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海王送渣攻们进火葬场(穿越)》 分卷(1)
《海王送渣攻们进火葬场》作者:棠不苦
文案
母胎单身的林渐西因为总演海王渣受,被黑粉丢进书里成了结局凄惨的悲情受,只有攻略所有渣攻大佬才能活命。
不料林渐西兴奋了:这我专长啊!于是渣攻们一个个排着队往火葬场里跳
花心大少找他当替身,结果林渐西赛车格斗样样精通,比白月光更耀眼。大少动心了,却发现这人心中早已有了学长?
温润学长拿他当备胎,林渐西乖巧体贴从不抱怨。学长动心了,却发现这人其实暗恋着当红顶流?
顶流偶像利用他接近心上人,结果林渐西才是音乐上的知音。顶流动心了,却发现这人一直在利用自己接近经纪人?
疯批经纪人把他当情敌处处针对,结果林渐西更狠更疯批。经纪人动心了,才发现这人真正喜欢的居然是自家表哥?
渣攻们:好家伙差点闭环,原来您在这儿集卡套娃呢?
眼看胜利在即,任务目标就剩下个大佬,林渐西趴在门外,听见秘书哀泣:我为公司殚精竭虑,为您付出一切,您怎么能不要我?
林渐西:嘶这么渣?
门内秘书小心翼翼:傅总,我刚表现得怎么样?
英俊的男人眉头都没动一下:再喊大声点,年终奖翻倍。
秘书喜笑颜开:好嘞老板!
你喜欢渣攻,我就假装成你喜欢的样子
1受是没心没肺演技帝,苏爽火葬场修罗场
2正牌攻是好男人,为爱装渣的憨批,攻受1v1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渐西,傅临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海王送渣攻火葬场
立意:即便身处逆境,也要反败为胜
第1章 穿成炮灰
深蓝酒吧到了晚上愈发热闹,周围都是刺耳的音乐和放肆的谈笑,十分喧嚣。
林渐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透明的玻璃酒杯,身姿挺拔坚韧,五官精致动人,眉宇间透出一点骄矜,任谁看都是个贵气逼人的大少爷
如果忽略他一身侍应生制服的话。
诶渐西,旁边的圆脸青年轻轻推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五点钟方向那个有钱的帅哥经常偷看你哦,你有福啦。
他挤眉弄眼神色暧昧,语气里似乎还略微带着点艳羡。
于是林渐西就顺着他说的方向用余光扫了一眼。
那是一个相貌极其出色的男人,五官立体眉眼深邃,此刻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酒,深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那点隐约透出的荷尔蒙便能招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林渐西神色一顿,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冲身边的青年扯了扯嘴角。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服务生估计是新来的,不认识男人的身份,但林渐西却清楚得很,这可是那本知名小说里的主角之一,燕城名门乔家的大公子乔默川。
乔大少富贵多金,爱吃爱玩爱交际,身边的男男女女和他收藏的腕表一样多,花心又滥情。谁都知道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依旧不断有人前仆后继。
而这个人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林渐西真的穿书了。
或者严格来说,是穿进由小说改编的剧本,成了他马上要出演的角色万人迷主角林瑜失散多年在孤儿院长大的亲弟弟。
按照剧情,他会遇见多位渣男大佬,被花心大少当替身,被暗恋的学长当备胎,被顶流发小虐心利用,被疯批经纪人狠狠算计。
而在因妒生恨对主角暗下毒手后,他就会被众大佬联合报复,身败名裂郁郁而终,彻底完成一个炮灰的光荣使命。
老实说,接到角色的那一刻林渐西还觉得挺新鲜,毕竟自从拒绝圈内大佬的潜规则后,他就被极力打压,能接到的角色都是祸国殃民的妖艳心机挂,像这种悲惨的炮灰几乎没怎么尝试过。
于是他就开始仔仔细细地从头研读剧本,边看还边写批注和人物小传。可是快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纸上突然出现了一段金光闪闪的大字!
演员林渐西,因经常出演脚踏五条船,海遍修罗场的渣受角色且表演代入感过强,引起观众强烈生理性愤怒,现已被联名投诉,即将穿越到书中成为英年早逝的炮灰受。只有以渣治渣,攻略所有渣攻大佬,让他们痛彻心扉对你求而不得,才能改变短命的结局。
林渐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像被重锤狠狠抡过!
再一醒来,就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而书中的那位一号大佬乔默川,正在不远处时不时地抬眸打量着自己。
在原著里,乔默川一直喜欢林家大少爷林瑜,又不敢贸然出手,只好找个替身聊做慰藉,就对长相相似的原主展开了追求。
原主少不更事,又因为暗恋的学长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黯然神伤,自然很快就沦陷在阔少的攻势里,到后来甚至心甘情愿忍受他的滥情。
现在这个时候,乔默川和原主已经打过两次照面,有过简短的交流,甚至勉强还算得上相谈甚欢。所以在男人的印象里,他无疑已经被打上了容易上钩的标签。
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这样平淡的开局可不太妙。
林渐西那双清亮的眼睛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干脆对乔默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假作不知,微侧过身,只露出半张艳光四射的脸。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杯子,工作态度一丝不苟,显得人很单纯。可是殷红的唇瓣又似有若无地扬起,就是这点弧度衬得眼中神色慵懒且散漫,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只普通的香槟杯被他拿在手里轻轻擦拭,就仿佛也跟着镀上了一层光泽,平白惹人注目。
于是乔默川的视线愈发深沉,自下而上没放过一寸地方,隐晦而炙热那是一种打量猎物的眼神。
但这种仿佛被豺狼盯上的感觉不仅没让林渐西觉得害怕,反而隐隐生出一点棋逢对手的兴奋。
想要活命就要完成任务,而这任务说白了,不就是攻略渣男吗?
开玩笑,这可是他专长啊!
作为爱岗敬业的娱乐圈社畜,入行这么些年头,他演过的海王多了去了,最海的角色能同时钓八个男人不翻车,属性在高冷和妖艳之间无缝切换,什么样的鱼没养过?
林渐西悠闲地摆弄着吧台上的量酒器和过滤机,而后,竟像是能掐会算一般猛地抬头,直直对上乔默川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乔默川也有一瞬的怔愣。
但他毫无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很快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朝林渐西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淡蓝色的酒液轻轻旋转。
果然经验丰富。
林渐西的大脑飞速运转,下一秒就迎着男人一脸了然的笑意,径自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先生您好,他微微俯下身,全然陌生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还手脚利索地收拾着桌上的空杯。
从乔默川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青年瘦削漂亮的肩头,背后那对微微凸起的蝴蝶骨振翅欲飞,简直秀色可餐,令人食指大动。
可是青年过分客套的态度又让他顿时敛了笑意。
这边先帮您把空瓶撤了,请问还需要续点什么吗?我们新出了
你不记得我了?他直接打断林渐西的话,一双桃花眼危险地微微眯起,神色狐疑。
气氛一时有点莫名的冷凝,乔默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服务生,眼神里带着隐隐的嘲弄。
又是这种欲擒故纵的拙劣把戏。
不记得他?骗谁呢。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林渐西玉白的脸庞,看他接下来怎么表演。
青年的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慌乱,而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桌上的酒食,很快硬着头皮强作镇定道:当然有印象,您是这的常客。
勉强算得上圆滑的仓促回答却让乔默川不禁拧起了眉头。
他自认为看人还算准,很明显,这人确实是不记得自己了。刚才看过来的那几眼,估计还真是准备过来清台的。
这倒有点意思了,他懒洋洋地把身子往后一撤,轻轻放下酒杯,玻璃和质地坚硬的大理石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是他自恋,要真不认识他也就算了,但明明见过一次居然都没给人留下印象,说出去都要笑掉那帮狐朋狗友的大牙。
不是说有新出的特饮吗?推荐一下。乔默川漫不经心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呃、好。林渐西似乎如蒙大赦,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我们这礼拜新推出了凉夏系列特饮,其中一款叫kyanite,适合烈酒之后的小酌,您刚好可以尝试一下,口感轻薄
他的嗓音柔和动听,但乔默川却没注意听他说话的内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微笑的时候,颊边那两个小小的酒窝特别顺眼。
果然和那个人很有几分神似。
乔默川的神色蓦地变得有些柔软。
但也不对,那个人身上总有一股又冷又好闻的香水味,仿佛冬天挺拔的松柏叶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而这个服务员身上却什么都没有,还沾染了一点吧台间的酒气。
于是他的面色又重新变得冷硬,沉声道:你刚说的那些,我全都要了,再开两瓶弗兰德里。
这是酒吧里最顶级的酒,加上前面拼盘套餐消费的提成,还有高额的小费,林林总总算在一块儿,一晚上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
然而林渐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连嘴角那点喜悦的弧度也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满口感谢的背后,是礼貌和疏离。
乔默川忍不住啧了一声。
还别说,就这点若有若无的傲气,也有点像他。
只不过那个人高傲,是因为有足够的资本。眼前这个嘛,无非装腔作势而已。
借着林渐西写酒水单的工夫,乔默川又抿了口酒,语气随意地问道:你看上去年纪不大,不上学了?
边上大学边打工。他微微一笑轻声回道。
原来是勤工俭学啊,厉害!男人一脸真诚地竖起了大拇指,又状似关切地问:大学里课业不重吗?边工边读,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啊?
不算重,我还能兼顾。又是言简意赅的回答,好像连多说一句话都吝啬。
但这样的寡言恰到好处,加上明暗交杂的灯光在林渐西脸上晕出一点薄红,两相抵消,你就可以理解为是清冷的矜持,也可以理解成羞怯的谨慎。
乔默川留意到他脚上那双质地不好的尖头皮鞋,于是眉毛轻挑,身子稍微挨近了一点,语带笑意道:我最喜欢自食其力的人。
这其实算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信号了,但边上的人却完全不接招,只是客套地笑了一下,而后居然端着托盘准备要离开了。
不是吧,难不成真遇上小白兔了?
亦或者,是只藏得深的狐狸?
乔默川眯着眼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瞬,眉心微微一动,然后就扬起手一把扣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林氏鱼塘今天开业啦!希望大家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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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闻隅和霍城相恋三年,他觉得这个爱人哪里都好,只是性子有些冷。没想到霍城车祸失忆后,竟开始亲昵地叫他阿闻,还亲手做早餐,准备各种浪漫,不见半分从前的冷淡。
他以为这是意外的惊喜,不料霍城回国的旧友上门探望,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盈盈而笑:你好,我是裴瑾文,你可以叫我阿文。
阿闻,阿文。原来霍城不是天生冷淡,他也会对人温柔又细心。
原来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苏闻隅大彻大悟,把自己的爱一点点全部收回,替身就要有替身的样子,感情没了就谈钱。
一日,霍城笑着告诉他:阿闻,医生说我很快能恢复记忆了。
苏闻隅也笑:那很好啊。当晚,他携款潜逃,再也没有回来。
燕城自此流传着两件八卦。
裴家倒了。
霍大少的失忆症好了,但是他疯了。
第2章 捕鱼计划
酒吧里的音乐声减小了,不过氛围还是很热烈,但这样的热闹似乎并没有感染到所有人至少吧台对面那个角落就没有。
被拽住的林渐西显然有些困惑,但仍是好脾气地温声询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当然有需要。乔默川的语调略微上扬,这样吧,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和朋友经常有通宵局,以后来这儿都点你服务。
醇厚的嗓音里带着点酒气,低沉性感到让人很难拒绝。
而且说这话摆明了是体谅他勤工俭学,想要好心照顾他的单子,一般人也根本不会那么不识好歹地拒绝。
但林渐西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几乎想都不想就诚恳地回绝了,面上带着真挚的歉意:谢谢,不过我凌晨就换班了,恐怕没办法为您服务,但我可以请我同事代劳。
乔默川:
差点忘了这茬了,既然是大学生,晚上出来兼职打工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经常通宵上班,那可能真毕不了业了。
不过头回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直截了当拒绝,乔默川的脸色立刻就不大好看起来,于是淡淡回了一句:那算了。
对于有难度的猎艳对象,他的确愿意花更多的心思。但这种事到底讲究个你情我愿,要是对方太不知趣,或者摆的姿态过高,他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不过是个随时可换的赝品,总不能让人太拿乔。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递了过去,态度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你们这里出新品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林渐西心里清楚,这是个毫无诚意的工作号,但他依旧爽快地接了过去,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样的柔顺让乔默川面色稍霁,放下酒杯没再说什么。
眼见着容色过人的青年端着托盘拐进吧台,旁边卡座里观望已久的娃娃脸男子才凑过来,嬉皮笑脸故作惊讶道:这就又被你拿下了?

分卷(2)
这是乔默川关系最铁的狐朋狗友之一,梁家的小少爷梁俊,也是个玩咖,而且家中还有个出色的大哥做顶梁柱,更是无法无天,每天去公司点个卯就下班。
乔默川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把桌上加了冰的白兰地挪到他面前。
梁俊一向没什么情调,抓起大肚杯就牛饮了两口,继续八卦道:要我说,单论长相和身段,这个可比林家大少爷还
他半截话还没说完,就被刺耳的玻璃相撞声打断。随后,男人压着怒气的声音就阴恻恻地响起: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小瑜相提并论?
好吧好吧,我错了。梁俊立马举起双手过头顶示意自己投降,顿了顿,又有点不满地撇撇嘴,但你也不用这么说那小服务生嘛!
其实要在往常,他早识趣地噤声了。但今天多喝了两杯,话就多了起来。
我听他刚刚说话温温柔柔的,跟只小百灵鸟一样,多
他喝酒喝成了大舌头,话说了一半又卡住了,瞪大眼睛指着斜侧方低声道:欸你看,小百灵把什么偷偷塞给他同事了?
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
不就是自己刚递给他的名片吗!
乔默川简直要被气乐了。
他眼见着另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扭扭捏捏地同林渐西耳语。随后,林渐西的面上就接连露出恍然和鼓励的神色,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把名片塞给了他。
看那一脸的如释重负,他甚至都能猜到这人在说什么,肯定是把自己经常通宵组局的事儿也一并抖搂了。
行啊,刚才多聊几句都像要你的命,这会儿拉皮条你倒挺来劲的!
乔默川顶了顶腮,心气不顺地闷头含了口酒,酒精和冰冷的双重刺激让他登时有点上头,黢黑的眼底被灯光衬得格外幽深,像在盘算着什么。
乔大少的反应自然全在林渐西的预料之中,他这会儿刚下班,回到住处匆匆洗漱一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因为这学期课很少,住在学校宿舍又不方便在外面打工,所以没被接回林家前,原主一直租住在地铁站附近的小房子里,地方很是狭小,一个大男人也就勉强能活动开身。
不过林渐西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毕竟当演员的时候比这条件差的也遇过不少。所以他很能随遇而安,还顺便把屋子收拾得整齐了一点。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在书桌前坐下,一抬眼,斜对角就是一面大镜子,里面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相貌没变,身材没变,甚至连名字都没变,但他却在一夕之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身份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真是匪夷所思的经历。
但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为了尽快完成他的任务延长寿命,他必须制定好周详的捕鱼计划。
首先是乔默川。
走苦情路线,无怨无悔付出等他回头,无疑是下策。有时候一味的奉献是没有用的,这位大少爷浪迹花丛这么多年,交往的小情人里标榜真爱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最后哪个不是铩羽而归?
林渐西白皙的手指捏住玻璃杯底慢慢旋转,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乔默川这种人自恃太高,拥有的太多,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就很少,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即使做得再多也很难打动他,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把自己摆的越高,才能让他主动上赶着追过来。
只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创造足够的机会。既然剧本上写了他喜欢音乐
林渐西心念一动,马上到手机端的求职软件里搜寻了一阵,很快就约好了明天早上到乔默川最常出没的那家咖啡厅面试兼职钢琴师。
只有用足够多的不期而遇和多元化的冲击,才能让这个心有所属的花心大少产生最大程度的新鲜感和好奇心!
他轻舒了口气,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关灯上床正准备休息,结果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有人发了条微信。
拿过来一看,是闻风学长,这备注看着不算多亲昵,但消息却是置顶。
他发过来的是一条语音,点开之后,一个清润悦耳的嗓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透过手机的电流更显磁性。
小西,现在能陪我聊聊吗?
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微醺的酒气,话里深深的疲惫更是清晰可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出言关心。
但莫得感情的林渐西登时就不悦地拧起了眉头。
这都几点了,你说聊就聊啊?我不用睡觉的吗?
他随意地划拉了几下手机,往上粗略地翻了翻和这位闻风学长的聊天记录,结果惊恐地发现原主还真不用睡觉
无论几点无论早晚,收到消息都是秒回。
相比之下,对面就显得冷淡多了,要么轮回,要么隔夜回,忙起来干脆不回。
这就是书里对林家大少爷最痴心的渣大佬二号,路闻风。
林瑜心里藏着个白月光,只把他当知心朋友。路闻风求而不得屡屡受挫,就拿原主当替身和备胎,目前两人之间已经十分暧昧,就差确认关系了。
可即便如此,只要林瑜那边一有事,路闻风还是会二话不说立马抛下原主赶过去,随叫随到。
啧,真舔。
林渐西心情复杂地看着原主最爱发的小狗舔屏幕表情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一直没等到回复,路闻风那边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林渐西甩都不甩,干脆直接把手机静音了。
不好意思,本备胎才不上夜班,就凭这种把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态度,也得先晾他几天再说!
他摁灭了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心安理得地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经验丰富的林海王渐西:我从来不舔,只钓。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守株待兔
早上八点四十分,林渐西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抵达了中河南路讯津大厦对面的verdelite咖啡厅。这里地段好消费高,离乔默川的公司又近,非常适合守株待兔。
这个点咖啡厅还没开始营业,经理微笑着招待了他。漂亮的三角钢琴就放在高出地面一小段的圆台上,外头的日光从落地窗洒了进来,落到黑色的琴身上,倒像是在熠熠生辉。
其实我们verdelite对钢琴师的要求不算太高,没有考级证书也不要紧,只要会弹一些舒缓的轻音乐,像是布鲁德里斯和理查德的曲子就行。
两人稍微寒暄几句后,经理就让他随便弹两首曲子听听。
林渐西从善如流地走到钢琴边坐下,手腕轻轻抬起,纤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来回翻飞,柔和轻快的旋律立刻就渗透进咖啡厅暖香的空气里。
青年的腰背挺得很直,坐姿端正,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很放松,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就好像弹琴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这样出色的气质和流畅的琴音让经理都有些愣神,连听了好几段,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小林你弹得不错,我觉得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具体工作时间和待遇就按照我们之前谈好的来。
精干的男人脸上堆着笑意,语气温和,另外因为我们的钢琴师走得急,所以你能不能明天下午就来上班呢?
没问题。林渐西笑着点点头,他昨晚刚和负责人在招聘网联系上,今天一早就约了面试,可以看出确实是比较临时的急聘了。
那太好了。经理的脸色愈发亮堂起来,平时演奏的曲目都由你定,但节日的时候你最好能根据气氛调整下。偶尔可能还会有客人过来点首曲子,尽量满足就行。
好,我一定会注意的。
经理看他态度谦和有求必应,薪资方面也没意见,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于是决定坦诚相告。
小林,还有一点要先和你说一下。因为我们这边的钢琴师一直都是招全职的比较固定,他有事才找人顶替一阵子,所以
谢谢经理,等他回来我大概也就回学校了。林渐西马上很知趣地回道,嘴角轻轻勾起。
他当然不会长期在这里兼职,只要等到兔子主动撞上来,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林渐西的视线透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窗,快速掠过对面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大楼,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乔默川这几天都在准备阿德勒集团并购的事,手上堆了一沓财政状况分析和风险评估的文件,所以晚上九点还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坐着。
他刚把助理整好的新报表读完,正要批下一份文件,一个电话冷不丁地拨了进来。
乔默川眉头一皱本来不想接,一看是梁俊,又把文件夹啪地先撂在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乔大少,今天咱哥仨走一个?还是老规矩。
他说的三人里还有一个是曹亮文,曹家的小儿子。他们仨都是浪荡惯了的富家公子,经常通宵组局,一个比一个会玩,时间一久就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最近没空,老爷子盯得紧。乔默川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摁灭。
梁俊哈哈一笑:知道你压力大,才特意找你喝点小酒放松一下,地方你定。
乔默川一抬胳膊看了眼腕表,语气不太明显地停顿了半秒,然后沉声道:那就还是上回那家吧。
梁俊却好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直在电话那边偷乐,还神秘兮兮地说:行,那你快点来啊,到时候兄弟给你一惊喜。
闻言,乔默川心念一动,挂了电话没有作声。
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赶到深蓝酒吧,梁俊和曹亮文已经喝过三巡了。两人各搂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男孩,娇娇软软地又是喂酒又是讲笑话,好不快活。
哎哟,咱们的大忙人终于肯来赏光啦。一看乔默川进了门,包厢里面立刻热闹起来,四张嘴愣是吵出了二十张嘴的气势。
曹亮文还拍了拍怀里的人催促道: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快给乔大少敬酒。
就是,太不上道了。梁俊也在旁边嘻嘻哈哈地帮腔,你俩下部新戏有没有着落,还不是乔哥一句话的事儿。
闻言,那两个小演员眼睛一亮,立刻含羞带怯地端着酒杯凑了上去。
燕城在圈子里混的谁没听说过乔大少的名头,风流又多金,对情人出手最是阔绰。虽然身边人换得勤,但就凭那一小段时间的宠爱,从他指头缝里漏出个一星半点,也足够挥霍了。
更何况,说到身材长相,技巧能力,这位大少爷无论哪方面都是一流水准。要真有机会和他春风一度,都不知道是谁占便宜呢。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乔默川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地扒拉开这两个主动黏上来的男孩,眉头拧成一团,口气恶劣,我看你的眼光也是越来越瞎了。
瞧瞧,心急了不是?闻言,梁俊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很是得意。
就知道你惦记上那只小百灵了,过来连人都不带,就等着我把他送上门呢吧?
少特么说梦话,我这几天哪有功夫想这些。阿德勒的项目要是没谈下来,老爷子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乔默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仰头地灌了好几口加冰的威士忌。
他喝得急,琥珀色的酒液就从唇边溢出,顺着喉结的滚动蜿蜒而下。烈酒的作用下,男人的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惑人,随便一抬眼就像是在放电。
坐在旁边金色卷发的小演员见了就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地红了脸,结果腰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于是忙回头朝佯装不满的曹亮文赔了个笑脸。
那你就说到底对人家感不感兴趣吧。梁俊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反正我可是都帮你打听过了,连他家门口有几路公交几条地铁线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乔默川喝酒的动作停了,食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玻璃几案。
梁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看他这样儿就知道这事有门,闷笑一声继续道:小百灵叫林渐西,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念的还是科大,到深蓝是勤工俭学来了,跟这些莺莺燕燕可不太一样哦。
他这话一出,曹亮文怀里的金发小演员面色瞬间就有点难看了,但又不敢吱声,只好露出个委屈又幽怨的小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曹亮文对他的新鲜劲还在,忙在他耳边甜言蜜语柔声安抚起来,又亲又抱的才把人哄开心了。
乔默川对他们的腻歪视若无睹,眉一挑问道:他也姓林?
对,还挺巧的。梁俊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反正我是
砰砰砰
他剩下的话被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伸长脖子一瞥就咧开了嘴,马上朝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揶揄道:喏,真的惊喜来了。
乔默川懒懒地抬眸,只见容貌出众的青年正施施然立在门边,身姿挺拔像棵翠绿欲滴的青竹。
抱歉打扰了,为几位调一下洋酒。林渐西微微躬身,包厢里五彩斑斓的靡靡灯光那么晃眼,却好像没有染到这个人身上分毫。
您好,这边是您点的亚特兰92,麻烦先确认一下。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好像四方的冰块打在扎壶的玻璃瓶壁,让人心里都为之一颤。
许是出于对客人的礼貌,话说完之后,他又轻轻扬起唇角,那张精致的面孔就因着这点笑意而变得格外生动,像蓦然盛开的芙蓉牡丹,开始绽放出摄人心魄的艳丽。
此等殊色,饶是见惯了俊男靓女的梁俊也忍不住恍神,反应过来之后就立马偏过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嗯没问题,现在就打开吧,调饮。
好的,请问是要浓一点还是淡一点?林渐西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平静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正中央的男人身上。
乔默川眼睛一眯:淡一点吧。
好,请几位稍等。林渐西颔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酒瓶打开,掩下眼底的情绪。

分卷(3)
深蓝酒吧有自己的规矩,凡是进包厢的服务员,都要有过几年在大厅工作的经验,而且从不让兼职侍应生进包间服务。
而他这回直接被破格点名要求服务,还是消费水平顶级的s号包房,一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虽然洋酒服务要经过专门的培训,但就目前而言,服务的专业度显然已经是其次,学点皮毛已经够用。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没有导演的戏而已。乔默川的眼睛就是镜头,而林渐西一向最清楚,自己什么样的角度在屏幕前最动人。
他一手托住瓶底,另一只手握在瓶颈,略一倾倒,红褐色的酒液就缓缓流出。恰巧周围的灯光这会儿也是橘红色的,光影闪烁之间,林渐西莹白修长的手指便被衬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泛起诱人的光泽。
他有条不紊地把软饮和洋酒混合,酒液竖直落入调壶,动作干脆漂亮。包间里一时只有玻璃器皿轻轻相碰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梁俊和曹亮文都看直了眼,连自己怀里软成了一滩水撒着娇的新欢都顾不上了。有了珠玉在前,别的人还真有些看不入眼。
那件很普通的黑白侍者制服穿在青年的身上,就仿佛焕发了特别的光彩。明明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也紧紧包住了手腕,但这样的古板克制反而更能引人遐思,勾出些狂野旖旎的联想。
乔默川眸色加深,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林渐西拿起杯垫,开始依次给每个人递酒。
曹亮文马上靠过去顺势和他搭话:你还是大学生吧?
他明明早就把人调查得门儿清,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学什么专业的?
生物方面的。他答得很含糊,微微一笑扯开了话题,请问要加冰吗?
加。乔默川点点头,这个专业我也有些了解,可以介绍几个顶尖的博导将来带你做毕设。
谢谢您,但我已经选好方向和导师了。林渐西把酒杯递过去,先生请慢用。
乔默川被他堵了话头也不恼,转而又换了个话题:你晚上总在这工作,平时学习的时间会不会不够?
我睡得少,习惯了。
几个人变着法儿地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软话来,可林渐西愣是什么寒暄都不接招。虽然有问必答,但多的一句没有,简直是油盐不进。
但他手上动作分毫不错,服务态度又无懈可击,尤其是脸上带着的貌似真诚的笑意,让人有火都没地儿发。
梁俊没办法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干脆硬凑上去碰瓷。
他不等人把酒放到面前就伸手去接,刚一拿过杯子就假装拿不稳,手一抖杯一滑,里面的酒液眼看都泼出来了
结果林渐西眼睛都没眨一下,速度极快地手腕一转,立刻就托住了酒盏,那缕呼之欲出的红褐色液体顺势一个翻转又稳稳地落回到玻璃杯中,漾起的波纹一圈又一圈但偏偏就是半点没洒!
您当心。他甚至还低眉顺眼地轻声提醒了一句。
梁俊目瞪口呆,刚刚那是什么?杂技还是武术?
他还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揉眼睛,以为自己酒喝上头眼花了。而林渐西却已经收了托盘准备离开,他即使在倾身的时候背也挺得很直,莫名透出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恭敬又高傲。
等他走后,梁俊不禁嘶了一声:我看这小子有点邪门儿啊,看着是根木头,其实滑得跟条鱼一样,鬼精鬼精的。
邪不邪门儿我是看不出来,反正我就觉得乔大少您的魅力最近似乎打了点折扣啊。曹亮文揽着身边小演员软绵绵的肩膀,语气调侃。
是吗,我吸引力下降了?乔默川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而后突然转身挨近梁俊带来的那个黑发男孩,不大正经地笑着问他:你觉得呢?
黑发男孩做演员前是个小模特,他看着眼前被合体裁剪的西装包裹住的健美身材,还有流畅的肌肉线条,一张漂亮的小脸腾地就红了。
你喜欢?那归你了。梁俊也不吃味,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里他年纪最小,对喝酒的兴趣比对美人大多了,平时玩乐的场合搂着些男男女女基本都是为了撑场面,怜香惜玉全停留在嘴上。
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乔默川轻嗤一声,把送上门的小模特不大客气地推到一边。
梁俊专戳他心窝子:那你有兴趣的,人家对你也没那个意思呀。
呵,乔默川把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扣,人多口杂的地方,总要摆点架子的。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在意,可是这会儿,说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出于那点男人的好胜心,他还真就想和这人杠上了。
于是到点准备交接的林渐西刚换完衣服,就被酒吧的李经理叫住了。
您是说,s1包间的客人喝多了开不了车,找我来代驾?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神色有些不解。
对啊,我记得你不是有驾照吗?李经理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
身边已经有几个服务生开始神色暧昧地窃窃私语,青年自然也听见了,面上似乎有些难堪,不情不愿地挣扎道:可是
别可是了,经理有点严肃地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道:这也是你分内的工作,把乔少送到家之后,你就刚好下班,回来给你发奖金。
轻松拿了奖金明明是件喜事,林渐西听了却没太大反应,只是垂下头一言不发,然后把眼底的一丝笑意很好地隐藏起来,像只偷了腥的猫。
很好,鱼儿果然乖乖地咬钩了。
第4章 您果然没醉。
燕城是个繁华的大都市,所以哪怕已经接近零点,街边依旧人潮涌动十分热闹,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最近又刚好赶上城市文明建设,主干道附近都筹备了灯光秀,跨江的几座大桥也装点一新,只要驱车顺着几条路开,就能瞧见满目的灿烂辉煌,很是好看。
然而正在开车的貌美青年却似乎并没有心情关注沿途倒退的风景。
车窗四闭,浓烈的酒气正一点点慢慢发酵侵蚀他的神经,斜靠在一边的醉鬼又不断凑过来同他搭话,这一切都让他有些隐隐的不适,面露无奈看上去只想赶紧完成经理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家休息。
但这个醉鬼却好像丝毫察觉不到他此时并不想多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男人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更热情了。
你也喜欢手表?看上去是在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乔默川的洞察力一向过人,一眼就看出林渐西浑身上下就只有这只表还算有点价值,很显然是对腕表有一定的要求,更何况玩表本来就是很多男人的爱好。
倒算不上喜欢,只是平时考试的时候需要看时间。林渐西神色自然地回道,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拐,车子就绕进了一条支路。
这个给你,当作是你今天送我回家的谢礼。乔默川并不在意他的回答,随手就从车里拿起一个宝蓝色的礼盒递了过去,希望你下回考试能取得更出色的成绩。
瑞士刚空运过来的限量款名表,就这样轻飘飘地随意送人了,但他却毫不可惜,还煞有介事地说:当然,要是看一眼时间就能想到我,那就更好了。
俊美的脸上挂着轻佻惑人的笑意,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滋滋的电流,充满引诱。
然而被赠送礼物的人却毫不领情,微微一笑礼貌地回绝:谢谢乔先生的好意,但我们员工有规定,决不能收客人额外的馈赠。
真是胡扯,深蓝酒吧里有多少服务员就指着这些额外的馈赠过活,有的甚至根本是在拿这份工作当跳板,曹亮文上个小情儿就是吧台里的调酒师。
可是林渐西的态度很坚定,眼神也很真挚,真挚到不像是在找借口,更不是假意的推脱。
乔默川忍不住嗤笑一声,眼神一转又换了个话题:你做服务生每次上班都要站这么长时间,脚底会痛吧?我看你这双鞋就不太趁脚。
这个年纪在学校念书的男孩子,不论家境如何,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应该都对鞋有些兴趣。抢购到新出的限量版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谈资。
然而林渐西完全不按正常思路走:其实来回走动挺锻炼身体的,而且我天生不怕累,穿什么鞋都一样舒服。
他每一句回答都像颗软钉子,整个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不拒绝任何攀谈,但也不接受任何示好。
几个来回下来,乔默川干脆不说话了。他慵懒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视线从林渐西微蹙的眉心滑到那双漂亮的眼睛,沿着流畅的鼻梁线条一路向下,最后落到他白皙小巧的下颏。
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一勾,眼底深沉得就像窗外浩瀚的夜空。
林渐西按照导航在自己不熟悉的路段行驶,还要应付身边男人一路带着醉意的东拉西扯,好不容易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一个隐蔽的别墅区停下。
简约的欧式风格,漂亮的前厅花园,路灯暖黄的光芒下,整栋房子显得格外温馨可这并不是乔默川真正的家,只是他经常带金丝雀们回来留宿的地方。
林渐西斜睨了一眼身侧阖着双目的男人,有些嘲讽地勾起嘴角。
乔先生,您家已经到了,可以下车了。他轻声提醒道。
乔默川毫无反应,静静地躺在副驾驶位上,呼吸绵长均匀,似乎已经完全睡熟了。
乔先生?您先醒一醒,已经到家了。林渐西提高了声音,但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便解下安全带挨了过去,一边喊一边轻轻摇晃着乔默川的身体。
推搡的过程中,林渐西修长的双手就从男人的手腕擦过,沿着有力的手臂蹭过肩线,冰凉的小指又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裸露的腕骨。
虽然乔默川掩饰得不错,但林渐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手下肌肉瞬间的那一丝紧绷。
他无声地一笑,直接动手去开车门,闭着眼假寐的乔默川听到动静顿时心里一沉。
居然真敢就这么走了??
他登时就散发出一阵逼人的气势,坐直了身子想要拦人,结果眼睛一睁开才发现林渐西根本就没打算动,而是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眼底神色了然。
您果然没醉。他似乎有点小得意,嘴角偷偷翘起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感谢您今晚在深蓝的消费,祝您生活愉快。
乔默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
他眼睛一眯,鹰隼般的目光就牢牢地攫住林渐西在夜色里精致到发光的面孔,还有眼里闪着的那点狡黠的笑意。
这根本就是挑衅!
眼看这人准备下车离开,他的胸口忽然间就冒出一股邪火,手上动作比脑子更快,想也不想就一把扣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干脆地把人扯了回来。
林渐西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惊诧地回过身,抓住他的男人已经面色阴沉地按下一侧的记忆调节键,紧接着又拽过他的另一只手臂,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随后,驾驶座的座椅唰地往后倒下,乔默川倾身上前,两手一个用力,直接就把人强硬地压制在了座位上!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乔默川都能看清青年脸上细小的金色绒毛和眼里的惊色,听见彼此有节律纠缠在一起的勃勃心跳和呼吸。
况且这个季节衣衫单薄,温热的身躯隔着衬衫和单衣紧紧相抵,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暧昧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然而下一刻,林渐西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眼神一凛,一个巧劲立马挣脱男人的钳制,还把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这点暧昧和旖旎瞬间荡然无存。
放手!声音冷冰冰的。
他看起来明明那么瘦弱纤细,偏偏力气却不小,还灵活得很,出手的速度快,动作又狠,两个人在车里你来我往,竟像是打了起来,而从小练散打的乔默川居然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简直滑得跟条鱼一样。
乔默川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就划过梁俊的这句话,手上力气就卸了下来。
而林渐西立刻趁机打开车门,车外头的凉风呼啦啦一下子吹进来,灌进男人略微有点醉意的大脑。
他眼睛里像是淬了寒星,亮得不能直视,语气十分生硬:乔先生,请问现在您有清醒一点吗?
说话的时候,林渐西胸膛的起伏略有些急促,显然在强忍怒气。但他依然选择给对方留了台阶,不愿意让酒吧因为自己彻底得罪大客户。
宽大的领口因为方才的一番纠缠而微微扯开,露出一小截漂亮的锁骨,姿态略显狼狈,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起来仍然有一种凛然不容冒犯的气势。
他到底在高傲什么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什么都不缺,无论用什么作饵都引诱不了他。
乔默川不自觉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忽然就觉得自己干的事有点荒谬。
不愿意就算了,他乔默川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人?
身份和条件摆在那儿,这么些年,除了林瑜以外,从来就只有别人挖空心思讨好他的份儿。就算再难搞的冷美人,三两下地也就上钩了。
在一起的情人里哪个对他不是心甘情愿服服帖帖,他还从来没用过逼迫人的这些下三滥手段,今天真是昏了头了。
说到底,长得像林瑜的又不止林渐西一个,不过一张脸罢了,用不着费这么多心思,也不是非他不可!
这样想着,乔默川心底却还是蹿着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火气,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抬起手泄愤似的狠狠地砸在了车门上。
但隔了一会儿,夜风吹过,男人眯着眼,静静地看着林渐西挺直脊背越走越远,瘦削的背影清冷又孤傲,不知怎么的,那点怒火就奇迹般地被浇灭了。
他脑子里莫名闪过方才青年潋滟的双眼,里面水色弥漫,怒意凛然,却又漂亮得惊人,于是心中不禁隐隐约约划过一个念头
这回,自己好像真的把人惹恼了。
然而,被惹恼了的林渐西此刻却悠然自得地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心情十分愉悦,甚至正准备投喂鱼塘里的其他大鱼。
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一串未读消息。
路闻风的消息因为是置顶,所以最为醒目:小西,下周六有时间吗?老地方见。
这里的老地方指的是他在学校附近新盘下的一家烘焙坊,因为林瑜酷爱甜食,路闻风便想着投其所好,特意请了最好的烘焙师,还经常让原主过去参谋提意见。

分卷(4)
林渐西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好,退出聊天框,又点开之前加的一个现场礼仪群演工作招募群,手指轻轻划过群里某位成员刚发的一条消息。
【兼职】人气偶像盛铭风见面会,招募现场工作人员。游戏环节和会场外的玩偶扮演,要求男身高175以上,工作时间34小时,日结400包盒饭。
盛铭风,书里的大佬三号,和原主在同一家孤儿院一起长大,关系尚可,不过在成了艺人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直到原主被接回林家才重新有了交集。
他表面上对原主关怀备至暧昧不清,其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暗恋已久的那位林家大少爷。
而原主目前的记忆里对这位昔日发小的印象是脾气暴躁不好惹的老大。
有多暴躁?
林渐西挑挑眉,迅速打开了手机网页的搜索栏,输入了盛铭风的名字。他现在还没成为当红顶流,网上相关的消息并不算多,最醒目的是两天前的一条新闻,还特意用了鲜红的大字标注
新晋小鲜肉盛铭风英雄救美,勇救惨遭咸猪手同门师妹!
配图是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金发青年面色森冷地拽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愤然离席,身后是一个被揍得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中年男子。
哦豁,那是挺暴躁的。
但感情方面暂且不论,某种程度上来说,盛铭风姑且算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林渐西很客观地给了这么一个评价,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距离见面会还有两天的时间,足够他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和出道至今的所有作品,都仔细研究一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请叫我时间管理大师
第5章 设计重逢
盛铭风的这场见面会同时也是他新专辑《乌托邦》的首唱会,地点定在了迈克逊时代广场的黄石剧院。
这个地方空间不算大,但有点类似于livehoe,演出氛围很好,所有的音乐设备和灯光系统都是目前国内顶尖的,而且舞台和观众的距离很近,方便互动。
不过相比起来,剧院后台就稍显拥挤,林渐西佩戴好工作证抵达候场区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短发女人在神情严肃地下达指令,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听起来有条有理。
小杨你带他们几个再去确认一遍物资,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好的静姐。旁边的男子马上应声而动。
张静冲他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沉吟道:机动组先去舞台区吧,留两个人在这里就行。
明白。
她目光四下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不是说互动环节上台的那几个玩偶演员已经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而她话音刚落,一个清润温和的嗓音就在众人身后响起,仿佛给燥热的空气都注入了一丝清凉。
我来了,不好意思迟到了。
其实林渐西是提早到了剧院的,只是在入口处做登记的时候遇上了设备故障,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这种时候没必要详细解释,只需要乖巧认错把小事化了就可以了。
你闻言,张静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青年饱含歉意的俊脸,登时就止住了话头,甚至连皱起的眉头都不自觉舒展开了。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张静也见过不少娱乐圈的俊男美女,但近距离看到这样的相貌还是眼皮一跳,甚至明显地愣了一下。
好看的人常有,但好骨相和好气质难寻。
她一向自认为眼光毒辣,就好比今天开见面会的这位小鲜肉盛铭风,个人风格独特,星相十分明显。虽然现在还没有大火,演唱会定的场馆也小,但假以时日,一定会红遍大江南北。
而眼前的这个青年也是如此,五官精致,骨相清隽,这还是没有上妆的状态,跟那些包装之后才能光彩照人的小艺人完全不一样。如果用大镜头近距离怼脸,不但不会暴露缺陷,反而会更加出彩!
她心里一阵惊叹,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柔和了,很谅解地摆摆手道:没事,现在时间没那么紧张。唔,他们应该已经和你对接过了,工作内容你都清楚了吧?
嗯,我都记下来了。林渐西微微一笑,露出颊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指着地上堆着的一团雪白确认道:这个就是我等下要穿的衣服对吧?
这玩偶服的外形很有特色,像只可爱的大白熊,从头到脚都是圆滚滚的,是这次见面会的赞助商为了宣传品牌特别设计的吉祥物。
没错,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张静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在青年高挑纤细的身形上流连,越看越觉得有点惋惜。
这么出色的条件,居然来找这样的兼职,一天下来汗流浃背能挣几个钱?要是去做平模,拍几个小广告,随随便便也能挣个小几万,说不定还能一炮而红呢。
不过话说又回来,人各有命,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她暗自摇摇头,转身继续和其他人确认下面的几道流程,而后很快就到别处忙活去了。
这时候,一个同样扮演吉祥物的青年突然咦了一声,小声惊呼道:这个头套好像被我弄松了,等会儿在剧场走来走去的时候,感觉可能要掉啊!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看看。另一个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接过头套好一番折腾也没解决问题,最后只好给他出主意,那要不然你和杨哥说一声?
那我岂不是又要挨训了?再说这玩偶服全是定制,一件多的都没有,我还是再修修看吧。青年一脸抗拒,小声咕哝道。
他正发愁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那我这个先跟你换吧,你不是就要下剧场了吗?
说话的正是林渐西。
那人听了先是有些意动,随后又犹豫了,但你一会儿也要上台的,我们肯定来不及交接
放心吧,这就是卡扣松了,我肯定能修好。林渐西拍了拍胸脯,很有底气地承诺道。
那谢啦!青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立马发了张好人卡过来,你人真好。
林渐西冲他一笑,没再继续说什么,然后接过头套走到了一边。
他把毛茸茸的头套往脑袋上严严实实地一罩,接着稍微大力地晃了晃,立刻就感受到了头套的摇摇欲坠。
效果不错。
林渐西嘴角微扬,面上终于露出一点满意之色。
盛铭风的舞台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势炸裂抓人眼球,亮片闪烁的黑色演出服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细碎的金发随着动作上下微微跳动,俊美的面孔简直比舞台上的灯光还要耀眼。
唱歌的时候,他的脸上永远挂着自信张扬的笑意,低沉的嗓音仿佛自带让人过电的磁性,震得人心口酥酥麻麻。
剧院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遇到歌曲的高潮处,全场都跟着一起合唱,热烈的气氛简直快要把棚顶都掀翻了。
而到了游戏互动环节,台下女孩子们的欢呼声更是震耳欲聋,被抽中号码牌的幸运粉丝蹦蹦跳跳地上了台,被拆分成两队,分别和一个白熊大玩偶站在一起,一个个面上都洋溢着喜悦。
相比之下,盛铭风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有些过于淡定,甚至透着点生人勿近的意味。不过粉丝们也早都习惯了,他脾气古怪不爱营业是出了名的,平时要是有人打断他的创作灵感,还会摆臭脸。
也正因为如此,盛铭风总被诟病态度不好耍大牌,但他到底业务能力足够出色,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属于艺术家的骄傲,反而更支持他了。
主持人熟练地控下了闹哄哄的场面,笑着解释道:咱们这个环节呢叫作听前奏猜歌名,两个队要抢答,猜中并且唱出这首歌才能得分,最后分数更高的那队就能赢得我们的大奖哦!
都是我的歌。旁边的盛铭风神色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观众席顿时响起一阵羡慕的唏嘘声。
这也太容易了吧,能来参加见面会的基本都是铁粉,怎么可能连偶像的歌都听不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前奏只放两秒。盛铭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嘴角似有若无地挂着一点笑意,那张艳光四射的俊脸投射在身后的大屏幕上,愈发显得动人心魄。
他抬手压了压底下的尖叫,然后示意后台执行开始播放音乐。
叮咚叮铃
短促的前奏一闪而过,快到让人难以反应,简直曲不成调!
女孩子们先前自信的笑容全部僵在嘴角。
这什么东西?
就这么点小片段,依稀的两三个音,咳嗽一声就错过了。别说人耳了,就算用软件听歌识曲都行不通,能听出来就有鬼了!
台上众人面面相觑,台下也是一脸茫然,全是一筹莫展。
然而林渐西却捧着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小心翼翼地挪到一个女孩的身边,低声提醒道:是那首《钢琴十八号》。
他这两天除了上课和打工,闲暇时间就没摘过耳机,一直在循环播放盛铭风的所有作品,到后来几乎是听了一秒就能条件反射跟着唱的地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盛铭风和这边的队伍离得近,耳朵又尖,一下子就听见了这句话,眼中登时就划过一丝诧异。
居然真听出来了,还是个扮演玩偶的工作人员?
但那群粉丝却还有些犹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面露难色。
真是这首吗?
我觉得有点像,但关键这歌我不会唱啊。
其实我也不会。
这倒真不能怪她们,这首歌是盛铭风作品里比较冷门的一首,词难记不说,调还九曲十八弯,又是男生的音域,确实是难学又难唱。
几个女生大眼瞪小眼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人突然灵光一闪,直接把林渐西推了出去,干脆让吉祥物直接上吧,你不也算是我们队的吗?
可我只是
哎呀求你啦,你都能听出这首歌,唱得肯定比我们行,就帮帮忙吧。丸子头女生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于是,台下众人就看见那只胖乎乎的大白熊被好一阵推搡,最后磨磨蹭蹭地挪动到了舞台正中央,一副被赶鸭子上架的模样。
他肥硕的爪子颤颤巍巍地搭在立式麦克风上,左蹭蹭右摸摸,似乎是想尽力让头套下的嘴离话筒近一些,方便出声。
这画面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滑稽,看得人忍俊不禁。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清亮的歌声猝不及防响起,仿佛是一层缥缈轻柔的薄雾,透过麦克风的扬声器,传遍了剧院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清泉一般抚平了所有的躁动和喧嚣。
很多人心里都莫名想到了一句诗如闻仙乐耳暂明。
更绝的是,后台为了配合效果,特意播放了盛铭风唱的原版当作背景音。
然后大家才发现,这两个人的节奏、气息、停顿,甚至是传递的情感都分毫不差,就连音色都合拍到无懈可击!
一个声线略高,有种少年的清透,一个声线略低,是青年人的沉稳。两者并没有刻意编排,竟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最完整的一体。
台上的人穿着笨拙的玩偶服,圆圆的头套虽然透气性不错,到底还是阻隔了一部分声音,有时就显得略微发闷,却依旧无损于整体的听觉享受。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蒙面歌王节目的录制现场吗?
便是平时听多了动人演唱的盛铭风也有些意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流光,立刻大步走了过去,眉一挑道:唱得不错,你们队加一分。
他嘴角难得地向上扬起,抱着胳膊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台上自己粉丝的疾声高呼给打断了,脸色顿时黑了一瞬。
哇,太厉害了吧!
和林渐西同队的女孩子们一下子就冲了上来,簇拥着他胖胖的身躯想要庆祝,结果一群人这么一推一挤,就出现了意外。
啪嗒
推搡之间,原本就松松垮垮挂着的头套应声而落,林渐西下意识地抬眸,脸正好对上了镜头,那张色若春花的精致面孔就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大屏幕之上!
全场几乎同时寂静了一瞬。
许是由于长时间闷在玩偶头套里,青年茶褐色的卷发有些汗湿,乖顺地贴在额际和鬓角。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热得白里透红,昳丽得近乎妖冶。
可是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大的清澈眼眸和微微张开的嘴,又让他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像是山中懵懂无知的精怪。
如此艳色,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众人的眼里,是以有那么一刻,很多人甚至听到了自己暗自抽气的声音。
就连台上的盛铭风都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瞳孔微缩,眼睛也危险地眯起。
怎么会是他?!
第6章 他傻白甜
诡异的沉默之后,还是林渐西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头套,甚至连正反面也没仔细看就要往脑袋上扣,小脸红扑扑的像冒着蒸气,看起来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欸先别急。
旁边的主持人赶忙叫住了他,还按住了林渐西想要给自己戴上玩偶头套的手,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还是来采访一下现场这位工作人员吧。
作为一个主持过多场偶像见面会和歌手演唱会的老手,他当然很清楚粉丝想看什么听什么,也知道怎么样才能够炒热现场气氛。
是以在台下众人期待的眼神里,他笑眯眯地凑近了林渐西,很温和地问道:这位朋友,刚刚的题目大家都猜不到,但你只听了两秒就知道是什么歌,还唱得那么好听,连词都全记住了,难道也是我们铭风的忠实粉丝吗?
此话一出,下面立刻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调侃。
物以稀为贵,追星的男粉丝本来就少,像这样从外形到歌喉都极为出色的更是鲜有,大家自然都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渐西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旁边盛铭风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过来,瞬间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点头如小鸡啄米,呃对,没错。
台下又是一阵起哄声,有几个女孩子还双手托腮,看着舞台上两个外形十分登对的青年,露出了一点诡异的迷之微笑。

