角露出些浅浅的笑意,那是独属于猫的高傲又疏离的笑容。
王寂发现最近小区里来了只漂亮的流浪猫,它不像其他的猫那样惯于讨好人类,在他们的裤管处蹭来蹭去,只为了轻轻的一个抚摸或者是零碎的吃食。
它走路的时候像是目无下尘的尊者,大尾巴高高扬起,骄傲的很。
小区里其他爱猫人士可受不了它的冷落,但王寂不以为意,每天特意去接济它,才让它不至于去翻垃圾桶。
时间久了,那猫会和他稍稍温存一会儿,许他摸一摸它柔滑蓬松的长毛,说来也怪,这么久过去,它的皮毛还是如此光洁,丝毫没有流浪猫的狼狈。
最近时常下雨,王寂拿家里的纸箱子、毛毯和雨伞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想着晚上刮风下雨的时候它能有个去处。
天已经黑透了,辽远的山头上闪电像是要把天空撕裂,雷声闷闷地传来,一瞧便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王寂心神不宁地看着电视,他总是想到那只猫,此时会不会在无助地转圈圈,喵喵地叫着。
终于他忍受不住,想要去看看它,小窝是不是被风吹跑了,雨会不会溅进去打湿毛毯,那它一定很冷吧。
急匆匆地赶下去之后,王寂在它的窝旁转了一圈,四周是丛生的杂草,纯黑的大伞下露出一截白色的皮肤。
夜晚光线不好,王寂以为是那只猫正可怜地躲在伞下,走近之后才发现,哪是猫,那分明是个张着猫耳和猫尾的不着寸缕的姑娘。
他拿开大伞,那姑娘随着仰头看他,那是全然没有防备的天真的神色。王寂从没在成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看到他的错愕,那姑娘竟然笑了,露出尖利的两颗牙。
“王寂,我是小津呀。”
小津是王寂给那猫取的名字,只在喂食的时侯叫,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小津的名字?”王寂惊讶道。
“我说了,我是小津。”她的语气快活起来,带了几分意图捉弄别人的狡黠,“或许你们人类很难理解,但我可以做猫也可以做人,要我证明一下吗?”
说话之间,她便不见了,只剩一只猫蹲坐着,歪头看着王寂,口吐人言道:“这样你该信了吧。”
王寂脸上是被重重打击过的茫然,他这是捡了一只猫妖吗?
片刻后,她又变了回来,依然什么都没穿,王寂闭着眼给她裹上大衣,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四处乱窜。
“你是猫妖吗?”
“算吧,其实是兽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跟着你,你是我选中的人。”
听了这话,王寂立刻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数码宝贝的情节?
“什么选中的人?你有什么阴谋?”王寂本来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变活人,世界观收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妖精什么的听起来就心眼很多。
“我们兽人,在成年的时候要在人类居住的地方游历一番,和一个人类一起生活,这是我们的成人礼。”
王寂半信半疑地听她继续说:“二单元四楼的花花也是一个兽人,还有经常去买胡萝卜的阿亚。”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住?”
“是的,只住一小段日子。”小津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说。
王寂犹豫了,正如他的名字,他的生活一直是寂寞的,父母早逝,没有朋友,每天一个人的日子他早已有些厌倦。或许和这样一只威风凛凛的猫咪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也不错。
“那你变回猫,我抱你进去。”
“不,我就要这样去我们的家。”
小津从草丛中走出来,细嫩的双足被尖利的草叶子划了不少红痕,她浑不在意。但是王寂看了有些心疼,脱下鞋子让她穿上,自己则只剩一双袜子。
待回到家,洗了热水澡,王寂任劳任怨地给小津吹毛,她很是享受,闭上眼打起了小呼噜。王寂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变成人的样子,避
免再没有衣服穿,他需要给她买些衣服。
“小津,你要什么样的衣服?”
听到衣服,小津立刻睁开了浑圆的大眼睛,“我要小裙子,好看的小裙子。”
正要提尺寸的事,小津便迫不及待地变成人,两条长腿白生生的暴露在空气中,晃的王寂眼晕。
他该怎么教导她不要一时兴奋地变成人呢?而且变成人也要穿上衣服!
小津套上了他的睡衣,乖乖地让他量尺寸,眼眉低垂,看起来很是不好接近。
王寂虚环着她的腰,耳边是她规律的呼吸声,心脏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明明是猫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变成姑娘他便紧张。
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把脑子里那个天真可爱灵气逼人的小津叉出去,换上那个瘫成液体的猫猫小津。
输入了基本的尺寸,王寂便拿平板打开购物网站让她选,猫猫小津跃上沙发,窝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拿肉乎乎的爪子划来划去。王寂挠挠她圆滚滚的后脑勺,心中突然有温暖的风吹拂而过,有猫陪着,果然不错呢。
两天过后,在网上买的小裙子到货了,大只小津兴奋地一件件试着,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像是二次抛光的绿宝石。
“王寂,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她穿着繁杂的裙子,探出头来问他。
“不必,有人陪着就是回报。”王寂解下围裙,招呼她吃饭。
陪伴吗?小津眨眨眼,思考了一番,终于让她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几天,王寂脸色很差,他没什么胃口,吃了便要吐,为此特地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却说不是肠胃上的问题。
回到家,他闻到了煎鱼的味道,瞬间感到反胃,一个箭步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小津端着盘子坐到沙发上,捏着小鱼扔到嘴里,三下两下便把肉卷到肚子里,吐出干净的鱼骨来。
她算算日子,这几天他确实该吐,再过一个月肚子就要大起来。
“王寂,医生说什么了吗?”
“他说我肠胃没病。”他脚步虚浮地扶着墙走出来。
“他没看出来你怀孕了?”小津懒洋洋地后仰靠在沙发上,窝成一团,无论处于人型还是兽型她都喜欢这种姿势。
“怀孕?!”王寂被她逗笑了,她这几天沉迷于电视剧,一见着人吐便说是怀孕了。
“男人是不能怀孕的,小津。”
“男人可以怀我们兽人的孩子,你现在已经怀孕两周,再过两个半月就该分娩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她也不会开玩笑。王寂冲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心惊胆战地等结果,果然,两条杠。
他要当爸爸了?还是生孩子的爸爸。
王寂虚弱地捂着肚子,捏着验孕棒,万念俱灰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回报?”
小津很善解人意地靠过来,把他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慰说:“你想要有人陪伴你,那就生几个孩子嘛,我估计你肚子里有五个,等大一点就能变成人了。”
窗外的微风轻轻吹过,带来风铃清脆的声音,王寂脑子里一片混沌,他要稀里糊涂地当父亲了,孩子的母亲还是个兽人。
半月后,王寂的肚子开始微微有些弧度,他认命地问道:“生下来的是猫还是人?”
“猫,过几年才能变成人。”
“那我从哪里生?生的时候怎么办?”王寂眼眶通红地问她,最近他的激素分泌很不稳定,导致他隔三差五便要无助地哭一哭。
“有我呢,你不用操心这些。”小津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安抚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小津也是个二把刀,她做事很少考虑后果,这次算她第一次主动负责任。
王寂去上班之后,小津便去找花花和阿亚,询问男人生产的问题。她们是过来人,讲得头头是道,还向小津伸出了热情的援助之手。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寂请了两月病假,他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走路的时候坠得他腰疼,只好每日岔着腿扶着腰,动几步便要喘一喘。
而且近几天来,他特别喜欢黏着小津,猫猫形态已经无法满足他,他要小津时时刻刻保持着人形。脑子里的那点冷静自持早就抛在了耳后,过几分钟便要小津亲一亲、抱一抱、摸摸他的肚子。早晚睡在一起时,还要进行一些过分的运动。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王寂最近睡得浅,被这光一照便醒了过来。小津喜欢以猫形态入睡,但就算她毫无形象地睡着也让人觉得可爱。
王寂伸手撸她的毛,把她闹醒。片刻后修长的光滑的四肢从被子里长出来,小津指挥着尾巴轻扫过王寂浑圆的肚子,他低声讨饶。
本来这几日他就敏感,小津还这样撩拨他,刺激的他四肢蜷缩,水光四闪。
小津又钻到被子里,王寂的身上便有个东西动来动去,片刻后他的脸上有几分似痛苦又快活的神色,破碎的啜泣声不住地从唇角溢出。
“轻一点…
…”他喘道。
“这几日就得重一些才好生产。”小津钻出来回他。
“都怪你。”王寂哼哼唧唧地去吻小津的唇,明明贪恋那一点柔软,嘴上却要娇嗔地埋怨她。
这孩子只怀三个月,转眼王寂便要生了,他疼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用力。小津摆出理论知识指导,好一通折腾之后,王寂竟顺利生下了五只小猫。
那五只猫黏糊糊地闭着眼,王寂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他对它们并没有父爱,那只是留下小津的纽带和借口。
他生下了小津的孩子,那么小津便有可能因为怜惜这几只猫而怜惜他,就此长久的留下来。
“小津,亲我。”脱力之后的王寂看起来可怜极了,小津难得地生出几分温情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能不走吗?”
小津看了看手里的小毛团,又瞧了瞧虚弱的王寂,说道:“大约不走了吧。”
“我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小心把孩子淹死。”王寂像是突然有了莫大的力气,半坐起来为小猫洗澡,眼角眉梢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且向花间留晚照(上)
你终归是不同的,是仲夏的清风,是午后的汽水,充盈的气泡在口中炸开,那是唇舌间微麻的呢喃。
七月初,草木茂盛,教室里的电风扇在头顶呼啦呼啦地转,虽然它不知疲倦的工作,但是吹出的风依然是热的。中午的阳光穿过大楼顶部的玻璃,投射在祁然的脸上。
他在写题,并不理会那光是否耀眼。路晚偏头看他,此刻他白皙的面皮被太阳晒出片片红晕,纤长的睫毛像是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眼窝处。有什么东西一颤一颤的,分不清是他的睫毛还是路晚的心。
“喂,喂,你发什么呆?”祁然在她面前晃着手指说。
“哦,没什么。”路晚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拿起笔写题。
“第四道大题的答案是什么?”祁然问。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便凑过去自己看,接着不满地说:“你才写到第二题,这么长时间在干嘛呀,做什么都不专心。”
路晚没什么可狡辩的,她确实干什么都不专心,那是因为她总想和祁然说话,即使在写题,脑子里也在想着接下来要和他聊些什么。
她晃晃脑袋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继续演算。祁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草稿纸,“移项加负号,你又没注意,粗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该?”
路晚被说得顿时泄气,扔下笔说:“是是是,我粗心,我没注意,但是祁妈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去吃饭。”
“等你算完就去。”他皱起眉头不悦道,“不要这样叫我。”
“哦。”
和朋友间开玩笑本来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和祁然说话总要小心再小心,不知道哪个字便能刺激到他,路晚总是无法把握这个度。
陆陆续续地有同学回到教室,这时他们才会去吃饭,因为食堂人少,不用排队。
路晚如今在上高一,她的高中在整个市里臭名昭着,大部分学生是家里管不住的叛逆少年,在这里混个高中毕业证,之后送到国外镀个金,也算是人模人样的海归派。
还有一部分是像她和同桌祁然这样勤勤恳恳学习的乖孩子,但是因为家境不好,去不了更好的高中,只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试图寻找一片净土。
食堂里零星有几个人,好吃的菜早就被别人抢光,祁然对吃的没有要求,能填饱肚子就好,只是连带着好吃的路晚,这几天明显瘦了不少。
路晚正在味同嚼蜡地吃着水放多了的米饭,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来人。突然一阵餐盘落地的哗啦声传来,路晚抬头一看,祁然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浓稠的汤汤水水。
“哎呀,这不是年级第一吗?手滑了。”说话的人很高,路晚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他松松垮垮的校服,再往上一看,他的脸被阳光掩在阴影中,高大舒展的身体镶着一层耀眼的金边,不过他的声音路晚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薄照。
他期中考试之后刚转过来,没几天就混成了学校里的混混头子。他们那个团体每天一起吃饭,讨论学校里哪个男生欠揍,哪个女生好看或者难看,时不时大声地笑,吵闹起来就是一群成了精的老鸹。
不幸的是,路晚和他是旧相识,小学的时候两家是邻居,每天一起玩儿,还有八卦的小孩们暗地里说他们早恋。那时两人的角色完全掉转过来,薄照要仰望着她,被欺负了之后跑到她面前哭鼻子,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所以看到他如今蹿得这样高,却每天不务正业,路晚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他小时候是个善良的孩子。
不过也只有一点,他上五年级的时候就搬走了,据说家里赚了钱。他像只金凤凰似的飞到了别墅区,从此两个人再没见过。路晚有一大帮的朋友,没几日便把那点悲伤嚷散了,薄照在她心中渐渐模糊变小,最终只剩下一个名字。
祁然低着头板着脸,并不和他争执,但他却还要阴阳怪气地说话,从兜里摸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红的纸币,塞到祁然怀里,“再买一套校服吧,看这脏的,别再熏着你旁边的人,走了。”说完把手上的油渍摸到祁然的衣服上。
路晚的火气一下子冲到头顶,站起身来要找他理论,祁然拉住她,低声说:“别去,他们人多,你会吃亏的。”
“可是他们……”
“没事的,他们不会一直这样,觉得我无趣就不会来找麻烦。”
薄照一行人还没有出食堂,走到门口,他突然踢了一脚餐厅的桌子,发出一阵急促刺耳的拖地声。
最终路晚找班上住校的男同学借了一身校服,祁然才得以体面地上完下午的课。
黄昏的时候,有一个小时的吃晚饭时间。薄照今天没有胃口,叼了一根棒棒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你怎么了?饭也不吃,不会是怀了吧?”林小川嬉皮笑脸地问。
“滚一边儿去,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因为中午的事儿?哎你有点不对劲,你不是说班上的那些学习好的乖学生不能欺负吗?今儿中午还故意把人家的饭给掀翻。”小混混团里另一骨干成员吴限说。
林小川附和说:“是啊你不对劲,年级第一叫什么来着?祁然?”
“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长得和个小白脸似的,没别人护着他好像就不能活了,以后肯定是个吃软饭的。”薄照说。
“别人护着他?谁护着他了?”吴限问。
“他同桌吧,路晚,我初中同学。”林小川答,“两个人总是待在一起,我怀疑他们早恋。”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推测,但是它激怒了薄照,他脸色极其不好看地吼道:“够了,别说了,提起他就烦。”
二人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林小川和路晚家离得不远,放学了之后他们有一段路是一起走的。只是因为往常他会和哥们儿去网吧打游戏,所以不常遇到。今天薄照心情不好早点回了家,没人请客,他也只好回家。
狭窄的小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和路晚半生不熟的,找不到话题,很是尴尬,一度沉默到能听到昏黄路灯下盘旋着的飞蛾扇动翅膀的声音。
“你最近离薄照远点,他说看见你和祁然就烦。”林小川好心提醒到。
路晚心里冷笑一声,她看到薄照还烦呢,怎么还竟在她眼前晃悠,“好,谢谢。”
“你高中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路晚问他。
他摸摸后脑勺说,“没什么打算。”
“那天你妈妈问我你的成绩,她好像很累的样子,我要照实说吗?”
“别别别,你就说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不知道。”
“好。”
薄照觉得这几天路晚躲着他,以前迎面撞上她还会向他点点头,或者打个招呼。现在她要不无视他,要不转头就走。
肯定是祁然教唆的,他在心里又狠狠地给祁然记了一笔。
本周一轮到路晚班里进行国旗下的讲话,人选是雷打不动的祁然。大概昨晚熬夜做题,他今天的黑眼圈分外大,精神萎靡到校服扣子都扣错了。
幸好路晚提醒了他,她还发现他校服的第二个扣子有一个长长的线头。手头找不到剪子,路晚便揪着他弯下身子用嘴咬断。
操场上的广播站里并没有人,路晚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一片匆匆离去的校服衣角。
下午体育课,路晚和班上的女同学一起踢毽子,没有发现祁然不在。等回到教室她发现祁然半边脸高高肿起,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呢?”
“我和老师说要换座位,我不想和你坐在一起了。”
“为什么?”
祁然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疾言厉色地说:“你上课不认真听讲一直和我讲话影响我,干什么事都不认真,还很爱管闲事,做出一副自以为正义的样子,烦死了。”
“你是不是被人打了?是薄照吗?”
不是的,是吴限,他默默地回想着那一幕,吴限用脚踢他踩他,警告他离徐霏远一点,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因为徐霏长得好看,吴限喜欢她,他时不时的会这样教训徐霏的追求者。而今天体育课之前祁然鼓起勇气给她座位上放了一封情书。
而薄照在吴限打完他之后进来,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以后离路晚远点。”
路晚,路晚,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佳的情绪出口,他可以冲着她发火,因为他觉得路晚一定会原谅他。
“你少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路晚只以为他是被薄照欺负了之后故意逞强,并不回嘴,眼睁睁地看着他搬到教室的角落去坐。
或许是薄照不满意他小时候是个需要她来保护的弱鸡,为了洗刷这样的屈辱他才要欺负祁然吗?路晚不可控制地冒出许多想法,不管怎样,薄照都无法原谅,因为他伤害了她喜欢的人。
下午上课,班主任问祁然脸为什么会肿,他回答是因为自己牙疼,班主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多说。
那红肿的脸老师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说,不追究,因此那些人会更放肆。路晚攥紧了衣服,转头看了薄照一眼,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薄照最近心情好的过分,嘴角吊着下不来,还戒掉了晚上去网吧打游戏的坏习惯。林小川觉得他最近好像傻了许多,经常性的过度兴奋,露出那种甜蜜的笑容。
但这也不能怪他,自从那天之后路晚开始给他买早饭,无论风吹雨打,他的桌子上总有一大杯温热的豆浆,从不间断。
晚上临睡之前路晚总要和他聊几句,每天到了时间,他便捧着手机等着,字斟句酌地回复路晚,生怕有哪句话惹她不适。
转眼暑假开始了,盛夏的蝉鸣叫得薄照心烦,他捧着放满冰块和汽水的半个西瓜,坐在台阶上吐籽。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和路晚把脚浸在凉沁沁的河水里,豁着牙吃西瓜,比谁吐的籽更远,肥厚的树叶替他们遮住炙热的阳光,那时除了玩儿心里没有别的挂碍。
后来他到了新的环境,身边没有朋友,他固执地
不去和别人交往,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只能是路晚,要是交了新朋友他忘了路晚怎么办?可是路晚呢,她每天这个弟弟那个姐姐的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把他抛在脑后。
初中三年他赌气似的没有回去找她,渐渐他和别人学了一套不良习气,抽烟、喝酒、打架,他心底深处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谁在乎呢?没人会管他。
那路晚呢?高一下学期,他忽然开始想起路晚,路晚会讨厌他的吧。所以他磨着爸爸转到路晚的高中,只是想看看她的表情,那一定是巨大的遗憾。还是有人会在乎他的,他笃信。
但是路晚满心满眼的只有祁然那个书呆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和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路晚连一个眼神都少给他。
如果他再过分一点,路晚会不会看看他,那就过分一点吧。
现在路晚真的在看着他,他甚至约了她去游乐园。
虽然今天天气很热,游乐园里的情侣依然不少,薄照背朝太阳把路晚护在自己的阴影里,“你想坐那个?”
“那个吧。”路晚指着跳楼机说。
薄照的脸色白了一瞬,腿脚有些发软,但还是坚持和她一起。
路晚想得很简单,只有这种大喊大叫游乐园设备,才能把她不得不和薄照虚与委蛇的厌恶感发泄出来。
他们两人把刺激性的都坐了一遍,路晚觉得她浑身轻松。反观薄照,他看着不太好,脸色白的厉害,一脑门的虚汗。
“你还好吗?”路晚语气温柔的问他。
“没事。”他虚弱地笑着回答。
“那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要坐摩天轮。”
薄照从某不负责任的都市传说中得知,在摩天轮顶端亲吻的情侣可以一直在一起,所以他有了执念。
路晚纳闷地问他:“你不是恐高吗?”
他其实并不恐高,只是害怕失重的感觉,但路晚总是记不住,“我不恐高,以前我们还一起爬树,你忘了吗?”
“没忘,你差点摔下去,幸好我拽住了你。”路晚想起那个惊险时刻,清冷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看得薄照心猿意马。
摩天轮设在江边,他们缓慢地升起,将整座城市收于眼底。人类因为不可只手摘星辰,便把大地造成一片辽远的星空,晚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远远地看着,可不就是星辰大海,皆入我怀吗?只是他们仰头的时候,再也看不见会眨眼的漫天星斗了。
二人面对面坐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显得他们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薄照被路晚一动不动地盯着,脸不受控制的发红发烫,他干脆坐到了路晚旁边。
“你要做我男朋友吗?”路晚偏头问他。
!!!为什么要抢他的台词?薄照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得僵在座位上,他果然太磨叽了,都让路晚看不过去先说了出来,此刻他心中的懊悔尽数席卷而来,先让女生表白他还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吗?
“你不愿意?还是你……不喜欢我。”路晚的脸轻轻地贴近他,目光下视,盯着他的双唇。
骤然被她的热气包裹,薄照心跳越来越急,“愿意……特别愿意,我也……也喜欢你。”
快到顶点了,他真的和路晚在一起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就着心里越敲越快的鼓点,他试探地贴近她。
路晚的下唇触到了他干燥的嘴唇表皮,有些酥麻的痒意,不过只一瞬,她就偏过头去。
薄照亲了个空,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刚刚才确立了关系,作为两个未成年人,刚交往就接吻确实太着急了。
出了游乐园,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薄照说要送她回去,迎着长长的晚风,薄照周身被吹得凉沁干爽,他看着两人影子间暧昧的缝隙,那是一个超越了友谊的距离。他试探地握住了路晚的手,她没有抗拒,于是得寸进尺地和她十指紧扣,手掌挨着手掌,彼此之间的热度一寸寸烧了起来,他想起一句话,这全世界都是凉的,只有他们这一点是热的。
………………
自从开了学,薄照感觉到他的胸不对劲,总是涨得发疼,又过了几天他发现那处竟然鼓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去看医生,鼓着又像个变态,于是他拿布条把那处缠起来。
体育课上他和班上的同学打篮球,吴限要抢他的篮板,胳膊肘正好撞上了他的胸,坚硬的骨头大力地撞击着正在发育的乳腺,薄照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我艹,你要死啊,这么大的力气。”
“对不住,对不住。”吴限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纳闷地问,“有那么疼吗?”
“你特么的和老子能一样吗?”薄照骂道。
“那要不去医务室?”吴限说。
“去特么什么医务室,扶我去找路晚。”
薄照把胳膊架在吴限肩上,捂着胸,艰难地走向在看台上写物理题的路晚。
吴限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说道:“你是胸痛,不是腿断了,走快点。”
“你懂个屁。”
像个没事人似的走过去,那路晚能心疼他么,难怪这么久了吴限都没搞定徐霏,活活笨死。
“路晚,我这儿疼。”薄照虚弱地从吴限脖子上卸下他肌肉分布良好的胳膊,捏出一个行动处弱柳扶风的腔调来,装可怜地说。
吴限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到处都是同学,路晚没有那种当众袭胸的猥琐爱好,就把他带到了广播站,现在这里没人。
“脱了我看看。”
虽然他想让路晚看他的身体,但是到了这种关头,他反而扭捏起来,羞涩地捏着衣角犹豫着。
“真的要看啊?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看。”
说得谁不是一样,路晚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脱我走了。”
“别,我脱。”
薄照属于高挑匀称的身形,但是穿上衣服又显得很痩,得益于他肩宽头小。
胸部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路晚觉得它还会继续长,上手轻轻地捏了两把,感觉还不错。
“上回我在广播站帮祁然整理衣服,你是不是看到了?”路晚边帮他裹边问。
“嗯。”
“然后你吃醋了?”
“嗯,以前你都只保护我的,现在却去保护那个祁然,我看他不顺眼。”
“所以你……”所以你就打他欺负他是吗?
路晚手上的力气骤然加大,勒得薄照生疼,他嘶了一声,问:“所以什么?”
“抱歉,没事。”
薄照转过头来,看着面容平静的路晚,心中一片酸涩,她果然还是最在意祁然。
他的眼圈有些发红,慢慢低下头抵在路晚肩头处,颤着声道:“别看他好不好。”
别看他好不好,我们像以前一样。

且向花间留晚照(下)
他此刻蜷缩着像一只脆弱的鸟,路晚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凸起的脊柱,纤细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折断。
弃甲丢盔的刺猬把自己柔软的内里交托给别人,那么之后的它肯定要感受到成千上万倍疼痛。
第二天便要休中秋节的假了,路晚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们今天逃课吧。”
薄照是逃课的一把好手,知道学校的哪个栅栏口可以钻出去,但是路晚可是老师同学心中的乖孩子,和她一起逃课,总觉得是领着她误入歧途。
“怎么突然想逃课了?逃课不好。”
“我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和我一起嘛。”路晚放软自己的声音,撒娇道。
热血上头的薄照是杠不过这样的攻势的,耳朵根子被她三句两句哄得发烫。
“那好吧。”
学校的安保措施做得很烂,保安们聚在一起斗地主,谁都无心工作。薄照领着路晚从后门的第五根栏杆处钻出去,奔向自由的天地。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小摊、网吧、游戏厅。路晚和薄照泡在游戏厅里打拳皇,一开始薄照故意让她,后来才发觉根本不用让,他单方面被虐得很惨。
“你好厉害,以前你都不玩游戏的。”他瘫在椅子里说。
“上初中就开始玩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再后来是因为祁然很喜欢拳皇她才玩的,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走吧,去吃饭。”
在路边摊解决了晚饭之后,路晚说要去买水,让他去步道的长椅上等着。
学校周围修了一条橡胶步道,外围种着茂密的树,经常有小情侣相互依偎在这里。薄照坐在长椅上手心出了一层汗,路晚让他在这里等着,是不是要对他做些“过分”的举动?他求之不得。
“给你,已经拧开了。”路晚给他递了一瓶饮料。
“谢谢。”
他接过来大口地喝着,说实在的,有点紧张。路晚在他旁边坐下,就在那一瞬间,街边的路灯全部开启,暖黄色的灯光倾泄下来,照亮了附近的飞尘,一片片肥厚的叶子被橘色的灯光照耀,显得硕果累累。
薄照突然觉得头脑发昏,天旋地转的,手脚也使不上力气,脑袋一沉砸在路晚肩头。他尽量控制着眼皮让自己清醒,接着他感觉到路晚给他嘴里塞了东西,扶着他走到树丛里。她从包里拿出绳索、铁链把他绑住,后来他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他感觉到被兜头泼了冷水,一激灵就睁开了眼。
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窘境,他跪在地上被剥得精光,双手双脚被紧紧绑住,胸前坠着明晃晃的铁链,还有下体也被束缚住,更怪的是他的菊花里面涨得很,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薄照觉得自己热得厉害,但又不是因为天气,毕竟他现在什么都没穿。那是一种从五脏六腑散到每一寸肌肤的燥热,烧得他眼眶发红喉咙像是干裂的土地,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路晚离他有一米远,靠在树干上,嘲弄地笑笑,“报仇啊。”
薄照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她,报的是哪门子的
仇?
“为什么?”他实在被这异样的感觉折磨得够呛,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男人们买来迷奸女孩的药,滋味还可以吧。”
啪嗒一声,路晚手里的打火机亮起了火苗,她点了一只烟,走近他与他平视着,嘴里的烟气尽数扑洒在薄照的脸上,被他吸了进去。
是草莓爆珠的女士香烟味。
路晚看着不停咳嗽的薄照,他有一双弧度流畅的眼睛,凸起的卧蚕显得有些天真,眉毛舒展高挑得像是画出来的,茂密蓬松的碎发被额前的汗水打湿,结成几缕,虽然是这样狼狈的处境,他的皮囊却像是要盛装出席一场晚宴,路晚无端地生出一阵恼火。
“准确的说,我是为了祁然而复仇,你弄脏他的衣服,还打了他,让他搬到角落里坐,你真的很讨厌。”
她仔细端详着薄照的表情,他看着很生气又很难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泽,这时路晚打开了他体内跳蛋的开关。
细微的嗡鸣声从薄照的体内传来,异物感瘙痒感以及隐秘的快感刺激得他连连喘气,他难耐地咬着嘴唇,稍有不慎就要叫出来了。
路晚却还在继续说着她和祁然之间的点点滴滴,支离破碎的灯光有幸打在她的侧脸上,那好似不是外物,而是她自身携带的柔柔的光芒。薄照看到了她琥珀色的眼珠里温柔的情愫,虽然那里倒映着他的脸,但她脑子里唇舌间想的说的都是另一个名字。
她甚至可以为了祁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薄照的心里又酸又疼,理智逐渐坍塌成灰。
“唔……好涨……”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路晚把档位继续调高,他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嘴里喊着,“不要了………不行……求你……”
路晚才不听这些,她一把扯掉了他的乳夹。疼痛和痒意一起袭来,后穴在跳蛋持续的骚扰下本就十分
敏感,现在又经受这样的刺激,他立刻颤抖着到了高潮。
“啊……啊……嗯……想……想she……”下体在催情药物的作用下,早已涨得发疼,它被一个金属环箍着,寻不到发泄的途径。
“现在正好下课了,你说你的那些好哥们看见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想?”
不光是下课的学生,这里毗邻马路,车水马龙,薄照感到一种深深的羞耻,但是身体不这么想,他向前蹭了几步,将隆起的胸贴在路晚的手上,祈求地说:“路晚,这里疼。”
除开发育的痛以及破皮的刺痒,更多的是心碎的疼。
“啊,还有这里。”路晚揉捏了几下他柔软的胸部,“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每天给你带一大杯豆浆吗?就是为了让它长大。”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以为的柔情蜜意都变成了伤害我的荆棘。薄照眼里的光一寸寸灰暗下去。
“怎么?难过啊。”路晚拍拍他的脸,说:“那祁然呢,他那时候又该有多害怕多难过。”
祁然,又是祁然,她只在乎那个小白脸。
他心中所有的嫉恨烧成熊熊大火,又气又急地掉着眼泪说:“我没有,我没打他,是他给徐霏写了情书,被吴限教训了一顿,我只是让他离你远点。”
看着他这副气狠了的样子路晚觉得他没有说谎,再者他也不会说谎。
她想起开学的第一天,就和祁然讨论过徐霏,因为徐霏长得很好看,那时祁然很不屑地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看就不安分。”
有一些男人对于他驾驭不了的女人,一般会贬低一番,以此提升自己的信心。只是她没想到祁然竟然也是,还朝着无辜的她撒气。
薄照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一脸倔强的哭鼻子,依稀看出点小时候的影子。
其实惩罚他也并没有错,虽然没有欺负过祁然,但他说不定也校园霸凌过其他的人,路晚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喝点水吧,你哭得都要脱水了。”她说。
“别管我,找你的祁然去吧。”薄照梗着脖子赌气说。
“那我就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跳蛋会在你里面振动一晚上。”
薄照不确定这个狠心的女人到底做不做得出来这种事,一下子就慌了,“你别……别走。”
路晚抿着嘴笑他的口是心非,关掉跳蛋,把他的手脚从绳索中释放出来,纤长灵活的手指揉着他的淤青。薄照身上的药劲本来就没过去,再加上他没办法释放,被喜欢的人这样摸,他立时哼唧起来。
“给我吧……好难受……想要……”
路晚看了一眼他下身的情况,了然地打开跳蛋,卸下金属环,但是刺激还不够。薄照半蹲着撅起屁股把上身送到路晚嘴边,想让她爱抚一会儿。
路晚不解其意,伸手轻揉了几下,只听得他哼唧,“含一含。”
自己惹出来的祸,必须自己解决,路晚认命地纳入那个小颗粒,舌头左右摩擦着,犬齿轻轻咬了一下。
“唔……咬到了……嗯……喜欢……”
薄照揽过路晚的腰,大手箍着她,下身蹭上她的大腿,在校服裤上顶戳出一团湿湿的水渍,“……啊……吸一吸……有奶……”
应他的要求,路晚吮吸着他的乳头,果然有淡淡的奶味,之后他迫不及待地送上另一团让她吸。
薄照的胸部感受着路晚湿热的口腔,他突然有些不满足,垂下头来亲她,唇瓣相贴的感觉比其他的刺激来得更强烈,他终于释放了出来,一部分沾到了路晚的裤子上。
“对不起,弄脏你了。”他浑身脱力,掉进路晚怀里说。
路晚搂着他,光裸的背部像暖玉一样莹莹闪着光,她好像是捧着一朵即将枯萎的向日葵。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路晚掐断了对祁然的所有好感,开始埋头学习,终于在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超过祁然,荣登榜首。祁然的一切动向对路晚而言毫无意义,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薄照开始苦练游泳,他打算通过体育特长生来和路晚上一所大学。万幸胸部没有长得太离谱,还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路晚考取了邻省一所重点大学,薄照也如愿以偿地被录取。他经常到路晚班上蹭课,想要和她一直待在一起,路晚被他缠得烦,干脆给他里面塞东西,上课时不时打开,让他又难耐又羞耻。
“你能不能把档调低一点,声音太大了,刚刚都有人来问我。”他在路晚耳边说。
“嫌声音大,你回去啊。”路晚没好气地回他。
一让他回去,他便不再说话,夹着屁股在椅子上轻蹭,在路晚耳边喘:“啊……哈……哈……要到了。”
真是厚颜无耻!!!

阿姐给你做夫郎好不好
“这是我最近练手缝的荷包,你要不要,不要我便扔了。”
你面前的少年戴着纯白的帷帽,手里攥着一个鸦青色的布团,唔,勉强可以算得上一个荷包吧,上面绣了几株挺拔的竹子连同一轮昏黄的娥媚月。
一看便是他的私心,他名字里带一个竹字,而你的小名便叫阿月。
你从他伤痕累累的手上接过荷包,笑道:“多谢,很好看。”
他伸手拨开碍事的帷帘,露出通红的耳尖和清俊的侧脸,蚌内珍珠般璀璨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触到你的笑容便移了视线,他故作无意地绷着嘴角说:“随手一绣,不是特意为你做的,不要误会。”
罢了,他总是这样口不对心。你不再说荷包的事,逗得狠了他又要好几天生闷气,还气你不去哄他。
你把父亲嘱咐过的请帖交到唐竹昀手上,让他转交给他的父亲。过几日是你祖母的六十大寿,因为你和唐竹昀订下了婚约,所以邀请了他们。
“一定要来哦,阿昀,我家新来了江南的厨子,东坡肉做得又香又糯入口即化。”
他看你没心没肺地只想着吃,心里涌上一股怒气,“楚二是不是也要来?”
“当然要来,他是我表兄。”
你和楚略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对于你来说,楚略是朋友更是亲人,故而没有男女界限。但唐竹昀不这样想,在他眼里便是你同他有了婚约之后还和外男不清不楚,着实不像样子。
“他要来,那我便不来了,免得你束手束脚地和他玩不尽兴。”他脸上褪去了羞涩的红晕,眉眼间酝酿着怒火,烧得他面色苍白。
“这是为何?三人一起岂不是更好,或者四人再加上阿姐。”你捉住他的袖子商量道。
见你像个木头人似的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唐竹昀甩开你的手,大步上了马车,目光再未在你身上停留。
???
男人心海底针啊,前一刻还情意绵绵地给你送荷包,下一刻便变了脸色坐着马车就走了,你实在不了解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得去求助阿姐。
阿姐正在下棋,圆润透亮的玉质棋子被捻在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她偏了头看你,眼底带着柔和的光芒,看着比那玉石要珍贵得多。
阿姐姿容英挺秀美,虽是女子但身材高挑,你只堪堪到她鼻尖处。偏她说话时喜欢揽你揽得极近,呼吸的热气全洒在你的眼睫上,痒得厉害。
“阿姐放开我罢,眼睛难受。”你揉着眼睛说。
她急忙低了头来看你,眼角瞥到你手里捏着的荷包,面色变得难看了一些。
“是进东西了么,我给你吹吹。”
你连忙走远,可别吹了,这眼睛就是被她吹红的。
“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虽然你离她远了一些,但她又锲而不舍地跟了过来,你被她的脚步逼到坐在圈椅里。
“这个荷包是谁送的?”她问。
“阿昀。”你想也不想地回答了她,你们是有婚约在身的,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你正思量着要回去动用你那为数不多的浪漫细胞给阿昀写几首情诗,他好像很喜欢这样不实际的漂亮话,每每听了那些肉麻的承诺,就拉你到没人的地方让你亲他。
“啊呀!”
听到一声痛呼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发现阿姐手上鲜血淋漓,“阿姐你怎么伤到了?”
“这几枚棋子碎了,不小心割伤了手。”她依然是一副笑模样,但是眼睛里不再有温柔的神色,总觉得有些凌厉的黑雾弥漫在那里。
那几枚白玉棋子被搁在桌上,沾染着鲜亮的血液,显得水头更足。你纳闷地想,这样小而坚硬的东西怎么说碎就碎呢?
你着急地喊人叫大夫来给阿姐包扎,阿姐却拉住了你,抽出那个被你紧紧攥着的荷包,揩了揩手指上的血,说道:“阿月来帮我包扎吧,柜子上有金疮药。”
于是你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掉干掉的血迹,轻轻地磕了一点金疮药的粉末到伤处,把阿姐的手拿白布严实地裹了起来。
阿姐拿了那荷包端详,嘴角挂着几分嘲讽的笑,“阿昀的绣工有长进了呀。”
说完又紧紧团在手里,愧疚地同你眨眨眼,“上头沾了血,我帮你洗干净。”
“我自己洗就好,阿姐的手受了伤,这几天不要碰水才好。”
“不碍事的,倒是这几天得麻烦你来给我换药了。”
“怎么会是麻烦,能和阿姐多待一会儿,我求之不得呢。”
你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唐竹昀面前这些羞人的话你很难说得出口。但换了阿姐,你怎么说都不会脸红,果然在亲人面前你更自在一些。
由于伤了右手,阿姐吃饭很不方便,在你面前不是掉筷子就是勺子拿不稳。无奈你只得一口一口喂她,虽然吃着饭,但她的眼神却像是在吃你,露骨得很。
你觉得不自在,用过饭后便提起荷包的事,阿姐却推脱说:“阿昀的针脚缝得不密有些开线
,我找人修补一下。”
确实要修补一下,若是让他看见荷包上有线头,阿昀又要不开心了。
三日后你又找她讨要荷包,她直接递了一个新的给你,这回是杏黄色的布料,上头绣着扶桑花和满月。
“阿姐,我要阿昀送给我的。”
她显然被你噎了一下,面色不虞地说:“那个越修越难看,我便做了个新的给你。”
明天祖母就要过寿辰了,那时你便要见到阿昀了,荷包被你弄丢了,到时怎么跟他说?你皱着眉头苦恼着。
周扶看你这副紧张唐竹昀的样子,从心底里涌出一阵烦躁,丢了棋子,凉凉地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见他,我会帮你解释的,但是你必须戴着这个荷包。”
“为什么?”你还有其他的香囊,并且你尤其喜欢最近很时兴的花鸟纹银香囊。
“这是阿姐送的,你不喜欢吗?”见你反问她又柔和了声音,软化了语气,“我只是想让你带上我送的荷包。”
“喜欢喜欢。”你连忙应声道,阿姐落寞的样子瞧着实在可怜,“只是阿姐为何绣扶桑不绣芙蕖呢?”
因为他不叫周芙,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秦扶。他突地握住了你为他换药的手,紧到勒出了红痕,眼睛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因为比起芙蕖来我更喜欢扶桑。”
第二日一早,你的表兄楚略就兴冲冲地来了你家,他新得了一只长毛猫,纯白的毛皮,幽蓝色的眼珠子,分外喜人。
你一眼就被那猫吸了魂魄,乃至忘了去门口迎唐竹昀。他像一团积雨的云,雷声阵阵地疾行至花园的凉亭处,一眼便看见了你和楚略肩碰着肩笑得快活不已。
他咬着牙关,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挤到你们二人中间。
你拿着逗猫棒的手顿在半空,实在是唐竹昀的脸阴得厉害,你没办法忽视。
“你来了,因为这只毛球太黏人,一时忘了时辰。”你向他解释道。
他看着那只猫高傲地窝在一边,连眼神都欠奉,暗地里掐了你一把。他才不信这样的鬼话。
“小月,这树上是不是有鸟窝?我听到小鸟的声音了。”
楚略是个很没有眼色的人,他只顾着玩,根本没有看出来那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也不觉得和表妹你一起上树掏鸟窝有什么不妥。
“表兄你都十六了,再上树掏鸟蛋于礼不和。”你劝告他说,再者你若是不管不顾地又
和他玩在一起,阿昀又会吃醋。
“那又如何?只要我活着一日,想做什么就要去做。”
不得不说,你的表兄是个对自己非常诚实的人。
“你自己要捣乱就自己去做,别挨罚的时候又扯着我家阿月。”
低沉的声音从长廊那头传来,是阿姐周芙,他今天穿了一身男装,没有绾发髻,而是束了冠。
这是他的习惯,时不时地便要穿男装给你看,所以你觉得没什么不妥,而且你觉得比起繁杂的女子发饰,他的容貌更适合这样简单的装束。
但是你周围的人面色变得很复杂,尤其是唐竹昀,好似被雷击过,一双桃花眼瞪得极大,你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可爱极了。
“回神了,阿昀。”你说道。
见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你在他耳边笑道:“阿昀,你现在真可爱。”
言罢,你看到他的脸一寸寸烧了起来,眼底氤氲着羞恼的雾气。他的手指寻着你的衣袖钻进去,贴着你的手指,之后又轻挠了几下你的手心。
你一下子就攥住了他调皮的手指,笑着朝他眨眼。
秦扶的视线扫到你们交缠的衣袖,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地开口道:“阿昀之前送阿月的荷包不小心被我弄脏了,又做了一个新的赔她,就是她腰间系得那个,阿昀不会介意吧。”
唐竹昀捻着那个荷包,看了片刻,立马撒手,像是沾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没事的芙姐姐,我会再新做一个送她。”
“我自然无所谓,但是阿月且等着吧,我看阿昀做个那样的荷包也费了不少事。”他把手掌轻团做拳放在鼻下轻笑道,那双飞扬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弧度。
“你……”唐竹昀被这话里的刺,激得火气上涌。
一边是未婚夫一边是你至亲的姐姐,你帮那边说话都不好,只得沉默。
这时你的表兄上来看了看你的荷包,十分大方地接下腰间的银香囊说:“一直用荷包多腻,拿着这个,还可以往里面放蝈蝈,多有趣儿。”
此言一出,争风吃醋的二人皆是一愣,你拍拍楚略的肩膀,表兄,你他爹的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阿月,祖母让我带你过去,说是有话要说。”阿姐上来便把你们牵着的手分开,拉着你要要走。
“把阿昀也带上吧,他一人待着这里我不放心。”你对他说道。
他听了你对唐竹昀的挂念,气得胃里发酸,强硬地捏着你的手说:“祖母要和我们说话,带外人去像什么样子?”