分卷(5)
那为什么会喜欢铭风呢?可以简单地说说看吗?主持人似乎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竟还要接着追问。
说话间,镜头一直怼着林渐西,大屏幕上也显示着他的脸,这样的万众瞩目似乎让青年有些不自在,垂下眼帘的时候,卷翘的睫羽还在紧张地颤动,看起来格外惹人生怜。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扶着话筒,神色真诚地回答道:因为他的歌声吧。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觉得累的时候,听到他唱的歌词,就感觉受到了鼓励,然后就又充满了能量。
哦,是吗?
盛铭风眉头一动,冷不丁就迈着长腿朝林渐西的方向跨了一大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极近。
谢谢你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轻笑一声欺身靠近,头一偏就凑近了青年的颈侧,语气意味不明,还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于是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听起来像是羡慕,但又有种奇异的兴奋。
毕竟谁都知道盛铭风一向冷淡,没想到居然也有态度这么温柔的时候。
然而只有林渐西知道,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的暗流汹涌。盛铭风深邃的眼中充满了警觉的打量之色,如同窥伺周遭的猎豹,仿佛下一刻就能一跃而起咬断你的脖子。
青年说话的时候用了话筒,又刻意靠近自己的耳边,那种电流嗞嗞的声音和陡然炸开的爆破就沿着耳廓蹿袭至神经,震得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这是一次危险的警告。
林渐西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这人的防备心比他想象中要更大,哪怕是对从小一起长大,几乎算得上知根知底的人也是一样。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当作没看见,干笑了一声默默缩了回去。而后像是怕继续被人关注,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套又罩回了脑袋上,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给遮住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铭风的作品真的是有很大的魅力,能激励大家朝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非常感谢你的分享。
主持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毕竟见面会不能喧宾夺主,后面的环节还要继续。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渐西似乎是被刚刚的突发情况吓到了,一直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充当吉祥物背景板,无论身边的小姑娘怎么逗他,都不肯再吭声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几乎是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所以身板就挺得更直了,一副敬业认真心无旁骛的模样。
但头套之下没人看到的地方,林渐西却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点狡黠的笑意。
首唱会圆满结束,剧院后台的休息室里,盛铭风已经把黑色亮片的演出服换下,舞台妆也卸了,只穿一件纯白的单衣,看起来清爽帅气。但衣服的领口开得大,肌理分明的胸膛袒露在外,就又透出几分邪肆。
他手撑在墙角,俯下身极具压迫感地逼视着眼前的卷发青年,直把人盯得低下头去,然后才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所以,你是我粉丝,知道我在这儿开首场会,就特意找机会混进来好见我一面?
语气和神情都一如既往的恶劣,和当初他们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没有,我是自己在网上找的兼职,碰巧而已。林渐西急急否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再说要不是头套不小心掉了,我们根本见不着面。
还有我也不是你粉丝。他撇撇嘴,不是很有气势地反驳了一句。
呵。盛铭风当即冷笑一声,眯着眼自下而上扫视了他一圈,林渐西,这么久没见,你现在学会撒谎了?在台上还说得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就不承认了。
那这么多人看着,我要说不是粉丝,多不给你面子啊。青年小声咕哝道,一双水润的杏眼瞪得老大,圆溜溜像两颗黑葡萄。
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他就没了方才在台上的那种拘谨,只不过语气里还是隐约带了点怯弱,似乎是长年累月的顺从所留下的习惯。
而且,我说的大部分也是实话,你的歌很好听,就算不是粉丝也能听很多遍,所以我才能一听前奏就猜出来了。林渐西又补充了一句,眼中的神色很是认真。
是吗?盛铭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他一向对自己创作的音乐最为在意,这样真诚的夸奖显然深得他心,连脸色都好了几分,甚至头一回用正眼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旧识。
一头茶色的卷毛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揉得皱巴巴,雪白的额角和颈侧都沾着一层薄汗,活像一块要热化的小雪糕。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盛铭风忍不住有点嫌弃地斜了他一眼:你这么折腾大半天,能挣多少钱?
四百。这次青年回答得倒挺快,声音听着也很是愉悦。
四百?盛铭风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
是不是还不错?林渐西却好像误解了他惊讶的含义,还美滋滋地咧嘴笑起来,其实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穿着玩偶服站了一会儿,就能拿这么多钱了!
多?
这算下来时薪还不到一百,以他目前的学历,哪怕当个中学生家教随便上上课也不止这个数,既然想赚钱,何必找这样的兼职?
能挣钱的路子可多了去了。盛铭风漫不经心地开口,鹰隼一般的眼神却紧紧地盯着青年的发顶,话里隐含着一点试探。
你歌唱得还算凑合,人长得也
但没想到林渐西这时恰好抬起头来,清透的双眸亮晶晶的好像闪着光,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仿佛九重桃花怒放在枝头,扑面而来的艳丽直接就把盛铭风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眼神一闪,偏过头干咳了一声,不大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林渐西反应也快,马上趁机挣脱了他的钳制,几步就溜到了化妆台旁边,一下子就和金发青年拉开了距离。
盛铭风也没拦他,抱着胳膊语气不明地道:反正你要是想进圈当艺人,也不是不可以。
没料到青年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还连连摇头:不不不,你们这圈子压力太大了,我应付不来的,还是这种不露脸的工作好,可以轻轻松松地赚钱。
轻松个屁!大热天的闷在厚厚的玩偶服里,灰头土脸汗流浃背也不怕中暑,结果就拿了这么点报酬。
盛铭风一阵无语,本来还怀疑林渐西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关系,或者别有所图。现在一看,这就是个傻子,能有什么企图?自己不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算不错了!
也是,就你这个脑子,真当了艺人不被吃得骨头也不剩才怪。他翻了个白眼,嘴上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手里却拿过手机在联系人里翻找起来。
我给你找份别的工作吧。冷冰冰的语气像是在施恩。
可没想到林渐西又拒绝了。
不用不用,我已经找了好几份兼职,养活自己没问题,主要是时间自由,不耽误学习。青年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蓦地变得认真而坚定:而且不是你说的吗?不能一直依赖别人啊,凡事都要靠自己。
盛铭风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在很久之前。
那时候他们还在孤儿院,总有些新来的孩子仗着自己个头高大恃强凌弱。林渐西每次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就只会哭哭哭啼啼地喊他帮忙,叫人看了就火大。
盛铭风最烦他这样畏畏缩缩的懦弱性子,所以每回把那些人打老实了之后,总会不耐烦地训斥他。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没出息!遇到这种事不想着自己解决,难道你能一直靠别人吗?
而那会儿的林渐西只知道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掉眼泪,好像完全没把这话听进去。
但没想到,原来他一直牢牢地记着。
盛铭风心中一动,然后低头划拉了两下,把手机的微信二维码界面打开,连语气都变婉转了一点:你扫一下吧。
他进圈之后,就把所有的联络方式都换了,林渐西联系不上他,这么些年被欺负了估计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就当给他一点慰藉吧。
然而,想象中喜出望外的神色并没有出现,眼前的青年居然一脸犹豫,还支支吾吾道:啊?可是我
盛铭风简直被他气乐了,没见过那么不识好歹的,登时就冷哼一声道:怎么?让你跟我加个微信那么不情愿?您是什么大人物吗?
但林渐西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反而很认真地反驳道:我当然没什么,但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
他挠了挠头,声音讷讷的:我听他们说,当了明星之后最好不要和以前认识的人有太多联系,要不然会很危险的。
盛铭风又是一怔。
这人居然是很认真地在替自己考虑,还设身处地地担忧自己的处境。
他英挺的眉头不禁微微拧起,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因为就在十分钟之前,他甚至也是这么想的。
这话倒没说错,因为总有人会为了利益,翻出以前那点旧事,然后被有心之人拿出去做文章。
拜高踩低,见利忘义,为了自己的前程就背叛过去的朋友,这是人的常态,他在圈子里早就见多了。
所以他拖长了语调,嘴角轻扬勾起一抹弧度,神色晦暗不明,你会出卖我吗?
要是有人问起,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回答?
林渐西不假思索:那当然是实话实说。
你是最最仗义的老大,从小到大一直都罩着我,我才没被人欺负。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脸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白痴!
盛铭风呼吸一滞,莫名觉得这笑有点晃眼,不自觉地偏过头,避开了青年灼灼的视线。
而后,他沉思了片刻,竟把手里这部用于工作联络的手机放下了,然后鬼使神差地从旁边的抽屉里翻出了另一部手机,打开了微信扫描识别框。
手机拿来。
这回,林渐西没再推拒,而是乖乖地把微信的扫码界面打开,递了过去。
盛铭风扫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发送了好友申请,冷着脸道:以后要是真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还没等人回应,他又恶声恶气地刻意强调了一遍:但没事别来烦我。
我知道,我也很忙的,才不会来烦你。林渐西抱着手机觑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嘶盛铭风顿时感觉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作,结果对面的青年就又软绵绵地顶了一句话过来。
不过,还是谢谢风哥啦。他眨了眨眼,语气又软又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盛铭风不禁恍惚了一下,身形也微微一滞。
算了,一日大哥,终生大哥,对小弟总要罩到底,尤其是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傻白甜小弟。
他轻哼一声背过身去,自然就没看见林渐西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
计划通,盛大顶流的私人联系方式,总算是到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铭风:他好傻。
林渐西:我装的。
第7章 给点甜头
最近乔氏和阿德勒集团的谈判到了最后阶段,对方代表是个难缠的英国人,要求多花样多。谈生意不喜欢在办公室或者餐桌,就喜欢僻静的咖啡厅,而且咖啡味道淡了浓了都不行。
乔默川考虑了半天,就把地方定在了最常去的verdelite。毕竟离公司近,环境清幽,他在那还有固定的预留包间。
好不容易把事情基本谈妥,他送走了英国代表,迈着长腿缓缓踏出包厢,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阵舒缓动听的琴声。
乔默川脚步一顿,眼神有一瞬的闪烁,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琴音的变化。
他对这家咖啡厅太熟悉了,咖啡长年是不变的口感,香薰永远是特制的气味,就连钢琴师也是花高价长期聘用的全职工,这么久了从未换过,演奏风格一直很固定。
可是现在的这位
他不自觉地驻足,仔细倾听起来。
整体的技巧和控制力上基本没有问题,每个音都落到实处,而曲调悠扬婉转时,一连串音符的滑动又好像黏连在一起,让人简直察觉不到指尖的跳动。
然而比这些更为突出的,是通过旋律的递进叠加传达出来的那种惊人的表现力,几乎可以说是一流。
乔默川嘴角一勾,饶有兴致地绕过回廊的立柱,隔着咖啡厅正中间的花格往圆台那边看去。
只见纤瘦的青年身姿挺拔地坐在钢琴边,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手指的动作,只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和手腕行云流水的挪动,好像连绵起伏的山峦。
琴声从他翩跹的指尖倾泻而出,轻快的旋律恍若山泉叮咚。而他表情沉醉,随着节奏微微点头,脚轻轻踩在踏板上,周围都是颤动的余韵,恍若画卷一般赏心悦目。
乔默川顿时瞳孔一缩,居然又是那个林渐西!
一而再,再而三,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乔默川从来不相信巧合,毕竟他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巧合,是以心里登时划过许多猜测,眼中满是猜疑。
你们这儿的钢琴师怎么换了?他直接把经理找了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这样的乔少,原来的琴师小吴您也知道的,身体不是很好,这回生病又很突然,我们就临时找了位兼职暂时代一阵子。男人点头哈腰地解释道。
唔,乔默川不置可否地轻挑了下眉,他在verdelite弹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吧,是个大学生,工作一直挺认真的,边读边工也不容易。经理对林渐西印象很好,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好话。
难不成还真是个意外?
乔默川黢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逐渐加深。
乔少,是他弹得不合您的心意吗?经理看他面色不好,心里顿时有点忐忑。

分卷(6)
不,挺好的,我很喜欢。乔默川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这段弹完了,你让他到我包间来一趟。
啊?经理愣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在男人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之下,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等乔默川气定神闲地喝了小半杯咖啡之后,林渐西终于出现了。
许是因为没了酒吧的灯光交错,他漂亮的面孔此时看起来有些疏离,比之前更加矜贵,倒真像是个出身名门的小少爷。
乔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到人的那一刻,林渐西似乎先是顿了一瞬,但态度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和,好像前几天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一样。
先坐吧,男人很友好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给你点的。
林渐西不禁眉头轻蹙,但没等他开口,乔默川就低声补了一句:是那天晚上失礼的赔罪,我喝太多了,对你有些冒犯。
一提到这件事,林渐西脸色微变,抿了抿唇道:没事,喝醉了而已,我能理解。
那就好。男人往前一凑,笑得很是荡漾,你琴弹得这么好,从小学的?
在社团里学了点皮毛,只是平时的业余爱好。青年边说边往后撤了半个身子,语气不冷不热,抗拒交流的意味很是明显。
乔默川也不在意,态度依旧热情,兀自竖起大拇指扬眉夸道:那你的天赋也太厉害了,要是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钢琴家。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眼里流露出几分真挚的担忧,你这样打两份工真的不会太累吗?
其实工作强度都不大,我也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
两人天南地北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林渐西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面露难色道:抱歉乔先生,我的休息时间已经快过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工作。
先别急,乔默川却立马拉住他,眼里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我已经和你们经理说过了,你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我都买下了。
然而这话似乎触及了青年的雷区,他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生硬。
乔先生,我想您应该清楚,即便是老板,购买的也只能是员工创造的价值,而不是员工的时间。
当然,可你创造的价值就是服务顾客,不是吗?乔默川抿了口微冷的咖啡,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闻言,林渐西眼中登时就闪过一丝怒气,但他很努力地克制住了,一字一句沉声道:不好意思,我的服务仅限于弹琴的范畴,其余的价值概不售卖。
我还要工作,咖啡您慢用。他隐忍又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在转身的瞬间就沉下了脸色,只留下一个纤细挺拔的孤傲背影。
这样的背影,乔默川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但这回,他却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兴致盎然。
他越想证明这人是可以用钱弄到手的,就越是发现做不到。而且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现在的林渐西对他充满了防备。
就像一只十分警惕的刺猬,浑身上下都竖满了尖锐的硬刺,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奇怪的渴望
要是他肯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任你揉捏,那会是什么光景呢?
乔默川黢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等人快要走到包间门口了,才冷不丁突然开口道:你刚才弹的布鲁德里斯g大调奏鸣曲第三乐章,有一个小节错音了。
林渐西脚下一滞。
但你反应很快,后面马上即兴创作了一个段落,只不过后半段不够和谐,有的地方还可以更完美。
这话一出,林渐西马上回了头,虽然没开口,眼睛却明显比之前更亮了。
见状,乔默川心中微微一哂。
看来,他已经找到了攻破这个人心理防线的正确方法了。
既然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么干脆就差到谷底,这样只要稍微做出一点改变,就会触底反弹!
乔默川把彻底冷掉的咖啡往旁边一挪,其实,我倒有个改编的想法。
果然,林渐西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讷讷地问出了口:怎么改?
像小刺猬看到最爱吃的枣子,欢喜地发出嗷呜的叫声,却又担心果子有毒,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肉乎乎的爪子悄悄试探。
这联想来得莫名其妙,乔默川连忙用拳头抵住下唇,掩饰住自己嘴角快要溢出来的笑意,神色轻松道:一会儿我弹给你听,如果能让你满意
他下巴轻轻一扬,语带诱哄,我们就交个朋友怎么样?
说完,他也不等人回应,直接起身大步迈出包间,径自朝着外面那架三角钢琴走去。
咖啡厅里的其他顾客都在专注地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钢琴师悄悄地换了人。乔默川一身西装革履在琴凳上坐下,然后转过头,和林渐西遥遥对视。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好像只装着一个人,也只为那一个人演奏。
被牢牢注视着的青年薄唇微抿,不大自在地抬手动了动额前的碎发,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
乔默川嘴角一勾,很快收回视线开始了演奏。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键上或轻或重地流连,先是娴熟地弹了一段原曲,而当第一个错音出来之后,林渐西的双眸一下子瞪大了。
男人此时弹奏的旋律,居然和自己方才那段将错就错,随心而动的即兴创作分毫不差!
那段信手拈来的和弦,便是他自己再试一次,恐怕都难以弹出一模一样的来,但乔默川只草草地听了一遍,却能完美地复刻!
而紧接着,琴音转急,传递出来的情感也在一瞬间骤变,每一个顿音的急促弹跳都带着特别的意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霸道又强势。
但细细听来,却是恰到好处,旋律如流水般顺滑,节奏游刃有余,而且把林渐西原先曲调里的些微瑕疵也一并剔除,确实是一段更成熟的改编。
等到一曲终了,乔默川收回手,面上闪过一丝满意,可回头一看,发现青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这么花心思为人演奏,结果对方居然连听都不听完,就这么跑了?
乔默川立刻不满地拧起眉头,正要喊人去找,秘书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说公司里有紧急文件等他处理。
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打算先行离开,但没走出几步,却被经理叫住了。
呃乔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男人面上带着明显的拘谨,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僵笑着开口道:就是弹琴的那个小林,他他给您点了一杯venskab。
他其实也不知道林渐西在搞什么鬼。
乔大少是什么人?咖啡厅的最大客户,平时在这里有预留包房,消费都是直接记账,想喝什么还需要他一个兼职钢琴师来买单吗?
但是一想到乔少点名让人去包间,两人似乎还相谈甚欢,说不定真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情,便也就硬着头皮照做了。
而乔默川却不禁眉心一跳。
venskab,丹麦的一种花果茶,曾是皇家勇士决斗之后的特饮,代表的是对彼此实力的认可以及化敌为友的决心。
所以,这根本就是林渐西一次别扭又无声的软化!
原来他一言不发地悄悄溜走,就是为了这个。
果然符合他的性子。
一旁的经理看他眼神古怪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被林渐西莫名其妙的举动惹得不高兴了,怕自己被连累,连忙干笑一声准备甩锅。
哎呀这小林也真是的,我都跟他说了您不喝茶只喝咖啡,但他非不听,还说、说
乔默川眉毛轻挑,说什么?
他说您要是不喝那更好。经理小心翼翼地觑了男人一眼,声音越说越小。
哈哈哈
却没想到乔默川当即就愉悦地笑出了声,甚至笑得整个胸腔都在微微震动,直到看见旁边的经理露出惊悚的神色,才收敛了笑意,道:我喝。
你帮我打包吧,然后,和他说声谢谢。
呃好。经理讷讷地应下,只觉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趣?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等乔默川走后,隐匿在角落的林渐西才重新出现,神色漠然地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坐回到钢琴前心无旁骛地继续工作。
乔默川和路闻风不同,这是个足够骄傲自负的男人,即便是对白月光林瑜,也决不会予取予求。适当地让他碰壁,固然能激起他的好胜心,但过犹不及。
所以,今天就先让你尝一点点甜头吧。
等到下次再狠狠打击你的时候,可别太难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乔默川:猎物上钩了。
林渐西:嗯,猎物上钩了。
今天提早点更新嘻嘻
第8章 互为替身
按照咖啡厅的惯例,周末钢琴师的工作时间一直要持续到下午五点。而林渐西一般都会多弹一会儿,等到隔壁小食堂的用餐高峰期过了,再慢悠悠地踱过去吃顿晚饭。
但今天,五点的钟声才刚刚敲过,青年就立刻兴奋地起身准备下班离开,甚至连手上的曲子都是草草结束,完全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林你今天看起来好像特别开心啊,是有约会吗?店里的咖啡师kev一边熟练地端着杯子拉花,一边八卦地打探道。
林渐西听了,一下子就闹了个大红脸,摆摆手连声否认。
没有,不算约会,就是去帮一个朋友的忙。
kev登时就了然地一笑。
上赶着去帮忙居然着急成这样,又一脸的春心荡漾,还说不是约会。
他是过来人,知道青年人脸皮薄,也不去戳破,放下咖啡杯淡淡感慨道:年轻真好啊,玩得开心点哦。
嗯。林渐西弯了弯嘴角,腼腆地一笑。
和路闻风约好的时间是五点半在烘焙坊见,林渐西打了车过去,幸好路上不算堵,司机又抄了近道,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提前了几分钟。
现在店里的员工早已经招募完毕,处在试营业的阶段。他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店长正领着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正式开业的计划,确认这个季度要推出的新品,气氛热闹极了。
打扰一下,请问闻风学长在吗?林渐西从门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很有礼貌地询问。
他来的次数不少,店里的人都对他很是熟悉了,因此马上就有人回复他:在后厨呢,估计还在给蛋糕裱花。
谢啦。林渐西冲他一笑,按照记忆中的路径,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后厨。
结果他的手刚搭到门把上,只听啪嗒一声,那扇门就自动弹开了。
这猝不及防的动静惊得他一个趔趄,但才倒退了小半步,肩膀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
小心!
林渐西借力稳住身形以后下意识地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青年温润和煦的笑容。
他身量很高又眉眼清隽,原本站在那里就会有逼人的气势,但因为眼底泛着柔和的波纹,反而不会给人丝毫压迫感,确实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路闻风。
当真是人如其名,如闻春风。
不好意思啊小西,开门太急吓到你了。路闻风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歉意,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温柔,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早?林渐西神色诧异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有点纳闷地反驳道:现在五点半,正好是我们约好的时间啊。
可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回消息,都做好你今天迟到的准备了,没想到还给了我一个惊喜。
路闻风的话里带着笑意,眼中神色真诚,好像真的为他按时赴约感到高兴,语气里明明没有半分责怪,却能恰到好处地勾起人心里的愧疚。
林渐西眼皮一跳,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看来这些日子的刻意冷待,倒也算卓有成效,这人显然已经开始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假作不知,还不大高兴地扁了扁嘴,学长,我就算再忙,和你约好的事也不会迟到的。
说话间,似乎是因为脖子上的领结打得太紧,林渐西不自觉地抬手抚上领口,随意地扯了扯,露出脖颈处更多的肌肤。
路闻风很快留意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目光顺着青年莹白的手指滑向他的全身,而后就是一愣。
你这一身是
他这会儿才发现,林渐西今天穿得格外正式,一身雪白的衬衫加上纯黑的西裤,还特意戴了精致的领结,不说话的时候,倒显出点平时没有的贵气来。
噢这个呀,这是咖啡厅对钢琴师的着装要求。林渐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五点下班,时间太赶了,就没来得及换。
钢琴师?路闻风眉头一拧,你什么时候又找了一份兼职?
有一段时间了,反正这学期课少,闲着也是闲着嘛。
青年干笑了一声,眼睛却眨得飞快,结果没一会儿就半侧过身,捂着嘴偷偷摸摸地打了个哈欠。
路闻风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林渐西出身贫苦,自尊心又强,一向不肯接受旁人的资助。如今多打一份工,肯定是为了多赚点生活费,又或者是早点还清助学贷款。
他看着青年因为困倦而变得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有眼底闪烁的泪花,心中不禁生出一点愧疚。
你这么忙,这阵子肯定累坏了,我还总是让你来帮忙,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林渐西反而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再说能帮上学长的忙,我心里也高兴啊,这叫劳逸结合。
明明工作一天了,青年看上去却仍是精力旺盛的样子,还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问道:现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见状,路闻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分卷(7)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这个点下班肚子一定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他不由分说就把人带离了后厨,直接拉到了外面拐角处的隔间。
这个地方空间不小,路闻风平时就在这儿休息,餐桌上点心和饮料摆得满满当当,看得林渐西立刻瞪圆了眼。
哇!这些都是学长准备的吗?
他像只小猫一样飞扑了过去,东看看西瞧瞧,不知道先吃哪个好。
这些喝的是外面点的,不过点心可都是我亲手做的。路闻风不紧不慢地把精美的包装拆开,喷香的各色甜品和面包就显露出来,空气里都弥漫着甜滋滋的奶油香气。
现烤的红豆酥餐包林瑜最爱吃的面包。
无糖的奥尔兰希蒂奶茶林瑜每日指定饮品。
紫米露蛋糕林瑜最喜欢的下午茶甜点。
这算什么?
一步一步打造专属替身吗?
林渐西面不改色地拿起一个餐包轻轻咬了下去,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路闻风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眼含笑意开口道:这些其实是我自己很喜欢的口味,但想着我们一向很有默契,就给你也准备了一样的。
他把奶茶的吸管也体贴地戳好,轻轻一推,挪到嘴里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的学弟面前,不知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语气充满了希冀。
而情窦初开的单纯小学弟怎么会拒绝和学长心有灵犀,口味一致这件事呢?
所以纵使林渐西并不太喜欢红豆沙的口感,甚至嘴里刚艰难地咽下一口餐包,但听了这句话,马上又把奶茶接过去喝了一大口。
然后笑眯眯地道:特别好吃,奶茶和点心的口味我都很喜欢,谢谢学长!
那我下次再给你做。路闻风满意地一笑,眷恋又温柔的目光缓缓落到青年和那人相似的眉眼上,心里一片柔软。
林渐西也弯了弯眼睛,里面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月牙一样。
这个路闻风对林瑜倒真是一往情深,平时随叫随到不说,找个备胎还恨不得让他和心上人从相貌到口味癖好都一模一样,方便他睹人思人。
所以怎么样才能让这样的人得到教训,痛彻心扉呢?
那大概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林渐西边喝奶茶边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青年,越看越觉得他英挺深刻的眉眼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是哪个人呢?
他在记忆中大海捞针般搜寻了片刻,终于眼睛一亮,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盛铭风。
除了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以外,他们俩的五官其实很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因为性格截然不同,两人一个看上去更肆意张扬,一个更温和内敛。
那敢情好,就是他了。
林渐西嘴角微微翘起,看向路闻风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缱绻,却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某个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备胎替身这种事,大家轮流做一次,各取所需,才公平嘛。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准备开始集卡套娃。
以后更新就固定在每天0点啦
第9章 傅叔叔
休息间淡黄的灯光下,两个容貌出众的青年隔着玻璃餐桌面对面坐着。
其中一个鼓着嘴,风卷残云般搜刮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甜点,另一个就静静地看,偶尔让他吃慢一点,气氛很是和谐。
小西,你这里沾上奶油了。路闻风指着自己的嘴角提醒了一句,顺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不料林渐西却没接,而是伸出半截舌头在嘴角轻轻一卷,雪白的奶油就被淡粉的舌尖卷入口中,却又在辗转之间不小心蹭到了娇嫩的上唇,好像带着某种旖旎的暗示。
但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还得意地眨了眨眼,这样不就行了吗?
路闻风看得莫名有点口渴,眉头一皱低声道:粘得更多了,嘴唇上都是。
他干脆直接上手,拿着纸巾倾身上前想要帮忙。
但青年却一个偏头,灵活地躲开了。
他用力舔舔唇,又喝了口水润了润,殷红的唇色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唇峰沾了细密的水珠,仿佛一种朦朦胧胧的诱惑。
路闻风呼吸一滞,一下子觉得心里痒痒的,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偏偏林渐西还要往他跟前凑,神色认真地一个劲儿问他:现在呢?还有吗?
没、没了。
路闻风赶紧晃了晃脑袋,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奇怪躁动,强行转移了话题,小西,一会儿我们要不
他话刚说了半截,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打断。
路闻风正有些不悦,可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就变了,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立刻接通,甚至连身体都一下子紧绷起来。
这样不同寻常的急切让正埋头和蛋糕作斗争的林渐西不禁眉心一跳,手上动作没停,暗地里却支棱起耳朵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什么?你在哪里?青年眉头紧蹙,关切之意完全不加掩饰。
应该不会的,你先别着急,放轻松好吗?语气温柔又宠溺。
这个口吻,这种反应,电话那头除了他心尖上的林瑜,还会有谁?
林渐西了然地垂下眼眸,把旁边硕大的一个杯子蛋糕举到眼前,用勺子在奶油里一下又一下轻轻搅动。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路闻风突然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身下的木质座椅被他突然的动作带动,往后狠狠一退,刮擦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但青年恍若未闻,眼中的焦急之色简直要溢出来了,急急地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路闻风没有片刻停顿,一把拽过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半搭在肩上,拿了柜子里的车钥匙就准备出门,结果余光瞥到还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的林渐西,大脑一下子就宕机了。
理智突然回笼,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的状况有些尴尬。
其实像这样因为其他事丢下林渐西,也不是第一次了。青年一般都会无奈接受,即便偶尔有一两句怨言,稍微哄一哄很快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回,林渐西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蛋糕一口一口乖巧地吃着。
咖啡色的蛋糕杯很大,把他下半张脸完全遮住了,只露出精致的眉眼,而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底下此刻是一片青黑,困倦和疲惫根本藏都藏不住。
想来也是,又要上课,又要兼几份职,估计都忙得脚不沾地了,怎么可能不累呢?
可是即便在这样疲惫的情况下,自己让他过来帮忙,却还是二话不说一下班就来了,紧赶慢赶生怕迟到,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小西,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你路闻风只觉得嗓子有一瞬间的艰涩,甚至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林渐西却没有让他为难,马上体贴地接过了话头:那学长你先去忙吧,我等吃完这些再走,不能浪费粮食嘛。
他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路闻风沉默了。
算起来,两个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今天难得见面,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又要分开。而且,他本来还打算晚上带林渐西出去兜兜风散散心的。
路闻风看着青年安静美好的侧脸,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脱口而出道: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我就
但话说到一半,他又硬生生顿住了。
现在还不知道小瑜的事要处理多久,实在没办法许下任何承诺。
见状,林渐西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一瞬,就好像乌云骤起,把闪耀的星都遮盖住了。
我还是先回去了,工作一天也有点累,就不等学长了。
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极力掩饰,但面上的失望到底还是没能完全藏住,眼角眉梢泄露的那一点落寞便格外惹人心疼。
闻言,路闻风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抚过青年瘦削的肩头,抱歉小西,下次我一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他此时眼里的愧疚之色固然是真的,可是依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甚至脚步向外已经准备离开了。
看起来温和又善良,很容易被打动,同时又很清醒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这样的人,最深情,也最薄情。
路闻风心里有一道分界线,旁人都在线外,只有林瑜在线内,泾渭分明。
也正因为如此,他所谓的补偿,不可以不要,也不能多要。
那下次你忘了怎么办,要补偿就今天吧。林渐西弯了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要是把这里好吃的蛋糕都让我打包带走,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路闻风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哑然失笑。
不要别的,只要了店里的蛋糕,这算哪门子补偿呢?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
于是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语气带着点难得的纵容,好,你要拿多少都可以。
林渐西终于高兴起来,一本正经地威胁道:那我会把整个店都搬空哦。
路闻风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忍不住回头轻笑出声。
好,都随你。
路闻风走后,林渐西马上收敛了自己面上多余的表情。
他悠闲地解决完一块布朗尼,擦了擦嘴,然后才施施然地从隔间走向外厅。结果刚一出现在拐角,就受到了众店员无比关爱的视线。
他们一直待在店里,对两人的关系多少知道一些。而且这男孩子每次过来都默默地帮忙,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情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会儿看到他又被放鸽子了,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店长还特意凑过来拍了拍林渐西单薄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老板他最近确实挺忙的。
我没有难过啊,学长有他的事要忙,我当然能理解。青年弯起嘴角,露出颊边两个酒窝。
开玩笑他怎么会难过?
现在攻略这帮大佬就是他的工作,路闻风半途丢下他,还对他产生了愧疚之心,这就相当于带薪休假,天底下哪里有比这更好的事?
林渐西心情好极了,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费了半天劲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
学长说今天店里的蛋糕随便我拿,所以要麻烦你们帮我打包一下了。
他这复杂多变的神情看在所有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强颜欢笑。就算再好吃的蛋糕,也比不上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吧。
店长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点同情之色,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你喜欢哪个尽管开口,我们动手就好。
谢谢,辛苦大家啦。
然后,当看到林渐西领着大家把所有的大小蛋糕都一一打包好,还兴高采烈地特意叫了一辆车全部运走的时候,店长眼中的同情就逐渐变成了错愕。
他看了看青年脸上真实而淳朴的丰收喜悦,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空空荡荡如同蝗虫过境后的烘焙坊,忽然陷入了沉思。
这是在打劫吗?
车子载着蛋糕和小点心一路晃晃悠悠,最后停在瑶光福利院门前。
现在这个时节天黑得晚,小朋友们吃完饭以后,都会聚在院子里让护工阿姨领着做游戏。有几个孩子眼尖,一看到林渐西出现马上就没心思玩了,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西西哥哥!
他们颠颠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叫着青年的名字,而在看到他带来的东西之后,立马爆发出更大的呼声,围着大蛋糕兴奋地转起圈圈来。
哇!西西哥哥最好啦!
西西哥哥是天使!
一个个小嘴都抹了蜜,赞美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林渐西一边分蛋糕一边笑眯眯地提醒道:不要挤不要抢,每个小朋友都有,但是不乖乖排队的可没有哦。
于是小豆丁们都自觉地站成两列,伸出肉乎乎的爪子等待投喂,一拿到手里就立刻端到旁边狼吞虎咽起来,院子里顿时飘满了奶油的香气。
这家福利院就是原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长大之后,他就鲜少回来了。
前阵子,林渐西为了更了解和盛铭风的过去,特意来这里探访,一来二去,倒和这帮小朋友愈发熟络起来。
西西哥哥!胖乎乎的小男孩手脚并用,熟练地攀上青年的膝头。
他叫轩轩,在所有小朋友里最爱吃又最懒得动,这一屁股重重坐下来,林渐西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腿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巨大压力,甚至立刻就凹陷了下去。
轩轩却丝毫未察,嘴巴撅得老高,晃荡着两条肥肥的小短腿闷闷不乐地问他:我真的很胖吗?
林渐西欲言又止。
他很想实话实说,但看着眼前这张泫然欲泣的小肉脸,忍住了。
那倒也没有他话刚起了个头,小男孩就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罪恶的肉爪毫不迟疑地伸向了桌边的点心。
林渐西眼睛一眯,也不拦他,抱着胳膊凉飕飕道:这块吃了的话,晚上再加跑五圈,我会让院长妈妈监督你的。
这话一出,轩轩顿时垮起个批脸,不情不愿地把手缩了回来。
林渐西失笑,忍不住上手掐掐他可爱的小脸蛋,柔声劝道:其实胖一点瘦一点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健康。所以你想多吃,就要多运动,知道吗?
知道啦。轩轩扁扁嘴,小声咕哝了一句:傅叔叔也这么说。
傅叔叔是谁啊?林渐西难得听他提到陌生的名字,便随口问了一嘴,心里猜测大概是哪个新来的护工。
他是啊,是傅叔叔来啦!
小朋友不知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忽然激动起来,飞快地从青年膝头蹿下,一溜烟向外跑去。
欸你等等,小心一点!
林渐西看他想往马路边跑,眉头一拧立马焦急地抬脚跟上,结果发现小豆丁居然是冲着一辆车去的。
全黑的加长林肯,低调又奢华,他在拍豪门戏的时候经常见,而且看车头和车标的设计,眼前这辆显然是限量款。

分卷(8)
车停了。
门一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身量很高,整个人清瘦却挺拔,休闲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就像贵气逼人的西装礼服,大步而行的时候,脚下踩的似乎不是水泥路,而是酒会的大理石地面或者颁奖典礼的红毯。
抬眸的那一瞬间,周围光影交错落在他凸起的眉骨,更衬得眼窝有种欧式的深邃,立体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难以形容的瑰丽。
但偏偏男人脸上的神色太冷太淡,薄唇微抿眼神一闪,就是凛冬的刺骨和锋利,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轩轩?
连声音也是低沉又有磁性,仿佛琴音跳动在林渐西的耳畔,沿着神经蹿袭出一阵战栗,让他不自觉眉心一跳。
这就是傅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恭喜玩家林渐西解锁新人物。
第10章 眼睛在笑
傅叔叔!
轩轩听到熟悉的召唤,马上欢呼着乐颠颠地飞奔过去,然后吧唧一下就黏在了那人的裤腿上,仿佛一块软趴趴的牛皮糖。
见状,男人立刻蹲下身和他平视,还很顺手地摸了摸小朋友蓬松的发顶。
吃过饭了吗?
说话的时候,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也有点生硬,和手上轻柔的动作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早就吃完了!轩轩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指着林渐西兴致勃勃地说:傅叔叔,这就是我老跟你说的西西哥哥啦!
接着,他又伸出小胖手拽了拽身后青年的衣角,煞有介事地向他介绍道:西西哥哥,他就是傅叔叔。
于是男人站起身,林渐西也下意识地抬眸,恰好就撞进对方深邃清亮的眼中。
他的眼瞳是漂亮的琥珀色,好像透明的松脂一般闪着淡淡的光芒,看过来的时候目光专注又平静,无端地让他觉得舒适自在。
说来也怪,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冷锋利的一个人,居然会给人这样温暖柔和的感觉。
你好,我是傅临北。
高大的男人很有礼貌地冲对面的青年点头致意,还向前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面上虽然依旧冷淡,行为举止却表示出了十足的尊重。
傅临北。
林渐西面上不显,脑子却转得飞快,在记忆里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几遍,确认剧本里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看来是个安全无害的对象。
他暗自松了口气,也很友好地伸出手轻轻搭了上去,微笑着回道:你好,我叫林渐西。
外形同样出色挺拔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双手交握一触即分,明明站在街头,周围车水马龙十分嘈杂,却硬是整出了商务会谈的气势,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要停下来多看几眼。
连匆忙下车的秘书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都愣了片刻,差点忘了刚企划部打来电话说su那个方案需要老板立刻拍板。
反应过来以后,他心头一凛,赶紧疾步上前递过去厚厚一沓文件。
傅临北顺手接过,却没急着看,而是先弯下腰,低声道:轩轩,稍微等叔叔一下可以吗?
态度十分认真,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朋友而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好哦轩轩拖长声音,乖乖地点头应下,脸上两坨可爱的婴儿肥一颤一颤。
而后,傅临北又转头向林渐西微微颔首,面上带着一点歉意:不好意思,这边有点急事。
态度彬彬有礼,行为面面俱到,没有一丝错处。
其实光从年纪上看,他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那种稳重自持的感觉,大概才是小朋友喊他叔叔的原因吧。
林渐西一边心中暗忖,一边很知趣地带着轩轩往旁边走了一小段路,避免打扰到男人处理公务。
等待的过程中,小朋友有点无聊,就拽着他东拉西扯地聊天,聊得最多的还是傅临北。
傅叔叔可好啦,给我们带了好多书还有好吃的,还让院长妈妈带我们出去玩。他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头列举男人的优点,而后突然嘴一鼓小声嘟囔道:只有一点不好!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还把手遮在嘴边,像是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他从来都不笑的,其他小朋友都很怕他。
那你为什么不怕呀?林渐西逗他。
我胆子大嘛。轩轩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而后,他小脸一皱,有点纳闷地问道:西西哥哥,你说傅叔叔为什么一直不笑呢?是因为总是不开心吗?
林渐西被他问得一愣,登时就回想起了那双如同湖水一般沉静的眼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轩轩,那你不开心的时候一定会哭吗?
当然不会,我可是男子汉,才不哭鼻子呢!小家伙马上一口反驳。
对呀,所以开心的时候也不一定要笑,因为有的人天生就不喜欢笑。林渐西轻轻点了下他肉乎乎的鼻尖,很温和地解释道:不想笑当然可以不笑。
可是他不对我笑,我怎么知道他心里高不高兴,是不是喜欢我呢?他苦恼地撅起了嘴。
唔可以看眼睛。青年眨了眨眼,眸中波光粼粼,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的眼睛已经在笑了。
轩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一转身,刚好看到傅临北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眼睛一亮马上颠颠地跑过去想要求证,然后果然看到了男人眼中乍然变得温暖柔和的神色。
傅叔叔果然喜欢我!
小豆丁一下子高兴起来,于是很热情地向他发出了邀请:傅叔叔,西西哥哥带了很多蛋糕,你来和我们一起吃嘛。
傅临北低头看了眼腕表,摇摇头拒绝道:今天就不了,你们吃得开心点。
轩轩扁扁嘴,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肩膀就被林渐西轻轻抚了一下。
轩轩,你傅叔叔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忙,我们下次再请他好不好?
其实他看得出来,傅临北无疑是个大忙人。但小朋友远远地一喊,他还是特意靠边停了车,还下来和小朋友打了招呼。
和凌厉的外表不同,这个人内里其实有着很难得的体贴。
但小家伙贼心不死,还在软绵绵地小声嘀咕:傅叔叔,蛋糕真的真的很好吃的,有甜甜的奶油和樱桃哦!
在轩轩幼小的心里,蛋糕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美味,他就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叔叔。
闻言,傅临北郑重地握了握轩轩的小手,眼底变得愈发柔和,一板一眼地回道:嗯,蛋糕很好吃,但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下次一定来。
三人互相道了别,往相反的两个方向走去,但上车之后,傅临北却鬼使神差地打开车窗,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所及之处,纤瘦高挑的青年已经牵着小朋友蹦蹦跳跳逐渐走远,光从他们背后经过,拉出两个互相依偎的长长的影子。
傅临北拿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黑沉沉的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流光。
傅临北处理完所有事务回到傅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但没想到这会儿家里还有客人在。
临北,你可算是回来了。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一见到他回来就满脸惊喜,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臻姨,发生什么事了?
哎,还不是沉非那小子,一天天就知道瞎折腾!叶臻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刚一开口火气就上来了。
我也不怕丢人,就和你直说了。他为了个小明星,放着家里的公司不管,非要去当什么经纪人,我和他爸爸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似乎是真的有些着急,说的话颠三倒四有不少重复,但傅临北全程都听得很认真,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等到她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全部说完了,才点点头沉吟道:我明白了,这周四之前,我会找时间和沉非好好谈一次,听听他的想法。不过臻姨
傅临北话锋一转,很客观地说:沉非已经是大人了,他心思细点子多,之前工作没出过差错,很多事情他自己有分寸,您也不必过于担心。
娱乐版块现在势头不错,如果他真的想往这方面发展,我倒是可以帮着把把关。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你了。他说话有条有理,一下子就切中了叶臻心中最关切的部分,于是那些焦躁和忧虑就奇迹般地都被安抚了。
她暗自舒了口气,然后忍不住和旁边的傅母感慨:你们家临北啊,真是一点儿也不用人操心,沉非要是有他一半,我就烧高香了。
傅母听了却无奈地摇摇头,哪儿就有你说得那么好了,这孩子一天到晚总绷着脸,没个笑模样,我都担心他憋出病来。
这叫喜怒不形于色,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料。叶臻立马不赞同地反驳。
算了吧你快别夸他了,就那脸色我看了都害怕,以后哪个小姑娘敢嫁给他啊?傅母撇撇嘴,还顺势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见状,傅临北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照单全收,并没有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事实上,这样的话他几乎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
他当然知道母亲是出于好意,希望自己能更外放,不要那么内敛。但自记事以来,好像他的情绪波动,总是比一般人要淡薄一点,不喜欢笑,更不会哭。
不想笑当然可以不笑。
不知怎么地,傅临北忽然就想到了今天遇见的那个漂亮青年说过的话。
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的眼睛已经在笑了。
是这样吗?
他薄唇微抿,深沉的目光落到玄关对面的镜中,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是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
呃,那个临北啊傅母欲言又止。
嗯?男人微微偏头,眼中带着一点疑问,怎么了,妈。
要不你还是别笑了,大晚上怪吓人的。
傅临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隐藏的大佬也暗戳戳一起出现了哦!
第11章 修罗场
科大作为省内最好的高校,不仅师资力量雄厚,背后的人脉资源也相当可观。
校内的高端实验室大部分都和知名企业有密切的合作,一有新的研究项目,就能拿到高额的赞助经费,还能在第一时间付诸生产,投放实践。
最近,林氏科技集团就在生物工程学院新成立了基金会,还组织了宣讲活动。下午三点,科大的湖心礼堂就坐满了人。
林瑜作为往届优秀毕业生代表,又是林氏科技板上钉钉的继承者,自然就成了这次活动的主要牵头负责人。
这也是林渐西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林家大少爷。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正装,相貌固然十分出色,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份姿态。不论是在台下与教授交谈,还是在台上发表演说,一举一动都得体而优雅,令人望而生叹。
不愧是这本书的主角。
不过林渐西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当然不是为了见这位血缘关系上的哥哥,而是来堵人的。
大礼堂的座位分成左右两边,中间隔着一条过道,林渐西的位置靠前,只要稍一回头,台下所有学生的面孔就一览无余。
他余光四下一瞥,然后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半举在空中,鹰隼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上面仔细搜寻,果然看到了一个打扮十分怪异的人。
这么炎热的季节,他却顶着硕大的鸭舌帽,全黑的大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就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简直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那高大纤瘦的身形,以及从帽子底下顽强钻出来的标志性金发,还是让林渐西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盛铭风。
他最近曝光度高,出了新歌,又上了一档创作类的音乐综艺,知名度和人气都上了一个台阶,现在正是通告最满的时候。
可他却瞒着经纪人,骗过助理,冒着被发现被围堵的风险乔装打扮混进学校,就为了远远地看林瑜一眼。
整场活动,盛铭风的视线都一直跟随着那个优雅的青年,眼底神色十分炙热。
等到活动结束,学生们都陆续退场,他才跟着施施然起身,把帽檐往下扯了扯,看样子这一趟是心满意足,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嘶,真痴情。
可惜啊,你既然自己送上门,难道我会让你这么轻而易举就全身而退吗?
林渐西微微挑眉,幽深的目光投向旁边三个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的女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多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激动的惊呼:天啊,那不是盛铭风吗?
尖锐的叫声穿透力很强,别说身边的人,就连站在礼堂另一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现场一下子沸腾起来。
盛铭风?在哪儿?
就在那里,戴黑色口罩那个!
真的假的,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拍什么电视剧?那周围会不会有摄像头啊?
盛铭风现在的热度居高不下,现场的人又多,自然不乏喜欢他的粉丝和认识他的路人,何况又赶上人流退场,加在一起就足够引发一场骚乱!
再者,当红的人气偶像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学校礼堂,来参加这么一场专业性很强的宣讲,这怎么想怎么奇怪。
很多人就猜测是有什么隐藏拍摄任务,便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挤上前,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打算拍个照留念,是以即便引导疏散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尽力维持,场面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盛铭风一瞬间被人群包围,顿时就烦躁地拧紧了眉头。
该死的!都快包成粽子了还能被认出来,白穿这么多了。
身上传来的燥热不适直接加剧了他心里的火气,当下就不耐烦地推开层层人群,疾步往外走。
但一出大楼正门,盛铭风的脚下却变慢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往哪个方向跑。

分卷(9)
他对这个地方很不熟悉,现在身后有不少人穷追不舍,外面人也多,娱记狗仔就像苍蝇一样闻风而动,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实在有些棘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腕间突然传来柔软而冰凉的触感,仿佛有条滑腻的水蛇缠了上来,让他登时就是一激灵。
有人趁乱抓住了他的手!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却在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之后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跟我来!
盛铭风惊讶地转过头,正好看见林渐西精致的侧脸。
他不由分说拽着盛铭风开始狂奔,娴熟地抄了近道,专门往一些鲜为人知的小路里钻,于是轻轻松松就甩开了身后的人潮。
青年今天戴了顶硕大的渔夫帽,几乎把上半张脸都挡住了。许是因为激烈跑动的关系,他微微上翘的鼻尖上沁着一点水色,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还小口地喘着气,看起来竟有点可怜兮兮的。
于是盛铭风几乎是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哪知林渐西傻乎乎的一点不领情,瞪圆了眼小声催促道:你跑不动了吗?快点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
他小巧的嘴巴略带不满地轻微撅起,唇瓣是娇艳的红色,看上去水润又柔软的样子。
盛铭风莫名看得眼皮一跳。
明明林渐西的指尖很凉,简直像块冰一样,可不知怎么地,被他紧紧握住的地方,却好像在隐隐发烫。
他忍不住摇摇头,压下这点奇怪的联想。两人一路疾跑,七拐八弯绕进一条过道,最后窜入一栋大楼,进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
林渐西把门紧紧关上,还试着拉了拉,没拉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头顶的渔夫帽摘了,在旁边的椅子上安然坐下。
总算安全了,这是我们社团废弃的办公间,一般人不会找过来的。
盛铭风点点头,随意地四处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灰尘不小,就没解下口罩,只把帽子摘了,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
两人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就这么面对面干看着,谁都没开口。周遭一时之间一片静谧,气氛不知为何有点微妙的尴尬。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盛铭风给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小弟撑腰,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回居然反过来了,他惹了麻烦,反倒是小弟出来帮忙解了围。
那什么,他轻咳一声,有点不大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来你们学校参加这个活动吗?
林渐西很听话,马上照着他说的问:那你为什么来呢?
盛铭风:
看吧,我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的,那我干嘛还要问。青年撇撇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神色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说话的时候,头顶蓬松的茶褐色卷毛也跟着一跳一跳,看着手感很好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挺有小弟的觉悟,知道不该问的事别问。盛铭风轻笑一声,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揉他的发顶。
你还有心思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林渐西立马灵活地一闪,躲开他的魔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最近学校查得很严,外头的车统统不让进,叫车只能去校门口。可你现在这样出去,肯定有人堵你,说不定还有狗仔呢!
他越说越焦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屋子里团团转。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要不先联系一下你的经纪人,或者助理,他们应该会有办法的,总不能一直困在这儿吧?
盛铭风本来也有点着急,可看眼前的青年愁眉苦脸,一副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样子,心里反倒放松下来。
急什么?他懒洋洋地把腿一伸,一脸无谓道:实在不行就一直在这儿待着呗,等到人都散了不就能出去了?
不料林渐西反应出奇地大,居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你晚上不是还有新歌要录吗?录音棚离这儿挺远的,要是耽误了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行程?盛铭风反应极快,在这种时候依旧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立马打断道。
林渐西立顿时不吭声了。
这小子不对劲。
盛铭风眯起双眼,凛然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来回扫视,发现青年竟然心虚地往后退了半步,心中更是狐疑。
而后,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一勾,抬手就把人堵在墙角。
我说,你不会真的是我粉丝吧?
当然不是!林渐西马上不假思索地大声反驳,可是微微闪烁的眼神却让他的辩白多少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那,从小认识的人一下子成了那么红的明星,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就随便关注了一下你的动向嘛。
随便关注就能了解得那么清楚,连录音棚位置都查好了?盛铭风的语气凉飕飕的。
对、对啊,我也喜欢唱歌,还没见过录音棚呢,就觉得挺感兴趣的。
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还觉得自己把逻辑完美地理顺了,理由也足够充分,说话就越来越有底气:我真的没有特意
林渐西。
干嘛?卷发青年被突然点名,浑身一惊,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
盛铭风把手臂下压,头也越凑越近,要不是戴着口罩,鼻尖呼出的气都要喷到对方脸上了,语气也满是暧昧的调笑。
你脸红了噢。
!林渐西登时就想跑,可是背后是坚硬的墙壁,身侧是青年的胳膊,他退无可退,只好像只鸵鸟似的缩了缩脖子,彻底不吱声了。
盛铭风看得有趣,正要继续逗他,却被开门的一声巨响打断。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句冷冰冰的质问,似乎还压抑着沉沉的怒气。
你们在做什么?!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高大俊朗的青年整个人堵在门口,往日温和的面容此刻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林渐西:哦豁,巧了嘛这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林塘主的养鱼小贴士10:适当地让你的鱼群互相接触,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危机意识,更方便豢养哦。
第12章 他欺负你了?
路闻风一手撑着门框,眸底晦暗不明,面色十分难看。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林渐西被一个戴着口罩的金发青年死死压在墙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他胸口顿时涌上来一股怒气。
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林瑜不假,但这也不代表旁人可以随意染指这个同他关系匪浅的学弟。
放开你的手。路闻风一字一句地说,话里充满警告,语气冷得像是有冰碴迎面而来。
但盛铭风完全没被他摄人的气势吓到,反而神色挑衅地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林渐西身侧,一左一右彻底把青年牢牢困住。
你说放开就放开,他在口罩底下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轻蔑,你谁啊?
路闻风瞳孔微缩,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倒是林渐西先从惊讶中回神了。
他慌慌张张地从盛铭风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像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蹿到了温润青年的身边。
学长!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雀跃。
眼见着他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路闻风的心情微微好转,低下头关切道: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林渐西一脸尴尬,连连摆手否认,这是我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刚刚在闹着玩儿呢。
朋友?
路闻风面色稍霁,既然说从小一起长大,那估计就是孤儿院里的玩伴了,熟悉一些倒也正常。只不过
闹着玩儿?他半眯着眼,把目光转向旁边那个看起来十分桀骜张扬的金发青年,神色有点狐疑。
于是林渐西拼命朝盛铭风使眼色,眼珠子都快抽筋了,还要僵笑着打圆场: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闻风学长,他人特别好,平时在课业上经常帮我的忙。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盛铭风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在这个时候与人起争执,有害无益,便强压下心头的那点不悦,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见状,林渐西轻舒了口气,转而看向路闻风,好奇地问道:对了学长,你今天下午不是有sbtp答辩吗,怎么会过来这里?
这次答辩临时取消了好几个环节提早结束了,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你的项目通过了吗?青年眨了眨眼,很关心地追问。
路闻风温和地一笑:现在还不知道,评委老师需要一些时间讨论,最后的结果应该会在两个礼拜之后公布。
这么久啊。林渐西不禁咋舌,但很快又乐观地笑起来,不过我觉得一定没问题的,你准备那么充分,这个suo定量技术又新颖
咳!盛铭风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干咳了一声,眉头死死地皱成了一团。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旁若无人自顾自聊上了,说的还全是这些他听不懂的名词,当他是死的是吧?
他心里不爽,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想来想去,决定把这点不爽归结于男人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
毕竟一个小弟怎么能同时有两个老大?
但路闻风没理他,继续抓着林渐西说话:我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吧,其实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教授也没问什么太刁难人的问题,看起来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那太好了!青年一下子高兴起来,不过项目开始之后你是不是就会忙起来了
咳咳咳!盛铭风又干咳了几声打断,听上去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快。
于是林渐西终于被他十分刻意的动静拉回了注意力,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关心道:你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看他不舒服的不是嗓子是脑子!
屡次三番被打断,一向好脾气的路闻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一句话顶了过去。
两个男人隔着神色茫然的漂亮青年针锋相对,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但若是他们足够敏锐,就会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林渐西牵动着神经,他夹在中间看似被动又为难,实际上却得心应手地在他们之中调和转圜,甚至是游刃有余!
学长你先坐,那么老远的地方往返一趟也挺累的。青年顺手搬了把椅子过来,你刚过来的时候外面人多吗?
轻飘飘的两句话,又迅速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甚至让他们各自都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盛铭风听到了外面人多不多,就知道他一直挂念着自己的行程问题,心头不禁一动。
路闻风则注意到了那句挺累的,只觉得他在关心自己,半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微微一笑回道:外头人不多,而且我开车回来也就几十分钟的路程,倒不怎么累。
闻言,林渐西似乎眼睛一亮,但张了张口又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路闻风不解地问他。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他觑了盛铭风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学长,你的车能借我用一下吗?
路闻风在前面开车,面上神色看起来内敛而平静,只有眼睛会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排座位上两人的动态。
学长,辛苦你特意跑这一趟送我们过去。林渐西语带感激。
别这么客气,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他温和地回道。
然后便是一车的寂静。
车内空间狭小,三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为诡异。
林渐西正襟危坐,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盛铭风倒是比他镇定许多,懒洋洋地倚着柔软的座椅靠背,甚至比待在自己家还自在。
就在这时,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一连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他还以为是经纪人来兴师问罪了,正在思考辩驳的说辞,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居然全是身边这个人发过来的!
蠢小弟:在车上不要乱说话哦。
蠢小弟:也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拜托你了jpg】
蠢小弟:收到请回复!
盛铭风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胆儿肥了啊,居然敢教自己做事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一把拽过林渐西,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们俩现在肩并肩腿碰腿面对面,有话不直说你发个鬼的微信啊?
难道就因为前面有个什么学长在?
所以这小子该不会是对每个人都这么殷勤的吧?
不料林渐西听了立刻面露急色,用力挣开他张口就要辩白。
但紧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嘴巴严严实实地闭上,开始继续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蠢小弟:多说多错,要是被学长发现你的身份怎么办?
蠢小弟:你是明星,以后还会成为更大的明星,私底下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盛铭风心口一跳,攥着手机的指尖登时就紧了紧。
搞了半天,原来他又是在为自己考虑啊。
而且看林渐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把他的身份作为两人共同的秘密,这就一下子把别人都排除在外了。
他们两个才是站在一边的。
于是盛铭风心里那点微妙的不悦,立刻就被安抚下来。
看来这人也不过是个普通学长,没什么特别的。
他眉毛一挑,神色倨傲地看向车前方的后视镜,不料正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眸。
两个人皆是一愣,而后同时嫌弃地别开了视线。
车子一路疾行,最后在一栋漂亮的大楼跟前停下。