可是再过三个月,阿昀就是我的夫郎了。”
“那现在也是外人。”他强调道,何况就算三个月之后唐竹昀也成不了你的夫郎。
你被秦扶拉走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唐竹昀,他落寞地侧过了身子,你觉得有些心疼。
只是这路有些不对,走着走着,怎么到了阿姐的院子里?
秦扶一言不发地拉着你进屋,并没有在外间停留,直接进了里屋。
“不是要去找祖母吗?”
“待会儿再去,我有话要说。”
他让你在床边坐下,之后他也紧挨着你坐下。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近,他捞住你的腰紧紧箍住。
他的下巴搭在你的肩上贪婪而深深地吸气,“阿月现在和我是一样的味道。”
是了,你身上的荷包用得香料和他一样。片刻后你觉得不自在,就算是亲姐妹,这样搂抱着也有点不对劲。
“阿姐有什么话要说?”
秦扶突然把你架在了他的腿上,背后抱着你,这样你没法看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你的。
“别叫阿姐,叫我阿扶。”
“阿芙?”你不懂他为什么要让你叫他的名字,但你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因为除了父母,他是家里对你最好的人。
接下来你便听到了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一句话,他低低地问你说:“阿扶给你当夫郎好不好?”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你明显感觉到你秀美长姐的腿间有一根女子绝对不会有的东西,它膨胀到了让人手脚发麻的尺寸。
你的四肢像被冻僵了似的动弹不得,你贴着阿姐平坦的胸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灼热的怀抱以及真实的触感都让你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的阿姐是个男的!
上苍啊你不要搞我!你在心里咆哮道。

阿姐给你做夫郎好不好?(2)
午间,家里的寿宴开席了,因为实行分餐制,大家坐得分散。你的祖母端坐在主位,慈眉善目地看着座下的小辈。长姐坐在她身边说些贴心的的吉祥话,逗得她合不拢嘴。
你坐在桌子前目光涣散,脸色苍白,连饭都忘了吃。唐竹昀见你不对劲,偷偷溜到你身边问:“祖母责罚你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有,大约昨晚没有睡好吧。”你搪塞他说。
他于是不再说话,在你身边坐下。你把东坡肉推到他面前,他嗔怪地看你一眼,男子是要时时刻刻保持身材的,怎么能吃这么肥厚的东西?
你知道他在介意什么,说道:“吃吧,就算变胖了你也是我夫郎。”
他听了这话感动极了,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肉,你随手给他斟了一杯茶解腻,拿帕子擦掉他唇角的油渍。
这一幕正好落在秦扶眼中,他在唐竹昀去找你之后,就时不时地扫你们几眼。看着你们如此自然地同坐而食,玉润的手背青筋爆起,险些将手里的茶杯捏碎。
你感受到了阿姐阴森的视线,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就在刚才,他把自己的身世向你合盘托出。在他三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钦天监的监正起了一卦,断言他十七岁之前不能生活在皇宫里,若是执意要住在宫中必然命不久矣。
秦扶的父君只有这一个孩子,虽然不舍也只能把他送出宫去。又怕没有他的看顾,秦扶会被歹人所害,所以换了身份和性别做了你的长姐周芙。那时你刚刚出生,自然没有记忆。
回想起他问你的那句话,你一时接受不能,在你眼里阿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要做你的夫郎,实在别扭得很。
祖母寿宴过去半月之后,你的长姐周芙“死了”。整个宅邸一片缟素,全然没有之前喜气洋洋的样子。
父亲母亲乃至祖父母哭得人事不醒,但你半点悲伤不起来,因为香消玉殒的阿姐此时赖在你的床上,翻看你的日记。
那上面记载着你十二岁以前所有的丑事,包括爬树被勾破裤子,一路被风吹着屁股回家,还有钓鱼的时候力气太小,结果被扯到了河里。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你表兄和你一起做的,你所有丢人事情的幕后黑手都是他。
秦扶看得哈哈大笑,眼角有泪花泛出。你恼羞成怒地去夺日记,他特别怕痒,你挠着他的腰侧,顺利地扯回了本子,但是人却被他牢牢地锁在怀里。
“莫要闹了,姐姐要受不住了。”
你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于是乖顺地一动不动。但是他却不安分起来,你感受到自己的耳根以及脖颈有湿湿热热的东西不住地游移,还伴随着啧啧的水声。
你握着秦扶的胳膊与他稍分开些距离,鼻尖不慎碰到了他的侧脸,带来酥麻的痒意。他的眼神瞬间晦暗下来,放开你的脖颈朝着唇压下来。
你能感受到他的贪婪,他似乎要攫取你唇舌间所有的津液,把你的理智搅成一团乱麻。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他气喘吁吁地放开你,见你神色如常,抵着你的额头问:“阿月怎么会换气?”
“我……呃……”你自然不能告诉他你和阿昀已经亲过好多次了。但是聪慧的他怎么会猜不到?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抱着你的胳膊不断收紧,重新贴了上来,似乎要把你和阿昀之前的亲密都补足在他身上。
“你以后只能和我这样。”他依依不舍地放开你的唇瓣说。
所幸,秦扶的父君也就是当今的皇夫,想他想得厉害,他晚上一定要和父君一起进膳。这样他才不能一直腻在你身边,否则,你怀疑他要和你一起睡觉。
第二天是周芙的出殡的日子,唐竹昀也来了。他虽然和周芙不对付,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突然地走了,心里十分悲伤,瞧着清减不少。
“你和周芙关系最好,不要哀思太过,保重身体。”他宽慰你说。
你垂着眼睛,悲痛地看了他一眼,“我会的。”
旁边的父母泪流成河,嘴里痛呼着,“芙儿,你好狠的心。”
你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若是失去了皇家的庇佑你父母凭着这出神入化的演技也能衣食无忧。
周芙的七七过去之后,再有一月,便是你和唐竹昀成婚的日子。他被关在房里学些伺候公婆以及妻主的礼仪,每天闷得发慌。
他捏着手里的男诫,其中有一条说,妻子若专情是夫的幸事,但若是妻子在外广撒雨露,夫郎也不可心生妒意,要更加体贴妻主,争取让她早点回心转意。
他嗤笑一声,扔掉手里的书,立马研墨写了一封信让身边的丫头送到你手里。信上好一通吃味,说是要是你敢在外面有其他人,他便打上门去,让那个奸夫这辈子抬不起头来。
倒是半点没提要如何惩治你,你看了阵阵发笑。
秦扶在门口蹭了半晌,看你眼角含笑,轻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看什么呢?”
你一激灵想要把信藏到身后,但已经被他捞到手里,他看完之后便撕掉。轻飘飘地说:“他没有
这个机会。”
你深以为然,娶了阿昀怎么还能沾花惹草呢?你当然要一心一意地待他了。
不过事情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你家前厅,女官脸色严肃地朗声诵读,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什么?你要娶阿姐了?
母亲脸色复杂地给了女官们赏钱,把你从地上搀了起来,“母亲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皇命难违啊。”
你家是世代仰仗皇恩生活的公侯人家,为了保住这一大家子的荣华富贵,你娶了七皇子是再好不过的事。
自从赐婚之后,秦扶更加频繁地来找你,几乎日日待到上灯才走,美其名曰培养感情。他还制订了新的下棋规则,一次吃掉了几个棋子,就让你亲他几下。
今天他待得格外晚,和你吃了晚膳之后,又让你给他写情诗,要求颇多,一会儿要藏头诗一会儿又要藏尾诗。
今日是个多云的日子,弯月忽隐忽现,树影重重摇曳。一抹纯白的影子自墙头落下,匍匐在草丛处,片刻后他微微探出头来沿着假山石遮避自己,摸到了你房间的窗子外。
夏天天气闷热,你的窗口支起来一个缝隙,以便通风。那影子顺着缝隙朝里看,便见烛火摇曳的室内,你被抱起坐在书桌上,四周杂乱地散落着书籍、棋盘。
抱着你的人穿着宽大的衣袍,束着高高的冠,笔挺的鼻梁旖旎地同你摩挲着,之后一偏头吻住了你,他闭上眼睛,沉迷在这场亲吻中。
你像支柔韧的柳条,又像稀世的珍宝,被他揉着捧着珍重地舔舐着。
终于他的侧脸转到了窗口方向,影子认出了他是谁,眼睛霎时瞪到最大,他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发出声音来让人发觉。
待把你僵硬的腰肢吻软,让你不得不攀着他的肩膀,秦扶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你,满足地抹抹嘴角和你道别。
走到门口后,秦扶向那漆黑的石头后面看了一眼,绽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路的脚步格外轻快。
你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一抬头发现窗子没关,向前走了几步,你从那缝里看见个俊俏的小郎君。
他哭得水光满面,你连忙把他带进屋里,问道:“阿昀你怎么来了?”
你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端方大气的官宦公子竟然爬墙进来要和你私奔。
“周芙没死对不对?他就是七皇子。”阿昀哭噎着问你。
你无声地点了点头,阿昀几乎要把他的袖子绞烂,“我们私奔吧。”
在你的认知里,阿昀是个很聪明很谨慎的人,现在怎么如此鲁莽,跑能跑多远呢?何况你不是个为了自由而抛家舍业的人,你和阿昀的感情也没有深厚到非他不可。
“你冷静一点,我们跑不远的。”
情绪上来的他又涌出一包眼泪,“那我也不能看你娶别人。”
“我若是走了,家人怎么办,女皇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是个空架子。”你再三劝他说。
唐竹昀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说:“阿月,你要我罢。”
?!!
大晚上的两个美男子向你自荐枕席,你着实承受不住。
你湃了帕子,为唐竹昀擦干泪痕说:“阿昀,我不能为了自己去害别人,你就当我们情薄,忘了我吧,天下之大,总有你中意的女子。”
他倔强地咬着下唇,通红的眼里乘着屋内最璀璨的光亮,“不会有了,我中意的只有你。”
这怎么越劝越硬呢?你干脆把帕子敷在他眼上再不看他。
唐竹昀取下那碍事的帕子,捧了你的一缕头发在鼻间轻嗅,眼神里霎时迸发出炙热的妄念,缠得你动弹不得。
“谁说情薄,我偏要和你白头到老。”
你和七皇子秦扶成婚前两日,女皇被唐尚书逼得头疼。唐尚书年富力强是朝廷的英才,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从来没讨过赏,如今赔着这张老脸,只求家里的幺儿唐竹昀能嫁给他的未婚妻主。
唐尚书什么都好,就是特别宠孩子,要什么给什么。女皇不忍心驳了老臣的面子,也不忍心让儿子希望落空,于是大手一挥,许你娶两个夫郎,二人平起平坐。
成婚当天,你骑着高头大马迎来了两个花轿,你的那帮子损友笑得皱纹乱飞,祝贺你说:“周小姐左拥右抱,真是艳福不浅啊。”
你想了想日后不太平的生活,几欲落泪,“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阿姐给你做夫郎好不好(番外)
大婚当晚你几乎要跑断腿,在这间房里挑开盖头喝过合瓮酒,又到那间屋子里照样来一遍。
红盖头下的新郎精心装扮过,俊秀得一般无二,你被两道同样炙热的眼神盯得直冒冷汗。
行礼时暂能应付,但是睡觉的时候总不能把你劈成两半,今晚去接受谁的服侍?你难以抉择,索性溜到书房插上门,谁敲都不给开。
新婚燕尔的第二天早上,你们一大家子要聚在一起吃早饭,你脚底抹油打算快速溜到花厅,不料半道上被他们给截住。一位清俊挺拔如山间翠竹,一位秾丽张扬似园中朱槿,他们自走廊两头逐月而来。
因为你昨晚一个人睡很是清净,所以显得神清气爽,但你的二位夫郎都熬红了眼,羞恼地看着你,你打着哈哈叮嘱他们今晚早些睡。
秦扶毫不客气地把你拉向他身侧,耳语道:“阿月,今天晚上来我房里。”你挤出一个笑容不置可否,唐竹昀也不甘示弱,缠上你的手指道:“昨晚上先原谅你,今天必须到我房里。”你又挤出一个苦笑,对此不置可否。
席间二人左一筷子右一勺子地为你添菜,你被他们眼里赤裸裸的暗示瞧得食不下咽。
席间你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你的小腿,它缓慢不疾不徐地在你的腿间打转,激得你浑身发痒坐立难安。
你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正正好看到阿姐的媚眼,你觉得他的眼睛好像在说话:“今天晚上必然有你好果子吃的,阿月。”
当啷一声,你掉了筷子,唐竹昀给你换了一双,瞅见你嘴角的碎屑便摘了下去放到自己嘴里,说道:“阿月吃过的糕点总是更甜一些。”
倒也不必如此以叶障目。
昨晚的事,家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顾忌着二位新嫁郎的颜面,没有戳穿,但是对你便没有那么体贴了。
你的父亲先是将你狠狠训斥了一番,之后又苦口婆心地劝你对二位夫郎多宠爱些,毕竟他们离了家,只仰仗着你。
你对此深表怀疑,他们不是一直骑在你的头上吗?
秦扶在你家待了十几年,家里人对他自然偏爱些,于是安排你今晚到他房里,之后一人一天。你觉得你比那被人踢来踢去的蹴鞠好不了多少,它好歹还有个休息的时候,你全年无休啊。
晚上,你嘱咐身边的丫头去找唐竹昀安抚他一番,之后抱着自己惯用的枕头去了阿姐房里,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唐竹昀守着一大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得到了你要去秦扶房里的消息,面上依然是那副清贵自持的端庄模样,淡淡地点点头,让人下去。
脚步声渐远后,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妒意,把那些盘子砸了个粉碎。听着房里粗重的喘息声,下人们没一个敢进去触他的霉头。
“来人。”,发了这一通火,他的声音此时在别人听来如鬼魅般骇人。
“帮我去买些东西来。”唐竹昀捏着帕子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之后放在烛火下仔细地端详。摇曳烛火下他眼神里勃勃的野心灼灼燃烧,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输给秦扶的。
“阿姐。”你看见秦扶之后轻声唤了一句。
他接下你怀里的枕头,嗔怪道:“都成亲了,怎么还叫阿姐。”
“我一时改不过来。”
他点点你的额头,不再追究,把你拉到餐桌旁坐下,“用饭吧。”
“我不饿。”你可是吃过饭来的,现在撑得要命。
“那也吃几口,待会儿要受不住的。”你试图忽略他口中的意思,但是羞耻的感觉还是从你的耳根一直烧到了脸颊。
你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茶水,没成想竟是烈酒,从喉咙到胃部像是火烧一样,辣的你眼泪汪汪的。
“阿姐,你怎这样说话。”
他觉得你这羞涩的表情实在对他的胃口,搂着你的腰把你抱到他腿弯,微凉而又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啄吻去你眼角的泪珠。
“我哪样说话了?”他噙着笑问你。
身为男子,如此不庄重的挑逗着自己的妻主,眼睛里的暧昧满得要溢出来了,“不知羞。”
听了你这挠痒痒似的斥责,他体内的那把野草肆无忌惮地蚕食着他的理智,全身泛起烦躁的痒意,只有你可解。
“那我们来做些更不知羞的事。”
他不由分说地把你抱到榻上,鼻尖在你的脖颈处像条狩猎的蛇一般缓慢游移,牙齿咬开你的衣领,露出一副漂亮的锁骨。
他几乎要把自己全部压在你身上,舌头忘我地贴在你的瓷肌上,你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身体僵硬着,即将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阿姐,我乏了,今日先休息吧。”你伸出胳膊抵在他胸前,偏过头不去看他。
秦扶能感受到你的抗拒,他的心沉了下去,拢好你的衣服之后,翻身下去,“那便睡吧,不闹你。”
阿姐何时如此好说话了?你奇道,偏头看他,发觉他发丝凌乱,嘴唇红肿,眼底似有泪光,神情无限落寞,就像你父亲得知你母亲又新纳了几个小侍
那般脆弱。
是了,作为男子,他那么主动求欢之后被拒,着实伤人。
“别哭啊,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你解释道。
“我知道,是我强要嫁给你的,是我不好。”
长这么大,你处处受阿姐照抚,在你心里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而现在他却因为你哭得梨花带雨,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你束手无策,在哄男子开心这一方面,你成功的范例只有楚略,他只需要一个弹弓就能哄好,但是阿姐可不一样,“阿姐,你要如何才不哭啊。”
秦扶知你是心软了,此时他要做什么你都答应,但是他却不想,这样显得太刻意,一下子便能被戳穿。
“没事,你不是乏了吗?睡吧。”
他下榻吹灭灯,之后窸窸窣窣地上床,背对着你同你之间拉开了好大的距离,这下子倒是清净了,他不再同你说话,可是你的心也随着这间隙变得空落落的。
或许是之前的那杯酒上头的缘故,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你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秦扶,左手把他的寝衣都撕开了,正得寸进尺地摸着他的胸膛,右腿也搁在他的腿间。你暗恼自己睡相不好,打算轻轻地放开他,但是腿有些麻,不受控制地重重蹭到了秦扶那个晨间过于兴奋的地方。
他闷哼一声从梦中醒来,漆黑的眼里带着懵懂,但在看清了你之后忽然起了一阵风浪,想要把你吸进那个漩涡之中。
他忽然把你箍在怀中,双手揉捏着你的腰侧,嘴唇胡乱地吻着你的唇,下身难耐地蹭着你的身体,含浑地说着:“阿月……月儿……好妹妹,怜怜我。”
这压抑在他喉头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渴求,你想起了昨晚的他,而现在的你不想让阿姐伤心。
于是你翻身上来,撩开他的寝衣,细细抚摸过他的身体,看他在你的手下葱白的皮肤染上一层层可口的粉色。
“阿月……嗯……爱我。”他把你的手放在那火热处,连哼带喘地说。
他是被当做女子教导长大的,行事便大胆些,你也有些情动,把他纳了进来,初时动了几下便嫌累,只随着他。
他边喘边顶,不住地问可还舒爽,你被他问烦了只得吻住他的嘴,他却更激动,直按着你的腰不知疲累地大力动作,激得你去了好几次。
只到日上三竿,他才魇足,和你一起沐浴,眉眼间沾染着无限春情。你趴在浴桶边上,任由他的薄唇流连在你光裸的背部。
“阿月好厉害,险些让我下不了床。”
你的完美面具有了一丝裂痕,是不是应该向他抱拳说,承让承让?
另一处院子里的唐竹昀捏着一本书,脸色凝滞发问道:“可是起了?”
“起了,正洗漱着。”
“叫水了?”
“叫了。”
“几回?”
“只一回。”
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捏了一把冷汗从唐夫郎房里出来,想起他手里捏的那本书,怎么想都臊得慌。
早上起得晚,夜便来得这样快,你像昨晚一样抱着枕头,走在去宠幸夫郎的路上,一步三叹。
“来我这里,你就这样不情愿?”
猛一抬头,你发现唐竹昀已经出来迎你了,而且还是在花园,这儿离你的书房只需要迈过一个垂花门即可。
“哪有的事,只是今天在学问上未有寸进,内心郁闷。”说罢你话锋一转,“一见到阿昀,郁闷散得竟这样快,我现在开心极了。”
你亲热地走上前去,和他并肩而立,他拉住你的手便带你去他院里,“阿昀怎么走这么远来接我。”
他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那个秦扶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手段要把阿月勾到他房里呢?
“我出来散步,正巧碰上了你。”
鬼才信,你撇撇嘴。
晚上府里虽然有灯笼,但还是看不真切,但到了屋内,唐竹昀褪去外衫,你惊讶地看到,他里面只穿了一层轻纱。
那纱唤作鲛尾纱,在烛火下能折射出五彩的颜色,里头男人的身体若隐若现,你甚至看到了他胸前的两粒茱萸。
见你呆住,他笑吟吟地冲你呵气:“我好看吗?”
“好,好看。”
你这个土老冒没见过这等勾引女人的手段,直愣愣地坐在床头,直到他把双手搭在你肩头,让你伸手进去摸他你才如梦初醒。
“阿月,我这里好痒,帮我摸摸。”
“为何会痒?莫不是病了,我去请大夫。”你像只呆头鹅似的昂头想要叫人,被他一把捂住。
“你这个木头。”他恨恨地说。
“摸我。”
你这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只是想让你抚摸他的乳头,于是尽职尽责地揉搓按压,他被你揉得情动,眼底漫起盈盈水气。
“唔……好舒服……”
你纳闷唐竹昀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若是阿姐也就算了,以他口是心非的性格
,怎会如此呢?
“阿昀,我觉得你变了。”你说。
唐竹昀:“我怎会变呢?我和往日一样爱慕着阿月,阿月就是我的一切。”
你听听,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吗?你惊讶地停下了动作,他不满你的走神,说道:“怎么?想秦扶了?那你去他房里吧。”
“哦。”你下意识地回答他。
“你敢!”他气得眼圈发红恶狠狠地扑上来,解着你的衣带,轻纱因为动作滑落至肩头,露出他的前胸,你戳了戳他的肌肉,又软又弹手感不错。
他解开你的衣带后,便把你剥得只剩小衣,大手把你的手按在胸前,“你来我房里就别想走,只能操我。”
哦吼,这等粗鄙之语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答案。他从床底拿出了那本春宫密戏,神色认真地看着让女子更为舒服的姿势,一板一眼地把你摆成那个样子,之后眼巴巴地瞧着你。
今晨已经和阿姐做过了,你没有冷落阿昀的道理,于是把他纳进来,随他动作,你只嘴上喊几个字,让他来满足你。
做到最后,他似是要到高潮了,你已经去了几回,身体脱力,涣散地听他发出像小兽似的呜咽,怎的还爽哭了?
因为他心中嫉恨你先要了秦扶,于是他就要在次数上补足,一晚上,他高调地要了两回水,生怕秦扶不知道,声音喊得那样大。
这可苦了你这个端水大师,他们二人好像在这事上较上劲了,只缠着你要,虽说不用你出力,但是这大大缩短了你的睡眠时间,没过几天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不过事情在一个月后迎来了转机,你的两位夫郎先后病倒了。大夫给出的诊断是,肾气不足,需要养阳,房事不可过多。太医捻着胡子说:“最好一月一……”之后瞥到了秦扶刀一样的眼神,急忙改口:“半月一次。”
还有这等好事?!!
你欢天喜地地把太医送出门,之后欢天喜地地搬到了书房,每天在二位夫郎欲求不满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打太极。
人生啊,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陆游先生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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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妹妹x糊涂姐姐
妹妹想攻了姐姐,结果因为不爱锻炼被反攻的故事。
郑晗讨厌我,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的到来分走了一部分她父母的爱,而她一直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
十岁的时候,我的父母死在一场山体滑坡中,三伏天里他们的身体陷在泥浆中,又冷又硬,比我经历过得所有冬天都寒冷刺骨。
亲戚们都不愿意照顾我,毕竟他们家里的状况也不太好,最后林阿姨从那场足球比赛中牢牢地接住了我。她是我妈妈的高中同学,她们的感情很好,郑晗是她的女儿。
我八岁的时候和郑晗见过一面,她穿着一件非常华丽精致的白裙子,眼睛又大又亮,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我对漂亮的人天生有好感,所以一直叽叽喳喳地同她说话,但她神情倨傲,不屑于和我们玩过家家。后来我就忘了她,毕竟我们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林阿姨住在电视剧里演过的花园小洋房里,出行还有司机接送,她的丈夫郑叔叔面相和善,高兴地对郑晗说,这下有朋友陪你玩儿了。
然后我看见倚在二楼的郑晗,居高临下地睨了我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睛空空的,而我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漫出来的恶意。
自从变成一个孤儿,我对别人释放出的诸如嫌弃、不耐烦等情绪十分敏感,而郑晗是明晃晃地讨厌我,我很庆幸她并没有遮掩,这让我不必在她身边费力讨好,来获得那虚无缥缈的认可。
林阿姨为了让我们联络感情,当晚让我们睡在一起,但郑晗显然十分抗拒,一直不关卧室的灯,坐在床边和我耗着。
但她显然没有估计到我的劳累程度,任由她如何开关灯,捶打床铺都没能吵醒我。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她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而被子全部被我卷走。
我心虚地给她盖好被子,却看见她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说:“小猪都没你睡得死。”之后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这是自我来之后,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姑且当做夸奖收下。
吃早饭的时候,林阿姨问我们有没有和睦相处,没等郑晗揭露我的恶行,我就抢先说:“小晗特别照顾我,晚上把被子都让给我,我都怕她冻感冒了。”
她看到林阿姨赞许的眼神,果然撇撇嘴没再说话。
之后我转到了郑晗所在的小学,和她做了同班同学,因为我们平时没有什么交流,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暂时没有什么冲突。
不过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之后,情形就变了。
郑晗的数学非常差劲,只能考20分,英语语文勉强及格。
当她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找郑叔叔签字的时候,郑叔叔拿着我的和她的一对比,一个家里同时存着着班里的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一时怒气上头,狠狠地骂了郑晗一通。
郑晗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难得地浸满了泪水,生气地搡开我,跑回了房间。
自从那天之后,我的书桌里时不时出现黏糊糊的毛毛虫、带壳的大甲虫,每当我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向后一看总能发现郑晗一副很神气的样子,她兴冲冲地等着我出丑。
这些虫子肯定不是郑晗捉的,她特别爱干净,所以只能是她的小跟班邹凯,替她作的这些孽。
我知道如果不如她的意,她一定坚持不懈地捉弄我,于是我尖叫一声,不停地跺着脚摆着胳膊,没有眼泪也要挤出几滴来。
“有虫子!我好害怕。”
但是一直使这些低端的手段就没什么意思了,有一回我拿着那些虫子坐在郑晗旁边,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的捏死,她看到虫子爆浆的尸体之后,疏于锻炼的小脸更加苍白。
郑晗好像为此产生了心里阴影,好长一段时间她触到我的视线之后便闪躲开,而且再没做些幼稚的恶作剧。
不过她看我没有报复她,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冬天的时候班里组织打雪仗,郑晗把自己裹得像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张可爱又可恶的脸,鼻头红红地指挥着她的小跟班们专攻我一人。
我几乎成了一个雪人,郑晗指着我笑得很开怀,露出两个小虎牙,她原来还有虎牙吗?
那天回去之后我就发了高烧,后来转成肺炎,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郑晗紧张兮兮地坐在床前,焦虑地扣手,我说:“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
“为什么?”她不解地反问。
“因为我要是告诉林阿姨,你肯定会被教训,但是我不想你被骂。”
郑晗觉得我烧糊涂了,摸了摸我的头,古怪地看着我。
“为什么?”在她十岁的认知里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夺走他父母的关爱,有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告状呢?
我用那个插着留置针有些发肿的手拉住了郑晗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讲义气。”
后来郑晗真的收敛了不少,再没有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但开始抄我的作业,小嘴巴巴地说:“朋友就要
讲义气,借我抄一抄。”
这个傻蛋,谁要和你做朋友。
郑晗的成绩一直不好,郑叔叔给她请了家教,我和朋友们约着出去玩的时候,她眼巴巴地看着,但我若是去邀请她,她又要插着手面露嘲讽地说:“谁要和你一起玩。”
她一直这么奇怪又拧巴,我见怪不怪。
上到六年级,有不少女孩子开始发育,我也不例外,对于自己的改变即新奇又害怕,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含胸驼背,这个时候郑晗总要狠狠地拍我的后背,“挺直背,我可不想和刘罗锅做朋友。”
她见我畏畏缩缩地挺直背,扫了一眼我的前胸说:“怕什么?不仅你会长,以后我也会长。”说罢不服输地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郑晗因为长得漂亮,经常会有初中部的小混混来堵她,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盲目信任自己的能力,以为能顺利解决。
因为已经六年级,我和郑晗平时骑车上学,但她时不时自己走,大概是嫌我和她聊不到一起去。
那天我和同组的人做完值日,去车棚的时候没有看见郑晗的车,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已经走了,于是推着车和同学一路说说笑笑。
学校对面是两栋老旧的大楼,中间窄窄的路几乎没有光照进去,隔着几十米远我看见了郑晗的车,和我的车是同款,车把上还有我缠上去的小黄鸭,头上的叶片随着风便开始呼呼地转,她一开始嫌幼稚但还是没拗过我。
我直觉不好,翻过护栏就冲了进去,一眼便看见郑晗那截细细的白胳膊,她被堵着嘴发不出声音来,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含着满满的水光,她是真的在害怕。
我那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抄起郑晗的自行车,朝那个人的头砸去,他个子不高,理所当然的他的头破了个窟窿,而我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处分。
那个毛都没长齐就那么恶毒的垃圾的父母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他没成年,郑晗没有实质性伤口。林阿姨没法摆平这些事,我便无缘直升初中部,去了城市最东头的一家寄宿制学校,每半个月回家四天。
新学校学风优良,没有以前互相攀比的坏习气,我很满意,当然还有一个更满意的,就是我终于远离了郑晗。
三年来她阴晴不定的情绪和她古怪的脾气让我很厌烦,到了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想想就很兴奋。
自从那次事情之后,郑晗受到一些刺激,说的话更少了,一动不动地坐那里的时候,真的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林阿姨怕她产生心理阴影,每周送她去看心理医生,带她出去散心,因此和我碰面的时间更少了。
初二的时候,郑晗的心理评估趋于正常,开始去学校上学,而她去上学的第一周周五,正好赶上我放假,我和舍友挥手告别之后,拉开车门,发现郑晗正坐在后座上打游戏,薄薄的眼皮微抬了我一眼,“你没衣服穿吗?每天就是这身校服。”
“校服方便啊,而且吃胖了也看不出来。”
“你又不胖。”她嘟囔道。
第二天,她就拉着我去买衣服,各种风格的试了个遍,我看着如此热情高涨的她,心里一直打鼓,她又打算怎么捉弄我呢?
果然回了家之后她就开始警告我,这些衣服只能在家里穿,不能穿去学校。
之后我每一次放假,郑晗都会来,说是顺路把我一起带回去,但是家在两所学校的中间,一点都不顺路。
她开始仔细地盘问我身边的情况,一旦有一个人被我提起的次数多了,她便要满脸写上不高兴,问道:“她也是你朋友吗?”
“当然了,我有好多朋友。”
我一个一个地数着我结交的朋友,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噔噔上了楼,甩上门不出来。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她还是一点都没变,一直是这个怪脾气。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些,按理来说她应该什么都不关心,就像我当时救下了她,她也没和我说谢谢。
转眼间中考结束,我打算继续读寄宿学校,但是林阿姨不让,她说一直让我一个人待在外面她不放心,再加上那个小混混惹了市委书记的侄女家里正在被调查,正好让我转回来。
我若是再拒绝林阿姨的好意,会让她误以为我和她见外,所以我只好回家住,上原来的高中部。
这下子又回到了和郑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我深觉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少活几年。
好在三年之后我就上大学了,我要走得远远的,只是有些对不住林阿姨,她对我真的很好。
少男少女到了炙热的青春期,学校里到处都是暗暗浮动的荷尔蒙,粉色信封的情书、悄悄牵起的双手甚至青涩的亲吻都让我感觉到大家的变化。
特别是郑晗,她的身边开始出现追求者,一个接一个,从不间断。
奇怪的是,他们始终都没有摆脱追求者的身份。郑晗会同意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到底哪个是你男朋友?”我实在按耐不住
好奇心问她。
“都不是。”她翻着一本杂志回我。
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知道她这是在养鱼,但那时我只知道物理公式,不懂这复杂的男女关系。
所以我一直认为郑晗是个有很多异性朋友的人,并不是和谁相处都吊着一张脸,悬着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刻薄且锋利,直插人心。
“你介意?”她的眼中带着些许探究地看着我。
“不不不,完全不,我很欣慰。”
类似于家里养的母鸡终于会下蛋了那种欣慰。
南方的夏天,雷雨总是来得非常快,我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零食,出来的时候乌云已经席卷而来,幸好带了伞,才没有淋到雨。
一进院门,我便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离近了发现那是是我们班长,他死来蓬松飘逸的发型已经被雨打湿,糊成一片沾在脸上。
我知道他是在等郑晗,最近他总在郑晗身边献媚。我看着他就这样淋雨,很是可怜,于是把伞递给他,快速跑回家门,打算告诉郑晗,外面有人找他。
推开门我在玄关处拍着身上的水,抬头发现郑晗正在下楼,一步步走得很慢,但却有一种压迫感和威慑力,她逼近了问我:“你为什么给他伞?在意他?”
看来郑晗有点喜欢我们班长,这是吃醋了,介意我照顾他。
猛然间发现她沾了点人气,还怪可爱的。
“没有,我只是看他淋雨可怜,万一发烧再转成肺炎可就不好了。”我有过这样的经历知道那样不好受。
郑晗却脚步一滞,吞吞吐吐地解释:“我小时候不懂事……对……”
我连忙摆摆手,掐断了她的话头,“我的伞也不用还了,给,你要的哈密瓜牛奶。”
说罢我便飞奔回房,抹平隔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郑晗给我道歉,远不如刺我几句舒服。
后来我的伞就出现在了郑晗手里,她撑着那把伞风里来雨里去,我问她要她却不给,反而把她的递给我,于是我们就换着用,不知道她这是在搞什么鬼。
上了高二,郑晗的成绩依然不好,但她偏偏要和我一样学理,说是自己记不住东西,学文科很吃力,说得好像学理不吃力一样。
郑叔叔准备给她请家教,但被她拒绝了,她使出自己的撒娇大法说:“让茜茜姐姐帮我补习就好了,我不要家教老师。”
我被茜茜姐姐这四个字叫得头皮发麻,虽然我比她大将近一年,但是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语气毫不客气。
郑叔叔觉得有道理,毕竟我们在一个班上最清楚教学情况。
所以我每天和郑晗呆在她房间里写作业,时间一久后来我就明白她憋着什么坏了,她就是想用自己的愚蠢气死我。
有时候我在她房里待得太晚了,她会直接让我在这里睡,慢慢地我发觉我把洗漱用具、常穿的衣服、常看的书都挪到了郑晗这里,几乎每天都在她床上醒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离郑晗太近肯定要倒霉。
到了高三郑晗干脆成了我的同桌,并且一直没有换过,她要求我陪她吃饭上厕所逛文具店,我连和朋友出去买辅导书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时候她的那些个异性朋友都去哪了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不过让我非常有成就感的是,郑晗的成绩稳步提升,稳定在班里的十几名,我在那个时候萌生了当老师的想法。
高考结束之后,郑晗煞有介事地问我打算上哪个大学?我胡乱地说了几个大学名字搪塞她,我本能地觉得告诉她我的志愿会很危险。
“我要上x大。”她直截了当地和我说。
那是所不错的大学,以郑晗平时的成绩来看可能有些困难,但我的话肯定可以。
“好,x大不错。”
“你不和我一起去?”
“嗯可以。”我暂且答应了下来。
但是填志愿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考虑x大,我填了几所很好的师范大学,准备出来做老师,还有一个原因是师范大学免学费。
我已经成年,没有理由再接受林阿姨的资助,虽然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但是这是我小小的自尊心。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是郑晗帮我签收的,我当时正在打暑假工,辅导小学生做作业。
我回到家后就知道事情要糟,但是奇怪的是家里的气氛很平静,郑晗敷着面膜看电视,是个韩国片子,名字叫《道熙啊》。
郑叔叔和林阿姨都有应酬,很晚才会回来,我心虚地坐在一边,等着郑晗质问我。
但她好像陷到电影里了,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没空搭理我,直到我忍不住说:“录取通知书今天到了吧。”
“嗯。”
“你看了?”
“嗯。”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那是你的选择。”
见她破天荒地这么善解人意,我几乎要抱着她亲上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x大的录取通知书
什么时候到?”
“后天。”
“最后结局怎么样?”她突然指着电影问我。
“算是好的吧,最后英男把道熙接走了。”
“嗯。”她点点头说。
奇怪的是,我至始至终都没见到x大的录取通知书,每年他们的通知书都做的很精致,我想亲眼目睹一下。
但郑晗总不让我看,小气死了。
八月底,我开学到学校军训,郑晗比我早走几天,虽然她平时也像个冰坨子似的不怎么说话,但她猛然一走,家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开学报道的时候,有几个热心的学长,帮我把行李带到了宿舍,推开门我赫然看到了本该在x大军训的郑晗。
她在百无聊赖地玩着一绺头发,她新做了造型,水波纹的长卷发。见了我之后放开手,那绺头发随即耷拉在她胸前,不住地晃着。
我忽然意识到郑晗长成了一个女人,面容姣好,身姿曼妙。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瞪大眼睛诧异地说。
“我忽然觉得当老师很有意思,不行吗?”她伸出自己纤白的手来,对着阳光照着她的美甲笑着问我:“好看吗?”
“耍我有意思吗?”我觉得自己又被这个混蛋捉弄了。
“我可从没和你说我报了x大,是你自己以为的。”
“你怎么知道我报的师范大学?”
“问你的朋友啊,她们一个一个告诉了我。”她说这话时带着微微的炫耀,好像在告诉我只有她才会保守我的秘密。
虽然在一所大学,但我和她应该不是一个专业,郑晗最讨厌学物理,让她大学再学相当于割她的脑袋。
果然她选了地理专业,我内心窃喜,不是一个专业,肯定不会是一个宿舍。
但是郑晗告诉我她已经帮我申请了外宿,我们两个人要一起住。
“凭什么?”
“凭我在法律上是你的妹妹。”
十岁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我,林阿姨把我的户籍签到了她们家,所以我现在和郑晗是名义上的姐妹关系。
这件事肯定林阿姨也知道,大概是想让我们互相有个照应。
我不情不愿地拉着行李和她回家,她竟然帮我提包,这真是怪事。
房子不是很大,有两个房间,但只有一张床,郑晗解释说:“另一个床出现了质量问题,拉去返修了,只能暂时睡在一张床上。”
说罢她看着呆若木鸡的我,捧着我的脸,手指不住摩挲着我的唇说道:“茜茜姐姐嘴唇怎么这么白,我给你上点色。”
没有任何防备,她摁着我的后脑勺亲了上来,牙齿叼住我的下唇磨着,直到把她嘴上的口红亲糊了,她才满意地放开我。
这时再愚钝的人也应该反应过来,事情非常不对劲,我用力擦着嘴说:“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她拉开黑色小裙子的拉链,露出大半背部,接着面不改色地脱了个jg光。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别人的o体,急忙捂上眼睛,良久没有别的动静,我才睁开眼,发觉她已经进去洗澡了。
信息量有点大,我聪慧的脑子有些宕机,如果我没有猜错,郑晗应该是喜欢我,她难道偷看了我的日记本?要不怎么忽然变姬。
没等我理清楚头绪,郑晗就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她戳戳我说:“去洗洗,搬东西一身的汗。”
“有味道吗?”我窘迫地问。
“别人的是汗臭味,但你的是香的。”她毫无芥蒂地抱住我,深深吸了几口气。
得了吧,我又不是香妃,看来这个小变态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等我洗完出来,发现郑晗穿着一件真丝的浴袍,翘着腿坐在床边,她让我坐在她旁边,我以为她要和我解释刚才的事。
结果她趁我不备,一把推倒我压了上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再这样下去非烫出个窟窿来不可。
她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我看到她眼底柔和缭绕的雾气,她的眼神和小时候截然不同,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看她而已。
她轻轻挑起嘴角说道:“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哭过,好想看你哭啊,就在这里。”
郑晗不喜欢锻炼,让她出去跑步比杀了她还难,所以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我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作乱的胳膊,瞬间调转位置,笑着说:“见我哭是没机会了,但是今天你一定会哭。”
许久之后,月亮很美,我们尝试着大醉一场,郑晗靠在我的肩膀上喝着啤酒说:“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我喝得有些头晕,含糊地问:“什么话?”
“去师范是你的选择,但我选择你的选择。”
郑晗总是在庆幸她高二坚持不懈地努力,每天等申茜睡了还要起来再学习,因此今天她们才能并肩站在这里。
申茜,你走得太快了,我总是跟不上你要跑得很快才可以。
申茜你的朋友好
多,但是为什么单单忘了数我。
申茜,你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收到过情书吗?哈哈,那些全部都被我截住了。
申茜,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要当你女朋友

攻了渣男之后我跑了
“姑娘,不要白费心思了,云潜师弟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你一脸迷茫地盯着你眼前的明艳美女,她薄唇开开合合,吐出的字你却一个都听不懂。
她应当只是路过,说过这句之后就走了,徒留你在峰顶吹着千年的霜风,透体生寒。
片刻后,你的脑子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铃声,“缘来是你> 接下来那个机械化男声告诉你,你穿越到一本书里,成了一个炮灰女配,一生痴恋男主云潜,不过因为资质、外貌、家世皆平平无奇,对云潜的修炼之路没有任何裨益,他从来没看过你一眼。
云潜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太记得,每次见你只称呼师妹。而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让云潜爱上你,让他的幸福指数飙到最高,以此来交换回去的机会。
你本来是在婚礼的现场,身披白纱,和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芭蕾舞演员举行结婚典礼,但在新娘等待室里你忽然眼前一黑,来到了这里。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
云潜是个吸血型男主,通过和女子结为道侣吸收她们的修为,或者谋求她们的灵石、丹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达到目的之后便不告而别,只留下肝肠寸断的女修们,以为还能等到他回头。
你了解这一切之后,怒斥梦。
“抱歉,我们和外国文学暂没有传送通道。”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你也只好认命,毕竟还有一线生机。
你临溪自照,发觉这就是你原来的身体,只是穿得灰扑扑的,气色也不太好。说实在的,你都不满意自己,又怎么能吸引到男主那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呢?
男人不是你为他当牛做马感动来的,而是吸引来的,所以你开始改变。
资质不行,那么就勤能补拙,修道之人早就不需要睡眠,但之前的你一直惫懒,晚上从不利用时间修炼,而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为了早日达到目的,你开始没日没夜地阅读典籍,复习功法,记忆口诀、心法、以及符咒。
和你同一师门的大师兄是个为人和善的青年,他也是这一辈徒弟里实力雄厚的,但他和自私自利的云潜不同,他很乐意为别人指点迷津,他经常说:“和师妹切磋,我也受益匪浅。”
和他对战你瞬间落败,你虽然脸上微笑着,但在心里撇嘴,这就是凡尔赛吗?
久而久之你问> “大师兄这样的设定不够刺激,现在的言情小说受众都喜欢那种病娇偏执的男主,最好一言不合就把女主红了眼按在墙上亲。”> 你思考了一番,风度翩翩的大师兄确实不太适合这样的情节。
单在房里修炼是行不通的,你还需要时不时地在云潜身边晃悠一圈,让他别忘了你。
自打那天你被陈霓师姐“提点”过之后,你已经很久没来鹤影峰了。要知道按原着的设定,你每天晚上都要来一趟的,不是送荷包就是送点心,想要凭借真心打动云潜,可惜云潜是个黑心肝的人,你和他谈感情,他和你谈利益。
不过今天晚上,你可不是来当舔狗的。鹤影峰上住着玄空真人的一干弟子,人数不多显得格外冷清,这里终年积雪,衬得月色分外好。
你懒得回去清理鞋子,干脆使了术法,晃晃悠悠地往凉亭飘去。
凉亭掩映在重重树影之中,不易被人发觉。蛾眉月,松间雪,夜夜流光相皎洁,正是痴男怨女互诉衷肠的好时候。
果不其然那亭子里倚着一双璧人,身着白衣,看着十分登对。
按照原着来看,那在亭子里依偎着的一对男女,应该是男主云潜和锦绣坊的大小姐上官瑶。
“潜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上官瑶羞答答地问。
云潜把怀里的女子揽得更紧些,柔声说:“阿瑶,你再等我一段时日,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怕令尊令堂不同意将你许配给我。”说罢他放开上官瑶,目光缱绻地盯着怀中女子,“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听着这烂俗的托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说作者的设定真是有毒,强行让所有的女性角色降智,就男主这种撩妹手段,还想当海王啊?
上官瑶鼓起玉净的香腮,问道:“最近我听说那陈霓和你走得很近。”
“陈霓师姐和我互为知己,她为人大度,相处十分自在。但平时只是交流一些功法心得,再无其它。”云潜解释道。
你在一旁听得分明,这哪是解释?这分明是告诉上官瑶,他可是个香饽饽,要是不抓紧些,就要被人抢走了。
上官瑶听了这话,顿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没有给云潜足够的个人空间,于是百般迁就,又送钱又送铺子,把自己贴身的玉佩都送了出去。那玉佩的质地和成色都极佳,能换多少灵石啊,你替这个傻
姑娘肉疼。
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撩妹吧,这里的女性角色,个个盘靓条顺还有钱,而你长这么大,最熟悉的业务就是吹彩虹屁,相信一定能哄的她们眉开眼笑,要什么给什么。
但你转瞬想到了你的翘臀未婚夫,人还没真得到手呢,他坚持和你结婚之后再同房,一直保持着处男之身,你馋了他好久,怎么能放手。
云潜目的已经达到,便迫不及待地送走了上官瑶。接着你看见他挺拔如松的身体快速地弯折下去,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这本书难道有什么隐藏设定吗?难道男主能生孩子?你瞠目结舌地想着。
云潜扶着柱子站起身来,眉目间隐隐有厌烦之色,他把怀里的手帕抽出来揩了揩嘴角,接着扔在地上。
那是刚刚上官瑶给他的手帕,你心中暗讽道:“值钱的一件没丢,珍贵的心意倒是弃如敝履。”
“云潜师兄。”你从树林里钻出来对他笑道。
听到这里有人,他错愕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血色瞬间消散。在冰凉的雪地里,云潜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随风散去的一抹流云,乌发则是暗夜盘旋的鸦羽。
> 而你现在总算明白这种长相为什么能欺骗人了。
只一瞬,云潜就恢复了以前的神色,“是师妹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双手背后,笑容神秘地走到他面前,迤迤然坐下,“当然是同师兄谈一桩交易。”
“什么交易?”云潜也在对面坐下,神情自若地问。
“我知道师兄同女修们虚与委蛇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你只是在玩弄她们的真心,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想必云潜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修罗场,对这种话已经形成免疫,所以他装蒜道:“师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是聪明人,师兄不必卖关子,同时和十几名女修纠缠不清,把人叫来一问便知。”你回道。
云潜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若是事情败露,那么他修为一日千里的事实就要公之于众,到时候师父一定把他逐出师门,一切就全完了。
你瞧着他眼里狠厉的光芒,知道他现在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给咔嚓了。
于是你提醒他道:“我现在身上戴着传音珠,只要我捏碎它,师尊就会发现是你打算杀了我,之后那一桩桩一件件,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云潜不懂,他并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和他过不去?
“当然是和师兄做交易,只要你把灵石丹药分我一半,你的事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靠近他低声说道。
听了你的打算,云潜气得目眦欲裂,那可是他的卖身钱,你这个做法就相当于靠着妓院里的相好卖身供你考科举。
他显然不同意,但是你是谁,最是巧舌如簧的女人,“师兄你这是花钱买放心啊,我既然收了你的钱,肯定没有往外说的道理,你可以放心地去勾搭女修,要是遇上难题我还可以给你解惑,这一半钱花得,多值啊。总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云潜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你知道快成了,于是再添一把火,你们最终达成了友好协议,> 经过这一番操作,你解决了在这里衣食住行的一系列花销,而且在云潜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可谓一石二鸟。
四月初四,千决门弟子要下山历练,你提前知道了剧情,男主云潜因为路痴落单,偏生这个时候遇上了魔族的人,魔族的大护法把男主狠揍一顿晕了过去。
这时本书的女主角祝予宁救了云潜,云潜这个小浪蹄子发觉人家是个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白富美,就起了歹心,一路上装柔弱绿茶气走了人家的竹马。
祝予宁是整本书里最凄惨的角色,被男主害的家破人亡,你舍不得美女受苦,决定替女主挡烂桃花。
所以你在云潜快被揍晕的时候,适时出现,大喊一声,“云潜师兄。”
这样便让他昏过去之前记得你在他身边。接着女主一行人神兵天降,打跑了大护法。
“这位公子伤势很重,要不姑娘与我们同行吧。”祝予宁提议道。
你可不想让云潜有可乘之机,连连拒绝,“多谢姑娘,我们只是一时走散,一会儿别的师兄弟就会来找我们,就不麻烦姑娘了。”
临走时你还是不放心,冲着祝予宁说了好多惜取眼前人的忠告,顺便狠狠说了些云潜的坏话,祝予宁听得连连皱眉,这下他想攻略也没机会了。
大约三日之后,云潜醒了过来,幸好你早有准备,提前把药熬好,地上的瓜子皮扫走,话本都藏了起来。
你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睫颤动,立马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师兄,三天了,你终于醒了。”
云潜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看着笼罩着晨
光的你,一时心头不知道涌过什么感觉。他在别的女子面前总是体面的,风度翩翩的,何时如此狼狈过,但面前的师妹没有一丝丝嫌弃,反而很惊喜的看着他,照顾他,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况,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三日吗?”云潜嘶哑着一把嗓子问道。
你带着僵硬的笑容问:“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的黑眼圈都要吊到下巴上了。”
你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心里发虚,这三天你只是喂了他两颗疗伤的丹药,连水都没给他喝,至于那黑眼圈,全是看话本熬出来的。
小说,真是害人不浅。
你在给他喂药的时候,他问你,“你没有受伤吗?是怎么打过那个魔族人的?”
“只有一点轻伤,我穿了师父给的金丝软甲,没有大碍,师兄之前已经重伤了他,我只是补了一刀而已。”
你面不改色地说瞎话,但是云潜深信不疑,他觉得以自己的修为,肯定可以重伤魔族大护法。
虽然他醒了,但还需要运功疗伤修养一段时日,所以一直在客栈里住着。十五那日云潜觉得闷,你于是带着他去坊市里逛逛,直逛到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云潜的腿上有伤口开裂,但他强忍着不说,怕你小瞧他,十五是妖气最重的时候,云潜这样一位金丹修士的血,吸引了不少妖魔鬼怪。
重重暗影绕在你们周身,你嗅到了浓烈的妖气,他们排成一个锁魂阵,打算把你们锁在这里,吞掉你们的灵魂。
所幸你带了不少法器出来,最近勤于修炼,对付几个小妖还是信手拈来的。
你抽出自己的软剑,直奔阵眼而去,阵眼的妖咻地偏身而过,和他的兄弟们开始围着你快速的旋转,直在外围转出一阵罡风,你的脚下显出金色的纹路,它像是一个牢笼,托着你往虚空中去。
云潜被排斥在外,大约是那些妖觉得他受了伤不足为惧。包围圈在一步步收紧,像是一堵墙,你感受到了强烈的气压,压得你有些喘不过气来。
忽然你想起之前在炼器房里炼出一个神品收妖钵,你沾沾自喜了好久,那法器的口诀你早就烂熟于心,念动口诀,收妖钵金光四散,把那些暗夜里的影子,扯成一片片的碎屑,吸了进去。
在半空中没个依托,你只好卷了一圈柳树的叶子,它们盘旋在你的周围,把你稳稳地送回地面。
你穿着一件裙摆繁复的红裙,足下点着柳叶,眼眉低垂地落在人间,在云潜眼中,你恰似一朵云上坠落的木棉花,完整而华丽地宣告自己的成熟,之后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没来由地不敢与你并肩而立。你懒得管他,一心打算回去吃点心。
走到房门口分别,你忽然想起他这几日都没有和金主们联络感情,于是好奇地问:“师兄,你这几日为何没有写信?”
云潜顿觉如芒在背,生怕被你给看穿了,背过身去说:“写了,只是你没看见而已。”之后慌里慌张地钻到房里去关上门。
你嗤笑一声,果然不能指望男主这个吸血鬼有变化。
云潜被你这一提醒,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和以前没两样,研得了墨,蘸饱了笔,可是那肉麻的话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他脱力地瘫在圈椅中,摸着自己发烫的胸膛,心脏里似乎蕴藏了一条汹涌的河,即将喷涌而出。
你最近迷上了一个男人,于是每日往兰坊里钻,把攻略云潜以及回家抛在了脑后。
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在兰坊跳舞的男人,长袖翩然,眼波流转,扭起腰肢来比舞姬们更有韵味。你承认自己就是喜欢这一款,未婚夫在没和你交往之前经常在你面前跳舞,交往之后却很少,他说自己太害羞了,怕跳不好。
但是你在这里找到了代餐,陶醉地沉迷在他的舞姿里,云潜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喝得烂醉,不住地拉着那个男人的手说:“你跳的好棒,我好欣赏你。”
这几天云潜有意识地躲着你,不和你呆在一起,你并没有发觉,因为心思不在他身上。
但在看到你大晚上的和一个穿着清凉的男子拉拉扯扯,云潜一时热血上头,上去扯开你们,把那个男人狠狠数落了一通。
等搀扶着你回了客栈,云潜才平静下来,虽说发了火,但是他有什么资格呢?你选择和谁呆在一处,他都没有立场去干涉。
云潜心头发酸,嘴里泛苦地把你送到床上。你感觉到有人抓着你,意识不清醒的你想起了之前未婚夫和你吵架,是因为你和朋友们玩到半夜又沾了一身酒气。
你以为面前的人是他,轻车熟路地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说:“宝贝,最喜欢你了,不要生气嘛。”
云潜的唇上上残留着你嘴里果酒的香气,脸色涨得通红,看起来他才是喝了酒的那个。他的上身停留你亲他的那个位置,呼吸间可以闻到你发间的桂花味。
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灵魂都在叫嚣着此刻的满
足。
第二天一早你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是云潜,他紧紧攥着你的手,对上你的眼睛之后,羞怯地说:“我都知道了。”
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微笑着看着他。
“他知道什么了?”你问脑中的系统。
虽然是机械音,但你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疲惫,它说,“昨天晚上我就说了一晚上,宿主竟然一点没听到,云潜对你的好感度达到99,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么快!”说实在的,你有点吃惊,因为你一直认为云潜狼心狗肺,根本不会喜欢别人。
感,在持续不断高频的sao扰下,他浑身的肌肉呈一种崩紧了的状态,泛出微微的粉色。在关口之前,他定定地看你,“阿玟,我心悦你。”
随即他低喘一声,大脑释放出大量的多巴胺,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几下。
脑海中的系统恭喜你攻略成功,云潜现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弹出系统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你的身体慢慢地分化成璀璨的烟尘,你看着云潜的样子,嗤笑一声,“人渣,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
你的意识慢慢回笼,回到了婚礼现场,下一步,你的父亲牵着你,走向新郎身边。
云潜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不见,他想去挽留你,但是浑身被绑着又被你下了咒,半步行动不得。瞬间从人间极乐仙境跌入阿鼻地狱,他脸上的表情如同北域茫茫的雪夜,冰冷又绝望。
自那之后,云潜发了疯地寻你,他不信一个人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可惜,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回到千决门,去翻你的贴身物品,想要在那里寻得一片熟悉的残魂,但是未果。后来那些东西被他搬到了自己的房里,只有嗅着你的味道他才能安稳入睡。
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云潜依然坐在床头,整个人向外散发着颓丧的气息,直到他从未听过的机械提示音响起。
云潜从他面前的漩涡里清楚地看到了你,你被你的丈夫按在怀里,喉头发出愉悦的低吟,丈夫身上的汗水溅在你的身体上,留下晶亮的斑点。
你们热烈地拥有着彼此,云潜从没看过如此柔顺的你,但是这样的你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凋落枯萎,理智在坍塌,他同脑中的奇怪声音达成了交易,毫不犹豫地跨过了两个维度的交界点。
他,来到了你的世界。
现代都市的长风吹拂着云潜洁白的衣袂,柔顺的乌发,他在高楼之上盯着去上班的你,你觉得有些阴森森的,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到底是谁狐媚
夏日午后,一场急雨降下,总算消了伏天的暑热,天空像是浆洗过的蓝绸,随风抹出的线云染上落日的昏黄。
檐角的蜘蛛正在修补它的蜘蛛网,雨水浸透的青石板沁出丝丝缕缕的凉气,让人如同置身于莽莽山林之间。
宫女绿云蹲在宫门口的红泥火炉前,扇着蒲扇,炉上煨着主子的补药。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喟叹道,如果耳边没有那种声音的话,这该是多么惬意的空闲时光啊。
主子又缠着阿芜姐姐做那些事了,太医不知说过多少回,他身体虚弱要节制些,他偏偏不听,现在天还亮着呢,他便耐不住,把阿芜姐姐拉到了床上。
姜芜跪坐在榻上,对面是衣襟大敞着的大皇子,他白皙纤弱的xiong膛泛出可口的红晕,绷着脚趾将两条长腿缠在她的腰上。
令衍的喉头溢出甜腻的shen吟,尾音拖长,微微掀开眼皮,露出那双饱含春水的眸子。
他这是又不满意了,姜芜知道,只要他发出这种小猫撒娇似的声音,就是催她再快些,最好捣出些四散的飞沫来。
主子的要求不得不从,姜芜只得握着手里的东西再加快些节奏,她的胳膊像是泡在了醋缸里,又酸又胀,因为维持着这样抽cha的动作,她出了一身汗,汗水从她乌黑的鬓发中流出来聚在尖尖的下巴上,摇摇欲坠。
那颗晶莹剔透的汗珠眼看着要砸进床榻之间,令衍突然觉得有些渴,勾紧姜芜的腰,竟然腾空坐了起来。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尖,接住那滴香汗,之后细致地殄去姜芜下巴上蜿蜒的水渍。
“你今天敷面的香粉,茶花味的,我很喜欢。”令衍在姜芜耳边低声地说。
待到屋里上了灯,熔熔的一豆烛火下,令衍终于yan足,他知道姜芜辛苦,殷勤地给她添汤夹菜,“阿芜,多吃些,你这几日都瘦了。”
姜芜心中冷笑一声,她瘦是因为什么,令衍难道不知道吗?明明身子虚得不中用,却每日都要折/腾,如今还学了不同的姿势,要姜芜an足他,简直是恬不知耻。
再晚些就该休息了,令衍想要留下姜芜,他们二人早就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但是自打入了冷宫,她从不留下过夜,坚持回自己房里。
“就一晚嘛,明天你再回去。”令衍央道,冷冰冰的床他一个人睡太孤单了。
姜芜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说:“主子与我到底是主仆有别,怎么能同床共枕。”说罢她便合上了门。
回到房里,绿云早就备好了按摩油,替她缓解胳膊的酸痛。
绿云和她差不多同时入宫,二人都被分来伺候大皇子,如今已经十年了。令衍今年满二十,即将要行冠礼,但是整个皇宫无人过问。
三年前,他舅家因为贪墨军饷,被判满门抄斩,母亲郁郁而终,连带着他也不受待见,被软禁在后宫一隅,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姜芜心眼活泛,当年刚入宫便开始打听,是哪位皇子最受宠,当时大皇子因为舅家平乱有功,再加上少年刚刚抽条,长得极为俊秀,在众多儿子当中皇帝最喜欢他。
所以姜芜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管分配宫女的严太监,让他把自己分到令衍身边,她相信凭借她的美貌和手段,以后一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后来这美貌确实让她上了大皇子的床,只不过她才是上面那个。令衍因为姜芜的缘故一直不娶妻,后来被软禁便更没有可能。所以姜芜便是这里隐形的女主人。
在变故没发生之前,姜芜满心以为令衍能继承皇位,再不济也是个尊贵的王爷。但谁成想,他如今竟潦倒到太监宫女都能欺负的地步,缺衣少食,再过几天连每天喝的补药都要续不上了。
姜芜暗暗打定主意,她要另谋出路,总不能在这冷宫里耗费她的青春。
这些年令衍宠她,几乎要什么给什么,她把那些东西都换了银票,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三皇子身边得宠的太监姓吴,姜芜借着去内务府讨药的名头,同他搭上了线。吴太监捏着手里的一沓银票告诉她,三日之后三皇子要办个宴会,到时候是她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这次买情报几乎花光了姜芜的积蓄,她把剩下来的钱给令衍买了十付补药,再加上这几年她每日出的力,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宴会前一晚,姜芜反常地留在了令衍房里,令衍开心得多吃了一碗饭,入睡时紧紧抱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
“主子,有些太紧了。”姜芜说到。
令衍的心情突然沉闷下来,连带着嗓子也瓮瓮的,“以前你都叫我阿衍的。”
“之前是奴僭越了,怎能直呼主子的名儿。”
令衍很想告诉她,她才不是奴婢呢,她是他这一辈子认准的妻子。但想到他如今的处境,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了吻姜芜的头发,侧身睡去。
宴会当天中午,姜芜挖出树下埋的青梅酒,那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才喝的,但是为了她的计划,只好舍了这一壶美酒。
令衍身体不好,不胜酒力,
没几杯便眼神涣散,但他本能地觉出异常,几乎是恳求地说,“阿芜,你不会离开我吧。”
“当然不会,我永远陪在主子身边。”
姜芜忙着把他灌到人事不醒,她好溜出去参加宴会,当然没有发现,令衍在晕过去之前眼角划过一滴长长的泪珠。
三皇子令衡,长得最像皇帝,而且他的母妃最近颇得圣宠,故而他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令衡最喜欢腰肢窈窕容貌秀美的歌姬,他的后院里已经住了不少这样的美人,姜芜长得漂亮,她也懂得拿捏自己的长处,跳得一支好舞,可谓满堂开照耀,分座俨婵娟。
一舞暂毕,她顺利地被三皇子看中,成了他的姬妾。姜芜出身卑微,惯会讨人欢心,没几天便是令衡身边最得宠的女人。
自那日走后,姜芜再没回去看过令衍一眼,只是后来听内务府的小太监说,绿云慌慌张张地去请了太医,说是令衍吐血了,怕是没几日好活头。
奇怪的是,姜芜竟然一点都不难过,对于过去,她没有一点留恋。
后来,她托人给绿云送了不少东西,至于令衍她倒是一点没关照。
冬去春来,皇帝因为多年的操劳,四十多岁就驾崩了,令衡顺理成章地登基,而姜芜成了令天下人议论纷纷的祸国妖妃。
明明是令衡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但是这过错却要姜芜来背,她不禁觉得可笑。
政变来得如此之快,令衡即位的两年头上,西南发动了叛乱,之后迅速席卷到京城,城破那天令衡还在举办宴会,让姜芜在他面前跳舞。
纷飞的羽箭破空而来,殿外短兵相接,鼓舞士气的战鼓,越敲越烈,有人开始喊话让令衡滚出来受死。
姜芜被令衡押着走出殿门,阶下黑压压一片的士兵,个个脸上带着狰狞的血迹。
“都是这女人误朕,她勾引朕不让朕处理朝事,杀了她永绝后患。”令衡在姜芜身后哆嗦着说。
姜芜被他这一番说辞,气得发笑,男人总要把无辜的弱质女子拖出来替他挡刀。罢了,她这一生,什么没吃过没穿过,连名动天下的探花郎的手都摸过了,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姜芜闭上眼睛,等着万箭齐发的那一刻,至少她死得很壮烈。
但是那只箭擦过她的耳朵,直直奔着令衡的眉心而去,令衡死不瞑目,一直睁着他那双被酒色掏空了的眼睛。
骤然有人死在面前,姜芜惊了一瞬,下一刻,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来人眼眸敛着三月春晖,绽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是令衍。
“脸色这样不好,是不是吓到你了。”令衍擦着姜芜耳边的血,问道。
不,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姜芜在心中惊惶地想道。
令衍是这只叛军拥护的领袖,七日之后,尘埃落定,令衍登基为新皇,他平反了舅家的冤案,让这皇位得的更顺利成章。
他上位以来样样都好,勤政爱民、洁身自好,至今后宫只有一人,只不过,那人是之前被百姓夜夜声讨的妖妃,姜芜。
姜芜自从那天之后一直被关在殿中,不允许出门,令衍跟她说再过几天她就要被封为皇后了,但那有什么用,她还是不能出门。
她又过上了以前胳膊酸痛的生活,有一回她趁着令衍意乱情迷,吹耳边风道:“我都三个月没出门了,让我出去转转嘛,我就去御花园看看荷花,好不好,阿衍。”
令衍虽然被她这一句叫得心头喜悦,但仍拒绝道:“不行,阿芜哪里都不许去,你会丢下我的。”
“不会的,怎么会呢,我怎么舍得离开阿衍。”
不管姜芜怎么撒娇耍赖,令衍通通抛在脑后,只晃着腰,yao着唇说:“嗯……再shen些……”
姜芜真想把朝堂上参她狐媚惑主的糟老头子们拉来看看,到底是谁狐媚!

柔弱血包的反攻
18岁生日那天,你被父母蒙住双眼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里空旷寂静,阴冷的空气像条蛰伏的蛇游走在你的双臂,直到触上你的脖颈,你才发现,那是一双手。
那双手没有任何温度可言,让你没来由地想起大卫雕像,精致却冰冷。
他解开了你眼上的束缚,但你的双手依然被绑着,站在你面前的人高大、瘦削,黑发红瞳,鲜少露出的皮肤真的像石膏像一般白得发亮。
房子里没有多少家具,所有的窗户都拉着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室内光线很昏暗。
他盯着你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感到害怕,心跳急促起来,他的手指探到你的大动脉上感受着你的紧张与焦虑,像是在欣赏猎物无谓的挣扎。
“莱蒙,我的名字。”他说。
你并不想自我介绍,你只想弄清楚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被送过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莱蒙解开你手上的丝带,去揉捏你手腕上的红痕,“你的父母曾经和我做过一个交易,让我给他们金钱和地位,之后他们会满足我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就是我吗?”你对他没有分寸的碰触很反感,退后一步避开。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你的排斥,将手插到你微卷的长发里,把毛燥处一一抚平,“是的,以后你就是我的食物。”
电视上曾经介绍过,一些地方至今存在着食人族,难道你就碰见了一个活生生的食人族?
“对不起,我……我不好吃的,我从小就不好好吃饭,还喜欢吃榴莲、螺狮粉、臭鳜鱼、臭豆腐,我的肉肯定很臭。”
你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气味强烈的食物都说了个遍,想要让莱蒙对你失去兴趣,但他被你逗笑了,露出两颗尖牙说:“我可不吃肉,我只喝血。”
根据这句话你可以断定,莱蒙是一只吸血鬼,他满足了人们对吸血鬼的所有美好想象,英俊、优雅、富有。
而你无暇考虑这些,你只担心他会不会一口咬上来,你便一命呜呼了,他的牙齿看起来非常尖利。
你紧张兮兮地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脖子,他又笑起来,你怒火中烧,说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笑点真低。”
你并不知道现在莱蒙眼中的你有多可爱,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眉头拧起,鬈发蓬松,像只漂亮的小狮子。
“别害怕,我舍不得让你死。”
之后你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不是舍不得让你死,是想让你吃胖再死。
莱蒙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你吃饭,而且是大口大口地吃,带着血丝的牛排被你草草切过塞到嘴里,肉汁混着血水从嘴角溢出。他从长长的餐桌那头走过来,用手指替你擦去血水,之后含到自己嘴里,“那怕是低劣动物的血液,只要是从你嘴里流出来的,都如此甜美。”
你很讨厌莱蒙此刻的眼神,居高临下,仿佛你是他养的宠物,柔弱不能自理,所有的一切都要仰他鼻息,你根本没有被平等地对待。
来这里的第二天,你为莱蒙献上了第一口血,你的血被精确地分配到十个小瓶子里,管家告诉你,这是莱蒙二十天的食物。
你有些诧异,因为那血有点少,你以为吸血鬼一顿怎么也要喝掉400,没想到血液需求竟这样少,还赶不上你来一次例假的量。
难道强大的吸血鬼就不需要太多的血了吗?
莱蒙有一位打理日常生活的管家,之前他的工作非常轻松,因为莱蒙没有过多的物欲。但现在你来了,管家添置了许多人类需要的东西,所以莱蒙的房子开始变得拥挤又温暖。
这样的温暖从你生活的方寸之地辐射开来,化作点点微尘渗透进莱蒙的生活,让他觉得陌生,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你是一位18岁少女,正是要上大学的年纪,被送到这里之前,你已经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再过十几天就要开学了。
于是你和莱蒙商量,让他答应你去上学,并且住在学校里,每20天回来一次给他放血。
你的大学就在邻市,坐高铁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抵达。
莱蒙这几天清醒的时间很少,看过你吃饭之后便继续睡觉,你甚至感觉他有些虚弱。他从漆黑的床上伸出苍白的大手,死死钳住你,之后一阵大力袭来,你倒在他胸口。
你看到他的红瞳闪出嗜血的渴望,尖牙反射着让你战栗的光芒,他拨开你的碎发,咬上你的脖颈,你甚至可以听到吮吸与吞咽的声音,但奇怪的是,你并不觉得痛,他放开你的时候,伤口也没有流血。
莱蒙显而易见地变得精神抖擞,安抚性地拍着你的背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明白,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你有些头晕,大概是失血过多,同时你的心如坠深渊,你已经做好为父母赎罪的准备了,可以一直为莱蒙贡献血液,但他为什么要禁锢你的自由,对你而言自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自从你开始表达出想要出去上学的想法之后,莱蒙
开始关着你,你的脚上锁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导致你只能在卧室里自由活动。
你开始恨莱蒙,恨他露骨的眼神、过于暧昧的触碰,热水也不能泡掉你身体上他残留的冰冷记忆。
你开始策划出逃,每周一上午管家会迎接送必需品的车,这时莱蒙正睡着,不会醒来。你昨晚主动亲了莱蒙一口,说脚链太不方便,他便替你解开了,纯情得不像几百岁的吸血鬼。
你呆在二楼一直看着窗外,十点左右,那辆熟悉的车开了进来,你顺着床单连成的绳索滑到草丛里,趁管家和工作人员清点货物的空档,爬上后车厢,躲在巨大的泡沫箱子后面。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你逃出了莱蒙的家,在另一个强大的吸血鬼家中重见天日。
那是一位漂亮的女吸血鬼,她的家里很热闹,有人告诉你,她家里的那些人都是她的血包,她从不拦着他们做任何事,只需要给她鲜血就好,而同样的,她也会提供她所有的一切来满足这些人的愿望。
这才是有尊严的血包生活!就算是当血包你也要当这样通情达理的吸血鬼的血包。
那位叫做薇拉的女吸血鬼向你抛出橄榄枝,她说家里正好缺一个可爱的室友,你肯定可以和别人相处的很好。
但你犹豫了,你还是怀念以前的平凡生活,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吃穿不愁。
你在薇拉的帮助下回到了原来的家,但出来迎接你的是全然陌生的人,他告诉你这是他家的祖宅,最近才收回来。
你父母的手机也打不通,你惊慌失措地去了警察局报案,而警察们根本查不到你父母的信息,而你的信息上写着,你的居住地在莱蒙的家,而且是已婚状态。
你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婚姻登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了婚,而且是和一个吸血鬼。
你知道和警察们说你的遭遇他们并不会相信,在他们看来这是家庭内部矛盾,而且莱蒙并没有对你有实质性伤害,你没有办法解决。
再者,吸血鬼这种天方夜谭的传说,让这些唯物主义的警察叔叔们怎么相信?
你主动要求回去,既然你逃不掉,就要改变现在糟糕的境地。太阳刚刚完全坠入地平线以下,你面带微笑地从警车上下来,莱蒙的身体因为没有新鲜血液的供养而对阳光分外畏惧,所以他还没有出门去寻你。
你看着他因为阳光灼烧而开裂的皮肤,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勇气,你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见不了太阳的东西给困住。
“莱蒙,我迷路了,多亏警察叔叔把我送回来。”你跑向他,将他抱了满怀。
莱蒙懵懂地回抱你,他并不明白你的意思,明明是逃走了,又怎么心甘情愿地回来?
你的大眼睛里蓄了满满的泪,鼻头红红的说:“我明白了,莱蒙,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的父母失踪了,他们不要我了。”
莱蒙看着你这副可怜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在像奶油一样融化,甜蜜又柔软。
“回来就好。”他说。
晚上莱蒙不需要睡觉,他一般会在书房看书,你拉着他的手耍赖让他陪你一起睡,他无奈只能拿着书坐在床上,看着你睡。
你被他冷得一激灵,但还是抱着他蹭了蹭,他急促的心跳声从胸膛传来,你轻笑一声,一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书,《霸道吸血鬼爱上我》。
你感觉心情复杂,你一直以为莱蒙闷在书房里是在研究各个流派的文学或者让自己的力量更强大,没想到他研究的是地摊言情刊物。
瞬间,你觉得自己高估了莱蒙的智商,对付他的手段可以再低级一些。
第二天是你第三次献血,你主动把血分装好放到冰箱里,等着莱蒙晚上醒来。
吃晚餐的时候,莱蒙准时从二楼到餐厅,手上拿着你的鲜血,边品咂边看你吃饭。你大口咀嚼着嘴里的肉,仿佛在咬莱蒙那般费力。
“今天的血怎么尝起来有点怪。”莱蒙不解地问。
你阴恻恻地笑着,“废话,那是我干了一瓶二锅头之后放的血。”
很快你达到了目的,莱蒙喝完一管之后开始脸色发红,脑袋发昏,你提议他再喝一管,他拒绝道:“不要,多喝之后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那你为什么不多养几个血包?”你问。
莱蒙突然瞪大眼睛,像看渣滓那样看你,“你把我当成什么吸血鬼了,妻子只能有一个,不能随便养别人喝血的。”
原来他竟是一只有底线的吸血鬼吗?
莱蒙比你想的醉得更厉害,这主要因为他身体虚弱。你搀着他回了你房间,拿出手铐脚镣把他捆得严严实实,捏着纯黑的小皮鞭在他的屁股上抽了一下。他低低的呜咽一声,这柔弱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你。
“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莱蒙把自己的脸埋在床垫里,闷闷地说:“因为你很可爱,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那你知不知道不经过女方同意就擅自结婚,是骗婚啊?”你又抽了他一下,质问到。
“对不起……”
“被人捆住不能行动是什么滋味?以后你还敢不敢不让我出门?”你语气强硬地问。
莱蒙思考了一阵之后,羞涩地转头看你说:“好特别,好喜欢,你可以再用力一点的。”
你看见190大个子的男人脸色酡红,含羞带臊让你再用力一点,整个人有些遭不住,爹的,遇到变态了。
之后你顺利地进入大学生活,不过莱蒙也跟着你搬到了邻市,你可以自由地去逛街交友,唯一的交换条件便是,再用力一点,无论在身体上哪个地方。