分卷(10)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学长啦。
林渐西为了让路闻风帮忙,谎称是自己有事要办,这会儿就只能和盛铭风一并下了车,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坐在车里的路闻风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
是他的错觉吗?
这么久观察下来,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隐隐约约有种旁人难以融入的氛围。
而且林渐西盯着这个人的时候,眼神似乎很认真,甚至比看着自己的时候更专注。
学长。卷发青年冷不丁蹿到车窗跟前,一下子打断了路闻风的思绪。
他面上带着笑意,小脸红扑扑的,声音压低了之后听起来含含糊糊,更显出一点羞赧。
我在烘焙坊熬了鸡汤,里面还放了药材的,你回学校正好顺路,别忘了去拿来喝啊。你最近忙项目的事太辛苦了,要好好补补。
在法式糕点房炖鸡汤?
路闻风诧异地抬眸看他:郑店长没反对?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是脸拉得有这么长。林渐西很生动形象地在自己下巴上比划了一下。
路闻风不禁失笑。
他看着眼前这双清澈又盈着满满希冀的眼眸,立刻就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人是那么在意自己,对自己所有的事都那么上心,怎么可能分出心力再去关注旁人?
路闻风心中微暖,面上也不禁绽放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好,我回去一定记得拿,你也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林渐西站在原地乖巧点头,直到他的车彻底消失在远方,才轻轻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杵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金发青年。
好啦,你赶紧进去吧,录歌别迟到了。
他显然打算在这里就分道扬镳,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
盛铭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挑眉问道:肚子饿?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语气却很笃定。
呃,还行吧。林渐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口中不住地催促,你快进去吧,等会儿有人来了。
但盛铭风天生反骨,别人越说他越想对着干,不但没急着动,还轻笑一声道:我已经给我团队的人订好了晚饭,你也一起来吃吧。
不料青年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满口拒绝:不了不了,谁要吃你们工作餐啊!
你想好了哦,这能省一顿饭钱呢。盛铭风举起食指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他知道林渐西生活节俭,还特意拿这点来诱惑他。
果然,林渐西眼睛亮了,但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摇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那也不行,被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我又不是你的工作人员
三番五次地被拒绝,要换做平时,盛铭风早就没耐心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嘴硬又别扭的小弟明明一直默默关注,为自己着想还死活不肯承认,他不知怎么就觉得心情大好,连坏脾气都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
就吃个饭哪儿那么严重了,再说是我请客,谁敢说什么?他顶了顶腮,直接揪着林渐西的单衣的后领,把他拎到了自己身边。
你不是说对录音棚感兴趣吗?吃完饭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哎你等等林渐西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反对的话,就被盛铭风拽着跌跌撞撞往大楼里面走。
他只好把宽大帽檐往下一扯,遮住了大半张脸,也藏住了眼底的一点笑意。
很好,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不要吵啦不要吵啦,你们都是我的好giegie!
第13章 他是疯子
录音棚旁边就是一个堂食花厅,林渐西坐在木纹雕花的高脚椅上,拿着小勺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着饭。
盛铭风点的菜不便宜,味道也很好,但他却有些难以下咽,因为周遭充满探究的视线就像x光一样时不时地扫射过来,让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头也不自觉地越埋越低。
但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好奇,一向独来独往脾气极差的老板,居然在工作时间不声不响地带了个人回来,这么劲爆的消息,自然让工作室的人炸开了锅。
我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助理小江摩挲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眯着眼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他忽然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见面会在台上扮吉祥物的那个工作人员吗?我记得他还是老板的粉丝来着。
噢是他呀。旁边的几人也跟着一脸恍然,所以这算是追星成功了?
追星?化妆助理瞥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不远处的青年。
他的眼睛又圆又亮,鼻梁高挺,下巴精致,嘴唇还是粉粉的。再往下看,身材瘦而不柴,深色的短袖更衬得两截手臂白生生的,像是莲藕一般。
她当即就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两声,意味深长道:我看是老板撩骚粉丝吧?
这男孩子才多大,青葱水嫩的估计还是学生吧?老板真是太罪恶了!
呸呸呸,这话你也敢乱说,不想干了是吧?
他们窃窃私语八卦了半天,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干脆直接凑上去打探:欸小弟弟,那什么,你跟我们老板到底什么关系啊?
她一起头,其他人也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接一个地挤了过来。
所以是那次见面会认识的吗?
他今天怎么会带你过来?
呃,其实、也没有啊林渐西干笑了两声,手足无措地被围在中间。
他怕自己给盛铭风惹麻烦,支支吾吾什么话也不敢答,只能尽可能地缩小自己,恨不得原地消失。
盛铭风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漂亮纤细的青年被团团围住,明亮的杏眼不安地上下眨动,带动了浓密睫羽的轻颤,嘴唇紧紧地抿着,整个人都瑟缩起来,简直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他当下就拧起眉头,三两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扒拉开几人,不悦地开口道:干什么呢,这是我小弟,你们少欺负他。
我和那边老师打过招呼了,你到时候直接带他去调音室。这句话是和他的助理小江说的。
好的,我知道了。小江人还愣愣的没回过神,但嘴上先条件反射地应了下来。
盛铭风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把目光转向林渐西,轻哼一声道:等会儿就让你听听什么是不用修音的天籁。
然后旁边几人就看见,刚才还和小鹌鹑一样的青年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立刻活络起来,还朝自家老板做了个鬼脸。
结果老板也不生气,只是翻了个白眼而已?
这么一来,他们的眼神就变得更为微妙了。
相处这么久了,谁不知道老板虽然长得好才华高,脾气却又臭又硬,身边除了经纪人韩哥根本没朋友,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顺着一个人?
盛铭风自然也注意到众人的异常神色,不过他做事随心所欲惯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也懒得解释,撂下话就准备离开,不料临走却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
低头一看,是林渐西扯住了他的衣角。
这种缠人的感觉和小时候有点重合,让盛铭风顿时生出一股不耐,手一抬刚想发作,面前的青年一句话又脆生生地怼了过来。
你还没吃饭。
语气虽然平淡,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波光潋滟,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于是盛铭风心里那点不耐,转瞬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眉毛一扬,甚至很难得地出言解释:吃了饭录歌状态不好,先唱完再吃。
啊这
其他人看得面面相觑,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化妆助理还用胳膊肘捅了小江一下,悄悄把他拽到旁边,小声问道:你怎么看?
小江冷冷地哈了一声,一脸控诉:这特么要是小弟,那我就是奴隶!明明就是一对狗男男,玩什么大哥小弟的情趣呢?
化妆助理:
调音老师临时有事走开了,林渐西就一个人坐在调音室里,双手托腮通过录音棚透明的玻璃墙静静地看着盛铭风。
唱歌的时候,他总是跟平常那个嚣张肆意的人很是不同,尤其这次的曲风刚好偏抒情。
青年戴着耳麦,神色认真,一张口面上就带出柔和的笑意,金色的头发散落在耳侧,随着悠扬的歌声一起轻轻晃动,夺目而耀眼。
确实好像在发光。
他唱得很好,对吗?
男人沉稳而冰冷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寒意,让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林渐西下意识地回过头,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来人俊美的面容,也不是高大的身形,而是他袖口上闪烁着冰冷锋芒的宝石袖扣。
林渐西的眼睛倏而放大。
他今天来这里的最重要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书里的四号大佬,韩家受尽宠爱的小少爷,韩沉非。
此人心机深沉,手腕强势,最大的癖好是喜欢收藏各色各样的宝石,最想得到的藏品,是光彩夺目的盛铭风。
没错,他喜欢的不是林瑜,而是盛铭风,或者可以说,近乎迷恋。为了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转行成了专属经纪人。
所以这无疑是最有挑战性的一个攻略对象。
林渐西掩下心头复杂的思绪,抬眸一看,正对上韩沉非打量的视线。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和自己搭话,立刻很真诚地笑着附和道:当然,他唱的每一首歌都很好听。请问您是?
我是铭风的经纪人。韩沉非朝他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地介绍自己,而是很快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把谈话的节奏牢牢把控在了自己手里。
听说你是他的朋友。
闻言,林渐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咕哝道:其实可能也还够不上朋友,我顶多就算他的小弟吧。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那种只会惹麻烦,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小弟。
韩沉非笑了一下,眼中却是一片冰冷,语气里的恶意根本不加掩饰,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真是不忘初心,毫无长进。
林渐西顿时心下一沉。
没想到只这么一时半刻的工夫,韩沉非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世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行事一向谨慎,居然会在明面上直接出言讽刺,这用意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林渐西选择按兵不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男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袖扣,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铭风现在正当红,圈子里有多少人等着抓他的错处,从前那些关系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他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着眼前瘦弱的青年逼近,身上淡淡的松柏香气一下子将人笼罩,瞬间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你也算是科大的高材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林渐西觉得十分不适,但他顾忌到这人是盛铭风的工作伙伴,便强压下心头不快,试图据理力争。
您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我可以保证,决不会中有心之人的圈套,平时也不会去打扰风哥。
风哥?
这个亲近的称呼让韩沉非登时就是眸光一沉,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所以你所谓的不打扰,就是让他在既定行程之前赶去学校见你,又把你不合时宜地带到工作场合影响正常工作吗?
哦豁,终于说出实话了。
林渐西顿时了然,看来盛铭风这家伙还挺狡诈,没办法和团队解释偷溜出来看林瑜的事,干脆就拖自己出来当幌子。
话赶话说到这里,韩沉非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是想逼走自己!
上回那个被盛铭风从咸猪手里救下的同公司师妹,后来莫名其妙就换了公司,而自己破例被盛铭风从学校接到工作场所,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在剧本里,韩沉非因为盛铭风对原主的刻意亲近而心生嫉妒,后便使计利用原主去对付林瑜,打的完全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他就是要把盛铭风身边的爱人和朋友都一一剔除,只剩下自己一个。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甚至疯得冷静又缜密!
只有盛铭风是最闪亮的星星,而别的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滩烂泥。
是烂泥,就可以被随意踩在脚下。
于是权衡之下,林渐西几乎是立刻就推翻了自己原先的计划。
想要越过盛铭风成为韩沉非眼里最璀璨的那颗宝石,无疑要花费自己巨大的心力,难度高,耗时长这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既然如此,干脆就另辟蹊径。
只要比他更疯更狠,在心机上胜过他,在手段上碾压他,步步为营死死困住他,就能得到绝对的臣服!
林渐西眼神一闪,在一瞬之间就制定好了新的计划,而那边韩沉非的话还在继续。
好,就算你真的能做到不打扰,那和你们认识的其他人呢?作为铭风的经纪人,我有义务替他解决所有的隐患,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统统买断,你开个价吧。
韩沉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夹在指尖轻轻晃了晃,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倨傲和嘲讽。
据我所知,你很缺钱。
他已经查得很清楚,林渐西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肯接受任何资助,为了赚取生活费一人打了好几份工,所以这些话对他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
果然,青年的眼中迅速堆积起了一团怒火,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沉声反驳:我就算再缺钱,也不会用这种可耻的方式捞钱,识于微时的交情,也不是你用卑劣的手段就能买断的!

分卷(11)
哈,什么都不要,就是想要更多。韩沉非被他直言顶撞,倒也不生气,反而微微弯腰和他挨得更近,似笑非笑地轻嗤了一声。
顿了一会儿,他还故作恍然道:也对,一直待在他身边,肯定能拿更多的好处,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话说得几乎诛心,让人百口莫辩,如此一来,就算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想必林渐西以后也不会愿意和盛铭风再有交集。
韩沉非嘴角一勾,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等着看这个涉世不深的青年夺门而出,或者在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预料中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刚刚态度还十分强硬的青年居然在转眼之间收回了所有的怒气,紧接着,他那张艳丽的脸上就陡然露出了罕见的脆弱神情。
韩沉非愕然,随后便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林渐西,狐疑道:你怎么了?
林渐西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瞪着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白皙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像是打着颤的花骨朵,甚至连脚下都站不稳,竟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诶你
就连冷情如韩沉非,都有一瞬的惶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让他身子一僵。
聊什么呢这是?
盛铭风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自家小弟满脸无措地缩在椅子上,而他的经纪人正气势凛然地半抬着手,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不太和谐。
于是他马上就皱起了眉,上前解围道:沉非,他是我带过来的,你别吓他了。这家伙从小胆子就小,一吓唬更傻了。
韩沉非:?
胆子小?刚才那个高昂着头振振有词的人是谁啊?
他刚想开口反驳,就看见那个青年施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把散落的茶色卷发拨弄到耳后,然后在盛铭风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微扬,朝着自己一点一点绽放出轻慢张扬的笑意!
这个笑一改先前的弱势,也不似更早时的强硬,而是像一朵妖冶的花怒放开来,绽出一层又一层的艳色。
美丽却有毒。
韩沉非不禁瞳孔微缩,没想到他居然看走了眼。
这个林渐西绝对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韩沉非:呵,绿茶。
后来的韩沉非:嘶,真香。
第14章 英雄救美?
盛铭风出现后,韩沉非阴沉的面色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凌厉的眼底却蓦地柔和下来。
他顾不上和林渐西继续争锋相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还殷勤地递过去一杯淡黄色的茶水。
先休息一下吧,喝点莲洱茶润润嗓子,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你最喜欢的。
语气克制有礼,乍一听像是公事公办,但仔细一分辨还是能发现其中暗藏的温柔和情愫。
但盛铭风在这方面似乎格外神经大条,在剧本后期,他能用一句老韩,我们撞型号了轻描淡写地直接让韩沉非出局,所以此时的什么情愫,当然是半点都没听出来。
谢了。金发青年随意地点点头,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心上,还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我刚练的那两遍你们听了吗?觉得怎么样?
见状,韩沉非眼中立刻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没像往常一样急着夸奖,而是意味深长地觑了林渐西一眼:不如先问问你这位朋友的意见吧。
目光凉飕飕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林渐西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略一思索,就认真又客观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歌很不错,旋律抓耳,但我觉得第一遍比第二遍唱得更好。
盛铭风顿时眼睛一亮。
他之前就发现了,林渐西在音乐方面还是有些独到见解的,于是连往常的坏脾气都扔到了一边,忙不迭追问:怎么说?
前期的高音没有问题,但唱到后面爆发的部分有些紧绷,转音也没有之前流畅,不过感情还是很丰沛。他微微一笑,适当地在批评里加上了一点褒奖。
盛铭风立刻表示赞同,撇撇嘴嫌弃道:本来我是想换种唱法,没想到还不如之前。
他们相谈甚欢,反倒把韩沉非晾在了一边。
而在谈论的间隙,林渐西还刻意偏过头,错开盛铭风高大的身躯,眼皮懒洋洋地一掀,给了这位独断专行的经纪人一个嘲讽的眼神。
真不好意思,一心两用是我的专长,不然你以为刚刚,我只是在专注地跟你争吵而已吗?
韩沉非自然看明白了他眼底暗藏的讽刺,周身气压迅速变低,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青年嘴角那一点轻慢的笑意,像是要把他看出洞来。
但林渐西丝毫不惧,反而愈发坦然地迎上了这道摄人的视线
因为这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眼前的这两个人,从根本上来说是一条线,只要他能笼络住盛铭风,就相当于牢牢牵制住了韩沉非,那么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人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到那个时候,自己只需要见招拆招,机会一多,还怕不能把他攥在手心吗?
思及此,林渐西的目光就落到了旁边的金发青年身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既然你之后会利用我接近林瑜,那我就先利用你搭上韩沉非,咱们俩一来一往,谁也不吃亏。
于是正抱着莲洱茶美滋滋润嗓的盛铭风莫名打了个寒战。
隔日下午,林渐西照旧去深蓝酒吧打工,正在收拾吧台的时候,经理过来了,还一脸的笑容可掬。
小林啊,你最近也挺辛苦的,反正这两天人不多,你晚上忙得差不多就可以提前回去休息了,工资照发。
林渐西十分不解,马上摇了摇头回绝道:没关系的经理,我正常下班就行。
闻言,男人故作不满地啧了一声:你看你,见外了不是?事情多累着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还要乔少亲自跟我开口。
乔默川说的?
林渐西眸色一沉,没有再继续推拒。
等经理一走,旁边的几个侍应生就围了过来,一个个脸上满是艳羡之色:真羡慕你啊渐西,每次开的都是大单子,提成高奖金多,还能提早回家休息。
而且有乔大少关照,连经理都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在这儿的日子可算是不用愁了。
他们话里话外隐隐带着点酸味,林渐西只当听不出,腼腆一笑道:没有的事,客人喜好一天一变,随口一提而已。真要说到关照,我刚来那会儿什么也不懂,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才是真的。
不如这样,我请大家吃宵夜唱k吧。他把目光投向一边的领班,神色温和,我还有论文没写完,这次就先不去了,麻烦张哥带大家玩得开心点,钱我给您转。
这话一说,旁边几人的眼神立刻就友善了许多。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呢!领班假意推脱了几句,心里却暗道这年轻人懂事会做人,面上的笑意也更灿烂了。
林渐西笑而不语,掏出手机飞快地转了一笔钱过去,结果正好有条消息弹了出来。
他随手点开一看,居然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还发了一段长长的话。
西西,前些天有位乔先生说是你的朋友,给咱们福利院捐了一大笔钱,还托人带了很多书过来,孩子们又有新书看了都很高兴。你若是得空,一定要替我们当面谢谢你那位慷慨的朋友啊。
林渐西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抬眸四处探寻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正坐在不远处喝酒的男人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就隔着一片灯红酒绿,遥遥相对。
于是旁边的梁俊和曹亮文纷纷露出揶揄的神色,推推搡搡各种调侃。
乔默川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但转过头看向林渐西的时候,又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傻瓜式的笑意。
他今天没穿正装,上身是一件休闲的纯白条纹衬衣,头发也软软地散下来,看上去就少了几分凌厉,尤其是这一笑,更显得阳光而有朝气。
久经沙场的成熟男人偶尔展露出来的那么一点稚气和纯情,单纯的年轻男孩一般是很难抵抗的。
这种强硬中的些微柔软,会让你觉得自己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从而沦陷其中。
但林渐西可不是真正不知世事的男大学生,多年的海王演艺生涯让他从这里读出一个危险的信号乔默川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么久以来明里暗里的示好,从酒吧到咖啡厅再到福利院,两人交集越来越密,却到现在都没有太大实质性的进展。
乔默川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商人重利,自然不可能忍受无休止看不到头的付出,那就一定会选择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迅速给出漂亮的反击!
只是不知道,这一击会在什么时候来。
而林渐西的这个问题,在他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很快就有了答案。
深蓝酒吧离地铁站有一小段路程,抄近道只要走五六分钟,但这条小道两边都是建筑工地和暗巷,一到夜里就格外阴森,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走。
林渐□□自在小路上慢行,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从里面窜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壮硕男子,一看就来者不善。
他见势不妙掉头就跑,结果一转身,又有两个壮汉气势汹汹地围上来。
前后夹击,去路完全被拦住了。
为首的男子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腕间的手表在暗处也闪着光芒,长相其实算得上阳刚硬朗,只可惜面带狞笑,便显得有些猥琐。
别急着跑啊,你之前不是挺横的吗?
林渐西眼神一闪,这时候才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在酒吧曾经纠缠过他的客人。那时候他被自己强硬的态度逼退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堵人。
他眉头轻蹙:你们想干什么?
你说呢?男人嗤笑一声,神色不屑,都来深蓝当侍应生了,还装什么清高?
他嘴上说着轻浮的话,但眼里却没有太多的欲/望,反而有一点想要完成任务的急迫。
林渐西心中顿时生出些许怀疑。
他眼神飞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壮汉,发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诡异,故作凶狠的表象之下,隐含着一点顾忌。
就好像不太敢下手似的!
更奇怪的是,他们都在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那样子不像是担心有人过来,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过来。
嘶等人?
林渐西把重重异常迹象抽丝剥茧串联在一起,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这根本就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布下的局,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乔默川就在这附近,正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种老套的桥段,他从前演戏的时候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早就娴熟得很,只是没想到堂堂乔大少也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林渐西心中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主动配合演戏,轻哼一声讽刺道:侍应生是正经工作,不包括陪酒,更不包括陪不正经的人。
行,够硬气。那人立刻做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神色阴鸷地冷声道:既然你那么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眯着眼,向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竖起食指朝前轻轻一压,来,给他点教训,教训到他肯服软为止!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就应声而动,举起手中又粗又长的铁棍直冲瘦弱的青年袭去!
小心!乔默川果然及时出现,赤手空拳就要拦下这一击。
但没想到林渐西反应更快,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包里抽出不锈钢的保温壶,狠狠一甩就精准地砸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黑衣男子吃痛,手一脱力,那根坚硬的铁棍就直接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外明显。
紧接着,林渐西用脚尖轻轻顶起地上的铁棍,找准角度向上猛地一踢,一扬手就把棍子稳稳地握在了掌心,眼神狠戾地扫视着在场众人,长棍直指对面让人难以靠近!
旁边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瞬,彼此对视一眼后便默契地同时围了上去,意图通过人多来钳制住他。
不料青年步法极为灵活,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其中一人的攻势,左手手肘恰到好处地重击另一人臂膀上的穴位,让他整只胳膊都开始发麻,连手中的铁棍都拿不住了。
而他持武器的右手则是狠狠一挥,直接击在对面男子的铁棍上,震得那人手心发痛,倒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这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看呆了一干打手,也看傻了乔默川。
反应过来以后,他正想殷勤地上前帮忙,就听见一个清润的声音在耳畔淡淡响起。
乔先生请站远点,小心受伤。
乔默川:?
这和我设想的剧情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微笑:真是不巧,以前没戏拍的时候,我还干过武替。
乔默川:打扰了。
第15章 弄疼你了?
林渐西细白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动,那根粗重的铁棍落在他掌心,就仿佛是轻飘飘的泡沫管,乖乖由着他摆弄。
他额前茶色的卷发随着夜风轻轻起伏,露出精致的眉眼,那张白皙的面孔看着漂亮又无害,但却无人敢小觑。因为在抬眸的一瞬间,那双清亮的眼中仿佛淬了刀锋,锐利的锋芒狠狠地刮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登时就被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他身边那几个保镖看着倒是面色沉稳,实际上在心里早已经叫苦连天。
乔总,您交代我们办这差事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人这么能打啊!
两方对峙之下,气氛愈发诡异,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保镖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示,竟突然发难,举着铁棍就朝林渐西的方向迅猛一抡!
林渐西当下就感觉到有股劲风破空而来,身形一闪正要避开,结果乔默川愣是硬生生挤进了两人之间,拦下了这一击。
交手之间,乔默川有力的右手牢牢擒住了对面的拳头,但左臂同时也被猝不及防的一棍打中,皮肉相接,他顿时变了脸色发出一声闷哼!

分卷(12)
哦豁,这是英雄救美不成,改苦肉计了?
不愧是流连花丛多年的乔大少,能屈能伸,反应倒是真快,也是真豁得出去。
林渐西心中暗暗为他竖起大拇指,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焦急,立马疾步上前解围,长棍一挥就逼退了面带狠戾的黑衣男人。
见状,最先出言挑衅的男子和周围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次算你小子走运,咱们以后走着瞧!
他尽职尽责地丢下一句狠话,然后带着手下人扭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于是寂静的小路上,就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交叠在一起,又一同隐匿在风中。
半晌,林渐西似乎才从刚刚莫名其妙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马上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中带着明显的关切之色。
乔先生,您的手怎么样了?
乔默川斜他一眼,你说呢?
他抬起左手无力地晃了晃,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严重。
林渐西抿了抿唇,神色严肃地提议:那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不去!乔默川轻哼一声言辞拒绝,一个大男人受这么点小伤就去医院,我还丢不起这人。
那我给您代驾,送您回家休息。
送我回家?他一听就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轻嗤道:林渐西,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难道你不用负责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青年终于失了耐心,眉宇间也流露出一点无奈,那您到底想怎么样?
去你家,你给我处理。
乔默川这话接得十分迅速,仿佛早就在脑中过了很多遍,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着笑意,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醉人。
你别得寸进尺。林渐西垂下眼帘,不大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嘶乔默川立刻捂住伤处,开始装模作样地痛苦吸气。
林渐西:
车子在林渐西的住处外停下,两个人并肩上楼,都已经走到了门口,林渐西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干笑一声道:那个不好意思,你能先在门口等一会儿吗?我进去稍微整理一下。
他话说得支支吾吾,脸色也微微泛红,竟是显出了难得一见的窘迫。
乔默川秒懂。
一个人独居,平时学习工作又忙,屋子里难免有些杂乱,有人来了当然要先收拾一下。
不过林渐西居然开始在意起自己的感受了,这可是个好现象。
他唇角微扬,好心情地点点头:行,我就在这儿等着。
林渐西冲他很客气地一笑,转头进了屋,面上的红晕就瞬间褪去,神色也迅速平静下来。
今天带乔默川回来是将计就计,并不在他原定的规划之内。但人既然带回来了,就一定要有所进展,为下一步的计划牵线搭桥!
剧本里提过,乔默川在工作之余,最常去的地方除了会所酒吧,就是燕城那家知名的赛车场。
林渐西眼神一闪,从抽屉里翻出先前买的模型摆在床头,然后抽出架子上的汽车杂志和驾驶理论书籍,看似随意地交叠摞在一起,只露出一点足够醒目的封面。
顿了顿,他又拿出厚厚一沓印好的资料,翻开几页折好,全部乱糟糟地堆在书桌上,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吧。
乔默川立刻抬脚走了进来,顺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比他之前想象得还要狭小,简直一眼就能望到底。
坐。
林渐西左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医药箱,右手是一个冰袋,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一点眉眼,辨不清神色。
这么专业?乔默川眉毛轻挑,马上从善如流在椅子上坐下,把自己受伤的左臂高高举起,下巴一抬,摆出了一副十足的大少爷架势。
林渐西面无表情地觑了他一眼,男人竟也理直气壮地看了回来,面上的笑容甚至有几分无赖,让人看得牙痒痒。
林渐西无法,只得认命地在乔默川跟前坐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他袖口的扣子解开,往上一卷,就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那上面有一处明显的青色,周围还泛着一圈淡淡的红。
好像已经淤青了,明天估计会肿。他的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我先帮你冰敷一下,抹点活络油,要是不行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的。
哪儿有这么严重,这可是英雄的勋章嘶!乔默川嘴上还在不正经地调笑,结果冰袋一放上来,登时就被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弄疼你了?林渐西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顿,马上温声安抚道:我尽量轻点,你忍一忍。
乔默川登时就是一愣。
这还是林渐西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态度对待他。
乔家的精英教育很严格,乔默川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并不是那种娇贵的大少爷,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此时小臂上的这点疼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可是冰凉的刺激过后,沾了药油的手指就轻轻覆了上来,那种柔软又温热的触感,立刻就在他皮肤上晕出一种酥麻,甚至蔓延开来传到四肢百骸,让他的心口都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乔先生。青年淡淡的嗓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很柔和,所以就连这么客套的称呼,也无端变得缱绻起来。
嗯?
乔默川应了一声,一抬眼,正对上林渐西那张过分昳丽的脸。
他的眼睛很圆,但半垂着眸子的时候,就会流露出一点勾人的媚意。长长的睫羽微动,阴影落在眼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甚至能感受到青年清浅的呼吸和颈间的香气,并随之产生一系列的躁动和联想。
气氛太好了,好到乔默川觉得被自己像是蛊惑了,甚至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刚想开口,结果下一句话就冷冰冰地甩了过来。
您让李经理对我单独关照,能拥有特权提前下班,这样完全影响了我的正常工作。
又是那种熟悉的口吻,公事公办到不带一点私人感情,仿佛迫不及待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就好像方才的那点温柔全是他的错觉。
乔默川面上一沉,只觉得有股莫名的郁气一下子就涌到了胸口。
林渐西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继续道:您和您的朋友来深蓝消费,总让我接这么多大单,虽然是出自好心,但其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乔默川抿了抿唇,但依旧强忍着不悦没说话。
尤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您突然冲出来,为了救我还受伤了,这也让我觉得心里不安。
他这话一出,直接就把男人心头积郁的怒气全部点燃了,垂在身侧的右手倏然收紧。
还有就是
还有?没完了是吧?
乔默川怒极反笑,这人一板一眼的样子仿佛在列自己的十大罪状,真是见了鬼了!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就连林瑜都没有。
这个林渐西到底凭什么?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满意?
乔默川的面色阴沉得可怕,忍无可忍眉头一拧正要爆发,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了
真的很谢谢你。语气骤然软化,仿佛一阵春风悄然吹过,温柔得不可思议。
什么?乔默川的情绪一下子从愤然到疑惑,转折实在太大,一时就有些茫然,面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滑稽。
是福利院的事,院长妈妈都告诉我了。林渐西解释道:她说有位好心的乔先生不但捐了钱,还给小朋友送了很多书,他们都很高兴。
这夸奖跟在一堆指责之后,来得猝不及防,当下就砸得乔默川有点发懵,只觉得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他余怒未消,开始语气不大好地抬杠:你怎么知道是我?天底下姓乔的又不止我一个。
林渐西眉心微动,知道这时候就该稍微哄一哄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对于乔默川这样喜欢追求刺激和挑战的人来说,是最有效的。
姓乔的人当然不少他微凉的指尖悄悄移动到了男人手臂上的淤青处,稍稍一个用力,顿时就引发一阵刺痛。
乔默川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抬眸,正好看见青年的嘴角微微翘起,连眼睛都笑弯了。
因为平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的样子,这一笑就反差极大,显得格外动人,好像山顶的积雪一瞬融化,潜藏其中的花苞在刹那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可是像这样好心又乐于助人的乔先生,我只认识你一个啊。
乔默川瞳孔一缩,而后心口便开始急速跳动起来,一下子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乔大少捂心口:这磨人的小妖精。
林艾莉渐西: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第16章 互相捕猎
乔默川不是没听过夸奖的话,恰恰相反,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圈子里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听到的称赞要远远多于诋毁。
纵然他在私生活方面有些精彩,但也几乎无人置喙,最多说一句风流。那些个小情人就更不用提了,只要给得够多,能连夸他几天都不带重样的。
可是即便如此,好心和乐于助人这两个词倒还真是头一回听,因为怎么想都和他不沾边,要是被梁俊曹亮文他们听见了,估计能笑一整天。
乔默川薄唇微抿,忍不住深深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好看,颊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甚至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整个人几乎是完全放松的,和从前满怀防备的样子大不相同。
对钱和利益不为所动,刻意安排的特别优待只会让他不快,却仅仅因为自己让人给福利院送了些东西,又设计了一场拙劣的救人戏码,就放心大胆地把自己柔软的肚皮翻出来了吗?
真是只傻刺猬。
乔默川微微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轻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我好心了?我还有很多好的地方,你没见识过呢!
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之前捐的钱和书是不是太少了?唔,要不然再把福利院的设施改造一下?
是啊,您是个大好人。林渐西很真诚地附和,语气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破不立,倘若乔默川给什么自己就要什么,那么他在乔默川心中,就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其实想要驯服这样一个暂时对你很有兴趣的人很简单,不必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只需要让他知道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得到你的好脸色,自然就会主动去做。
感情无非是一场博弈,从沉没成本效应的角度来说,付出的越多,就会越不舍得放手,也越来越难以抽身,只可惜现在的乔默川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林渐西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药油,把活络油的盖子旋紧收进医药箱放好,药抹完了,我去洗个手。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探头问道:你想喝点什么吗?
美式或者摩卡吧。乔默川随口提了两个。
林渐西遗憾地抠抠手:没有咖啡。
那苏打水也行。
林渐西尴尬地挪挪脚:也没有。
果汁?
得到的回复还是摇头。
乔默川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家里有什么?
林渐西诚实地回答:只有白开水。
乔默川:
他不自觉地顶了顶腮,挤出一个假笑阴阳怪气地反问:那请问我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有啊,林渐西一脸理所当然,你可以选择热的,温的或者冷的,也可选择喝或者不喝。
听起来倒是选择很多的样子呢。乔默川磨着后槽牙,冷的白水,谢谢!
行,你等等。青年爽快地应了下来,蹬蹬蹬转头跑进了卫生间。
他走开的空档,乔默川百无聊赖,就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这地方小到转不开身,各种摆设都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他余光一扫,立刻就看到了架子上杂志的一角。
咦,这好像是
乔默川挑了挑眉,抽出杂志稍微翻了翻,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意外。
一转头,又发现床头摆着两款赛车模型,旁边的书桌上堆着一摞材料,包括一些理论书籍,大抵都是《初级驾驶技术》、《动力学概论》这类,勉强还算实用。
但再往下,读物就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如何做好一个赛车手》、《速度与激情一个车神的独白》、《四十天成为赛车场上的老司机》、《没有车如何学会赛车》。
乔默川:
等林渐西端着杯凉水从隔间悠悠转出的时候,就看见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自己的收藏,当下就炸了毛,杯子一撂就冲了过去。
你、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我道歉。乔默川也不反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语气慢条斯理:只是你这些东西刚好撞我枪口上了,就顺便多看了两眼。
林渐西顿时眼神微亮:你很懂赛车吗?
不是懂,而是擅长。乔默川欺身挨近,伸出食指在青年眼前晃了晃,眼底满是自信张扬的笑意。
就像这些,他随手拿起几本材料,很客观诚实地评价道:基本都是我十几岁的时候看的。
哦。林渐西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一沓书和资料,嘴硬道:经典永流传,我其实也看了好多年了。
唔,那很好。乔默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过光看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理论学得再精通,最后还是要付诸实践才有用。

分卷(13)
林渐西不甘示弱:我在学校里也有试过赛车模拟器的,而且
但模拟器也没办法完全还原真实的赛道,和实战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乔默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呵呵。林渐西无话可说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什么意思?
咳。乔默川假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虽然这样鲜活的林渐西实在很有趣,但再继续逗下去,小刺猬估计又要竖起全身的硬刺了。
我的意思是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性感的声线带着点低沉的笑意,话里满是蛊惑:你想不想到赛车场亲身体验一下?
赛车场?
闻言,青年的眼中立刻流露出了一丝向往之色,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眉宇之间闪烁着显而易见的迟疑。
乔默川扶额。
差点忘了,这可是个给他点了杯咖啡,都要立马点杯果茶还回来的人,界限分明,对额外的馈赠总是敬谢不敏。
于是乔默川很聪明地换了种说法,梁俊他们几个也在,就是朋友之间玩玩车而已。我手臂受伤了,和他们跑圈岂不是要露怯,你就当帮我撑撑场面。
他上前一步挨近青年,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带着点侵略的意味,嗓音压低更显撩人,愿意去的话,我到时候就来接你,嗯?
林渐西下意识地一退,讷讷道:可我还没试过真车,说不定会让你吓一跳。
乔默川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又不是没带过小美人去赛车场,花容失色的大有人在,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况林渐西好像一直都那么从容不迫,就连被一群壮汉拿着铁棍围堵在巷口,也没能让他露出半点惊惶的神色。这回要真能让他服个软,倒是有意思了。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乔默川压下心里那点旖旎的躁动,眯着眼笑起来。
林渐西也跟着弯起嘴角:那就好,谢谢你了。
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太惊讶,毕竟,我可不是真的第一次玩赛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塘主的养鱼小贴士20:沉没成本效应。投入多的人永远陷得更深,所以要时常向你的鱼释放一些信号,诱导他们积极付出,并适时给予鼓励哦。
第17章 他稳赢!
乔默川一向言出必行,所以隔天就带林渐西去了位于城郊的华尔蒂斯赛车场。
燕城这家赛车场赛道长,落差大,弯角也多,是很专业的汽车运动休闲场所。但和一般对外开放的场地不同,这里主要对燕城的富家子弟开放,来往的基本都是熟人。
赛车跑累了,周边还有配套的娱乐场所和餐厅酒店可供消遣,所以整体的建设更像是个小型度假村。
乔默川提了刚到的新车之后,自己都没试,先让林渐西上车转了两圈,而且全程都在旁边耐心指导。
梁俊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曹亮文一下,压低声音道:乔哥怎么回事啊,真被这小子拿下了?
怎么可能!曹亮文轻嗤一声,他你还不了解吗?这么多年心里头除了那位林家大少爷,还有过谁啊?
可要只是想找个替身,用得着这么上心吗?忙前忙后的,福利院都派人去两趟了吧,你别告诉我他真成慈善家了。
想多了,他这不没得手呢吗,新鲜劲儿还在,总是要殷勤些的。曹亮文一脸不以为意。
说话间,林渐西和乔默川正好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他们俩立刻就默契地闭了嘴,结果一个低哑的声音却冷不丁在几人背后响起。
乔大少,好兴致啊。
说话的是金氏地产的大公子金文勋,他正搂着一个漂亮男孩的腰肢缓缓走近,新车不错。
那还是你的零锋ets略胜一筹。乔默川抬眸扫了眼面前那辆改装过的赛车,神色淡淡道。
他说的是实话,这台车的发动机和底盘都是一流,他其实早先就看中了,但当时正在忙阿德勒的项目,出手晚了一步,就被金文勋拿下了。
所以金文勋一听,面上立刻就流露出得意之色,还要假惺惺地摆摆手客套:哎呀其实差别也不大,不过既然这么巧碰上了,咱们不如比上一轮?
今天就算了。乔默川漫不经心地把袖子一卷,露出胳膊上的一点淤青,语气懒洋洋的,手上有伤没好,不方便比赛。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啊。金文勋扯了扯唇角,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顿时变得铁青。
就这点程度的淤青,估计到下午就消失了,也好意思说受伤?
再说刚才看你教小情人的时候不挺灵活的吗?说什么不方便,分明就是瞧不上自己,不愿意比!
他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恨得牙痒痒无处发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有了新主意。
要不然这样吧,乔少就在旁边歇着,让你身边这个小美人代劳,这总可以吧?
你让他跟你比?乔默川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起。
当然不会,那岂不是欺负人?金文勋哈哈一笑,抬手就搂过他旁边那个身材结实的漂亮男孩,轻挑地在他屁股上捏了两下。
是和barry比,这样总公平了吧?怎么样barry?
男孩突然被点到名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示反对。
公平?曹亮文嗤笑一声,忍不住开了腔:少蒙人了,这不是你从哪个车队捞来的新欢吗?
金文勋虽然在经商方面是个草包,在赛车上倒真有些本事,甚至连身边的小情人车技都不错。
更何况谁不知道赛车场上,好车就是关键。他提出的这场较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非要说一句公平,实在有些无耻。
虽然他们也没把林渐西当自己人看,但既然带着人过来了,总不能由着对面这么欺负吧。
而金文勋被戳穿了也不恼,只是叼着烟模模糊糊哼了一声:玩玩而已嘛,又不会伤和气,不觉得美人和美人赛车,很赏心悦目吗?乔少不会这么小气吧。
就是啊,别那么认真嘛。barry也笑起来,斜靠在男人肩膀,竟很有眼力见地朝林渐西搭起了话。
咱们俩跑两圈呗,就当给大家表演了,助助兴嘛,你觉得呢?
他无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觉得把自己放到一个助兴的位置上有什么不对。而且由他来开这个口,就直接把对话拉到了他和林渐西之间,旁人反而不好插手了。
圈子里的潜规则,倘若为了无关紧要的小情人发生争执,是要被大家笑话的,所以在barry开口之后,曹亮文便不说话了,只等乔默川的态度。
然而乔默川有心想压压林渐西的锐气,竟也一直保持沉默,迟迟没有开口。
等到金文勋身边那帮酒肉朋友都起完哄了,乱七八糟的话说了一堆,才嘴角一勾准备上去解围:金文勋
好啊。
不料,面色沉沉一直没吭声的林渐西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
然后,他看也没看那个男孩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金文勋,眸中流光四溢,开口掷地有声。
不过我不跟他比,我只和你比!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连乔默川都被震得心口一跳。
但站在正中间的青年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大的影响,依旧神色平静,眼中闪过自信的流光。
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金文勋顿生狐疑,心中暗忖这人不会真的有些本事吧,要不然能这么自信地站出来?
林渐西你疯啦?直肠子的梁俊倒先急了,他肚子里藏不住话,当下就暴躁地拽过青年的胳膊吼道:才头回上路就想着飞了?这家伙什么水平你知道吗?
什么?
头回上路?
这人到底是没脑子还是心太大?
金文勋和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不禁齐齐发出嗤笑。
还以为是什么深藏不漏的王者,没想到是个人菜瘾大的青铜啊!
乔默川也眉头一拧,上前一把拉住林渐西,压低声音警告道:他的水平是实战练出来的,你只跑过模拟器,没必要冲上去逞一时之快。
金文勋的车技了得,虽然比不上专业的dt赛车选手,但赢过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而年轻人最受不得激,对手实力过强的情况下,一个情绪上头就容易引发安全事故。
他知道刚才金文勋一口一个小美人,态度轻慢亵玩,让林渐西觉得受到了冒犯。而自己作壁上观没有及时开口,更让他心生不满。
但林渐西毕竟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分清其中的利弊,不至于意气用事。
可万万没想到,一贯冷静自持的青年这回却很坚持,语气硬邦邦的像是淬了冰碴:不,我能赢。
怎么就说不通呢?
乔默川啧了一声,压着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要是真不高兴,我替你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但华尔蒂斯的赛道弯角又多又急,对新手来说很危险。
林渐西眉心微动,乔大少虽然出手阔绰,但什么时候给小情人出过这种头。所以,这其实已经是他此时此刻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危险?那不是更刺激吗?他转头觑了乔默川一眼,语气慢悠悠的,却带着一股子狠厉。
乔先生,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只有一点,就是胆子大!
这剧本里的华尔蒂斯赛车场取材于实际,在林渐西曾经待过的那个现实世界中是存在的,赛道设施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换成别的地方,他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但在这里他稳赢!
林渐西毫不犹豫地掰开男人的大手,在万众瞩目下一步一步走到金文勋跟前,眼中锋芒毕露: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敢不敢跟我比?
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陡然绽放出一点冰冷的笑意,衬得那张精致的面孔仿佛在发光,声音也是清凌凌的,像是山泉在涧中流淌。
比,还是不比?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开玩笑,要演好海王怎么能不会赛车,我以前一半的鱼都是在赛场上漂移的时候钓的。
第18章 他会飞
青年艳丽的脸上带着笑意,神色笃定又自信,是以金文勋一时之间也被他的气势镇住了,瞬间瞪大了双眼,甚至还愣了好几秒。
但回过神来之后,他又觉得十分荒谬,而周围的几个纨绔子弟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立刻哄笑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一个今天头回上赛道跑圈的人居然敢开口问金大少考虑好了没有?
他没事吧?
该仔细考虑的可不是我。金文勋轻蔑一笑,这第一次上路呢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否则以后我怕你再也没胆量踩油门了。
林渐西嘴角一勾,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回应:谁还没有过第一次呢?可老鹰就算是头一回飞,也比山鸡强,您说呢?
你!金文勋一下子就火了,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咬咬牙又把一肚子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行,我不跟你耍嘴皮子,反正咱们赛场上见真章!
他扫了眼面前青年的细胳膊细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咱们这回不跑常规赛,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体能不行,前面那五连弯看见了吗?速战速决先到者胜,怎么样?
林渐西还没回应,旁边面色不善的乔默川倒先插了话:真要比也行,我给你换一台车。
他手指一勾,叫来了旁边的侍者,那台巨魔a74,改装好了吗?
这话一出,周围霎时寂静了一瞬,连那几个嘻嘻哈哈的纨绔也不吱声了,梁俊和曹亮文更是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巨魔a74的原车本身就是限量款,车身结构几乎不用加强,改装几次后,各方面性能都是顶尖水平,远超过金文勋的零锋ets。
而乔默川现在居然把这台车交给林渐西使用,就不仅仅是在出手帮忙,更代表了一种明确的态度
这个人,动不得。
于是金文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说起来,他们俩明明都是燕城豪门圈子里出了名的玩咖,但风评却相去甚远。提起乔默川别人都赞一句风流,谈到自己却是浪荡滥情,不就是碍于乔家势力更大吗?
思及此,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妈的,平时我让你也就算了,凭什么你的小情人我也要让?
现在看来,乔默川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在意这个新欢。既然如此,就更要好好杀杀他的威风。赛车场上险象环生,局势瞬息万变,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量他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于是金文勋轻哼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爱车的引擎盖,临阵换车,可不是一个有胆识的车手会做的事。不过
他把嘲讽的视线投向林渐西,打算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美人身上入手: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行,我的车可以增重,怎么样?
给车辆加配重会降低整体的性能,对加速和过弯都有很大的影响,他这会儿刻意说这样的话,摆明是个激将法。
果然,青年很容易就上钩了,答应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用换,我就用这台,你也不必加重了。
我说你没病吧?乔哥让换车你就换呗,逞什么能啊!梁俊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扒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乔默川英挺的眉头更是深深地皱在了一起。
他的确欣赏自信的人,但若是自视过高,还听不进劝盲目冲动,就有些过了。
然而处于众人口舌焦点的林渐西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周遭各色的眼光。
他当然不是盲目自大,刚才粗粗一试车,他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乔默川这台钻耀c6的性能比起金文勋的零锋ets的确要稍弱一些,但速度和马力对于普通的非常规赛事已经足够用了,而且在过弯道上还有一定优势。

分卷(14)
最关键的是,之前拍戏的时候为了演好一个海王赛车手,华尔蒂斯的五连弯赛道他早就跑过很多回,熟悉每一个弯角和每一处路面起伏,对入弯角度和过弯极限速度更是了如指掌!
所以他绝不会输!
上车吧,林渐西打开车门,把手随意地搭在上面,下巴一抬神色傲然:不是说赛场上见真章吗?
虚张声势!金文勋冷嗤一声,也戴好头盔上了车: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两人绷着脸色,一同驱车到了发车位前,在万众瞩目下,倒计时的发令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最后同时熄灭。
说时迟那时快,两台车立刻就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从飞出,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华尔蒂斯的所有赛道都有实时转播系统,方便看台观众从多角度多机位观看,所以两人行车的轨迹和状况可以说是展露得一清二楚。
于是金文勋那边的人立刻开始暗暗嘲笑起来。
快看,那小子的车一开始就落后了,比咱们金少足足慢了五个车身!
哈哈哈谁让他自不量力,没学会走就想飞了,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啊?
梁俊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闭嘴,你们很吵。
乔默川倒是眉头也没动一下,因为这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新手和老手的差距往往从发车的时候就拉开了,而且后面只会越拉越大。
果然,金文勋一路领先,那台红色的零锋ets耀武扬威地在赛道上飞速疾驰,barry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一口一个金少真棒。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第二个弯道发生了剧变!
林渐西拐入弯角,换挡精准迅速,以极大的弧度和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过了弯。随后,他就像是突然开了挂,一路疾跑势不可挡,一点一点缩小和金文勋的差距,逐渐破开了他的领先优势!
而等两台车到了第三个弯道,林渐西又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后来居上踩油又稳又狠。金文勋差点被超车,死死堵住路线才没被得逞,两人紧紧地咬在一起,距离只差半个车身了!
梁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我没看花吧?林渐西好像追上来了!
连曹亮文都不禁暗自咋舌,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看来有的人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闻言,金文勋那帮狐朋狗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而赛道上的金文勋更是倍感煎熬,没想到乔默川这个小情人看着纤细柔弱,居然那么难对付,真是见了鬼了!
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轻视,在下一个弯道的时候半点不敢掉以轻心,采用最快极限速度稳稳地过弯,自以为防守无懈可击。但还没等到松口气,林渐西就在这时慢进快出,出弯时闷头疾行,逼得金文勋只能靠着车子更大的马力在直道勉强迎头赶上,现在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
原来刚刚的暂时落后只不过是因为他还处于试车的阶段,在熟悉了这台车的机能、适应了真实的路面状况之后,林渐西立刻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掌控力!
在先进的可视系统里,青年戴着赛车头盔一闪而过,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他眸中的神色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显出一种刀削般的凌厉,却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那样的神色就仿佛是在宣告,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找回场子,我的面子,从来只靠自己挣回来!
乔默川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周围一切瞬间都安静了,安静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胸口剧烈的心跳声。
而此时不远处的某地,手里拿着招标文件的冷峻男人,眼神正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傅总?秘书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心里却在啧啧称奇。
一向做什么都专心致志的老板,居然看别人玩赛车看入迷了,简直是世界奇闻啊。
傅临北这才回神,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带着歉意朝对面的经理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们开始吧。
赛道上,比赛还在继续,两台车互不相让,齐头并进死死咬住对方,其中红色的那台零锋ets正不断试探着朝钻耀c6逼近,甚至有意改道,破坏对方的路线。
见状,林渐西不禁嘴角微扬。他心里清楚,金文勋虽然凭借着车辆更优越的性能还在硬撑,实际上却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
所以,现在就是自己实现反超的最好时机!
他目光一凛,已经在为下一个弯道蓄力,而金文勋看着林渐西游刃有余的样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甘,脑子一热,竟然握紧方向盘突然转了方向!
车身微微相撞,立刻就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也让围观的众人跟着发出了惊呼和吸气声。
看台上的梁俊登时就发出一声怒骂:特么的金文勋这小子输不起是吧,敢玩儿阴的!
在赛车场上,轻微的剐擦和碰撞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一方试图超车的时候,进攻和防守之间,总会造成一些似有若无的接触。
可是眼下,这个金文勋根本就不只是在压制林渐西的线路,而是游走在犯规的边缘蓄意相碰,意图造成干扰!
赛车从来就不仅仅是技术战,更是心理战。林渐西没有实操经验,遇到这种状况就容易情绪紧张,一个处理不好,输了比赛事小,还极有可能造成翻车事故,甚至连人身安全也难以保证。
这该死的混账!
乔默川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立刻就招来侍者想要紧急叫停比赛,却又被旁边梁俊激动的喊声打断。
等等乔哥,你快看林渐西,他他他他他会飞啊!
乔默川应声回头,然后登时就是瞳孔一缩。
林渐西居然根本没有受到这些外在干扰的影响,只见他娴熟地打方向盘轻摆车头,迅速绕大弯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对手的蓄意来犯。
金文勋的零锋ets暂时领先处于防守位置,过弯的时候就越发警惕,他拐道走中线,同时往里压制,死死堵住后方的进攻路线。
曹亮文托着下巴理性分析:这样林渐西就会被逼到外道,出弯后也很难超我靠!
他话音未落,林渐西的车就以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精准地直接冲入内线。他刹车晚速度快,几乎是蹭着另一台车的车身狠狠超车,然后加大油门急速换道,一下子就跑到了前面!
两台车距离太近了,突如其来的车身接触和轻微的震颤让金文勋措手不及,反而脸色煞白地败下阵来。
梁俊登时就开始幸灾乐祸:我看金大少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前故意去撞林渐西,结果这回反而被人家不小心给撞了。
然而乔默川听了却默默地弯了弯嘴角。
哪有什么不小心,林渐西也是故意的!
刚才的局势虽然困难,但以林渐西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技术看,他完全可以稳稳地避开金文勋的车,之所以故意逼得这么近,就是为了以牙还牙,给他一个教训。
聪明狡猾,不多占一分便宜,也不肯吃一点亏,对内温和得像团棉花,对外锋利得像把尖刀,这才是林渐西!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越发想让人得到他全部的柔软,牢牢地把他揽在怀里,看着这朵带刺的玫瑰染出娇艳的薄红,然后一点点盛放开来。
乔默川眼神一闪,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急速跳动起来。
第19章 好多鱼啊
比赛还没有结束,金文勋到底是个技术过硬的老手,虽然眼下的局面并不乐观,倒也没有就此放弃,反而迎头赶了上去,试图趁着落后的时机占据进攻的有利地形。
s的性能始终要优于钻耀c6,只要他能苟,死死咬住对方不松口,总有反超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林渐西又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了下一个弯道,过弯近乎漂移。
他的防守根本看不出一丝漏洞,甚至总能预判对手的预判,这便把两台车的距离彻底拉开,直接杜绝了金文勋赶超的可能。
也就是说,以两人目前的差距,零锋ets即便是以最大的马力,也几乎没办法在直道上进行超车!
看到这里,曹亮文终于难得地激动起来:这估计拉开得有两秒的距离,这波稳了啊!
梁俊更是乐得牙不见眼:哈哈哈哈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而金文勋带来的那伙人瞬间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渐西开着那台钻耀c6飞驰过线,率先抵达了终点!
车门开了。
青年长腿一迈从车里走下来,抬手随意地把头盔一摘,那张白里透红的精致面孔就露了出来,茶褐色的卷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更显得脸只有巴掌大,的确是无可挑剔的漂亮。
但在这个时候,漂亮反而是其次的,那种由内而外锋芒毕露的气质才更耀眼。
就好像无瑕的白玉在暗处猝然蹿出了滚烫的火星,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了目光,有几个纨绔还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梁俊对赛车比对美人感兴趣,反倒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了上去,连声赞叹:看不出来啊,你也太牛了,咱们今天一定得庆祝一下!
没错,确实厉害。曹亮文紧随其后,也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这个。
只有乔默川站在原地没动,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林渐西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人呢?
他弹钢琴只是业余爱好,却能够展现足够专业的技巧和极其丰沛的情感表达,甚至连即兴编排都不在话下。
他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身手干脆利落,面对一群人的围堵也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他喜欢研究赛车理论,但绝不是个书呆子,在实战赛道上甚至能够跑赢经验丰富的金文勋。
从前乔默川常常会想,不过是长在地里的一根草,林渐西到底凭什么这么高傲?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他折腰服软,不管自己如何示好,都无法完全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他现在却觉得,这个人确实有高傲的资本他好像天生就该立在云端!
乔默川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随后大步走向青年,头一回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辛苦了,一会儿请你吃大餐。
林渐西眼里还有一点未褪去的锋利,眉毛一挑道:这算犒劳?
不,是赔罪。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赔什么罪,两人心知肚明,彼此都没有说破。
四个人都没有搭理落败的那一行人,但临走前,乔默川眼睛一眯,目光如同出鞘的寒剑迅速转头看向金文勋。
金大少
明明是算得上尊敬的称呼,但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讥诮:岭东那块地皮,你就不用想了。
他撂下这么一句森冷的话扭头就走,而金文勋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闻言,曹亮文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快步跟了上去。
赛车场附近的餐饮区。
林渐西啊呜一口吞进了一大块香喷喷的烤肉,嘴里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咽下之后唇齿留香,而后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要找什么东西,结果旁边的梁俊心领神会,立刻殷勤地递上纸巾,态度十分狗腿,还觍着脸缠上去问东问西。
渐西啊,你平时用的是什么赛车模拟器,这么好使?
欸你每周刷圈多少次啊?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练成你这样?
林渐西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偶尔回答几个问题,两个人你来我往,气氛居然还挺和谐。
而乔默川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兄弟像条大金毛似的挂在青年身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面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
看什么呢乔大少?曹亮文一脸揶揄地靠近,难不成你还怕梁俊那小子挖你墙角?
乔默川立刻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种没营养的调侃。
曹亮文忍不住低头闷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敛了神色,压低声音问道:不过说真的,你对这个林渐西可够上心的。怎么,真陷进去了?
开什么玩笑?乔默川轻嗤一声,语气冷冰冰的,这么多年了,我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唔,我只知道你连巨魔都愿意给他用,还有岭东那块地皮,你想从金文勋手里硬抢下来,至少得向韩家让利五个百分点,乔大少
曹亮文挑眉看他,眼神戏谑:你是钱多烧得慌,还是就喜欢损人不利己?
乔默川眉头一拧,刚想张口反驳,结果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一震,有消息进来了。
他有点烦躁地低头一翻,却在看清内容之后迅速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眉心也蹙得比之前更深。
曹亮文对他太熟悉了,一看这表情,立马就猜到了大概,还非要明知故问道:是林瑜?
乔默川点点头,我现在过去一趟。
他像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手机一收立刻就要走,但当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青年身上时,又明显地顿住了。
见状,曹亮文不禁开始为自己这个多年的老友捏把汗。
坦白说,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乔默川这么多年对林瑜的执着,至少以他久经沙场的眼光来看,林渐西可比那位大少爷带劲儿多了。
而且从这场赛车里就能看出,这个林渐西自信又傲气,沉稳而果决,可不是从前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莺莺燕燕能比拟的,就算拿出百分百的真心都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你现在两边都不肯放手,可别到最后再来追悔莫及啊。
曹亮文摇摇头,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了口气。
乔默川先一步走后,林渐西自觉没什么继续待着的必要,便也准备离开。不料梁俊却死皮赖脸地拽着他纤细的胳膊,就是不肯放行。
别啊,乔哥让我们好好招呼你,你就这么走了我多没面子啊,咱们再聊聊车的事呗?
聊个屁,人都烦死你了。曹亮文翻了个白眼把他扒拉下来,随即话锋一转也跟着劝:不过这附近就是休闲区,有很多娱乐设施,风景也好看。你要是嫌这家伙啰嗦,可以自己出去逛逛嘛。
林渐西正要婉拒,余光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让他登时瞳孔一缩。