欢迎来到彩虹糖世界
吐槽役普通人穿越女主x钓系万人迷男主
人死了之后有好多种去处,作为一只普通的鬼飘荡在人间,或者被一群戏精组建的系统吸纳,活在二次元世界里。
这里是一篇古早的乙女漫画,你看着永恒不变的天空,以及头发颜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叹出了今天的第88口气。
作者以为他们是彩虹糖吗?遇上彩虹吃定彩虹?
不得不说这里与现实生活的世界大相径庭,人物过于鲜艳的发色、瞳色、以及油腻的对话让你适应无能,不过有人比你还惨,她穿到了一篇耽美漫画里,作为受的顶级舔狗,每天被鬼迷心窍的攻们针对。
你们这些穿越人员组成了一个聊天群,每天都有人吐槽作者的脑残设定,说的话真可谓是妙语连珠,你自愧不如,所以一直默默潜水。
所幸的是,你是一个镶边女配,作为女主的老乡,样样平凡,因此你顶了一头低调的黑发,眼睛也是不起眼的黑色。
天知道你有多庆幸,不然的话,你甚至考虑去剃光头。
本书的女主角陈夏栀是典型的完美型角色,善良、聪明、乐观开朗、长得漂亮,但就是身上没有人气儿。
与之相对,男主们各个都是缺陷型人格,病娇、红眼病、抖、以及皮肤饥渴症等,不一而足。
因为书还处于创作状态,男主的数量并不能确定,你周围所有的人,甚至你,都可能在下一秒被收入陈夏栀的后宫,这全看作者心情。
就比如现在站在教室外围走廊的黎阳津,你严重怀疑他就是下一个被吸纳的男妃,他是高二的学长,和你们不在一栋教学楼。最近却频频出现在你们教室外面,他的周围围绕着一群气氛组成员,哪怕他打个喷嚏冒出鼻涕泡来,都有人夸帅气。
而且黎阳津走的是万人迷路线,一笑还会出现亮闪闪的玫瑰花特效,活脱脱一个非主流子。
楼道里的情况多看一眼你都嫌闹心,所以你埋头在练习册里,因为作者是文科生,对理科的了解很浅显,练习册上的题处于高中入门阶段,你三两下就全写完了,但是考试还得保持在平平淡淡的中游阶段,你头一次明白,考差比考好还要难是什么感觉。
黎阳津不咸不淡地夸了他周围女生的配饰和妆容,之后他的眼神时不时地会扫向窗边的你。
自从他来这儿之后,你班里的同学便用那种热烈的眼神盯着他,议论他,只有你不为所动,拿着尺子做辅助线,他怀疑你是要把所有的作业做完,然后每天上课睡觉。
当然你正是这么打算的。
那天是在游泳课上,黎阳津第一次注意到你。一只马蜂没头没脑地从门缝里闯了进来,你们班里的各位同学无论男女都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急得凑在一起,像是马德堡半球实验那样难舍难分。
此时那只马蜂落在你的身上,因为你穿了一件非常保守的黄色碎花泳衣,你面无表情地抄起手里的书拍死了它。
这时有位男同学不满意了,他是班里的大喇叭,什么事情都要横插一脚,生怕自己专管六国贩骆驼的事儿精形象毁于一旦。
“你一个女生,怎么这么残忍?你不能把它送出去吗?”
你用手指擦掉书皮上马蜂留下的血迹,回道:“你一个男生,怎么做到这么敏捷的?躲得比女生都快,既然你这么善良,就麻烦你把这马蜂送回它自己家,让他落叶归根。”
听你说完这话,他瞬间歇菜,再不挑你的刺,但你有点点记仇,思考着要不下回捉只螳螂吓吓他。
黎阳津一直注意着你这边的情况,他也超级害怕昆虫,所以面不改色处理掉它们的人,在他心中是盖世英雄一般的存在,他不自觉地为你渡了一层柔光滤镜,心中默默记下你的样子。
学校里同科目的老师不分年级都聚在一起办公,黎阳津和你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关系不错,他要到了你的练习册,发现你做题的正确率非常高,而且没有多余的步骤,但是你的成绩却差强人意。
他开始对你产生好奇心理,所以会在你们教室门口观察你,等你主动和他搭讪。
由于他优越的外貌,显赫的家世,几乎都是别人来迁就他、迎合他,他坚信你也不例外,没几天就会拜倒在他的校服裤下。
但是一去半个月,你依然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只不过从画辅助线变成了画化学实验过程,他偷偷看过你的笔记本,画得很精美。
而你也在疑惑,女主角难道有了自我意识,不满意作者的安排,所以才迟迟不让黎阳津入后宫吗?你觉得作为女主的老乡,外带系统的狗腿子,有必要去劝说一下她,赶紧把黎阳津给收了,你要被他天天孔雀开屏的样子烦死了。
但是陈夏栀竟然完全不考虑你说的话,最近男主二号又犯病了,要她拿小皮鞭抽抽才会好,她忙着拯救男主二号和他进行这样或那样的py,心里装不下别人。
下午五点,你看着还悬在半空中的太阳,背上书包放学,幸好这里是乙女漫画,没有人纠结高中生上不
上晚自习的问题,如果是现实世界,你会觉得高中这么早放学,国家要完蛋了。
陈夏栀不在,你自己一个人坐公交回家,你上的是贵族学校,除了你和女主之外,其他人都有司机接送,所以现在这个公交站牌前只有你一个人。
一辆骚包的紫色跑车,停在你面前,车门缓缓飞了上去,里面的黎阳津笑盈盈地走到你面前。
啊,你早该想到的,这个跑车的颜色和他的瞳色一毛一样,让你特别想吃葡萄味的棒棒糖。
“陈夏栀不在吗?”他问。
果然他是喜欢上女主了,你在心中笃定地想,语气上便带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不在,她去找温学长了,你找她有事吗?”
“我不找她,我找你。”
黎阳津竟然找你,你有些疑惑,随即你就想清楚了,他这是想通过你来接近女主,没有想到他的套路还蛮迂回的,比其他男主更有脑子。
于是你装作不解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你的数学很好,想让你帮我补课。”黎阳津的紫色眼睛微微上挑,嘴角含着不明的笑意。
可真有他的,高二的学生找高一的补课。你收回他有脑子那句评价。
你本想拒绝的,但是他给的钱实在很多,多补几天你建辣条厂的启动资金都有了。
这个世界主要是围绕着主角们转的,作者根本不会花精力刻画你们的人生,这意味着你将一直过着乏善可陈的生活,最后庸碌地结束这趟旅程。
所以你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创业就是个不错的选项,而其中辣条厂你心怡已久,既能销售赚钱,又能填饱你的馋虫,一举两得。
黎阳津尤在劝说你,他倚在公交站牌前,夕阳从他的根根金色发丝漏到你的眼眸上,他瞧着你平静无波的眼神,心头却像下起了大雨,砸起飞溅的水雾,渐渐弥漫开来,所有的一切都朦胧模糊,只有你清晰可见。
你最终答应了他的提议,做他的家教老师,他伸出手,虚虚落在你的眉心,随后向下邀请你握手,又露出那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合作愉快。”
自从那天开始,你每天下午放学都会被黎阳津接到他家,他家的房子是非常夸张的大小,占地和你上辈子上的大学差不多,这让你想起之前每天早上被组织着跑操的噩梦。
虽然你认为黎阳津是为了女主角才接近你,但是他这几天竟然没问你关于陈夏栀的事,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爱好。
你拿着人家的报酬,不免就陷入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古老圈套之中,你变得比他还要上心,整天给他出主意,但黎阳津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你的良苦用心。
这厢无法体现你的价值,你干脆把自己的数学知识倾囊相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与耐心来教他,但他好像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每每你慷慨激昂地讲完一道题,他依然用那种困惑的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你,说话的语气像是羽毛在你身上轻轻划过,让你痒起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们喜欢脑袋空空的美女,因为好掌控,你以前也喜欢笨蛋帅哥,但现在你完全不这么想,你只想把他的脑袋扒开看看都装了些什么,真是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猪。
“我还是没有听懂,再讲一遍吧。”他的脸上露出懊丧的表情,微卷的半长刘海,随着他呼吸的气流在下颌边打旋。
他叹了一口气,你闻到他口腔里潮湿好闻的气息,像是茉莉青提的混合味。
“你吃糖了吗?”你情不自禁地问。
一只棒棒糖从他的口袋中被拿出来,他细心地剥去包装递到你的嘴边,你伸手去接,但他坚持要喂你,你尴尬地张嘴接过。
一时无话,你品味着嘴里的甜美清新的味道,黎阳津拿手指戳弄你鼓起的腮帮子,说道:“可爱,像只小河豚。”
你一时无语,看来他除了数学要补习,语文的修辞手法方面也要你多费点心了。
今天的补习已经结束,你打算收拾东西回家,黎阳津眼尖地捉住你的右手,揉捏着你中指处的薄茧,因为经常握笔,那里泛起红色。
他边帮你揉边说:“痛吗,我帮你多揉一会儿吧。”
你这时才觉出不对来,其实这不怪你迟钝,黎阳津不管和谁相处是这个调调。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编织着一张黏黏的蜘蛛网,很多人扎进去才发现那是陷阱。所以你一直以为他之前的暗示都是他的常规操作,毕竟他在你心中就是个谁都要撩一撩的海王。
但是他现在的眼神不对劲,你眼看着他珍而又重地捧起你的手,轻轻吻上你的手指,那处薄茧被他含了进去,牙齿试探地摩擦着那里,湿热柔软的口腔,渐渐蚕食着你的指尖。
他仰头看你,像是看着一盏灯,否则眼里怎么会融了那么多柔光进去。
“黎学长,你是什么意思?”你问。
黎阳津离开你的手指,下唇沾了些忘情的水渍,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
“你不是喜欢陈夏栀吗?”你为这个男人的三心二意感到
震惊。
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揣测,黎阳津果断否认,“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她。”
你撇撇嘴讽刺他说:“你嘴里的话能有几句真的。”
他被你戳中了短板,不去狡辩,一味强调,“别的不真,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喜欢……你。”
常年说谎不打草稿的人,今天在你面前脸红到脖子根儿了,你有些相信他的说法,但你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女主不喜欢,偏偏跑来喜欢你。
怎么想的,你就怎么问了出来,黎阳津把那天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你听完后,嘴角挂上不屑的微笑。
“切,你那是喜欢我?你那是把我当人形杀虫剂。”
黎阳津正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你的逻辑竟无懈可击。
这时一只飞蛾不知死活地扑到你身边,你一生气拿书把它拍死,黎阳津显而易见地变得脸色苍白,在你如探照灯一般的眼神凝视下,他总感觉下一个死得那么惨的会是他。
之后你背上书包准备回家,给他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第二天是星期天,黎阳津拎着一大包吃的,来你家做客,他的一张巧嘴哄的你妈妈赞不绝口,一定要留他吃饭。
“你来干什么?”你问。
“来给你发工资。”
听到这个你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身体挺直,等着他发放你的创业基金。
黎阳津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你母亲,凑到你的耳边低声说:“除了工资,还附加有一个好事,你要不要。”
不会吧,不会吧,你隐隐有些预感,所以慢慢远离他,“是什么?”
“我。”他抿着嘴角,意图蛊惑你。
“不要,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他。
哗啦一声,你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定睛一看,黎阳津嘴角不住地抽搐,眼睛里的光芒涣散,像是被抽走了神智。
原来是他的完美面具碎了呀,你乐呵呵地想,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成了未婚夫的嫂嫂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云中书院迎来了半月一回的休沐日,众学子皆盛装打扮相约踏春饮酒,畅叙幽情。
谢岁禾也奋力爬上自家的马车,只不过她打算回去睡她个昏天黑地。想她一介咸鱼大学生,好不容易熬过高三的魔鬼作息,享受了两年没有早八课的大学生活,一朝竟穿越到了古代。
虽然这里是女尊世界,女子是整个社会的主宰,谢岁禾不用面临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后像是人口贩卖似的被嫁出去。但她要日日学夜夜学,博大精深的汉字在她眼里成了一道道枷锁,让她不光记不住还睡不够。
好不容易休息,踏青那种既费体力又酸到掉牙的风雅之事,谢岁禾是坚决不会干的,睡觉才是正途。
“岁禾姐姐,等一下。”
一个对于女子来说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到谢岁禾耳边,她回过头,看到一张莫名眼熟的脸。
整个书院里按说没有人和她同名,谢岁禾便指着自己问来人,“你是在叫我吗?”
那女子恭敬地站好,理理裙摆的褶皱说:“是的,我想请姐姐去泡温泉。”
“冒昧一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吗?”谢岁禾尴尬极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脸盲,同班同学都认不全的那种,所以她在书院里没有几个朋友。
“我叫顾未,姐姐之前在射箭课上帮过我。”那人不慌不忙,似乎并没有被谢岁禾的脸盲而冒犯到。
被顾未这样提醒之后,谢岁禾想起来了,三天前确实有位姑娘因为射箭总是脱靶,被夫子单独留下,说是射不中便不允许吃饭。
她那时瞬间想起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因为回答不上来问题被老师罚站的日子,那滋味确实不好受,谢岁禾便动了恻隐之心帮了她一把。
“不必谢,举手之劳而已。”谢岁禾推辞到。
顾未上前一步,真诚地仰视着马车边上的谢岁禾,“姐姐慷慨,但我不能不知礼数,何况那温泉庄子就在书院附近,想必姐姐日日用功累得厉害,泡泡热汤解解乏,再回岂不更好?‘’
谢岁禾被顾未这张巧嘴说得动心,试想自己泡在热气袅袅的温泉里,僵直的肌肉和关节都被泡软泡绵,再来上几碟应时当令的瓜果点心,确实比疲累地赶马车回去要好很多。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岁禾钻到马车里打算让小厮跟着顾未的马车走,没成想顾未掀开帘子也坐了进来,笑道:“想多和姐姐说说话,免得又忘了我。”
看来还是介意的,谢岁禾挤出一抹笑来,“哪能呢,绝不会有第二次。”
那庄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在谢岁禾被马车颠得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顾未说到了。
一路穿过浮桥水榭,看过似锦春花,终于到了汤池,谢岁禾被侍女领着先澡身,之后才入了温泉。
“顾姑娘怎么不泡?”谢岁禾撩了一手热水拂在自己身上,问道。
顾未难得支支吾吾起来,隔着蒸腾的雾气,谢岁禾看不真切她的表情,自然也发现不了她通红的脸庞。
“我……我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来寻姐姐。”
说完她便跑远了,谢岁禾吃着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樱桃,两腮塞得涨鼓,酸甜的汁水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时间要是一直停留在这会儿就好了。
身体上的乏累以及腹中馋虫都被妥帖地安置一番后,谢岁禾困了,她的眼皮沉沉地坠下去,意识陷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小心。”
谢岁禾感到自己被拖了起来,随即她剧烈地咳嗽几声,吐出吸进肺里的水。她睁开眼发现是救她的人是顾未,只是穿了一身男装,随即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害我以为污了男子的清白。”
假山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顾未提着灯笼披头散发地赶来,她眉心点了红痣,身上穿着墨色金纹的长袍配枣红大氅,只消束发,便是时兴的俊俏小郎打扮。
谢岁禾揉揉眼睛,暗想自己今日没有饮酒怎么还眼花了,“为何有两个顾未?”
“他是我的双身弟弟,顾申。”顾未走上前来,将男子挡在后面,看着谢岁禾裸露出的大片肌肤,面色凝重地说。
做工精巧的琉璃灯笼散出暖融融的光,但并不能消融顾未半边脸上的坚冰,他目光下视,嘴角微微抿起,有些后悔挑了这盏灯,原也是一时兴起,只因为那上面刻着四个字,佳偶天成。
会是说谁呢?是他抑或是顾申?
顾未对于他弟弟顾申被迫看了女人身子这件事,并没有向谢岁禾兴师问罪,反而把她平平安安送出门来,让她不要介怀。
谢岁禾坐在马车上越想越不对劲,她唤了一声外面的侍女,“小嫦,我今天看着如何?”
“女郎今日和平时无甚区别,依旧是风度潇洒、姿容秀美。”
那就怪了,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来说,她是一定
要对顾申负责的,但顾未对此平静得厉害,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姐,那位姑娘我曾见过的。”顾申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未身后,没有发现他脸上沉郁的神色。
闻言,顾未立刻停下脚步,问:“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我去给你送东西,我不小心迷路了是她把我领去找你的。”顾申鞋底子蹭着长廊的木板,越说头便越低。
不用求证也不用逼问,这样遮遮掩掩的语气就让顾未察觉到,顾申喜欢谢岁禾,心心念念着这次重逢。
“今天我又看了她的身子,所以……”
没等他说完,顾未便截住他的话头,“没有所以,不光你看了,我也看了,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回家吧。”
顾申嘟囔道:“那能一样吗?你又不是男子。”
怎么不一样?他顾未也是男子,不过是母亲早亡,父亲怕没有女人扛不起公府的门户,便说生了龙凤胎,从小便让他这个哥哥扮做姐姐。
为了这个家他牺牲了天真无忧的少年时光,如今喜欢的女子也要保不住,顾未有些埋怨顾申,为什么他不是哥哥?
到底是被家里宠坏了又不担事,顾申想要什么便去要,丝毫不顾忌旁的。
等两天休沐一结束,严肃的姐姐去了书院,顾申便缠着父亲说了那天在庄子里的事,还自己添油加醋了一番,把自己和谢岁禾描绘成命定的姻缘,让父亲不由得考虑起他的亲事来。
又过半月,顾未愁眉不展地回了家,他打算去谢家看看,谢岁禾忽然向书院告假,已经七日没去了。
这几天没看见她,上课总是走思,顾未长到十七岁,还从没有如此心神不定过,他决定先见了母亲,就去谢家拜访。
“未儿回来了?”顾父一见他,脸上挂满喜气说道:“今天正好成了一桩喜事。”
顾未问:“什么喜事?”
“申儿结亲了。”
一种没来由的不详的预感霎时冲上他的心头,“是和哪家的女郎?”
“礼部谢尚书家的二女儿,谢岁禾。”
后来顾父口中诸如谢尚书为人刚正不阿、人品贵重、以及谢岁禾如何优秀的这些话都像料峭的春风似的,尖锐地擦过顾未的耳尖,带来全身的降温和脑内的轰鸣。
顾未觉得恍惚,正午的日头晕成一片惨白的帷幕,兜头遮蔽住他的心和他的路。
“父亲为何总是这样?”顾未凄惶地笑着质问,“只因为我是哥哥,我便要扮做女人,要懂事要坚强,不能像寻常男子一样依靠女子,而顾申呢,金玉堆里养大,家里的事一概不问,要什么便有什么,如今连我中意的女子他也动动嘴就能结亲,凭什么?”
顾父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愣在中厅不知如何回答。
“这桩亲事我不会同意的。”顾未甩了袖子出门,吩咐小厮赶去谢家。
谢岁禾已经被关在家里一周了,母亲父亲哥哥姐姐对她进行了连番轰炸,质问她怎么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让干净纯洁的男人看了她的身体。
她扪心自问,这件事并不怨她,某种程度上她才是受害者,是她让顾申救自己的吗?而且是她被看了,不是顾申被看了,她怎么就禽兽不如了?
所以男人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待着,一出来就惹麻烦。
“女郎,顾公府的世女顾未来寻你了。”小嫦在门外禀报道。
谢岁禾从床上翻了个身,长叹一口气,她现在一听见姓顾的就头疼。
心里烦闷,带出来的口气便不好,“她来干嘛?”
“来看看姐姐,自从那天你告假,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说话的人是顾未,谢岁禾心里暗骂小嫦,怎么不跟她说一声,人已经到门口了,幸好她没口吐芬芳。
谢岁禾从床上爬起来,用手理理头发,说道:“快请进,招待不周。”
房间里的陈设和谢岁禾的人看起来很相称,跳脱、干练、素雅,顾未摸着桌上一串的山核桃,因为长时间的盘摸已经泛出莹莹的光芒。
它曾经常年累月的缠绕在谢岁禾的指尖掌心,尝过写字的墨香、欢聚的酒香、袖间的柏子香。
思及此处,顾未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咽回胃里,泛起一阵灼热,“如今姐姐要和我做一家人了,想来都是缘分。”
一家人?谢岁禾一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难道她娘要娶了顾未的爹做侧室不成?两家身份地位也不匹配啊。
“何出此言?”她问。
顾未掩去心头的酸涩,强颜欢笑说:“姐姐要和我家顾申成亲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
谢岁禾觉得老天爷在玩她,把她传送回封建社会也就罢了,还要包办婚姻,她接受了20多年的教育告诉她,不能轻易屈服,所以她脚下生风地杀去前院,准备找她娘要个说法。
顾未被留在了书房,他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抿下一口。他暗恼自己急糊涂了,除了眼下的机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正大光明地留在谢岁禾身边呢?说来还得感谢顾申,帮了他大忙

一个时辰之后,谢岁禾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在这个地界,男人是弱势群体,她要是不负责任就是个衣冠禽兽,即使什么都没发生。
谢岁禾觉得讽刺极了,原来的世界里男人永远没错,如今反过来了,还是这样。
不过她也不吃亏就是了,顾申是个家世显赫的帅哥,守男德会管家,除了没有前期培养感情,他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因为生活的时代不同,谢岁禾觉得重活这一世,她应该不会爱上别人,娶谁都是娶,那便这样吧。
不消半个时辰,谢岁禾便安慰好自己,重拾起生活的信心,儿女情长这些小事不能绊住她的脚步,她可是立志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顾未看着谢岁禾脸上的表情忽阴忽晴,最后趋于稳定,开口问道:“姐姐方才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只是结亲这等大事母亲没有知会我一声,便去问了些细节。”谢岁禾搪塞他道。
顾未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没退婚,便起身告辞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只是这手串我看着喜欢,不知姐姐能否割爱?”
谢岁禾看向顾未手中捏着的东西,点点头说:“何谈割爱,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我房里还有不少朱砂手串,那个更配你。”
“不,我只喜欢这个。”说罢他就套在手腕上,转身出门。
谢岁禾跟着送他,两人的衣角时不时会碰在一起。顾未感受着手腕上的微凉触感,那里竟有意识地温热起来,就像她牵着他一样。
自打定了婚约,顾申就被关在家里,他耐不住无聊,想要偷跑出去,结果被好些家丁堵了回来,那是顾未精心挑选过的人手,他是绝对溜不出去的。
但谢岁禾依然过着之前的日子,在书院研习典籍,她推开顾未的房门问道:“阿与,近来我怎么没见顾申?”
容与是顾未的表字,谢岁禾如今和他熟悉了,直接唤他阿与。
“他在家里学规矩呢,父亲不让他出门。”顾未捏着手里的羊毫笔说。
“但我们都要成婚了,彼此的脾气秉性都不知道,我觉得还是多见见好。”
谢岁禾皱着,脸颊微微鼓起,语气是在埋怨,但是在顾未耳中,那更像是撒娇,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肠竟然这样软,“既然姐姐想见的话,我岂有不帮之理。”
没过几日,谢岁禾就接到了顾申的来信,信上写着约她到书院附近的梨花林里一叙。
本着妻夫之间要多了解的原则,谢岁禾拿纸记了许多要问的东西,就去赴约。
到了地方,谢岁禾看着眼前的人,终于按耐不住心头的疑虑,“你和顾未的长相到底哪里不同?”
“顾申”的身体一瞬有些晃动,幸好他早有准备,凑近谢岁禾指着眼角说道:“我这里有泪痣,我姐没有。”
“哦,原来是这里。”
之后谢岁禾把她那一筐问题逐一问了出来,“顾申”的拳心攥着洁白的衣袖,表情凝滞,“岁禾姐姐真是细心,想必以后我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那是自然,这是做妻主的应该做的。”说罢,谢岁禾便叫小嫦送他下山,自己返回书院上午后的课。
“顾申”这时的心情才稍稍放晴了些,之前他去谢家的时候,她可是亲自送到门口的。
夏末,谢岁禾和顾未双双告假,去准备成亲的一应事宜。
永宁城里挤出十里的人,看着谢岁禾从谢府出发到了顾公府。
门口挤着一圈的侍女小厮以及亲朋好友,唯独不见顾未,谢岁禾问顾未的贴身侍女道:“你家世女呢?”
“世女因为准备大婚,太过操劳病倒了,他让我祝您和小郎白头到老。”
罢了,三日后回门总能见到,谢岁禾闯过一关关阻碍,终于握上了新郎腰间的红绸,把他带到轿子里坐好,打道回府。
款待宾客的宴席上,书院里的学子围坐一团,他们不但读的书多,整人的法子也一点都没少,变着法的让谢岁禾喝酒,直灌得她眼花缭乱脚步虚浮。
她被小厮背了回来,喝了盏茶坐在凳子上醒酒,新郎的遮蔽物早就被她挑掉,她注视着床边上的人,人比月明,大红的衣裳也盖不住身上的清雅之气。
谢岁禾捧着醺醺然的脸庞,嗤嗤笑了起来,“阿申,你今天莫非画得是心机素颜妆?扑了那么多层粉还能露出眼角那颗痣。”
原本无心的一句话,但在羞怯紧张的新郎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他身体僵直不知道作何解释,但幸好,谢岁禾酒量不行,不多时她便趴在桌子上醉晕过去。
见此,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到她旁边倚靠着,全身心地歇在她身侧,仰仗她的垂怜。
深夜,顾公府后院的一间小屋,一位男子悠悠醒转,眼角的位置像是针扎似的疼,伸手摸到一点血痂,他记起自己将要成婚,但此时并没有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他扯了嗓子喊人,片刻后他的父亲拎着一只灯笼进来,“顾申,你该懂事了。”
顾申不明
白这话什么意思,只吵着让人给他梳洗打扮,明天他要和谢岁禾成亲了。
父亲叫人堵了他的嘴巴,一味地把这些年顾家的秘密合盘托出,顾申的心慢慢冷了下去。
“为了我们家,你哥哥已经牺牲了17年,接下来轮到你了,若是不配合,我们一起完蛋。”
顾申不知道一向娇惯他的父亲竟然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成线眼泪从黯淡的眼睛中涌出,沾湿身下的锦被。
“从今往后你就是顾公府的世女顾未,你给我记到心里,一刻也不能忘。”
“申儿已经成亲了,现在就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时候,三日后他们回门,我希望未儿能明白你的身份。”

我成了未婚夫的嫂嫂2
成亲之后,三日回门,虽说顾未并不想回去,但不回去堵不住悠悠众口,只得硬着头皮踏上马车。
他和谢岁禾挤在一处,只有紧密地和她贴在一起,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不安。
谢岁禾觉得热,虽说刚成婚妻夫之间会甜蜜些,但顾申有些太黏她了,她还没应对过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既能脱身又不伤害他柔弱的内心。
愁啊,愁煞她一颗少女心。
顾申在门口迎接他们,头上戴了帷帽,谢岁禾打趣他说:“莫不是弟弟离家,你伤心过度哭红了眼?”
“前几天吃了花生,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怕吓到你们。”顾申顶着两个红肿的桃子眼黯然回答说。
谢岁禾觉得有些不对劲,顾未原来不能吃花生吗?
顾未见状一把拉住顾申的手,怕他多嘴说漏些什么,“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好了我们去找父亲吧。”
二人和顾父寒暄几句,之后谢岁禾被支出去和宗族里的姐姐们应酬,见她走远,顾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端坐在主位,手指轮流磕着桌子,“这几天府里的事,你学得怎么样了?”
“哥,我还在学。”这三天时间让顾申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从云端陷入谷底,他身上所有的骄矜与天真通通被冰冷的现实磨成飞灰,所以瞧着有些瑟缩。
“谁是你哥?现在你才是顾未。”他啪地拍了桌子,接着说,“现在全家老少的命,都挂在你这张嘴上,你给我小心说话。”
顾申虽然心里难过,但是再没有眼泪可流了,这三天里他已经流下过太多的泪水,他不解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继续当这顾公府的世女,要把这一大摊子交给你?”
顾申瞧着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脸上显出尖刻的嫉妒以及愤恨,那像蜿蜒的藤蔓一样爬满了他的眼角眉梢,看着陌生极了。
顾父在一旁面沉似水并不插话,顾未看他一眼对顾申说道:“因为我不能看着你和妻主出双入对,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会认识她,到头来却是你要和她成亲,凭什么?”
顾未丝毫没有遮掩心里的想法,顾申明白,哥哥瞧不起他,就算全部告诉他,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废物而已。
顾申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听了顾未的剖白,顾申才明白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权利,要不是前十七年哥哥作为世女生活,掌握了所有的人脉和阴私手段,而他被纯白如纸地娇惯着,他如今也不会被置于如此地步。
但悔青肠子也无济于事,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坚强起来,只要他还能见到谢岁禾,事情就一点有转机。
…………………
距离谢岁禾和“顾申”成亲已经一月,婚假告罄,谢岁禾收拾行装去往书院。
顾未如今以顾申的身份嫁给谢岁禾,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去念书,他大部分时间要呆在家里,并且顾申还不熟悉公府里的一应事物,他要代为处理。
而顾申则要替他去上学,已经在半月前出发了。
阔别一月,谢岁禾竟然有些想念书院的充实生活,脚步轻松地踏入书院里的卧房。甫一推门,发现“顾未”坐在书桌前悬着腕子练字,见到她,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岁禾姐姐你终于来了。”
“阿与怎么会在我房里?于清呢?”
书院里的房间有限,大部分是两人一间,谢岁禾的室友是于清,虽然平时交谈不多,但也算聊的来,而顾未因为身份显赫,以及自身的秘密一直一个人住。
顾申垂下头去不看她,看着人的眼睛撒谎对他有点难,说道:“于清姐姐嫌房里有两个人不清静,就和我调换了。”
室友不告而别,谢岁禾有些别扭,难道是她平时说了些不恰当的话让于清心生不快?人际交往真是太难了。
“顾未”就此堂而皇之地住下,而且每天有好多问题要问她,谢岁禾不禁疑惑,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如今是亲戚,他把她当免费的家教了?
今日又说自己的马性子太烈,偏要和她一起骑,“顾未”长得比她要高半头,整个人窝在她怀里堵得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顾申尽情享受着谢岁禾的怀抱,他的肩膀上搭着她的下巴,轻轻浅浅地戳弄着他的衣服,他觉得那块地方极其敏感,如此轻微的触碰都能带来全身的酥麻。
他忽然觉得和哥哥互换身份也不错,如今谢岁禾呆在书院的日子可比在家多多了,两人又住在一个屋里,想发生点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
月华似水的晚上,谢岁禾背了两篇策论之后便沉沉睡去,不多时屏风对面,早已沉寂的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申身着寝衣,悄悄地来到她床边,目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榻上的人。
在顾申眼里,她的周身好像总是笼罩着薄薄的一层光,让他看不真切,却又深深地烙在心里。顾申坐在床边,上身轻轻压在谢岁禾的身上虚抱着她,他突然有了一丝奢望,奢望着能光明正大地
拥抱她,甚至亲吻她,和她有一个孩子。
而这一切本来不是奢望的。
………………
中秋节,书院要放三天假,谢岁禾乐颠颠地收拾行李,对顾未说:“阿与,你好久没有见阿申了吧,回去把岳父也叫上,今晚来我家喝酒。”
谢岁禾自问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成婚的第一个中秋节,“顾申”一定很想念家人,干脆便一起过,省得他闷闷不乐。
“好啊,那便一起过。”顾申点点头笑着说。
谢岁禾的哥哥已经成家没有赶回来,姐姐在外赴任,所以今年中秋只几位长辈连带着他们三个年轻人。
酒席正酣,顾未忙着给谢岁禾挑鱼刺,顾申抬眼瞧了身边的侍女一眼,片刻后一位小厮慌慌张张从长廊走来,跑到顾父耳边耳语几句,顾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向众人请辞说:“许久没见我这小儿子,想和他说些体己话,还望亲家多多见谅。”
谢父谢母自然没有意见,顾未看到父亲的脸色不对,不疑有它,便随他一起出了花厅。
之后谢母谢父也觉得身体乏累,准备回去休息,桌子上就只剩下顾申和谢岁禾。
谢岁禾觉得今天的酒顺口甘甜,在顾申的劝说下一杯接一杯地下肚,神智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身边的侍女要搀她回去,被顾申拒绝,“我送姐姐吧,你们不用管了。”
因为顾未和顾父应该在卧房谈事情,顾申便搀着谢岁禾去往书房,那里有一张小床,可以暂供歇息。
……………
谢岁禾被安稳地放在床上,嘴角上扬地睡着。顾申摸了摸她的脸,转身款款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他穿上衣柜里顾未的衣服,柔滑的长发披散下来,眼角重新点上痣。
镜子里的人张扬英俊又带一点阴柔之气,顾申满意地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他。
“阿申,你回来了。”谢岁禾被推醒之后,含糊地看着眼前的人说。
顾申的眼圈瞬间发红,哽咽着说:“嗯,是我,对不起,现在才来找你。”
谢岁禾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但因为醉酒也懒得去思考,直起身来亲亲他眼角的墨色安抚说:“无事,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虽说是醉酒后错位的温柔,顾申依然甘之如饴,他凑上去吻住谢岁禾,像是丧失理智的赌徒,只求眼前的那一点点欢欣。
谢岁禾诧异顾申的主动,虽然他们在这方面比较和谐,但是顾申一般都是暗示她的,只用那带勾子的眼神看她,主动索吻还是头一遭。
得了这信号,谢岁禾轻车熟路地将他放倒,俯身上去,男人的衣衫层层褪去,露出尚未被人染指过的身体。
等顾未得到消息,发觉不对赶到书房的时候,谢岁禾已经累的睡着了,顾申披着外衣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灯,他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嘴唇沾染着晕开的口脂,胸膛布满暧昧的红痕。
“阿申,小点声,岁禾姐姐睡了。”跳跃的烛火映衬着顾申的笑容,更显挑衅。
顾未的手指都在发抖,自己还是小瞧了他,顾申竟然能穿着他的衣服,扮做他来勾引谢岁禾,他当初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下贱东西,你竟然敢勾引她。”
顾申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得无法自抑,“我和她才是真正的妻夫,是你贼心不死拆散了我们,现在又来骂我,这是什么道理?”
碍于谢岁禾,顾未不能发作,只得把怒火憋在心里,指着顾申,脸上燃气狰狞的怒火。
顾申拨掉他的手指,说道:“阿申,别生气呀,你瞧你都变丑了。”之后他还嫌不够,凑到顾未耳边,低声地笑说:“你以为只有今天一次吗?在书院我们可是夜夜如此,岁禾姐姐说,你在床上太无趣了,好干啊。”
情事过后身上会有y靡的味道,顾未再熟悉不过了,那气味虽然此刻缠绕在顾申身上,却随着他的靠近化作麻绳紧紧勒着顾未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或许就是那天偷梁换柱的代价吧,顾未想,事到如今,他后悔吗?后悔啊,当初就该把顾申关起来,让他永不见天日!

土包子大魔王
“女人,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这么窄小的地方睡觉?”来自异界的西里尔魔王正在沈韵家的沙发上发怒。
因为那怒火,西里尔那头柔滑的银色长发几乎要连根竖起,嫩草般的碧色眼睛燃起幽绿的火焰。但是那带着少年气的清越声音在沈韵听来比毛子国的嘟噜话好懂不了多少。
沈韵尝试着把他的话录下来转换成中文,但是无法解析,她估计这人是从某个小语种国家来的,所以难翻译。她在自家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汉语基础教材,连说带比划地让他学,走之前怕他闷还打开了电视。
西里尔盯着那硕大四方的黑色屏幕,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浪,这个女人竟然是个魔法强大的巫师!她竟然可以把水晶球炼化得如此之大,视角随意切换,甚至可以看到被监视者的毛孔,听到他们聒噪的声音。
她的力量在他之上,西里尔可以确定,而且她颇通治愈魔法,身体上的伤口经过她的治疗已经好了不少。
他揉着有些钝痛的后脑,想起自己是去挑战精灵一族的时候,被他们团团围住,刁钻阴险的魔法在身体上划出了无数条伤口,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来到了这里。
西里尔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若她发现了自己是英明神武、器宇轩昂、让人闻风丧胆的西里尔魔王怎么办?他记得悬赏榜上他的脑袋还值不少金币呢。
沈韵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一脑门官司,昨天晚上,她在浴室里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她本想直接报警的,但在撩开男人的头发看清楚他的脸之后改了主意。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像是游戏公司一点一点捏出来的建模脸,皮肤细腻柔白,连个毛孔都看不到。若是报了警,警察以为她是贪图人家美色故意伤人怎么办?她好不容易考上的教师编制,不能因为这种桃色丑闻丢掉。
不过看他伤得那么重,沈韵觉得她暂时不必把这种伤残人士放在眼里,便暂时让他待在自己家,问清楚情况之后再处理。
等到晚上回家,沈韵惊奇地发现西里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他还学会了说汉语。
“阿姨,你知道我是谁吗?”西里尔面容严肃地问。
年方二十五岁的沈韵,把手上用来备课的新华字典直直向他砸了过去,“叫姐姐。”随后觉得不对劲,这熟悉的问句,他不会很烂俗地失忆了吧。
“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西里尔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伤自尊,威名远播的西里尔魔王,她竟然认不出来?
“我叫沈韵,你呢?”
“利尔。”他并不敢自报家门,如果被认出来,以他现在的力量,绝对会被反杀。
沈韵换了拖鞋,但是越想越气,这个人有什么脸面叫她阿姨?他们看着岁数差不了多少。
“你在中国待多久了?”他汉语说得很流利也没有口音。她把打包回来的生煎包放在茶几上,质问道。
西里尔利用自己些微恢复的魔力,潜入到小区楼下滑滑梯的男孩的记忆中,那孩子才五岁,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不比他多多少。万幸的是他学会了说这里的语言,不过他的词汇量也局限在五岁。
“五年。”西里尔说。
沈韵从厨房里取了两个小碟子,把打包回来的辣椒油解开放在上面,另一个盛了香醋,端到他面前。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西里尔下意识地翘起一条腿,把手搭在膝盖上,那是在他冰冷的缀满宝石的华丽座椅上惯用的坐姿,之后他看到沈韵阴沉的脸色,敏感地意识到在这种瞬息万变的关键时候不能表现得很狂妄,立刻放下腿,紧紧并拢,谦逊地说:“我被一群精灵袭击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呢,巫师大人。”
沈韵觉得这个小伙子情况不太好,长得一副聪明相没想到伤到了脑子,光好看有什么用呢。
“吃吧,明天我们去医院。”沈韵同情地看着他。
西里尔已经很久不吃东西了,他从别人的灵魂里汲取养分,把那些属于人类的贪婪阴暗的欲望,转换成自己的一部分,从而越来越强。
但是到了这里,他不仅魔力大打折扣,肚子里面像是住了一只求偶的青蛙,一直咕呱咕呱地叫。
这是诅咒,绝对是!
西里尔不情愿地捏了一只生煎包放到嘴里,这个东西长得皱皱巴巴的,下面还烧焦了,但是西里尔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只能硬着头皮吃。沈韵阻拦的声音还没有发出,便听见他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亢亢亢。”
“刚出锅的,能不烫吗?而且里面还有汤汁。”
他被烫出了生理眼泪,眸子里的盈盈的水光显得他脆弱极了,好似河畔金柳的风姿,沈韵暂时放下戒心,长成这个样子做点啥也比当不法分子强。
虽然初时被烫了一下,但是之后包子便在口腔中冷却下来,西里尔细细地咀嚼着,忽然觉得这个丑丑的东西很美味,入口是汤汁的鲜甜,之后是软嫩q弹的肉馅,
最下面一层酥脆的外壳带着独特的焦香。
他学着沈韵先在表皮咬一个小口子,之后喝掉汁水,不过他不喜欢蘸醋吃而是喜欢裹满辣椒油,满满一个放到嘴里,脸上是稀有的幸福表情,不过他没有察觉。
之后西里尔不仅吃掉了两盒生煎,还一口气吞了三袋奶油火鸡面,沈韵望着干瘪的包装袋心在滴血,那是她最后的存货。
他晚上绝对要拉肚子,菊花痛!
不幸的是,她的愿望没有成真,西里尔的胃口越来越好,第二天去拍ct的时候又迷上了经典早餐,喝下了两碗豆花,吃了一斤油条。
看到西里尔在饭桌前气吞山河的样子,沈韵觉得必须尽快把他送走,否则她微薄的工资迟早全被他吃光。
“沈韵,你们这里的人都是巫师吗?”西里尔环顾早餐店,发现他们都拿着四方形的小型水晶球,时不时哈哈大笑。
他原以为是他运气不好,正好碰见了法力高强的巫师,没想到这里人人都拿着改造过的水晶球,这里难道是巫师部落吗?
这么多人面前,沈韵嫌丢脸,便草草搪塞他。西里尔忽然恐慌起来,他需要一件魔法袍,遮住他的面容,沈韵不认识他,但不代表这里所有的巫师都不会认出他。
沈韵没有办法,只能把她高中买的哈利波特同款魔法袍翻出来让他披上。西里尔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碰到人之后便迅速弹开,好像一块遇上了同名磁极的磁铁,反应迅速而强烈。
看到疾驰的地铁之后,西里尔更加确定,他来到了充满魔法的异世界,想他好歹是一届有头有脸的大魔王,竟然没有见过这么别致的坐骑,可以坐下如此多的魔法师。
至于那个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院,汇聚着一大批使用白魔法的术士,他们可以看到大脑,西里尔决定在这里夹着尾巴做魔,听沈韵说,医生一言不合就给人开瓢,太可怕了。
拿到检查数据的沈韵确定西里尔身体没有问题,脑袋并无损伤,她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下利尔就算是去警察局告她也没有证据。
“利尔,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家人不会担心吗?”
“没有家人。”
“那朋友呢?”
“没有朋友。”真正的反派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的,西里尔笃信。
“那你原来住在哪里?离开这么久了,应该回去看看。”
沈韵好想大吼一声让他滚蛋,但是教养不允许,哦,这该死的东方含蓄文明。
西里尔原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旋涡,它闪着蓝色的光芒,正好出现在他身下,稳稳地把他送到了这里。
没有那个奇怪的洞,西里尔是回不去的。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里,虽然沈韵家里十分窄小,颜色也不大气,但是这里好暖和,好亮,还有淡淡的香味,他忽然不想走了。
但是心里狡辩道,他这是在做卧底探听消息,学会先进的魔法之后,别说精灵族,就是全部族群聚集起来,他也能杀得片甲不留。
沈韵看起来不像是个富裕的巫师,称得上是家徒四壁,西里尔难得地有了一些同情心理。一定是没有钱买好吃的饭,她才长得这么矮。要知道他们摩凡大陆的女性都要超过两米了。
“巫师大人,您能教我一些法术吗?您别担心,我会付您报酬的。”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那里存着数不尽的金币和宝石。
沈韵看着那个空空的布口袋,在他腰上晃来荡去,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苍凉的感觉,这年头活着太难了,傻子都企图在她这里骗吃骗喝。
“如果报酬不够的话,我可以帮您处理家务。”西里尔的姿态放得非常低,立马使了几个魔法想要推销自己。
本该在卫生间的抹布突然出现在桌上,盛着水的杯子腾在虚空中送到沈韵面前,以及阳台上的衣服自己脱离衣架,分门别类地叠好飘进衣柜。
原来他说的魔法是真的魔法!
沈韵听到自己咕嘟咽口水的声音,比划了一下自己修长纤细的脖子还有利尔的手掌,完了,感觉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刻,沈韵如何接话,决定着她下半生是否还能见到古老的太阳。
“呵呵,我们的魔法内核很简单,就是要锻炼自己的心性,呵呵。”
沈韵脸上表情僵硬,演技很不自然,但是西里尔根本看不出来,他自行给沈韵套上了十层滤镜,无论她说什么废话都奉为圭臬。
“心性?”西里尔不解地问。
“就是不能生气,不能造杀孽,即使知道有人骗你。”
这怎么可能呢?西里尔是以别人灵魂为食的魔王,如果不杀人怎么活下去?
但是为了让自己实力更加强大,暂时压抑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西里尔想。
沈韵给他演示了一把自己如何控制家里的家用电器,等到他要上手试验时就把遥控器电池扣掉或者把插座拔掉,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即将暴露,但是利尔竟然没有
丝毫察觉,还夸奖她心性坚定,魔法强大。
正印证了那句话,只要不学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
自那之后,沈韵临走之前把家里的电闸关掉,回来的时候再打开,所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西里尔垂头丧气地待在沙发上,这么久了他的魔法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家里养着一个壮劳力,不用白不用,沈韵开始教他做饭,不得不说利尔很有做饭的天赋,几次练习之后饭菜的色香味便有很大提升。
“利尔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都要长胖了。”
西里尔捏着筷子看沈韵鼓起的腮帮子,他忽然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这几天他待在这里没有事做,便开始翻看沈韵的记忆球,和他们那里不同的是,这里的记忆球像纸一样薄很节省空间。那些记忆球记录着沈韵的过去,他现在几乎洞悉了沈韵的前半生。
除了记忆球,西里尔还翻看了沈韵书架上的书,现在他的词汇量可增加了不少。
“满意你所吃到的吗?女人。”
“噗。”沈韵惊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这熟悉的古早油腻感让她断定,利尔绝对是看了自己小学时候买的小说了。
“丫头,你病了?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之后西里尔的阅读面便宽了起来,有些绿茶文学中的名句,他也信手拈来:“姐姐教我魔法,哥哥不会生气吧。”“我只会心疼姐姐。”
真是抱歉呢,没有找个哥哥,让您好好发挥一下。
沈韵实在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决定走之前不拉电闸,直接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学成了,这样他可以早日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她下班回来却发现利尔神色如常地切菜煲汤,脸上一点兴奋喜悦都捕捉不到,家里电费用光了吗?
“利尔,今天练习的怎么样?”
“还是没有变化。”西里尔垂下绿眸,只专心地做饭。
“不可能呀,你是不是没有练习?”沈韵拉着西里尔的手走到客厅,不信邪地把遥控器放到他手上,“再试试。”
西里尔握着坚硬的遥控器,手指和心口却在发烫,好像那里残留着沈韵的温度。
他已经学会魔法了,全部都学会了,一开始发现的时候他非常高兴,但是紧接着那个旋涡又出现在沈韵家的卫生间,从里面掉出一个法师来,他身高2米多,全身都是大块的肌肉,而且毛发旺盛,是个典型的美男子。西里尔忽然焦虑起来,沈韵见到那个男人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也像留下自己一样留他?
肯定会的。西里尔得出这样不利于自己的结论之后,迅速地把那个男人扔了回去,随即旋涡关闭。
西里尔在害怕,这种情绪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但现在他像弱小的人族男人一样害怕自己没有理由留在沈韵家中。
“不用试了,我不会。”西里尔强硬地拒接沈韵的劝说,把自己关在书房,久久不出来。
“利尔,你怎么了?别泄气啊。”你要是泄气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沈韵焦急地想。
片刻之后,西里尔出来关掉灶上的火,把晚饭摆到桌上,示意沈韵坐下。
西里尔把自己修长的手伸进收纳袋中,从那里掏出一大把亮闪闪的金币,说道:“这是给您的报酬。”
没见过世面的沈韵目瞪口呆,他们会魔法的人都这么有钱吗?这可是硬通货啊。
“好说好说,什么报不报酬的这不是见外了嘛。”沈韵露出自己考教资时最温柔耐心的笑容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西里尔了解到,沈韵不仅穷而且财迷,所以现在她分外好说话。
“我想留在这里,直到把所有的魔法都学会。”
沈韵脸上笑容忽地僵住,不是她不想挣钱,只是她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
“我再没别的可以教给你。”沈韵抱歉道。
“不,还有很多,比如教我如何获得一位巫师的欢心。”
“你长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有追不到的姑娘?那别人得多好看啊。”沈韵奇道。
一提到外貌,西里尔有些心虚,在他们摩凡大陆,像他这种一米八的身高基本会被视为三等残废,而且他的肌肉并不发达,只是有薄薄的一层,胸毛腋毛腿毛这些美男子必备的毛发他也没有,所以他在摩凡大陆是个很没有女人缘的魔王。
之后沈韵看在金币的份上,把自己的理论知识全部告诉了西里尔,但是她没过多久发现西里尔把这些套路全都用在了她身上。
终于,在又一次西里尔不好好说话要来壁咚她的时候,她反咚回去,逼视着西里尔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结契。”
在摩凡大陆,结契是伴侣间才可以做的事,对于西里尔来说这是庄重的求婚誓言,所以他羞红了脸。
“结契是什么?”
“就是做些伴侣间会做的事。”西里尔捂着眼睛说,沈韵真是太坏了,非要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哦。”沈韵看着西里尔这幅
柔弱可欺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
良久之后,凉津津的月光,照在西里尔有些凌乱的头发上,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清亮的绿色眼睛沾上混沌的情yu。
“这是什么?”西里尔被沈韵压在床上,体内jia着不明物体,但是那感觉不坏,甚至让他有些着迷。
“魔法。”
他们把那一段凉凉的月光抿化了,揉碎了,吞到肚子里,这样便永远留住了那一夜。
沈韵昨天有些不体贴,因此很长时间里西里尔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今天腿根酸痛,他颤颤巍巍地捧着许多金币,交到沈韵手上,含羞带臊地说:“谢谢你昨晚教我魔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资,但是怎么不太对劲呢?沈韵数着钱想。

oo恋赛高
波曼星历5176年,你率领手下的团队开发出一个雨水采集系统,每年星球上的降水都会被采集起来,通过管道集中调配,这大大降低了干旱和洪涝的几率,联邦省下了一大笔用于灾害救助的资金,你一举跃居为联邦最有价值的科学家之一。
之后你接到了最高领导人秘书办的电话,他们声称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以为会是一大笔科研津贴,喜滋滋地把购物车里早就看中的扫地机器人以及洗碗机买了回来。
天知道你有多讨厌干家务。
一天之后,在家里休息的你被门铃吵醒,你打开门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beta向你问好,同时簇拥着一位男性oga向你走来。
“尹博士好,您的礼物已经送到。”说罢他指向那位留着浅金色卷发的oga。
这就是你的礼物?他难不成是金子做的,能抵掉你应得的津贴?
你一头雾水地向他们要解释,他们用那种懂自懂的眼神看你,二十几岁的alpha连个o友都没有,岂不是要憋坏了。
说罢他们迈开长腿就走了,可恶,你追不上他们,没法退货。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你对这种随意的赏赐oga给别人的做法很不满,这和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oga就活该没有选择权吗?
这位男性oga似乎有些紧张,不敢抬头看你,只闷闷地说:“这里就是我以后的家。”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们是不是强迫你来的?”你问。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甚至是他和父亲提了这个要求。
他抬起头连连否认,这时你才发现他长了一张俊秀与可爱共存的脸,但是融合的很好,让你没来由的想要亲近他。
“可是我不是自愿的,我并不需要oga。”你说道。
“那你不喜欢oga?”他点漆似的一双眼此时慌乱极了,仿佛你攥着他的生存命脉似的。
你该怎么回答他,其实你也是个oga这个事呢?因为这个社会对oga有许多限制,在社会各阶层担任职务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待在家里侍奉alpha或是地位显赫的beta。
但是你不甘心,所以从开始分化的时候就伪装成一名女alpha,再加上你超乎常人的聪明,十六岁就考到了联邦最好的大学,所以没有人怀疑你的性别,哪怕你看起来很纤弱。
“我也不是不喜欢oga,就是不喜欢这种强制的感觉。”你只能暂时搪塞他,若是你今天承认了对oga没意思,明天你是个同性恋的事绝对上热搜。
“可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基因库里已经把我标记成了你的oga。”他试图这样说让你心软留下他。
“那好吧,你先留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写申请除掉标记。”
你只能暂时把他让进屋里,反正都是oga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他当晚就发q了,像条软体动物似的缠着你,偏偏力气又大,撕都撕不下来,“卡尔,你清醒一点。”
家里的抑制剂早就过期了,虽然你已经成年好久但是奇怪的是你一直没有迎来发q期,所以抑制剂只是个摆设。
“博士,请标记我。”卡尔把你压在沙发上,嘴唇一直舔着你的腺体,想要从那里获取一些让他平静的信息素。
“不行,我不能标记你。”
“为什么?”卡尔从迷乱的情yu中暂时清醒过来,脸颊通红地问你。
眼下怎么也瞒不住了,“我也是个oga。”你绝望地承认道。
卡尔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了几声。但片刻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漂亮的眼睛里涌上怒火,开始气愤地脱你的ku子,想要找出证据来指责你。
但遗憾的是,他确实没摸到东西。
他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魂魄,放开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卡尔思考了好多种可能,比如你其实是因为喜欢oga才去装alpha的,但是他没法说服自己。
“你难道喜欢alpha?”他喃喃地问。
“嗯,应该是吧,但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你急忙补救说。
“那我也不管,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不能喜欢alpha。”
卡尔委屈极了,开始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他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来找你的呀,不顾oga的矜持主动送上门,结果你这个骗子竟然也是个oga。
“骗子!”
“对不起。”你自知理亏不好说什么,只一味低头认错。
片刻后你意识到卡尔还处于发q期中,急忙要出去买抑制剂,却被他拦下。
“你现在身上都是我的味道,怎么出去?何况还是个oga。”
“那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手吗?”
卡尔把你拉回来,又缠了上去,急切地吻上你的唇,“算了,为了你
oo恋我也认了。”
哦,没想到他的接受chi度还怪大的。
当晚,你被他好一通使唤,才堪堪助他度过发q期。
卡尔醒来后发现你正在拆快递,里面是扫地机器人和洗碗机。他看你特意买了这些,为他减轻家务负担,觉得很感动,果然还是oga会心疼人,oo恋非常不错。
就这这样愉悦的心情,当天中午,卡尔为你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每一道都味道鲜美。饭后他把你的狗窝收拾得井井有条,宽敞明亮,还交出了一张至尊黑卡,并说,他的就是你的。
而你在他交出他的至尊黑卡并报出密码之后,觉得捡到宝了,oga既会做饭又会做家务还有钱。
果然,oo恋赛高!

一只男莲花妖的暗恋史
下凡历劫的神女x卑微可怜男莲花妖
月照千湖,各有千秋,玄烛神女跣足散发步于瑶台之上,凉风习习,踝间银铃声阵阵脆响。
她垂视着下届悠长明亮的灯火,觉出一阵冷意,在这里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每日的清寒和昏暗。
桂花树下有她三百年前埋下的酒,一直没有对酌的朋友来访,她便忘了佳酿的存在。
今晚薄云遮月,玄烛神女随意扯了一团,怀里揣着酒,躺在上头,飘向人间。
正是烟花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风绵软地扫过玄烛的脸庞,撩起发丝,在她颊边撒娇,她忽然抿嘴笑了,眼底的月光因此转暖化柔。
人间真好啊,连风都是热的。
勤政爱民的太守在煦湖边上修了长亭,玄烛着一身轻纱似的红衣,坐在亭边喝酒。桂花酒的香气醇厚,入口之后从喉头一直到胃里泛起热意,随即漫到五脏六腑。她高兴极了,她终于感受到了这种烧灼的温度,让她真切地知道自己的存在。
荷花开始发芽抽叶,小小的叶片浮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有一片生得分外圆润可爱,中心含着一颗晶亮的水滴,像是融化了的小银珠。
玄烛向那叶子吹了口气,水珠调皮地打了个旋又回到原位,她低笑一声继续喝酒。远处传来杂乱的鼓掌声喝彩声,玄烛的注意力被吸引,随即隐匿形迹飘向那处。
神女逗弄似的一口仙气,让那平凡的荷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有了意识,能见万物,通事理。而他混沌初开见到的第一抹亮儿,是玄烛眼中浅淡的笑意。
此后三百年间,再无光华能像她。
“听说了吗?两百年前玄烛神女自请下届历劫,说是要尝三世人间疾苦。”一只螃蟹精说道,他披着黑色的铠甲,在太阳暴晒下嘴角吐出些白沫来。
小柳扭着纤细的腰肢,用她那把黄鹂鸟似的好嗓子问:“是不是三百年前在这个亭子里喝酒的神女?”
“是啊就是她,因为她来过,咱们这儿这么多花草得了仙缘,才能修得人身。”
原来是她吗?她叫玄烛。
自打化形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莲花精,头一次挑起话头,“我叫什么名字好呢?”
若是没有名字的话,该怎么和她介绍自己呢?
众妖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奈何都是些文盲妖精,起得名字实在不入耳,小柳最是简单粗暴,“你是莲花变的,就叫小莲吧,听起来和我像姐弟。”
“小莲好。”
“叫小莲。”
自此,莲花精的名字便定了,小莲,尽管他是个男妖。
又是一年春,小莲欣欣然从沉睡中醒来,尽管他如今可以化形修炼,几百年后说不准能飞升成地仙,但他志不在此,只是守在这片湖混成了辈分最大的妖。
湖面上渐渐开始有轻舟长篙,徐徐破开水面,经过一冬天的休养生息,湖里的鱼正是肥美的时候。阿舒今年第一次跟叔叔出来捕鱼,她特别喜欢在艳阳高照的时候看渔夫撒网,仿佛把世间所有的璀璨都一兜子罩住了。
按说荷花不会这么早抽叶,但是阿舒发现一株怪胎,它圆润可爱的叶片孤零零飘在水面,和烟罩雾笼似的垂柳发新芽不同,这抹碧色形单影只,却更显坚韧不拔。
阿舒抿起嘴笑着用长篙轻轻晃点那叶子,小莲的本体还隐在水里,隔着飘摇的水面,他仰起头褪去遍布身上的料峭春寒,把神女的一点垂怜吞入腹中。
尽管你顶着陌生的面容,但我还是从那低眉垂眸里认出了你。
莲花精早已习惯等待,但没有一刻的等待如现在这般煎熬,日头东升西落,他感觉须臾的时光被掰开揉碎,变得如此漫长。
有时候能远远地看她一眼,有时候她好多天都不出现,莲花精等啊等,终于等到仲夏六月,湖面遍布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而阿舒也揽了新活计,替讲究的达官显贵们炮制荷央茶。
取新鲜的未开莲花,剥开内芯把一匙雨前茶塞进去,之后严密封上,七天之后将茶叶取出。这时茶叶便带了荷花的清香,极为风雅。
而莲花妖早已将自己全然盛开,任君采撷,所以阿舒的这活计没有找上他。
论辈分来说,小莲是这些毛头小花的祖祖祖爷爷,但是他现在无比羡慕它们,无知无觉地被阿舒握在手里,可以感受到她温暖干燥的手心。
莲花精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花瓣,就像是他无意间合拢了双腿,想要阿舒抚摸他柔顺的头顶。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可以等的,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忽然,阿舒的眼神投射过来,像是在打量他,之后撑着小船,把他采了下来。
他晕乎乎地嗅着阿舒胸前的香气,之后被安置在一个白净的瓷瓶里,阿舒比量过瓶子和茎身的长度,仔细地修剪着根部。
这应当是她的房间,简单地放着桌子和床,还有一个低矮的梳妆台,上头放着一个绣绷子,不知道她在绣些什么?
莲花妖放出自己的意识
,仔细地瞧着阿舒的家,脉脉斜阳越过低矮的院墙,照耀着院里生长的瓜果菜蔬,母亲和父亲在为院里除草。她则用手蘸水抿了抿自己的鬓发,雀跃地出了门。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阿舒露出这样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羞怯和兴奋的情绪,他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本能地觉得失落难过,于是他跟了上去。
隔着一座拱桥,莲花妖看着阿舒的脚不住地蹭来蹭去,她好像浑身不自在,但又向外辐射着快乐的能量。
她对面是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书生,他在低头对阿舒说着什么,但是莲花妖听不到,与其说他听不到,倒不如说他并不想听,他直觉自己会伤心。
这种直觉来自他的等待,虽然未曾真真切切地同玄烛有一段情缘,但他为此已经练习了成千上万遍。
莲花妖有时会想,玄烛是下届历劫来的,为什么那劫不能应在他身上。
书生的寿数要尽了,身侧氤氲着将死之人才有的浓烈阴气,忽地那画面一换,莲花妖看到数月之后阿舒抱着书生的骨灰盒,整个人薄得像纸一样,像是要随风逝去。
他的心里好似破了一个大洞,又酸又苦的东西淹了他满身,明明是水里的妖精,他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阿舒脚步轻快地回了房,瓶里插的荷花,是明日书生上路,自己要送给他的。
但是第一眼吸引住她的,不是那朵开得极其灿烂的花,而是床上的人。
那是个长相极为精致的人,却通体没穿衣裳,柔滑如墨的长发散开,遮蔽着一些重要的地方。房里充斥着清新的莲花香气,冰肌玉骨的柔弱模样让阿舒下意识地认为那人是个女子。
“姑娘,你为何在我房里?”阿舒问道。
莲花妖梗了一瞬,接话道:“近些说话吧,我实在不好开口。”
衣橱里放着阿舒的换洗衣裳,她随便找了一件,递给那人,随后背过身去,“我不看,你穿吧。”
莲花妖窸窸窣窣了片刻,说好了,阿舒走近他,问:“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我是城中小倌楼里逃出来的,姑娘也知道的,那不是什么清净地界,总有些腌臜事,我不愿卖身,一直靠在大户人家宴会上抚琴得些打赏钱为生,但最近总有些蛮狠男子,要……欺凌于我。”莲花妖侧头露出自己纤细的脖颈,表情沉郁,眼底似有泪光闪烁。
原本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情郎约好私奔才落得如此狼狈,没想到他竟是个命途多舛的男人,阿舒生性单纯善良,顿时对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产生了怜悯之心。
“那,你就在我家住下吧,等风头过去你再做打算。”
莲花妖正是这个目的,他听小柳讲了三百年的话本子,最熟悉妖精和落魄书生红袖添香的故事,阿舒又是个没见过其他男人的呆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要找姑娘帮忙。”他的声音低如蚊呐,连呼带喘,似是羞得不能见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浮起一层薄汗,烫的吓人。
阿舒直愣愣问他,他不答,只做手势让她靠近些,随后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只见坐在床边的女孩,脸瞬间爆红,双手抵在两侧抠着床沿,她都听到了什么?虽然她也曾经和邻居姐姐看过那等书,知道男子和女子身体的不同,但要让她帮着做那事解毒,她不敢呀。
看见阿舒犹豫不决,莲花妖决定再点一把火,“我自知被下了不正经的药,污了姑娘的眼,我这就走了,大不了去死,也落得干净。”
“别,别做傻事,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讶,吃过晚饭便来帮你,如何?”
阿舒拉住他的衣袖,劝慰了一番,后又问了他的名字,听后眉头直跳。
“那不如阿舒替我取一个吧。”
阿舒望了望窗外生机勃勃的盛夏光景,灵机一动说:“要不就叫望夏吧。”
“好呀。”但他心里是别的计较,他的望和她的舒,连起来正好代指月亮,玄烛是月亮里的神女,而这名字是玄烛亲口给他取的。
晚饭之后,阿舒攥了一手心的汗推开房门,她给望夏准备了吃食,偷偷带了进来。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难受,一直紧并着腿,曲身坐下,只用了几口就停下。
阿舒看他看得心惊,她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男人要给他下药,或许他们看了他现在的模样会更癫狂。
“我虽然想帮你,但是没有趁手的工具。”阿舒说。
好端端放在瓶子里的莲花,被望夏抽出。他将柔韧又富含水分的枝干递给阿舒,“这柄花就正合适。”
“但……但是……”这是明天要送书生的花,她挑了好久的。阿舒刚想推辞,便听得望夏在耳边说道,“那我就任凭阿舒处置了。”
细微的温热气流唤醒阿舒耳边的感官,那话裹挟着她过快的心跳,在脑海里起了一阵风暴,所到之处,一片混沌。
花是会产蜜的,嘬一口甜到心里,但阿舒今日才发觉人也是能的,她一动作,望夏便从嗓子里沁出
蜜来,甜而不腻。他的眼睫看人时像是荷风乍起时颤动的花瓣,同时身体越激动那股莲香便越浓郁。
望夏十分气恼,自己为何是只花妖,若是藤变的精怪,就能将阿舒牢牢地缠住,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从前他总是在等,等着玄烛一星半点的靠近,等着虚无缥缈的归期,他开始后悔自己浪费了玄烛前两世的时光,就应该像今天这样,缠着她贴着她,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事。
没有缘分又如何,把别人和她的缘分抢来不就好了,书生,注定和她不长久的。
第二天,阿舒久违地赖床了,等到醒来已过正午。父亲送母亲回外祖家侍疾,早早地起身赶路,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不,她的腿下还压着另一个人。
望夏装作悠悠醒转的样子,看她一眼便挪开眼,“昨天辛苦了……多谢你。”
阿舒尴尬地抽回自己的腿,像只木偶似的僵直着身体,“不用谢,其实也不是很累,呵呵。”
等到看到院子里被烈日晒得蔫了的菜苗,阿舒才想起来,书生今天要去京城赶考,现在他早已经走了,而自己要送他的礼物也被用过。
奇怪的是,懊恼的情绪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瞬她的脑子里全是望夏昨晚的表情,或欢愉或难耐,一刻又一刻地在她心头盘旋。
父亲送走母亲后,正好赶上山上开猎,他要在山里待一段时间,所以这家里,只有阿舒和望夏二人朝夕相对。
望夏虽然饭做的不好,但是针线活很在行,两根藕带似的手指,捏着银针,几下就把家里的破衣服都补好了,同时还修补了阿舒绣了俩月的荷花。
“你真厉害!”阿舒双手捧着脸,眼睛里撒满惊艳的星辰。
被她这样灼灼的目光瞧得脸热,望夏微偏过头说:“你这样瞧着我,我又要毒发了。”
没错,时至今日,他们夜里仍在灯光下做那交颈的鸳鸯,因为望夏说那药毒性大,得经过旷日持久的解毒,身体才能恢复原状。
只是那朵被摘下的荷花,一过半月,每日清晨花瓣上沾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不仅不萎蔫,反而更加鲜活。
中午做饭时候,阿舒总是心神不宁的,昨晚她有些孟浪了,望夏被她折腾到半夜,今天嗓子有些嘶哑。
她总是能想到他如雪山般起伏的后背,两扇蝴蝶骨尖敷着莹莹的粉色,触手温热细腻紧致,看着又像他身体里的那柄莲花,白里透粉,幽香阵阵。
这般旖旎地想着,手下的菜刀就切到了手。望夏听到她的惊呼,连忙赶到厨房。
“没事没事,小伤口。”阿舒觉得尴尬,想着昨晚的事切到了手,怎么好意思承受望夏的关切。
望夏看着她手指上的血珠一颗颗划落,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不由分说地含住她的指尖,灵巧的舌头安抚着伤口,吮吸去鲜红的血液。
阿舒说拿根布条子包扎住就好了,但望夏不同意,强硬地拉着她上药,也不知道那药瓶是哪里变出来的。抹好止血的药膏之后,望夏又拿出润手露,握着阿舒的手一指又一指地摩挲,像是把玩玉器那般爱重。
淡色的唇上沾染上了阿舒的血迹,他却浑然不觉。阿舒觉得那一小片红显眼极了,让她心痒难耐。她探着上身,慢慢贴近望夏,眼睛只盯着那两片唇,忽地吻上去。
片刻后又分开,问道:“这样也是能解毒的吧。”
望夏小幅度地点点头,轻声说:“嗯。”
阿舒又吻了上去,像只贪恋花丛的蜜蜂,攫取着更多的花蜜。望夏的呼吸早被她勾缠着乱作一团,一只手臂环着阿舒的腰,一只向后撑着,不然就要掉下去了。
又柔又滑的头发在阿舒指尖滑动,她像是捧了一线凉月光,在珍而重之地为他加温为他染上绯色。
“若是你不嫌弃,就留在我家如何?”
“怎么会嫌弃?这里很好,我很喜欢。”就算是别处有华屋美衣,于我也没有半分用处。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吗?”阿舒急忙补充到。
望夏伸出一指堵在阿舒唇上,说:“我知道的,我愿意。”
阿舒曾经想过,她和书生一起长大,书生为人谦和友善,又是这里读书最好的人。父母小时拿他俩打趣,她也对他有些好感,所以阿舒以为以后会嫁给书生。
但现在她才明白,好感和爱慕全然是两回事,就好比尝过珍馐佳肴,粗茶淡饭就是过眼云烟。
父母只有阿舒一个女儿,不忍心将她嫁人,早就起了招赘的心思,望夏长得好,为人低调,关键和女儿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最终欣然接受。
三月后,书生的死讯传回家乡,阿舒带着一捧鲜花祭奠,往事随风散去,握着望夏的手,她脑海里对书生只剩下朋友的情谊。
然好景不长,成婚两年,阿舒父母相继去世,她好像一下子就枯萎了,饭用得一日少过一日,时常看着檐上的鸽子发呆。
“阿舒,你还有我。”望夏抱着她,闷闷地说。
阿舒的手虚虚搭在他胳膊上,回:“那不一样。”
这样沉郁的日子过了不久,一天,阿舒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画了时兴的妆,坐在床边同望夏说话,“谢谢你,陪了我许久。”
“怎么忽然说这见外的话,我们夫妻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十岁时死了兄长,十八岁死了朋友,二十岁死了父母,想来这一辈子就是要孤独终老的。”
望夏说:“你说什么傻话,你还有我。”
阿舒笑着摇了摇头,“我昨晚做了个梦,上两辈子乃至之前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她朝天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劫,破不了的,但我不能害了你。”
“你做什么了?”望夏意识到阿舒的反常,紧握着她,问道。
手指点在他的眉心,阿舒描绘着爱人的轮廓,“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你一定要活的久一点。”
神女的魂魄脱离肉体凡胎,远离无边苦海。望夏抱着了无生气的阿舒,心里好似战车碾过,嘴上哭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太渺小了,改不了命数,替不了天劫,更留不下爱慕的神女,一切欢愉都似镜花水月一场,转瞬即空。
他又回到了那片湖,沉在最底的泥里,附近的妖精怎么喊他,他都不应声。小柳又在讲那些风尘女子和书生的故事,讲了三百年了也不嫌烦。
高中状元的男人是不会回来迎娶花魁的,就像他,低在尘埃里的妖精,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神女,玄烛肯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望夏想。
长烟一空,皓月千里,细碎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而来,玄烛在望夏生长的地方站定,伸出手来,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回月亮上去?”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三百年前一时意动的那口气,如今已经化成长长的红线,将他们俩拴在一起。
湖底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片刻后,望夏像只海面上跃起的海豚似的,破开浮光跃金的湖面,他的周身氤氲着纱帐似的水雾,在月亮下闪着银光。
他从下至上跳到了玄烛怀里,只有亲手触到他,才能发觉他真的什么都没穿。
“原来是长在水里的,难怪那么能流水,眼睛里要流,嘴里也要流。”玄烛噙着笑意揶揄他,他梗起脖子顶嘴,“你……你变了,从前可不会说这些荤话。”
“这也能算荤话?那你以后可有得要受。”
望夏搂着她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来找我?是不是忘了?”
玄烛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心虚地解释,“怎么会,是事情太多一时脱不开身,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其实是结结实实地回自己的床上睡了几天才来找他的。
“月亮里什么都没有的,又暗又冷,你愿意去吗?”
“我是热的,你是亮的,有什么不愿意?”望夏虔诚地仰视着她,“在我眼里,你一直都闪闪发光。”
后来,琼楼旁挖了一个莲池,望夏本体被安置在那里,至于他日后如何清香扑鼻、娇艳欲滴那就只有玄烛知道了。

我让骗婚渣男负债累累
晚上八点,你和你的相亲对象约在一家西餐厅,他来的准时,等了你半个小时。
刚一到你就表示了歉意,说公司最近接了大项目,你在给员工开会,不得已迟到。
随后掏出包包里为他准备的礼物,一款奢侈品腕表,你打听过他的喜好,知道这是他攒了好久也没舍得买的东西,果然,你把腕表推给他的时候,他多情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他开始热情地和你攀谈,说你年轻漂亮,事业有成。
你面上接受了他的恭维,但心里却很鄙夷,你这张脸非常普通,经常熬夜工作皮肤也不好,你清楚自己容貌的平凡,但你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对面的人不断地和你拉进关系,刚刚切开一份羊排,他却连你们下一次约会去哪儿都想好了。
你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急切的渴望,这个男人想要傍上你,因为你不仅出手大方,还是最近新上市公司的合伙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你顺着答应了他下一次的邀约,并且埋了单,你让司机开着你的豪车把他送回家,接着把刚刚他不小心碰到过的外套,扔进了垃圾桶。
你讨厌他,可以说是憎恶,但你选择了和他接近,因为你的姐姐。
你的姐姐在十八岁的时候未婚先孕,随后跳楼自杀,你想拉住她,但没有成功,她哭着说:“我那么喜欢他,我贷款给他买礼物,但是他却说他根本没喜欢过我,他还当着我的面和男人上床。”
她试图用这种自毁的方式,让那个人后悔,但你在姐姐的葬礼上没有见过那个人,是你询问她的同学,才得知了他的名字,方蔚。
你的家庭承担了姐姐十几万的贷款,父母刚历丧女之痛又经日夜操劳,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
从那刻起,你就发誓,一定也要让方蔚尝尝这种滋味,你开始拼命努力的学习,考上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在校期间实习兼职,毕业之后选择和同学创业,好在你赌对了,你们开设的公司在五年内声名鹊起,你因此成了元老级人物,收入非常可观。
在你如此努力的时候,方蔚上了一所三本院校,私生活非常混乱,他经常是一男一女交替着换伴侣,他说这样刺激。
你有时觉得老天不长眼,他为什么没得病呢?反而凭那张脸,骗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毕业之后他留在a市,没有稳定的工作,经常泡吧蹦迪,全靠家里帮衬。
但最近他父母逼他结婚,否则就要断掉他的经济来源,他开始着急地找老实的接盘女人,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毕竟这么多年他别的没学会,只学会如何讨人欢心。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一位其貌不扬的富婆主动要和他相亲,他看到你的照片之后,便断定你没谈过恋爱,一定会迷上他。
他安抚自己的男朋友,说是搞定你之后,就能套出你的钱供他们二人逍遥。
你们开始频繁的约会,他会给你制造一些小惊喜,然后观察你的脸色,判断什么时候可以求婚。
结婚是你提出来的,你说自己非常爱他,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有一个家,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并不想和他再虚与委蛇下去,那让你直犯恶心。
你说想在国外结婚,顺便蜜月旅行,因为你的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打算先斩后奏。
他毫不怀疑地答应了你,因为你出手大方,对他无微不至,而且事业有成,没有骗他的道理。
你们在美国递交了结婚申请,然后你直飞欧洲,去谈分公司的事情,半个月来,你们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绝大部分是他早上醒来后,看你在开视频会议,或者处理邮件,你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德语,他很是惊诧,因为他从没见过你办公的样子。
结束这些后,你便要出门参加饭局,这里有你大学的同学,公司的客户,每一个应酬都好过酒店里的那个人。
但今晚有些不同,他竟然还没睡,睁着眼睛等你,等你洗过澡后,他坐在沙发上不满地说:“老婆,我们还没有亲热过。”
你瞬间干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对你的称谓还是他的打算。
但他没有察觉到你的厌恶,反而着急地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你说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需要休息,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之后你开始翻阅方蔚男朋友给你发的他们的聊天记录,他果然是打算让你怀上孩子,然后彻底甩不掉他。
在你谋划着报复方蔚的时候,便买通了一个身材健硕长相俊美的男人去勾引他,他和男人交往时,一般是下面那个。
只度了半个蜜月,你就准备回国,当然这实际是你的出差计划已经完成,没有再待在国外的道理。
你把方蔚安排在了郊区的一幢别墅里,这里你并不常来,平时都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
他一连五天没有见到你,开始给你打电话,说他好想你,你搪塞说最近工作忙,转手给他送了一辆跑车,说是对他的补偿。
但这次他没有那么开心,反而坚持要到
你的房子里来住,你很忧心,不过你断定他不敢乱来,因为他手里并没有你的卡,一般是你主动给他添置东西,或者他问你要。
经济上受制于人,生活上他就得卑躬屈膝一些。
他开始向你求欢,你直接甩出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上面说你卵子稀少很难受孕,你以为他会歇了心思,但他却说,“没关系,孩子没有就没有了,但夫妻生活总该有的。”
你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有男朋友,不应该对女人没兴趣么?很快你就想明白了,他是在圈属领地,霸占了家里最有地位的人,才能弥补他的自尊心。
于是你说,你是第四爱重度爱好者,接受不了普通的交合方式,但他好像没有任何犹豫,大概是被男人压习惯了,被女人压也没什么大不了。
眼见得今天搪塞不过去,你只好拿出抽屉里的工具,吩咐他去洗。
他乖顺地趴在床上,撅起屁股说:“老婆,你要轻一点。”
你恼怒地直直把东西捅进去,便听见他一声痛呼,侧头看见他面色发白,额角青筋直跳,你心头不禁泛起隐隐的畅快,又用力动作几下,便打开开关。
随后你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方蔚。他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停了下来,便试图再把你勾回来,于是他自己握着东西,哼哼唧唧地叫,或许是第一次当着你的面做这种事,他今晚异常兴奋,没几分钟便结束了。
你看着床单上被他弄脏的那处,一时间杀人的心都有,于是面色铁青地出门,说公司有事要处理。
方蔚以为是他时间太短惹你不快,瞬间羞愤欲死。
他最近很反常,你觉得奇怪,坐在车里看你的线人发给你的聊天记录,发现他要和男朋友分手,他说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洁身自好。
你瞬间笑出声,打电话问私家侦探,方蔚这几天是不是又勾搭上了什么人,却没想到他这几天报了学英语的班,下课后就去健身房锻炼,已经很久没去夜店了。
………………
度蜜月的某一天早上,你出门会朋友,对方是戴个金丝边眼睛,文质彬彬的男人,和你相谈甚欢,那是方蔚第一次看到你露出那样不设防的笑容,自那时他认识到了一件事情,你不喜欢他。
他开始复盘你们认识的整个过程,发觉每一件事都是你极力促成的,而且你们的发展有些太快了,因为他一直居心不良,所以心头窃喜,你居然如此好骗。
但现在他有些慌乱,你到底为什么和他结婚?或许是想要一个孩子?还是和父母赌气?亦或是想要让自己的情人嫉妒。
但他发觉他哪个理由都接受不了,你怎么能不喜欢他呢?他不喜欢你可以,但你一定要对他死心塌地。
他开始认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你毕业于名牌大学,会三国语言,还是公司高管,而他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家里只是小康而已。
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他认为脸长得好看什么都能得到,但他现在觉得自卑,你埋头在家里办公的时候,他总是看得入神,他不知道一个普通长相的女人为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你对他一直很冷淡,交往到结婚,你们只是拉过手,他主动提出要你shang他的时候,你也一推再推,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他打量自己的身体,保养的很好,腹肌胸肌一块不少,但你为何对他提不起兴趣?
他怀疑你其实外面有人,你身边每一个年轻有为的男性都被他视做了假想敌,他盯着送你回来或接你走的人,眼里冒火。
因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焦虑下,所以你提出要和他合伙投资公司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甚至为了让你瞧得起他,主动提出要以个人名义贷款。
这正合你意,带着他签合同,按手印,随后你转头撤资,那家公司随即宣告破产,方蔚成为了债权人。
通知他的那天,你过生日,聚会上喝了点酒,一直在办公室里对你暗送秋波的助理,终于逮到机会诱惑于你,于是你把人带回了市中心的家。
你的助理在chuang上很卖力,正在得趣的时候,方蔚来了,他拿着蛋糕打开门便开始喊你:“老婆,你回来了吗?”
但你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去亲吻你的助理。方蔚看到了门口凌乱的男士皮鞋,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快步走近卧室,他听见你的声音,一阵极为妩媚甜腻的喘息。
砰地,他踢开了房门,自然看到了你不着寸缕骑在助理的身上,甚至唇舌相交。
“你……你怎么能把人带到家里来?”他崩溃地喊。
你翻身下床,套了件衣服,准备在客厅和他谈谈,但他揪住你的手腕,质问道:“你不是接受不了吗?为什么他可以?”
“你还亲他,你都没亲过我,你连艹我都不愿意!”
“我愿意亲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不悦地抽出手来。
“我是你丈夫,你这是出轨。”
你轻笑了几声,拿出你们的结婚申请许可
证,“我们没办婚礼,这个在美国不作数,所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接着你又掏出了法院的传票,破产证明,并且告诉他,公司所有的亏空都要他来承担,他还有贷款要还。
你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在自己的名下,他一件都拿不走,除了那块表,当做你送他的见面礼。
你叫来物业赶走方蔚,看你如此绝情,小助理好像被吓坏了,你好好的安慰了他一番,第二天你请了年假,带他去旅行。
方蔚瞬间变得无家可归,而且他和别人乱搞的照片被你寄到了他家里,父母和他彻底反目,而彼时你在吹着海风搂着鲜嫩的助理。
一过十天,方蔚每日喝得烂醉,他总试图去找你,却被保安拦下,他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终于他站在了你们公司的楼顶,逼你去见他,你看着这个懦夫,不屑地笑着,“就凭你,要跳早就跳下去了。”
“你说我不敢?我就跳给你看。”他攀上栏杆站在外面,示威似的看你。
你伸伸下巴,示意他跳,但他却紧紧握住,转而问你为什么?
“因为你害死了我姐姐,我和她的名字很像,但你现在都没想起来。”你说。
“她死的时候十八岁,还很小,什么都没见过,以为你就是她的全部,可你呢?你让她怀孕,又甩了她,在她面前和男人勾勾搭搭。”
方蔚依稀记得他以前的一个女朋友跳楼自杀了,但他真的想不起名字。
“她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为你背了十几万的贷款。”你一步步逼近他,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你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你的姐姐,你觉得她愚蠢透顶,但她应该好好活着,和你一起出去旅行,逢年过节和你相聚,一同赡养父母。
“那是她自愿的,我没逼她。”方蔚蹲下身子耷拉着脑袋说。
“是呀,投资入股是你自愿的,我也没逼你。”你转身欲走,他急急地喊:“你会后悔的,我……我要出去卖。”
无能的人总想通过自毁来获得别人的回头,你转过身,冲他笑笑说:“那祝你身体健康。”
自那天后,你觉得方蔚真的可能下海,或许能混成某个夜店的头牌,但那和你没什么关系。
但你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去找了一份正经工作,白天卖房子,晚上做代驾,一笔一笔地还钱。
清明节的时候,你给姐姐扫墓,她的墓碑前躺着一束鲜嫩滴水的白菊花,你毫不留情地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迟来的忏悔什么的,最恶心了。