分卷(15)
这么巧,韩沉非居然也在这里!
一身纯黑西装的男人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没注意到自己,只不过观他此时的路线,似乎马上要往这边来了。
林渐西赶紧侧过身,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现在时机还没到,倘若让他就此发现自己和乔默川身边人的交集,无疑会加大攻略的难度。
于是他当机立断,马上改口道:那也行,我现在就去休闲区走一圈,消消食再回来。
用不用我陪你啊?梁俊忙不迭追问,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焦急地补充了一句:欸你也别乱跑,西边是人家的别院,门前有条很凶的大狗,你小心点!
然而青年却早就跑没影了,前方只模模糊糊传来一声他的回应:知道了。
跑得还挺快,赛车玩得好的都这样吗?梁俊望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曹亮文没理他,隔了一会儿,突然嘶了一声,冷不丁道:叶家的别院,我怎么记得是在东边?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反了吧。梁俊先是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而后脸色陡然一变:坏了!
林渐西老老实实地按着梁俊说的路线朝着东边走,结果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甚至还感觉身上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隐隐的肉香。
然后他一抬眸,正对上一头巨型阿拉斯加犬十分凶狠的眼神。
林渐西:梁俊这家伙怎么乱指路啊摔!
不过好在这条大狗被链子拴住了,看起来倒是安安静静,没什么威胁的样子。
林渐西自认为友好地冲它一笑,然后立马踮着脚尖转身离开准备朝反方向走,不料身后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吠,吓了他一大跳。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便伴随着沉稳的脚步逐渐靠近。
易路斯,怎么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于是林渐西下意识回头,正对上男人俊美锋利的脸庞,当下就忍不住惊讶出声。
傅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林塘主看着被钓上来的傅大鱼懵了:我没想钓你啊。
傅临北:我自己想上钩不行吗?
林渐西:啊这
第20章 迟来的青春期
傅临北今天是来华尔蒂斯谈项目的,刚好他外祖母的私宅就在附近,所以谈完合作之后就想着 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林渐西。
他还清楚地记得,在赛车场实时转播的系统画面里,林渐西驾驶着一台钻耀c6,硬是跑过了各方面都更占优势的零锋ets,意气风发地从车里走下来,眉宇间尽是锋利。
可是此刻,青年似乎是被易路斯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住了,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眸底湿漉漉的,眼尾也微微发红,莫名透着一股子脆弱。
这样的对比太过震撼和强烈,让傅临北心里蓦地微微一动。
不好意思,易路斯最近有些暴躁,吓到你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大脑袋,于是那头巨大的阿拉斯加犬一下子就温顺下来,开始趴在他脚边哼哼唧唧。
外面这么热,进来休息一下吧。说的话很体贴,邀请的语气却是淡淡的,但若仔细分辨,还是能从里面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我没关系的林渐西忙不迭地摆摆手正要拒绝,忽然被一声温柔的轻唤打断。
小北,是谁来了?
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响起,随后,一个慈眉善目打扮贵气的老太太便从院子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是我的朋友刚好路过。傅临北立刻回头解释道。
朋友?
林渐西不禁觉得有些意外,严格来讲他们俩不过一面之缘,上次匆匆别过甚至没说上几句话,连熟悉都谈不上
他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傅临北,恰好和一道幽深的视线撞个正着。
气质清贵的男人还是和初见时一样板着脸,嘴角抿得很平,但不知为什么,林渐西总觉得在他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点笑意。
那赶紧进来吧,喝杯茶吃点东西。叶老夫人态度十分热情,笑眯眯地再三邀请,天气这么热,别在外面站着了。
林渐西对和蔼的老人家和可爱的小朋友都没什么抵抗力,心想反正也要避开韩沉非,比起人多的休闲区,在这里待一会儿反而是比较安全的选择。
那就打扰了。
他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跟着两人踏进院区,只见里面满是树荫很是凉爽,花架旁还摆着好几个插电的烧烤炉,因为用的不是传统炭火,也就没有一丁点油烟,只有四溢的食物香气。
原来刚刚他在外面闻到的肉香居然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来,喝杯茶解解渴。叶老夫人很客气地把女佣泡好的香茗端给青年,然后毫不客气地支使自己的外孙干活,小北你继续烤肉。
谢谢。林渐西忙不迭接过青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熟悉的清甜味道顿时就盈满唇齿之间。
这栀果茶好香啊!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目光四下一扫,马上了然地笑道:原来是在过栀兰节吗?看来我今天真是有福气。
栀兰节是易白族的传统节日,按照习俗,在这一天要赏栀兰花喝栀果茶吃壳苔肉,还有各种富有特色的活动,不过流传到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所以叶老夫人顿时觉得有些惊诧,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惊喜之色:没错,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没听说过这个节日了呢。
之前学习民俗的时候,觉得这是个很有意义的节日,就多了解了一下。林渐西嘴角微扬,说话的语气比平日都要温和,带着一点对长辈的呵护。
而且这院子里的栀兰花和您衣服上绣的一模一样,都是三重瓣,端庄又典雅,和您特别相衬。
一句话哄得叶老夫人心花怒放,马上掩唇笑了起来。
你居然认出来了,这是我特意请萧州的绣工师傅订做的,结果这帮孩子一个发现的都没有,真是白瞎我心思了。她语气嗔怪,说完还转头瞪了自己的亲外孙一眼。
身形高大的男人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埋下头继续烤肉。
一老一少聊得很愉快,一盏茶的工夫,叶老夫人已经一口一个小西,拉着青年的手不肯松开,这么一来,傅临北反而被冷落了。
但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边加工食材,温和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在林渐西身上流连,莫名觉得心头一阵柔软。
外祖母虽然性子和善,但也极少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更别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一个刚见面的人如此亲近。
先前几次去福利院的时候,小朋友们最常提到的名字就是林渐西,轩轩更是天天把西西哥哥挂在嘴边。
傅临北原本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如今却似乎找到了原因。
这是一个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他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与人相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想要靠近的气息。
我也来帮忙吧。
清润好听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一下子打断了傅临北的思绪。
他眼皮一掀,这才发现外祖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去了,几个帮佣也不在,花园里只剩下林渐西一个人。
青年快步走近,脸上带着一点兴致勃勃的热切,好奇问道:这个炉子要怎么用?
傅临北沉默了一瞬。
从待客之道的角度来说,他其实更想让林渐西在旁边坐着,等自己服务就可以了。
可是当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潋滟的波光一闪,他立马就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把开关打开,然后先调节右边的旋钮,等石墨加热管变红。
林渐西马上依言照做:这样嘛?
对,然后再滑动这个长轨。傅临北活像个烧烤炉的智能说明书,耐心地一步步指导。
会烤焦吗?需不需要调节一下温度?林渐西顶着一头茶色的卷发在烧烤台前来回穿梭,毛茸茸的脑袋探来探去。
不用,这底下有自动温控系统,一般的食材只要不是技术特别差,都不会烤焦的。
他强忍住自己伸手揉一揉的冲动,一板一眼很认真地解释道,边说还边细致地演示,于是院中烧烤的香气愈发浓郁。
那也太方便了吧!林渐西立刻咧开嘴笑起来。
他学以致用,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开始自得其乐地上手烤火腿肉,偶尔刷一层孜然粉,清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烤架瞧,还时不时地皱起鼻尖嗅嗅香气。
从傅临北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青年漂亮的侧脸,淡粉色的嘴唇轻微地抿起,颊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浓密睫毛上下呼扇,蜿蜒出淼淼的湿气,就好像小猫伸出爪子,在他心口挠了一下。
痒痒的,麻麻的。
要是他把脸转过来的话就好了。
要是他能多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二十多年清心寡欲到令人发指的傅临北,此时却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迟来的青春期,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个古怪的念头。
没想到林渐西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下一秒居然真的把脸转过来了!
傅先生。甚至还用轻柔的语气喊了他一下。
傅临北的心脏顿时漏跳半拍,马上腰板挺直身子紧绷,像个被点到名的小学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怎么了?
林渐西眉头轻蹙:你好像
他在讲话的时候似乎常常不自觉地拖长尾音,带着点撩人的意味,金色的阳光透过棚顶落在他脸上,显得愈发晃眼。
一定是光太强了,有点看不清楚,所以需要再靠近一点。
傅临北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朝青年的方向挪了一步。
把肉烤焦了。林渐西很和善地提醒道。
傅临北: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看着肉:我好馋啊。
傅总看着林渐西:我好馋啊。
林渐西:?
远处的梁俊在风中搓了搓手臂:林渐西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真被大狗叼走了吧
傅总:汪?
第21章 新的计划
在傅临北那里蹭了顿香喷喷的烧烤宴之后,林渐西又回到了华尔蒂斯的餐饮区,发现韩沉非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暗自松了口气,和梁俊推说还有功课要复习,于是梁俊二话不说,开车先把他送回了家。
今天一天又飙车又吃肉,林渐西心情还算不错,坐下来静静读了会儿书,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洗个澡上床休息,结果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郑宇凡。
路闻风那家烘焙坊的店长。
因为经常去店里帮忙,林渐西跟他的私交还算可以,但基本也是围绕路闻风展开的交情,还没到深夜谈心的地步。所以这个时间点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原因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林渐西眉头轻挑,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先等铃声急促地响过一段时间后,才卡着点慢悠悠地点了接听。
喂,您好。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听起来就软绵绵的,还带着几分沙哑。
呃渐西,是我。那边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你是睡了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噢是郑哥啊,林渐西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刚没看来电显示,我还没睡呢,什么事啊?
这一听就是刚被吵醒,只不过出于体贴才否认罢了。
郑宇凡心中更觉抱歉,硬着头皮开口:是老板,他喝多了。你现在要有时间的话来一趟切尔顿酒店,地址我一会儿发你微信。
果然,电话那头立刻响起了青年十分焦急的声音:好好好,我马上就来,麻烦郑哥了。
嗐,客气什么,你来的时候路上小心点。郑宇凡温声回道,心里却在默默叹气。
他看了眼身旁人事不知的路闻风,暗自祈祷老板一会儿可别再说那些醉话了,自己听见了没什么,可要是让渐西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然而挂了电话的林渐西却没有急着出门,反而先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个凉,顺便对着镜子把头发微微打湿。
路闻风一向是个温和克制的人,大晚上的出去买醉,还喝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十有八九和那位林家大少爷有关。
那这么说来,今天乔默川中途离开,也许就并非如他说,是因为公司里有急事要处理,很可能是林瑜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
看样子,有必要找个时机双管齐下,也是时候用路闻风这颗棋子刺激一下这位乔大少,让这两个人连成一线互相牵制了!
林渐西眼神一闪,从橱柜里拿出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换上,随意地扣上扣子就出了门。
切尔顿酒店六十八层的豪华套房。
林渐西轻手轻脚地解开了路闻风领口的扣子方便他透气,又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了擦脸,然后才转头看向旁边呆呆站着的男人。
郑哥,学长为什么突然喝这么多酒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郑宇凡讪笑了一下,脸色顿时有点不大自然。
他陪路闻风喝了一晚上酒,乱七八糟的醉话听了一耳朵,心里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暗叹老板不做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这么好的人在身边却不知道珍惜。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生意上的事吧,最近太忙了。他挠了挠头随口搪塞。
也是,学长最近还有研究项目要做,压力是挺大的。林渐西不禁面露心疼,眨了眨眼忽然问道:我最近给他炖的补汤,他都喝了吧?
喝个锤子,有时候明明来店里了都能忘,好几次都是我喝的。
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只可惜有的人没口福。
郑宇凡心里愤愤不平地吐槽,嘴上却还要帮着圆:喝了,都喝了。

分卷(16)
他顶着男孩清澈的目光,更觉得如芒在背只想开溜,干笑一声道:那什么,老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哈。
嗯,今天辛苦郑哥了。林渐西乖巧地应了一声。
然而等人一走,他马上就把手里的毛巾甩到一边,掏出手机坐到了布艺沙发上,看都懒得看床上的路闻风一眼。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各大论坛和媒体社交平台最热闹的时候,所以他需要上网刷一刷盛铭风的最新资讯。时间紧迫,韩沉非这条线必须推进了。
刷着刷着,他的手就顿住了。
【娱圈吃瓜】综艺《我和我的朋友》第六期嘉宾:当红三字偶像。
底下的评论都在猜测是不是最近大火的盛铭风,还有粉丝前来呼吁非官宣勿cue。
这个节目林渐西有印象,每期都会邀请不同的明星带他的素人朋友出镜,展现出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第一期播出后在网上热度和反响都还算不错。
盛铭风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按照原来的轨迹,最后是韩沉非和他一同上了这档节目,可是现在嘛
林渐西嘴角一勾,心里立刻有了计划。
而就在这时,安静的房间上空突然响起了路闻风的声音。
小瑜
别走小瑜
林渐西:哦豁。
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啊。
他眉毛一挑,把手机随意地搁置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然后施施然起身走到床前,神色漠然地打量着沉睡中的路闻风。
青年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俊秀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口中还时不时呢喃着林瑜的名字,看起来很是伤情。
这也难怪,在所有暗恋林瑜的大佬里,他无疑是最痴情的一个。
乔默川浪迹花丛身边人就没怎么断过,盛铭风肆意妄为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只有路闻风,明明知道林瑜心里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居然还是愿意以朋友的身份默默守护在侧。
也正因为如此,林瑜就有事路闻风,无事白月光,一有烦恼和困难都会找他倾诉,时间久了,路闻风自然倍感煎熬。
但就算这样,这也不是你找个替身当备胎,欺骗他人感情的理由。
林渐西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靠近,直接用力狠狠抽走了路闻风脑袋下的枕头!
只听咯噔一声,路闻风的头登时就磕在了不算太软的床靠上,一下子就把他给撞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闻风:?
林塘主:钓鱼套娃施工中,勿扰。
第22章 狠狠惩罚
嘶路闻风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有点发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眼睛虽然睁开了,但精神还很混沌,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艰难地坐起来之后,看见的就是青年那张满怀担忧的漂亮脸庞。
学长你醒啦。清甜的嗓音响起,语气带着点明显的雀跃。
是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出冷汗。纤长柔软的手拂过他的面颊,湿度正合适的毛巾在他额前轻轻擦拭,交织出一片舒服的凉意。
这个氛围太放松了,让路闻风产生了一刹那的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眼前这截白生生的手腕。
怎么了学长?林渐西也不挣扎,反而一脸关切地靠过来,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闻风摇摇头,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郑哥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我就过来照顾你啦。
青年眉眼弯弯,从床头柜上拿起倒好的温水递过去,你先喝杯水润润嗓子,酒店的醒酒汤一会儿就到了。我还订了餐,要是饿了可以垫垫肚子,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吧。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一切,却只字不问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喝得大醉。
路闻风心中微动,暗叹林渐西的体贴,沉默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又听见耳边的温言软语。
对了学长,今天我试了新方法,在给你炖的汤里面多加了一点醋和柠檬调味,会不会太酸了?
什么汤?
路闻风喝断片的大脑顿时出现了一丝茫然,隔了好几秒,才终于记起总是被自己遗忘在烘焙店里的补汤。
他心中一紧,立刻面不改色地扯谎:不会,味道刚刚好,特别好喝。
真的吗?那我下次还这么炖。林渐西一下子高兴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他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甚至连前额的头发都没完全干,看样子是洗完澡已经准备休息,却被郑宇凡一个电话就叫了出来。
跑出来的时候有多着急呢?
大概就是慌慌张张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披上,着急到连衬衫的领口都没整理好的程度。
路闻风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过来。
哦。林渐西乖乖应了一声,马上顺从地蹭到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刚好露出那段天鹅一般的脖颈。
线条优美,脆弱纤细,又漂亮到不可思议,仿佛任人采撷。
路闻风喉结一紧,压下那点莫名其妙的悸动,抬手一点一点把白衬衣的领口翻好捋平,然后就看见青年莹白可爱的耳垂,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染上薄红。
他的心瞬间就变成了一颗鹅绒枕头,柔软得难以形容。
虽然长得很有几分相似,但眼前这个人和林瑜是完全不同的。
林瑜就像高悬在天边的明月,冰冷孤高,好像永远都不会落入怀中,追逐久了难免有些疲惫,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可是林渐西却是一株翠绿的嫩芽,可以牢牢握在手心,只要施以一点点的温柔,给出一点点的夸奖就能让他很满足。甚至
路闻风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青年白皙的手腕上,那里赫然泛着淡淡的红色,细看还能辨出手印的痕迹。
简直乖巧好哄到了极点,连被捏疼了也一声不吭。
真傻。
所以,至少应该对他更好一点的。
路闻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愈发温和:小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不许说什么都不要。他补充道。
林渐西被抢先说了台词,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而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开口道:那我
也不许说只要蛋糕。路闻风又能掐会算似的再次抢先截断。
两条路都被牢牢堵死,林渐西当下就不大高兴地扁了扁嘴,干脆撇过头赌气不说话了。
见状,路闻风不禁喟叹一声:至少也要说点贵重的,或者难办到的吧。小西,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好吗?
他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疼惜,甚至还有一点喜欢藏匿其中。可是这点喜欢不过是愧疚之后的一点补偿,还远远不够达标。
一边找替身备胎,享受着别人真挚的爱意,一边又放不下心里的白月光,还真是什么都想要。
只可惜贪心的人,注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学长林渐西软软地叫了一声,幽深迷离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路闻风英挺好看的五官,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也有点醉了。
他看了许久,看得路闻风心口砰砰直跳,才收回视线,发出一声叹息似的哀求。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你把头发染成金色的,一定特别好看。
也一定更像他。
金发?路闻风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很难想象谈合同的时候,他顶着这么一头黄毛去和那帮老古董对峙。
这颜色会不会太醒目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林渐西眼中亮晶晶的神色立刻暗了下去,当下就想出言补救,结果还没开口,就发现青年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既然你让我选礼物,当然要慎重一点。等我想到了,再找学长兑现吧。语气轻快到仿佛刚才的那点失落从未出现过一样。
嘴上说等想到再找他兑现,但路闻风很清楚,林渐西以后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他总是这样,懂分寸知进退,也不多问一句,明明默默做了很多事,却从来没有主动向自己要求过什么。
其实不过是染个头发而已,为什么不让他高兴一点呢?
路闻风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一揪,薄唇微抿,然后马上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下周帮我约一下karlo,我要换个发色。
知道了,什么颜色啊?那边随口问了句。
金色。
染成金毛?电话那头立刻提高了嗓门,声音透过手机直接传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路大少爷您没事儿吧,什么时候成非主流了?
路闻风暗暗磨牙:别说这些没用的,反正你帮我安排就是了。
挂了电话,他转而看向满脸惊喜的青年,神色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满意了?我估计以后是要被他们嘲笑很久了。
那是他们不懂,这个颜色多适合你啊。染成金发以后,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帅的人了。
林渐西边说边吃吃地笑,笑得眼尾泛红一头栽倒在床沿,衬衣的扣子不小心挣开了两个,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喘息的时候就像玫瑰花瓣在微微颤动,让路闻风看得一阵眼热。
他干咳一声,避开这无边的艳色,转移话题打趣道:那第一帅是谁,你自己吗?
没想到林渐西立刻止住笑声,脸一红,不说话了。
他飞快站起来,坐到一边的高脚椅上,黑色九分裤往上缩了一点,刚好露出漂亮的脚踝,修长笔直的两条腿一晃一晃,好像要荡进路闻风的心里。
不告诉你。
他嘴角微扬,弯腰顺势拿起案几上的手机连着发了几条消息,面上带着十足的缱绻和甜蜜,眼神恍惚,那是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只可惜沉浸在美色和温柔里的路闻风此时并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林渐西的手机忽然疯狂地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登时就瞪圆了眼睛。
坏了!张教授课程作业的deadle是明早八点,我cad还没画完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
路闻风忙不迭跟着站起来:你先别着急,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你喝多了就好好休息,一个人出来送我多不安全啊。林渐西眼神关切,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
再说你也知道,这儿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走一段就到了。
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打开了房间的大门,脚都迈出去了,却又探头回来:学长你记得喝醒酒汤,还有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路闻风看着青年像小兔子一样飞速跑走,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然而小兔子一离开他的视野,就变成了大灰狼,急切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一脸淡定地对着不断震动的屏幕按下了接听键。
风哥,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渐西:替身就要有替身的样子,你金发的时候最像他了。
知道真相后的路闻风:?说什么金色适合我,我看现在绿色才适合我。
下章入v啦,林塘主即将开启大航海时代,在修罗场里乘风破浪,为小西加油,另外两本预收求养肥呀。
1《我不疯后他开始爱我》
江慎言有个秘密,他喜欢自己最好的兄弟谢谨行,多年来陪伴他每一次得意失意,即使只作为朋友默默付出也觉得幸福。
直到生日宴那天,他捧着礼物满心欢喜赶到,却只听到男人的嗤笑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疯子?就是看他可怜。
不是吧谢大少,人家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不感动?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居然想睡你,换你你不恶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我让他那么困扰。
燕城人都知道江家二少是个疯子,为了谢家大公子可以连命都不要,谢谨行也知道。他享受着那人全部的爱和赤诚,再偶尔给他一点甜头,却没想过,疯子也会有清醒的一天。
谢谨行,我已经不会再发疯了。
我知道,所以轮到我发疯了。
追妻火葬场,两个疯批错位发疯,狠狠相爱的故事。
2《渣攻失忆后替身跑路了》
苏闻隅和霍城相恋三年,他觉得这个爱人哪里都好,只是性子有些冷。没想到霍城车祸失忆后,竟开始亲昵地叫他阿闻,还亲手做早餐,准备各种浪漫,不见半分从前的冷淡。
他以为这是意外的惊喜,不料霍城回国的旧友上门探望,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盈盈而笑:你好,我是裴瑾文,你可以叫我阿文。
阿闻,阿文。原来霍城不是天生冷淡,他也会对人温柔又细心。
原来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苏闻隅大彻大悟,把自己的爱一点点全部收回,替身就要有替身的样子,感情没了就谈钱。
一日,霍城笑着告诉他:阿闻,医生说我很快能恢复记忆了。
苏闻隅也笑:那很好啊。当晚,他携款潜逃,再也没有回来。
燕城自此流传着两件八卦。
裴家倒了。
霍大少的失忆症好了,但是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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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第23章 他会勾人
盛铭风一向有晚睡的习惯, 倒不是因为四处赶通告的工作性质,而是他写歌作曲的灵感总在深夜迸发,所以经常熬夜。
林渐西发消息过来的时候, 他正伏案桌前润色之前写好的词,一抬眸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弹动, 顿时眸光一震。
当初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 本来是想给个心理安慰,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有事没事过来打扰。结果这小弟听话得过头了, 居然真的一次也没有主动找上门来!
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盛铭风交叠着两条大长腿, 手一抻搭在桌沿, 屈起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 隔了好几秒, 才漫不经心地拿过手机点开消息
好家伙,一串乱码。
他眉头一拧,刚发了个问号过去,结果那边又连续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一看, 还是几串乱码。
这家伙什么情况?
所以他根本没想给自己发信息, 只是不小心按到了而已?
不爽的感觉突如其来, 盛铭风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甩,沉着脸重新拿起写歌本, 慢吞吞地改着上面的词。
寂静永存随疼痛浮沉随便按到, 怎么会刚好发给自己呢?
泪水长流于梦中无痕而且又是这么大半夜的,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啧。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把笔一丢, 干脆直接给林渐西拨了个电话过去。
然后就是一段长久的忙音,久到盛铭风的耐心眼看就要告罄,那边才终于有了回应。
风哥,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青年原本清朗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之后有点失真,倒显得成熟起来,还隐约带了几分刚醒的慵懒,好像被自己打扰了清梦。
盛铭风瞬间就被气笑了:哈,我有什么事?你自己先看看刚给我发了什么。
啊?我刚发了什么东西吗那边先是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紧接着就是满怀震惊的吸气声,听得盛铭风一阵无语。
对不起对不起!林渐西仿佛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开始迭声道歉。
我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指纹不小心解锁了手机,稀里糊涂乱按不知道怎么就发出去了。
嘶不对吧。盛铭风心思何其敏锐,马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狐疑道:就咱们俩交流的频率,聊天界面肯定沉底了,你就算是乱摁,怎么就这么刚好能发到我这儿?林渐西
他语气带笑,说的话一针见血:你睡觉之前是不是在偷刷我朋友圈啊?
我不是!林渐西矢口否认。
哦,盛铭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是本来就想给我发消息,只是后来睡着了。
我没有!林渐西垂死挣扎。
过□□速和斩钉截铁的反驳,反而一听就像是假的,更证明他此刻的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盛铭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追问。
林渐西自觉蒙混过关,似乎松了口气,火速转移话题:那个风哥,你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
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盛铭风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傻兔子正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一定连长长的耳朵都垂下来了。
他立马轻嗤一声:就你也能影响到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再说我现在哪儿睡得着啊。他把签字笔捡起来,夹在指尖转了转,想和以前一样出去转两圈找找灵感,可酒店门口全是狗仔和代拍堵着,跟苍蝇一样烦得很!
这话要是被别的十八线小艺人听见,肯定要觉得他又当又立,但盛铭风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他从以前开始就不算是一个特别想红的人,进娱乐圈只是希望自己创作的音乐能够走向大众,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而这些只有走红才能做到。
眼下,出色的外貌和过人的实力也的确让他一夕爆红,却又严重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甚至禁锢住了创作灵感的产生。
这是一个永远矛盾的命题。
或者多看看书,看看电影?林渐西很认真地帮他出谋划策,输入得够多,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那感觉不一样,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整天跟关在笼子里似的出也出不去,到哪儿都有人跟车,我已经快不会写歌了。
盛铭风英挺的眉头夹得死紧,一头漂亮的金发在灯下熠熠生辉。他噼里啪啦抱怨了一堆,才发现电话那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没再出声了。
怎么搞的,这小弟当得也太不合格了,就算再笨嘴拙舌,这种时候连随便安慰两句都不会吗?
为什么不说话?他狐疑,别告诉我你听睡着了!
然而那边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不过看样子睡倒是没睡。
喂,你搞什么?
还是没人回应,只有哼哧哼哧的奇怪响动从手机里传出,在寂静的房间上空回荡。
等了半天,盛铭风终于没了耐心,提高声音吼道:林渐西!
欸,我在呢。青年似乎终于听到了他说的话,动作停了下来,应声的时候还微微带着喘。
你听,现在这里开过来很多车,有几个人站在旁边聊天,前面那个大爷在卖西瓜,已经剖开一个了。哇,居然没什么籽,而且好便宜,只要一块钱一斤!
盛铭风不明白林渐西在做什么。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在做什么,才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怔愣两秒,然后问:你在说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到不了外面,但是我可以啊,这样有没有多一点灵感?这个点还有很凉快的风在吹噢,现在我们都不要说话,你就可以听到风声了。
盛铭风张了张嘴,欲骂又止。
太蠢了,这种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幼稚桥段,只有三岁小孩或者傻子才会照做!
盛铭风觉得自己是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不应该跟着林渐西一起降智。
可是事实上,他却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任凭哗啦啦的风声透过扬声器穿耳而过,然后奇迹般地,一下子抚平了心头原本的烦躁之感。
真是见鬼了。
盛铭风觉得那股夜风一定不止吹进了自己的耳朵,还吹进了自己的胸腔,不然怎么会连心脏都在砰砰作响。
你、你白痴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去,就为了让我听这些噪音!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又开始后悔,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但林渐西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暴躁脾气,也没在意,只是颇有感触般叹了口气:风哥,其实你刚刚说的,我还挺有同感的,人确实是一定要贴近生活,靠近自然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院长妈妈曾经带大家出去踏青过几次?
呃嗯,有点印象。才怪。
其实盛铭风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一向只对音乐方面的事比较上心,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和人打架,怎么可能把只有过几次的踏青放在心上。
但林渐西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一听他说记得更高兴了,语气里还带着点怀念:那时候我们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看看山看看水,还能下池塘捉鱼摸虾,饿了烤鱼吃,累了就坐下来唱唱歌,特别有意思。
那不就是郊外露营吗?盛铭风被他说得也勾兴趣,给自己倒了杯水,道:你网上报个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他哼哼唧唧地小声嘟囔,我也就和你比较熟,但你是大明星,又不可能跟我一起去。
我也就和你比较熟。
你又不可能跟我一起去。
这样软绵绵的抱怨,这句界限分明的话,听得盛铭风心里莫名的舒坦,于是很豪气地一甩手承诺道:行行行,要是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带你去一次。
算了吧,哪还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啊。除非你不红了才有可能,我可不想诅咒你。林渐西嘴角微扬,眼睛里透出的流光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我话都铺垫到这儿了,你也马上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那么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啊。
燕城的艳阳高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天气愈发炎热,走在街上简直是酷暑难当,众人眼巴巴盼了许久,才终于迎来了难得的第一场雨。
雨声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窗外的景致也和往日大不相同,倒是给了盛铭风一些奇思。
他立刻就拿出写歌本,打算把刚刚突然想到的几段旋律记录下来,还没写完,韩沉非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大摞蓝色文件夹和厚厚的一叠资料。
铭风,这段时间你难得有空,我给你接了一档综艺,这样等你闭关筹备演唱会的时候,也能保证一定的曝光度。
小江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你安排就好。盛铭风随意地点点头,依旧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他圈内的各项工作通告除了合作舞台、演唱会这些音乐方面的相关事宜,其余大部分都交由韩沉非这个经纪人全权负责,反正从来不会出任何差错。
而韩沉非也习惯了他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甚至还颇为自得,因为这至少代表了一种绝对信任的态度。
《我和我的朋友》是一档生活类综艺,录一次分上下两期播,策划刚刚邮件我了,地点应该是在梁城一个还算僻静的山区,具体环节导演组那边还没敲定,估计是带点野营性质的。
他自顾自解释道,也不指望盛铭风能全部听进去,只要心里稍微有点数就可以了。
已经播出的第一期反响不错,但也有几个比较大的争议点,所以你上节目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包括说话的方式和
剩下的话盛铭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忙不迭急急地追问:你刚说是野营?去哪儿?
韩沉非又看了眼手里的资料:去梁城山区,我考察过,那里风景还不错。
盛铭风顿时心中微动。
我们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看看山看看水,还能下池塘捉鱼摸虾,饿了烤鱼吃,累了就坐下来唱唱歌
那天晚上林渐西说过的话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然后立刻就幻化成一幅鲜活的图景。
还说一定没可能,这机会现在不就来了吗?
盛铭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把手头的本子往桌上轻轻一放,沉声道:和我一起去录节目的人选,定了吗?
闻言,韩沉非身形微微一滞。
这话问得十分古怪,因为从前的盛铭风根本不会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工作室怎么安排就怎么做。而现在竟然特意提出这么一问,就说明他心里,很可能已经有打算了。
韩沉非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晦暗,慎重思考后决定先发制人。
这个人既要能保证时刻维护住你的良好形象,还要能给你的任性妄为收拾烂摊子,又要足够值得信任,不会有任何后续问题
他语气一顿,耸了耸肩摊手道:所以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有,林渐西啊。盛铭风一脸理所当然,就是我小弟,那天你也见过的。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应验,韩沉非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这不太合适吧,他不是圈内人,很多东西都不懂,容易给你惹麻烦。
有什么不合适的?盛铭风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自己飘逸的金发,我看其他艺人上节目的时候带的都是素人朋友,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而且这小子性格很乖,人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录节目肯定不会出岔子。
那节目录完之后呢?韩沉非抬眼看向身侧的青年,语气很尖锐。
他想到那个容色艳丽的青年收放自如堪比专业演员的演技,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地出言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盛铭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淡了,你什么意思?
这是个问句,但他面色阴沉,甚至语毕就转过身去,拒绝再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韩沉非却寸步不让,盛铭风对林渐西的另眼相待让他异常警惕,今天一定要试探出他的态度不可!
他放平语气,尽量让态度显得温和客观:你也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了,难道还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吗?我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但作为经纪人,一定的风险评估是必要的。
但盛铭风却不领情:我认识他多少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谁去评估,也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
就林渐西那个傻乎乎的性子,一天到晚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事业,明明给了他承诺,平时也根本不敢来打扰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居心叵测呢?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这回直接就甩了脸子:你还有别的安排要交待吗?
这就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韩沉非不禁心头一紧,盛铭风的逆反心很强,性格又固执,越劝说反而越要对着干,只有拿出切实的证据,才能彻底改变他的想法。
于是他很识时务地没有再继续争辩,推开门乘电梯下楼,冷着脸上了自家的商务车。
来见盛铭风之前,他才刚刚结束了两场视频会议,一会儿还有个必须出席的饭局,日程安排其实很紧,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琐事。
少爷,去曼迪斯酒店?司机半侧过头向他确认。
嗯。他微微颔首,转而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这个林渐西,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先是为了他不顾既定的日程千里迢迢跑去学校,后来又直接带他进录音棚,算上这次的综艺,已经是盛铭风第三次破例了。

分卷(18)
轰车子启动了,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
等等!窗玻璃上映出他苍白阴沉的侧脸,韩沉非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改道去verdelite咖啡,要快。
雨天的咖啡厅门口人来人往,进来避雨的人也多,总是比平时要热闹一些,但包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安静到有几分死寂。
我晚上有个局,五点半就要走,时间紧迫,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一上来,韩沉非就开始施压,试图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这一边。
没问题,我也希望速战速决,毕竟在工作时间因为私事离岗可不太好。林渐西一语双关,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只是不知道您要和我谈些什么呢?
是关于铭风马上要参加的一档综艺。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简短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他很坚持要让你参与录制,但从节目效果和形象塑造的角度考虑,我希望你能拒绝他的邀约,换成更专业的人选。
语气看似强硬,实则把自己的无奈和弱点全部暴露在外,这是极其明显的骄兵之计,先让对手放松警惕,好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然而林渐西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得意,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四两拨千斤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风哥那么聪明,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我都听他的安排。
韩沉非沉声道:他专心音乐,对这些事都不太了解,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更应该为他考虑,多劝劝他。
林渐西甜甜一笑:可我也不了解这些,不知道怎么考虑。再说了,我就只是个小弟,哪里劝得动他呢?
该死的,又开始装傻。
韩沉非十分不爽地顶了顶腮,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必演了吧?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林渐西无辜地眨眨眼,像个真正的傻白甜。
韩沉非:
他看人很少出错,那天林渐西能和自己在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就证明这是个表面单纯无害,内里激进张扬的人。
这样的人睚眦必报,不肯吃半点亏,虽然聪明,却不够稳重,最容易得意忘形。
可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无论他说什么,林渐西统统不接招,说话滴水不漏,咬死不肯上套,好像那天在录音棚里刻意挑衅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这样千变万化?
韩沉非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即便是在生意的谈判桌上都没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人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计划。
而与他相反,林渐西却显得气定神闲,愈发淡定。交锋的间隙里,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已经是五点二十分了。
韩沉非五点半会准时离开,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林渐西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柔软的指腹无声地在膝头摩挲了两下。
很好,那么现在就有了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拖延时间直到终了,然后四平八稳地结束今天的会面,让韩沉非一无所获。这样做虽然只有五分的回报,但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或者,兵行险招,在十分钟之内,给他留下一个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印象。这样做固然会有五分的风险,可一旦成功就有十分的回报!
林渐西天生喜欢冒险,擅长用最快捷有效的手段达到目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
还是那句老话,怎么样才能对付一个疯子?
只要比他更疯,他就不敢再发疯了。
林渐西微微眯起眼,像是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一般突然站起来,浑身上下气息骤变,眼神也变得如利刃般锋利,一下子变得强大而危险。
韩沉非一惊,下意识地也跟着站起来,手不自觉地朝某个方向动了动。
林渐西目光如炬,只轻轻一扫,唇角就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找到了哦
原来在这里。
紧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步走到韩沉非身侧,一把揪住男人胸前的黑色领带用力扯起,把人狠狠拽到身前,两个人的脸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这个距离太近了,速度又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而且林渐西眼神狠戾,力道大得出奇,韩沉非几乎以为他马上一个拳头就要挥过来了。
可是没等他蓄势反击,下一刻,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睛里又流露出无边的柔软,眼角氤氲出一丝薄红,殷红的唇角挂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昳丽到令人不舍得移开视线的地步。
他好像不是要打我,是要吻我。
韩沉非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其实从来没和什么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倒不是洁身自好,完全是眼高于顶,除了盛铭风谁也看不上。工作之余,时间就全用来收藏名贵宝石了,也根本没有猎艳的兴趣。
所以这么一张艳丽精致的脸硬生生怼上来,彼此气息深深浅浅地交叠在一起,韩沉非在耳厮鬓摩的缱绻里又闻见了淡淡的香气,理所当然地就恍惚了。
他明知道眼前的青年最会骗人,最会演戏,依然情不自禁地被蛊惑了一瞬,浑身都放松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然后
被狠狠推开!
所有的暧昧气息立刻荡然无存,林渐西已经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纤长白皙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的录音笔。
而他一摁下开关,两人先前交谈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韩沉非顿时眸光大震。
录音笔一直好好地放在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被林渐西拿走的!
未经本人允许就私自录音,这是非法取证。韩沉非他轻嗤一声,明明语带嘲弄,却又因着嗓音里的那点清透,显得格外撩人。
你这点伎俩,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韩沉非的心口登时就是狠狠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不舒服,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呜呜。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仔 2个;47311232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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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反客为主
包间里气氛凝滞, 两个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说话,但空气里却回响着他们先前交谈的声音, 莫名显出几分诡异。
韩沉非微眯着眼,一张俊脸此刻阴云密布, 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气息,硬生生让原本宽敞的包厢也有种逼仄狭小的感觉。
相比之下, 林渐西面上的神色就显得轻松多了,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细细研究手头录音笔的型号和性能。
nido bk16, 算是比较小众的一个品牌, 但从公司宣传到产品外观都很高调奢华, 的确和韩沉非花里胡哨的一贯风格极为相配。
这么喜欢的话,就送你了。男人面无表情地抬手整理自己被拉扯得有些褶皱的领带,眼里却带着一点明显的嘲讽。
我可不要。林渐西一听就笑出了声:这款西班牙产的小型录音笔,乍一看十分精致, 其实降噪功能却只能算三流, 音质还原度也不高。
他眉毛轻挑, 眼底带着同样明显的嘲讽回敬:金玉其外可不是好事,东西是这样, 人也一样。
韩沉非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暗指, 眉头立刻就拧紧了,但还是硬生生地把火气忍了下来。
他当然不是脾气好,只不过今天面对面谈判失利在前, 又被抓住私自录音理亏在后,实在没有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而林渐西也没得理不饶人,指尖轻轻一摁, 刚刚录下来的那段音频就戛然而止。
空气寂静下来,他神色微敛,手指飞速地在几个按键上跳动,看起来是在删除录音记录,可把玩录音笔的样子却仿佛在做什么高级的艺术表演,偶尔还漫不经心地朝韩沉非的方向瞥一眼
包厢里的暗黄灯光为了营造气氛整日开着,也照进了眼睛里,所以他这一抬眼,眸底闪耀的光连同眉宇间的昳丽就好像万千星河扑面而来,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溺其中。
可是下一刻,林渐西手一扬,又猝不及防地把录音笔扔了过来。
还你。
韩沉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后先是明显地怔了一瞬,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警惕和忌惮。
他在圈内工作的时间不短了,见过太多当红的年轻演员,其中当然不乏姿色出众的,也不缺演技精湛的,却没有人能像眼前的青年一样给他这种感觉。
一举一动都充满镜头感,好像知道自己什么角度最好看,什么动作最蛊人,忽而冰冷,忽而艳丽,简直就是个令人迷惑的矛盾综合体。
更可恨的是,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人是在故意做戏,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会上他的当。美而自知,而且毫不忌讳利用自己的美当作武器,无疑是一种危险。
你究竟是什么人?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了这么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虽然这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早就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张白纸。
可是亲眼所见之后,才觉得资料上写的实在太违和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甚至头一次怀疑起了手下人调查结果的可信度。
我的全部信息,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了,你说我是什么人?林渐西神色淡淡地回道,比起这个,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谈判的节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林渐西牢牢掌控,韩沉非只能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
抬头往右看。
他食指微屈,在玻璃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眼里是胜券在握的笑意: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五分零五秒,虽然我还意犹未尽,可是韩大经纪人
很遗憾,你快要迟到了。
韩沉非: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了赌桌,才发现对方随随便便一个筹码就能抵过自己全部的身家。连输三把以后好不容易开出个顺子,结果对面一翻底牌,甩出个同花顺一样。
真是见了鬼的憋屈!
林渐西,你
他忍无可忍正要爆发,一阵敲门声却陡然响起。
随后,一个穿着制服的侍应生低着头躬身走进来,一下子打破了包厢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打扰一下,韩少您的白梅花茶。
?韩沉非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迫人的气势便直接冲着这个倒霉蛋而去,冷声斥道:我什么时候点了茶
是我叫的。懒洋洋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顿时让他眼皮一跳。
林渐西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自己受惊的侍应生同事,笑着朝他微微颔首:an你先放这儿吧,谢谢。
呃,好好的。an如梦初醒,撂下托盘就赶紧退了出去,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进包厢前点的,觉得你一定能用得上,果不其然。林渐西眼中含笑,很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少不如喝完茶再去赴约,说不定能更心平气和一些。
青年语气轻慢,韩少两个字像是在嘴里囫囵了一遍才吐出来,莫名就带了点嘲讽之意。
于是韩沉非怒极反笑,眼神像利刃一般扫过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咬牙道:林渐西,你好得很!
他重重推开包间的门,头也不回地疾行而去,大步生风,甚至掀起了西服的下摆。
林渐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气定神闲地端起透明茶碗,一口一口地把刚上的花茶喝了,擦了擦嘴,然后才施施然站起身。
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毕竟约会的时间已经到了,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他慢悠悠迈出包厢,和经理打过招呼,刚走出咖啡厅的大门,一辆骚蓝色的风腾t56就以极快的速度一路疾驰蹿到了他眼前。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的帅气男人长腿一迈,倚在崭新的车前,笑得很荡漾。
上车。
这个点正好是晚高峰,路上拥堵车子开不快,乔默川便一心两用,没事就看两眼身边的青年,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林渐西忍了一段路,到了下个红绿灯路口实在是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抗议: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
不能。乔默川理直气壮地拒绝,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吃饭。
我只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带我去赛车场试车
乔默川立马抓住机会反击,插话道:既然是为了感谢我,那地点是不是应该由我定?
林渐西只好顺势问他:你想去哪儿吃?
刚好又到了红灯,男人轻点刹车减速停下,然后转过脸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我觉得索尔尼就不错。
索尔尼就在曼迪斯酒店的地下一层,是燕城最有名的餐厅,里面的正餐和甜点都是一流水准,几乎人人都听说过,只不过价钱并不是人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于是林渐西只好咬咬牙点头应下:也可以。
隔了一会儿,他又问:曼迪斯餐厅支持分期付款吗?
哈哈哈车里立刻响起乔默川放肆的大笑。
算了,还是去你说的夜市吧。他心情很好地打开车载音乐,轻哼一声调侃:要是去索尔尼,就算把你人卖了估计也买不了单
话说到一半,外面的雨忽然不下了,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落到林渐西白皙精致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你看雨停了欸,这样逛夜市就不用戴伞了,运气真好!青年感叹了一声,眼底的神色有一种少年人的天真。

分卷(19)
可是宽大领口下露出的一点锁骨,又是成年人才有的艳色。
像多汁的青葡萄,酸酸甜甜。
乔默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眼底的晦暗霎时间加深,仿佛有黑沉沉的乌云山海在其中翻腾浮沉。
刚刚说错了,他忍不住喟叹,声音放低,人也悄悄靠近,眼角眉梢都流转着风流的笑意,要是真明码标价出售,我肯定第一个把你买回家。
刻意挨近的时候,乔默川身上的香水味虽然很淡,侵略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就好像浪潮铺天盖地袭来要将青年全部吞没。
直到绿灯亮了,他才忽而把身子撤开,一脚油门把车开出老远。
林渐西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这玩笑显然过界了。
同时也意味着,在对乔默川进行足够多的刺激之后,他终于要开始发动最终的攻势了。
一般人感情的发展无非分三个阶段,被吸引后去追求,追到了再互相磨合相处,最后在一起厮守终生。
而乔默川的感情世界比较奇葩,只有两个阶段被吸引后去追求,追到了就换一个,周而复始。
这也就是说,他对林瑜也未必是真正的喜欢,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说白了无非三个字
求不得。
所以,是时候更进一步了,必须赶在乔默川行动之前,抢先一步反客为主!
于是当车子拐了个弯,驶入一段平稳宽阔的路面时,林渐西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他似乎是踌躇了一阵,说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点犹豫。
请他帮忙?这倒挺新鲜的。
乔默川不禁神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忙?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快过生日了,我想送他一份礼物
乔默川秒懂,就是帮忙挑礼物嘛。他向左打了下方向盘,随口问道:男的女的,什么样的朋友?
是男生,年纪比我大一点,比你小一点,身高体型都和你比较接近。对了,他学习成绩很好,运动也不错
不用说得这么细。乔默川沉声打断,越听越觉得怪异,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一点尖锐:你既然对他这么了解,为什么还来问我的意见?
闻言,林渐西不好意思地一笑:主要是想挑稍微贵重一点的,因为他家境很好,所以我才来问你的,一般的礼物,我怕他不会喜欢。
嘀嘀
乔默川摁响喇叭忽然变道,压着速度狠狠超车,脸色也冷了下来。
贵重一点的,一般的礼物怕不喜欢,这不是搞笑吗?
林渐西勤工俭学,打好几份工赚生活费还助学贷款,一年到头才能攒几个钱。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舍得买,却要花心思给别人挑贵重的生日礼物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朋友?
不知为何,乔默川心里涌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方向盘上,轻嗤一声试探:你还真舍得花钱啊,这么下血本,那这位朋友一定也有给你送过什么礼物喽?
朋友之间干嘛计较这么多,我送他礼物又不是为了这个。青年扁扁嘴小声嘟囔。
乔默川立刻了然,那就是没送了。
真有意思,这个朋友就不用计较所谓的有来有往,轮到自己就连一杯咖啡,一次赛车都要划分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一股郁气,油门一踩又飙出去老远。
那这人长得怎么样?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乔默川冷不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话音未落,青年的两颊就在一瞬之间变得绯红,粉面含春,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掉进了星星。
然后,只听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讷讷道:特别帅,特别好看。
车子狠狠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旁边的车辆趁机超车发出一阵阵的轰鸣,而乔默川却毫无反应,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即将迎来虐心之旅,火葬场的大门缓缓打开,为他默哀。
呜呜噫噫我知道你们要说我短小,明天我一定粗长,不然我提头来见你们(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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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色令智昏
猝不及防的紧急刹车让林渐西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猛地前倾, 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
嘶他不禁轻轻抽了口气,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乔默川,一脸茫然地询问:怎么了?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 面色十分难看,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 突然有点头痛。
头痛?林渐西一听这俩字就皱起了眉, 那要不还是换我来开车吧。
他脸上那种含羞带怯的红晕已经褪去,神色严肃又认真, 眉宇之间只有显而易见的忧虑。
见状, 乔默川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不要紧, 我其实
可万一出交通事故撞到人怎么办?林渐西一脸不赞同地打断他, 就算只是撞到路灯和栏杆也有危险啊。
乔默川:
以前交往的那些个小情人,看到他皱一下眉头都心疼得不行,偶尔感个冒就又是炖汤又是送药的,别提有多温柔体贴。
可眼前这人倒好, 明明听见他说头疼, 愣是问也不问他的身体状况。杂七杂八说了一圈, 连栏杆路灯也要操心,要不要顺便再关心一下路边的绿化带啊?
而且金湖湾这边的绿化带还是新做的呢, 可别被你糟蹋了。林渐西撇撇嘴, 又补充了一句。
乔默川彻底无语。
嘀嘀
身后尖锐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有人已经语气不善地在催促了。这段马路虽然还算宽敞,但他这台车一直横在路中央, 确实算是个不小的阻碍。
真特么是流年不利,乔默川心情更暴躁了,手一抬也重重摁响了喇叭回击。
坐稳了。他把两边的车窗都开到最大, 飞快地启动引擎,狠踩油门直接飙了出去。
车里空调没关,正飕飕冒着冷气,外头的热风已经呼啦啦地涌进车里,冷热交替的感觉并不算舒服,让林渐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欸你慢点。他连忙提醒了一句,留长了的刘海被风吹散在眉眼之间,显出一种凌乱的美感。
乔默川充耳不闻,前面就是三岔路口,他方向盘猛地朝右一打,拐进一条没什么车辆行人的暗道,速度愈发猖狂,几乎是擦着路沿疾驰而过,连耳朵都被风吹得嗡嗡响。
乔默川!青年连平常距离感十足的乔先生都不叫了,干脆直呼其名,这是大马路上,不是赛车场的赛道。
但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才不听他的,只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开始阴阳怪气。
放心,这条路我不知道过了几百回,闭着眼睛都能背出路况,前面没人没车,路灯围栏都离咱们一丈远,慌什么?
林渐西急了,脱口而出道:谁说这个了,你车开得这么快,风又那么大,一会儿头不是更痛了吗?
乔默川瞳孔微缩,脚下一松,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乔默川莫名觉得心口一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转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坐在身侧的林渐西。
要不干脆掉头回去吧,你身体不舒服还逛什么夜市,忽冷忽热的,晚风一吹更要头痛了。
青年的眉头微微蹙起,虽然是在喋喋不休,却一点也不烦人,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竟被乔默川硬生生看出点撒娇的意味,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受用得很。
对了,他眼睛忽然一亮:我记得金湖湾前面拐角就有家药店,或者我们等等绕路先去买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乔默川没回答,只是沉默地踩下刹车,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肩。
前些天我让金文勋掉了好几个项目,他现在有苦说不出,被自家老爷子狠狠削了一顿,连门都出不去。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话,神态吊儿郎当的,语气却有点不稳,目光不自觉地在林渐西身上打转,似乎是想试探他的反应。
金文勋?青年漂亮的脸上露出十足的茫然:这是谁?
乔默川从扶手箱里掏出盒润喉糖,往嘴里倒了一片压压火,解释道:就是之前在华尔蒂斯,对你不大客气的那小子。那天我不是说过,要给你找回场子吗?
林渐西这才面露恍然。
想到那天的情况,他欲言又止,眼底神色顿时有些复杂,但很明显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情绪。
不高兴?乔默川眉一挑,语气慢条斯理,我替你出气,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
因为没必要。林渐西坦诚道。
那天我赢了比赛已经足够解气,这出闹剧就可以结束了,没必要再起什么争端。我虽然不懂你们圈子里的事,但看你的态度,如果真和他闹僵,应该也不太好办。
他看得透彻,客观地分析了一堆,说得也确实很有几分道理,但落到乔默川耳朵里,中心思想就四个字
我担心你。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差点把润喉糖吞进去,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还在笑,笑得整个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你又在笑什么?林渐西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看等下去药店,应该顺便买点药治治你的脑子。
还去什么药店,我头痛全好了,现在只想逛夜市。
乔默川只觉得一肚子的火气全部消失不见了,心情大好地重新发动汽车,飞驰而去。
他怎么会忘了,这人本来就是个小刺猬啊。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心里软得像块豆腐,对自己在意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袒露出全部赤诚。
原来自己真的已经被他划入自己人的范畴了!
暖风呼啸从侧面席卷而来,呼呼的风声入耳,让乔默川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那种精明敏锐和善于分析的本能就又跟着回来了。
林渐西的生活很简单,基本就是学校、出租屋和打工的地方三点一线,接触的人也不多,条件优越的就更少。
那个他疑似喜欢的人,年纪比自己小一点,学习运动都不错,那无非就是同校的学长。这种还没出校门的愣头青,肯定既幼稚又不会体贴人,哪里能比得上自己知情趣懂格调?
这可是他先看上的小刺猬,花了那么大工夫跨入警戒线,好不容易才让他露出一点柔软的肚皮,没道理让别人捷足先登!
乔默川驾车稳稳地在路上疾驰,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亮芒。
燕城有好几个有名的夜市,金湖湾这里算一个。这里一到晚上人就会变多,除了附近居民以外,还有外来游客前来观光,只不过今天刚下了场雨,来的人就少了。
乔默川虽然是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但基本也能想象得出大致的情景,所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可林渐西心心念念要还他的情,简直是兴致勃勃拽着男人在各大摊贩前来回晃悠,看到什么好东西就要回头询问他的意见。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当然是糟糕透了,透明的糖霜裹着一颗颗山楂球,散发着过分的香气,一看就甜得发腻。
然而乔默川的目光落到青年泛着晶莹光泽的唇瓣,那里好像也裹了一层糖霜,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错。
于是他手里就多了一串糖葫芦。
那这个你想吃吗?
完全没胃口,焦黄的鸡翅被撑得鼓鼓囊囊,里面居然塞着糯米,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可乔默川一抬眸,又看到林渐西笑得弯成月牙的双眼,便再次妥协:我觉得可以尝尝。
然后他手里又多了一袋子鸡翅包饭。
反应过来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色令智昏,可是手腕上被青年抓着的地方很滚烫,脉搏有力地跳动,就连同他的心口一起砰砰作响。
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渐西鼻子很灵,闻到一股奶油蛋糕的香气之后,立刻走不动道了,趴在烘焙店的玻璃橱窗前挑了半天,终于做好了选择。
一个草莓慕斯,一个奥风蛋糕,打包谢谢。
乔默川对蛋糕一类的甜点敬谢不敏,马上摆摆手拒绝:我不吃,买你自己的就行。
林渐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两个就都是我自己吃。
乔默川:
店员看他们两个人是一起来的,便热情地介绍起了店里的优惠。
这一排植物奶小蛋糕原价40元,新客尝鲜价是10元,只要关注本店公众号注册成为会员就可以了,两位可以分开扫码买单,这样比较划算哦。
一听就很麻烦。
乔默川对这熟悉的营销套路表示无语,想也不想直接从钱夹里掏出现金:不用,我直接一起买单。
欸别别别,林渐西立刻不满地上前阻止,只要这么简单地操作一下就能省六十元,为什么不干?
林渐西,亏你还是高材生呢,你不知道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和效率吗?乔默川抱着胳膊看他,语气凉飕飕的,用钱能解决的事,干嘛费这么大功夫?
他这会儿完全是在抬杠,就好像小学的时候那种喜欢揪同桌辫子吸引她注意力的幼稚小男孩,就等着人家上来吵架。
不料林渐西根本懒得和他争辩,哼了一声道:您可真是个大少爷,不帮忙算了,我找别人去。