恋爱脑昏君的自我攻略
初秋,暑气渐消,殿门口立着两人,男子衣着华贵,姿容风流,身后半步的女子虽然身着宫衣,但腰板挺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姚姜,那些人怎么回事?”昏君楚钦指着一群穿着常服的女子问姚姜。
上前半步,姚姜福福身说:“回陛下,是要出宫的宫女。”
既然入宫,便是宫里的人,缘何出宫呢?楚钦想不明白,但他近两年来不想再问姚姜这些愚蠢的问题,于是沉默不语,而眼神却甚是好奇。
“宫女满了二十五岁便要出宫,总不能人老珠黄的,冲撞了各位贵人。”她适时解答。
算来姚姜入宫已有七年,但楚钦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年岁,一时兴起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二十四。”
明年就满二十五了,到时该怎么办?放她出宫吗?但他不想放姚姜出宫。
“她们出宫可有去处?”他问。
闻言,姚姜远眺着这队长龙似的人,眉眼淡然,“父母健在的自然要回家,若是父母双亡,就去投奔亲戚,不过总归要寻个人家嫁出去。”
这便是这时代女子的宿命,谁都逃脱不掉,但姚姜不愿,她已向家里修书一封,说她联系好了一家道观,日后出宫就在那里清修,为这几年在宫里冤死的亡魂超度。
七年以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死的人,不计其数,从初时的惶惑到后来的冷漠,夜夜梦回都让她心惊,难道和楚钦待的时间久了,也像他一样癫狂冷血了么?
楚钦是个名副其实的昏君,稍有不顺心便要杀人,御前侍奉的宫女内侍不过几月便要换一批,但只有姚姜一直在,并且坚持了七年。
今日散步,楚钦只带了她一人,他在锦鲤池站定,随手撒了一把鱼食下去,继续问方才的话,“那你出宫也要嫁人了?”
“奴婢不知,全听家里安排。”姚姜并不想接他的话,三年前有位小小的才人,做了一首闺怨词,楚钦看到后,爽朗地笑了几声,反手把她指给个老光棍做妾,看才人哭,他还甚为不解地问:“你想男人,寡人就给你男人,你有何不满?”
想起此事,姚姜又默念句佛语,愿那位姑娘逃出生天。
是以楚钦极有可能也要给她指婚,毁了她一辈子,姚姜及时打断说:“陛下,用午膳的时辰快到了,您该回去了。”
却见他轻笑着拍拍手,“就在此处吃,此处风景好。”
楚钦向来如此,想一出是一出,姚姜福身称是,转身去了御膳房传令。
下一瞬,原本游移着的锦鲤通通翻着肚皮,飘在翠色水面,楚钦阴着脸把手里的药瓶装好,这些鱼出双入对的,真是碍眼。
待姚姜发现这一池子鱼死干净,已是上膳之时,楚钦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眉头舒展,让姚姜给他斟酒,问道:“你想不想嫁人?”
听得他说,姚姜心里直打突,为何揪着此事不放呢?必是要折腾她,想想这七年来,她还没被楚钦责罚过,估计轮上她了。
于是小心谨慎地答:“奴婢还不想嫁人。”
预备了一肚子话的楚钦忽地被她堵住,眉头渐渐拧起,“为何不想嫁?寡人后宫那些美人,可都是欢欢喜喜嫁给寡人的。”
也只有他一人觉得她们是欢喜的,姚姜暗暗腹诽,回道:“陛下自是与这世间男子不同,娘娘们欢喜是理所当然的。”
“你觉得其他男子比不上寡人?”楚钦笑吟吟地问。
“陛下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当今世上无人能比。”虽然这话不走心,但姚姜还是心里作呕,在她看来,任何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楚钦都比不上。
听得她回答,楚钦心里极为熨帖,往日这些马屁他都当做废话,今日的却是顺耳非常。
在他想来,姚姜必是舍不得出宫,舍不得离开他,但她在自己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他得给姚姜找个好出路,找个信的过的人嫁了,再赏赐些财宝,免得她受欺负。
但姚姜却不想嫁人,这该如何是好?
他喜滋滋地又饮了一杯酒,两颊飞起红晕,软声说:“姚姜,你扶寡人回去。”
虽说皇帝极为挑食,长得瘦弱,但他好歹是个男人,身上那一把骨头总硌着她,姚姜勉力扶起他来,却见楚钦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偏头蹭蹭她的脖子,呢喃道:“你身上的味道一直没变。”
说来这味道,既保了她,也害了她。
姚姜初时入宫是选秀女,但因为长相平平,做皇帝的女人还不够格,便被分去王昭仪那里做宫女。
王昭仪家世不错,但为人和善,在这宫里并不想争那个昏君的宠爱,可那日院里的枣熟了,内侍和宫女们热火朝天地打枣,惊动了四处闲逛的楚钦。
他也想打枣,但帝王的脸面不允许他直说,便虎着脸瞪着身边人,想着有个会看眼色的能明白他心里的渴盼。
然而没人明白,只以为他又要发疯杀人,一时静默无声。姚姜看他这样子,便想起来家里的表妹,她也是这般性子,想
要什么从不直说,非要别人捧到她面前,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但其实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她壮着胆子,把那根长杆送到楚钦手里,说道:“既然陛下今日来了,不若给奴婢们打几个御枣下来,沾沾您的龙威。”
终于有个人明白他的心思,十五岁的楚钦,故作嫌恶地拿起竹竿,说:“那寡人便允了你,真是麻烦。”
下一瞬,他急切地冲到树下,噼噼啪啪地敲着树枝,成熟的枣子纷纷落下,砸到树下跪着的太监宫女,看他们被砸的呲牙咧嘴,楚钦笑得开怀。
最终,他罕见地没有发怒,心满意足地抱着一筐枣子走了。
众人纷纷称赞姚姜有大智慧,谢她今日的救命之恩,王昭仪因此让她做了身边端茶倒水的大宫女。
没过几日,便到了王昭仪的侍寝之日,往常楚钦都是来晃一圈,挑些刺便走,但今日竟然要留下。
他兀自滚进榻里,却不让王昭仪上床,瞪着眼说:“你也配和寡人睡在一张床上?”
嗅了半晌又问,“床上怎么没那味道了?”
他揪过王昭仪来闻了半晌,没有嗅到,又抓过姚姜来闻,终于找到,命令说:“你今天晚上就站在床边,陪寡人睡觉。”
王昭仪求助地看着姚姜,为了自己和众人的性命,她硬生生地在床边站了四个时辰,直到楚钦醒来。
楚钦罕见地酣眠一场,睁开眼时竟然有些乖顺少年的模样,头发微鬈,褪去发狂时的狠厉,眼神十分清澈明朗。
他打量着床边神情冷静的姚姜,心里思忖,虽然他对后宫的美人没甚意思,但他也晓得美丑,眼前这个宫女只能说顺眼,还不能叫漂亮。
若是收了她,自己便吃亏了,所以想出个好主意。
“你叫什么?”
“奴婢叫姚姜。”
“以后你就到寡人身边伺候吧。”
“是。”
皇帝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何况那位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昏君,从此,姚姜便小心谨慎地在他身边做牛做马。
初时主要职责是站在他身边陪他睡觉,白天补觉,但有时白天楚钦也要叫她,缺觉之后,身体实在吃不消,她便把自己身上挂着的香囊,依样缝了十个八个,进献给楚钦。
这番晚上应该不需要她伴着入睡了,然则依然不行,楚钦恼怒地把托盘打翻问:“陪寡人睡觉你不愿意?”
“奴婢不敢,只是晚间不睡,白天便不能好好服侍陛下。”姚姜急急跪在地上说。
“有何不行?寡人往日晚上睡不着,白天不依然要处理政事?”
他那也叫处理政事?地方缺钱了不给,有灾民闹事便要镇压,堂上有老臣各持己见,吵红了脸,他不说规劝,竟然让大臣们都散开,撺掇二人打架。
山林里的猴子都比他活的累,姚姜在心里揪着楚钦暴碎一顿,但面上依然平静,仰起头来目露落寞说:“奴婢遵命。”
但楚钦却好像被这眼神扎了一下,不悦道:“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
随后好似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准你在旁边搭一张床。”
但第二天早上她却是在楚钦的床上醒来的,她连忙下榻跪在地上请皇帝责罚,心里绝望地估量,想必这回是要人头落地。
却见他敞着衣襟,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闪,钻出床帷说:“你睡觉真是不老实,竟然爬上寡人的床。”
“求陛下责罚。”
楚钦却挑起姚姜的下巴来,看着她惊慌的表情,心情大好,“罚你帮寡人批奏折。”
一连数日,姚姜合眼时虽然睡在自己搭的床上,但睁眼后总变成楚钦的龙床。可他竟然未曾怪罪,瞥她一眼说:“下不为例。”
真真是反常至极,姚姜睡觉素来老实,怎么会爬到他床上呢,于是她留了个心眼,晚间装作睡着的样子,等着楚钦作妖。
约莫三更时分,早已沉寂的床榻,有些簌簌的声响,之后一个谨慎的男声传来,“姚姜,姚姜。”
她差点便要下榻应是,但听得他好似在试探而不是真的喊她,于是僵着不动。
片刻后他散着长发,幽魂似的钻出床帷,伸出两截胳臂,把她一点点地搬到床上。
但平躺着又有些不满足,便紧搂着她,在她身上嗅来嗅去,良久才睡着。
虽是夜晚,姚姜却心明眼亮,这个昏君难道是有些怪癖,喜欢搂着人睡?但后宫那么些美人他怎么一个都不搂?
多想也无益,姚姜干脆躺平任搬,总归是皇帝的意愿。
可楚钦却觉得每日等她睡着,再把她搬上来有些累,早起时扣着她的腕子,凝着黑眸看她,长睫扑闪,“每晚爬上寡人的床来,你倒是睡得香。”
“寡人的床可还舒服?”他问。
姚姜低头回:“陛下的床极为舒适。”
“你是想回自己的床上睡?还是在寡人的床上睡?”
这是说她能不用守夜了?姚姜心下喜悦,“奴婢低贱,自然是应
该回奴婢的床上睡。”
“哼,那寡人可不能如了你的意。”
“日后,你就在寡人的榻上睡。”他得意地说,好似办成了件大事。
说来也怪,她竟然安然在楚钦的身边睡了六年多,直到现在。
而且后宫美人不但不妒忌,反而很是感激,时不时就要给她送点补品过来,生怕她被楚钦折磨的身体虚弱,没法替她们挡雷。
往日思绪纷纷散去,姚姜终于把楚钦扶回了他的寝殿,他今日好像喝的有些多,神智昏聩,一直在笑。
“奴婢给陛下端碗醒酒汤来。”说完就要退出去。
“别去。”楚钦拉住姚姜的手,思索着说:“我把新科的探花许配给你如何?”
新科探花,才貌双全,世家出身,怎么能娶一个小官之女,她回绝说:“奴婢资色平平,为人愚钝,配不上探花郎。”
“大胆,你有何配不上的,我还怕委屈了你。”他瞪大眼睛佯做发怒,之后又歪着脑袋说:“不然把我堂兄许给你?”
云中王骁勇善战,颇有威名,但未等姚姜开口,楚钦便自己否决说:“不行,他都二十七了,太老了,长得也不好。”
若说云中王长得不好,姚姜可不敢苟同。两年前宫宴上她近距离打量过他,高约八尺,身姿如松,面庞虽然黑些,但难掩英俊。
之后又七七八八说了几个人名,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最后竟是无奈地看她,“阿姜,你嫁不出去了。”
知他今日喝多,姚姜并不把他亲昵的称呼放在心上,“陛下,您喝醉了,该睡了。”
“和我一起睡。”楚钦把姚姜扶进榻里,自己顺势滚上来,紧拥着她不住地叫,“阿姜,阿姜,阿姜。”
滚烫的吐息洒在她的脖颈上,手指也不老实,戳着姚姜的鼻尖,大拇指突然在她粉润的唇边揉了两下,淡色口脂沾在他的手指上,泛着晶莹的水光。
长这么大楚钦还不知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再加上彼时酒气上头,便伸出舌头去舔手上的口脂。
“甜的。”他惊奇地睁大眼,眼里闪起亮光,按着姚姜的唇问:“那这里是不是更甜?”
说罢,便凑近去试探地舔了一口,随后一下又一下,慢慢地,他变得分外贪心和霸道,叼着那两片唇不放。
姚姜想去推他,却顾忌他喜怒无常,若是惹恼了他,命便丢了,亲个一口两口和命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于是像条死鱼似的,任他索取。
放开她后,楚钦忽然开始开解自己,阿姜尝着这么甜,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就应该一直待在他身边,不能把她嫁出去。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姜竟然变得如此好看,放眼朝野,也没人能配得上她。
不,还是有一个人的,他忽然变了主意。
姚姜今日陪楚钦上朝分外清闲,只负责站在一旁就好,但楚钦突然不老实,不管阶下站着许多臣子,手捏着她腰间衣带问:“这绣的是什么?”
“回陛下,是石榴花。”
石榴花?楚钦已是举行过好多次成婚仪式的皇帝了,自然知道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那阿姜忽然系着石榴花,岂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那寡人需得让她说出来才行,他想。
然而下了朝,楚钦被几位老臣堵住,言语间说他没有子嗣,得尽快把孕育龙嗣提上日程。
楚钦的脸皮忽然微微泛红,打发姚姜去为他取东西,自己则发自内心地承诺:“寡人会记挂在心上的,不日定会有皇嗣。”
返回寝殿的一路上,他便想着要生几个孩子,是男孩多一些,还是女孩多一些。但转个弯,不防碰上姚姜和探花郎在说笑,二人眉眼弯弯,瞧着十分登对。
她还没在自己面前这般开怀地笑过。
这时他忽然想起昨日他一时兴起,提起要把探花郎许配给阿姜,莫不是她真的放在心上了?
楚钦脸上的表情突地阴狠起来,轻咳一声,眼皮了过那男子,“想必你是政务不忙,寡人便派你去南疆辅佐陈爱卿治理蝗灾,即日上任。”
随后吩咐身边的内侍草拟个调令,甩甩袖子欲离去,又侧头瞪了姚姜一眼,让她跟上来。
一连数日,楚钦总是面色不虞,阴阳怪气,姚姜看了头皮一紧,问道:“可是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陛下明示。”
“你没有什么话要同寡人说?”楚钦单手托腮,问道。
略略思索一番,姚姜并没暗地里和别人说过皇帝的坏话,“陛下……是何用意?”她额角生汗,迟疑着回。
“你真的不想嫁人?”
必是给家里那封信暴露了,姚姜叩首道:“请陛下息怒,奴婢确实打算不嫁人,出宫后在道观清修,为陛下祈福。”
“什么?你要出家?”楚钦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问。
但片刻后他又安静下来,必是阿姜抹不开面子,那便再给她个台阶下,“你对寡人没有些男女私情?说了寡人也不怪罪?”
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是不是要寻个由头杀了她?姚姜把身子降得更低,“陛下有如天上明月,奴婢不敢肖想陛下。”
不敢不代表着不愿,楚钦暗喜,“阿姜是想做贵妃还是德妃?”
总归要和她诞下皇嗣,位分不能太低,他盘算到。
“奴婢不敢。”
“皇后倒也不是不行。”楚钦自说自话。“寡人这便令钦天监测算个吉日,后位空悬多时,需得好好操办。”
“陛下,奴婢犯了什么错?”姚姜心如死灰地直起身来,狗皇帝爱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准是觉得这般逗弄她这个小宫女,看她被权利名誉迷了眼,再一把将她推下去十分好玩,或者又是借这个名义杀许多人。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死个痛快,她站起身来逼问说:“七年以来,我日日小心服侍,陛下有哪点不满意,直说便是,为何要这般逗弄我?”
楚钦见她这副样子却是十分惊喜,揪正道:“自称我也是可以,但日后在旁人面前需得自称臣妾,这还得我教你?”
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姚姜泄气地听他叫了身边的内侍吩咐,竟然真的打算封她为后!
她脱力地坐在椅子上,一时也不管什么僭不僭越了。
朝堂上反对之声不断,但楚钦偏要和他们对着干,力排众议要举行封后大典,而且得尽快,这时又拿出老臣们的话术来怼他们,“若是不尽快,哪里来的皇嗣?”
三日过后,姚姜被套上一层层的礼服,推上车撵,行过繁琐的礼节,被塞到已经睡了七年的床上。
她袖口里攥着一个瓷瓶,今天豁出这条命,她也得出了这口恶气。
楚钦喜气洋洋地踏入寝殿,看着姚姜穿着婚服,说道:“如何?我可是有求必应吧。”
姚姜面含笑意,走去桌边端起两杯酒,说:“陛下,该和臣妾饮下这杯合欢酒了。”
往日里姚姜的声音总是很平稳,毫无波澜,但今日却轻声慢语,很是妩媚,楚钦头脑醺醺然,挽着她的胳臂饮下此杯。
“我早就知道,你必是喜欢我。”他骄矜地一扬脸,坐在床上,身上有一处热的发紧,有些难受,但他知道,若是想和阿姜生出孩子,那处必会发热。
但其余的地方为何也热的厉害,还泛着燥痒,他只觉周身的血脉里长出大把的草,即将要穿破他的皮肉。
姚姜卸下钗环,等着药效发作,果不其然楚钦开始喊热,解着衣服说:“阿姜,快来,我好难受。”
她慢慢地走近床榻,掏出麻绳把他绑起来,掰开他的双腿塞个东西进去。看他被撑的连连惨叫,脸上露出报复的快意。
就狗皇帝这小身板,非要被她折腾得病一场。
但他接受能力奇佳,片刻后便适应过来,红着脸哼哼,姚姜不禁怀疑,这是她处心积虑要折辱他的报复吗?
从那日起,楚钦便好似打开了新奇的大门,随着姚姜,而且何种器形都能接受,第二天起来,还要一脸勉为其难,“阿姜实在太贪玩了,若不是我宠着你,何人能受得了。”
姚姜也不惯着他,翻个白眼说:“也不知道昨晚,要我再狠些的人是谁?”
“受不了就放我出宫。”
“放你去出家?道观里连点肉都没有,有什么可去的。”
“我愿意!”
“我不愿意!”

小凰文写手生命垂危之后
“姑娘,姑娘!”乔南听得耳边有人在喊,但她回应无能,因为此时她的身体沾满血迹,双目紧闭,不醒人事。
但她的魂魄就站在一边,拼命大喊,“我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她熬夜完结了一篇新文,凌晨三点才开始上床睡觉,早上起得有点迟,为了不被公司扣工资,她十分着急地去赶地铁,不慎出了车祸。
眼前的景象随着失血过多而一寸寸变灰,恍然进入了色盲患者的世界,随后她感到耳边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乔南晕了过去,再无觉知。
再次看到这世界的时候,乔南发现她身体周围站了一圈人,有人去推了推她,但她毫无反应,随后他们叫了救护车,幸好她家附近有个医院,很快她被送到了急诊室。
在这期间乔南一直试图躺下,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再次进入她的身体,最终却没有成功,只飘在病床上,听医生分析她情况,车祸撞击损伤了她的头部,需要马上联系家人,只有他们同意才能进行开颅手术。
乔南的父母住在老家,离她所在的城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老两口焦急地签字交钱,随后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他们原本过着悠闲的生活,但骤逢大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憔悴下来,乔南就站在父母身边,想要伸手拥抱安慰他们,可什么都碰不到。
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后,医生说乔南现在陷入了昏迷,醒来的概率大约有50%。
父母把心里惴惴不安的恐慌压下去,每日强颜欢笑,他们嘴上欺骗自己说女儿一定能醒过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但不知怎的,乔南却笃信自己活不成了,她想哀叹一下仓促的人生,却发觉自己连流泪都做不到,说到底,她只是一缕孤魂而已。
过了三天,她的身体依然没有好转,乔南渐渐接受自己会变成植物人的现实。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个r18写手,那天更新完之后电脑没关,码字的app还留在首页,若是父母收拾她的遗物,一定会发现她敲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而且手机里还保留了一些,足以让她在父母面前社会性死亡的小视频以及漫画。
一时间竟应了那句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死可以,但不能社死!她一定要保全自己在父母面前乖顺单纯的美好形象,不然他们以后给自己扫墓都心情复杂。
她开始思考如何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因为自己碰不到阳间的东西,自行格式化电脑和手机必然是做不到了,她需得找个帮手。
于是她飘去那些挂着风水算命横幅的房子里,打算让那些据说开了阴阳眼的算命先生救她一遭。
可无论她如何在他们眼前晃,甚至跳起了无价之姐,他们都无动于衷,看来此路不通。
乔南十分不解,既然有灵魂这一说,为什么不给她配个能看见鬼魂的男人或女人!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她游荡到好哥们关晏家附近,抬头望去他家的灯早已熄灭。乔南陡然生出些遗憾来,还未曾亲口和自己的亲朋好友道别,便要如此虚无地死了么?
她正要飘去别的算命先生家里碰碰运气,但眼前的情形忽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应当是关晏的卧室,从窗户望去,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只见他躺在床上扭得像条蛆一样,脸涨得通红,捧着手机不住地傻笑。
“关晏,关晏!”乔南出声喊他。
可他浑无觉知,这时乔南又失落地意识到,她说的话关晏听不到才是正常的。
于是她走去他床边,想看看他在看些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他在和人聊天,只见那个备注为“难撬”的人说:“关晏,你做我男朋友吧。”
关晏回:“前几天不是还和小学弟聊得开心么?现在才想起我?”
乔南啧了一声,矫情!人家女生都主动表白了,他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难撬:“我只是和他一起打了几天游戏,连面都没见过。”
关晏:“谁信?”
难搞:“真的,我只喜欢你,从大一就开始喜欢。”
“喜欢我,那你还在大学交了两个男朋友?”但这段话他最终没有发,删掉后,只发了一个字,“好。”
看来万年打光棍的关晏也脱单了,乔南由衷为他开心,这下她走得能安心些。
发完这个字之后,乔南看见关晏脸上的红潮褪去,眼圈却越来越红,眼睛渐渐漫上水汽,似是要哭。
乔南见此调笑了一声,“都脱单了,还哭什么?”
但这声音好像被他听见了,关晏抬头望向床边,“乔南?!”
顷刻间眼前天光消散,同样的室内装潢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局面,乔南觉得自己躺在了床上,但她不能运动,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身边的床铺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片刻后有极轻的一声叹息,乔南看见他拿起手机,翻了一眼聊天软件,被置顶的那个人赫然就是难撬,再定睛一看,那人的头像怎么和
自己的一模一样?
关晏伸出胳臂把身边的她抱在怀里,脸颊轻蹭,叹道:“怎么是个梦呢?”
这时乔南才觉出不对来,方才她看什么都有些模糊,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细节的东西却怎么都看不清,原来是个梦呀。
变成孤魂野鬼之后,她还有这种进入别人的梦里这种能力了?
暂且把心中有关梦的疑虑放在一边,方才关晏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乔南试探地叫了一声,“关晏。”
只见得关晏瞬间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有一片黑暗,他低笑着摇摇头,把身边的玩偶抱得更紧一些,隐约间乔南感觉有温热柔软的东西擦过。
“关晏,是我,乔南。”
可他没再动作,乔南知他是以为自己幻听了,便更大声地说话,“关晏,我真的是乔南,我就在你手边。”
这时他打开床头灯,细细看那个海豹玩偶,乔南见他看向自己,顿时喜悦地说:“对我就在这里,我怎么了?动不了了。”
接受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关晏不能相信,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到了一只玩偶里,他眉头紧锁,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看来明天得去医院挂号。
“我真的是乔南,我出车祸了,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飘着飘着就到这儿了。”见他不信,她急切地说。
“你出车祸了?在哪家医院?”涉及她的安危,关晏便顾不上许多,之前的怀疑早就散去,非得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在我家附近的那家医院,这么晚了,你明天早上再去吧。”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他趿着拖鞋,随便找了件外套便要出门。
见他这副样子,乔南有些后悔和他说了实情,忙道:“把我带上。”
于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半夜拿着一只海豹玩偶,在路口拦车,乔南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司机顺路把他们送去精神病院。
下车后,关晏顺着乔南的指示到了重症监护室,因为已是夜间,房间里面的灯早就关掉,但从仪器的微弱亮光里,他还是准确辨认出了乔南的脸。
她此时看起来分外安静,安静的好像随时可以停掉呼吸。自己只是出差了一个星期,回来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关晏脱力地靠着监护室的玻璃门,慢慢蹲坐在地上,他觉得有些腿软,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乔南真的回不来了,该怎么办?
这时被他紧紧攥着的海豹玩偶,又发出了熟悉的声音,“关晏,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应该去我家,帮我个忙。”
“什么忙?”因为那海豹的话,关晏才知道乔南出了事,所以他现在已经确信,海豹里附身着乔南的魂魄,而让他帮的忙,或许会让她回来,“能救你么?”
“能。”能让她清清白白的死。
于是他又急忙打车去了乔南家,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等待。
等他冲到电脑前,便听见乔南指挥说,“把这个码字软件里的书全删掉,不不不,直接把它卸载。”但片刻后她又觉得不保险,“干脆把电脑格式化吧。”
关晏听的满头雾水,问道:“这和救你有什么关系?”随即鼠标轻点两下,打开了一本书。
“别打开,千万别打开。”乔南哀嚎道。
但随着页面的展开,鼠标滑轮的滚动,屋里一片死寂,如果有人能感受到乔南的绝望,那想必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写的书是那种没有丝毫剧情,纯开车的类型,上来就是直奔主题,只见那邪魅狂狷的女子压着柔弱无骨的男子……噼里啪啦呼呼哈哈啦啦啦啦啦啦完蛋。
被如此粗暴的对待,软糯可爱的男子心里非常委屈,晶莹剔透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他抽噎着说:“你这个坏蛋,轻点……”
女子最见不得男人流眼泪,当即心软的一塌糊涂,哄他说:“宝贝,别哭,姐姐轻点。”
后面的剧情就是男人半推半就,乐在其中,女人又说了些,小妖精真会嘴硬这类的骚话,最终他们完成了第一次大河蟹。
可看完这一章还不够,关晏又点开了下一章,丝毫不顾忌海豹玩偶里乔南的心情,她是请他来帮忙的,为什么反而害了她?
“关晏,你再看下去,我就和你绝交。”
“哼,你还能做得到?先从病床上爬起来再说。”关晏冷哼一声说。
最终他看完了这一本,又想打开另一本,但看着天色见亮,他还要去医院照顾乔南的病体,最终选择了传到自己手机上,打算慢慢看。
“你这个恶毒的男人,快帮我把电脑格式化。”海豹玩偶乔南威胁道。
“我就不,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把这些发到大学群,还有你的高中同学群,以及公司的大群。”
粗略估计,这得有上千人,顿时乔南想变出手来掐死关晏,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我求你了,你不想我死都死不安生吧。”她换了腔调,打算软化关晏。
一提到死

霸道债主要上位
“他凭什么值得你对他这么好?他比我还坏,你别要他了……你……”
你什么呢?齐赫突然泄了气,不再说话,灼热的吐息从我脸庞散去,只有一股淡淡的酒气浮在鼻尖,我抬起眼看他,这也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他。
在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我的眼前的形象,伴随着心跳加速,以及激烈的肢体冲突,他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片令人恐惧的乌云。
漆黑的小巷外侧是暖融融的灯光,但那光半点照不进来,长而狭窄的巷道像是整个城市的韧筋铁骨,支撑着生机勃勃的皮囊,却流动着黑暗粘稠的污浊夜色,无数人的汗水、酒气、血液隐在这深渊里,而我借着深渊里的月色,尝试分辨齐赫脸上的表情。
他抿着唇,一错不错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长得有些乖巧,寻常凶恶的眼睛,露出一些不知所措的情绪,大约是喝了酒,微挑的眼尾似乎有些微媚意,我稍稍靠近他,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他却好似十分慌乱,明亮的眼睛闪烁不定,久久僵立在那处,但片刻后他就找回了往常的样子,粗声粗气地说:“你就一辈子替他还债吧,蠢蛋。”
这句话好似寺庙里僧人手里的撞柱,快速而猛烈地击中了我,一辈子那么长,我难道就要毁在那个垃圾手里了吗?
第一次见齐赫,是在新婚第二天,他捏着一副皮手套带了个地痞,闯到了我的婚房。
我的丈夫被按在地上,不住地求饶,眼泪鼻涕糊成一团,黏在我精心挑选的地毯上。
在齐赫的嘴里我得知了我丈夫的另一副样子,不,是丑态。
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卖掉了家里的好几套房子还清赌债之后,他开始想着赚钱,借了齐赫的高利贷投资,但被骗得血本无归。
齐赫嘲讽地对我丈夫开口,“怎么?自己还不了我的钱,娶个老婆一起还?”
当时的我不冷静也不理智,以为爱情就是生活中的一切,所以看不得丈夫受苦,冲动之下就问:“他欠你多少钱?”
“两百万,一年利息五十万。”
利滚利之后的欠债远不止这个数目,我一年顶多赚十几万,还债是天方夜谭,但我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脱口就说:“我和他一起还。”
齐赫咬着棒棒糖忽然笑了,笑得脸颊绯红,“还真有这种傻子,正好,那我就等着拿钱了。”说罢他脚步轻快地走了,边走边笑着摇头,“哎呀,我今儿是见识了。”
后来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下班之后就到烧烤摊打工,休息日干代驾。
每当我忙得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时候,我总能看见齐赫,他坐在一旁,捏着啤酒杯的把手,唇角轻轻扬起,后背完整地贴着椅子,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像是在观赏猴戏,等着看我穷途末路和丈夫撕破脸的那一刻。
而我当时心里赌着一口气,把齐赫当做我不幸人生的源头,和他默默较着劲,所以招呼他越发热情,就为了让他明白,他战胜不了我,我可以和丈夫共患难,人间自有真情在。
齐赫有次在结账的时候问我,“值得吗?为那么个男人?”
我很自信地说:“赫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喜欢一个人就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见不得他受苦。”
齐赫的手顿在半空,很错愕地瞪了我一眼,“这是什么屁话?老子可怜她还不行吗?”
“赫哥还会可怜别人?”我笑着反问,他这样心肝的人还会有可怜的情绪吗?
齐赫被我噎了回去,然后三天没来,但之后却来得更为频繁了。
每晚等到酒客散去,需要收拾桌子的时候,齐赫会纡尊降贵地起身,帮我擦桌子收椅子,顺便和我汇报一下丈夫的行踪,“今天他和一个女人去商场了,我看他买了不少东西。”
“你在这里拼死拼活地挣钱,他倒是和朋友们打台球去了,你不生气吗?”
“他拿着你挣的钱花天酒地,你能忍得了?”
那时我总以为齐赫是在挑拨离间,所以我从不核验他话里的真实性,或者是在自我欺骗,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直到褪去朦胧的光环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而我坚守的伴侣间的忠贞不二,像是可乐里的气泡,摇摇晃晃间就破碎了。
自从我冷静下来,不对丈夫抱有一点幻想之后,就打算和他离婚,在亲密关系里一直奉献自己,让我感到疲惫和厌烦。
齐赫那天的话更坚定了我的想法,而他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拿着一个文件袋来公司楼下找我。在奶茶店里我们相对而坐,我看完了文件袋里丈夫的罪证。
最近他为了赚钱,开始贩卖笑气,涉及的金额很大,够吃十几年牢饭了。
我问齐赫,“为什么给我这些?我举报了他,他就还不了你的钱了。”
他说:“我要干净的钱,害人的钱拿了不安心。”
“你可以和他顺势提出离婚,法院也会叛离的。”他补充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
么要帮我,难道看客当久了,还生出些恻隐之心吗?
但后来他帮我找律师,顺利离婚之后,甚至帮我改了名字,他说:“以后他就不会纠缠你了,你可以重新开始…”
那是一种轻松愉悦的语气,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歪头看我,但我不敢和他对视,只能盯着他手腕上发黑的刺青,我突然有些看不透他。
我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身上无利可图,齐赫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
“因为我看不得你受苦呀。”他声音很轻地回答我。
但接受别人的好意,对我是一种负担,需要立刻还回去,我问:“那我该怎么报答你?”
齐赫犹豫许久才开口说:“我可以换个城市生活,以后做点正经生意,你……来我这里吧。”
这番话说得像是他要招聘一个店员,但我知道,他在和我表白,而且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脖子和耳根都有些泛红。
“对不起……我不能……”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安稳的人生,但齐赫过往的际遇,注定了他不稳定的生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是武侠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而我已经承受不了一点颠簸。
他明白我的拒绝,但又觉得没面子,赌气说:“不来我这儿,那就和我睡一觉。”
“算了,你肯定不让我睡,那我让你睡行了吧。”他又自己嘟囔道。
“好。”我笑着说。
齐赫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我也同样,经过一番横冲直撞的探索后,他强忍着痛感,咬牙说:“你看我对你多好,连这种事都让你做了,你真的不要我么?”
“以后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喜欢的话。”
此时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泪光,虽然说话的腔调故作轻松,但他是在诚恳地挽留我,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心里不好受。”我俯下身抱住他哽咽说。
滴下的眼泪和他的汗水交织着在他皮肉上滚落,他也伸手环住我说:“哭什么?老子愿意,帮你端盘子洗碗我也愿意。”
光o的两个人毫无隔阂地拥抱在一起,我抚摸着齐赫的后背,上面有些陈旧的伤疤,年轮似的爬在皮肤表面。
“那些疤,难看吧,我不像你,细皮嫩肉的。”
“不难看,像环形山。”
“环形山是啥?”
“是月亮的伤疤。”
齐赫说我是悬在高空的月亮,一下子就照软了他那颗冷铁似的心,对我而言齐赫是淤泥里的月亮,纵然我泥足深陷,朝不保夕,但仍然有不期许的萤萤微光。
最后,祝你一切都好。

天真烂漫吃货少女爱而不得黑化疯批和尚
阴风怒号,鬼影幢幢,寺庙里老旧的门窗相互磕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元清整个短身子都缩在被子里,顶出一个不住颤抖的鼓包。
木床的周围,飘着十里八乡的孤魂野鬼,他们形容可怖,不住地说话,出声幽微呜咽,元清在被子里捂住耳朵。过了许久,被子外才安静下来,元清却不出来,蜷缩着陷入睡眠。
但临近的僧房里诸位师兄们面容恬静,睡得安稳,谁都听不到这动静。
元清是难觉寺最小的和尚,今年只有十岁,两年前被母亲送到寺里出家,他家世代是做阴阳先生的,但已经好几辈没出阴阳眼了。三岁时元清指着装满水的水缸,对母亲说,里面有一个小妹妹。
那是他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的姐姐,母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父亲却大喜,像是看宝贝一样摸着他的眼睛,自此之后一直传授他捉鬼驱邪的本事。
做阴阳先生偷窥天机,总要折寿,元清的父亲走得格外早,只留下母亲和他两人相依为命。
但母亲不想让元清再步他父亲后尘,把家里有关阴阳五行的书通通烧掉,送他去了山上的难觉寺,她觉得寺里有佛祖震着,等闲小鬼不敢去缠着元清。
可世界之大,佛祖怎么会有空暇照顾一个小小的难觉寺呢?元清依然每天见鬼,如今又可以看见人身上的黑气,张牙舞爪,把原本纯净的心染得漆黑。
就连寺里的师兄们也是一样,虽然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每日诵经礼佛,可贪嗔痴、怨憎会一点不比来来往往的香客少。
每月初一十五,前来难觉寺求签礼佛的人格外多,元清负责做些端茶送水的杂活,他给斋房添好茶水,便想在附近的树下躲会儿太阳。
刚刚站定,他就被果子砸了头,捡起来发现是一颗李子。
元清仰头一看,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她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卡在树杈上,左手不忘护住用衣服包着的果子。
她脸色通红,示意元清不要说话。
“可施主怎么下来?”他小声问。
小姑娘试探地把左腿从树枝上拿下来,踩在稍低的枝杈上,可这时身子不稳,李子漏了大半,她又心急又肉疼,惊呼一声,“我的李子。”
随后她就失去重心,一头掉下来,元清慌张地去接她,被她砸了个结结实实。
从树上摔下来,显然很疼,小姑娘眼里含了一包眼泪,想哭又不敢哭,她怕自己上树偷摘李子的事被别人发现,尤其是她娘,一定会打她屁股的。
李子有的被压烂,有的被摔坏,元清揉揉自己的胳膊腿,把还可以吃的都捡起来还给她。
她擦掉眼泪,像模像样地行礼:“谢谢小师傅。”
“不必谢,施主受伤了吗?”
“没有,小师傅,我上树摘果子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她掬了一半李子分给元清,解释说:“寺里的李子很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所以才偷偷摘了一点,这是我第一次,以后不会了。”
能从树上摔下来,想来也不熟练。元清来这里两年还没尝过树上的李子,他接过来在僧袍上擦了擦,咬一口发现真的很甜。
“好吃吧。”她两眼发亮,盯着元清求认同。
“嗯。”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把李子装到自己的小包包里,哼着歌儿要去找娘亲。
元清叫住她,“施主下次来不用上树了,小僧给施主摘下来留着。”
“真的吗?”她睁大眼,开心地说:“谢谢,我叫陶蓁,小师傅叫什么名字?”
“元清。”
等她走后,元清看着茂盛高大的李子树,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帮陶蓁留李子,大概是因为她的灵魂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到吧。
每年五六月份,陶蓁来难觉寺分外勤快,因为元清会给她准备好新鲜多汁的果子,而作为回礼,她会给元清买许多香甜可口的糕点。
当然,这糕点有一半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元清和她认识的小男孩都不一样,他话不多,不会欺负别人,总是笑着听她说烦心事,比如下河摸鱼把衣服弄湿,让娘亲打了几下屁股,还有先生说她字写得像蚂蚁乱窜,让她在同窗面前丢脸。
陶蓁说得渴了,元清会及时给她递水,饿了就把糕点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给你买的,我不吃。”陶蓁偷偷咽掉口水,连连摆手。
口腹之欲也是贪欲的一种,元清不想过多沉迷,“一个人吃无趣,蓁蓁和我分着吃吧。”
朋友之间,分着吃东西很多见,陶蓁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一块接着一块,吃得不亦乐乎。
久而久之,陶蓁发现元清从不和她说自己的事,而她都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老底都掀给元清了。
“元清,你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元清温和地给她斟了杯茶,笑道:“没有,听你说话,我就很开心了。”
陶蓁说话的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她身上,身边的鬼怪好似突然噤声,他的世界难得宁静祥和,就像是从炼狱陡然重返人间,时光像是偷来般珍贵。
“你头上的戒疤痛吗?”陶蓁伸出手摸摸元清的圆脑袋。
“刚开始痛一些,现在没感觉了。”
看过之后,陶蓁馋虫又被勾起来,“元清,你的脑袋好像瓜子酥呀,圆圆的上面还洒南瓜籽。”
“你吃过吗?”她问。
元清摇头:“没有。”
“那下次我给你带。”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陶蓁已经从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再过三个月,她就要及笄了,母亲说她每日疯跑,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所以时常约束她出门。
但好在姐姐经常以求姻缘为理由去难觉寺,陶蓁每次都陪着她。
姐姐和她的心上人约在这里会面,陶蓁总会被支走,这时她就来找元清。
元清已经不是寺里最小的和尚了,他身后跟着些路都走不稳的小沙弥,此起彼伏地叫着师兄。
陶蓁见了笑得前仰后合,“元清,我觉得你像一只老母鸡,后面跟着许多小鸡。”
清隽的年轻僧人被她笑得面皮发红,把师弟们一个个抱到佛殿的蒲团上坐好,随后才来见她。
“元清,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陶蓁拎着纸包兴奋地说。
打开一看是绿豆糕,有的被压歪,有的则碎成了好几块,应当不是外面买来的。
元清看了看陶蓁期待的表情,捻起一块喂到嘴里,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说:“好吃。”
“是吧,这是我亲手做的,我也觉得好吃,可我娘却说喇嗓子,又齁甜。”她一副精神抖擞,重拾信心的样子,接着爪子就去拿绿豆糕。
但纸包被元清立马包好收起来,她央求说:“给我吃一块。”
“不给,这是我的。”
陶蓁反问:“你不是说朋友之间,东西要分着吃吗?”
“这个不可以。”元清分外坚定,说不给就不给,郑重地把糕点放在柜子里,随后灌了三盏茶。
陶蓁自不会注意这些,她撇撇嘴嫌元清小气,随后一脸疑惑,神神秘秘地问:“元清,你知道男人和女人为什么要嘴对嘴吗?”
这事显然不该问一个和尚,但陶蓁浑然不觉,她上次不小心碰见姐姐和陈哥哥嘴对嘴互相啃,问姐姐她又不肯说,只说不能告诉娘,又说她长大就知道了。
虽然生在寺庙,但难觉寺以姻缘签极准广为闻名,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一来二去,难免看对眼。元清也曾碰见过几次,但他彼时心如止水,甚至有些鄙夷,毕竟华严经有云:“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情爱,不过是凡夫俗子刀口舔蜜,自寻烦恼的愚蠢之心。
但他不能这样和陶蓁解释,她不是出家人,于红尘自有留恋。
所以他支吾了半晌,“我也不知。”
陶蓁却好奇过了头,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本能地追逐着光和热。
她伸出自己的手背,嘴贴上去,抿了抿又咬了咬,艳红的舌尖打着圈地舔过自己的牙印。
她依然眉头紧缩,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元清年方十七,已经做了九年的和尚,他自认每日被鬼怪切磋,又潜心修佛,堪称心如止水。
但他此刻眼神飘忽,如坐针毡,脑子里的清心咒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就剩下陶蓁的一截粉舌,把他搅得热意翻腾。
元清落荒而逃,险些左脚绊右脚摔倒,陶蓁问他干什么去,他谎称要去上茅厕,急忙跑到寺后的竹林,那里人少。
他捂着自己兴奋异常的心脏,惴惴不安。
……………
姐姐的情郎陈秀才,终于下定决心去家里提亲,但是陶蓁的父母不大愿意,陈秀才家境贫寒,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虽说学习用功刻苦,可天下用功的人多了,也不是谁人都能考上功名的。
一年后他才能去参加乡试,中不中还两说。但姐姐早和他情投意合,非君不嫁。
好在多方考察,陈秀才不光颇有才名,品行也端正,陶蓁父母才松了口,说是等他中举,二人就成婚。
定下婚约的姐姐,肉眼可见地开心,她时常自己一个人捂着脸傻笑,陶蓁不解,姐姐说等她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随后她就真的遇见一个人,是新搬来青州城的,高大俊秀,只是身子有些孱弱。
和陶蓁说话,他会脸红,而一双眼睛却又专注而羞怯地看着她。
陶蓁的心跳得有些快,忍不住地想天天见他,和他说话。姐姐说她看上人家了,快去难觉寺挂个姻缘牌。
于是她就去了,揣着姻缘牌站在树下,据说姻缘牌要亲手挂才灵验,她个子不高,只能挂在最下面。
元清为香客解完签后,要去大殿打坐,出了门就看见陶蓁踮起脚,极为吃力地
系着红绳。
陶蓁已经长大了,来求姻缘不奇怪,元清极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走过去问她:“蓁蓁来求姻缘吗?”
“嗯。”她耳根通红,补充道:“你别问了,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元清轻笑:“好。”
但下午打坐,他如何都静不下心来,不知不觉就走到姻缘树下,他准确地记着陶蓁姻缘牌的位置,一阵风吹来,木牌不住旋转。
而元清也看清了木牌上写的字,“愿月老保佑,陶蓁与许逢知心意相通,喜结连理。”
许逢知,陌生的名字。
元清没有继续打坐,而是回了房。本来站在柜子前偷吃的小沙弥被师兄回来的脚步声一惊,手里的绿豆糕就落了地。
纸包里的糕点骨碌碌地在地上打转,停下来就散了架,见此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兄,我不敢了。”
元清面沉似水,双手把佛珠攥得死紧,寒声道:“把金刚经抄十遍,明天拿给我。”
十遍?他抄得手断了,也抄不完,他跑过来抱着元清的大腿,求饶说:“师兄,我错了,绿豆糕我赔给你,少抄几遍行不行?”
元清把他撕下来,“再多说一个字,多抄五遍。”
“可……”那个绿豆糕又不好吃,又甜又干,噎得他嗓子疼。
但这话被元清瞪了回去,他再不敢说,缩着脖子回房抄写,一路上心里发毛,惯常好脾气的元清师兄,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绿豆糕沾了灰,又碎得很彻底,任谁看都要扔掉,可元清却一点点捡起来喂到嘴里。
这是蓁蓁上月送来的,他还没舍得吃完。
晚上,元清被那只吊死鬼吵得睡不着觉他耷拉着舌头,辛灾乐祸地说:“小秃驴,你的小相好心里有别人了。”
往常这些声音,元清总会置之不理,睡不着时他就念经,那些鬼受不了他喋喋不休,便不来吵他。
今晚他再也忍不住,“闭嘴,蓁蓁是我的朋友。”
“嘿嘿,朋友。”吊死鬼一转就来到了他面前,“即是朋友,你为什么睡觉叫她的名字?”
这些元清自己不知道,突然被一只不正经的鬼点破,他脸上发烧。
“你的小相好要嫁给别人了,哎呀呀,她要和别人亲嘴睡觉生娃娃了。”
“她成了婚就不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多寂寞呀,所以你就让我上一次身吧,我替你尝尝女人的好处。”
元清懒得理他,他是佛门中人,一生陪伴青灯古佛,何来寂寞之说。
“蓁蓁有了心上人,这是好事情。”元清对吊死鬼说,面上随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过了几日,陶蓁又来了,只是这次不是一个人,她和一位文弱俊秀的少年肩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见了元清,她说:“逢知,这是我的好友元清。”
“这是许逢知,我的……邻居。”虽然隔了三条街。
元清心头蓦然一沉,问道:“许施主安好,是来求姻缘签吗?”
默默看了陶蓁一眼,许逢知笑容甜蜜,“是,听闻贵寺,姻缘签十分灵验。”
摇出竹签之后,元清亲自为他解,签文上曰:“可以拖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若问贵人,月下之老,若问姻缘,天作之合。
是上上签。
元清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他耳边又响起那天的话,“你的小相好要嫁给别人了,她以后不会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多寂寞呀。”
对着陶蓁清丽的双眸,他想到这样的眼睛以后便只看着许逢知,他心里发堵,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说了一句便告辞,“上上佳签,祝愿许施主心想事成。”
陶蓁来僧房找他,问道:“元清,你不开心吗?”
“没有。”他否认说。
夜里,吊死鬼又开始刺激元清,“你小相好的相好长得不错呀,听说还是富商家的公子,和你的小相好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哎呀呀,要我是姑娘,也喜欢那样的,你一个秃驴拿什么和他比呀?”
元清没有反驳,摸黑出了房门,他要去大殿一趟,吊死鬼到底对佛祖心存畏惧,骂骂咧咧地没敢跟上。
他为自己求了一支姻缘签,跪姿专注,态度虔诚。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下下签。
元清把竹签放到竹筒里,混合均匀,走时他被门槛绊了一跤,跪在殿外他忽然笑起来,笑自己遁入空门却动了凡心,得寸进尺,自取其辱。
……………
难觉寺后的竹林,幽静隐蔽,陶蓁和许逢知时常会来,他们已经定下婚约,陶蓁最近被拘在家里学规矩,但热恋的两个人恨不得长在一起,别的地方难免被发现,只有此处没人来。
元清偶尔会来这里挖笋,简单重复的劳作,会让他没有空闲想陶蓁。
可会让他看到。
他们依偎在一起亲吻,许逢知的手
指插在陶蓁乌黑的头发里,陶蓁搂着他的脖子,难舍难分。
拥抱亲吻,佛门中人避如蛇蝎的触碰。却在元清心里扎下根,五蕴炽盛催生出嫉恨怨怼,酸甜苦辣,爱别离、求不得,元清感觉自己活着,从未如此鲜明。
吊死鬼说许逢知身体虚弱,又替他打听来了许逢知的生辰八字。元清想了又想,拿出来母亲烧书时偷偷藏下来的书。
上面画着各种禁咒,父亲说过,非必须不能画,对施咒人反噬极大。
但他还是翻开了,仔细研读,笔耕不辍。
陶蓁出嫁前,元清下山给她带去两枚平安符,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特意嘱咐绣金线的是给许逢知的,千万不要戴错,那样就不灵验了。
婚礼当天,元清守在陶家门外,陶蓁穿着大红的嫁衣,被许逢知背到花轿上,颠颠簸簸间,元清看清陶蓁的脸,很漂亮,比以往都好看。
三日回门过后,许逢知带陶蓁来难觉寺还愿,他恭恭敬敬地给元清行礼,感谢他为自己解签,多亏了元清,他才能抱得佳人归。
元清侧身避过,淡淡道:“命数虽有偏差,但姻缘都是天定的,许施主不必谢我。”也不要怨他。
陶蓁给元清带了喜饼和喜糖,她眉眼娇媚粉面含春,元清不想再看。
他接过东西,笑道:“蓁蓁,我想吃绿豆糕了,你很久没做了。”
陶蓁有些尴尬,上次给许逢知做了她引以为傲的绿豆糕,许逢知吐了一天,她才知道,娘说的都是真的,她做的东西真的不好吃,只是苦了元清,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地吃她做的糕点,毫无怨言。
“元清,委屈你吃那么难吃的东西,我以后都不做了,给你带铺子里的吧。”
“不,我觉得很好吃,我很喜欢。”
陶蓁对着丈夫干笑两声:“元清真给面子
,改日给你做。”
但后来她没有履行约定。
…………………
元清还俗了,自从送出那两枚平安符,他的佛缘就到了头。如今做上驱邪捉鬼的营生。他在许府附近租了个小院子,每日晚出早归。
一年之后,头发就长到肩头,去许府时特意找支簪子把头发盘起来,他不想让陶蓁觉得自己邋遢。
许逢知眼见的不好了,每日醒来的时间很少,人瘦得厉害,许父许母遍寻名医,但都束手无策,于是走上作法除邪的路。
元清看了看许逢知的脸色,活不过一个月,他脸色哀痛地说:“恕在下无能,救不了公子的命。”
许父许母哭做一团,元清是十里八乡口中有名的驱邪大师,他都没有办法,那许逢知就只能等死了。
陶蓁哭着跑出去,她接受不了爱人将要离去的事实。元清默默跟在她身后,“蓁蓁,许公子的命数如此,你莫要难过。”
话虽如此,可事到临头,谁能做到那般潇洒,她泪流满面地问元清,“这世上可有续命的法子?”
“我愿意把我的寿数分他一半,我们一块走。”
元清垂下眼,苦涩地笑笑:“没有,世上没有这种法子。”
而这法子他也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不到月末,许逢知就出气多进气少,全凭参汤吊着命,他攥着陶蓁的手,嘱咐几句,随后就不出声了。
哀乐遍野,漫天纸钱,许逢知生时备受期待,死时铭心刻骨。
元清看着扶灵的队伍,有些羡慕,他不禁想,等他走时,陶蓁会哭吗?
…………………
吊死鬼如今被元清困在小院里,他出不去,初时从早到晚地咒骂元清,后来就骂不动了,变得极为沉默。
元清出去捉鬼回来,身上总会沾许多鬼气,吊死鬼负责把这些鬼气吞掉,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责任,担当元清的解语花。
元清时不时就会发疯,扯掉他的胳膊,一根根地拔掉他的手指,自言自语:“蓁蓁喜欢我,蓁蓁不喜欢我。”
“蓁蓁忘了许逢知,蓁蓁还想着许逢知。”
说完之后又一根根接上,把胳膊给他装回去。
虽然鬼没有痛感,但是自己的身体部分被扯得支离破碎,他还是感觉自己很疼,很后悔,早知就不缠着小秃驴刺激他了。
城东的王家有艳鬼作祟,家里的男丁,个个身中艳毒,元清应邀前去捉鬼。
那艳鬼蜂腰长腿,面似桃花,鲜红的寇丹划过元清光滑的俊脸。
“小道士,没尝过姑娘的脂粉香吧。”
“整日和鬼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她游走在阵法之中,试图寻个空隙偷跑出去,凑在元清耳边说:“在人间做鸳鸯,给神仙都不换呢。”
元清被她吵得心烦,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便去掏鬼核,捏碎心上的鬼核,她才能灰飞烟灭。
艳鬼的指甲忽然暴长,末端嵌入元清的胳膊中,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钻到他的皮肤里。
她喉间嗬嗬地响,语气怨毒,“金刚罩,你是个和尚。”
“可和尚又怎么样,中了我的毒,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的童子身。”
元清闻声捏碎了鬼核,玉润红颜霎时塌成一捧细灰。
艳鬼已除,王家人过几天就能醒来,元清拿了酬金回家,一路上毒便顺着血脉,游走到四肢百骸,他身体烫得吓人,吊死鬼怕他发狂,躲得远远的。
冲动从肺腑涌到脑子里,一口口地啃咬,元清觉得自己又痒又痛,冷水没顶也无济于事。
他好想陶蓁。
吊死鬼怯怯开口,“你都还俗了,还坚持什么?快去找个女人。”不然他有鬼身威胁。
是呀,他早不是和尚了,头发已然长到后背,遮住戒疤。他心有杂念,野火烧身,也想尝尝刀口舔蜜的滋味。
元清去找了陶蓁,带着满身的水汽。眼睛像是柔波里的月亮,波光粼粼,摇摇晃晃。
“蓁蓁,我中毒了,你帮帮我。”他说。
已经人事的陶蓁,自然知道怎么帮,但她嫁做人妇,如今夫君未过周年,她过不去心里的槛。
“元清,你去找别人吧,我不能帮你。”
“蓁蓁,我不懂,朋友之间不能,还有谁能?”元清扯着她的袖子道。
在陶蓁看来,元清是个未经世事的和尚,如今还俗也是为了历练自己的佛心。他单纯善良,又和她一同长大,是她拒绝不了的人。
罢了,佛门中人什么都不懂,就帮他一次。
她偏过脸去,伸手覆上元清,低语道:“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元清第一回尝到红尘里扑面而来的快乐,热烈而绵长,但又抓不住留不下,让他目眩神迷。
那日之后,元清三不五时地来。陶蓁的公婆去塞北做生意,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元清时常陪她说话,她很开心,像是回到了以前,天永远是蓝的,而人也永远留在原地,一回头就能看见。
许逢知要过周年了,陶蓁上街去采买,正碰上一个游方道士,他捏着陶蓁腰间的平安符不撒手,不顾她的阻挠拆开布料,取出里面的符咒还有生辰八字。
他拆的是许逢知的那枚,陶蓁出门时总要戴在身上,就像丈夫一直陪着她。
道士说:“这是短命咒,中咒之人百病缠身,活不过一年。”他捻捻胡子问,“这咒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谁给你的?好歹毒的心思。”
陶蓁有些恍惚,险些没站稳,她一把抓起符咒,跌跌撞撞地去了元清家。
元清正在给树浇水,走时他砍下寺里李子树的一根枝杈,不过两年,它就长势喜人,明年就能结果子。
陶蓁脸色发白,“为什么?元清,你为什么害他?”
“你知道了?”元清瞥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坦然道:“蓁蓁,我嫉妒他。”
“我嫉妒你喜欢他,和他成婚,日后还要生儿育女,相濡以沫。”
“这些,我也想要。”他定定看着陶蓁,目光炙热。
“可你是个和尚,和尚怎么能成婚生子?”
“所以我不做和尚了。”他握着陶蓁的双手,把脸搁在上面,满足地说:“我做你的人好不好?”
哪怕不能名正言顺,他也心甘情愿。
陶蓁奋力挣开双手,惊恐地看他,性情温和的元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疯了?”她终是无法接受,问道:“是不是有人逼你?”
“没有。”
多年好友害死自己的丈夫,陶蓁不知该如何面对,失魂落魄地要出门,就听见元清说:“我能看见鬼。”
“什么?”陶蓁茫然回头。
“从小我就能看见鬼,这个院子里,还有难觉寺,到处都是,他们每日每夜都在折磨我。”
陶蓁环顾四周,心里发毛,她信元清,害人都能果断承认,嘴里应该没有假话。
“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元清轻笑,“我害死了许逢知,你打算怎么办?”
“送你去见官。”陶蓁笃定道。
“许逢知是病死的,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
伸出手,她看着符咒,“这就是证据。”
“短命咒虚无缥缈,没有人会信的。”
“我有人证。”
“我也可以收买人证,说这是平安咒。”
陶蓁被他的话堵得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扬起手来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你简直不可理喻。”
元清唇角被打出血来,但他却笑了,笑得泪眼婆娑,“蓁蓁,我是不是很可怜?”
“你可怜又可恨!”她咬牙切齿道。
“所以不要放过我,你也可以折磨我,每天都可以。”
元清给陶蓁备好了器具,整齐地摆在桌上,他脸颊浮上病态的红,“蓁蓁喜欢哪一种?”
他流连在陶蓁的耳侧,嗅着她的味道,低语说:“也可以每种都用。”
吊死鬼缩在院子的角落,他恨自己的耳朵太灵敏,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元清的呜咽声、更为暧昧的细碎声响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早知道就跟黑白无常去地府了,人间更似炼狱啊。
他时常在元清耳边絮叨,“你这是何苦?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她又不喜欢你,你找别人不好吗?”
“你不懂,我是在赎罪。”他一口气灌下治伤的汤药,又去处理身上的血痕。
吊死鬼暗自鄙夷,既然是赎罪,他叫那么大声干嘛?分明是觉得爽快。
初时恨得牙痒痒的,打元清时陶蓁觉得解气,可后来她却发现不是,再如何发泄许逢知也不会回来,而这段日子,她好像都想不起来许逢知的长相了。
反而每晚都梦见元清哭着喊疼,他被打得遍体鳞伤,醒来都觉心惊。
她不是个硬心肠的人,爱恨都匆匆,她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元清。
…………
陶蓁已经十天没来找他了,元清最新的伤口逐渐痊愈,他有些心慌。
夜里去找陶蓁,她说:“我不恨你了,你走吧。”
元清跪着笼住她的腿,“我不走,你是不是忘了许逢知?我害死了他。”
“元清,人总要向前看的。”陶蓁叹道,目光悠长。
“蓁蓁,我活不长了,你是不是也会忘了我?”短命咒折苦主多少阳寿,也会取施咒人同等的寿数。
他吻了吻陶蓁的手背,“别忘了我,求你。”
陶蓁拍了拍他的肩头,释然一笑:“我昨天做了绿豆糕,你尝尝吧。”
如今她学了新做法,绿豆糕又香又糯。
“嗯。”元清咬了一口,“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糕点就像人一样,哪能一成不变呢?”说完,陶蓁又问:“你背上的伤好了吗?”
“没好全,还有点疼。”他解开衣服把伤处贴在陶蓁手上。
随即眼睫上颤动的泪珠,终于落在地面,砸住一只满心欢喜要回窝的蚂蚁,它背上举着找来的吃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即将溺毙在这滴小小的咸水之中。