分卷(20)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就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路闻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原本想忽略不管,可是闪动的头像是那个熟悉的卡通小人,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仔细一看,那边先是跳出一个硕大的二维码照片,底下还附着一小段话。
【小西】学长有时间吗?麻烦帮我扫码注册会员买个小蛋糕,新客立减三十元,用你的号买的话只要十块钱!
而后,似乎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他很快又找补了一句发过来。
【小西】我只是在为你的烘焙店刺探敌情,想看看别人家的招牌有什么长处,没有叛变投敌哦。
路闻风顿时轻笑了一声。
见状,林瑜登时就有些惊讶,往常闻风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从不会分心去关注别的事,这回一反常态,估计是公司里有要紧的事吧。
他微微一笑,很善解人意地开口道:是路伯父找你吗?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也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路闻风摇摇头:不,是我的语气顿了顿,最后斟酌着回道:我的一个学弟。
他注册好会员付完钱,截了个图过去,那边很快就又有了回复,还发过来一个红包,点开一看却有十一元。
【小西】谢谢老板jpg
路闻风打字:为什么多给了一块?
【小西】嘻嘻,是小费。财大气粗jpg
他后面跟着一张图,是一块包装好的蛋糕,于是路闻风立刻就想起了林渐西从前吃蛋糕时像只小仓鼠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连原本烦闷的心情都似乎得到了一丝排解。
放下手机,他把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青年,一点一点描摹着他和林渐西相似的眉眼,却再一次体会到,两人真的很不一样。
小瑜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那些优越的条件有的人几辈子都求不来,但是他却总是不快乐。
而小西拥有的东西明明很有限,没有出色的家世,没有疼爱他的父母,甚至没有良好的生存环境,每天除了学习,还要打好几份工,却好像永远都活力满满。
他的快乐来得这样简单,一句随口的夸奖,一个优惠了区区三十元的蛋糕,就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是酒杯撞在玻璃醒酒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闻风下意识垂眸,就看见青年已经又拿起满满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立刻有些心疼地劝道:少喝点吧,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
闻言,林瑜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倔强地摇了摇头:可我心里难受,喝点酒能舒服些,你就别劝我了。
他捂着嘴轻轻打了个酒嗝,眼睛里神色朦胧,显得漂亮又脆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临北还是一点都看不到我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你也还是一点都看不到我呢?
路闻风这么想着,心头忽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疲惫。
夜市的街边,林渐西美滋滋地把两个小蛋糕都揣在怀里,盯着手机的消息界面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甜笑。
乔默川抿了抿唇,把胳膊一撑靠在他旁边,然后故作随意地探听道:你刚给谁发消息呢?
我朋友。语气甜丝丝的。
是你那个要送生日礼物的朋友?
对,就是他。
乔默川拿着糖葫芦的手抖了一下。
他和你可不一样,林渐西难得用这种炫耀的口吻说话,提起他的时候脸仿佛在发光,虽然家境也很好,但一点都不浪费,刚刚我和他说了蛋糕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帮忙了。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灯光衬的,脸上又出现那种带着羞怯的绯红,看得乔默川郁气顿生。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却突然汹涌起来,还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变得十分嘈杂。
舞台过来了!
大家稍微让一下,退一点。
原来是儿童剧表演的流动舞台经过,占了大半的道,于是人流便推推搡搡拥挤起来。
林渐西背对着人潮在看手机,反应慢了半拍,结果被一个后退的壮汉猝不及防撞了一下,脚底不稳,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乔默川暗叫不好,立马大步向前,眼疾手快一揽,就牢牢地把青年抱进了怀里。
唔林渐西高挺的鼻梁磕在了男人外套的硬扣上,立刻发出一声痛呼。
他下意识地抬头,而乔默川听到动静又低下头想看看情况,两张脸就这么一上一下,直直地对在了一起。
这距离拉近得突如其来,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住了。
乔默川的鼻尖几乎蹭到了林渐西的脸颊,能清楚地看到他睫毛的轻颤,甚至对方清浅的呼吸就喷洒在自己脸上,淡淡的香气也萦绕在鼻尖。
他自诩风流,但其实自制力并不差,很多时候只要他想,做个柳下惠也不难。可只是和林渐西这么面对面一贴,各种旖旎的想象和黄色废料就已经在脑海里不重样地上演了几十遍,而怀里的柔软却骤然消失。
不好意思啊,幸好有你接住我。青年已经回过神来,一边道谢一边神色尴尬地退开。
比起乔默川的心猿意马,他的反应简直镇定到令人发指。
乔默川心里一沉,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一点
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林渐西他有时恼怒,有时冰冷,有时狡黠,偶尔也会温柔,可是却从来没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羞赧。
即便他刻意靠近,即使刚刚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呼吸缱绻地交缠,都没有让他产生一点除了尴尬以外的情绪。
可是那个所谓的朋友发过来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瞬间红了脸。
乔默川低下头,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
谁说糖葫芦是甜的,明明就太酸了。
大概是被酸到了牙,回去的路上,乔默川一直都没有说话,车子经过那条没什么人的岔路时,他才冷不丁突然开了口。
你要送礼物的这个朋友,和你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林渐西觉得这话题有点莫名其妙,不禁诧异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还问得这么细?
不是要挑礼物吗?乔默川找了个很好的借口搪塞,不了解得清楚点怎么挑?
一听到这个,林渐西立马来了兴致,他是我社团的学长,我们从大一开始就认识了,他人特别好,而且很温柔
一夸起路闻风他就停不下来,恨不得把所有的优点都罗列出来。
乔默川强忍着不爽耐着性子敷衍地听了一遍,末了问:那他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没有。林渐西摇摇头,随即又警觉地横了他一眼:你干嘛关心这个?
而后,他灵光乍现,自以为看破了真相般恍然大悟,立马满脸警惕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打他的主意!
?乔默川简直气到吐血,道:我都没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能打什么主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随便谁都可以?
那很难说,梁俊告诉我你以前因为一个男生穿的衬衫有品位就和他在一起了。在一起甚至是个美化的说法,梁俊的原话是睡了。
特么的这小子那天都跟林渐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乔默川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道:你少听他胡扯!
也不止他,我在深蓝工作的时候,听到的你的八卦和风流韵事加起来能有一卡车。林渐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反正学长和你就不一样,他对待感情专一又认真。
他和你不一样。
这已经是乔默川今天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顿时心头火起,反唇相讥道:你也太天真了,不过是在学校里那么一点时间的相处,你就以为自己多了解他了?指不定在外面玩儿的时候比我还疯呢!
林渐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乔默川见了愈发不爽,继续冷嘲道:在你面前一个样,在别的地方又是另一个样,也就骗骗你这种傻瓜。他不是家境好吗?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还真以为他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林渐西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这乔默川也是个奇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作出怒极的样子,脸色又变回了之前的冷若冰霜,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说:我要下车。
乔默川的车子拐了个弯,闻言立刻轻嗤一声:在这儿下车你怎么回去?
我可以叫车。
这地方东边就是个景区,外面的车堵得里三层外三层,这个点你连车都叫不到,根本没有人接单。
那我就走回去。
他神色漠然,甚至轻微地冷笑了一下,这样冰冷锋利的样子,上次出现还是在对着金文勋的时候,如今竟然是对着自己。
你疯了?乔默川知道林渐西气性大,但没想到会气成这样,就因为我说了你那个什么学长两句?
停车。他依旧坚持,惜字如金。
乔默川心中莫名一揪,恍若时光倒流,眼前的青年又回到了从前满身是刺的状态。
于是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林渐西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迅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而乔默川没有追,眼神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股邪火上不去下不来。
别搞笑了,我难道还真非你不可吗?是该给你个教训了!
他一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拿杯子灌了口水,气冲冲地直接开车走了。
这条路没有行人,他离开后就变得很是僻静,而林渐西却依旧气定神闲地走着,偶尔有一两辆车从他旁边经过,还有人好心地问他需不需要搭顺风车,都被他拒绝了。
和乔默川大吵一架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磋磨他的高傲,赌的就是他一会儿肯定还会再次回头。
而重新回来的这一刻,就是这位乔大少彻底低头的开始!
结果没过多久,果然有车迎面而来,目的性极为明确,还冲林渐西按响了喇叭。
不是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诧异地抬头一看,发现来的居然不是乔默川那台骚包的风腾t56,而是低调奢华的赫尔顿740。
车到身边的时候,车窗缓缓下滑,露出一张俊美出尘令人见之难忘的面容,也让林渐西的眼睛倏而睁大。
傅临北?
怎么会是他?!
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头一回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傅临北温和地同眼前的青年打了声招呼,然后沉声询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林渐西面不改色地婉拒:不用了,我只是在这儿散步,傅先生你忙你的吧。
按照正常社交情况,这个时候双方就可以结束礼貌的客套,各自分道扬镳了。然而
散步?男人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随后便点点头,那我正好也下来走走。
他完全不是在开玩笑,马上就把车靠边停了,安全带一解,长腿一迈立马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渐西石化了。
救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明明日理万机,说句话都有文件要处理,现在怎么会这么闲大晚上突发奇想在这鬼地方散步?
他忧虑地四处张望了一阵,算算时间,一会儿说不定乔默川都要赶上来了。
而且这傅临北虽然在剧本里没提及,但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燕城就这么大,肯定是一个圈子的,指不定两人还互相认识,到时候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干脆今天就晾着乔默川吧,效果也是一样的。
电光火石之间,林渐西马上做出了决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车,笑眯眯道:天也不早了,那就麻烦傅先生送我一程了,延华路地铁站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等乔大少赶过来接西西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宝宝们提醒一下,明天25号要上夹子,所以更新在晚上23点哦,到时候会有大肥章,比今天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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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莫名躁动
纯黑色的赫尔顿740平稳地行驶在长而笔直的路面上, 速度不快也不慢,林渐西恰好可以看见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向后退去,晕出的黄光和天上淡淡的星火交相辉映, 行道树上挂着流苏一般的彩灯,五光十色地闪耀着, 分外好看。
这边的景色真不错。他忍不住喟叹。
是啊, 金湖湾的夜景一向好看。傅临北立刻跟着附和,眼神轻微闪烁, 不可避免地想起刚才在行车路上突然看见林渐西时的场景。
纤瘦的青年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精致的面容隐在光影之下忽明忽暗, 脸上没什么情绪, 却愈发显得孤寂,看得他心里都跟着一揪。
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开车兜几圈,看看夜色吹吹夜风, 心里就会静下来。傅临北意有所指, 试图开解眼前这个似有心事的青年。
林渐西恍然, 怪不得这位傅先生看上去明明十分忙碌,今晚上却一个人驱车出现在这里, 还二话不说就要下车散步, 原来是排解郁闷来了。
这也难怪,他平时工作这么多,身上背负的压力肯定不小, 总有情绪难以调节的时候。
没错,累了就找个机会放松一下,休息好了, 很多烦心事也就过去了。

分卷(21)
傅临北点头: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互相都觉得对方心情不好,都以为自己在安慰对方,鸡同鸭讲了一通,居然还聊得挺愉快。
林渐西坐在副驾上随意地扫视了一圈,车里的内饰风格复古纹路细致,空气中没有香水味,四周的摆设也极其简约,却处处显出一种低调的清贵,莫名和傅临北这个人有些相配。
这么想着,林渐西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旁边的男人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休闲上衣,更衬得面如冠玉,开车的时候神色沉稳,动作不疾不徐,优雅和涵养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这个人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沉静的脸色改变半分咦?
他怎么好像突然脸红了?
林渐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正纳闷,车里突然响起一阵舒缓的音乐。
是傅临北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傅临北略带歉意地看了林渐西一眼,随即便往右打了方向盘。他显然是个十分遵守《道路安全法实施条例》的好公民,先在路边的停车位把车停稳,才拿起了手机。
按下接听键后,耳边立刻就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傅总打扰了,是我,路闻风。
虽然那边看不到,但傅临北还是习惯性地微微颔首: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海纳尔和林氏科技联合研发的技术项目,这种大型的合作项目,林瑜本身也是第一次参与,前期做了很多准备,这段时间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是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出现错漏。
这个问题我记得已经解决了,具体的方案我会上交代过。
傅临北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语气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正身处办公室。
是这样没错,但小瑜现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你,一直很自责。路闻风当然清楚这一点,说这些不过是个铺垫,只是希望傅临北能看到林瑜的辛苦付出。
他看了眼面前已经完全醉到迷迷糊糊的青年,还是不忍心,于是便语带恳切道:所以傅总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过来劝劝他?
闻言,傅临北的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解,但还是很礼貌地回道: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工作中偶尔出现纰漏是正常的,下次注意就好。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实在不太方便。
林渐西听不见电话那边说的话,但一听到傅临北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心里顿时生出点愧疚,所以等他挂断电话,马上凑了过去。
傅先生,你既然有事要办,那把我送到前面那个路口就行,那里有公交站,也能叫到车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傅临北正重新启动引擎,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摇了摇头:没有别的事。
他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但语气十分柔和,嗓音压低之后就好像钢琴低音区迸出来的音符,态度很认真地解释道:我现在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送你回家。
林渐西心里咯噔一声。
等一下!他从业海王多年,纵览万千风云,说过无数情话,这个熟悉的口吻,这段熟悉的台词,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身上的dna瞬间就动了。
可是仔细一看,傅临北的眼神十分真诚,眼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或调笑。
于是林渐西顿时松了口气。
一定是想太多太敏感了,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海王,又不是真的万人迷,何况现在连鱼饵都没有撒,总不会有鱼傻到主动往鱼塘里跳吧?
那就麻烦你啦。他心安理得地往座椅后一靠,没想到就在这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轻微响动。
他饿了。
林渐西伸手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皮,无声地叹了口气。
能不饿吗?说是逛夜市,其实他一晚上光顾着演戏了,根本什么都没吃。糖葫芦和鸡翅包饭全进了乔默川的肚子,两人吵完架之后,那两块特价的小蛋糕还落在了他的车上。
哎,一会儿到家之后,还是先煮碗面填填肚子再睡觉吧,他苦兮兮地打算着。
傅临北似有所觉,瞥了身边的青年一眼,忽然道:之前不是约好要和你们一起吃蛋糕吗,那天我去福利院,请轩轩和其他小朋友吃了,还是樱桃奶油口味的。
什么时候约好了?
林渐西皱眉回忆了一阵,这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轩轩说要请傅叔叔吃蛋糕,但当时他有事要忙,便许诺说下次一定来。
下次一定。
一般情况下,成年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敷衍的托辞了,谁都不会当真,可是傅临北却不同。
他好像从来不会说客气话,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说要送你回家,就是真心想帮忙。
林渐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轩轩他们一定很高兴。
对,但那天你不在,所以一会儿如果你不急着回去休息的话,可以让我请你吃饭吗?当作补偿。
林渐西顿时有些惊讶,当下便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朋友了,你请他们吃就够了。
又到红灯了,车速慢慢降下来,最后停在路口。
傅临北偏过头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灯下仿佛闪着光,语气特别柔和:你年纪比我小,在我这里,你也是小朋友,当然不能漏了你。
你也是我的小朋友。
这话说得林渐西的dna又动了。
可是再一看,傅临北的眼神清清白白,面上神色依旧很自然,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
于是林渐西再一次严肃地唾弃自己,海王演多了思想都开始不健康了,难道两个大男人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傅临北并不是剧本里那些渣攻大佬,从他的言谈举止里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正直真诚又善良的人。既然说是小朋友,那就一定是真的把自己当小朋友,不可以用这种奇怪的心思揣测他!
所以林渐西迟疑了一瞬,然后就试探着开口道:那我以后也叫你傅叔叔?
咳咳
傅临北立马被呛了一下,莫名觉得脸在发热,偏过头咳嗽了好几声才镇定下来,沉声道:还是叫我名字吧。
噢好,林渐西其实也觉得这么叫有点别扭,也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临北。
傅临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北字是第三声,带着特有的婉转和拐音,而从林渐西口中说出来尤甚,就好像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扭头一看,青年白净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眉眼弯弯,身上还穿着一件像是演出用的长尖领白衬衫。
在傅临北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里,这样的衬衫是一定要打领带或者领结的,否则会显得不够庄重。
可大概是因为外面天气炎热,林渐西不但拆下了脖子上的领结,还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于是领口就散开来,露出白莹莹的一小片胸口,说话的时候,小巧的喉结还在微微颤动。
什么礼仪规范,一点都不重要嘛。
傅临北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然后强行移开目光,默默地把车里空调的温度打低了一点。
这天气也确实是太热了。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莫名躁动的心情,温声询问道:这个时间点不是所有地方都营业,我们就随便找家餐厅,可以吗?
没问题,你定就好。林渐西当然没有异议,能吃饱就行,到那种路边的小摊买点东西就挺好,便宜又大碗。
然后车子就在富丽堂皇的曼迪斯酒店门口停下,两人下了车,门口的侍者微微躬身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傅总。
林渐西呆若木鸡: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随便找家餐厅吗?
他们乘电梯去了地下一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家远近闻名的索尔尼餐厅。大堂里从顶上的吊灯到地面的流纹,无一处不精致。
而进了包厢之后,奢华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周遭的摆设,就连桌角的一点雕花都透着昂贵的味道,总感觉在这里吸一口空气都要付钱。
傅临北把菜单递给身边的青年:渐西,你想吃什么就随意点。
林渐西接过菜单粗粗扫了一眼,嘴角登时狠狠一抽。
我这哪敢随意点啊,这里随随便便一份甜点都是天价,一杯苏打水都恨不得卖出红酒的架势,还是你请客,那我这岂不是在抢劫?
他摆摆手,忙不迭把菜单递回去,像是丢出去一个烫手山芋,干笑一声道:我不挑食,你点你喜欢的吧,我什么都可以吃。
傅临北微微挑眉,也没坚持让他点,只是低声和服务生嘱咐了几句,就领着林渐西一同入座了。
没坐多久,菜就上来了,而且一道接着一道。其实餐厅里其他客人也不少,但傅临北身份不一般,所以这上菜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只为他这桌服务似的。
外焦里嫩的壳苔肉,金黄酥脆的外壳已经被翻开,露出里面肥厚多汁的软肉,令人垂涎欲滴。
切得细碎的火腿裹着新鲜的蔬菜,匀了葛根粉和蛋液,炸成一个个小肉球。
香喷喷的百菌汤,小蘑菇一个个漂浮在上面,洒着葱花和银叶草,滋补又美味。
林渐西不自觉地伸长脖子,越看眼睛越亮。
不是吧,这么巧,这点的菜居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而等到清香四溢的栀果茶上来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就惊讶地看向对面的傅临北。
男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眼神一闪解释道:上次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些的。
上次?
但上次他什么也没说,最多只是吃的时候多夹了几筷子,原来已经被他留意到了吗?
林渐西更觉意外,忍不住惊叹着夸了一句:这都被你发现了,你也太细心了!
他饿得狠了,也不跟傅临北客气,拿着筷子和汤匙马上开动,一口一个火腿球把一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而傅临北仔细地戴好了手套,自己却不吃,慢条斯理地把烤好的壳苔肉卷进薄饼里,再加上蔬菜和酱,包成一个精致的小卷,递给林渐西。
青年头也不抬马上接了过去,又啊呜一口吞进了嘴里。现在两个腮帮子就对称地鼓起,像是仓鼠的颊囊,看上去简直快乐到飞起。
傅临北一下子就无声地笑了。
虽然并不明显而且稍纵即逝,但他长年抿平的嘴角,确实小幅度地弯了弯,只不过埋头吃东西的林渐西并没有看见。
短暂的几场雨过后,燕城又恢复了艳阳高照的日子,但总体来说气温确实降低了不少,舒适度提高了,人们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轻快。
然而,讯津大厦的写字楼里,气压却低得像台风过境。
到底怎么做事的?我说过多少次,要先确保方案的万无一失,你们都当耳旁风吗?
汪尤,乔默川猛地仰头灌了一口水压压火气,换一个人继续开喷:ki集团并购的事是你牵头负责的,财务报表到现在没有交上来,你是想留到过年置办年货吗?
还有陈芝山人呢?让他取个文件是取到太平洋了吗?那游也该游回来了吧!
一群平时在外面拽得二五八万的人,现在全成了鹌鹑,一个个缩着脖子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曹亮文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乔默川发完一通火,办公楼格外的安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纳闷,便拉过乔默川的贴身秘书小声打探道:怎么了这是?
美艳的秘书phia脸上一贯的职业假笑已经维持不住了,哭丧着脸苦哈哈道:曹少,乔总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火气特别大,要是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帮着劝一劝啊?
曹亮文一听立马啧了一声:瞧这话说得,大美女的请求,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phia脸一红没接话,抱着文件扭着腰走了,门里边的乔默川倒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曹亮文,你闲着没事儿干,跑我这儿来影响我员工工作是吧?
哪儿的话,我当然是来关心您的。曹亮文倚在门口,神色揶揄,乔大少,最近肝火有点旺啊,要不要兄弟我帮你消消火啊?
一边儿去,我这儿正忙着呢。
再忙也要劳逸结合啊。男人不大正经地笑了一下,卯着劲儿怂恿:今晚上十点,还是你最喜欢去的那地方,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乔默川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去深蓝。
哎呀,真是奇了怪了,我说深蓝了吗?曹亮文故作惊讶地张大嘴,你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明明是流年啊!
流年是燕城最有名的会所,也是乔默川从前最爱去的猎艳之地,但自从认识林渐西之后,他就只去深蓝了。
乔默川听出他在拿自己打趣,懒得搭理,直接出手赶人:滚滚滚!
好好好,我这就走。曹亮文举双手投降,边倒退边提醒道:不过今晚你还是来一趟吧,梁俊可是说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等着你呢。
不去!乔默川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嗤了一声。
但到了晚上,等处理完所有堆积的文件之后,他还是准时赴约了。
梁俊他们已经围在一起喝了一圈酒,见他来了,立刻朝不远处喊了一声:阿江,这里!
欸!被点到名的青年立刻转过身来,光打在他脸上,那张漂亮的面孔瞬间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
乔默川顿时瞳孔一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鼻子那嘴那眉眼,居然和林瑜有八分相似!
梁俊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对青年挥挥手道:你先去忙吧,一会儿叫你。
阿江点点头,顺从地离开,转身走的那几步看着很有味道,就连那高挑纤细的背影,也和林瑜很是相像。
这也是个大学生,我花了好久的工夫才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那位大少爷长得很像?

分卷(22)
梁俊一脸得意,顿了一会儿,又欠嗖嗖地来了句:比林渐西更像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乔默川面上立刻露出了不快的神色,还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斥道:谁让你找的,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不是吧大少爷,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来流年了吗?梁俊一下子把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也提高了。
以前就算是喜欢林家大少爷的时候,也没耽误您四处猎艳啊?现在碰见林渐西,就改当和尚了?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然而这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乔默川的神经,竟然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撂,猛地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向那个叫阿江的青年,同他交谈两句之后,竟直接揽着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局势发展得太过突然,梁俊只觉得莫名其妙,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而先前一言不发的曹亮文此时却开了口,摇摇头叹息道:咱们乔大少,这回是真的栽了。
栽了?梁俊一脸茫然:栽谁身上了?他不是一直喜欢林瑜吗?
曹亮文白他一眼:林渐西啊!
不能够吧?梁俊嘶了一声,他这都和另一个小替身一夜春宵去了。
那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今天默川一定会把那个阿江赶出来!
怎么可能?乔哥最怜香惜玉了,哪里会做这种事。梁俊一脸不信。
曹亮文笑:那你就等着看吧。
酒店的高级套房,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了。
啪门打开了。
乔默川下意识地抬眸,只见青年裹着纯白的浴袍,袒露着大片的肌肤,半遮半掩地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泛着沐浴过后的水气,看上去诱人可口。
这无疑是一具年轻漂亮的胴/体,要是在之前,他早就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可是现在,这些活色生香的画面好像根本勾不起他一丝兴趣。
反而只觉得腻味。
不过是醉生梦死,肢体纠缠,早上醒来又各自分开,有什么意思呢?
思及此,乔默川悚然一惊,原来他以前都在做这么重复又无聊的事情吗?
看乔默川一直盯着自己打量,眼神幽深,阿江自以为诱惑起了作用,便大着胆子靠上前,柔软的身躯攀着男人的膝头,然后
下一秒就被坚定地推开!
把衣服穿好。乔默川神色漠然地从床上站起身,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正经一点。
阿江:?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有没有搞错,到酒店开了房,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都说乔大少虽然风流花心,但人帅活好又有钱,他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么个机会想要春风一度,爽一把的同时还指望顺便捞一笔,怎么还要受思想教育呢?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委屈屈地把衣服穿好,眉宇之间还有点怨气。
这个样子就不太像林瑜了,倒有那么一点点像林渐西。
乔默川莫名其妙就产生了这个奇怪的想法,然后突兀地问:你会赛车吗?
阿江尴尬地摇摇头:不会。
你会弹钢琴吗?
阿江面上一喜:这个我会一点
奥特斯洛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能完整弹下来吗?乔默川打断他。
那不行。
那你会打架吗?
打、打架?
这问题的走向越来越离谱,阿江简直快哭了,这年头怎么什么都内卷,当个床伴要求都这么高了?
而乔默川自嘲地一笑,忽然就觉得意兴阑珊。
你走吧。他开了张支票,写了不小的一个数,递了过去。
男孩子看了支票又高兴起来,甜甜地笑了一下:多谢乔少。
乔默川懒得搭理,挥挥手让他快走,然后一个人在窗边站了许久。
等到月亮都越爬越高了,他才如梦初醒般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联系人,点开了聊天的界面,开始在聊天框里打字。
还在生气吗?
不行不行,太低三下四了,这样一点面子都没有。
林渐西,你现在气总该消了吧?
但这样是不是太生硬一点?
乔默川简直愁白了头,来来回回删了好几次,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一个字一个字敲下了一小段话。
上次不是真的想把你丢在路边,但是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电话又一直打不通。
还是先解释一下这件事吧,那个什么学长的事之后再说。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心一横,还是摁下了发送键
然后就看到了红色的感叹号。
乔默川:?
他难以置信地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统统被拒收,一个个鲜红的感叹号刺得他眼疼。
所以,自己居然被林渐西拉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临北那么正直,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他!
傅小北满脸通黄地咽了下口水:那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直。
乔大少:我听说那边有人老婆跑了,就过去看热闹,没想到是我的老婆跑了,一下子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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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致命吸引
盛铭风工作室的固定办公场所在燕城西郊的文化创意园区, 这里的绿化很好,环境清幽,周遭的艺术氛围浓厚, 工作之余四处走走也很惬意。
早上七点半,团队里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提前到岗, 一群人连早饭都没吃, 鬼鬼祟祟在宽敞的休息大厅挤成一圈,开始兴奋地小声八卦。
欸我说, 老板真要带他那个小粉丝上节目啊?
那还有假?助理小江是负责这次综艺对接的, 最清楚情况, 马上凑过去搭腔:韩哥都拍板了, 人估计一会儿就到, 他之前没有录制节目的经验,很多东西还是要提前交待一下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也别一口一个小粉丝的,人家有名字, 叫林渐西, 而且据说和老板早就认识了。
早就认识了?化妆助理菲菲顿时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立刻就惊动了远远坐在桌旁议事的盛铭风和韩沉非,引得他们都看了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喊得太大声了, 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把手捂在嘴边,压低声音不解道:那之前见面会在台上还装不熟?
估计是闹矛盾了吧。旁边一个小姑娘听完倒是了然一笑:我还以为那天是一见钟情,敢情是破镜重圆啊!
他们仗着盛铭风听不见, 正嘻嘻哈哈地偷摸拿他开玩笑,没想到玻璃门的门禁突然响了一声,有人进来了。
菲菲的位置正对着大门, 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顿时愣在原地,而其他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相貌出色的青年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走近,他身上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短袖,下摆松松垮垮地扎进水洗蓝的浅色牛仔裤里,显得那截劲瘦的腰身格外纤细,裤管下还露出白生生的纤细脚腕。
简直青葱白嫩得像颗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小青菜,处处透着青春鲜活的气息。
林渐西刚一进门就受到这样齐刷刷的注目礼,登时就被这种直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但想到大家以后录节目的时候还要见面,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怯意,硬着头皮上前打了招呼。
嗨,早上好,你们吃早饭了吗?
这副明明不善社交但还要努力营业的社恐模样让职场老油条们不禁心头一软,纷纷热络地回应他的话,活跃气氛。
还没呢,饿死了都。
我们一会儿就下楼买,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是啊,这边上下电梯人很多,来回不太方便,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就行。
林渐西被他们热情的态度感染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最开始那么拘谨,大着胆子几步走近,把手上拎着的大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拆开了包装。
我来的时候看时间还挺早,顺便给大家买了早点,你们要是觉得还行,就吃我带来的吧。
还有这种好事?
众人伸长脖子探头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包子油条豆浆,煎饺花卷三明治,简直应有尽有,分量也管够。
哇,你也太贴心了吧!
这是我最喜欢的陈记生煎包,你能买到一定排了很久的队吧?
那就多谢小林啦!
大家在这头聊得欢快,热闹自然也传到了盛铭风的耳朵里,他嘴上还在和韩沉非交流之后的计划,心思却早已飘到了林渐西那里。
演唱会场地的审批已经过了,到时候我会再确认核查一下。
盛铭风心不在焉:嗯好。这小子现在总算学聪明了嘛,都知道要社交了。
韩沉非看出他不专心,忍不住微微皱眉,继续道:至于这份策划草案,我想把这个地方再改一下。
盛铭风随口敷衍:也行。所以他怎么到现在还不过来?
也许是他的怨念过于强大,林渐西似有所感,终于慢吞吞地拎着大袋子走了过来。
非哥,这是给您的。青年手一伸,把最后一份早点摆在了韩沉非面前,袋子里便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了。
男人立刻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谢谢。
盛铭风:?
这是要造反啊,搞了半天就他这个老大最没排面是吧?除了他以外,别人都有份!
他瞬间暴躁起来,眉毛一拧正要发作,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浅蓝色食盒,一看就与刚刚那些塑料包装盒有明显的区别。
风哥,这个是你的。
林渐西面上绽出一个甜甜的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盛铭风凑过来仔细一看,发现这一个食盒里面居然还分成了好几格,有面条有鸡蛋,还有瘦肉粥和小菜,看起来营养很均衡。
粥的稠度刚刚好,你不吃葱花,我就一点都没有放。蛋是土鸡蛋,面是一早煮的,现在都有点坨了,要是不好吃你就吃别的
盛铭风听着耳边的温言软语,莫名心头一震。
给别人的都是外面买的,只有给自己是亲手做的。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他一瞬间心情大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都已经咧到耳根了,甚至忍不住想要开口炫耀。
沉非,我就说了我这小弟又乖又贴心,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呵呵。闻言,韩沉非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个违心的笑,心里却差点没背过气去。
有没有搞错,眼前这朵清纯无辜的小白花是谁啊?
明明前些天还扯着自己的领带,毫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名字,冷嘲热讽不在话下,现在居然管自己叫非哥?听了都觉得夭寿!
他顶了顶腮,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剜向对面的青年。
可真能装。
林渐西也寸步不让地用暗含讥讽的眼神回敬。
彼此彼此。
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状似无意道:不过到时候节目上可能会有攀岩露营的环节,需要一定的体能支撑,这个能做到吗?
不是只露营吗,怎么还有攀岩?
盛铭风眉头一皱,不自觉地看了眼身边青年的细胳膊细腿。
算了,到时候还是和导演组沟通一下,把难度降低一点吧。
他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还要故意吓他:你要是不行,我到时候可不会等你。
可林渐西却完全听不出这是句玩笑话,还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向他保证:我会很努力的,一定不给你拖后腿。
傻乎乎的。
盛铭风莫名觉得手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青年软软的卷发。
韩沉非受不了他这个傻白甜的样子,立马换了话题:还有就是,节目上应该会安排你唱这次的新歌,这个你要提前准备一下。
闻言,盛铭风顿时眼睛一亮看向林渐西:那你也准备一下,到时候还可以跟我一起合唱。
他还心心念念那天见面会的时候,两人十分契合的声线,要是能在镜头前再合作一次,倒也是件美事。
于是韩沉非又沉默了。
体贴,漂亮,懂音乐。
该死的,就算他用极其挑剔的眼光去评价,也不得不承认,林渐西确确实实是盛铭风可能会喜欢的类型。
他看着眼前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当即就心气不顺地闷头喝了口咖啡,觉得口中酸溜溜的。
商议完综艺录制的事宜之后,林渐西去了趟茶水间,回来的时候经过隔间,正好听见韩沉非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分卷(23)
中午在莫甘蓝订个包房,对,就是之前说的那里。
林渐西不禁心中微动。
莫甘蓝是园区附近新开的一家高档餐厅,据说花高薪聘请了一流的主厨,菜品正宗,用餐环境也好,最重要的是隐蔽性高,很适合喜欢清静的名流雅士。
所以韩沉非这是要邀请谁?
嗯,忌口还和从前一样,一点葱花都不能沾。
噢林渐西顿时了然,果然是盛铭风。
他余光一瞥,怪不得平日里出言冷酷的男人此时嘴角带笑,眼神柔和,原来是想和喜欢的人共进午餐啊。
真遗憾,我可不能让你如愿呢。
林渐西不怀好意地弯了弯嘴角,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扭头就进了盛铭风的办公间。
金发青年正在研究自己的行程安排,看见他来了,立刻习惯性地颐指气使:你回来啦,快给我倒杯咖啡。
林渐西马上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端了咖啡递过去,然后低声询问:风哥,这边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那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盛铭风把手头的日程表放下,神色诧异,现在时间还早吧。
林渐西摇摇头:但我要去参加一个校外的活动,林氏科技最近研发的新项目今天下午开宣讲会,我想去看看。
林氏科技?果不其然,盛铭风的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语带希冀地问道:那都有哪些人会去啊?
宣传单上说有公司的高层、研发人员,还有很多优秀学长都会出席,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上次来学校的那个林瑜学长,他肯定在。青年斩钉截铁地说。
盛铭风面上一喜:那我等下跟你一起走吧,也去凑个热闹。
啊?可是现在有这么多狗仔跟着,你还要去啊?林渐西一听就瞪圆了眼,立马表示了反对。
但盛铭风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最近跟我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不用担心。
可你上次就被人发现了,还差点被围堵呢。林渐西还是一脸不赞同。
那次是意外,我今天可以开沉非的车出去,裹得严实点没人会发现。他态度十分坚持,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冒这个险了。
是以林渐西眼中立刻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说起盛铭风和林瑜的缘分,其实比起另外两个大佬要浅得多,两个人甚至根本算不上认识。
那时他还在福利院,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除了上学就是玩音乐,再不然就是打架。
可是有一天,林瑜出现了。
他是来看望福利院的小朋友的,带着很多书和玩具,就像个小王子一样从天而降。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纯白小西装,相貌出色,出身高贵,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盛铭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尘土,理所当然地被惊艳了,从此把这个人深深地刻在了心上。
严格来讲,盛铭风对林瑜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更像是掺杂了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所以才会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追逐。
在剧本里,原主回到林家之后,盛铭风便一改从前的冷淡,对他态度殷勤又热切,实则是借着原主的身份之便去接近林瑜,而这样的态度也间接导致了韩沉非对原主的狠狠针对。
那么就也让你尝尝,当工具人的滋味吧。
林渐西嘴角一勾,突然换了个话题,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对了风哥,非哥他去哪里了?
沉非?唔估计是赶着处理其他杂事去了,他整天公务缠身呢。盛铭风不以为意地回道。
他工作一直这么忙吗?
差不多吧,盛铭风耸了耸肩,他自己还有其他公司要管的,经常两头跑。
林渐西拖着长音噢了一声,然后歪着头继续问:那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语气一顿,又连声追问:还有还有,他平时大概什么时间休息啊?休息的时候一般会干些什么?
嘶等等。
聊着聊着,盛铭风终于发现不对味了。
他把手头的资料文件丢在一边,两只手臂交叠在胸前,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看得林渐西一阵心虚。
怎、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林渐西,盛铭风把身子往后一撤,神色狐疑,你老打听他做什么?
林渐西被问得顿时眼皮一跳。
而后,他干笑一声,解释道:就是,非哥好像对我印象不太好,但又是你的经纪人,我就想能不能想法子补救一下。
盛铭风横他一眼:就这么简单?
当然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青年不大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可话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外瞟,像是想找什么人,又像是盼望什么人过来似的。
于是盛铭风又觉得心里不大痛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喜欢林渐西把目光投注到别人身上。
那就不让他看好了。
盛铭风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一个不爽,立刻就毫不留情地伸手把眼前的卷毛小脑袋扭过来,一手扣住他后脑,另一只手牢牢掐住他两颊的软肉把下巴往上抬。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老大。
呜呜我基道了,你放肘。林渐西的后脑勺被死死禁锢,小脸被挤得肉嘟嘟的,连嫣红的嘴唇也被挤得撅起,说的话含糊不清,哼哼唧唧的像在撒娇。
真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让人心疼,又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他一下。
于是他手上又稍微用了一点力,结果青年的鼻尖和眼眶瞬间就红了,睫毛一扇一扇,眼瞳清亮,好像盈着一点水光,看着脆弱又动人。
见了鬼了。
盛铭风心里一揪,瞬间又没了脾气。
他像被烫着一样迅速收回手,连声音也跟着放柔了:我去把手头的事情和助理交接一下,最多十分钟,你收拾好东西,等会儿直接到外面找我。
林渐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等人一离开,原先面上的神色就全部收敛了。
他把幽深的目光投向虚空,好像在盘算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点漠然和骄矜,和刚刚那个小奶猫的无害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等到韩沉非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好像山中精怪褪去了单纯的外衣,露出了危险的獠牙。
于是他当下就嘲讽地一笑:终于不演了?
但林渐西似乎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施舍般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眼尾上挑,晕出一点惑人的红,连眼底的讥讽看上去都像是引诱。
明明穿着最普通保守的白色体恤衫,却在眼波流转间,很荒谬地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叫人移不开视线。
发现这一点之后,韩沉非愈发恼怒了,气自己明明极其厌恶眼前这个人,却又不自觉被他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他忍不住咬着牙道:林渐西,你在铭风跟前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刻意亲近,到底存了什么目的?
这话一出,林渐西总算有反应了,轻嗤一声道:你说我居心叵测,那你呢?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最后站到韩沉非面前,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一大截,身形更是差了整整一圈,是刚刚好能彻底环抱住的差距。
可是林渐西身上的气场却丝毫不落下风,几乎是压迫性的,甚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为他折腰。
韩沉非,你在风哥面前装成一个稳重可靠的朋友,刻意亲近,暗地里又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青年面上带着轻蔑的笑意,刻意模仿了刚才韩沉非的语气,说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他隐藏心间的秘密!
反正,你什么心思,我就什么心思咯。他意有所指,语气极为犀利。
韩沉非登时瞳孔微缩。
但随后,他又面不改色地发出一声冷嘲:我的心思堂堂正正,可没你那么见不得人,也比不得你手段下作。
他刻意把话说得极为难听和过分,试图让这人被彻底激怒。
可是林渐西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也完全没有和他针锋相对的意思,目光毫不隐晦地在他身上来回打转,自下而上,仿佛在打量自己的囊中之物,看得韩沉非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忍无可忍,冷声斥道:你看什么?
林渐西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你今天的穿着很有品味,尤其是那对袖扣。
突如其来的赞赏,却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心头也跟着弥漫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韩沉非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腕间的宝石袖扣,莫名眼皮一跳。
见状,青年低头闷笑一声:afortunado sapphire,代表幸运的蓝宝石。只不过今天好像没有给你带来好运哦,你的愿望大概是要落空了。
韩沉非警觉: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盛铭风就突然出现,一下子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林渐西,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走。
韩沉非心里一沉,马上提前开口道:铭风,今天中午我订了
但他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盛铭风一口打断:沉非,我要把后天的休假挪到今天,等下我出去一趟,有点私事处理一下。
什么私事?怎么会这么突然?
韩沉非皱眉,而后瞬间恍然,几乎是马上就看向了旁边的青年:和林渐西?
嗯,没错。盛铭风一把拽过自家小弟的胳膊,随意地摆摆手,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发消息。
他看起来急得很,揽着林渐西快步离开,只把韩沉非留在原地,眼底一片晦暗。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人对弈,还没落子,就被人看穿了下一步的打法和计划,一步落错,满盘皆输!
他长出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林渐西消瘦单薄的背影,可没想到,那人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却举起一只手,朝他轻轻晃了晃。
是告别的手势,更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挑衅!
于是韩沉非的拳头一下子攥得死紧,那股不服输的劲就上来了。
林渐西,咱们走着瞧。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毫无错漏,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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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是我的英雄
昌华商圈是燕城比较繁华的地段之一,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台亮黄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路边,外观十分花哨引人注目, 而车内的气氛却几近凝滞。
盛铭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木纹的皮质扶手上,沉默了很久, 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把幽深的目光投向身边的青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今天特意调了休, 提前交接完工作, 全副武装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但实际上这个什么宣讲会的时间根本是在昨天, 现在早就已经结束了?
他说话的口吻很平静, 仿佛只是在提出一个寻常的疑问。英俊的脸庞被黑色口罩遮住看不出表情,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神色不善,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呃,好像是这样。
林渐西十分心虚地吞了下口水, 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句。
哦。盛铭风点点头, 很淡定地应了一声,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但林渐西却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动物般的雷达瞬间嘀嘀作响, 浑身汗毛倒立,马上战战兢兢试图补救。
风风风哥,我错了, 但其实别的科技公司也有类似活动的,下回再有这种宣讲,我一定提早几天就通知你!
哪儿还有什么下回, 我难道天天这么闲没事儿干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金发青年当场就爆发了,眉头紧锁眼睛冒火,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开始狂轰滥炸。
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宣讲都乐意去的,谁要去听那帮老古板一个接一个做科学报告啊?简直是在催眠,一个字都听不懂!
林渐西被喷得缩成一团,但仍旧在枪林弹雨里顽强地冒出一个头来,满脸困惑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是,不想听报告的话,那你去宣讲会干什么呢?
他挠了挠头,神色十分不解:而且你来我们学校那次,不也是听了一堆的报告嘛?
我那是盛铭风差点被戳破心事,嘴张了张欲言又止,干脆迅速转移了话题,反正今天都是你的错。
林渐西,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么大的眼睛是摆设吗?昨天和今天也能记混了?
于是林渐西的思路立马就被带跑了,又开始迭声道歉。
对不起啊风哥,我最近要打工,学校又刚好有论文要交,还考了一次试,昏头昏脑的,看群消息的时候就给看串了

分卷(24)
他越说声音越小,还时不时地觑一眼身边的青年,似乎是在偷看他的反应。
闻言,盛铭风不禁微微一愣。
他这才记起,林渐西每天的日程其实很是繁忙,半工半读连轴转。今天难得休息,又因为自己要拉他参加节目,硬接下了额外的工作量,怪不得眉宇之间看上去稍微有些疲态。
但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准时到了工作室,甚至给自己煮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
思及此,盛铭风锋芒微敛,面上不自觉闪过一丝柔软。
过来。他懒洋洋地一掀眼皮,难得缓和了语气。
这前后巨变的态度让林渐西顿生警惕,不仅没依言靠近,反而两手向后撑着座椅,小心翼翼地往远离他的方向又挪了一点。
你躲什么?盛铭风真给气笑了:我还能打你吗?
他一向没什么耐心,长臂一揽,直接扣住青年单薄的肩头,一下子把他拽到身前,另一只魔爪毫不客气地伸向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狠狠地揉了上去,一番□□之后,心情总算是舒畅多了。
以后别打那么多份工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现在越来越傻!
盛铭风轻哼一声收回手,然后摸出兜里的手机,迅速给人转过去一笔不小的数目,财大气粗道:不够再找我要。
林渐西这会儿理不直气不壮,不敢拒绝,也不敢反驳,只好小小声地嘟囔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改道回工作室吧?
我假都请好了,难得出来放放风,回去干嘛?盛铭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要不我请你吃大餐吧?
去哪儿吃,我口罩一摘,对所有的狗仔说嗨嗨?他斜睨一眼,语带嘲讽。
你这人可真麻烦。
林渐西不大高兴地撇撇嘴,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忽然又有了主意。
那干脆去我住的地方吧,肯定不会被人发现。我现在就点一些新鲜食材送上门,然后咱们一块儿煮火锅吃,怎么样?
不怎么样,盛铭风更加无语。
拜托,他用餐的标准可是很高的,像这种自己家煮的火锅,清汤寡水的,想想就觉得不会有多美味。
他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一抬眼,对上林渐西亮晶晶的双眸,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等意识到这点之后,盛铭风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发展不对劲啊,他现在对这个小弟怎么好像越来越容易心软了?那老大的威严何在?
不行,一定要严肃抵制这种不科学的现象!
我记得咱们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冬天就会煮这样的火锅,大家都围在一起吃,可热闹了。林渐西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他一头茶色的卷发被刚刚的一通折腾弄得乱蓬蓬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出眉眼的精致。只不过他一笑起来之后,把眼睛都眯了起来,看起来又有点傻乎乎的。
很好,抵制全面失败,防线彻底摧毁。
盛铭风轻咳一声,默默别开目光:你家在哪儿,指路吧。
青浦酒吧。
路闻风坐在吧台不远处,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盯着杯中浅褐色的酒液,眼神恍惚。
因为还没到晚上,酒吧很是冷清,客人们三三两两分散在卡座,基本上都是在闲谈,像他这样专心喝酒的倒是没几个。
路大少爷,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找我喝酒了,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
郑宇凡一个箭步夺下路闻风手里的酒杯,面上神色十分无奈,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我工作的地方不是烘焙店,而是在酒吧。
烘焙店?
温润如玉的青年面上带着一点绯红,抬眼的那个瞬间,酒意从眼尾流出,倒显出一点平时没有的锐利。
烘焙店也是为他开的,只不过他一次也没来过。他自嘲地一笑,语气低沉,听上去很是伤情。
闻言,郑宇凡登时就叹了口气。
听得多了,他现在已经能准确地判断出路闻风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谁了。
感情这东西,可真是麻烦。
郑宇凡想到那个乖巧体贴,还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男孩,没忍住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路闻风的肩膀。
其实咱们做烘焙也常有出错的时候,能补救当然是最好,可要是没法补救,那从头再来就好了,所以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劝道:如果喜欢一个人这么累,就换一个呗,说不定就解脱了。
是吗?青年眉头一挑,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郑宇凡见路闻风并没有表现出全然的抗拒,当下就觉得这事有门,于是更加卖力:老板,有的时候你也可以看看身边的人嘛,就比如比如渐西。
他人长得好,性格好,最重要的是对你好,隔三差五给你煲汤养身体,店里来得也勤快,帮忙的时候从来不喊累
路闻风喝得昏昏沉沉的,这些话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但林渐西的名字,却被他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
青年那张漂亮的脸庞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而且是笑着的。
他好像永远都在,每次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这个人乖乖地待在原地,露出甜甜的笑容,温柔体贴从不抱怨。
路闻风心中微动,这个时候忽然就想听一听林渐西的声音,于是脑子一热,拿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过去。
与此同时,林渐西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林渐西,电话。
盛铭风两条大长腿委委屈屈地蜷缩着,正窝在椅子上刷热点资讯,听到铃声头也没抬,只是张嘴提醒了一句。
但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这会儿正站在水池边洗菜,淅淅沥沥的水声完全盖住了其他的动静,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林渐西!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盛铭风忍不住啧了一声,懒洋洋站起身,正打算把手机拿过去,结果无意中一瞥,恰好瞧见来电人的备注
闻风学长。
很耳熟的名字。
等等,这不是上次开车送他们去录音棚的那个人吗?
果然不愧是林渐西口中经常会帮忙的学长,看来平时联络得还挺勤啊。
盛铭风眼底立刻划过一抹晦暗,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下了接听键。
于是,一个温和清朗的男嗓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小西,你现在方便吗?
声音朦胧口吻黏连,很明显带着醉意,都说酒壮怂人胆,喝多了打电话过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盛铭风面色转冷,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好意思,他不方便。
路闻风:?
对面的语气十分生硬,敌意更是扑面而来,让他顿时觉得自己的酒都醒了一半。
他仔细看了眼屏幕,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拨错电话之后,立刻就不悦地出声质问:你是谁?小西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一口一个小西,听得盛铭风莫名有点搓火,便也故意改了称呼回应:西西现在忙着呢,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我转告他也是一样的。
他语气轻慢,说话含糊避重就轻,刻意不回答路闻风的问题,反而把两人的亲近关系显示得淋漓尽致。
是以那边的路闻风一听更生气了,语气冰冷像是有刀子在刮:不好意思,我们俩的事不用外人来传达,你让小西接电话。
不说那就算了。盛铭风脾气也大,当下就嗤笑一声,竟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掐断了通话!
他把手机随意地往桌上一放,心里正暗爽,结果一抬头,刚好对上林渐西神色不明的双眼。
青年手里端着处理好的食材,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盛铭风:
他虽然一向做事随意,但还不至于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未经过允许就接了别人的电话,还自作主张挂断了,现在理智慢慢回笼,盛铭风头一回生出了点心虚的情绪。
但万万没想到,林渐西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点清甜的笑意。
你刚刚叫我什么?语气莫名带着点希冀。
盛铭风茫然:什么叫你什么?
他本以为会遭到一通指责,结果林渐西居然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你刚不是叫我叫我西西吗?青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面上微红,小声嗫嚅了一句。
西西?
盛铭风挑眉,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开始用戏谑的目光自下而上来回地打量着林渐西,直把人看得连脖子都开始泛红,才闷笑着移开了视线。
我可没这么叫你。盛铭风骨子里恶劣的基因又回来了,矢口否认道:我只是笑了两声,嘻嘻。
林渐西:
他把手里的菜盆往旁边桌上一撂,闷闷不乐地坐在床沿,不说话了。
盛铭风这下倒真觉得有些奇怪了,不就是个称呼吗,至于这么在意?
他不禁弯下腰,好奇地把脸凑过去:你喜欢别人这么叫你?为什么?
因为只有福利院的人才这么叫我,会让我想到小时候。林渐西瓮声瓮气地解释道,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怀念。
小时候?
盛铭风只觉得愈发不解,这已经是今天林渐西第二次提到小时候的事了。
他忍不住轻嗤一声,很直白地嘲笑道:你小时候不是天天挨揍吗?有什么可怀念的。
林渐西立刻瞪了他一眼,很不满地反驳道:才不是这样!
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妈妈很好,护工阿姨也很好,虽然有时候会被其他人欺负,但每次还有你挡在我前面啊。
哈,你倒是记得挺清楚,回回吓得躲在我后面,你还挺骄傲?盛铭风立马白了他一眼。
这回,林渐西没有接话。
他安静了好一瞬,半晌,唇边才溢出一声轻叹。
其实我没有害怕的。
要换做从前,盛铭风肯定要继续嘲笑他,都吓成那样了还叫没害怕?
可是此时此刻,林渐西说话的语气太过认真,声音很轻很缥缈,叫人不忍心打断。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但从来也不觉得害怕,因为我知道,你总会来保护我的。
青年这会儿坐在床上,只能仰着头看向盛铭风,纤长的脖颈微微伸展,露出漂亮的线条,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白皙的肌肤之下,甚至能看到血管在隐隐跳动
脆弱而美丽,那几乎是一种虔诚献祭的姿态。
风哥,我现在还能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是因为有你在。
他嘴角带笑,勾起的唇瓣像是枝头艳丽的芙蓉,一下子全部绽放开来。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尾泛红,明亮清透的眼底湿漉漉的,就好像在说
你是我的英雄。
盛铭风的眼睛倏而放大。
不知道为什么,面上一下子发起热来,心口突然砰砰跳得厉害,只能通过深深呼吸才能勉强压抑住自己诡异的心跳。
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让人不忍直视,于是下意识地伸手蒙住了林渐西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林渐西立刻不安地挣扎起来,可刚一伸手推搡,手腕又被盛铭风有力的大手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你干嘛
西西。
盛铭风是天生的好嗓子,更别说此时又刻意压低声线,便愈发显得低沉好听,还带着十分难得的缱绻和亲昵,于是林渐西立刻不动了。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傻乎乎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又笑了两声吗?
盛铭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白痴,我是在叫你的名字。他低低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郑店长:换一个人喜欢就解脱了。
后来的路学长:解脱了,又没完全解脱。我好像只是从一个鱼塘到了另一个鱼塘,从一个人的舔狗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舔狗。
郑店长:啊这?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 7个;花落半夏、罐装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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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让他嫉妒
咕噜咕噜
锅中的浓汤逐渐冒出大小不匀的泡泡, 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不多时,底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狭小的房间里顿时蒸汽腾腾, 盈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林渐西把切好的土豆和山药片先下锅,又放了一小盘蘑菇和素菜, 用筷子轻轻压了压,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坐下来,拿出各种调味料开始调酱。
肉呢?盛铭风刚洗完手, 闻着味儿从隔间转出来, 拿漏勺在锅里上下翻了翻, 没找着一点荤腥, 忍不住纳闷道。
先吃点蔬菜对肠胃比较好, 而且这时候的汤比较好喝。
说着,林渐西马上给他舀了一小碗递过去,喏,小心烫。
还挺讲究。盛铭风微微挑眉, 接过汤吹了吹, 然后抿了一小口, 果然唇齿留香,很有一股特别的鲜味。

分卷(25)
哦对了。等食材煮熟的间隙,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立马把手上的碗筷放下,随即从桌边拿过自己的手机,低头翻找起来。
我刚录了这次新歌的deo, 你来听听看。
deo是一首歌最初始的版本,只有最简单的伴奏和人声,听起来也最直观, 所以盛铭风一按下播放键,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在房间上空久久回荡。
才放了一半,他就迫不及待地按了暂停,兴致勃勃地想要询问林渐西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林渐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是他为难纠结时的一贯表情。
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这首歌写的应该是一对情侣的甜蜜生活,对吗?
盛铭风点点头:没错。
可是他小心翼翼地觑了金发青年一眼,说话愈发吞吞吐吐:听起来这两个人生活得相当凑合,好像感情很一般的样子。
我就知道。闻言,盛铭风长腿一抻,一下子四仰八叉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他虽然性子固执,最讨厌别人一再反驳,但在音乐创作方面倒是很虚心,经常自我反省,也很能听取他人的意见。
我这回写的时候就觉得特不顺,有的词写完自己都觉得酸牙,果然出问题了。青年苦恼地扒拉了两下头发,眼底满是嫌弃。
见状,林渐西不禁弯了下嘴角。
如果按照流派严格区分的话,盛铭风无疑是个十足的体验派歌手,不论是创作还是演绎,他都需要完全沉浸其中,成为曲中的人物,才能完全表达出歌曲的内涵。
他从前创作的作品曲风多变,抒情摇滚都有,题材也很广泛,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只有情歌是一直都没有尝试过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风哥,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林渐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盛铭风:
无言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尴尬的沉寂里,盛铭风莫名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道:是又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嗖地一下站起身,几步走近林渐西,长臂一伸直接搭在他身后的椅背,居高临下神色犀利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难道你谈过?
什么时候?
和谁谈的?
十分急切的连环三问,语气越来越重,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林渐西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否认:我当然没有,工作学习都这么忙了,我哪儿有时间谈恋爱啊?
说得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盛铭风顿时松了口气,原本郁闷的心情居然好了几分。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忍不住轻叹一声坦诚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写这方面的歌,但既然想突破,总要做各种各样的尝试。
那你就多试试,或者在唱的时候再多加点技巧,表现力一强,情感上的短板就不那么明显了。林渐西很认真地建议道。
盛铭风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我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垂眸一看,忽然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青年单薄的身板几乎被自己的胳膊和椅背牢牢困住,微笑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清晰可见,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鼓励和支持,闪着的光简直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盛铭风顿时有种浮在云端的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忽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给我纸和笔。
林渐西一看这神态,就知道他有了灵感,连问也不问,直接用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翻出空白的记事本和水笔一并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待在旁边安安静静地不出声,嘴里叼了块儿蘑菇慢慢啃,甚至悄悄调低了电磁炉的温度,怕火锅沸腾的声音太大影响盛铭风的创作。
盛铭风眯着眼哼了一段轻快的旋律,写了一小节歌词之后,又觉得思路卡住了,刚才的灵感稍纵即逝,快得根本抓不住。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开始回忆刚才灵光乍现的来源,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神色别扭地开口道:林渐西,你、你能不能,再笑一下?
笑一下?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风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呀。
林渐西被他难得支支吾吾的神态逗乐了,嘴里的蘑菇还没完全咽下去,一下子就呛着了,只能边咳嗽边笑,笑得脸都红了。
这个笑和之前的微笑不同,嘴角高高扬起,眼中闪着盈盈的水光,一下子让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就好像一株玫瑰被疾风刮过之后,所有娇艳的花瓣都在打着颤,在点点露水暧昧的辗转之下静静绽放。
不知道为什么,盛铭风瞬间回想起先前他用手蒙住青年的眼睛时,卷翘的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和柔软眼皮的微微颤动。
而此刻,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复苏。
你不继续写歌了吗?恍恍惚惚里,他听见林渐西清了清嗓子这样问自己。
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还写个鬼。
盛铭风暴躁地把笔一扔:你还是别笑了,难看死了!
林渐西:?
这人有病吧。
受台风影响,燕城下了好几场大雨,这几日的天气又有转凉的趋势。
深蓝酒吧的s号包间里,曹亮文正抑扬顿挫地念着乔默川贴身秘书phia发的感人肺腑的朋友圈,差点笑出了眼泪。
致我最好最善良的老板,啧啧啧,乔大少,你最近把员工折磨得不轻啊,她都精神错乱开始说胡话了。
梁俊也跟着乐,笑得贱兮兮的:乔哥求偶失败,现在狂躁期还没过,咱们所有人就老老实实受着吧。
他们嘻嘻哈哈好一通打趣,乔默川也不生气,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悠悠喝了一口香槟,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曹亮文,你在梁城一掷千金打水漂的事,我回去就转告给伯父。
梁俊,那台新出的零锋gk,我要了。
短短两句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曹亮文马上闭嘴,梁俊立马求饶:别别别,乔哥我错了,要不我我给你讲个笑话消消气?
他也不等乔默川同意,自顾自开口道:就那路大少,二十多年循规蹈矩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结果前些天染了一头黄毛回老宅,可把路家老爷子气坏了,一开始都没认出自己孙子来。
闻言,乔默川登时嗤笑一声,还真被逗乐了。
他和路闻风都对林瑜有意,也知道彼此的心思,所以从来就不对付。不管在什么时候,听到情敌倒霉,确实有助于调节心态。
见他心情好了一点,梁俊大着胆子又开始作死,话题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绕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所以乔哥,你那天到底为什么把那个阿江赶出来啊,他哪儿让你不满意了?
一提这茬,乔默川刚转晴的脸色又黑了下去,斜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我说了,以后别随便什么人都往我床上塞,真以为我来者不拒啊?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梁俊立刻喊起了冤,觉得他这话对不起自己四处搜寻按图索骥的努力,能和林大少爷长得那么像就已经很难得了。
难得?男人眉毛一挑,语气里的嘲讽根本不加掩饰,用钱就能随意打发的人,能有多难得?
我的天哪!曹亮文立马夸张地感叹了一声:默川,各取所需玩玩而已,你以前的那些小情人哪个不是这样,你现在幡然醒悟,是因为谁啊?
就是,旁边的梁俊也跟着搭腔:阿江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那天还问他会不会赛车,会不会弹琴,会不会打架。我说大少爷,您现在到底是在找谁的替身啊?
乔默川顿时眸光一震。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质问,问题实在太过尖锐,几乎让乔默川心里长久以来的认知摇摇欲坠,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但是他转而又想起这么多年为林瑜的付出,想起初见时那一眼的心动,想起这么久对他的求而不得,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两个在说什么梦话呢,我对林渐西不过是一时兴起,只不过毕竟在他头上花了那么多心力,不讨回一点利息我怎么能甘心?
说得倒是掷地有声,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是不是一时兴起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这阵子的反常全是因为那小子。曹亮文懒得和他继续争辩,干脆直接指了条明路。
我刚点了他洋酒服务,今晚上深蓝正好歇业,一会儿就打烊了。天时地利人和,你和人聊完,正好一起出去兜兜风舒缓下心情降降火气,我们以后也就不用跟着遭罪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敲开,林渐西果然出现了!
他还是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酒吧制服,不卑不亢立在那里像一棵翠竹,漂亮又有傲骨。
曹亮文立刻跟梁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拍即合,连外套都没拿就忙不迭地悄悄溜走,像是背后有狗在撵。
于是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青年的脸上像覆了一层霜雪,神色极为冷淡,就和那天下车的时候一模一样,乔默川几乎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夺门而出。
但这个人是林渐西。
他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做这样不理智的事。
果然,林渐西并没有再提之前的不愉快,也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客气又疏离地为他倒酒,动作还是一样赏心悦目。
乔默川的目光贪婪地从青年的眉间一路流连到胸口,几乎沿着身上的曲线打转,看得心里痒痒的,等人完成了全套的洋酒服务准备端着托盘离开,才一把拽住他白皙的手腕。
我们谈谈好吗?是问句,却不是商量的口吻。
林渐西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还有工作
你没有。乔默川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现在都快下班了,外面压根儿就没客人,你们四个服务生把三个杯子擦了八百遍,还工什么作?
借口瞬间被戳破,卷发青年顿时拧起了眉,正要找其他理由脱身,不料男人的下一句话就毫无预兆地砸了过来。
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这话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林渐西瞪大了眼。
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各自火气都很大,只是没想到一向骄傲的乔大少会选择先低头,上来就是一句道歉。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话就失了分寸。其实那天我没过多久就回来找你,可你人已经走了,电话不接,发消息也被你拉黑,我是真的没辙了。
他主动放低了姿态,神色低迷,听着是道歉,却处处示弱,于是吃软不吃硬的林渐西定住了,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动容。
乔默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软化,顿时心头振奋,继续道:再说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才口不择言,怕你识人不清,被一些看似单纯实则私生活混乱的人给骗了。
?这话一出,林渐西终于有反应了,而且十分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难道还有人比你乔大少更滥情更混乱吗?
咳估计乔默川也觉得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十分没有说服力,轻咳一声道:当然,未经考证就背后言人,是我不对。
林渐西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接话。
可他眼底的冰冷已经逐渐融化,气氛终于开始缓和下来。
对了,你生日礼物挑好了吗?乔默川主动关心起这件事,似乎已经彻底放下原先的芥蒂。
这下林渐西答得很快: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那就是还没有。
乔默川微微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他喜欢打高尔夫,那你知道送什么样的球杆吗?
你说他爱好是烘焙,那你知道哪家的自制最正宗吗?
你说他经常出席商务场合,那你知道什么样的领带夹最合适吗?
林渐西哑口无言。
乔默川立马乘胜追击:所以,为了表达我真诚的歉意,这份礼物,我包了。多少钱都由我来出,保证让他满意。
这怎么行?
林渐西马上坚定地摇摇头:钱我一定要自己付的。
青年强调了要自己买单,但却没有再拒绝他的帮忙,这无疑是一个和好的信号!
好好好,我来挑你来付。乔默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只觉得今晚上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情况发展,简直顺利得出奇。
他唇角一勾,语带诱哄:今天正赶上酒吧歇业,我一会儿就带你去转转,把礼物定下来,怎么样?
但是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林渐西眉心微蹙,面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乔默川很好说话:那就明天。
明天上午有门考试,下午学校有必须亲自到场的打卡活动。
那晚上
晚上我要进实验室帮忙。
乔默川无语了,呛声道:林渐西,你可真是日理万机,联合国秘书长都没你忙。考试打卡没办法,那实验室帮忙还不能请个假了?
闻言,林渐西不禁抿了抿唇。
半晌,他才垂眸小声解释道:那天和你去夜市,已经把最后的假请完了。
乔默川顿时心口一跳。
原来那天他为了自己还特意请了假,可自己居然和他吵了一架,害得他最后甚至连两块小蛋糕都没吃上。
就好像吹得鼓鼓的气球一下子被针扎破了,乔默川本来一肚子的不满,结果顷刻间都消失在了青年的一句话里。

分卷(26)
他低笑了下,道:那干脆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发我消息,我随时有空。
这样痛快的承诺没让林渐西觉得高兴,秀气的眉头反而一下子皱了起来,摇摇头马上拒绝了。
是我请你帮忙,怎么能让你迁就我的时间呢?而且你平时工作肯定很忙
忙也分人。乔默川打断他,对别人,有空也是没空,对你呢
他语调拖长,带着轻慢的调笑,而且猛地靠近,热气一下子喷洒在青年的颈侧,激起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就是24小时on call。这半句话用了气音,撩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林渐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瞬,下意识地就要避开,但男人已经抢先一步撤回了身子,眼神清明又正直,仿佛刚刚的暧昧只是朋友之间一次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行了,再给我开三瓶弗兰德里送过来,喝完我就走。他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正经说话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绅士。
酒吧都要歇业了,包房里也没有别人,他一个人开这么多价格高昂的酒,意图其实并不难猜。
既然不肯接受我的钱,那就换成单子的提成补贴给你。
这是很典型的乔默川式做法,霸道又让人挑不出错处,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知道了。林渐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包间。
而乔默川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
很好,首战告捷,初步达成和解。
他只觉得这段时间积累的郁气一下子都消散了,还一手端了一杯酒,自己和自己碰了个杯,算是庆祝。
按说上酒的时间是很快的,可等来等去,一瓶酒都见底了,林渐西却一直没有回来。
乔默川心里有些诧异,便推开门出去想看看情况。连拐两个弯,转过回廊,又途径过道,终于在吧台不远处的廊柱边看见了林渐西。
只见纤瘦的青年仰着头,正抓着另一个高大男子的手臂轻轻摇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讨好,满心满眼都是依赖。
乔默川登时就是浑身一震。
他从来没有看过林渐西这样柔软到任人揉捏的样子,所有的尖刺都消失了,仿佛一朵娇花任君采撷,当下只觉得有一股熊熊的火直接从胸口烧了上来!
可是下一刻,当那个高大的身影转过来的时候,怒火就变成了震惊。
乔默川的瞳孔不禁剧烈收缩,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张脸太熟悉了,更别提还有那头十分好认非主流的金发这不是路闻风吗?
所以林渐西口中的那个学长就是他?
可是他喜欢的不是林瑜吗!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新鱼塘可真不错,就是挤了点。
路学长:是啊,就是没想到咱们又成邻居了。
呵呵,永远的情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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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好爱我
学长, 你不是说还有工作要忙吗,怎么突然过来了?林渐西一脸惊喜,还不自觉地伸手揪住路闻风的袖口, 像是怕人跑了似的。
接你下班啊,这个理由还不够吗?高大的青年温柔地一笑, 眼底是明晃晃的宠溺之色, 好像湖面上的水纹一圈圈荡开,平白让人心醉。
林渐西在心里呵呵一笑。
渣男的嘴, 骗人的鬼, 就会说好听的。要不是我说早了见面的时间, 让你干等二十分钟, 又故意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你这会儿能主动赶过来吗?
他没有戳破路闻风虚假的漂亮话,只是害羞地垂下头,连白皙如玉的后颈都泛着绯红。
路闻风看得心头一动,又柔声问: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学长刚打我电话了吗?林渐西马上惊讶地瞪大了眼, 而后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可能是我当时忙着送酒, 没听见。
原来是这样。哎,最近找你可真不容易。青年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 电话要么就是不接, 要么就是被别人接了,还直接挂断了,我只能在另一头干着急。
他这话里有话, 林渐西一听就反应过来,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期期艾艾道:学长, 你还记着那天的事啊?
路闻风不置可否。
于是林渐西急了,又补充道:我朋友性子比较急,那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就反正我已经狠狠说过他了!
路闻风眉毛轻挑,还是不为所动。
他打定主意要让林渐西得个教训,和有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不过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玩伴,还真以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吗,居然还妄图干涉他正常的社交?实在可笑!
路闻风心里想得好好的,结果没过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明晃晃的两个字
小西。
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他当下就诧异地看向了林渐西。
青年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嘴唇不自觉地轻轻翘起,说话的时候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含了蜜糖,甚至边说还边晃了晃他的手臂。
学长,别生气了,那你也挂我一次电话,咱们就扯平啦。
于是计划彻底宣告失败,路闻风只觉得胸口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当下便伸手轻轻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发顶,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气氛终于转好,林渐西松了口气,注意力也挪到了其他地方,这一看就笑弯了眼,赞不绝口道:你新染的头发真好看,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闻言,路闻风一下子就想到染头之后爷爷的责骂。老人家一向性子古板,最看不惯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扮,为此还发了好一通火。
可是此刻,他看着青年开心的样子,眼睛里的光比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还耀眼,汹涌的爱意好像马上就要溢出来,把他整颗心都包裹住,最后托上了柔软的云端。
是值得的。
是你眼光好。路闻风嘴角一弯,声音比之前愈发柔和,今天有什么打算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学长你定就好,去哪里都可以。依然是乖巧顺从到极致的样子。
都可以、你定吧,这些几乎是林渐西的口头禅。
想要什么礼物什么都可以。
想去什么地方哪里都可以。
路闻风曾经以为他是没有主见,但后来发现并不是。一个坚持勤工俭学,宁可同时打好几份工还助学贷款,也不愿意接受自己金钱资助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坚持?
只是他实在太容易满足,所以根本不用挖空心思去想怎么样才能让他高兴,因为只要和自己在一起,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是这样喜欢我。
路闻风心里一瞬间满满涨涨的,觉得自己几乎要陷落在这种无条件的包容和温柔之中,可林渐西却隔着他宽阔的后背,把余光落到了不远处那个男人身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大抵都由三部分组成,荷尔蒙的吸引、彼此付出的博弈,最后就是情感的撕扯挣扎。
好的东西,总是需要很多人争抢的,现在最合适的时机已经到了,所以他把球率先传给了乔默川!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是在明面上动手,还是在暗地里操纵。
然后下一刻,乔默川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阴暗的拐角。
林渐西了然,谋定而后动,他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时,耳边传来路闻风温和的声音:小西,那我们先去jadeite看乐队演出,你之前不是说想感受一下现场氛围吗?结束之后再去吃宵夜,烧烤或者冷饮,怎么样?
好啊,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林渐西笑眯眯地应下,一副很期待的样子,然后把所有的嘲讽都深深地掩藏在眼底。
真遗憾啊闻风学长,这一次,你大概又要对我食言了。
乔默川神色冰冷地疾步走回包厢,手上拎着的西装外套在走动时刮出凛冽的风,一贯精明的大脑很难得地出现了一时的混沌。
方才看到的画面一直在眼前不断浮现,妒火和震惊在心中来回激荡,交织在一起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直到坐下来闷头灌了一大口烈酒之后,才勉强觉得好受了些。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推演过很多解决的方案,却唯独没料到林渐西心心念念的那个学长,居然会是路闻风!
客观来说,这确实是个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人,喜欢林瑜就一心一意,私生活方面也无可指摘,在燕城少爷圈一堆玩咖里简直算得上清流。
前段时间,林瑜那个联合技术项目出了点纰漏,路闻风忙里忙外比谁都上心,所以刚刚他和林渐西又是什么情况?
乔默川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他派到林瑜身边的助理金鑫,平常会定时向他汇报小瑜的动态,有急事才会打电话。
乔默川顿时心里一紧,马上接起电话:出什么事了?
乔总,林少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微漾喝闷酒。
微漾是林瑜名下的一家小酒吧,远离市中心,地方比较隐蔽。他是个比较感性的人,尤其最近工作不顺利,找个人少清静的地方,喝点酒排解一下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乔默川一听就放下心来,转而眉头一拧质问道:这点小事也要专门打个电话通知我?
金鑫:?
乔总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再说林少心情不好,这不正是您献殷勤的大好机会吗?
但打工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喏喏称是。
隔了一会儿,乔默川又道:这事儿路闻风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情,我这边也会把消息锁住
想办法透露给他。
啊这金鑫现在算是彻底懵了,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乔默川没去管他的疑惑,眯起眼睛盯着杯底上下沉浮的细小气泡,神色阴晴不定。
比起去林瑜那儿,他现在更想确认路闻风的态度,如果正如自己所料,那么这一点就很有可能成为自己一次绝佳的机会!
电话挂断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林渐西终于端着酒姗姗来迟。
您的弗兰德里,麻烦确认一下。
他的服务依旧无可挑剔,动作毫无敷衍,面上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情绪的低落,和刚刚那个雀跃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乔默川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轻轻勾起嘴角,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透明的冰块加进琥珀色的酒液里,发出沉闷的响声,落入杯底又显出清脆。林渐西把酒递过去,冷不丁手却被人按住了。
不开心?乔默川明知故问。
没有。林渐西否认。
男人立刻轻嗤一声:我还没瞎。
真的没有。青年摇摇头把手抽回,一张脸看着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眉宇之间透出乔默川很熟悉的那种距离感。
清冷傲气,沉稳自持。
可是这样的他在路闻风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是只黏人又乖巧的猫,所有的棱角都不见了,只会甜甜地撒娇。
这样的人乔默川见得多了,以前的小情人哪个不是乖顺体贴得很,一点也不特别,所以要是林渐西也这样对自己的话,那他
乔默川只是设想了一下,嘴巴就已经咧到了天上。
该死的,明明觉得乖巧体贴的性子最无趣,为什么一放到林渐西身上,就会觉得格外吸引人?
他越想越费解,心里不爽,就开始故意揭眼前青年的伤疤:对了,你说今晚有安排,是什么安排?
林渐西顿时身子一僵。
半晌,他才低低地说:现在没有安排了。
哦,所以你被放鸽子了?乔默川刺他。
林渐西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换了个折中的说辞:和我约好的人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乔默川不遗余力开始挑拨:所以这事比你更重要?
林渐西沉默了。
或许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被许下一张又一张的空头支票,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抛下,长久以来的失望一点点积累起来,他忽然就觉得很疲惫,甚至连和乔默川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能喝点酒吗?
乔默川愣了,下意识地问:你能喝吗?
一杯倒。
乔默川无语,然后莫名环视了一下四周。
眼下这个局面和他先前所预想的几乎相差无几,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总有一点奇怪的刺痛,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这时候,林渐西已经晃晃悠悠地拿起了酒杯。
那是酒吧里第二烈的洋酒弗兰德里,以他一杯倒的酒量,就算只抿一口,说不定都够昏睡一天的了。
而且这还是他自己要喝的,就算喝醉了也不能怪自己。到时候,稍微做点过分的事,也没人知道吧。
乔默川的目光从青年漂亮的面孔滑到他白皙的脖颈,又在他小巧的喉结上流连,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他从不否认对林渐西心存旖念,酒精惑人,眼下无疑是一个绝好的亲近机会。

分卷(27)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一杯倒还喝什么酒!
乔默川直接上前把那杯酒夺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猛地站起来,豪爽地挥手,走,本少爷开车带你去兜风!
林渐西很冷静:酒驾犯法。
乔默川:
那你开车,带我去兜风。他低笑一声,一把扣住了青年的手腕,把人拽出了包厢。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我算计路闻风。
林渐西:我算计乔默川去算计路闻风。
路学长:他好爱我。
智商盆地路闻风,为他点蜡。
另外今天有点短小,明天我要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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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惊人偶遇
宝蓝色的风腾t56在马路上疾驰, 两边车窗大开,凉风强劲地掠过面颊,又呼呼灌入耳朵, 莫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风驰电掣带来的是肾上腺素的飙升,林渐西心里那点被放鸽子的失落, 似乎也随着这一通疾行彻底消散在了风里, 一双杏眼微微发亮,面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乔默川眼看着青年的情绪一点一点逐渐好转, 嘴角不觉地向上扬起, 手一抬指挥道:前面路口左拐。
林渐西依言照做, 向左打了方向盘。车子继续前行, 经过一处哥特式庄园的时候, 乔默川突然喊了停车。
到地方了。
昏暗的光线里,依稀能看见院子里的如茵绿草,尖塔形的屋顶高耸入云,飞扶壁承接两端, 雕饰华丽而精美, 圆形的玫瑰花窗亮着灯火, 看着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教堂。
林渐西茫然:这是哪里?
他隔着茫茫的夜色打量着眼前的建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 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schokode zucker, 燕城最正宗的巧克力工坊。乔默川解开安全带,率先从车里下来,然后绕了一圈转到林渐西跟前, 很绅士地替他开了车门。
林渐西坐在驾驶位上没动,半抬着下巴,拿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上回你那两个费了半天劲才买到的小蛋糕,不是落我车上了嘛,男人身体前倾,一只胳膊倚靠在车门,语气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今天这个算是赔礼。
带人出来兜风也好,到巧克力工坊也好,都是一时兴起,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让眼前这人重新开心起来,而已。
喜欢吗?他问,连己都没发现话里其实含着几不可察的忐忑和期待。
闻言,林渐西有一瞬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乔默川每天工作繁忙,夜生活又丰富,还会记得那么小的一件事。
他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垂眸时浓密的睫羽轻颤,隔了一会儿,才冷不丁问道:那蛋糕你吃了?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扔了。乔默川一口否认,不过现在你不但能吃,还能己做了。
可是,我巧克力过敏。林渐西觑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乔默川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但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斩钉截铁地出言反驳。
不可能,你买的那两个蛋糕里面就全是巧克力,一层一层简直腻牙
所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渐西立马打断他,勾起唇角笑得像只小狐狸,还说扔了,扔进你胃里了?
乔默川哑口无言,这才发现己又被眼前的青年诓了。
林渐西白皙的手臂轻轻搭在深色的方向盘上,巨大的色差带来的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偏头看人的时候肩颈的线条拉伸显得格外好看,微微上挑的眼尾在车内灯光映衬下有些惑人。
与艳丽外表截然相反的是,说话噎死人,语气凉飕飕,牙尖嘴利的样子一如往昔。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乔默川这会儿却一点都恼不起来,反而觉得这鲜活的模样比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了太多,甚至恨不得再被他讽刺两句。
我难道是有那个大病?
乔默川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怀疑,然后赶紧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些诡异的想法晃出去。
怎么,还要我请你下车啊?大少爷。他直起身子,一手插进裤袋,语气吊儿郎当的。
林渐西横了他一眼,飞快地从车上蹿了下来,往浮雕大门的方向跑去,眼角眉梢却悄悄挂上了欢喜,连背影都透着轻快。
明明就很喜欢,偏要嘴硬。
乔默川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也大步跟了上去,只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喧嚣。
这家工坊占地面积很大,不仅有内部的专业化生产流水线,还有对外开放的蛋糕屋、巧克力专卖店,以及手工diy体验馆。
接待他们的巧克力甜点师大卫是个帅气的瑞士男孩,都说瑞士人语言天赋极佳,但这点在大卫身上似乎并没有得到验证,除了母语德语之外,他的英语只能达到普通交流的水平,也不会中文。
所以乔默川下意识地想要帮忙翻译,结果一回头,身边的青年已经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夹杂着德语和人交流起来。
你还会德语?乔默川惊诧。
林渐西是科大的高材生,英文流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连公认难学的德语也能掌握,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我这学期刚选修了德语课,只学了点皮毛,现在快考试了,正好趁这机会练练口语。林渐西面色轻松地眨眨眼,不会说的就用英文,再不行就用手势嘛,总能交流的。
毕竟aller anfang ist schwer,他知道乔默川在德国留过学,特意摇头晃脑地背了句常见的谚语,然后满脸期待地询问:我发音对吗?
对,但不完全准确。乔默川很客观地评价,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语速不快也不慢,标准得像是德语课老师上课播放的听力材料。
林渐西一听就明白了,有样学样,立刻修正了己的小瑕疵,然后重新说了一遍:现在呢?
这回很不错。男人马上竖起大拇指,就连旁边的大卫也投来赞叹的目光。
哦天哪,你的发音简直性感极了!
被人当面这样直白地夸奖,林渐西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抿唇一笑,很认真地道:谢谢,我觉得语言这东西,只要不怕说错,就一定会越说越好。
说得很有道理。乔默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林渐西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不露怯,从不服输,更不怕失败。
钢琴曲弹错了,也能立刻即兴创作一个新的段落补救,赛车暂时落了下风,也能稳住心态重新追上来!
他身上似乎永远有一股坚韧、沉稳和信,就是这种精神,让他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乔默川正微微出神,冷不防手里被塞了一副干净的手套。
来都来了,不亲动手尝试一下多可惜。青年冲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模具。
乔默川登时就面色不善地拧起了眉头。
有没有搞错,本少爷可不是来做苦力的!
他正要把手套丢到一边,就听见耳边传来林渐西的一声惊呼:哇,大卫你的技术也太帅了吧,简直像是在表演一样。
被夸奖的瑞士男孩马上咧开了嘴角,红着脸憨厚地一笑,手上动作愈发卖力。
乔默川抿了抿唇。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迅速拿起手套戴上,开始任劳任怨地用研磨机粉碎烘烤好的可可豆。
随着一道道工序的推进,屋子里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香气,经过铲板回火调温后,流动的液态巧克力基本就已经成形了。
林渐西皱着小鼻子嗅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马上问旁边的大卫:我能多做一份巧克力包装好带走吗?
当然可以。大卫对这个会说一点德语的漂亮青年很有好感,态度也格外热情,包装区在另一边,有专门的师傅负责。
乔默川听见了,随口问他:怎么,你要带回去吃吗?
是要送给学长。林渐西甜丝丝地一笑,我仔细想过了,这样的生日礼物是亲手做的,最特别,也最能表达我的祝福。
乔默川装裱花袋的手顿时一抖,差点把巧克力倒在桌上。
得,心情一好,最先想起来的又是路闻风。
他心里酸溜溜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可林渐西毫无所觉,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追问:你觉得加这个蔓越莓会好吃吗?
乔默川皮笑肉不笑:大概会吧。
但会不会太甜了,你觉得我再加一点榛仁怎么样?
乔默川扯扯嘴角:没问题。
你能帮我把柚子末拿一下吗?
行!乔默川越来越暴躁,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什么东西,我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要给路闻风亲手做生日礼物?
真恨不得在里面下毒!
是以在巧克力冷藏的间隙,他忍不住抱着胳膊看向满眼雀跃的青年,凉飕飕地泼起了冷水。
我说,你这么用心给那个学长准备礼物,要是他不喜欢怎么办?
怎么会?林渐西像是丝毫不担心,满脸挂着傻兮兮的甜笑,叫人看了就上火。
学长开了家烘焙店,他喜欢己动手,对这方面最感兴趣了,一定会喜欢手工巧克力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可喜欢烘焙的根本不是路闻风,而是林瑜,就连那家烘焙店都是为了他才开的。
这个傻子。
乔默川越想越不忿,又不能只说,只好拐弯抹角话里带刺: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喜欢
这是给你的。林渐西猛地抬头打断了他的话,把做好的巧克力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笑吟吟地递了过去。
乔默川难以置信地怔住了。
明明离心机还在工作发出嗡嗡的轰鸣,可是周遭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奇异地消失了,烦躁的心也突然安静下来。
给我的?
是啊,这份是送给你的,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个地方,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青年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因为刚刚的一番劳作,他的皮肤显得白里透红,颊边的两个酒窝也格外醉人。
乔默川,你清醒一点,这份礼物只不过是顺带的,顶多算个谢礼,根本就不代表什么。
他在心里这样提醒己,觉得己不应该这么没有出息,因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心生暗喜。眼前这些只不过是林渐西冰山一角的温柔,根本比不上对路闻风的半分依赖。
更何况,己对这一类甜食糖果向来敬谢不敏。之前他有个床伴是中法混血,情人节特意飞到比利时工坊做了一大盒爱心巧克力,又人/肉空运回来,他一口没动,全进了秘书的肚子。
可是
可是眼前的这盒手工巧克力明明并不精致,甚至看起来有点粗糙,但就是诡异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
真就见了鬼了!
似乎是见男人一直没有反应,林渐西有点尴尬,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好吧,要是你不喜欢吃甜的
我喜欢。乔默川如梦初醒,忙不迭伸手接过。
那你尝尝味道?嗓音又甜又软,语调微微上扬,连话尾都带着隐约的蛊惑。
乔默川晕乎乎的,机械地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又机械地嚼了嚼,最后机械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特别好吃。
他觉得心口好像吹进了一股春风,一下子就有春雷隆隆作响。
结果下一刻,耳边就传来林渐西和大卫的窃窃私语。
我刚才试了,样子虽然不是太好看,但是他说味道不错。
toll!那你再做一份一定会更好。
我也觉得,练手之后果然感觉好多了。
那是当然,既然你说是送生日礼物,总要先找个小白鼠试验一下的。
乔默川:
哦豁,原来小白鼠竟是我己。
他看了眼己手里失败的试验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都是假象。
第二天下午,林渐西考完试,又结束了硬性打卡任务之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他头天说晚上要去实验室帮忙,其实是诓骗乔默川的。这几天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刚告一个段落,大家都很清闲,所以他打算吃完晚饭之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
连着考完几门试之后,科大的校园里就变得热闹起来,食堂附近的中心广场摆着许多展台,都是各大企业的项目展示,旁边还围着不少参观的学生。
进餐厅之前,林渐西刚好路过展台,于是就随意看了两眼,没想到其中有个展板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青少年儿童职业体验,让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提前了解各行各业的工作性质,从而更早了解己的兴趣,确定未来的方向。
他瞬间挪不动步了,眼睛微微发亮,正打算细细研究一番,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分卷(28)
渐西。
熟悉而好听的嗓音,带着一点独有的矜贵和温和,回头一看,来人果然是傅临北。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正装,领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纯色领带打着漂亮的温莎结,比之前看起来更正经,眉眼俊美,却又透着一股锋利。
实在是过分出色到无可挑剔的仪态和外貌。
林渐西忍不住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笑着问道:你今天穿得那么正式,是到我们学校演讲来了吗?
差不多,刚刚结束一个讲座。傅临北目光下移,挪到青年身后的展板,眼神微动,有些意外道:你对这个职业体验的项目也感兴趣?
对,我觉得林渐西语气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回头仔细看了眼展板,立刻讶异地发出一声低呼。
原来这是你们公司的项目?
傅临北点点头,温声解释道:今天的讲座其实就是关于这个项目的,我们做过前调,发现现在有很多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努力学习,却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去考虑将来要做什么,在高考结束之后就匆匆选定了专业。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当然不是不行,只是如果能在更早的时候就进行不同职业的体验,有了明确的规划,那么之后的路也许就会好走很多。
林渐西一下恍然大悟,所以你常常去福利院,其实也有这个项目的因素在。
没错,我常常在想,除了资金的支持以外,孩子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想到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是一个有详细规划的未来。男人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流光,神色柔和。
闻言,林渐西一下子就产生了共鸣。
因为这就是他上辈子一直想做却还没来得及做成的事。
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父母早逝,在福利院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很多孩子对未来都是充满迷茫的,也包括他己。
所以一直以来,林渐西都在尝试更多的可能。成为演员之后,他依然有极强的求知欲和学习欲,演一行像一行,什么都学,什么都看,只有懂得越多,才有更多的选择,才会知道己想要什么。
他也希望能让更多的孩子有这样的机会,希望他们能有广阔的视野,从而找到己真正适合的职业,拥有更好的未来。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成功,他还没完成愿望,就先穿进了这个剧本里。
这个项目市场前景不算广阔,如果想要盈利是比较困难的。林渐西基于己之前的经验,很客观地提醒道。
傅临北点头赞同:没错,现在市场上也已经有不少前车之鉴,所以我打算尽量将这个项目公益化,也规范化。
这就是完全不在乎亏损的意思了。
林渐西登时微微一震。
半晌,他嘴角勾起,面上不禁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临北,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叫我,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项目。
好,一定。傅临北眼底拂过淡淡的波痕,有清浅的笑意藏匿其中。
这时候,旁边的秘书适时地插了一句:老板,时间不早了
傅临北点点头,顺势接过话茬:时间不早了,渐西你应该还没有吃饭,不如我们一起?
秘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伐,傅总您上午出差下午讲座,现在还有很多文件积压在办公室里等着处理呢。
但是傅临北显然没有听见他的心声,顾道:外婆前两天还提到你了,说院子里栽了新的花,我们几个不懂欣赏,还得小西来。
提到小西两个字的时候,他分明只是转述,可语气却不太明显地顿了顿,耳根甚至轻微地泛起一点绯红。
一想到那位和蔼的老夫人,林渐西眼中也露出了笑意,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那我实在太荣幸了。
于是秘书忍不住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傅总向来是最体恤员工的好老板,每次只会让己加班。上次他大半夜和眼前这位去吃饭,积压了一堆的文件,熬夜处理到了凌晨三点。
今天分公司那边的报表堆成了山,还有一摞必须批复的文书和策划案,傅总又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这个年轻的男孩子,难道有这么大魅力,真的会勾人不成?
他神色狐疑地看了过去。
林渐西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冲他微微一笑,夕阳落下,光掉进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立刻折射出粼粼的波光,上翘的眼尾就好像勾魂的夺命弯刀。
小秘书腾地一下脸红了,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救命啊妈妈,他真的会勾人!
几人一同上了加长的商务车,司机脚踩油门一路疾驰,很快车子就在叶家别院门口停下。
那头巨大的阿拉斯加还是趴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喘气,叶老夫人则在门口饲弄花草,一看见他们来了,立刻笑得牙不见眼,差点连手里的喷壶都扔了。
哎呀小北小西都来啦,今天倒热闹了。她立刻往里踏了几步,朝屋内高喊了一声,沉非,你快看谁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应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胸口缀着熠熠生辉的宝石,领带夹和袖口都是配套的,一身行头贵气逼人,简直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红毯典礼。
怎么了,外婆?
叶老夫人兀乐呵呵地絮絮叨叨:难得你表哥和你都在,还有小西也来了,今晚上可要好好招待你们吃一顿大餐,我也下厨做道菜
小西?
韩沉非微微挑眉,顺着外祖母的视线看去。
光有些刺眼,所以他看得有点模糊,只见那里并排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家表哥傅临北,另一个身形纤细挺拔,生得一副好相貌,甚至还觉得十分眼熟。
等等,他定睛一看
这不是林渐西吗?!
韩沉非的眼睛倏地放大。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我的生活好像真的完蛋了,这是被林渐西包围的恐惧。
林渐西: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回真的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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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他根本有恃无恐!
有那么一瞬间, 韩沉非几乎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站在门口的那个青年身姿挺拔如同翠竹,一头茶色卷发被风微微吹动,眼睛里永远盈着熠熠的光, 嘴角挂着三两分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是林渐西还能是谁?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自小在福利院长大, 背后没有一丝人脉和资源,身家一穷二白, 三两下就全部扒得清清楚楚。
但眼下, 性子一向冷淡的表哥居然和他看起来关系颇为亲近, 两人还一同乘车前来别院探访, 外祖母甚至亲昵地喊他小西。
这个人身上, 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又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韩沉非心中一沉,抬眸迎上青年的视线,四目相对之间, 只觉得对方简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谜团, 处处都透着诡异, 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像是要把他重重包围, 然后死死困住!
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朋友林渐西,现在在科大念书。傅临北上前一步,温声向韩沉非引荐道。
而后, 他又转向旁边的青年,渐西,这是我表弟韩沉非, 目前从事娱乐媒体行业。
林渐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翻江倒海,发出了社畜的哀鸣。
这剧情完全超纲了!原著里根本没提过韩沉非有个表哥叫傅临北。
本来以为结识了一个剧本之外的朋友,还想着难得晚上一起吃顿饭当作休假,现在居然还要加班?
更危险的是,他现在已经把四个大佬连成了线,关系网彼此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好好处理今天的偶遇,无疑会影响到全盘的计划!
所以现在该怎么做?
林渐西花了一秒的时间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又用了两秒的时间快速理清目前的全部状况,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攻略路线重合的部分以及不同人设的交集,然后立刻就有了决断。
他在韩沉非面前本来就是个疯子,疯子做什么都可以,那么就算再多一份罪状又能怎么样?
施拉普纳曾经对自己的球员说过,如果你不知道该把球踢到什么地方,那就往对方的球门里踢。既然他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经得起任何推敲,那就完全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应对一切!
于是林渐西顶着韩沉非意味深长的视线,却恍若未觉,反而忽然绽开一点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一笑还露出整齐的贝齿。
我和韩先生之前就见过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居然是你表弟。他神色自然地看向傅临北,面上没有一点心虚。
真的吗?叶老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当即就露出惊讶之色,把手里的小花洒放到藤架上,忍不住好奇发问:沉非,你和小西是怎么认识的?
傅临北也不禁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瞥。
见状,韩沉非登时眸光微闪。
在盛铭风面前叫非哥,在自己面前冷斥韩沉非,现在又改称韩先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惯会伪装好像有一百张面孔,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地立在这里。
这个人怎么敢?
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不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韩沉非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转了转食指上的叠戒,回答的语气意味不明:工作上认识的。
我们这一行接触的人多,圈子也大,就那么认识了。他笑了一下,明明知道叶老夫人并不喜欢演艺圈的是是非非,还刻意把话说得很含糊。
闻言,林渐西勾唇微微一笑,解释道:没错,我的朋友刚好是韩先生手底下的艺人,常和我说他负责又严谨,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这话说的是韩沉非,目光却看向傅临北,不但坦坦荡荡地交代了两人的交集,又顺带夸了在场的所有人。
于是叶老夫人原本转阴的面色重新变得晴朗起来,嗔怪道:你可别夸他,再夸这小子尾巴又要上天了。
她对娱乐圈没什么好感,也不太支持自己外孙的工作性质,但听到林渐西真诚的夸奖,还是高兴得眯起了眼。
但韩沉非心里却警铃大作,完全没料到林渐西会毫无顾忌地言明一切。青年此刻这样自然平静的态度,只能说明一点
他坚信自己毫无破绽,所以根本有恃无恐!
砰。
是瓷器轻轻碰到底座发出的清脆声响,有贵客来访,女佣早已经很知趣地端上来今年新进的香茶,却被叶老夫人叫住了。
哎呀,今天正好你们都在,一个都不许跑,全都来看我新养的花。
她常年少女心泛滥,一定要拉着几个小辈先到后院看她精心培育的成果,还一人塞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布置了摘花的硬性任务,说是要放在今晚的餐桌上作为装饰。
傅临北被老太太抓着去了花园的东侧,而韩沉非和林渐西则被分配到花园的西侧。
层层叠叠的花枝掩映里,两人闷不吭声,各干各的,彼此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最后还是韩沉非先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沉寂。
一身昂贵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抚过玫红的花瓣,语气冷飕飕的,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回答他的只有偶尔吹过的一丝风声,林渐西自顾自拿着园艺剪刀采摘各色花卉,仿佛没听见一般,根本不睬他。
你费尽心机不断接近,到底有什么意图?
然而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青年甚至收起手里的剪子,打算去另一边继续采摘。
韩沉非的耐心彻底告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人狠狠拽了过来,说话!
我说了你信吗?林渐西的手微动,一个巧劲很轻松地挣脱开了男人的钳制,语气还带着点调笑:这么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你哥。
还真是有恃无恐。
韩沉非立刻沉下脸,发出一声冷嗤。
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花草,随意地剪下看着顺眼的花枝,目光却总不自觉地在眼前的青年身上流连,想要找出他犯的错处。
结果下一刻,柔软冰凉的掌心就冷不丁覆了上来,激得他一个激灵。
紧接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就从他篮子里慢悠悠地挑拣出两株怒放枝头的花,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没人告诉你,不能把青罗丝和玫黛红这两种花放在一起吗?林渐西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和嘲讽。
这两种花相生相克,即便是放在一起也会加速枯萎,更别说这两种花色还是花艺搭配的禁忌。
韩沉非狐疑:有这种说法?
林渐西煞有介事地点头:就好像佩了红宝石又搭配青色的坠饰,就会显得格调尽失,我这样说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等等
韩沉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袖扣上的鸽血石和外套上点缀的青色水钻:
他在短时间内连续吃瘪,一点便宜也没讨着,心里不爽极了,暗暗磨了磨牙道:真应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这话一出,林渐西的神色登时就有片刻的凝滞。
而后,他竟是垂下眼眸,睫羽微颤,半真半假地发出一声感慨:韩沉非,我在别人面前都很正常,唯独对你格外不同,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分卷(29)
清润的嗓音微微压低,仿佛带着一声隐隐的叹息,一下子叹进了人的心底。
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韩沉非的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半拍,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
于是林渐西轻轻一笑:对你特别,当然是因为你特别
他语气晃晃悠悠的像是在过山车,到了最高处忽然停住了,韩沉非只觉得自己一口气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难受得紧,只想快点知道答案。
特别讨厌呐。他接着说。
韩沉非:
果然又被这人给耍了!
眼前的青年总是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看着看着,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极大的火气,反守为攻,手一拽直接把人抵在了重重枝干之上。
花篮落在地上,瘦削单薄的身板撞上了花枝,整个花丛都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淡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夹杂着几片朱红,落在林渐西的发顶,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藏在花间,简直比花还要娇艳。
但可气的是,明明已经被他制住,明明处于彻底的弱势,好像人人可欺,却依然高昂着头,神色冷然满是轻嘲,愈发显得艳色逼人,好看到夺魂摄魄的地步。
于是韩沉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忽然整个人压了过去,想要看到他失态的模样。
但没想到的是,林渐西既不害怕,也不抵抗,浅色的唇瓣微微翘起,像是胸有成竹地在等待着什么。
等到两人身影越靠越近即将交叠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开始动作,提高嗓子喊出了声。
临北!
韩沉非顿时一惊,手也抖了一下,像被火烫到了一样,条件反射立马放开了他。
下一刻,高大俊美的男人就顺着蜿蜒的小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眉头拧得紧紧的,手上提着个篮子,但信步走来的优雅姿态却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个公文包。
怎么了?他询问,语气难得显出些焦急。
没什么,这边的花选得差不多了,我想去你那边看看。林渐西笑眯眯地解释道。
而韩沉非一言不发,手背在身后,脸色十分难看。
傅临北余光瞥见掉在地上的花篮,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眼睛一眯,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接着就给了自家表弟一个警告的眼神。
韩沉非的面色愈发阴沉,篮子也不捡扭头就走,于是西边花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临北的眼神幽深而安静,就这么深深地凝视着林渐西,看得林渐西后背一阵发毛。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应该啊,刚才我明明算得很精准,他应该什么都没听到才对。
怎么了?他镇定自若地问。
然后傅临北又靠近了一点,顺手拂去林渐西头顶的落花,身上带着的那点好闻的香气一下子盈满了青年的鼻尖。
你的右边眼角被划出了一小道伤口。他低声道,出血了。
我受伤了?林渐西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男人指的地方,不料却被他一把按下。
别碰,会感染。他温声提醒了一句,跟我过来吧。
于是林渐西被领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漂亮华贵,四面挂着精致的壁画,看着像是个待客厅。
刚坐下没多久,傅临北就已经拿出了消毒的药品和棉签,沾了药水之后,马上就轻轻抹在了他清洗过的伤口处。
药水是特制的,效果很好,但药性也强,对破损皮肤的刺激几乎是一等一的。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林渐西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疼痛,倒吸了凉口气下意识地想要出声,但还没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忍了回去。
见状,傅临北眸光一深,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但大概是他实在太小心翼翼的缘故,疼痛褪去之后,反而觉得有一点点痒,让林渐西不自觉地眨起了眼睛。
于是傅临北就看见青年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一直在闪动,睫毛呼扇呼扇,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眼底湿漉漉的,嘴唇却死死地抿着,仿佛是一只受了伤却不肯吭声的小猫。
疼就说。他不自觉地柔声安抚。
林渐西想摇头,但头被男人的手固定住了不方便动,便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的态度。
我就是被花刺稍微刮了一下,这点伤哪儿会觉得疼啊?
闻言,傅临北不禁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疼,你只是很能忍。
林渐西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他是习惯了。
从前练习格斗的时候,当武替的时候,拍戏吊威亚的时候,受的伤比现在严重多了,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人,久而久之,就不会喊痛了。
反正喊了也没有任何用处,白费力气罢了。
他弯了弯嘴角,很快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要是我真的觉得痛,是忍都忍不住的,所以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但就算只有一点点痛,也是可以说出来的,不用忍。傅临北轻声回道,眼神很温柔。
这样毫不掩饰的真诚关切,让林渐西心中登时掠过一丝暖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知道了,谢谢你。
晚餐时间到了,厨房准备的菜品很丰盛,还有叶老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青萝什锦羹,一席宴吃得主宾尽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傅临北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所以不得不先行离开,林渐西原本也想跟着走,不料叶老夫人硬多留了他半个小时说话,等到月亮都爬上枝头了,才依依不舍地让韩沉非送他回家。
小西慢走,下次再来啊。她倚着大门轻声呼唤。
好,您先进去吧,我这就上车了。林渐西笑着挥了挥手,钻进了副驾驶座。
惺惺作态!
韩沉非神色不快地顶了顶腮,他一看见这人和自己外祖母那副亲昵的作态就觉得不适,于是没等人坐稳就发动引擎飙了出去。
车子在夜色里疾驰,车内却十分寂静,一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林渐西的余光只能看见男人不耐烦蹙起的眉头和下压的嘴角,整个逼仄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极为压抑。
很显然,在多次出手失败,几次尝试碰壁之后,韩沉非已经陷入了倦怠期。
在一段关系里,如果永远处于下位,永远被轻而易举地掌控,每次都被精准地猜中心思,难免会让人失去继续纠缠的信心,更别说像他这样本就有些自傲偏执的人。
就好像猫逗老鼠,一味的追逐是不行的,只有在合适的时候稍微卖个破绽,给一次能反击的机会,才能让这场游戏继续下去!
而眼下,这个合适的机会显然已经到了。长久以来被牢牢压制的憋闷已经到达了顶峰,他现在一定迫切地想找个机会狠狠报复!
于是在车子经过一段昏暗的路段时,林渐西的身体一瞬间就变得僵硬了,好像血液逆流一般难以动弹。
韩沉非何其敏锐,立刻就察觉到身边人这片刻的紧绷。
于是他细心观察留意,发现一直等到车开出这段路,马路上灯火通明,青年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不对劲。
他阴鸷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亮芒,脚下猛地一踩油门,方向盘狠狠一打,车身立刻朝右拐进一条暗道。
周围没有路灯几乎是漆黑一片,车子里又只开了氛围灯,光线极暗,又极为安静,只有林渐西经过压抑之后的轻微喘息声在车里不断回响。
韩沉非登时就是浑身一震。
黑暗障碍应激症。
处在越黑暗的环境下,紧张情绪就会越明显,各种感官都会变得极其敏感,只要一点轻微的刺激就会产生强烈的战栗。
韩沉非眼睛一眯,先是等了片刻,然后在这个时候骤然打开了顶灯!
光明乍然亮起的那一秒,他看到林渐西漂亮的脸上一片绯红,往日清冷傲然的眼底再也没有任何嘲讽,只余一点茫然,甚至透着一点引人肆意妄为的热气。
他一下子口干舌燥,有一股近乎疯狂的兴奋感席卷了全身。
林渐西,我好像发现你的弱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请注意,您即将进入连环剧本《嫂子太坏谁的错》《爱上嫂子怎么办》,编剧为林渐西,您可以选择被迫接受或者欣然接受,谢谢合作。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 3个;鱼仔 2个;46708115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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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好喜欢你
林渐西单薄的后背紧紧靠着副驾的座位,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逐渐清醒过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神也慢慢有了焦距, 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暗巷。
怎么了?他懒散地掀了掀眼皮,一脸莫名地看向身边驾车的男人, 对着导航开车也能迷路?
声音平稳, 话尾上扬,还习惯性地带了一点倨傲和嘲讽, 和平时那副讨人厌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同, 像条外表华丽的毒蛇, 永远在窥伺里危险地吐着信子。
若换在十分钟之前, 韩沉非早就不耐烦地开车走人, 不跟这人做无谓的纠缠,可是现在
他微微眯起双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开始饶有兴致地上下扫视着林渐西。
青年两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纤细的手指正死死扣住一边的皮质扶手, 像是要深陷其中。
他在害怕。
韩沉非只觉得心口一阵畅快, 长久以来积累的郁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纾解!
这哪里是什么毒蛇,根本就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可怜猎物, 明明已经被坚固的捕兽夹牢牢钳制, 却还强撑着一口气试图逃离,最后只能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你听说过,黑暗应激障碍吗?他漫不经心地摘下手上昂贵的腕表, 搁在一边发出的轻微响动,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明显。
什么意思?
林渐西脸上略带茫然的神情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专业性名词,眉头微挑, 眼底十分平静只有淡淡的疑惑,依旧是没有一丝破绽的完美演技。
还在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韩沉非轻轻一笑,把腕间的鸽血石袖扣也取了下来,轻轻卷起衬衫的袖口,动作优雅迷人,又隐隐透出几分危险。
这和一般的黑暗恐惧症不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生理性缺陷,一旦落入黑暗环境里精神就会高度紧张
他一字一句详细地说出病症所在,一本正经的口吻冷淡得像是科室里的主治医师,可与此同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关了所有车灯,连氛围灯都灭了!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中控台的仪表盘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还有车外面微弱的星火在闪烁。
紧接着,韩沉非毫无预兆地猛然转头欺身而上,于是黑沉沉的夜色连同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就铺天盖地将林渐西完全笼罩住了!
而且在紧张的同时,身体也会变得极为敏感,一点点轻微的感官触动也会被无限放大引起强烈的刺激
他贴近青年莹白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在鼓膜处震动,沿着听神经传入大脑皮层形成令人战栗的听觉。
唔林渐西的耳根迅速发烫,一声惊呼几乎脱口而出,但又被他硬生生吞回了喉咙,身子几乎是立刻就变得僵直,想要往后避开却退无可退。
时间仿佛突然走得很慢,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只能听见他急促的轻喘,像上岸后缺水的鲛人一样濒临绝境。
过了好一会儿,韩沉非才大发慈悲一般把车内的氛围灯打开,星星点点的彩光就从头顶落了下来,这样既能让林渐西稍微喘口气,又不至于让他太快从困境中挣脱出来。
这是独属于猎人的游刃有余。
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了,他可以尽情地欣赏青年难得的狼狈姿态。发丝凌乱,额角沁出了一点冷汗,卷翘的睫毛颤动得厉害,眼睛里水汽氤氲,眼尾还蜿蜒出灯光也遮不住的一片绯红,连目光都是涣散的。
漂亮又柔软,就连宽大领口下露出的精致锁骨好像也是脆弱的,轻轻一碰就能打碎了。
在不久之前,这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对什么都应付自如的姿态。可是现在,韩沉非甚至生出一股错觉,仿佛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捏在手心随意把玩,染上各种各样的色彩。
这种巨大的反差简直让他兴奋到心跳加速,甚至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结果下一刻,就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狠狠推开!
林渐西似乎已经回过神来,偏着头拿一双清亮锋利的眸子瞪他,眼底闪过一丝利芒。
乘人之危,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说话的语气依然透着蚀骨的寒意和冷冷的嘲讽,可经过刚刚那一遭,却怎么样都无法像之前那样有威慑力了,带点沙哑黏腻的嗓音反而让人产生了点旖旎的联想。
韩沉非压下心头奇怪的躁动,轻嗤一声道:但这点本事用来对付你,也足够了。
他作势又要去关灯,却被林渐西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青年的动作看似强硬,实际上却是一次明明白白的示弱。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于是车里立刻响起韩沉非低沉性感的笑声,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得色。
他如今身心愉悦,倒也没再继续折腾,手一抬把头顶的阅读灯打开,随后便重新启动了引擎。
踩下油门,方向盘一打,车子就从暗道离开,在大马路上飞驰而去,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韩沉非把车驶向楼门外的临时车位,还没完全停稳,副驾上的青年已经迫不及待地解下安全带,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
只可惜他的脚步在方才接连的刺激之下变得虚浮,看上去隐约有点蹒跚。