我吃上了死对头的软饭
“段大人,烦请留步。”
方才在朝堂上和我据理力争的声音顺着阳春三月的微风传了过来。我摆出一副谦卑的样子,回身拱手行礼。
“顾相,唤卑职何事?”
顾湫抿唇轻笑:“刘侍郎不过被人攀诬,侵占良民耕地之事子虚乌有,段大人此番查证,实属见小忘大,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这是讽刺我行事鲁莽,自不量力地想要扳倒他的党羽,我如何能听不明白?
“是,卑职让大人见笑了。”我将身子曲得更低,作揖道:“卑职才疏学浅行事马虎,自然比不上顾大人明察秋毫。”
待他伸手虚虚一扶,我便要直起身子告辞,可他却捉住了我的手,纤长的五指,顺着宽大的官服袖子伸到里面,食指摩挲着我小臂的软肉,莞尔一笑,在我耳边道:“今晚去我家,别让我等太久。”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同僚,我和他离得这样近,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人说闲话吗?何况我们政见不同,是有名的死对头。
眼看着御史台那几位碎嘴子大人要过来了,我急忙甩开他的手,“今晚我和张员外郎以及一干同僚有约,恕难从命。”
他却穷追不舍,低声继续道:“昨日也是和人有约,段大人真是好人缘。”
那是自然,我人长得白净娟秀,做事又大方识礼,可比他这个阴险狡诈的笑面虎受欢迎多了。
“我还不比你那些同僚重要?你都推了三次了。”
从这句话里,我竟然听出些百转千回的酸味。不禁想反问一句,你还要脸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若是要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官至宰相,在朝中树敌众多。而且还和死对头我,滚到了一起。
实不相瞒,我是个姑娘家,只因是二十一世纪的魂魄,又从小和兄长受一般无二的教养,便有了做官为宦,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宏图大志。
一年前,我年方一十九,女扮男装,一路顺风顺水地通过了院试、乡试、会试,以新科进士的身份,和数位同窗拜谒顾湫时,被他一眼瞧破了身份。
彼时我以为他必然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练得一双火眼金睛,可没想到,他二十五岁了还是童子之身,阖府只有厨娘是女子。
那时他单独留下我,说道:“虽然你腰上塞了布,脚上垫了垫子,但寻常的男子可没你这样绵软的双手。”
骤然被戳穿,我不禁慌了神,否认道:“晚生只是因为个头稍小,和同窗一起时怕失了气势,再者说,这手生得是硬是软,男女并没有太大不同。”
“是吗?”顾湫凑近些闻了闻我的头发,又点点我的脖子说:“段公子此处也和寻常男子生得不太一样呢。”
“还有这把嗓子,端得是婉转清脆。”
被戳过的那处,微微发痒,我不自在地摸了两把,清清嗓子道:“这便能证明我不是男子?就没有男子喉结生得不明显吗?”
“那段公子可有好方法证明一番?”他上下打量我,狭长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流转的笑意,“不若就在这儿验明正身?”
这是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我登时脸羞得通红,“顾大人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般轻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怕什么?大家都是男子,也无需避嫌吧。”
我自知搪塞不过去,气结之下反问道:“既然顾大人都瞧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告发我,反而来戏弄?”
若说他有良心,我是一百个不信,那只能是有阴谋。
但他却迤迤然坐下,轻飘飘地道:“我只是想知道,若不被拆穿身份,女子能在官场上走多远。”
这下倒是轮到我惊讶了,“就这个原因吗?”我迟疑地问。
“还有一个。”他放下茶杯道:“殿试过后,留在京里,为我做事。”
早就听范先生说过,顾湫此人心狠手辣,手段阴毒,惯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实属大盛朝的一枚恶性肿瘤。
总而言之,他就不是个东西。
自我上京之后,我便去了革新派王大人府上。递交了范先生为我写的引荐书,要在他门下效犬马之劳。革新派和守旧派自然水火不容,这也意味着,我和顾湫从一开始就政见不同,难以和平共处。
不过王大人早日间和我提过,他想要安插几个人到顾湫身边,挖些情报出来,但是人选难以确定。
这不就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
但我总不好一口应下,而且顾湫总能查到我和王大人的会面,于是犹豫道:“可前几天王大人刚和晚生见过面,有招揽之意。”
“不必担忧,明面上你还是王诚的人,替我探些消息即可。”
于是我就过上了双料间谍的生活,隔三差五两相渗透,由于政治抱负不同,我给顾湫传递的情报真真假假,他从不在意,或许都未曾查验,但我从顾湫这里得到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消息。
我以为帮顾湫做事,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书面送呈他,可
后来却是每隔七天,去他家里面见。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他沐浴过后,长发散在腰际,就着摇曳烛火,教我写奏折,批奏折。
沐浴之后,他应该擦了香粉,香气被温热略泛潮湿的年轻躯体带出来,若有似无地钻到我的鼻子里,我侧头看他,便能瞧见他半垂的眼眸,向上曳出一个风流惑人的弧度,视线相撞时,眼帘掀起,又盈满笑意,便更显得那弯儿像钩子似的。
初时我们隔着半张桌子,过了一阵儿,我的脸突然擦过一阵热气,他不动声色地挪了过来,解释说:“段大人的字写得颇有风骨,我仔细看看。”
师傅也曾夸过我这手字,于是我特意悬着腕子,慢下来给他展示一番。
刚则铁画,媚如银钩。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顾湫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无边夜色,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写这些打打杀杀的,倒有些煞风景。”
“那该写些什么?”
他把笔从我手里抽出来,紧挨着先前那句诗落笔,“入我相”
写到一半他问:“学得如何?”
三分形似,但里面的神韵,还是欠缺得很,我嫌说得麻烦,下意识地握住顾湫的手,问:“接下来是什么字。”
他轻笑一声,“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才名远扬的段探花郎,怎么连这两句都不知道?”他坐在椅子上,侧扬起脸来睨我一眼。
是李白的诗,较为偏门,我一时没想起来,倒让他看了笑话。
“我读的都是治国之道,腻腻歪歪的儿女情长,我才不看。”
握着他的手,写完这两句诗,我才发现我们贴得很近,他半干的发丝擦过我的耳朵,酥酥麻麻,虽是凉爽的秋夜,我的后背突地出了一层汗。
我宽大的绛色衣袖和他轻纱似的白色罩袍交叠在一起,像是一对黄昏时相互依偎着看晚霞的情人。
接触到的地方,像是有针在扎。我急忙松开手,抚平衣袖的皱褶,好似可以同时平息心里陡然而生的波澜。
沉下声来,我问:“学会了吗?”
“哪儿能这么几个字就会呢?还得仰仗段大人多教一教。”
无意间,蘸了墨的笔尖,抵在他的袖口,洇出一大团墨渍,我出声提醒,他低头一看,一幅懊丧的样子:“可惜了,这流光锦禁不得搓洗。”
收入微薄的我,极其仇富,见不得他这副穷奢极欲的样子,“怎么,它入水就化了?一件寝衣而已,洗洗再穿又如何。”
“不是寝衣。”他欲言又止,调笑道:“你喜欢我穿寝衣见你?”
不怨我眼拙,他全身白惨惨的,又穿得宽松,锁骨都露出大半,着实惹人误会。同时我有些庆幸,顾湫穿寝衣见我,证明我已经深入了敌人内部,再过不久,就可以瓦解联盟,逐个击破。
谁知道竟然不是呢?
顾湫接着说:“还有一个办法能不浪费了它。”
“什么办法?”
他拿起笔递给我,“在这儿画幅画。”
流光锦一匹能值百金,非达官显贵消费不起,他却让我拿着做画纸,我连连拒绝。
“长安街上都在传,段大人画技高超,崇安坊一位女郎,去胭脂铺时帷帽不慎掉落,露出眉上的一道长疤,段大人当即蘸上胭脂,给她画了株桃花,弥缺作长,寡淡的面容瞬间有了五分艳色,我也想见识见识。”
“那都是夸大之词。”我谦虚道。
顾湫眼神了来,“你没画桃花?”
“画了,但是是因为沈女郎本就生得艳丽,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现下正好。”他指尖捻着布料,“锦都有了,花不添吗?”
接过笔来,我看着那片墨渍,向上斜挑出几截树枝。
顾湫跨坐在书桌上问:“要画什么?”
“梅花。”
“为什么不画桃花?”他顿了顿又问:“段大人只对女子画桃花?”
“不是,梅花更衬你。”
虽然他心黑手狠,做事不留情面,断断称不上孤傲高洁,但他却又像梅花,霜欺雪压也要绝处逢生。
点花瓣时,我依旧不换笔,他问道:“不蘸颜料吗?墨梅我觉得有些单调。”
“不单调,红梅该画在别处。”我回道。
“画在哪儿?”
我掀起眼皮看他的唇,红而丰润,嘴角微翘,就像朵含苞待放的花。
顾湫一时无话,隔一会来碰我的眼皮,又凑过来吹了口气,“段大人睫毛真长,还会颤。”
既然他夸我,我也礼尚往来有样学样,“顾大人的也很长。”
他忽然笑了,乐不可支,“你见过?”
我不明所以,开口道:“自然见过。”
“感觉如何,可还满意?”
认真看了顾
湫的睫毛,我点头道:“满意。”
却见他笑得更开了,脸颊涨得发红,“你扮了这么多年男子,怎么还是这么呆?”
此时我才感觉出不对劲,他这是职场性骚扰,我厉声喝道:“顾大人!”
我羞恼地拂袖欲走,顾湫攥住我的袍角,“别生气,我一时失言,对不住。”
但我岂是一句话就能哄好的?我用力抽出衣角,但手却被握住,他说:“我让你点红梅。”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灯下莹白的皮肤,确实比那流光锦更适合作画。我回过身来,“这可是顾相答应的。”
“嗯。”
我从书案上,拿了几只细毫笔,蘸上松烟墨和朱砂,从他耳后开始画起。
枝干自耳生,向面部横逸开去,顾湫闭着眼,我在他眼皮眼尾点上红梅。笔尖正要触上他弹软的唇时,我的手被他拦下。
“朱砂有毒,不能吃到嘴里。”
我心说那你一直抿着不就好了,但下属总对领导有种天然的畏惧感,可以一时翘尾巴,但不能上房揭瓦。所以只好绕过此处,转向下巴。
笔之后,画便收尾。
“好了。”我对这副人皮红梅,十分满意,特意把顾湫带到琉璃镜前,手里举着烛台给他照明。
顾湫看了两眼,接过烛台放下,“还有一处没画。”
“哪里?”我仔细端详,觉得画面布局非常合理。
他抿抿唇,舌尖一滑而过,“这里。”
“你方才说有毒。”
“所以,我想让你换个方式来画。”他凑近我,弯下脊背。
顾湫睁着眼,眼尾红梅颤颤巍巍,一瞬之间冰雪消融,春意喧嚷。
我心头好像有鸟雀在乱动,痒丝丝麻酥酥,难得安宁。
“不会?”他低声问。
动心起念,往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踮起脚,亲了顾湫一口。
随后又贴上去,咬了一口。
他的唇珠,红得滴血。好像他床帷上坠着的红玛瑙,一晚上摇摇晃晃,不得停歇。
第二日,理智回笼的我,无地自容。顾湫看着很累,还没有醒。我估摸着他都被我反过来正过去地折腾过了,按照他的蛇蝎本性,肯定要从重发落我。
是蹲大牢还是流放?要是他实在气不过把我枭首示众也很有可能。
反正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也顾不得尊不尊敬,盘腿坐在床上,推醒他:“说吧,你要怎么处置我?”
顾湫睁开眼,寝衣滑落下大半,搂着我的肩膀说:“腰都快被你弄折了,罚你给我揉揉。”
我以为他会雷霆震怒,命人把我拖出去喂狗,没想到如此平静,我看向窗外的晨光,太阳被大片乌云遮蔽着,大约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吧。
随后我和顾湫一起吃了早饭,换上朝服,我的那件据说是他当六品小官时穿的。他当时年岁小,和我身形差不多。
我们在门口分别坐上了不同的轿子,错开时间向皇城而去。
顾湫的发落,迟迟没有下来,下一个会面日来临,我心怀忐忑地推开他的房门,但眼前的情形好像在重现,湿漉漉的头发,半截子露出的锁骨,扑鼻的幽香。
这不是他惯用的熏香。
我一时愣怔,随即才想通关节,难怪他一个大男人会推不开我,原来不是我色胆包天,而是他早就想潜规则我。
这个诡计多端的老处男!
滚在一起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等到反应过来,早就一片狼藉了。
再者说,顾湫在床榻上耳朵根子软,我问什么答什么,不用多方打探,我就能知道情报。为了我所设想的新政,暂时牺牲色相不算大事,而且顾湫长得一表人才,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于是我们的关系就变成白天水火不容,晚上水乳交融的诡异状态。
作为一名刑部主事,我的俸禄,不足以买下京城的宅子,所以租了一套独门小院,门口挂两支灯笼,写上段府二字。
此处离大理寺少卿韩澄府上很近,有时下值我会和他碰面。
因为离皇城较远,我每天得很早起来去上朝,韩澄见我眼圈乌青,无精打采,提议说:“段大人为何不骑马上朝?花不了一刻钟便到了,比坐轿子快上许多。”
我尴尬一笑,“卑职,不会骑马。”
但韩澄何其热心,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无事,明日你坐我的马。”
于是第二天我就坐在韩澄身前,一路被快马颠到皇城,他边骑边说,“腿要夹紧马肚子,腰要挺直。”
“用力。”他捏捏我的腰嫌弃道,“你这腰上怎么软绵绵的。”
下马时,我颤颤巍巍找不到脚蹬,韩澄啧了一声,把我从马上提溜下来。
当着众位同僚,我感到非常没有面子,明天绝对要拒绝韩澄和我一起上朝。
整理衣冠时,我对上一道视线,是顾湫,他阴恻恻地看我,顿时,我浑身像是被蛇缠上了似的,格
外不自在。
下了值,我打算坐轿子回家,早上骑马磨得腿疼,然后被轿夫抬到了顾府。
他也刚到,还带着平日上位者的审视目光,端详我片刻说:“不会骑马?”
“不会。”我两股战战,龇牙咧嘴地找个椅子坐下。
“腿疼?”他神色和缓不少,嘴角轻扬,从书柜旁边的架子上找了瓶药,“去床上。”
我暗骂他不知羞耻,脸上讪笑,“青天白日的不好吧。”
“上药而已,你要忍着?”
他朝我晃了晃瓷瓶,“上好的伤药。”
“我自己来就行,不劳烦大人。”反正伤口在腿上,又不是后背。
顾湫收了笑,我本能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好,大概是朝上事多,心情烦躁,若我是他的正头娘子,自然不能看他的脸色,可我只是一个他用来解闷的小吏,惹得他不痛快,把我的身份捅出去,反而连累了家人。
“那就有劳了。”我妥协道。
药膏涂在腿上凉沁沁的,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下消掉大半。但顾湫的手指依然流连在我泛红的伤处,我提醒他,他也不停下,反而闭着眼吻上来。
“今天不是那日子。”我偏过脸说。
“不想等了,从早上就心烦。”
看来他是要找我释放压力,我认命地按倒他。等到一切结束,天刚擦黑,我准备穿衣服回家,忽然被两只从背后伸出的胳膊拖回去,“还没有吃晚饭,一个人吃没滋味。”
陪他吃过晚饭之后,他又说要练字,写过一篇《兰亭序》,天已经黑透了。顾湫撂下笔,吹吹纸上的墨说:“你教我练字,作为报答,我教你骑马。”
好一个独断专行的报答,我生平最讨厌运动,“卑职愚钝,怕是学不会。”
他好似没听懂我的潜台词,“我做你的师傅,你肯定能学会。”
虽然约定在下一个休沐日去马场,但冬天各部事忙,京城又落了几场大雪,这约定就延到了过年的时候。
顾湫孑然一身,我亲戚朋友都远在宁州,路途遥远,过年时我们都是孤家寡人。
韩澄早几天就和我提过,让我去他家吃年夜饭,他家人多热闹。我连连婉拒,和陌生人一起过年,对我而言有些拘束。但顾湫通知我和他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我难得没有生出逆反心理,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
除夕当夜,我拉着顾湫放炮竹,点上捻子,往后退时,他差点被我绊倒,大红的袍角沾了灰,显得狼狈,他却没有生气,笑吟吟地牵着我的手,还封了一个大红包给我。
吃过年夜饭,我们坐在门口守岁,顾湫剥着瓜子花生栗子一类的坚果,自己却不吃全塞给我,他说:“我娘以前说过年的时候要剥穷皮,这样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我撇撇嘴,从他手里夺过一把花生,“顾大人都富得流油了,要剥也是我剥才对。”
“穷怕了吧。”他叹道。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知道,顾湫八岁以后十五岁以前过得很不好,父母双亡,亲戚虐待,俗套的身世,不凡的命运。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作恶的理由,我不会同情他,他也不想让我同情。
夜渐渐深了,顾湫嫌光坐着单调,拎了两壶酒,要和我对酌,没几杯下肚,我就有了醉意,问他:“你为什么要选我,阖京城那么多姑娘,为什么单单要作弄我,我只是想做个小官而已,不会碍到你的。”
“因为我喜欢。”
嗯?喜欢我吗?因为官位悬殊,若不是他每七日要我上门,我们交谈的次数寥寥无几,只相遇无相知,如何会相爱?
“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我的人,得弄到手才行。”他盯着我,目光坦然,“我在春申街买了套宅子,你搬过去住。”
“我不。”凭什么他要替我做主。
“那儿和这里有条地道,日后,每天都能见面。”
酒壮怂人胆,我站起来俯视着他:“我才不要和你每天见面,你只会把我当个小玩意儿,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凭什么被你作践?”
隔着红彤彤的火盆,顾湫解释道:“不是小玩意儿,段大人,你愿意嫁我吗?”
按照属性,应该我娶他才对,我大言不惭道:“要嫁也是你嫁我。”
他怔了一会儿,点头笑道:“好。”
从初一到初五,大盛朝的百姓都不出门,而顾湫却带我去马场骑了三天的马,教学过程十分严厉。
“日后上朝,骑马可还用人带?”他问道。
我鼻头冻得通红,腿根发软,连连应是,“不用不用,会了会了。”
“那韩澄早有婚约了,未婚妻还在孝中,明年就要成婚了。”
“我知道啊,韩大人常和我夸他未婚娘子温婉可人。”
顾湫的表情从不安到愉悦,转瞬就变了,他整整我的兔毛围脖,轻吻我鼻尖,带来一点温热。
“小兔子似的。”他说。
我一瘸
一拐地跟上他,哼,今晚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和顾湫家邻近的那套宅子,我最终没有搬去,和他天天见面,还不如一刀宰了我。但顾湫嫌每七天的约会间隔时间太长,要缩短成每三天一次,他好像陷入了热恋期,舍不得和我分开。
后来又要两天一次,我不胜其烦,经常找理由推掉。这回下朝又被他逮住,这么多人,他也不知道避讳。
好在我今日是真的有约,张员外郎遥遥一喊,助我脱困。
临走时,顾湫低声嘱咐:“少喝点。”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不是我爸,怎么管得这么宽。
席间正好遇上王大人,他和我说:“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这个月底,就要收网,多亏了你呀。”
我面上扬起喜色,敬了王大人一杯,“谢大人谬赞。”
散了席,我迎着晚风走回家,不知不觉就到了顾湫家附近,这个月底就要收网了,顾湫一倒,守旧派元气大伤,革新派的举措将会大力推行,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景。
但此时我兴奋的同时,心里又有些遗憾,如果顾湫不是我的政敌就好了,我们每日一同上朝下值,一起做晚饭,多惬意的日子。
可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呢?如果我没有穿越,做一个平凡的21世纪女大学生,不是更好吗?
顾湫在练字,依然是李白的《秋风词》,如今他只有相思两个字学得最像。
我握着他的手背,刺道:“天天都能碰面,还相思来相思去,你也不嫌酸得慌。”
“不躲着我了?”他反问。
“我何时躲着你了?只是不适应而已。”我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只定定瞧着纸,笔走龙蛇。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读完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得去沧州一趟?”
“你要去沧州?怎么不告诉我?”
“前几次想告诉你,你不是不想和我见面吗?”他把墨迹吹干,卷起卷轴,放到画缸里。
难怪王大人要挑月底收网,原来是趁着顾湫不在京城,他没法应对。
明天他就要启程了,要去一个月,今夜他分外缠人,结束后还要搂着我说话,“记得等我回来,不会太久的。”
“嗯。”我眼皮直打架,含糊地答。
隐隐约约地听他说:“无忧,以后不能喝太多酒,免得被你的同僚看破。”
“我不在朝中,你跟好王诚,虽然和我较了这么多年劲,但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后来的,就听不真切了。
三月底,户部刘侍郎畏罪自杀,留下万字忏悔书,只为护住妻儿。他对自己为官多年所犯下的罪行一一坦白,并提供了详尽有力的证据,其中顾湫被提及最多。新皇登基两年,力求整顿前朝的弊病。
这便是他想好的开端。
一时之间朝中对顾湫的弹劾,多如雪片。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他被大理寺捉拿归案,我作为刑部主事,也在其列,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和韩澄说:“我自会配合,还望韩大人不要给我上枷。”
韩澄答应了他的请求,只给他戴上镣铐,一路上他未曾争辩,面容平静。
有了皇帝的亲自监督,顾湫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一案,很快有了审理结果。
罪臣顾湫被判斩立决,家产尽数收归国库。
作为刑部复核人员,我去见了他一面,昏暗的监牢里,他盘腿而坐,囚衣破破烂烂、遍布血痕。
周围的气味实在不好闻,他这样爱洁的人却神情自若。
“你来了。”
我不忍道:“证据确凿,直接招认便好,为何要受这些皮肉苦。”
“早年间得罪人太多,他们找个机会还回来而已。”他咧着嘴嘶道。
“肯定是说话太损,太招人恨。”
“你呢?你恨我吗?”他走到牢门口坐下,继续说:“要和我虚与委蛇,还要提心吊胆地从我这里打探消息,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你都知道?”我泄气道:“我就说怎么这么顺利?”
隔着栅栏,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你还年轻,性情又刚正,日后慢慢历练。”
“其实也不是不好受,至少你长得很好看。”我难为情地安抚他。
“那就好。”他理顺头发,笑着问我:“现在还好看吗?”
“好看,有史以来最好看的大奸臣。”
…………
临走时,正值中午,我要回去记录资料,听见他说:“无忧,愿你百岁无忧。”
我回头看见光从狭窄的窗户投到他身上,点头道:“我会的。”
我段无忧,断无忧愁。
傍晚,王大人脚步匆匆地回到衙门,惯常沉稳的他,气喘吁吁,他说,关押顾湫的牢房失火,顾湫被活活烧死了。
眼前突然罩上一层雾,我强忍着没有眨眼,但笔尖的墨却洇了一片,又被砸下来的几滴水
封住。
下午的活算是白做,直到深夜我还在抄写。
难过什么呢?他反正总要死的,不是被烧死就是三天后被斩首,但我还是心里发涩。
第二天上朝,我骑马路过顾府,短短几日门前的青石板上就长了草。
顾湫死后,又牵连出几位官员,直到半年后,这场斗争才渐渐平息。
再过半年,春天又来了,母亲来信问我这官做够没?什么时候成家?
催婚总是成年子女和父母不欢而散的重大原因。
可她浑然不觉,和我列举了许多家乡的待娶男性,从老至小,不一而足。又打听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嘱咐我,若是瞧上眼了要尽快下手,不然就被别人抢了。
我决定今年也不要回家过年,万一她把我扣下让我辞官怎么办?
今天下值早,我买了两根排骨,打算红烧,推开院门,发现我的躺椅被人霸占了。
他穿一身红衣,捏着两张信笺,看得投入。
莫不是家里进贼了?可贼人怎么会如此大摇大摆?再者说,我穷得叮当乱响,有什么好偷的?
“你是谁?”我站在门口拧眉质问。
他放下信笺,懒洋洋地说:“不是要娶我吗?家里怎么又给你张罗亲事了?”
“顾湫?”我看了又看,无论是容貌还是说话语气,真的是他。
“你不是死了吗?”
“阎王不收没娘子的光棍鬼。”
我拧他一把,“再说鬼话就给我滚蛋。”反正现在我是官他是潜逃罪犯,此时不支棱何时支棱。
顾湫捂着腰解释:“我以前是太子的老师,如今的陛下当时还是位不受宠的皇子,宫里没人操心他的教养事宜,我那时让他扮做我的书童,和太子一同上课。”
“你有这么好心?”
“押注而已,宫里的每位皇子公主我都帮过,必要时总能派上用场。”
“所以是陛下承你的情,对你网开一面,没杀你?”
他站起身来,接过我手上的排骨,“若不是陛下授意,哪怕那尸体烧成灰,王诚也能认出不是我来。”
难怪,王大人不提要核验尸体的事,而且那几天脸色格外不好,我还以为他和顾湫斗出感情来了。
“要怎么做?”顾湫拎着肉问我。
“红烧。”我说完又诧异,“你会做饭?”
他说:“小时候一个人,不学做饭早饿死了。”
待他已经洗好排骨,切好配菜,站在灶口炒糖色,而我还陷在顾湫死而复生的不真实感当中。
我跟过去,捏捏他的脸,戳戳他的腰,“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没死?浪费我的眼泪。”
“哭了?”顾湫不住地笑,“我怕你这个性子,知道我还活着,要去告诉王诚把我抓起来。”
“怎么可能!”其实很有可能,毕竟还是我的政治抱负更重要一些。
吃过饭后,我看着他消瘦的脸颊,问道:“这一年你都去哪儿了?做了什么?”
“下江南看姑娘去了。”顾湫翘着二郎腿,一副欠揍的模样。
这话我一句不信,要是他有这花花肠子,孩子早能满地跑了。
“是吗?姑娘没瞧上你吧。”
“她们嫌我比她们好看。”
我无言看他,无可奈何道:“这种胡话你也说得出口。”
“不是你说的吗?我是有史以来最好看的大奸臣。”
“那是看你快死了,哄你的。”
“哦,是段大人哄我的。”他眼睛微眯,开始解衣服。
一般顾湫阴阳怪气地叫段大人时,总没有什么好事,我急急扯住他的领口,生怕他把自己剥干净。
“晚点再说。”我搪塞道。
指着肩膀上露出来的一道疤,顾湫心情低落地说:“消不下去了,身上都是这些。”
“没事,以前你是白瓷,现在是冰裂瓷,更难得了。”我安抚性地亲亲他。
他立刻又开心起来,于是晚上便有些过火。
既然说要娶他,而且他现在是个比我还穷的穷光蛋,不能随意抛头露面。那我就要肩负起养家的重任,每月我都把月俸的大头交给他,让他操持家里的事。
但我总觉得家里一下子变得奢华不少,我的那仨瓜俩枣够买这玳瑁衣柜、苏绣屏风吗?
一再逼问之下,我才知道,顾湫下江南看姑娘竟然是真话,他去看姑娘们买胭脂了。
把这市面上常见的胭脂全了解清楚之后,他自己调了几样,推陈出新,利用早早转移的银钱开了几家胭脂铺、香粉铺,如今每个月赚得比我三年都多。
每月我把俸禄交上去,随后顾湫再给我发月例,零花钱是我工资的两倍。拿着大把的银钱,我也终于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快乐。
虽然我的俸禄只能算是毛毛雨,但每次交钱时,他总要说一句,“娘子养家辛苦了。”
这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
满足,软饭吃得很有面子。
落雨的时候,正逢休沐,我和顾湫在床上躲懒,窗外雨声淅淅,我问出心头梗着的疑惑:“你明知道我是为王诚做事的,当初为什么不拆穿我?”
顾湫半坐起来,躺在我的腿上,低语道:“为了嫁给你。”
“又想骗我。”我捏住他的脸,“快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我没被王诚斗倒,如今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日子早过够了。”
说这些话时,他没有看我,我不禁心头触动,正要说些甜言蜜语,就听见他补充道:“你做官是为了政通人和,我是为了荣华富贵,这些都有了,官当的很没意思,所以就不想干了。”
“皇上又早有借打压我震慑别人的意思,索性将计就计,乐得清闲。”
不用看他,我都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别人都是蠢才,就他最聪明的样子,格外讨人嫌。
说什么是为了嫁给我,果然是鬼话。我一把掀起顾湫,攥着他的领口,怒道:“你这个乱臣贼子,走,现在就和我去刑部衙门。”
他双手握着我的胳膊,讨饶道:“娘子,段大人,息怒息怒,主要还是为了和你在一处。”
“少废话,你竟然算计我。”而我当时居然还有点愧疚。
“那怎么能叫算计?”他握住我的手,把自己的领口解救出来,谄媚地笑:“是情难自禁。”
他放下床帐,悄咪咪地在我耳边说话:“别去衙门了,没了我,谁给娘子暖床?”
我哼了一声:“我娘可给我相看了不少,个个都比你年轻。”
年龄是顾湫的短板,他慌了一瞬,随后不管不顾地缠上来,极尽讨好,而我很没有骨气地败下阵来,谁让他用美人计呢?还哭哭啼啼地喊个不停。
事后又给我多加了月例,每日捏腰捶腿,温柔小意。我去和同僚喝酒他也不敢说我,所以,就暂且原谅他了,看在零花钱的份上。