分卷(30)
啧,路都走不稳了?男人忍不住刺他。
韩沉非,管好你自己。林渐西满眼冷漠地回过头,明明同一桌吃了饭,怎么就你碗里盐最多?
闲成这样。
而韩沉非此刻心情大好,被讽刺了也不恼,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青年悄悄靠着柱子才支撑住笔挺的身形,心中一哂没有戳穿。
之前敲定的那档节目就快要开始录制了,你做好准备吧。他语意不明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一脚油门驾车离去。
而直到那台车彻底消失在视野,林渐西才神色漠然地直起身,健步如飞地跑上了楼,哪里还有半点脚软的样子。
对待韩沉非这样的人,就要像放风筝一样,既不能扯得太紧,也不能放得太松,而应该给他一点主动权,看他忽高忽低在天上飘着,然后把线牢牢抓在手里,收放自如,才能将他手到擒来!
盛铭风那档综艺基本已经对接完毕,节目录制马上就要提上日程,到时候他会怎么做,倒是值得期待了。
林渐西的嘴角不禁轻轻勾起,把今天的意外事件也放进来成为计划中的一环,然后重新梳理了全部的路线安排,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收拾一下自己之后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显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临北】到家了吗?
于是林渐西眼中的冷嘲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柔和。
虽然傅临北和韩沉非是表兄弟这件事让他有些意外,但这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马上低头打字回复:到啦。
那边的回复也很快,体贴地让他好好休息。然后隔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个文件包,名字是儿童青少年职业体验项目。
【临北】这是项目的一些相关资料,你想参与可以了解一下。
没想到傅临北日理万机,还记得自己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的事,并且刚开完视频会议就给自己发资料了。
林渐西有点感动,攥着手机还没来得及回复,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弹了出来。男人好像这会儿没有别的工作,就等着和他聊天似的。
【临北】如果还有其他更具体的内部消息想要知道,可以问专门和你对接的项目负责人。
什么?
还有人专门和我对接?
林渐西顿时受宠若惊,忙噼里啪啦打字问他:请问负责人是哪位啊?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字
【临北】我。
林渐西:
燕城的夏日总是格外闷热,尤其最近几乎是连一滴雨都没有下。骄阳似火,即便是在天黑之后,被炙烤过的地面上也还在持续地蒸腾着滚烫的热气,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街边行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但路闻风的心情却很不错。他推开烘焙坊的玻璃门,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眉宇之间都透着喜色。
今天店里提前歇业,店员都放假了,只有郑宇凡一个人还在专心致志地收拾柜台,无意中抬眸看到他走进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老板,你怎么来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惊讶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路闻风虽然觉得这话问得很没道理,仍旧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郑宇凡大脑有些混乱,说话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重点,你今天不是要去渐西家吃饭吗?
他还记得青年临走时甜甜的笑脸,说自己特意向兼职的酒吧请了假,要给学长做一桌子的好菜,晚上还有特别的安排,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吃完了?渐西呢?郑店长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不是说晚上还有别的惊喜吗哎你去哪儿?
糟了!
路闻风瞳孔一缩,连郑宇凡的一连串问题都顾不上回答,神色慌张扭头就跑。
他速度很快,几乎是撞开玻璃门冲了出去,然后迅速跳上停在门口的车,油门一踩沿着直线就飙了出去!
今天小瑜特意送了他一套定制的高尔夫球杆作为生日礼物,说是想感谢他这段时间在工作上给予的帮助。
路闻风当然不是在意这么几根球杆,只是觉得自己的付出难得被珍视,心里自然高兴。然后他们又坐着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顺便用了餐点,就把和小西约好的这顿饭给忘了。
他一边驱车在马路上飞驰,一边疯狂给林渐西打电话,可那头永远是忙音死活没人接。
他在心里祈祷小西不要生太大的气,可是转念想想,距离上次在酒吧抛下他才过了没多久,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约好的时间是五点,现在应该还不算太晚,或者小西还没有把饭菜全部准备好,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一个电话甚至一个消息都没有发过来呢?
路闻风这样自我安慰着,脚下却不敢怠慢,一路踩着红灯警戒线,连路口监控摄像都顾不得了,终于赶在七点前抵达了林渐西的住处。
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也算是轻车熟路,但真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觉得心头有点紧张。
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但没想到的是直接就敲开了
门竟然没关。
路闻风心头诧异顿生,眉头一拧踱步走进。
房间里面和记忆里一样狭小,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桌子的好菜,香喷喷的味道还未散去,只可惜已经没了热气,一看就出锅很久了。
纤瘦漂亮的青年就坐在桌边,他穿了件淡蓝色的短袖,连身上的可达鸭围裙都忘了摘,就这样乖乖地托着下巴,神色怔愣地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怜兮兮的,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
路闻风的心立刻轻微地一揪。
小西?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担心稍微加重一点就会惊到眼前的人。
学长,你来了。林渐西像是才看见他似的,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面上看不出一点欣喜之色。
路闻风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生气了,立马连声道歉:对不起小西,我迟到了,因为没想到工作会结束得这么晚,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又拖出了这个百试不爽的借口,连道歉带保证,神情诚恳又真挚,试图像从前一样蒙混过关。
可是这一回,林渐西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就被三两句话哄好,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露出笑脸,而是极为罕见地出言质问。
下次?可是学长,他抬眸看向眼前的青年,漂亮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
如果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给我承诺?你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你说要带我去兜风看演出吃宵夜,我就会一直期待,你说五点会来,我就会一直等。他清亮的眼里盈着水光,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可泪花却始终顽强地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你今天七点到,我就等到七点,十二点到我就等到十二点,林渐西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声音又小又委屈:所以你不要骗我了。
我会当真的,也会失望的。
路闻风心里愧疚难当,当下就扶住青年瘦削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解释道:小西我没有骗你,真的是工作太忙了,最近有个大项目你是知道的,所以我
那难道就连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渐西头一回打断他的话,语气是难得的尖锐,甚至略微带点咄咄逼人:我最近每天也只睡几个小时,要忙的事也很多,可是关于你的事我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忘。
忙是分人的。他把乔默川说过的理论拿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眼角都开始泛红了,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不重要的人,所以不值得你花心思去敷衍,也不用信守任何承诺
当然不是!路闻风想也不想马上提高声音反驳他,但似乎是这句话实在太大声了,一下子吓到了林渐西。
青年的面上先是出现了片刻的茫然,随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竟然结结巴巴地开始迭声道歉。
对、对不起学长,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工作忙的,我也能理解说得语无伦次,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仿佛刚刚才清醒一样。
路闻风顿时眉头一皱,这时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鼻子轻轻嗅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
你喝酒了?
一点点。青年睁着大大的眼睛,眼底还透着点迷离,小心翼翼地比了个一的手势。
林渐西酒量奇差,路闻风是知道的,哪怕一点点也足够他上头了。
所以、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醉话胡话,我喝多了乱讲的,其实我没有生气,也不难过,一点点都没有,我也没有怪你的。
林渐西神情急切地拽着路闻风有力的手臂不断解释,眉宇间的怨怼已经消失,又恢复成过去那副软绵绵的样子。
学长你不要生气。他甚至这样说。
路闻风彻底愣住了。
酒后吐真言。
怪不得他刚刚看起来牙尖嘴利,和平时的逆来顺受如此不同。
原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稍微允许自己任性一点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所以哪里会真的不难过呢,只是因为太体贴,所以才忍住不说。
林渐西实在太乖了,乖得简直惹人心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闻风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有种奇怪的酸痛悄悄蔓延,于是忍不住一把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傻瓜,我怎么会生气呢?是你应该生气的,都是我不好。
他看林渐西还是一脸惴惴不安,有些心疼地扯了扯嘴角,干脆转移了话题:小西,你做了这么多菜,先让我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哎别!林渐西赶紧一把拉住他,菜都凉了,没法吃了。
谁说的?路闻风不听他的,拿起碗筷就开始夹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菜凉了泛着冷意,鱼凉了之后腥气很重,味道并不太好,更别说他今天已经吃过晚饭了。可是路闻风一点停顿都没有,还是拼命往嘴里送,边吃还边夸。
嗯,特别好吃,尤其是这道葱花鲈鱼,小西的手艺太好了。
真的吗?林渐西瞬间开心起来,眼睛里闪着的满满全是欢喜,终于又绽开了笑颜。
见气氛好转,路闻风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放下筷子,开始语气温和地教育人:对了小西,你喝了酒容易醉,门又不关,很危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不料青年一听就乐了,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可我这里没有别的人会来,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那个朋友了,你放心好了。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路闻风登时就沉了脸色,刻意加重语气提醒道:我觉得你这个朋友管你管得太多了,还干涉你交友,你
哎呀学长,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大一点,从小就管着我,总怕我被人骗,所以才对你态度不好的。
说到这里,林渐西忽然微妙地顿了一下:所以你会骗我吗?
逐渐席卷而来的酒意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他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底如同秋天的湖水一样清澈,就好像所有的欺瞒和污秽都无所遁形。
路闻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
然后,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我永远不会骗你。
嗯,我相信学长。林渐西就像听到了一个最想听到的答案,立刻心满意足地笑了,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瞧,你现在又撒了一个谎呢,闻风学长。
撒谎精,是会得到惩罚的。
他软软地趴下身子,像是不堪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到最后竟是完全闭上了。
等路闻风又吃了几口菜之后,回头一看,就发现青年已经小小地缩在一边,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竟是沉沉地睡着了。
他不禁失笑,赶紧把人扶起来,温声提醒道:去床上躺一会儿吧,这里不舒服,一会儿该脖子痛了。
但林渐西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被叫起来之后,眼神懵懂没有焦距,只是看着他的脸就开始痴痴地笑。
风哥。声音甜得像含了蜂蜜。
路闻风一愣,随后便了然,这是在叫自己。
果然是醉了,居然不叫学长了。
怎么了?他饶有兴致地开始逗这个醉鬼。
我会很乖的。
嗯,我知道。
所以别丢下我。声音已经带着点哭腔。
路闻风心里一软:好好好,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然后林渐西好像又咕哝了一句,声音很轻,路闻风没听出来,就又凑近了一点。
不料青年猛地抬头,那张艳丽的面庞就直直地怼了上来,还露出了如在梦中的甜笑,说的话也是脆生生的。
好喜欢风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眼底炽热的情感几乎要喷薄而出。
于是路闻风的大脑登时嗡地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几位大佬的幸福值都很高。
韩沉非:嫂子真好玩。
路闻风:小西真爱我。
盛铭风:他叫的是我。
林渐西:呵呵,你们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乔默川:所以只有我永远没人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t官方野爹 3个;美人都会入我怀 2个;本宫需要鼓励、鱼仔、gaztia、阿黑黑、叶修辞、火锅鸡要吃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256790 40瓶;菀虞、隅 20瓶;彼岸花丶最美的信赖づ、暗恋你、科学与神秘学、蓑雨、学习小仙子 10瓶;紫紫、淮安、白雨森森、唐梓梓、晏穹 5瓶;超脱、纸鹤 3瓶;美人都会入我怀、50288171 2瓶;lydia、洋桔梗与黑骑士、靉、糖与好书不可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31)
第34章 是喜欢吗
路闻风的手还维持着扶住青年肩膀的状态, 整个人却已经从头到脚完全僵硬了,只能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林渐西喜欢他这件事,他当然很早就知道了, 也根本毋庸置疑。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
因为青年刚才虽然眼神茫然毫无焦距, 眼底的情意却藏也藏不住, 而且和平日里那种温柔缱绻截然不同,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汹涌炙热, 好像火山喷发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
喝醉酒之后的情态是无法伪装的, 所以往往会透露出最真实的情绪。这种过于浓烈的情感, 让路闻风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在他心里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高兴吗?那肯定是有的。愧疚吗?当然也有。
那喜欢吗?
他感受着胸口剧烈的心跳,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林渐西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路闻风才蓦然惊醒,赶紧趁着他意识不清把人架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的床上。
喝醉酒的林渐西比平时更乖了, 身体软绵绵的随便人怎么摆弄。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经重新阖上, 呼吸平缓又绵长, 两颊泛着醉后的酡红,眼尾也是红的, 眉头舒展开来, 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得亏现在是自己在这里,要是换了别人,能把持得住吗?
但就算是自己
路闻风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林渐西嫣红的唇瓣上, 顿时眸光一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一直飘在鼻尖,还混杂着一丝酒气, 平白惹人心醉。
更别说青年嘴里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呢喃,句句都是风哥,又甜又腻,含含糊糊的尾音上扬,带着一点微弱的喘息,简直让他浑身上下都莫名燥热起来。
就在这时,林渐西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歌声。
是谁的电话吗?
路闻风下意识地拧起眉头,怕吵醒沉睡中的青年,顺势抓起手机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闹铃。
他动作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出来这铃声里面唱歌的那个男声,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是林渐西的声音!
他唱的是生日快乐歌,还是改编过的,里面甚至夹杂着一两句还算标准的德语,记得他这学期刚选修了德文,看来是现学现卖。
路闻风只觉得脑子里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一会儿是郑店长刚刚惊讶的脸:你今天不去渐西家吃饭吗?不是说晚上还有别的惊喜?
一会儿是林渐西方才泪眼朦胧的质问:忙是分人的,关于你的事我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忘。
然后又是几天前,他特意来烘焙坊找自己的画面,那时候他神色雀跃,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欣喜和期待。
学长生日那天有安排了吗?
家里应该会办生日宴,所以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过了。自己当时这样回道。
哦青年有点失望地扁扁嘴,但很快又恢复了精神,甜甜笑道:那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生日惊喜哦。
所以,这首早先就录好又定时播放的生日歌,应该就是惊喜的一部分了。
路闻风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今天没有迟到,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
也许他们会很愉快地吃完一顿美味的晚餐,坐下来分享学校的趣事,这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林渐西的歌声,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庆祝生日。
没有争吵,也没有眼泪,只有笑声,简单又幸福。
唔怎么回事啊。林渐西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他似乎是被这巨大的动静给吵醒了,回过味来之后连酒意都没了大半,白皙的脸上满是懊恼之色:天呐我怎么睡着了?
路闻风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按掉闹铃,转过身几步走到床边,柔声劝道:你困了就先睡吧,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不料林渐西却很坚持地坐起来,不行,等下次时间过了,就来不及了。
他嗖地一下飞快起身,蹬蹬蹬跑到隔间,从小冰柜里拿出一个包装很漂亮的黑色礼盒,然后一步一步挪到路闻风跟前,眉眼间还带着点赧然。
喏,送你的,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林渐西脸上带笑,明艳得晃人眼,学长,生日快乐!
顿了顿,他神色微敛,又急急追问道:我是第一个为你庆祝的人吗?
当然不是,第一个人其实是林瑜。
但路闻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笑容宠溺:是,你是最早的一个,谢谢小西。
他很小心地伸手接过礼物,粗粗一眼扫过就发现盒子的右下角刻着一行醒目的德文,当下便眼皮一跳
schokode zucker。
这家瑞士的巧克力工坊他是了解的,各种原料和食材都极为昂贵,在那里的体验馆自制手工巧克力不仅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更要花不少钱。
而这笔钱对于林渐西来说,几乎算得上一笔巨款,即使每天勤勤恳恳打工也要攒好久,更别说他还要还助学贷款,又要自己赚生活费。
相比起来,林瑜的一套定制的高尔夫球杆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挥挥手,就能让管家送到家里来的东西。
林瑜给出来的是千分之一的关心,而林渐西拿出来的是全部。
路闻风忽然又想到总是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补汤,想到这人明明打工学习已经很难兼顾了,却总能被自己一个电话就叫出来,不管是来店里帮忙,还是照顾醉鬼,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一次又一次的失信,长久以来的敷衍,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可是眼前的青年却总能无限地包容体贴,甚至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路闻风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但又莫名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像窒息一样传来闷闷的痛意。
小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他几乎是叹息出声。
喜欢是肯定的,可是如果一直得不到同等的回应,总会觉得疲惫,甚至隐隐想要放弃,就像自己对林瑜一样。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默默付出还不求回报呢?
因为你的脸啊。林渐西想也不想地回道,眼睛眨了眨,语气十分天真,你长得多好看啊,尤其染了金发之后。
又开玩笑。路闻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亲昵地点了一下青年的鼻尖。
林渐西却灵活地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亲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可是认真的。
对了小西,上次说过要送你的那个礼物一直欠到现在,你可不能再推脱了。青年握紧手里的巧克力,询问的语气很温柔,说吧,想要什么?
这话倒真的让林渐西犯了难,耷拉着脸满是苦恼,怎么也想不出应该要什么,只好放软声音讨饶。
学长,其实真的不用了,我什么也不缺啊。他说话的时候连连摆手,腕间的手链发出叮当的响声,十分引人注目。
路闻风眼尖,一下子就留意到了,立马见缝插针道:怎么不缺?就比如这手链,我看你戴了挺久的一直没换,我再给你买一条新的吧。
千万别,我本来就不喜欢戴这些。林渐西把头晃得像拨浪鼓,回绝的姿态很强硬,一直戴这个是因为这是小时候院长妈妈送的,我和我那个朋友一人一条
他话还没说完,路闻风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怎么又是那个据说一起长大的发小?一人一条你当是情侣手环啊?
简直阴魂不散!
是嘛?他很勉强地扯出一个假笑:那你们在福利院的美好回忆还挺多的。
那当然了,林渐西没听出他隐约的不悦和阴阳怪气,脸上不禁露出点向往又怀念的神色,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有些事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一辈子?
路闻风不免有点气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要不这样,等过阵子我闲下来,咱们就带一些书和店里的蛋糕,去福利院看看小朋友怎么样?而且公司里最近也在筹备公益项目,这倒是个好机会。
以前的回忆里没有他,现在创造一些回忆总可以吧?
闻言,林渐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上就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其实你不用为了我特意
怎么是为了你呢?路闻风马上打断他:这是给孩子们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可不能替他们拒绝噢。
这话合情合理,确实让人无法回绝。
好吧,那我就替他们谢谢学长了。林渐西微微一笑没再推辞,坐下来的时候眼里已经露出了一丝困意。
路闻风一贯敏锐,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强打精神,心中一软,马上体贴地提出要先离开。
林渐西马上起身:那我送你下楼吧。
不用,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金发青年温柔又强硬地把他按回到床沿,然后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礼盒,眉眼含笑。
这个,我回去以后会细细品尝的。
好林渐西拖长声音软软地应了一声,仰头看他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那学长路上小心。
路闻风揉了揉他的发顶,亲自把门关上,然后才心情松快地下了楼。
然而门内的青年却在刹那间直起了软绵绵的身躯,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意和困倦。
他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拿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摁亮屏幕点开一看,全是来自乔大少的问候。
【乔默川】今天为什么没来深蓝?
【乔默川】你人在哪里?
【乔默川】通话已取消。
【乔默川】通话已取消。
林渐西忍不住心下一哂。
唔,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他垂眸静静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迅速摘下身上的围裙,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帘子,确认路闻风那台显眼的纯白色保时捷已经开远了,这才打开叫车软件,熟练地打下一串地址叫了一辆车。
那边的师傅接单很快,而且地理位置显示就在附近,应该一会儿就到。
林渐西想了想,从橱柜里拿过医药箱翻找出一包创口贴,撕开一个贴在左手中指上,又在衣角处稍微涂上一点酱汁,最后提了冰柜里的两罐啤酒下了楼。
上车的时候,司机鼻子很灵,闻到了一丝酒气,又想了想这个年轻人要去的目的地,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
小伙子,大晚上去燕江边干什么啊?
去吹风。车玻璃的反光在夜色中更明显,正好映出青年冷静淡然的俊脸,麻烦师傅您开快一点,谢谢。
深蓝酒吧的包厢里灯光忽明忽暗,曹亮文搂着一个漂亮的小模特调情,梁俊则被两个四十八线小演员一左一右簇拥着喂酒,看着好不快活。
然而以往纵情声色最是习惯这种场合的乔默川今天却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眼神不断闪烁,英俊的面容阴云密布,攥着手机一言不发。
偶尔有人发消息过来,他就会眼睛一亮迅速点开,没看到自己想等的消息,就又会烦躁地摁灭屏幕,周而复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条语音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
是林渐西发的。
乔默川心口一跳,就像是在海上漂浮多日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浮木,迫不及待地点开想要听听他说了些什么,但耳朵里充斥着男男女女的调笑,根本听不清那边的声音。
都给我闭嘴!他气势凛冽地冷斥。
于是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小明星被吓得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梁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一边拿眼睛猛瞪曹亮文,试图用脑电波和他交流:乔哥今天怎么了?
曹亮文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但懒得和这头猪解释,干脆耸了耸肩假作不知。
一片沉寂里,乔默川把手机靠近耳侧,屏住呼吸仔细听,于是清润干净的嗓音就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
我已经和李经理请过假了。
冷淡的声音似乎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乔默川太了解这个人了,硬是敏锐地从里面辨出了一丝疲惫和难过,而且还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有点不对劲。
他想也不想马上拨了个电话过去,可是立刻就被人挂断。他再打,还是拒接。他锲而不舍又拨了一个,响了很久之后,那边终于接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乔默川急急地问。
燕江边。声音有气无力。
怪不得有这么大的风声。
具体在哪个位置?
不知道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但每个字说得很黏糊,仔细分辨就会察觉到一股迷迷糊糊的醉意。
该死的,这个一杯倒的人不会还喝酒了吧?
乔默川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再问,那边咯噔一声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又把电话挂断了。他一下子就火了,直接握着手机大步冲了出去!
诶乔哥你去哪儿啊?梁俊着急地跟在后面追着喊:不是说好今天不醉不归的吗?
乔默川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今晚喝的酒都记我账上。
他最近新换了台马力很强的爵臣740,刚好这条路上没太多行人,他就把车速压在限速以内,向着燕江一路疾驰。
这条江算是燕城的母亲河,半条江都有观景台,廊道很长。林渐西没说具体位置,他就只能自己找,就这么一个树墩一个长椅地看过去,越看越暴躁。
茫茫夜色和零星灯火里,人影不算太多,乔默川沿江一路看了很久,眼睛都要找花了,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清瘦的青年就站在江边,懒洋洋地扶着栏杆,还时不时踮着脚尖地往下面看。
林渐西!
他心里一紧,狠狠踩下刹车紧急制动,几乎是飞一般地从车里跳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人跟前,一下子把人拽离了围栏!

分卷(32)
乔默川?被紧紧扣住手腕的青年满脸茫然,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没回答,面色阴沉得可怕,冷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林渐西的神情比他更难看,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来江边吹风你也要管?
乔默川顿时被噎住了,这会儿才觉出不对来。
是啊,他大概真的是脑子有病。
这个人分明就是一株顽强的小草,怎么烧都烧不掉他的骄傲,一直以来努力又积极地生活着,就算是再喝多了,也绝不可能因为一点感情上的小事就想不开。
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什么也没想,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直接就冲了上去。
真特么活见鬼了!
乔默川自觉有些尴尬,目光四下一扫想转移话题,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林渐西手上好大的一枚创可贴,马上又冷下了脸色。
你手怎么了?
手?林渐西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立刻恍然,满不在乎地道:切菜不小心切到了。
他身上穿的短袖是浅蓝色的,一旦沾染了深色的污渍即使在夜光下也极为明显,一看就是做菜的时候染上的。
所以你做了一桌子好菜,衣服弄脏了,连手都受伤了,辛苦大半天,你那学长却又爽约 了。乔默川立刻得出了结论,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渐西拧起了眉。
他今天喝了酒,又吹了风,头昏昏沉沉的,思维就不像平时那样缜密,所以并没有纠结乔默川怎么知道自己和学长有约的事,只是很执拗地纠正道:他没有爽约,他来了。
来个鬼!
他派到林瑜身边的助理金鑫都说了,路闻风一个下午都和林瑜在一起,晚上还一块儿用了餐,其乐融融。
乔默川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想骂不知道骂什么,想说句安慰的话又觉得心里窝火,只能憋着一股气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忽然吹过。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晚上的江边湿气重,林渐西穿得又单薄,登时就打了个寒噤。
冷了?乔默川立马察觉到他的轻颤,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解扣子,我外套给你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太着急,连西装外套都落在酒吧的包间里没拿,身上只有一件衬衣,根本脱无可脱。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乔默川一晚上连出了两次糗,只觉得生无可恋,更不想说话了。
真就离谱,他好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谁面前都能保持完美的仪态,就连在林瑜跟前也不曾失态,可是每次碰到这个人,总能冒出些意想不到的奇怪状况。
林渐西倒是被他的窘迫逗乐了,嘴角一勾解围道:我可没那么娇弱,乔大少,你怜香惜玉的这一套还是留给那些个小情人吧。
乔默川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冷冷的江风好像吹进了胸膛,让心口都开始一阵发凉。
半晌,他才低低地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找过别人了。
这话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真的是实话,除了那天一时情绪上头,把那个叫阿江的赝品领回酒店却什么也没做之外,他居然真的没再开过房,一直禁欲到现在。
流年会所的老板是他的老熟人,那天两人见了面,还特意明里暗里隐晦地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乔默川当然是一个功能健全的正常男人,甚至严格来说,他还是个重欲贪欢的人。可是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好像被眼前这个青年占满了,对以往那些情/事都失了兴趣。
很久是多久?喝了酒的林渐西没了平时的顾忌,愈发牙尖嘴利,一个月?两个月?
乔大少,他嗤笑一声: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啊?
乔默川哑然。
他觉得有点委屈,但是又找不到话辩驳,只好默默地站在旁边,神色萎靡。
不过林渐西并没有纠结太这个话题,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他伸了个懒腰,直接一屁/股坐到脚下的草地上,一条腿随意地屈起,右边胳膊慵懒地搭在上面,看上去莫名透出几分潇洒。
从家里带出来的两罐啤酒就放在一边,他顺手拿过仰头喝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有淡色的透明酒液从嘴角溢出,沿着脖颈流入衣领,又被他抬手毫不在意地擦去。
这样的动作明明既不优雅,也不矜贵,却特别诱人。
乔默川根本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看得喉结一紧,心口和其他的某些地方都跟着发烫。
这样直白的目光自然引起了林渐西的注意,他自觉看穿了男人的意图,眉头一皱,把没开过的那罐啤酒递了过去。
要一起吗?
谁要和你一起?乔默川在心里直摇头。
他有轻微洁癖,地上太脏了不想坐。
他有对饮品有固定标准追求,这种两块钱一听的劣质酒完全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不喝拉倒,我手都举酸了。林渐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眼看就要收回手。
于是男人脑子立马宕机,伸手接过啤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跟着坐了下来。
什么洁癖,什么饮品标准,统统抛诸脑后!
他盯着青年精致的侧脸发愣,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念头。
乔默川,你好像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院长妈妈:最近总能收到一些企业家的爱心资助,我们西西好像一直在用一种奇怪又特别的方式为公益事业做贡献呢。
林渐西沧桑一笑:对,靠养鱼。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耶耶耶路撒冷、别枝惊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枝惊鹊 66瓶;隅 20瓶;锦瑟思华年 10瓶;晏骁、学习小仙子 5瓶;紫紫 2瓶;再掉头发就要秃了、。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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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惊现修罗场
林渐西又喝了口酒, 微苦的口感让他眉心微蹙,瑟瑟的江风轻拂过他的面颊,吹乱了鬓角的头发, 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也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而乔默川就坐在一旁,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静静地盯着青年姣好的侧脸, 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此刻的沉寂, 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以前和那些小情人在一起的时候, 乔默川从来不用自己找话题, 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听他们或真或假的甜言蜜语就行了, 有时候甚至还嫌他们聒噪。
而和林瑜在一起的时候, 他一般只谈工作,传授一下项目经验,出手教训几次为难他的老狐狸,再随便捡两句好听的话说, 也能相谈甚欢。
可是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嘴像是打了结, 以往那些花言巧语一句也说不出口,绞尽脑汁想了一堆的开场白, 仔细琢磨一遍之后却都觉得不合适。
我新改装了一台赛车, 底盘强马力足,改天带你去跑两圈?
但他很有可能会拒绝,毕竟情绪郁结的时候还是典雅清幽的环境更适合让心静下来。
我听说杰森剧场最近有燕城交响乐团的主题音乐会, 算是古典和现代的融合,你想去看看吗?
他也许会说最近太忙了,学校要考试要打卡, 实验室的任务也没完成。
所以你们的项目还需要赞助吗,公司里最近正好比较重视生物技术制药这方面的研究。
乔默川字斟句酌,在心里推演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打好一堆腹稿之后,终于信心十足地准备开口,然后一抬眸就对上了林渐西忽然转过来的正脸。
得,前功尽弃,什么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今天江边风还挺大。
然后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好一句没有营养的废话!
但没想到的是,林渐西这会儿非但没有嘲笑他,反而傻乎乎地附和了一声:是啊,风好大。
反应不同以往,显得十分诡异。
乔默川狐疑,马上提高声音试探他:林渐西?
嗯?他迟缓地看过来,眼睛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下一刻就要闭上了,语气又甜又软:怎么啦?
原来是酒精彻底上头,平常的防备和冷静全部都收了起来,现在的青年乖得跟小绵羊一样,问什么答什么。
这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学长。乔默川明知故问,用的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学长啊林渐西混沌的大脑开始费力地运转,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人到底是谁,等想起来之后,立刻弯起嘴角露出甜蜜的笑意。
喜欢。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完全是借着酒意说出了平时藏在心底的话。
特别喜欢。甚至一本正经地又强调了一遍。
乔默川一下子就觉得有一股妒意直接破开心脏从胸口钻了出来,随之产生的还有汹涌的愤怒和不甘。
路闻风到底凭什么?
一个心有所属三心二意的人,凭什么能拥有眼前这个青年百分之百的喜欢,拥有他全部的依赖和温柔!
你究竟喜欢他哪一点?他几乎是低吼出声。
很多啊。林渐西脑子迷迷糊糊的,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开始如数家珍:学长他是个热心肠,一直都很会照顾人,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他会好多种运动,成绩又好
搞笑的吧,运动好,学习好,会照顾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除了说话温柔这一点估计有点难做到以外,其他的自己不也行吗?
乔默川在心里忿忿不平地叫嚣,反应过来以后又觉得无比荒唐。
见了鬼了,我为什么要和路闻风去比?
他不爽地顶了顶腮,质问道:就算他什么都好,那他对你好吗?
当然好
好什么好?乔默川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十分尖锐,就这么没几天的工夫,他放了你两次鸽子,这叫好?
他只是工作太忙了
说什么工作很忙,其实是在和喜欢的人卿卿我我一起吃晚餐,你还在家里傻兮兮地做一桌子菜等他!男人越想越气,气那家伙不知道珍惜。
什么喜欢的人,和谁吃晚饭?林渐西一听瞬间瞪圆了眼,连酒都醒了,你在说什么?
他其实乔默川张了张嘴,差点就要把事情脱口而出,到最后又及时地刹了车。
他当然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出真相,路闻风只是把你当备胎当替身,几次三番抛下你都是因为他真正喜欢的人。
可是看着青年微红的鼻头和水光朦胧的双眼,乔默川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竟硬生生地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没什么,没有和谁,我瞎猜的。他闭了闭眼,强压怒火旁敲侧击道:但我之前说过,忙是分人的。
你以为我很闲吗?我办公桌上还堆着厚厚一摞等我批复的文件,梁俊曹亮文全被我扔在了酒吧,我还不是在这里和你一起吹冷风!
闻言,林渐西立刻眉头一皱:那真是抱歉耽误乔先生的时间了,您忙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默川简直崩溃,林渐西,你平时那么聪明,难道就没发现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吗?
要是他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大晚上一个人来江边吹风?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这连番的质问像是把这层遮羞布狠狠揭下,让人无法辩驳。
于是林渐西终于不吭声了。
半晌,他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虚无地落在半空中,语气缥缈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了。
乔先生,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当然有。
乔默川脑子里立刻闪过林瑜的脸,但他没有回答。
不过林渐西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会做出很多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乔默川下意识地低头扫视了眼自己,随意地坐在不太干净的草坪上,昂贵的衬衫沾着地上的灰尘和草屑,手里还拿着最普通的啤酒,然后又想到这段时间的清心寡欲,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而且一遇到他的事就会失去理智
乔默川眉头微蹙,忽然就想起自己刚才头脑发热直接从酒吧冲到燕江边找人的事,又是一惊。
还有就是,有的事情如果知道他听了会难过,宁可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忍心告诉他。
噢,原来我刚才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不忍心。
因为他难过,我就会更难过。林渐西嘴角弯起像是在笑,可眼睛里却闪着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然后乔默川摸着自己酸酸痛痛仿佛要爆炸的胸口,彻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漂亮,特么的全中了!
各取所需,玩玩而已,你现在幡然醒悟,是因为谁啊?
又要会赛车钢琴又要会打架,你究竟是在找谁的替身?
梁俊和曹亮文曾经的调笑在耳边嗡嗡回响,脑海中林瑜的脸慢慢消失,而后,竟然逐渐被林渐西的脸所代替!
这个发现让乔默川瞳孔剧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啤酒,易拉罐都被捏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谢谢你乔先生,我今天是真的喝多了,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现在我得回去休息了。
这时的林渐西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和男人道别。
四目相对之间,乔默川又听到了自己胸口急促的心跳声。

分卷(33)
没救了。
他好像真的没办法再骗自己是一时兴起,甚至也不止是暂时的心动,就是明明白白的喜欢。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或许是在林渐西带自己逛夜市露出笑容的时候,或许是在看他游刃有余玩赛车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又或许还要更早。
算了,骗不了就不骗了。
既然喜欢,那就更要牢牢握在手里!
我送你吧。俊美的男人嘴角一勾,还是往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流光。
亮黄色的爵臣740在马路上稳稳地行进,经过许多弯道和红绿灯,最后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门前停下。
到了。乔默川轻声提醒道。
没有人回应。
他诧异地偏头一看,这才发现林渐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青年修长的身躯可怜兮兮地缩在座椅的角落,毛茸茸的脑袋斜斜地靠在一边,只露出雪白/精致的半个侧脸,脸颊和眼角都带着被欺负过的红,模样很是诱人。
可是乔默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只觉得心里涨涨的,软成了一颗鸭绒枕头,只有脉脉温情在其中流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那种世俗的欲/望。
等等,我不会真的有那方面的障碍了吧?
乔默川伸手推了推林渐西光/裸的手臂试图把人叫醒,不料手下滑腻的肌肤好像有一股魔力似的,瞬间就在他身上撩起火来,让人心猿意马,旖旎的念头也瞬间在脑海里野蛮生长。
很好,我还是曾经那个色批没有一丝丝改变。
乔默川深吸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把手规规矩矩地移到青年的肩头,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醒醒,到地方了。
林渐西抖了一下惊醒,立刻直起身子,下意识地解开了安全带,结果稍微打量了一下车窗外的景致之后,立刻拧眉看向身边的男人。
这不是我家。
嗯,挺好,看来还没完全醉糊涂。乔默川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青年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道。
礼尚往来啊,他一脸理直气壮,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饭,朋友之间就该有来有往,这可是你说的。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林渐西依旧抿了抿唇拒绝:我不饿。
鬼扯,明明做好了菜一直在等路闻风赴约,被放了鸽子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吃饭?
乔默川一眼看穿他的嘴硬,却也不戳穿。
是我饿了。他眉宇之间流转着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解下安全带,下车。
他们要去的索尔尼餐厅在曼迪斯酒店的地下一层,门口的侍者一身黑白制服,态度恭敬地躬身问好,却在抬眸看到林渐西的时候,目光几不可察地一顿。
作为迎宾服务工作者,认脸识人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尤其像眼前这样长相漂亮的青年更是过目难忘,只不过上次带他来的还是傅总,现在就是乔少了?
真牛逼!上流社会有钱人的品味果然很一致。
他在心里默默竖起个大拇指,面不改色地把两人迎了进去。
装潢奢华的高级包厢里,两个人坐在一张大圆桌的同侧,菜上得很快,林渐西也是真的肚子饿了,光顾着埋头吃不吭声。
乔默川也随意地夹了几筷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看他吃,空气里虽然安静,气氛却难得的和谐,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脸熟的侍应生走了进来。
乔总,这是您的房卡。他嘴角微微翘起,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林渐西一眼,神色还带着点暧昧。
乔默川:
他是索尔尼餐厅的常客,这家餐厅和楼上的曼迪斯酒店是一体化管理的,他在这里一直有一间预留的高级套房。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时间也到了半夜,按照从前的流程,这会儿确实该搂着人春风一度了,可问题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知道了,下去吧。乔默川低声赶走了这个业务过于熟练的服务员,莫名心虚地瞥了身旁的青年一眼。
还好他专心致志地在吃饭没有听见。
刚刚那位侍应生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吃完饭的林渐西擦了擦嘴,一脸好奇地问。
呃乔默川顿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开始胡诌:他是来问我们要不要上楼看星星。
看星星?林渐西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致,在哪儿看?
曼迪斯酒店的顶楼有个很大的观景台,因为位置很高,能将燕城美丽的夜景和漂亮的星空都尽收眼底,只不过这个地方有严格的限制,非大贵宾不得入内。
按说这个时间点会来观景的人很少,再加上乔默川又特意嘱咐过,但两个人上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量很高,背影十分挺拔,穿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只从后面看也觉得外形一定十分出色,还隐隐透出一种矜贵。
然而林渐西却眉心一跳。
不是吧,这个身形这个气质,实在是过于突出也过于眼熟,怎么那么像傅临北?
紧接着,那个男人就从阴影中转了出来,那张极其俊美的脸瞬间就暴露在灯光之下,让周围的夜景都失了几分颜色。
好家伙,原来不是像傅临北,居然就是傅临北!
渐西。看到来人,男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甚至疾步上前,但一转头看到旁边的乔默川时,神色又转淡了。
乔总。他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
傅总。乔默川也点头回礼,看向两人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探究,你们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稍微展示一下小西充实的一天
6点早起锻炼,7点复习功课,10点15点咖啡厅兼职,午饭时间看盛铭风新出的采访,15点烘焙坊帮忙,16点回家准备学长晚饭(酒吧已请假),17点被学长放鸽子开始见缝插针写论文,19点敷衍学长,21点和乔大少喝酒,23点去酒店遇见小北。把劳模打在公屏上!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开始放屁、初遇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圆莲子八宝粥 50瓶;鱼过天晴 39瓶;扇子的傀儡线、废酒、看文带什么脑子 20瓶;凉北、今晚打老虎 10瓶;vixerunt、初遇i 7瓶;再掉头发就要秃了 6瓶;皎、都是真的、碎、陆月、今天开始放屁、学习小仙子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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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你真是个好人
眼前的男子外表英俊不凡,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更衬得他眉眼锋利,剪裁合体的西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信步走过来的时候简直是气势逼人。
因为不是正式场合, 他今天的内搭是一件小方领的纯白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了, 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随意和潇洒, 腕间那枚简约的袖扣在夜色里闪着淡淡的光泽, 彰显出绝佳的品味。
外形已经无可挑剔, 更别说他性格还温和有礼, 为人正直重诺, 甚至对公益事业和年轻一代的成长也格外关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然而, 这些闪光点并不能够抵消林渐西此刻心里的郁闷。
他甚至觉得自己和傅临北是不是命里犯冲, 要不怎么一次两次这种意外突发事件, 都是这个人恰到好处地出现,然后在原本井然有序的鱼塘里掀起狂风巨浪。
怪不得名字一个西一个北,该不是八字不合吧?
你们认识?乔默川语气狐疑的质问陡然在耳畔响起, 让林渐西心头警铃大作,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眼下, 他对这位乔大少的攻略正进行到最关键的转折点,只有喜欢是不够的,要的是彻底的悔改。
这个人在做事之前很少会征询别人的意见,就好像他之前临时起意带自己去巧克力工坊, 刚刚连问都不问就载自己来餐厅,虽然是出于好心,但依然难以掩盖他性格的本质
霸道且自我。
甚至没觉得之前随意撩拨单纯的大学生, 找无辜的人当替身有什么不对。
即使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抱有极大的自信,这不仅仅源于他过往二十多年的顺风顺水,更源于他心里清楚,路闻风真正喜欢的是林瑜,那么威胁性就大大降低了。
所以,是时候给点别的刺激了,让更优质的对象去激发乔默川的主观能动性,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空间。
原本安排的这个对象是盛铭风,毕竟他的成就在另一个领域,乔默川难以企及,但现在既然傅临北刚好撞上来,那么换个人也无妨!
林渐西心中微定,在一瞬之间就改变了原先的策略,面不改色地回道:当然认识了,临北可是我们福利院的常客,特别关心小朋友,经常给他们送吃的送用的。
他眉眼弯弯,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几乎是赞不绝口:而且他们公司最近还有针对性的公益项目要开展,让孩子们有及早进行职业规划的机会,我们都很感谢他的。
临北?
乔默川一听这个称呼就拧起了眉头。
这么久过去了,林渐西一直喊他乔先生,讽刺的时候叫乔大少,生气的时候是乔默川,和临北二字比起来,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他沉下脸,张口正想说点什么,又被傅临北一句话打断。
渐西你太客气了,其实这些也是双向的合作。男人面上的神情很克制,但仍能看出眼底暗藏的温柔,对了,上次你跟我提过的那一点,项目组讨论过后已经采纳了。
是吗?林渐西这回是真高兴了,眼睛亮得像挂在树梢的晶莹夜灯,一闪一闪,我还在想我的建议会不会太幼稚了。
傅临北摇摇头,语气很真挚:你的提议很好,新的一版方案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你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再改进。
等一下这个节奏不对吧?
乔默川在旁边简直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你们俩还聊上了?
趁着有侍应生突然上前和傅临北交谈,他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把青年拽到一边,咬牙切齿地开始低声诘问。
林渐西,你跟他都这么熟络了,不只是福利院项目上的那点联系吧?
林渐西眉心微蹙,似乎对他这种盘问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想到他今晚好心帮自己缓解情绪,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平时偶尔也会遇到的。
乔默川当下就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别搞笑了,傅临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劳模,林渐西更是边工边读忙得团团转,这俩人上哪儿偶遇?
一共见了几次面?男人沉着脸,语气不善。
不记得了。青年被他问得烦了,也跟着沉下脸,语气意味深长:不过逛夜市那天晚上,我在金湖湾一路打不到车,就是他送我回家的。
乔默川只觉得膝盖狠狠中了一箭,顿时不吭声了。
他们旁边就是一个玻璃观景房,四面透风还有顶棚,说话间的工夫,几个侍应生已经在里面布置好了餐桌。
带露水的鲜花,被鎏金细笼罩住的烛台,有繁复绣纹的浅色桌布,嵌着水晶雕花的餐具,处处都透着精致,原来傅临北是要在顶楼边赏景边用餐。
夜色这么好,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
他向两人发出了邀请,姿态不紧不慢很优雅,整个人透着点十九世纪英国贵族的绅士气质。头顶上是璀璨的星空,远处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身侧灯火辉煌,很有几分情调。
但乔默川冷眼瞧着,情调没看出来,只看出了点矫情。
刚刚上的餐点里面明显有几道热菜,这风一吹不就全凉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多谢傅总美意,但我们刚才在楼下已经用过餐了。
然而傅临北神色丝毫未变,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尴尬,手掌朝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青莲菩提做的果饮,即便已经饱腹也可以尝一点,稍解酒意。
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两人都饮了酒,说出的由让人难以拒绝。
这道黑松露菌鲜汤是你喜欢的口味,能助消化,如果不是太撑,也可以适当用一点。这句话是对林渐西说的,连语气都放柔了,嗓音低沉又迷人,黢黑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
乔默川眸光一暗,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林渐西已经欢快地应了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只好憋着一口气也跟着在桌前坐下,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的美食,根本不想动筷。
傅临北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不但自己悠然自得地进食,还把一杯冰凉的花果茶推到林渐西面前。
青罗丝泡的凉茶,要喝一点吗?上回你走之后,外婆一直念叨着没给你备最新鲜的花茶,说下次一定补上。
嗯!卷发青年嘴里还含着一块香喷喷的烤羊排暂时开不了口,便先伸手把茶接过,弯着眼睛绽开一个清甜的笑。
见状,乔默川不禁眼皮一跳,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锐利的眼神直直地刺向面前的男人。
叶老夫人也见过小西?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傅临北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点点头神色漠然:外婆很喜欢渐西。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急转直下,然而林渐西却在咽下食物后适时地插了一句嘴。
那天在华尔蒂斯赛车,你去忙工作之后我四处散步,正好就转到叶老夫人院子里了。
行吧,又是我自作孽。
乔默川顿时气势弱了一半,只觉得膝盖再次中了一箭。
他心气不顺地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果饮,在心里骂了曾经的自己一百遍,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撇下林渐西去找林瑜!