幽囹春(上)
关煜宁祖上是官宦人家,略有薄产,不过如今大清亡了,父亲没有官身,做买卖又赔了大半家产,家里的日子便艰难许多。
他自小就喜欢闻草药的味道,父母也不掬着他,自小就跟着宫里的御医学号脉、针灸、开方子,高中毕业之后觉得大学里课业无趣,便没在继续求学。反而是潜心跟着师傅,把他一身的绝学都继承下来。
外边总在打仗,一茬茬的人齐整地走,伤残着回。关煜宁看着前线暂退的伤兵,一时心里也燃起拳拳报国之意,他给慧仁医院、德雅医院,投了简历,都石沉大海。
亲自去问,那科室里坐着喝茶的职员,摘下眼镜细细擦拭,说道:非美国欧洲日本的文凭,我们不认的,你是哪个国家的留洋经历?
关煜宁没留过洋,曾经也动过这种念头,奈何成绩够不上公派,家里又捉襟见肘,只好作罢,把出国留学当做一个梦。
后来又去私立医院,私人诊所,但人家瞧他年纪轻轻,怕是来说大话,都没给他发聘用书。
他碰了壁,年轻人将将认识到社会的复杂,总归是不开心的,他很是消沉了几个月,觉得自己以后什么事儿也做不成了。
父亲虽然日日酩酊大醉,痛骂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可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疼惜总多过失望。
他托人给关煜宁找了份工作,去城郊的监狱做一名医士。
大清为了和西方接轨,司法制度也做了一定改革,监狱是仿造西方监狱的样式,白墙黑瓦,红木的窗格,一间牢房里睡着9个人。
从来这里之后,关煜宁便日渐沉默,身边没有适龄人聊天,监狱里死气沉沉,周围都是些被逼上绝路的囚犯。
犯人们不掬男女,大多一脸死寂。可也有些刺头在高墙之内,横行霸道。
监狱里的女犯,生活得格外水深火热,因为看押的牢头和狱卒都是男子,言语间的调戏已是家常便饭,稍有姿色的,时常会被揩油,不过他们不敢做到最后一步。
这是民国第一所模范监狱,时常会有官员、记者来此视察采访,若是事情被捅出去,谁都得不着好。
毕竟官办的监狱成了暗娼窝子,政府的面子要挂不住。
初时关煜宁还会管上一管,狱卒们猜他和监狱长有裙带关系,便给他几分薄面,不在他面前乱来。
可是久而久之,这根弦便松了,监狱里的老大都不管,他关煜宁这么个文弱的医士又算老几。
监狱里的女囚大多有花名,长得漂亮的叫牡丹、芍药、腊梅,姿色平平的就叫狗尾巴、喇喇秧。
第一次注意到茉莉,就是因为她被狱卒调戏。那天下着雨,她被挤在医疗室的窗下,囚服的衣领被扒开一些,手里拿着一根扁担,纤弱的两个胳膊,拼尽全力挥舞扁担,两头悬挂着的铁链,抽到了一人的眼睛上,他恼怒地大叫,咒骂着茉莉。
和他一起行凶的人,则是幸灾乐祸,笑他能被个瘦瘦弱弱的女人给制住,不防之下头上也挨了一扁担。
但茉莉到底是体力不支,她今天正好来月事,又受了凉,像是有钉子在凿她的肚子。
就在那两个人骂骂咧咧地打了茉莉几耳光之后,关煜宁午睡被吵醒了,他探出头来,“我听说明日荣城日报的记者要来,还是好几位女记者。”
女记者们自然最关心女囚的生活状态,要是茉莉身上带了伤,总归不好看。
他们讪讪住手,踢了茉莉几脚出气,不咸不淡地和关煜宁拱拱手便走了。
外面雨还在下,关煜宁向外探了一把,雨水聚在茉莉的下巴颏,一滴滴砸在地上,像是在替她哭。
下一瞬,她的头上罩了件衣服,带着草药的清香,“要进来喝点热水吗?”关煜宁说。
监狱里一切温暖的东西,都是奢侈品。茉莉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弄脏凳子,说:“谢谢关大夫。”
“不客气。”
关煜宁瞟一眼她,在水里加了点红糖和枸杞。茉莉瘦得厉害,倒真像是雨里的小白花,单薄摇曳,一揉就碎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去袭击狱卒。
“关大夫每日在诊室里很忙吧,平时都见不到您。”茉莉端着水杯打量屋内。
“暂时还能应付得来。”关煜宁搬了椅子坐在窗边说。
“我听牢头说隔几天又要来一伙土匪,您一个人可有得忙。”
他望着窗外的雨景出神,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再说吧。”
见状茉莉也不再和他搭话,屋里只余袅袅热气。
第二天,关煜宁又碰见了茉莉,有女囚做木工锯木料的时候割伤了大腿,流血不止,狱卒慢慢悠悠地把关煜宁带到地方,便坐在一边喝茶。
茉莉守在女囚的身边,扯烂自己的囚服,将她伤口上方缠紧,以减少出血量。
来监狱之前,关煜宁接受过简单西医的培训,外伤缝合也做得不错。茉莉在他身边做协助,她能很准确地判断出关煜宁伸手是要什么,镊
子还是剪子,很快关煜宁就处理好伤口。
他对这次默契配合印象深刻,所以在监狱里多了犯人,想找一名助手的时候,第一时刻想到了茉莉。
监狱长听了他的要求,不想多开份工资,便让他在狱卒里找一个,关煜宁推脱说:“一群糙老爷们难免粗心,还是找个姑娘来比较好。”
“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来这鬼地方。”
“从女囚里挑一个识过字读过书的就行。”
他选了茉莉。
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向狱卒打听过茉莉被抓起来的理由,过失致人伤残。
那个人是她的继父,经常打她的母亲,茉莉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拿花瓶砸了继父,但没砸死他,继父最终落了个偏瘫日夜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全凭茉莉母亲拿捏。
而她则被送进监狱,判了十年,今年是她服刑的第二年。
关煜宁不免有些疼惜她,不过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就要因为一个烂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上十年。
茉莉做事很有条理,没几日就摸清了中药柜,不用看名称就知道药材在哪个抽屉。她也很聪明,教过几回,就会记得普通的方子怎么开。
有了她的帮助,关煜宁很省心,休息日结束返回监狱的时候,会给她带些外面的吃食,茉莉喜欢吃甜腻的糕点,每每遇到合心意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线,嘴角微微抿起,像只贪吃的猫。
有糕点渣子沾在她的嘴角,关煜宁下意识提醒她,却见她伸出艳红的舌尖两三下便卷走了碎屑,在唇瓣留下晶亮的水渍。
盯着茉莉的唇,他蓦然想起,那日狱卒说过的污言秽语,“小茉莉,让哥哥吃吃你的嘴,是不是茉莉花味儿的。”
关煜宁羞得耳根发烫,急忙背过脸去整理药材,偏茉莉不解,说:“关大夫,我上午理过了,缺得都添上了,还有些要进的药材都都记下了。”
“哦,好,我……我出去转转。”关煜宁觉得空气都好似变热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心思一旦出现,便像春日的柳絮一般,飘得到处都是,关煜宁时不时就能想起茉莉,即使她就在眼前。
晚上茉莉要回牢房睡觉,但她上午披过的医士白袍还挂在架子上,关煜宁拿下它,搭在身上,鼻尖嗅到皂角的香气和每日沾染的草药味,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一早,茉莉就来了,她一眼就瞧见关煜宁睡在诊床上,不盖被子只披一件白袍,她抖开床上的被子,要盖在他身上。关煜宁却早就醒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哑道:“帮我。”
帮他触碰那个隐秘而烧灼的地方。
关煜宁在这事儿上并不沉迷,二十有四了自我抚慰的次数也很少,父亲曾提出给他说个媳妇,但都被他回绝了,父母乃至周围亲朋好友的结合并不幸福,令他觉得这世间的爱欲都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时的冲动,长久的将就。
但此时的感受又分外不一样,他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渐渐烤化他的淡薄寡欲的外壳,露出他内里羞于启齿的下身反应,他觉得可以把这些毫无保留地交给茉莉,这是他们之间专属的连接,而同时怀揣一个秘密的两个人将会更加亲密。
茉莉并没有惊讶和拒绝,伸手触到了他的,轻轻摸了两把,问道:“关大夫,是这样吗?”
冷静下来的关煜宁羞愧难当,胡乱应了两声,就由她去了,他心里忐忑又鄙夷,却又不想放开。
摸过这处,茉莉又去按揉别的地方,她说:“我在您的人体图上看到过,还有一个地方很舒服。”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沉默着让茉莉动作,不经意在口中泄出的声音让他脸色通红。
后来他又带了工具,坐在圈椅里,上身衣冠楚楚,下身却裸露在空气里,茉莉站在椅子后取悦他,总是沉默着,像一株蒲苇。
每次动作都是温柔体贴的,她尽职尽责,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渐渐的关煜宁便忘了隔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仿佛他们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对爱侣,那么就可以做些相爱男女之间该做的事。
结束之后,关煜宁浑身松软,心潮得像要开花,他总回身想去亲茉莉。
茉莉偏过脸,自嘲一笑,“关大夫,我是个罪人。”
关煜宁被她翘起的嘴角扎了一下,大夫和囚犯之间本就不平等,茉莉没有拒绝他要求的能力,而他在利用这不平等在强迫茉莉。
这般绝非君子所为,甚至是趁人之危,但他愧疚之余仍不想改,他放不下茉莉了。
“你不是罪人,那个人本来就不配好好活着。”关煜宁宽慰她说。
茉莉定定瞧他,“可是这律法判我有罪。”
她的眼睛是明澈无辜的样子,下眼睑格外圆润,眼珠亮而乌黑,衬得她越发天真单纯。而此时被她眼里的精光照射着,关煜宁竟觉得有些凛然。
“我……我最近在帮你减刑,出去之后,你和我一块住吧。”
茉莉不答,帮他理理衣服说:“关大夫,不早了我该
走了。”
关煜宁碰了个软钉子,但他安慰自己,他和茉莉相处不过几个月,她不敢信任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来日方长,茉莉总能看见他的真心的。
又过几天,关煜宁去监狱长的办公室里开会,可会议突然取消了。他返回诊疗室,看见茉莉神色如常地在誊写记录,但她的鞋子上沾了些土,监狱里只有操场是泥地,余下的不是铺了青砖就是水泥。
那么她鞋子上的土是哪里来的?
关煜宁放下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瞥见放吊兰的柜子下,有黑黢黢的一角,像是个洞。
诊疗室养着一些植物,自从茉莉来了之后,侍弄花草的活就交给她,他已经很久都没亲自打理了。
他拿起抹布,擦着吊兰的叶子,随口问道:“茉莉,我还不知道你的本名。”
茉莉捏紧笔,“关大夫,那叶子我昨天刚擦过。”
“是吗?我看见沾了土。”
听见他说,茉莉死盯着地上未来得及盖上的一线漆黑,心跳骤然加快。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本名是什么?”
“关大夫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她吞了口水,目光游移不定。
“我想知道。”
“于莉。”
关煜宁反身问她,“是茉莉的莉吗?”
后背已是出了一层毛汗,茉莉点点头,“是。”
茉莉并不确定关煜宁到底看没看到柜子下的异常,因为他没有追根究底,擦过叶子之后便去二楼的病室里看病人的情况。
明天是半旬一回的休息日,晚上关煜宁就可以回家,走时也会锁上诊疗室的门,但他今天留得有些晚,拉着茉莉闲聊,像是无意间透露出他家住何处,并无婚配。
天色擦黑,诊室里开了桌灯,关煜宁坐在椅子里说:“在这儿当了四年大夫,也就这几个月开心一点。”
这开心是为着什么,茉莉一清二楚,她坐在阴影里抬头看他,光线并不是无孔不入的,略过他深陷的眼眸,留下一片漆黑,那里像是孤单的夜晚,无星也无月。
心弦骤然被拨动一下,恍如雨打蕉叶,晃颤不已。又如兜头罩上来的干燥衣物,被清苦而温暖的香气裹拢缠绕。
她慢慢走到关煜宁身前,贴上他凉凉的唇瓣,“关大夫,谢谢你。”
关煜宁在灯下抿出一个深深的笑,他觉得世间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刻了,轻声在茉莉耳边说:“记得来找我。”
随后他和茉莉一起出门,可诊室的门却没锁。
医疗室所在的地方位于整个监狱的最北边,最适合挖地道逃跑。茉莉在暗处观察筹划许久才得以引起关煜宁的注意,随后做了他的助手。得到建筑的结构图之后,在外接应茉莉的人规划好地道的路线,而她负责每日在医疗室里,瞒住这个通道,
原本想着关煜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们两个应当毫无纠葛,大不了逃出去之后给他些赔偿。可没成想他被情爱迷眼,还想着娶她,读书人也这般糊涂吗?良家儿女和潜逃罪犯能有什么好下场?
真是白长了这些年岁。
因为有手下守在外面,茉莉一出来就坐上了汽车,等晚上查房的时候,她早就回了家,褪去茉莉灰扑扑的囚服,换上剪裁得当的旗袍,听手下汇报这一年多的事务。
自茉莉走之后,关煜宁作为主要责任人,被带去盘问了一番,但他人长得清俊,谈吐文雅,看着便不像能做出放跑犯人的事,再加上他做事勤恳,从没出过岔子,堪称物美价廉,监狱长便没多为难,只是辞退了他。
这下倒是正合他意,赋闲在家,他拿这几年发的薪水,把家里的屋子翻修了一遍,父亲骂他瞎折腾,他却说:“日后要娶妻,总不能家里整日黑压压的,小姑娘都喜欢明亮干净的房子。”
父亲嘿嘿一笑,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人了,打趣道:“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领家里来看看。”
关煜宁看一眼日历,已经过去十天,茉莉还没有消息,“再等等吧,过几日她应该就来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茉莉还是没来,只是某一天早上,关煜宁卧房的桌上突然多了个盒子,打开一看是四根大黄鱼,除此之外是一张字条,上写两个字,‘多谢’
是茉莉的笔迹,可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关煜宁不禁心惊肉跳,难道她是做上了杀人越货的营生?他想去找茉莉,可又从哪里找起呢?
外面又乱起来了,纸币越来越贱,只有面额越来越大,官老爷们忙着敛财逃到内陆去,老百姓忙着抢购粮食。茉莉的通缉令被层层叠叠的广告新闻盖住,如今已经没有人还记得有个女囚潜逃在外。
关煜宁为她感到心安。他已经习惯等待,一年两年乃至十年八年他都会等下去,茉莉终有一天会回来的,他想。
又是雨天,关煜宁出门有事,他拦了辆黄包车,路过米高梅舞厅。
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他差距极大,关煜宁本不想多看,但他瞥见了檐
下的一个人。
她身着粉色的洋装长裙,领口系着白色的丝绸蝴蝶结,头发是时兴的盘发,还夹了珠花。
即使气质迥然不同,但关煜宁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茉莉。
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西装男子,好像在和她生气,茉莉笑着挽上他的胳膊,他又甩开,嘴上还说着什么,看着气得不轻。
下一瞬,茉莉踮起脚,亲了他一口,他的脸色才和缓下来。
茉莉从手包里抽出一根烟,正要点,却被身边的男人拿走。
他把烟头含在嘴里,点着之后,抽了两口,侧过脸来将烟气尽数喷在茉莉脸上,茉莉也不恼,神情满是纵容,男人笑容得意,随后才把烟塞到茉莉口中,牵着她的手,进了舞厅。
车夫和关煜宁一起盯着他们,关煜宁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活动一下自己僵直的脖子,问:“他们是谁?”
车夫诧异道:“先生不知道?女的是青帮的程堂主,最近风头正好,很得翁炎帮主的器重。”
“程堂主?她不是姓于吗?”
车夫:“这是哪里的传言?她大名叫程映棠,道上都叫她灾格格。”
原来连名字也是假的,关煜宁心里发冷,问道:“那男的呢?”
“是程映棠的相好,天乐班的头牌贺老板。”
天乐班是城中当红的戏班,关煜宁呢喃一句,“是个戏子呀,下九流。”
“可不是嘛,可如今这下九流的,都骑到当官的头上了。”
关煜宁给车夫塞了一块钱,车夫便眉开眼笑地把城里关于程映棠的传闻,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程映棠今年二十有二,十八岁就当上禄堂堂主,她主要负责青帮的生意往来,在城郊建了面粉厂、水泥厂、棉纱厂等等,给青帮赚了大把的银钱。
之所以叫她灾格格,除了取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的谐音,就是因为只要她建了新的厂房,那么同类的厂房总会被挖走技师,截断销路,没多长时间就被她侵吞。
关煜宁越听越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程映棠,监狱里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实际上竟然长袖善舞,手段狠辣老练,是他遥不可及的存在。
这时他才明白,当初的相遇怕也是她的算计,只是他太蠢,连心都被她算计走了。
他愤愤地拿出程映棠给他的补偿,把早就相中的一间商铺门面买下来,他要开个中西结合的诊所。随后他驱车去天乐班听戏。
台上贺梦笙素衣罗衫,泪意涟涟,演着一出《王宝钏》。关煜宁并不喜欢听戏,他更喜欢听留声机里旋律悠扬曼妙的音乐,京戏剧目总是苦大仇深的,六月飘雪的窦娥,深情错付的玉堂春,还有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
她等来的不是年少时彩楼下接绣球的薛平贵,而是身居高位身侧早有代战公主的西凉王。
就像他,没有等到他的茉莉花,重逢的却是八面玲珑,情人众多的程映棠。
花着她的钱,听着她相好的戏,关煜宁以为自己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泛上来的却是长久的苦涩,他觉得自己可笑,王宝钏等薛平贵是妻子等丈夫,可他没名没分连程映棠的情人都算不上,又等什么呢?
台上的贺梦笙唱的是旦角,身段秀雅柔婉,关煜宁盯着他的腰,戏子身上的功夫是从小就练的,想必什么姿势都能来,程映棠这个色胚,定是相中了他这一点。
他全然忘记当初是自己动心起念,强求程映棠,反而一心记恨上她的薄情,嫉妒上那个光天化日的亲吻。
原来她哄人的时候,那样温柔多情,反观对他,就像是给日本人交差,毫无温情可言。
………………
前线战事吃紧,程映棠刚偷偷运出一批物资,就接到消息,最近伤患增多,战地医院需要药品。
药品进口是专门的渠道,黑市上真假混杂,她难以分辨,所以她需要个懂行的人,最好是个大夫,能买回药来,那样她大量购买药品的事也不会被人发现。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关煜宁。出去打听消息的手下说最近他开了诊所,请了西医坐堂。
程映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晚上趁着诊所还未关门,去找关煜宁谈生意。
关煜宁正在算账,门口突然站了个穿着长风衣的女人,抬头一看,是那个黑了心的程映棠。
他冷哼一声,又突然记起自己没有骂她的名分,绷起脸问:“大名鼎鼎的程堂主来我这破诊所,有何贵干?”
“许久未见,来和关大夫叙叙旧。”程映棠笑道。
“叙旧倒是不必,我们也没什么交情。”
“怎么没有交情,在牢里的时候承蒙关大夫照顾。”
“那些程堂主都用四条大黄鱼还了,现在我可高攀不起。”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特意挪到药柜的最西头,和程映棠离得远远的。
不知怎的,程映棠看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有些想笑,她靠过去,“四条大黄鱼怎么够?日后我可仰仗着关大夫赚大钱。”
“我骨头轻,怕是无福消受。”他冷声道。
谈生意,总要被人下脸子,程映棠早已习惯,反而紧盯着他躲闪的眼睛,“关大夫,你在气什么?”
他被看得不自在,“今日生意不错,我怎么会生气?”
但程映棠食指拂上他紧锁的眉头,“那就别皱眉了,既然关大夫不想见我,那我就不扫兴了。”
说罢她就要走,关煜宁这时才后悔,思忖自己是不是作过头了,让她误会。
“等等……你到底为什么来?”
“叙旧,不然还有什么?”程映棠耸耸肩,开始胡说八道。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关煜宁给她倒了杯茶,但又不递给她,示意她过来接。
“比不得你们禄棠的大红袍,将就喝吧。”
程映棠接过,抿了一口,奉承道:“哪里哪里,比我们禄棠的茶叶强多了,香气扑鼻。”
她就势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但关煜宁不让,“别,那是病人坐的。”小心过了病给她。
诊所里有关煜宁暂时的住处,干净整洁得程映棠不舍得坐。
她挨着床边,哄他说:“当时不来找你是怕连累你,毕竟我是逃出来的,又和你有关,找你不就是在害你么。”
“那后来也不来。”关煜宁低声补充一句,说罢又嫌自己语气软,倒像是在和她撒娇耍赖。
“后来我怕你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人扯上关系,毕竟青帮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关煜宁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斤斤计较,但总忍不住,埋怨的话顺嘴就说出来了,“现在倒不怕了?这些日子程堂主的名声我可是听了不少,人人都说你口蜜腹剑,油嘴滑舌。”
他情绪越是翻涌,程映棠觉得越有把握,“这么说,关大夫还去打听我了?”
“你的事,想不知道都难。”
“那除了这些,还知道些什么?”她问。
关煜宁不由得想起贺梦笙,这几日他总去天乐班,听见贺梦笙嗓子有一丝不对劲,便总想着是不是昨晚程映棠去找了他,晚上折腾太过,连嗓子都叫哑了。
“我去听戏了。”
“关大夫也喜欢听戏?最喜欢哪一出?”
“喜欢天乐班贺老板的拿手好戏,《王宝钏》”
说这话时,关煜宁侧头看程映棠,格外不悦。
程映棠笑着搂住他的胳膊,“提他做什么?”
“你晚上不去会佳人,却来见我,怕你包的粉头要吃醋。”虽是阴阳怪气的出腔,但他还是舍不得推开程映棠的亲近,僵坐着听她调笑。
“他吃不吃醋我不知道,关大夫听着倒像是吃醋了。”
“程堂主的醋我可吃不着。”
但程映棠惯会哄人,她贴在关煜宁的耳边,轻声说:“吃得着,那档子事上,我可就伺候过你。”
热气像是喷在关煜宁的腰眼上,又麻又烫,他分外不争气地塌下腰来,接着程映棠又说:“你那儿不想和我叙叙旧?”
关煜宁低声骂一句,“我就知道,你是个色胚。”羞恼之余,他又急切地吻上程映棠。
他早忍不下去了,夜夜都做梦想她,今晚她又故意来撩拨,他怎能不上钩?
不知过了多久,平整的床面被翻腾得一踏糊涂,关煜宁的长袍马褂被扔在地上,身上不着寸缕。
程映棠的旗袍也被他扯开,锁骨上被他发狠咬了个牙印。
他伸手进去摸着牙印,问:“回去你怎么跟他解释?”
“养的小玩意儿而已,解释什么。”
关煜宁本想再加一句,那你还众目睽睽之下哄他。但又住了嘴,他怕自己连个小玩意儿都不如。
程映棠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根烟,含在嘴里要抽,却忽然顿住,“忘了你闻不得烟味了。”
她又要把烟放回去,关煜宁却夺下来,点着抽了几口,送到她嘴里。
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咳嗽,程映棠一手夹着烟,给他顺气,“不能抽还逞强。”
关煜宁看着猩红的火星,渐渐燃到头,“他做过的,我也要做。”
“什么?”
“没什么。”

幽囹春(下)
天早黑透了,屋里又没开灯,身上的汗落了,关煜宁觉得冷,他把程映棠剥干净,又抖开被子罩住他们。
被子里二人肉贴肉地搂在一起,关煜宁感觉自己被塞满,心情充盈而舒展。
“于莉是谁?你的假身份?”
“不是,她是个学生,就是原来的茉莉。”
“那怎么是你进了监狱?”
“青帮内斗呗。”
程映棠年纪轻轻就做了禄堂堂主,手里攥着大把的银钱,帮里的人在花钱上都要受她辖制,难免就有人不服不忿,可是她很得帮主器重,轻易没人敢动。
副帮主也就是翁炎的外甥刘朝,脾气暴烈,仗着自己和翁炎的血缘关系,经常挑程映棠的刺,在舞厅跳舞的时候还耍些下三滥的招数,给她下药,阴笑着说要把程映棠先奸后杀。
还好那酒她只喝了一口,意识尚在,脱下高跟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她的高跟鞋下面钉着锋利的铁片,刘朝一下子头破血流,她也趁势翻窗逃跑。
刘朝气急败坏,放话下去,说要弄死她。
副帮主放话,手下的人哪有不听的道理,一大帮身强体壮的男人手拿棍棒,追着程映棠。
程映棠暗恨自己麻痹大意,忘了多带几个人出来,不过好在巷子里黑,找人没那么快。她蹲在角落里,正好摸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正是于莉,她失手砸伤了继父,浑身都是血。
她害怕继父死了要蹲大牢,可又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
程映棠把身上的印章交给她,吩咐她去找自己的心腹老黑,自己则穿着于莉的外衣蹲在巷子里,等着人来解救。
可事情不容乐观,老黑说,禄堂的副堂主和刘朝串通一气,上报翁炎,称她贪了帮里的钱,还交了一摞子证据。
包括银行流水和地契房契,上面盖了她的章,还有她的签名。
更要命的是,副堂主说她和革命党有联系,暗中送了不少物资给他们。
这倒是真的,程映棠这些年昧下来的钱,有一大半都送到了前线,可翁炎是出了名的亲日派,手下和革命党走得近,岂不是打他的脸?
这下她倒是落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翁炎怀疑,帮内暗算,她去哪里都不安全。
不过还是有一个他们都想不到的地方,在那儿她可以暂避风头,从长计议。
计划好后,于莉被老黑安排出国留学,而自己则顶了她的身份投案自首,被送到监狱关押。
男人们总是自大的,觉得女人生意谈得顺不过是有个漂亮脸蛋,其余的那能比得上他们呢?
因为程映棠失踪,于是禄堂的副堂主志得意满地接过她手里的权柄,说是要搞些一本万利的投机事业。
尝过几次甜头之后,他开始瞄准期货交易,每日待在证券交易所,眼睛瞪得像铜铃,可他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又一心显摆他聪慧的脑袋瓜,没过几天就赔掉了两个厂房。
后来把酒厂也赔进去,翁炎气得要脑溢血,反而念起程映棠的好来。
当然这一切,和在监狱里的程映棠密切相关。
后来便是她越狱,重新走马上任。因为没有和革命党私联的证据,翁炎又焦急于青帮的商业版图,对她的处罚迟迟没有下达,反而给了她更大的自由。
程映棠自然投桃报李,最近又和国民烟草公司搭上线,成了股东。
“在牢里还这么多心眼,难怪那么瘦。”关煜宁从下至上摸着她的脊柱,关切说。
听他温声关怀,程映棠难免有触动,“牢里的饭实在不是给人吃的,多谢你时不时给我带些糕点进来。”
“你那相好没给你寄点东西?”他戳点着程映棠的嘴唇,“想必他也不是非你不可。”
程映棠没接他的话,她和贺梦笙的事也是一笔烂账。
因为上峰爱听戏,她和上线每次交接任务的时候,地点都选在天乐班。
得了消息就走,难免令人生疑,所以她一般都听完再走。次数多了,就有人认出她来,偏偏她十有八九听的都是贺梦笙的戏,贺梦笙便以为她是自己的戏迷,好几次油彩都没卸,就到台前来答谢。
她年纪轻轻就腰缠万贯,人又生得清丽,贺梦笙难免动心,邀她吃饭看电影到处游玩。
推拒不过,程映棠灵机一动,干脆包下他,这下子外面更不会奇怪她三天两头就往戏园子跑了。
但是贺梦笙却不知道这些隐情,只以为是她也对自己有意。当初为了保密,她进监狱的事没告诉贺梦笙,据老黑描述,那段时间贺梦笙性情大变,整日酗酒,胡子拉碴,说一日找不到她,就一日不上台。
如今她回来了,贺梦笙却越发蛮不讲理,隔几天就和她闹脾气,程映棠不胜其烦。
她想着干脆和贺梦笙好聚好散,下次和上峰商量着换个地方,换成关煜宁的诊所也行。
过了几天,程映棠又来找关煜宁,不经意地问他,诊所里的西洋药都是从哪里进的。
关煜宁一开始只以为她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听得认真,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他不免得瑟一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映棠。
后来程映棠又问他有没有做生意的想法,他只管照着单子进药,随后卖给她,她负责找销路。
关煜宁这时才明白,她这次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叙旧一说果然是鬼话。
但他不想拒绝,既然程映棠有求于他,那必然是因为他比贺梦笙有用,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想想也是,他好歹读了多年的书,又身负绝学,总比个以色事人的戏子要好得多。
药品的事谈妥之后,程映棠连着来了几天,后来便不见人影。
这是达到目的之后,又一脚踹了他?还是被贺梦笙发现端倪,脱不开身?关煜宁雇车去了天乐班,今晚还是贺梦笙的戏。
他面色铁青坐在第一排,死死盯住贺梦笙。往常珠玉似的声音,今夜有些哑,关煜宁听得心里冒酸水,这几天他们肯定没少折腾。
灌了几杯茶水下火,他一偏头看见程映棠掀帘子走进来,恨恨地想,这是家里听不够,还要在外边花钱听。
但接着他余光瞥见,程映棠被身边戴帽子的男人撞了一下,他们说了几句话,随后程映棠手里就多了份报纸,那男人没多在她身边停留,走到中间重新找了个座。
不像是偶遇,倒像是约好了,在传递什么消息。
他曾听人说过,当初翁炎怀疑程映棠和革命党有关联,如今她又绞尽脑汁地买药,看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
关煜宁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来,免得给程映棠惹麻烦。
程映棠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吃着桌上的瓜子花生。
她来的时候戏已经接近尾声,没多久戏园子就散场了。
贺梦笙穿着全套戏服,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快步奔向程映棠,“这几天你去哪儿鬼混了?我到处找不着你。”
“你别说这么难听,我有事。”程映棠闭闭眼,解释道。
“什么事比我生辰都重要?是在外面又瞧上哪条公狐狸了?”
他抓起程映棠的衣服,左闻又闻,嗅见一股咸腥味,“好啊,不陪我过生辰,倒是陪别人去海边了,难怪一个多月了都不让我碰,他伺候得比我好?”
虽然关煜宁知道贺梦笙不认识自己,但他还是被这话臊得耳根通红。
怪道达官显贵喜欢包戏子,大约喜欢他们这不管不顾泼辣的性子吧。
程映棠今日去海边是去找船,把药夹带进去,这事是保密的,没想到被贺梦笙捅了出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看戏的人,他们好不容易凑上了热闹,自然是不肯走。
她忍无可忍,寒声道:“贺梦笙,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起身把他扯回后台,程映棠抱臂冷眼看他,“我去了哪里,有必要通知你一声?你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被人贺老板贺老板地捧着,是不是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敢和我蹬鼻子上脸了?我愿意宠着你的时候,你能当个人,我不愿意的时候,你连只蚂蚁都不如。”
大约是程映棠不大发火,总是顺着他,贺梦笙被她此时的样子骇得腿发软。
他知道自己过火了,但就是当时一时冲动,才当着那么多人下她的面子。
贺梦笙去捞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映棠,我错了,我……”
“你叫我什么?”她眼神一凛问。
“程……程堂主。”
………………
关煜宁眼见得程映棠从后台出来,杀气腾腾地走了,贺梦笙追着出来,也没叫住她。
他还穿着戏服,水袖长长拖在地上,沾了来往宾客脚下的尘土。
他们应当是大吵了一架,但关煜宁却不觉得窃喜,反而有点后怕,自己果然是不了解程映棠的。
第二天是小满,天气晴好,前线打了胜仗,一时间整座城都欢欣鼓舞起来,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原来日本人也不是钢筋铁骨做的,也有吃败仗的时候。
程映棠眉开眼笑地来了,她手里拎着一瓶葡萄酒,显摆说:“这瓶是溥仪退位那一天埋下的,今天正好应景。”
诊所里没有高脚杯,两人拿了搪瓷缸子将就,关煜宁抿了一口酒,问:“昨晚上的事了结了?”
“你也在啊。”程映棠无奈地叹,“那我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嗯。”
“断了,像块牛皮糖似的,没劲。”
关煜宁听罢猛灌一口,脸都涨红了,“是有些缠人,按你的性子,得给些补偿吧。”
“给了,五条大黄鱼,不然也不能断得这么干净。”她张开五指比划。
“你倒是大方,这么算,我可比他便宜多了。”
程映棠想起自己让老黑给他送的钱,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你还有我,我这条金大腿可比那五条大黄鱼值钱。”
“我能赚钱,不花你的。
”传出去像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不过开这诊所也是花的她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
浅饮了几口酒,天色已近黄昏,关煜宁牵着程映棠的手走在街上,一时觉得这司空见惯的街景,十分可爱。
电车呼啸着来去,小摊上飘出袅袅热气,就连孩子哭闹的声音都分外悦耳,夕阳照在他们面上,晕出两片昏黄,身后两道拉长的影子好像被揉成一条。
程映棠在一边问他,“今天几号来着?”
“五月二十一。”
她掏出怀表来,看一眼时间,拉起他就跑,“哎呀,险些误了,我投资的电影今晚开映。”
“叫什么名儿?”
“《茉香劫》”
喧嚷的街头,他们渐渐隐在人海,没了踪影。
可还有所求?
别无所求了,关煜宁想。

流沙
抵达s市最老的红灯区的时候,天正好黑了,身后的建筑物高耸入云,楼梯布满绚烂的灯效,我闭上眼睛,等待眼前的黑斑散去,因为长久对着电脑工作,我的眼睛有些干涩。
和一街之隔的繁华夜景不同,对面的红灯区拥挤破败。暧昧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可以把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通通掩盖住,我想,这倒是个好主意,无论情不情愿,是舒适还是痛苦,留给嫖客的印象只有朦胧的铺天盖地的红色。
让人呼吸急促浑身冒汗的颜色。
贯通此处的是一条狭窄的主路,路两旁盖着三层的小楼,从毛绒绒的窗玻璃,我能看见一些屋里的境况,通常是惨烈的,被迫劳动的男女,叫声尖细,而又富有节奏感,让人不免想起劳动号子。
他们像是要一鼓作气,争取把那漏风漏雨的房子摇散架,变成一堆瓦砾,才算这一晚上的几十块钱回了本。
也有在巷道里解决的,长裤堆在鞋子上面,走动都受制,但是却能做到钉在一个地方,像野兽发情一样交合,仿佛这世间什么都不剩下了,相连的下体成为头脑、躯干,替他们做出种种选择。
在最后的一道小巷里,我看见了温嘉,他正在吃一份盒饭,米饭有点过硬了,他不得不仔细咀嚼,边吃边喝水,用的是一个掉漆的保温杯,我猜里面还有几粒枸杞。
“你一晚上多少钱?”
他一顿,抬头看我,这一看,他忽然呆住了,眼睛眨了又眨,“阿宁?”
我摇摇头,阿宁是我的母亲,不过我并没有提。
“抱歉,我认错人了。”他歉疚地笑笑,“她都五十多了,怎么会这么年轻。”
“那你呢?你多大了?”
“快四十了吧,我不记得了,时间过得真快。”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嘴里,“像女士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去找更青春一些的比较好,我老了。”
事实也的确这样,他眼角有了鱼尾纹,笑的时候竟然有些和蔼。和15年前的笑容很不一样。
我很好奇,他不恨吗?恨那场肉体上的凌虐,在漆黑无灯的小巷里,他被数十个男人轮流折磨到凌晨。
随后被卖到这里,背井离乡,坠入深渊。
我当时只有十四岁,半夜醒来看到爸爸拉着妈妈急匆匆地离开家,我很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随后看到了晕过去的温嘉。
虽然离得较远,我还是看到了他的脸以及身上的红痕。
爸爸对妈妈说:“你看看,他果然是个狐狸精,半夜和这么多男人鬼混,你这回可真是好眼光。”
妈妈满脸不在意,她一定知道这是爸爸耍的手段,以前他对付妈妈的出轨对象,一般都是给钱或者威胁曝光,逼着他们离开,可这回他竟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我隐隐地明白爸爸的担忧,因为温嘉比以往的男人都要好看,而且他还很年轻,离年老色衰还有许多年,他害怕妈妈真的爱上温嘉,随后丢下他们。
只要能留下她,爸爸什么事都会做的。
妈妈脱下外套盖在温嘉身上,她叹了口气对爸爸说:“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别担心,我会给琪琪一个完整的家。”
爸爸得了她的保证,笑得很开心,妈妈拍拍他的手,转身要走,爸爸试探地问:“你不管他了?那我把他卖了。”
“随你。”
我躲在树后面,不住地抖,爸爸依然笑着,笑得甜蜜又残忍。
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温嘉,妈妈的身边依然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因为她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
我早已习惯,甚至鼓励爸爸也去找几个女朋友,但他不愿意,每天在家里苦等,把太阳等下去,月亮等上来,袅袅的饭菜热气等成凝结的冷霜。
妈妈最终还是和爸爸离婚了,在我考上大学之后。她对我说:“你成年了,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以后离你爸爸越远越好,他有病,总想绑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们刚开始结合的时候,妈妈未必是这副样子,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爱的,而我也是被盼望着降生在这世间的。
可爱情也是最脆弱最经不起消磨的感情,爸爸的占有欲很强,无论是妈妈还是我,都会对此感到窒息,妈妈需要从爸爸编造的紧密的牢笼中透气,于是她一次次地找情人,而且并不避讳,她希望能斩断和爸爸之间的病态关系。
温嘉就是其中的一把刀,或者是一个通风口,只是这把刀并不锋利,最终被我爸爸拦腰折断。
他被卖到了最低层的红灯区,每天以最便宜的价格接待嫖客,我在去年才知道了确切的地址。
爸爸的日记里把温嘉描述成一条毒蛇,心机深沉,要拆散他的家庭,夺走他的妻子,他坚信妈妈已经喜欢上他,很快就要离开他。
为此我特意在妈妈的面前提起过温嘉,她毫无反应,甚至问我是不是我的大学同学。
她早就忘了温嘉,从始至终,她要的都是短暂的刺激,以及长久的自由而已。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无论如何,温嘉都
是第三者,他明明知道妈妈有家庭和孩子,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这是该被谴责的。可我又觉得他受到的惩罚太重了,如果没有那件事,他或许会遭受一阵子非议,随后带着满腔悔意活下去。
我感觉到愧疚,因为如此荒唐的事,是我的父亲做出来的,我做不到大义灭亲,只能去替我焦灼的良心赎罪。
温嘉的盒饭还没有吃完,在红色的灯光下,炒到焦黄的土豆丝,像是蠕动的蛆虫,而这条街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我不过夜,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我坐在台阶上说:“我想要采访你。”
“您是一位教授吗?”他睁大眼睛惊讶说。
“不是,我在撰写我的博士论文。”我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这是你的采访报酬。”
温嘉只从里面抽了五十块钱,他说:“这个就够了,我在电视上看过这种事,你们是研究社会学的吧。”
“嗯。”我点点头,其实我大学学的是建筑,现在还在设计院画图纸,对社会学一窍不通,但我想和他聊聊,如果知道他不是那么绝望,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阿宁是你的亲人吗?”我问。
“不是,她是我的爱人。”提起爱人这个词,他有些羞怯的笑意,但很快遮掩过去,好像意识到自己年华老去,露出这副样子有些不合时宜。
“她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吗?”
温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应该知道我被卖了,但我觉得她不知道我被卖到这里了。”
“为什么你觉得她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三层小楼,房顶上放着一把椅子,面朝向大路,“你住在三楼?”
“对,这里视野最好。”
“你恨现在的生活吗?”我问道。
温嘉笑了一下,他或许是想消解过于深沉的话题带来的尴尬,“一开始当然恨,但是接了几年客就习惯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恨了。”
他现在的面容堪称麻木,细纹贴合着他的肌肉分布,就像是医学教科书里的人像图,眼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忽然不敢再看他,咳嗽几声问:“你和阿宁是怎么认识的?”我从包里抽出一包烟,压力大的时候我总会抽几根,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烟有什么好处,但还是奇异地抚平了我的心绪,还带给我一些勇气。
去直面他的过去。
“可以给我一根吗?”
温嘉就着打火机点燃烟,随着烟气,他的眼神忽然飘到很远,“没有人不喜欢她,她很好。”
“一开始我的舍友是她的情人,她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
温嘉整个人陷入一种过了期的甜蜜当中,眼睛像是被点了高光,突然活了过来。他缓缓说:“那时候我大四了,想去她公司实习,舍友帮我说过以后,她答应给我找个职位。”
“我以为没有下文了,毕竟她那样的大忙人,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但是过了两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先让我去秘书处实习,过一个月就让我参与项目。”
我想八成是妈妈看温嘉长得好,想先在秘书处过过眼瘾,或者再借此做些什么。
“随后我就跟她的行程,每天和她相处很长时间,这一个月我积累了很多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所以公司聚餐的时候,借着酒劲亲了她。”
或许是尘埃落定,我听到妈妈当年的出轨细节,心里毫无波澜,甚至为温嘉感到可惜,他原本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她很温柔,没有怪我,反而主动引导了我,那种感觉和在这儿工作一点儿也不一样,就像是泡在温水里。”他抽了口烟,嘴角翘起,看起来很开心。
“后来,你们就确定了关系?阿宁没有家庭吗?”我打断了他回忆细节。
“有的,她还有一个女儿,只比我小八岁。”
“你当时是知道她有家庭吧。”
“知道,但我不在乎。”温嘉特别坚定地说:“我爱她,也配不上她,所以不求别的,只想能和她在一起。”
“那你现在还是这种想法吗?”我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和阿宁发展婚外情?”
“会,我不后悔,这些也是我应得的。”他夹着烟头,长呼一口气,“都是报应。”
我有些生气,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折磨会让温嘉后悔当第三者,可他好像一点都没认识到错误。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女人,为什么偏偏选择当第三者。”
“对不起。”他忽然转过脸来看我,“因为我很爱她。”
爱,又是因为爱,我认为爱是一种格外可怕的东西,让人疯癫丑陋,不受控制。
“爱又不能当饭吃!”
“能的,阿宁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不觉得饿。”
我放弃说服他,他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给你一笔钱,再买一套房子,去很远
的城市生活。”
说完这番话,我好像拥抱到了十四岁的自己,安慰她说:“琪琪别怕,长大的你救下了他,他还好好活着。”
“是她让你来的吗?”温嘉眼睛突然亮起,又垂下眼帘,问我。
“谁?”
“阿宁。”
“你知道我……”被他拆穿,我有些窘迫。
“我曾经见过你,你和她长得很像。”一样的身量,一样薄的嘴唇。
“不是她。”我否认说,“她现在定居在国外,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因为要躲离婚后日益疯魔的爸爸。
“如果你想走,我今晚就和老板说,然后带你离开。”
温嘉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他摇摇头,“谢谢你,我不走。”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我的客人天南海北的都有,离开这里又怎么样,我总会担心,这个人是不是见过我,我的邻居已经知道了吗?我曾经做过男妓。快点被知道还好,如果一直在等着他们知道的那一天,还不如一直住在这里,谁也不比谁干净。”
温嘉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好像陷入了流沙坑里,一点一点平静地看着自己被掩埋,挣扎又如何,只不过死得更快一点而已。
之后无论我如何提议,他都婉言拒绝,我也窥见了他心里深深的害怕,他恐惧一切干净明亮的东西,屋里没有灯,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聊到半夜,我便要走,我执意留给他钱,他却不肯收,反而想要一张妈妈的照片。
现在很少有人随身携带照片,我把相册里妈妈的旅行照找出来,温嘉用自己的2g手机拍下,他一直抚摸着手机屏幕,因为关节炎而肿大的指节不住地颤。
“她没变,还是那么美。”
他摸摸自己憔悴的脸,“现在更配不上她了。”
我想不出话来安慰他,只好说:“她不知道你在这里。”
“嗯,她知道后会来找我的。”他抿出一个深深的笑说。
走出这里用了很短的时间,我无法置喙他人的命运,也不想用同情来对待,小小的地方,却汇集了庞杂的我无法理解承受的过去和情感。
我或许遗传了妈妈,无法拥有像温嘉和爸爸那样汹涌的感情,从前我一直困扰,但现在我想没什么不好,太过浓烈的爱恨,都是作茧自缚。
离开这里后,我没有再打听温嘉的近况,我希望他还活着,哪怕他每日都坐在房顶上等着永远不会来的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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