分卷(34)
呼呼
曼迪斯酒店楼层高,顶楼的风就格外大,林渐西穿得单薄,喝了口冰的之后更是畏凉,不自觉就抱紧手臂瑟缩了一下。
傅临北敏锐地注意到了,眼神微闪,搭在桌上的手也随即轻轻抬起,似乎马上就要有所动作。
于是乔默川脑中的雷达立马嘀嘀嘀响了起来,暗自庆幸刚刚让经送了件外套过来,当下就快速地解下西服的扣子准备献殷勤。
然而只听见咔哒一声傅临北按下了桌边的控制按钮。
紧接着,隆隆的动静响过,原本四面通风的玻璃窗全部合上,只留下透气的小口。
风没了,林渐西也不冷了。
乔默川:?
他身上的外套脱到一半,眼下只好尴尬地停下动作,神色不大自然地扭头去看林渐西,正好看见青年眼巴巴地瞅着餐桌正中间的一道餐点,看着似乎很馋的样子。
这是尼可曼巴岛的一种特色料,原料是很难捕捞所以价钱十分昂贵的巴曼贝,经慢火烤制之后得以上桌。
这道料营养极为丰富但性寒,所以最多一日一个不能多吃,而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上面的酱汁需要自调,而且完全决定了最终的味道和口感。
乔默川手法娴熟地调制好浓郁的酱料,又均匀地淋在雪白鲜嫩的贝肉上,正要推给旁边的林渐西,不料傅临北的动作比他更快
于是青年的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两碟巴曼贝。
同样香气袭人,令人垂涎欲滴。
二选一的局面来了。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外头的夜风已经吹不进来,但彼此间涌动的暗流简直像是能再次掀起一阵罡风,旁边的侍应生都吓得战战兢兢,屏住呼吸就怕两位尊贵的客人当场打起来。
没想到处在风暴中心的林渐西却最为坦然,他想都不想就愉快地接过了傅临北调好的巴曼贝,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乔默川的那份直接推了回去。
这个你自己吃吧。他撇撇嘴小声嘀咕:刚才在楼下看你也没吃几口,光喝了酒,不垫垫肚子怎么行?
语气是明显的嫌弃,但细细一品,又有种微妙的关心在里面。
于是乔默川的脸色一下子乌云转晴,默默地咬了一口贝肉,只觉得格外鲜美。
林渐西自己也低头啃了一口,滑嫩鲜香的贝入口即化,瞬间就消失在了嘴里,只剩下浓郁的香气在口腔中慢慢发酵。
味道好香啊!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慨,马上就竖起了大拇指:我说的是酱汁。
你喜欢就好。傅临北抿了口凉茶,面上的神色愈发温和。
方才僵硬冰冷的气氛竟在一瞬之间春暖花开,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顷刻间就被顺毛,然后三个人继续和谐共处。
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的侍应生目瞪口呆,心里直呼牛逼。
林渐西不知道他的心活动,自顾自愉悦地用完了美味的餐点,而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向傅临北。
谢谢你的款待,不过时间太晚了,要是再不回去休息,我明天该起不来了。
我送你。
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又是同时开口。
乔默川侧着身,后背半倚着座椅,勾着唇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中却划过一丝危险的神色:既然是我带他出来的,自然应该由我送他回去,就不劳烦傅总了。
傅临北不置可否,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乔总自己开车?
是。乔默川一脸莫名,寸步不让地回看。
那傅临北挑眉:你是要酒驾?
乔默川:
一番僵持之后,乔默川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酒店的代驾载回了家,而林渐西则心安得地坐上了傅临北的车。
不是上次的赫尔顿740,而是稍显张扬的深蓝色玛莎拉蒂,但内饰还是一样走低调奢华风,车内的感觉十分熟悉。
窗外的景致在不断倒退,没有人开口,安静的气氛里,林渐西忍不住偏头打量了一眼身边清贵的男人,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会盘根问底。
当初两个人在叶家别院重逢的时候,他没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尔蒂斯,只是很温和地请他进屋做客。
金湖湾那段路几乎没什么行人,道上又黑,连车辆都很少经过,自己随便扯了个散步的借口他也没追问,改口说要回家,他二话不说就提出帮忙。
包括今天发现偶遇,看见自己和乔默川一同前来关系密切,他虽然有点意外,但仍旧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句质问。
傅临北好像总是特别包容和体贴,如果你不说,他就不问。
林渐西忽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下车前就忍不住回头,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临北,你真是个好人。
他那张小脸在阴影下显得精致又立体,酒后的绯红已经褪去,可是车上的灯光又在上面点染了淡淡的颜色,嘴角一弯露出酒窝,漂亮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真是个好人。
这无疑是一句直白又热烈的夸奖,但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傅临北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口在砰砰乱跳,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不能不回应,最后只好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上去了。
他看着青年朝自己挥挥手,然后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很快,窗户上就亮起了暖黄的灯光,明亮又温馨。
傅临北默默地盯着看了许久,结果不经意间在后视镜里瞥见自己的脸,才发现嘴角一直在疯狂上扬。
有种快乐似乎突如其来,他用力抿了抿,甚至都压不下去翘起的唇角。
隔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喜欢的人夸你是个好人代表什么意思。
第一条搜索结果:恭喜你,收到一张好人卡,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对方对你没那个意思。
?傅临北眉头一皱。
他不信邪地往下翻了翻。
第十条搜索结果: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这就是委婉的拒绝,节哀。
傅临北摁灭了手机屏幕,笑容彻底凝固了。
快乐,啪,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感动脸:北北真的好包容啊。
傅小北微微一笑:没有宽广的胸襟,怎么能做海王的正攻?爱上一匹野马,注定家里要有草原。
乔默川:草原在头上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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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你求我
燕城最近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雨, 雨后初晴,天气转凉,终于摆脱了前段时间到处如蒸笼般热气腾腾, 在外走动几分钟就大汗淋漓的窘境。
与此同时,《我和我的朋友》这档热门的大型生活综艺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许久, 网上也积累了足够多的关注度和讨论度之后, 十分低调地开始了第六期节目的录制。
而在正式拍摄之前, 照例要先录一段前采, 简单介绍一下嘉宾的情况, 所以这天晚上, 工作人员在对接好时间之后, 就带着制作团队赶到了盛铭风的工作室。
节目组的总导演叫姜末,是个长相硬朗的中年男子, 理了个标志性的光头, 脑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沉着脸的时候颇有种黑老大的气场,但本人的性子其实十分谦和,说话也是温声细语。
盛老师工作繁忙, 我们也尽量少耽误您的时间。今天的前采需要您和您的朋友分开单独接受一小段采访, 然后再麻烦您带我们参观一下工作室, 简单介绍一下,到时候作为备用素材就可以了。
盛铭风当然没什么意见,正要一口答应下来,结果余光一扫, 恰好看见林渐西瞬间变得僵硬的身子和微微飘忽的眼神。
他虽然闷不吭声没提出任何异议,修长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揪住了衣服的下摆,轻薄的布料都被硬生生揉出褶皱了。
这蠢小弟。
盛铭风微微挑眉, 略一思忖便勾起嘴角看向旁边的光头男子:导演,还是两个人一起采吧。
他眼底含笑,说话的语气也懒洋洋的带着点促狭:要不然他在背后说我坏话怎么办?
我才不是这种人呢!闻言,林渐西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一听到后半句话就不乐意了,马上急急出声反驳。
啧,不知好歹的家伙。
要不是看你胆子小没经验,怕你一个人面对一屋子机器和陌生人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我至于找这么个借口吗?
盛铭风当下就翻了个白眼,手已经习惯性地想要去揉他的头毛出气了,却听青年又道:而且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坏话可讲嘛。
他咧开嘴笑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大眼睛清澈又潋滟,语气又软又真挚,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奉承话,听得人心里格外熨帖。
盛铭风目光微闪,不自然地别过头,轻哼一声道:你少给我戴高帽,我可不吃这套。
可是嘴角早都翘到了天上。
于是一番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定下来改为双采。
两个人在同一张长沙发上并肩坐下,林渐西一眼就看到对面有好几个镜头在闪烁,当下就开始发懵,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应该看哪里啊?
看那个闪着红光的地方。盛铭风伸手朝前指了一下,要是不习惯看镜头,直接看问问题的工作人员也行。
嗷我知道了。林渐西瞥了眼镜头,又瞄了眼采访的男生,结果越看越紧张,正襟危坐的样子像个上课被抽到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自然。
盛铭风看得嘴角一抽,不用坐那么端正,放松一点。
呃、好。林渐西敷衍地点点头答应下来,但人还是紧绷着,咽了下口水道:反正一会儿要是我说错话了,你就掐我。
掐你?
掐哪儿?
盛铭风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青年的身上流连,顺着脖子一路往下,然后停留在那截藏在衣服里面的劲瘦腰肢上。
他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手伸到背后,在青年右边的腰侧轻轻戳了一下。
嘶林渐西腰上很敏感,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软了下去,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缩进了旁边人的怀里。
盛铭风自己也是一个激灵,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他身体条件反射想推开,但是
怀里那种温热的感觉莫名充实,肌肤相接的地方好像也在微微发烫,心口的跳动持续加速,直到林渐西反应过来退开身子,竟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盯着自家小弟蓬松的发顶,莫名其妙觉得灵感迸发,轻快的旋律在脑海中来回打转,忽然又想写歌了。
两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工作人员及时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盛铭风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对着镜头绽开一个程式化的微笑,言简意赅道:我是盛铭风,创作歌手。
没了?
没了。
姜导演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台本,上面写的宣传一下新歌,还有演唱会的计划全部都没说。
我是风哥的朋友,风哥最近新出了两张ep,是青春和奋斗主题的,里面每首歌都特别棒,之后还会有全国的巡演,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林渐西语气平静,倒看不太出怯场的痕迹,只不过挺得过于板正的肩膀还是多少泄露了一点他真实的心绪。
工作人员忙在对面小声提醒:你的名字,稍微介绍下你自己。
青年这才恍然,方才的落落大方一瞬间破功,尴尬地抠了抠手指小声讷讷道:我叫林渐西,现在还在上大学。
他第一次面对镜头,他没经验紧张无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介绍,却还牢牢记得要向所有人安利老大的新歌和演唱会。
盛铭风垂眸,语气意味不明地冷不丁发问:新歌都听了?
嗯,每首都听了。林渐西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乖巧得像只小鹌鹑,特别容易让人生出一点逗弄的欲望。
那现在唱两句?金发青年唇角上扬,笑得不大正经。
林渐西匪夷所思地瞪他一眼,低声嗫嚅道:还在采访呢。
只不过这一眼没什么威慑力,语气又软软糯糯的,倒更显出两人的亲昵来。
采访的小伙子是个纯直男,假咳了一声,再次出于本能地打断了这种不大对劲的氛围:请问两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盛铭风:从小就认识了。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林渐西补充。
原来是这样,那么就互相来说说对方的优点吧。
盛铭风马上故作绅士地一抬手:你先。
林渐西也不推脱,马上如数家珍般全倒了出来:风哥是个特别仗义的人,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而且他很有音乐才华,写的歌都很有内涵,歌声也特别动听
他长篇大论吹了一堆的彩虹屁,没有一句重复的,说完之后立刻满脸期待地看向身边的青年。
那我呢?
盛铭风觑了林渐西一眼,张口就来:他这个人脑子蠢蠢的,非常容易上当受骗,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这开场白一听就要完,林渐西登时就急得忘了镜头还在,马上气急败坏地打断:是说优点!

分卷(35)
盛铭风故意不理他,继续道:而且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一些奇怪又非常没必要的固执,有时候还会用最笨的方法
搞什么嘛说好的商业互吹呢?
林渐西生无可恋地开始在沙发的扶手上画圈圈,腕间的手链叮当作响。
但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保持天真,懂得坚持,做一件事就像一件事,也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善良,最会为别人考虑的小傻子。
金发青年眉眼含笑,提起他的时候嘴角甚至不自觉地上扬。
林渐西呆住了。
怎么还搞欲扬先抑这一套啊。
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那点绯红就像是芙蓉刚刚绽放时的颜色,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最后只好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吭声了。
而就站在一边的韩沉非则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刚刚一直在透过镜头从各个角度审视眼前的青年,发现这个人伪装出来的胆怯和紧张简直没有一丝破绽,演技居然精湛到这样的地步!
明年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所以别搞笑了,天真,单纯,这些和林渐西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关联吗?
韩沉非只觉得肺都要憋炸了,半晌才吐出一口郁气,深沉似海的目光死死地攫视着这个狡诈多变的青年,甚至完全没有工夫分神去关注自己真正喜欢的盛铭风。
而这样直白的视线林渐西自然察觉到了,他心中微动,马上故作不经意地把卡扣一扯,手链就悄悄从腕间滑落,然后落到了沙发的夹缝里。
是时候再给你一个机会了。
节目的采访结束之后,盛铭风的灵感突如其来,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把自己关在办公间里埋头写歌。
而林渐西就趁这个时候,敲开了韩沉非办公室的门。
他面色森冷,毫无刚刚采访时的半分温柔,完全没有任何寒暄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手链还我。
什么手链?男人假作不知,气定神闲地抿了口咖啡。
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装腔作势了。林渐西下巴微抬,一副懒得周旋的样子,我知道是你拿的。
他这样和刚刚截然相反的态度再次激起了韩沉非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当下就反应极大地冷斥出声。
林渐西,你在玩火,你以为你虚伪的面目能骗铭风一辈子吗?
不料青年似乎根本不在乎,漂亮的面上绽开一点冰冷的笑意,反而一针见血地反唇相讥!
韩沉非,你在嫉妒,你以为你龌龊的心思能瞒风哥一辈子吗?
你对于风哥而言,是伯乐,也只是伯乐。他嘴角讽刺地勾起,精准地刺中了韩沉非的死穴,引起一阵剧痛。
而我对他嘛
林渐西面上霎时间升腾起两朵红晕,白皙的耳朵红红的,修长的脖颈也粉粉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这个姿态和刚刚采访时那张假作单纯勾人魂魄的芙蓉面一下子重合在一起,偏偏他还要向前几步靠近,语带嘲讽地轻笑出声。
韩大少,你不妨猜猜看,要是这个时候我和你发生争执,风哥会站在谁那一边?
这句话彻底粉碎了韩沉非的理智,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神经。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心里的愤怒是源于林渐西和盛铭风的亲密关系,还是因为几次三番被这人狠狠算计玩弄于股掌之间。
震怒中的男人唰地一声拉开桌下的抽屉,拿起那条不值钱的手链轻轻晃了晃,俊美的脸上覆了一层极地的霜雪,声音仿佛淬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气。
你想要拿回的东西,是这个吗?
然后没等青年回答,他就毫不犹豫拉开窗子,把链子从窗口狠狠扔了出去,动作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这栋楼都是韩沉非的产业,底下是文化创意园区铺设的花园,手链这么细小的东西倘若落到石缝里草坪中,又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无疑就极为难找了。
所以直到这一刻,林渐西一直以来都保持淡然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眼睛倏地放大,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追出去,却被韩沉非狠狠一把抓住了手腕,揪着身子回带,力道之大甚至在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印下了红色的指痕。
你有黑暗应激障碍。他沉声道,语气意味不明。
关你什么事?林渐西冷冷地横他一眼。
你求我。韩沉非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翻滚的情绪像是滔天的风浪,似乎在渴求着什么,又试图在攫取着什么。
你求我,我就派人下去地毯式搜寻。不然他轻慢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说话的口吻如同暗中窥伺的毒蛇,气息阴冷扑面而来。
楼下的灯马上就会熄灭,暗无天日那种滋味,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然而林渐西根本不为所动,他冷嗤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大力甩开男人的手,毫不迟疑地疾步下了楼。
真就这么不服软?
韩沉非眯起了眼,沉默半晌,突然面无表情地拨了通电话:把一层花园连同周围八栋的灯光统统停了。
他屈起食指,面无表情地轻轻敲了敲桌面:嗯,地上的景观灯也不要留。
挂了电话,他靠近窗边,静静地看着那个青年踏入园中,然后整个人被黑暗吞噬,一股强烈的快意立刻袭上胸口。
然而当这股报复的快感散去,韩沉非又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空虚。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林渐西面色苍白地靠在副驾,不断发出猫儿似的轻轻喘息,还有那浑身上下的细微颤动,好像花瓣一点点凋零。
滴答滴答
是壁钟在发出响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冲出门去也跟着下了楼!
花园里面果然没了灯火,只有微弱的星光和远处的建筑勉强为这里增添一点亮色,周围十分安静,只有微弱的虫鸣。
他打着手灯,在窗口正对的位置来回搜索,终于看见瘦弱的青年就坐在地上,全身不断颤动,似乎是陷入了极端的恐惧。
韩沉非马上向前几步靠近,不料下一刻,仿佛有一阵疾风袭来,他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直接被掀翻在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渐西已经死死地摁住自己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半跨坐他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对黑暗的敏感和恐惧?
真是多亏了你,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他眼里闪着疯狂的神色,就好像最璀璨的宝石在发出光芒。
韩沉非的肩胛骨一阵疼痛,心口却突兀地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渐西:我怕黑我好了,想打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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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同床共枕
轻便的手灯被毫不客气地打落, 直直地掉在地上。顶端发出的亮度虽然还算晃眼,可一半的光芒都潜藏进了地里,只能辐射到很小的一块范围, 周围仍旧十分昏暗。
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微弱光线下,林渐西那张本就过分精致的脸孔愈发显得妖冶, 黑沉沉的眼眸像是能滴出墨汁, 在夜色中甚至有几分渗人。
韩沉非当然不甘心就此被钳住, 他身手矫健功夫也不差, 反应过来之后, 没被制住的那只手就屈指成爪, 以雷霆之势挥向空中就要去抓青年的肩膀
可是林渐西反应更快, 竟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迅猛地往后撤了半个身子,右手当空一扬卷起疾风, 啪地一声半路截住了男人的手腕, 然后狠狠扣住!
他看起来身材明明那么纤细, 整个人脆弱漂亮得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可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仿佛能碾碎人的腕骨一般。
韩沉非吃痛,却硬生生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闷哼, 一双眼睛简直恨得能焠出火星:林渐西
没人教过你, 别人的东西不能乱碰吗?
青年不紧不慢地打断他, 疯狂的神色已经收敛起来,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瞬间封住,反而更加惹人遐想。
他清凌凌的嗓音冷淡得像是冬日里的寒流,手下一个用力, 有什么东西就被扯了下来,被攥在莹白的指尖熠熠生辉
是韩沉非的那枚袖扣。
洛迪斐的fancy系列,象征的是真善美, 只可惜和你的言行很不相配。
林渐西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突然把手一抬,就像韩沉非之前从窗口扔出手链一样,毫不犹豫地把铂金袖扣高高抛起丢了出去!
这是一次严厉的警告,甚至,是威胁。
韩沉非的瞳孔蓦然一缩。
他整个人被林渐西死死压制着,宽阔的后背抵在不算柔软的草坪,结缕草略微扎人的茎秆透过轻薄的衬衫轻刺着皮肤,一仰头就是青年清浅的鼻息和极淡的香气,带着并非刻意又确实存在的蛊惑。
而眼下,周遭黑暗的环境无疑加剧了这些微妙的触感,甚至让韩沉非在恍惚间产生了被林渐西完全包裹住的错觉。
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背景一穷二白,却有着和阅历完全不符的过人手腕和强大底气,甚至狠到连自身的应激障碍也能克服,那他到底还会惧怕什么?
不,再等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韩沉非最擅长蛰伏,他屏住呼吸,牢牢盯着林渐西面上细微的神色一言不发,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动,然后终于发现了一点几不可察的疲态。
于是下一刻,他立马抓住机会展开攻势,猛然发力一跃而起挣开了青年的束缚,两个人就此拉开距离!
韩沉非迅速从地上起身,冷着脸优雅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而林渐西也脱力般倚靠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双手紧握成拳,极为克制地发出几声轻喘。
原来不是真的不害怕黑暗,只是因为有更在意的东西,所以强行忍住了而已。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在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刚找回的链子戴回到手上,但因为刚刚受了较大的刺激,纤长的指尖不自觉地发出轻微的颤抖,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成功。
紧接着,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那是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温柔,藏在阴沉的背面,眉宇之间也流淌着缱绻浓烈的情感。
手链是谁送你的?韩沉非眯着眼神色不明地窥伺了全程,悄悄揉了揉泛着疼痛的肩膀和手腕,冷不丁问了一句。
林渐西不答,只是淡漠地瞟了他一眼,面上的柔情已经褪去大半,只有眼神还带着残存的一点温柔。
这样巨大的反差透出一种疯狂和诡异,莫名让韩沉非看得呼吸一重,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血脉贲张!
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丢了就心急如焚失去理智,甚至为了它可以无所畏惧到克服本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大概是一个满腹心机的疯子身上唯一的软肋,怎么能不让人生出探究的欲望?
会是谁呢?
他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到那条链子上,做工简单廉价,磨损的痕迹又重,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就一直戴着的。
是盛铭风吗?
不一定。
所以林渐西这个人身上,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韩沉非的眼里顿时兴味盎然,从未有过的强烈好奇心和胜负欲在心头盘旋,他迫切地想要看到青年彻底低头,这种奇怪的渴望,甚至压过了他原本胸口的怒气。
然而对一个人产生兴趣进而不断探究的最终结果,往往就是沦陷,只是他此刻完全没有察觉到。
隔日下午,梁城的某处山区终于迎来了《我和我的朋友》这档节目庞大的制作团队。
这个地方本来就比较偏僻,导演组又特意清了场,连平时偶尔会出没的村民和游人都被疏散在外。放眼望去,只看见满目的青山绿水和如茵草地,景色很是怡人。
眼下日头已经开始西落,微风徐来驱散了一点炎炎夏季的燥热,气氛很静谧,但却没有安抚到在场的一行人。
他们之前规划好的路线临时出了点问题,又赶上沿途的村庄封路,绕道之后路程就变得极为崎岖。更糟糕的是,听说盛铭风过来的时候还被极端的私生粉丝跟车,出了点碰撞事故还上了热搜。
一堆的意外状况全挤在了一块儿,折腾到现在,竟是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大半天。这么一来节目的流程肯定要大改,于是所有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在心里捏了把汗,就怕这位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当场甩脸子。
但没想到盛铭风经过半日的车旅劳顿,心情居然还算不错,到了之后就揽着身边的林渐西走过来确认流程。
姜导,接下来什么安排?
光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盛老师,不好意思今天耽误您时间了,现在既然快到饭点了,咱们就调整一下环节,直接开始做饭吧。
生活类综艺,做饭永远是最常见的环节,鸡飞狗跳的场面也是节目的一大看点。
以防万一,节目组除了便携式自热烹饪台,还特意准备了炭烤架子,毕竟这两位嘉宾看上去都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时候即便做饭做不成,烧烤还是简单的,总能弄出点吃的来不至于饿肚子。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预料的是,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青年,厨艺居然相当了得,已经到了可以一心多用的地步,而且仿佛进入了自己的舒适区,面对镜头的时候都不紧张了。
他一边手法娴熟地在案板上切菜,一边在锅里热油,下锅翻炒食材的时候甚至能见缝插针,提前把下一步要煎的鸡翅腌入味。
风哥,你的肉串估计快烤好了噢。他自己还在另一口小锅里还炖着汤,却有余力分神去关注盛铭风的情况。

分卷(36)
来了。金发青年立马应了一声,擦干洗菜的手大步走了过去。他一看就是个新手,但竟然也在林渐西的指挥下变得像模像样。
预想中的混乱场面完全没有出现,导演组看得瞠目结舌,不多时的工夫,香气已经盈满山谷,出锅的热菜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摄像大哥拍近景的时候,盯着那锅热气腾腾的浓汤直咽口水,林渐西干脆就给他盛了一小碗尝尝味道。
怎么样老师?等人喝了一口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评价了,咸了还是淡了?
摄像大哥都顾不上回答,埋头喝完了一整碗,才发出了斯哈斯哈的声音,然后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刚刚好,这汤味道真不错。
不过里面好像没放葱花?所以虽然好喝,总觉得欠了那么点味道。
我特意没放,林渐西笑着道:风哥是一点葱都见不得的。
他一面说,一面在刚出锅的茄椒烩肉丁里把蒜瓣一个一个都挑出来,连碎掉的蒜末都不放过,这细致的行为直接看呆了一众工作人员。
你不吃蒜?有人纳闷,那刚刚炒菜为什么还要加蒜呢?
不,我没有忌口,是风哥喜欢蒜味,但是又不喜欢吃到蒜,所以要全都先挑出来。林渐西嘴角一弯解释道。
这时候,原本站在炭烤架旁扇风的盛铭风突然疾步走了过来,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
结果林渐西想也不想就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顺便还塞了一次性的手套给他。
而盛铭风立刻就神色自然地接受了,两人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十分顺畅地完成了沟通,自有一种和谐在其中流淌。
哎呀,我们综艺拍到第六期,你们应该是最有默契,最了解对方的一对嘉宾了。录制现场的气氛很融洽,姜导演心情不错,就笑眯眯地过来感慨了一句。
是啊,那盛老师一定也知道渐西喜欢什么口味吧?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跟着附和,顺嘴问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还在烤羊肉串的盛铭风登时心头一震,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渐西喜欢什么呢?
他仔细地在脑海中回想了很久,然后终于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清楚。
两个人虽然算是一起长大的,但盛铭风从前对于林渐西的印象其实有些模糊,只觉得就是个爱哭的鼻涕虫,直到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青年的身影才在脑海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刚刚的那一问,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让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事实,忽然就被摆到了明面上
如果只是小弟,林渐西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勤工俭学忙得团团转,却还记得听他的新歌,了解他的动态,甚至比自己还要关心他的事业。明明是胆小社恐的性子,却一口答应出演综艺的要求,还容忍自己暴躁的坏脾气。
他闷不吭声地付出了很多,包括那天在学校帮忙解围,想办法送自己去录音棚,包括给自己的新歌提建议,帮忙找灵感,包括亲手做早饭,亲手煮火锅。
而且还是在自己从来没给过任何回馈的情况下。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善良或者义气的范畴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
想什么呢?林渐西端着一盘菜突然走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快尝尝我刚炒的肉丁,已经把大蒜全部都捞掉啦,你等下绝对不会吃到!
他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像是在邀功,而做的事依然是超出寻常小弟职能的过分体贴。
于是心事重重的盛铭风便敷衍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神思不属地嚼两下,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匆匆咽入喉咙。
可是林渐西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彩,专注又认真,好像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好吃吗?
一种奇怪的悸动再次席卷盛铭风的心口,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好吃。
吃完饭之后天也快黑了,因为担心之后会起大风,节目组就赶紧安排两人搭帐篷。
盛铭风做饭没什么天赋,在这方面倒是无师自通,连说明书都不用看,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晚上两人住宿的地方搭好了。
林渐西当下就欢呼一声,飞快地钻进帐篷在地上铺好柔软的垫子,又把两人的睡袋码得整整齐齐,然后自己很主动地裹了进去。
第二天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是要早起的,所以晚上的录制很早就结束了。摄像机已经关闭,帐篷里只剩下应急灯还亮着,散发着暗淡的光。
按说没了镜头,两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更自在,可是
盛铭风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眼身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安然入睡的毛毛虫,视线从他的唇峰滑过落到高挺的鼻梁,又从上面滑滑梯滑到卷翘的睫毛上,最后做贼似的收回了目光。
帐篷不大,两个人挨得就很近,四舍五入,就是同床共枕。
于是他脑子里一瞬间就变得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林渐西甜甜的笑容,一会儿又是他不高兴时的苦瓜脸,偶尔还会莫名其妙想到一些不大健康的画面,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风哥。
林渐西低低地叫了一声,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过头来,樱花一样的唇瓣近在咫尺,似乎还在散发着早春的香气。
盛铭风吓了一跳,登时就是一个恍神,回过神来以后立马恼羞成怒:你干嘛!
你睡不着啊?青年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见状,金发青年有种心思被窥破的尴尬,视线到处游移,开始找借口胡乱开喷:你、你这手链丁铃当啷一直在响,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有吗?林渐西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是你自己翻来覆去影响我睡眠质量好不好?
他敢怒不敢言,只好声音微弱地辩驳:可是我根本没动啊。
咳,算了不说这个。盛铭风自知理亏,也不继续纠缠,轻咳一声马上顺势转移话题,欸我看你这链子天天戴,我都看眼熟了,这么旧了也不换
他原本是随口找了个话头,说着说着倒真生出了点在意,眼睛危险地一眯问道:不会是哪个小男生小女生送的吧?
什么呀,你不记得了吗?林渐西瞪圆了眼一脸控诉,是院长妈妈给的,你也有一条一样的。
院长送的?
盛铭风顿时心下一松,语气瞬间恢复到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这我哪儿记得住啊,那时候不是只要一有人来访,院长就会送点小玩意儿让大家表现得乖一点吗?
至于他的那一条链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个爪哇国去了,只不过这话被他咽了下去,到底没和林渐西吐露实情。
不料青年还是急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腕间的手链,神色很不高兴:可是这个很特别,那天是有个好心的大哥哥来了,我们表现得好,所以院长妈妈才奖励给我们的。
那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穿得也很好看,身上的衣服一闪一闪,就是表情好像有点严肃,我到现在还能模模糊糊记得他的样子。
他还和我说过话呢,我那时候老被人欺负,总是不开心,他一开口,我就觉得特别温暖
林渐西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那双杏眼闪着明艳的光,比应急灯亮多了。他的情绪是那么真挚热烈,所以很容易就感染到了旁人。
不知怎么地,盛铭风突兀地觉得帐篷太狭小,空气有些令人窒息。
林渐西描述的这个场景其实很熟悉,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见到林瑜的时候一样。他们两个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对这样光芒四射的好心人产生一些喜欢的感情,再正常不过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趁机嘲笑一下这个小弟的单相思,连人都不知道是谁就傻乎乎陷进去了。
可是情感告诉他,自己现在非常不爽,甚至气得想原地爆炸。
盛铭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一样觉得憋闷,只想找一个出口狠狠发泄。
他从来不是什么能憋住火气的人,当下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地开口质问:你之前不还说,怀念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生活,是因为有我在吗?
怎么,他轻嗤一声,现在就变成那个人了?
你们两个不一样,你是老大啊。林渐西理直气壮地回道。
那他呢?语气咄咄逼人。
他、他青年的面颊腾地一下变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垂下头自暴自弃道: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嘛!
盛铭风沉默了。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过后,竟然唰地一下半坐起来,整个人向着帐篷的侧门靠近!
欸你怎么了风哥?林渐西不明所以。
帐篷拉链没拉紧。金发青年头也不回,语气硬邦邦的。
真的吗?林渐西狐疑:可是我刚刚拉得很严实的。
盛铭风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不可能,要是拉严实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风吹进来。
要是没风吹进来,我的心口现在怎么会凉飕飕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条手链引发的血案:
路学长吃醋:这手链那小子和小西一人一条。
韩沉非不悦:这手链是哪个野男人送的?
盛铭风嫉妒:这手链居然还扯出一个白月光!
总结:西西的手链不是链,鱼塘里的钓鱼线。西西的小嘴不是嘴,修罗场里的海水。西西的细腰不是腰,砍向渣攻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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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全方位闭环
吱吱。
清脆婉转的鸟啼声从林间传出, 一圈圈回荡在山谷,惊起湍急溪流中的锦鲤,也吵醒了帐篷中安然入眠的卷发青年。
唔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轻哼, 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探了两下, 摸到手机后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然后立马就吓得从睡袋里钻出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扭头一看, 身侧的盛铭风仰面死死地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 正睡得人事不知。
风哥林渐西拖长语调, 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动静。
他只好探头过去, 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风哥!
别吵!盛铭风裹着睡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拿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林渐西,起床气大得很。
这顶帐篷本来就不算宽敞, 睡两个成年男人更是稍显拥挤, 睡袋虽然绵软,到底说不上多舒适, 再加上外面风大, 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鬼哭狼嚎, 住宿条件堪称恶劣。
更别说临睡前林渐西那个所谓大哥哥的事让他窝了一肚子火,一晚上就没怎么睡, 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合眼,这会儿正困着呢,天塌下来也不想理。
可是真的该起了。林渐西有点着急,半个身子都趴了过去,一只手撑着柔软的地垫,另一只手还用力推搡了一下青年宽阔的后背, 这下可把盛铭风彻底惹毛了。
他腾地一下转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整个精壮的上半身毫无征兆地直接从睡袋里面钻了出来,结果刚好和来不及退避的林渐西对了个正着。
哎哟!
林渐西猝不及防胸口被撞,左手一个支撑不稳,登时就痛呼一声直接重重地栽倒在盛铭风的身上!
于是金发青年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吃早饭肚子还是空的,这么一压感觉自己肾都要挤出来了,火气也瞬间被压了出来,一句你压死我了快起开已经要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硬生生停住,囫囵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两人的睡袋都往下扯了一半,上半身就隔着两层薄薄的t恤衫紧贴在一起,林渐西呼吸的热气就喷洒在耳边,柔软的脸颊甚至还蹭在颈侧,蹭出一连串灼热的火星子,让他脊背都开始发麻。
盛铭风的耳根瞬间变得滚烫,心跳如擂鼓,甚至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心理上的火气似乎演变成了生理上的火气,在清晨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再睡会儿。原本想要推开青年的手这会儿也不自觉地放到他单薄漂亮的背上,那热乎乎又软绵绵的感觉,简直像是刚出锅的汤圆团子,透出诱人的香气。
应该是芝麻馅儿的吧?好甜。
盛铭风混乱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就觉得有点烫手,又欲盖弥彰地往下伸了伸,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地挪到了厚重的睡袋上。
不能睡了,再睡就来不及了!林渐西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撑地,急吼吼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温软的触感突然消失,盛铭风心里也莫名空了一瞬。他神色不大自然地扒拉了两下金发,悻悻道:这才几点?天都没亮呢吧。
不早了,你忘了姜导说过今天要录咱们看日出吗?林渐西提醒他。
还真是。
盛铭风烦躁地啧了一声,认命地坐起来。
而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抓过一旁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下。
得,没睡好的报应,眼皮果然有点肿了。
不过他这长相毕竟过于得天独厚,即便是眼睛浮肿还有黑眼圈,也照样英俊不凡。
盛铭风拿着手机各个角度晃了晃,正自恋呢,冷不丁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眼睛,完全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分卷(37)
你搞什么鬼?他被刺激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阖上眼想要避开,却被青年一句话叫住。
先别动,你眼睛都肿了,不处理一下等会儿怎么上镜啊?林渐西忧心忡忡地念叨他。
还好我机智带了冰凉贴,本来是怕你中暑,现在倒派上了新用场,就是不知道网上说用冰敷一下就能快速消肿是不是真的
盛铭风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青年絮絮叨叨带着关切的温言软语,感受到他手上温柔的力道,还有近在咫尺的脉脉温度,这些都让盛铭风的心又开始怦然跳动。
他就这么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林渐西终于松开了手,然后把头凑过去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成果。
好像真的有用欸。他一脸惊喜,眼睛直直地盯着盛铭风看,而这么一看,不自觉地就怔愣了片刻。
眼前的这张脸完全是七百二十度无死角,五官深邃且精致,即使这么近的距离看也没有任何瑕疵,不愧是天生的大明星。
而这一瞬的愣神显然愉悦到了盛铭风,他立刻勾起嘴角,冲青年一抬下巴,透出几分痞气:你老大我帅吗?
帅。林渐西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实事求是很客观地评价。
咳盛铭风马上右手握拳抵在唇下轻咳一声,试图掩饰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可眼里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那他一时脑抽,忍不住又问:我长得好看还是你那个什么大哥哥好看?
然后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我是有什么大病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和那个人放在一起比?
正打算随便说点什么扯开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却看到林渐西居然皱着小眉头,完全是在认真地在思考,甚至一脸为难。
盛铭风直接给气乐了,这问题还需要想这么久?
呵呵林渐西干笑两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只好弱小可怜地缩了缩脖子,最后自以为聪明地憋出一句。
我觉得,都好看。
好看个屁!
盛铭风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邪火,眉头一拧直接扒下睡袋,拉开帐篷的拉链就从正门钻了出去。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仿佛就掩藏在重重青峦之下蓄势待发,光芒一点一点溢了出来,云层也带着淡淡的金色。
风哥,你先吃这个填填肚子,一会儿看完日出,我再煮点好吃的。林渐西避开镜头,悄咪咪地塞过来一个小面包。
这显然是他自己带过来的零食,而且这样做是违反节目组规定的。
这小子这么胆小,唯一一次不服从管束,还是为了自己。
盛铭风眉心微动,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啃了一口,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上手揉了揉青年的一头呆毛,轻笑道:小聪明还不少。
林渐西也跟着笑,然后又小声关切道:风哥,你看起来有点累,是不是
他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半夜乱动,手链又发出声音了吵得你睡不着啊?
哦豁,精准踩雷。
盛铭风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变差了,磨了磨牙扯出个假笑:没有。
那就好。青年悄悄舒了口气,自己也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鼓着腮帮子细细咀嚼。
漫天的朝霞缓缓普照,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可是盛铭风的态度却始终不太热情,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林渐西刚开始还能自己找话题聊,久了就有点无措,他觑了眼远处的摄像头,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盛铭风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
虽然没说话,但答案是显然的。
可是为什么啊?青年一脸茫然,眼睛里是真实的迷惑。
是啊,为什么呢?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心情才不好吧。
盛铭风心中一团乱麻,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干脆地换了个话题:这儿视角不好,咱们往前走一点吧。
好啊!林渐西一口答应下来,马上听话地大步向前走去。
他们脚下是一片很浅的溪流,里面的石块凹凸不平,而且全是潮湿黏腻的青苔,走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滑倒。
嘶林渐西走得太急,又刚好踩到一块滑腻的青石,脚底一个不稳,眼看就要向旁边栽倒。
小心!
盛铭风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一把,结果青年却长腿一迈,很快就自己稳住了身形,蹦蹦跳跳地像只小鸟一样飞走了。
他微微一愣,略带茫然地半张着嘴,然后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不是你说的吗?不能一直依赖别人啊,凡事都要靠自己。
那次演唱会后台重逢,林渐西掷地有声说过的这句话,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他真的彻底做到了。
甚至在自己主动给了联系方式之后,也从不来打扰,没有一次要求过任何帮助。
以前,这个小弟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打转,遇到事情只会害怕只会躲避,哭唧唧地让自己为他出头。那个时候,他总觉得心烦,每每都懒得搭理。
可是现在,却反过来好像是自己赶不上他了。
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林渐西似有所感,竟突然回过头来。
风哥你看,太阳出来了!他唇角翘起,眼神清亮,脸上的笑容好像比那一轮红日更加耀眼,甚至晃到了盛铭风的眼睛。
话音刚落,太阳就彻底跃上了天空,散发出灼灼的光芒,山林间一片晴朗,然而盛铭风的脸色却又阴沉下来。
这下,就连节目组都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几个摄像神色诧异地面面相觑,尤其是昨晚喝过汤的那位。
明明昨天还配合得默契又和谐,才一个晚上的工夫,怎么就突然别扭起来了?
虽然说录制过程依旧很顺利,任务照做也不算消极怠工,可是这氛围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要是继续这么互动下去,节目无疑会少许多看点,而且前后态度的反差也会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虽然有讨论度是好事,但总导演姜末本着用心做节目的念头,还是去找了韩沉非当和事佬。
韩沉非今早凌晨才刚刚结束了燕城的工作,后脚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梁城监督节目的录制。
他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绸质衬衫,胸前和领口处都点缀着亮片和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底下是笔挺合身的西裤显出一双大长腿,穿得比盛铭风还像个大明星,仿佛下一秒就要去红毯上争奇斗艳了。
您的意思是,他们有些不和?他眉头一挑,语气意味不明。
那倒没那么严重,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主要是没有合适的素材,后期也很难剪,再说要全播出去,这对盛老师也姜导演面露难色,点到即止没继续往下说。
我明白的姜导,我马上去劝劝铭风。韩沉非眼皮一掀,不紧不慢地答应下来。
好好好,那就麻烦您了。光头男人微微松了口气,立马眉开眼笑。
然而,韩沉非却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去找盛铭风谈话,反而默默走到了林渐西的身边。
他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自下而上打量着眼前纤瘦貌美的青年,目光放肆,神色轻慢,隐隐带着嘲讽。
有话就说。盛铭风不在,这地方又是镜头死角,林渐西根本懒得伪装,直接丢过来冷冰冰的一句话。
韩沉非已经被磋磨惯了,被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也不恼,反倒低低地笑了起来:今天脾气这么大?
怎么?他微微弯腰故意靠近青年耳侧,语气十分恶劣:铭风终于识破你那点把戏了?
他自以为戳中了青年的痛脚,不料林渐西一听这话,表情反倒放松下来,嘴角高高扬起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连眼睛都笑弯了,露出颊边两个甜甜的酒窝。
不对劲。
这人每次露出这种傻白甜的勾人表情就没好事,准是又要下套!
韩沉非顿时警惕地眯起双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林渐西挑眉:你怕我?
呵,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轻嗤一声道:天还没黑,少说梦话。
是吗?林渐西漫不经心地把耳后微长的头发拢了拢,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流光,你信不信,两分钟之内,我就能让风哥对你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知为何,韩沉非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嘴上却不肯认输:你大可以试试。
好。青年面上笑容不变,微微倾身,两个人的距离就随之越拉越近,韩沉非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愈发急促,然而就在这时,盛铭风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林渐西,过来!
来了来了。
他应声而动,给韩沉非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就大步朝着金发青年的方向走去。
林间的树荫下,盛铭风臭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质问:你跟沉非聊什么呢?
还聊得那么开心,脸都笑成一朵花了,你们很熟吗?
搞什么啊,自己在这儿因为他睡不着觉吃不好饭,这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真叫人火大!
没聊什么啊,他就问了问昨天我们节目录制得怎么样,顺不顺利,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林渐西一板一眼地认真回道,语气却不知怎么有点飘忽。
你也知道的,非哥人比较细心嘛,他自己都有公司要管,平时还经常关心你的新歌,帮你处理那么一大堆杂事,还
等等,你对他是不是太关注了一点?盛铭风眉头一拧,有些不悦地打断。
没有吧,他是你经纪人嘛林渐西一口否认,可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看向那边的俊美男人,神色是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柔和。
没有?盛铭风直接上手,毫不客气地把青年的头扳了过来,咬牙切齿道:那你老看他干什么?
林渐西被当场抓包,说话顿时磕磕巴巴起来:我、我就是觉得,他衣服好醒目啊,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怪好看的。
盛铭风忍不住嗤笑:他不一直那样吗?每天穿得跟花孔雀似的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脑中忽然闪过林渐西昨天说过的话,一下子浑身僵直地立在原地。
那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穿得也很好看,身上的衣服一闪一闪。
他还和我说过话呢,他一开口,我就觉得特别温暖
不是吧?
不会这么巧吧?
盛铭风呼吸一窒,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韩沉非,为什么花大力气捧自己。
当时韩沉非只笑着说: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曾经去过你们福利院见过你一次,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块天生璀璨的宝石,本就该站在镁光灯下大放异彩。
所以难道真的是韩沉非?
真有这么离奇的事吗?
可是转念想想,他们那个福利院,总共也没来过几个特别出众让人印象深刻的人,而林瑜过来那天的场景,自己又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林渐西心里的那个大哥哥,不是韩沉非又是谁?
盛铭风的脑子里一瞬间发出巨大的轰鸣,眼睛微眯,马上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经纪人。
那一眼,带着古怪的探究和审视,还隐隐有着一点冷漠和妒意,竟然和从前的态度截然不同,看得人遍体生寒。
韩沉非登时心里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林渐西:我可没说那个人是韩沉非,你非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是一个很善于让男人为我打起来的精通人性的男海王,三句话,让男人为我互相厮打。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青木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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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别跟我斗
铭风, 怎么了?韩沉非优雅地迈着长腿朝两人靠近,眼底潜藏的情绪不断翻滚,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神色甚至堪称温和。
他相貌出色, 衣冠楚楚,身上点缀的吊饰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粼粼光芒,活脱脱就是一个豪门贵公子。
原本盛铭风平时对于这些并不太关注, 可现在一想到林渐西每次提起他的时候,那副满怀憧憬和崇拜的模样, 心情顿时就变得极其不爽。
我到现在还能模模糊糊记得他的样子。
那非哥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非哥人比较细心嘛。
想着想着, 盛铭风又忍不住烦躁地顶了顶腮, 再次目光不善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经纪人。
其实他们俩的这段过往, 韩沉非多半是不记得了。现在的问题在于,林渐西到底知不知道, 韩沉非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韩沉非又问。
他自然察觉到了金发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轻微敌意, 于是鹰隼般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们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端倪。
然而盛铭风下意识地就把林渐西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像是要把人藏住似的。
没什么, 就随口说了几句。他眼一抬, 猝不及防换了个话题:沉非,你这么一大早赶过来, 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分卷(38)
韩沉非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关心的话,顿时受宠若惊。
其实这种忙碌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但也不妨碍他抓住机会卖卖惨博同情,当下就半真半假地道:天不亮就出发了,昨天确实睡得比较少,不过
那现在就去车上睡会儿吧, 或者先回去也行,反正录综艺也不是头一回了,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操那么多心。盛铭风直截了当道。
语气好像含着那么一点似有若无的关切,眼神却极为锐利,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赶人。
韩沉非: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盛铭风一把拽走林渐西,而青年也就一言不发地被他扣住手腕毫不抵抗,像绵羊一样乖巧温顺,微卷的茶色短发散在额前,风一吹就露出漂亮的眉眼
于是小绵羊霎时间成了美人蛇,林渐西的眼底根本就藏着出鞘利剑般的锋芒,还得意又嘲讽地冲男人眨了眨。
别跟我斗。
韩沉非呼吸一窒,登时就神色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节目继续录制,林渐西和盛铭风按照台本的任务要求换了场景,逐渐走向山林深处。这里溪流湍急,有成片的树荫,所以燥热的感觉去了大半,空气中很是凉爽。
咱们来歌曲接龙吧。金发青年看了眼导演组的提示,开口提议道。
好啊,你先,我可是中华小曲库!林渐西大言不惭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节目录得时间久了,和工作人员也熟悉起来,他面对镜头就愈发自然,逐渐显出一点往日的活泼来,偶尔还能吹吹牛开开玩笑。
就你?得了吧。盛铭风嗤笑一声,立马张口就来唱了句老歌: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太阳代表我的心。
林渐西想都不想马上接唱:心是一个人远行的背包
是盛铭风的歌。
盛铭风眉毛一挑,思索两秒后唱道:包罗万象的天地,有他有我也有你。
林渐西又是秒接:你不懂,我的船只向东方启动
还是盛铭风的歌。
嘶你上节目是给我打歌来了吗?青年忍不住讶然。
他当然知道这人对自己的歌很熟悉,但没想到熟悉到这种程度,不管冷门热门全都听过,还能毫无错漏地精准到每一句歌词!
闻言,林渐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扒了扒头发小声咕哝道:可是我只对你的歌最熟嘛。
是吗,那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听着我的声音才能睡着啊?盛铭风故意逗他。
不止睡前听啊。林渐西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弯了弯眼角一本正经很诚实地回道: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听的,真的写得很好。
这夸奖太真挚太直白,纵使盛铭风一贯能坦然接受各种晚会和颁奖礼上的大肆赞扬,此刻不知为何,却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直视这样充满热切欣赏的眼神。
他当下就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算你识货。
两人这一来一往,节目组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融洽了不少,便趁着这个接歌游戏的余温,准备进行下一个流程,也就是盛铭风新歌的首次现场演唱,算是这期综艺的一个大噱头。
盛铭风取出自己带的那把吉他,调好音准之后,先弹了一段旋律热热身。
林渐西就坐在一边的大石块上托着下巴欣赏着动听的乐声,然后眼神艳羡地晃了晃两条细长的腿,忍不住小声地发出感慨。
哎我们小时候都是跟着吴爷爷一起学的,怎么你就能弹得那么好呢?
吴爷爷是福利院最早一批的护工,现在早已经被子女接走安享晚年了。他会很多乐器,有空的时候经常教大家唱歌,偶尔也教吉他和二胡,算是孩子们音乐上的启蒙老师。
闻言,盛铭风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青年眼底的向往,冷不丁问了一句:想学吗?
就现在。他补充。
可以吗?林渐西马上眼睛亮了,但很快又不安地眨了眨,压低声音道:可台本上没有这一段吧?
昨天他们过来梁城的时候因为各种突发事件在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今天的流程就安排得格外紧,所以他担心擅自加了环节最后时间上会来不及。
我想教,不行吗?盛铭风背着吉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笑意张扬,瞧着吊儿郎当的,还记得多少?
就一点点基础指法还有和弦。青年小声嗫嚅。
盛铭风把吉他递过去,c和弦弹我听听。
噢好。林渐西忙不迭地接过来,然后按照自己记忆里的画面摆好姿势,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弹了一遍。
怎么样?他一脸期待。
手指垂直一点,你这样会碰到别的弦。盛铭风面无表情地指正。
这样吗?
还不对,你的弦要按紧一点,否则声出不来。
噢噢,这样对吧?
盛铭风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显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好老师,三下两下就没了耐性,干脆整个人凑到了林渐西身边,直接上手教学。
摁住这里,手指要这样
指尖相触的那个瞬间,冰凉又柔软的触感从手指蔓延到全身,倒让盛铭风自己先战栗了一下,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就好像牵手一样。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林渐西却毫无所觉,他兴奋地现学现卖,掌握诀窍之后又练习了好几遍,逐渐把从前忘记的都捡了回来。
盛老师,我做得对吗?青年仰着头看你,整张脸都在发光,眼睛里是懵懂,是渴望,仿佛迫切地在等着你的指点和调/教。
没有人可以拒绝养成的快乐,就像看着一枚鲜嫩多汁的果实,从青涩到成熟,逐渐闪出诱人的光泽,而且上面都是你留下的痕迹。
对,你做得很好。盛铭风眸光一暗,喉结跟着动了动,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
周围一圈的编导都看得姨母笑,只有直男摄像小哥无所适从地抱住了自己,一边拍摄一边怀疑人生。
救命啊,这综艺是叫《我和我的朋友》没错吧?
还是说他近视眼看错了,其实是《我和我的男朋友》???
节目录制的行程全部结束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比预定的时间迟了将近两个小时。
韩沉非今天出来已经算是请了特殊假,眼下还有积压的文件要处理,正急着往回赶。但他一转头,看见盛铭风和林渐西两人凑在一起热聊的样子,脚步立刻顿住,脸色也沉了下来。
铭风,等下你就跟小江一起直接回工作室,也别绕路了,让林渐西坐我的车走吧。他沉声提议,试图把这两人分开。
让韩沉非和林渐□□处?
想都别想!
盛铭风心头顿时警铃大作,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不用,我和林渐西住得近,今晚就不回工作室了,你和小江他们坐保姆车走,让小王开你的车送我们俩回去吧,还能避开私生。
他态度很坚持,说话的时候眼皮懒洋洋地掀了掀,语气带着淡淡的凉意。
相处这么久,韩沉非太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不想逼得他起逆反心理,最后只好面色不虞地妥协,两人就此交换了车。
然而大概是昨晚上实在睡得太少,上车之后,盛铭风一开始还能兴致勃勃地拉着身边的青年聊天,到后来眼皮就越来越重,竟开始不自觉地打起盹来。
等车子开进燕城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睡死过去,而林渐西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处理一下手机里的未读讯息。
点开屏幕一看,微信里果然有一连串的红点点,除了一些日常的问候之外,发得最频繁的那个人林渐西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路闻风。
【闻风学长】最近在忙什么?事情很多吗?
【闻风学长】小西,下午有时间吗?
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发了不少关心的话,大意都是让他在忙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甚至还拨了好几通电话过来,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在二十分钟之前。
【闻风学长】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事情还没办完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接连不断的问题,越来越急切的语气,甚至开始变得焦躁的情绪,这些都源于一点今天是路闻风的生日,但是林渐西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都在有意地逐渐开始冷待这位学长,精心布局了这么久,也终于到了快收网的时候。
林渐西嘴角轻微地一勾,不紧不慢地打字回复:嗯,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而此时的路闻风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繁忙日程,正坐在卧室的露台打算开瓶红酒解解乏,一看到这条不咸不淡的回复之后,直接就把玻璃酒杯推到了一边。
就好像久旱逢甘露,他一下子长舒了一口气,紧缩着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开来。
生日宴会上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和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谈笑风生,戴着假面虚与委蛇,这些都让他觉得疲惫,甚至林瑜的问候都没能让他心情松快多少。
在应酬的间隙,路闻风开始无端地想起了那个会傻乎乎为自己准备生日惊喜,做上一桌子好菜的青年。
那是一种特别纯粹又极其珍贵的感情。
所以今天他会有什么表示呢?
路闻风从早上就开始期待了,然而他等啊等,眼看生日都要过了,还是没有等到林渐西的任何消息。
事实上,近段时间他们之间的联系的确少了很多,尤其这两天完全像是失联了一样。
他当然曾经试图去找,可最近放暑假,学校里没课了,实验室的师兄师姐都回了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郑店长说一直没看到青年过去帮忙,连咖啡店的兼职也请了假。
于是路闻风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失了方向到处乱窜,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一丁点回应,马上就发消息追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他就想听一听青年温柔的声音,抚平心中那些烦乱的愁绪。
看到这条消息,林渐西先是眉头微微一挑,然后下一刻,手臂就故作不经意地重重挥了旁边的盛铭风一下。
金发青年登时就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来回滚动,胸膛也急促地起伏着,看上去充满了被人打扰的暴躁。
很好,醒了。
然后林渐西这才慢悠悠地给路闻风回了三个字:可以的。
消息刚发出去没两秒,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看得出来对面的急迫。他也迅速接起,而后抢在对方开口前先说话了。
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路闻风微愣。
青年的嗓音依旧温和,但过分礼貌甚至略带疏离的口吻,甚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他眉心微皱,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温声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总是不回消息,我有点担心。
我很好,只是有一点事要处理,你不用担心。
语气乍一听很柔,细一品很淡,解释了等于没解释,对关键问题避而不答,而且更重要的是,没了往日的热情,反而只剩下一点怪异的平静。
正是这种平静,让路闻风平白生出些惴惴不安,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问问你难道不记得我生日了吗?明明前些日子还刚送过礼物,今天却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
他还想问问最近这些天你到底在忙些什么,都忙到连消息都很少回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肯透露给我呢。
可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这些话,路闻风统统都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轻声劝道:那你别太累了
西西,都几点了,还没聊完啊,这人也太没眼力见了。一个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突然透过扬声器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是
路闻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气血直冲胸口,一下子就惊得站了起来,一句质问就要脱口而出,却被那边林渐西的话给打断了。
学长,我这边有点别的事,下次再和你聊。
而后,他竟然就这样急匆匆地直接挂了电话!
路闻风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只觉得胸口莫名有点透不过气来,甚至喘息了两声,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另一边的林渐西却忍不住在心里哂笑出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像这样的生日宴会,林瑜应该也在,可是路闻风却想到了自己。
但我和你可不一样啊,有正主在身边,我可想不起你这个替身呢。
别着急,这还只是个开始,我亲爱的学长,等看到综艺的那一刻,你一定会更加惊喜。
林渐西掩下眼底的嘲弄,然后故作无奈地看向旁边的金发青年,眼含控诉。
这可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是谁给你打电话。盛铭风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无辜地开始演戏,再说了,大半夜来打扰你,能是什么好人?
他越演越来劲,还反客为主语气不善地质问起来:林渐西,你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人生我的气吧?
那当然不会,你是我老大嘛。林渐西叹了口气。
所以我比他更重要?盛铭风笑起来,忍不住沾沾自喜,连身后的尾巴都摇起来了。
是啊。林渐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也跟着笑了。
在我的闭环剧本里,的确是的。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在深夜赶到了延华路地铁站,这里也算是闹市,所以即便已经是这个点,周围的人也还不算少。
傅临北忙了一整天,一会儿是海纳尔的联合项目,一会儿又是新产品的公关方案,晚上还刚结束完一个商务洽谈和一个小型会议,从公司出来刚好经过延华路,就想来林渐西家门前转转。
倒也不是非要见面,就只是在楼底下看一看窗子里暖黄的灯光,也觉得好像能驱散一天的疲惫似的。
这么想着,他的神色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打方向盘右拐,正要开进前面的弯道,却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瞳孔微缩。

分卷(39)
前面的这台车太熟悉了,绝佳的性能还是其次,最主要是各种花里胡哨的外部雕饰,即使在夜里也闪着光格外好认
是他表弟韩沉非刚入的聚先锋te限量版。
昨晚上开会的时候还说今天有重要工作需要请一天的假,结果就这?
傅临北眼神微闪,默默地看着林渐西从车上下来,夜色朦胧里,青年和车里人用力地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于是傅临北先是习惯性地跟着他扬起嘴角,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薄唇又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看来有的人还是太闲了。
他垂眸,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而后忽然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通知唐雨田,让他把剩下的方案都和星华分部的韩总对接。
正泡在办公室一堆文件里埋头工作的韩沉非:?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不要靠近林渐西,会变得不幸。
路闻风:谢邀,人已经在火葬场了。
乔大少愉快地加了根柴,盛铭风也举起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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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笨拙的喜欢
微风徐徐的盛夏午后, 悠扬的钢琴声越过座位上埋头工作的客人,在verdelite咖啡厅的上空回荡,周围弥漫着咖啡和华夫饼的香气, 仿佛给这个清幽的地方罩上了一层薄雾, 叫人心旷神怡。
路闻风在大厅和雕花回廊的交界处驻足,安静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在三角钢琴前手指翻飞的卷发青年。
淡淡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的侧脸, 也挂在他浓密卷翘的眼睫,连头顶的发旋都仿佛染上了一层金黄, 就算只是这样瞧着什么也不做, 也觉得心中的烦闷纾解了不少。
所以看林渐西弹琴, 完全是一种享受, 可是自己之前却从没有来欣赏过。事实上,他打工很久的那个深蓝酒吧, 自己也只去过那一次而已, 而青年却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烘焙坊帮忙。
这么一想, 路闻风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滋味十分复杂。
很快一曲终了, 林渐西也到了休息时间,路闻风连忙见缝插针凑过去, 把人领进了自己早就定好的包间。
学长,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看我了?他端坐桌前,两手交叠搭在柔软的桌垫上,神色有些诧异和好奇。
来找你兑现承诺啊。路闻风温和的一笑,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这段日子林渐西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关心不够。
再加上那次青年特意提前为自己过生日,还精心准备了惊喜,自己却迟到了几个小时。虽然当时他嘴上说没关系,但肯定还是伤心了,这才会变得有些冷淡。
所以他现在就想法设法要找机会弥补,脸上的神色恳切而真诚。
小西,前段时间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总是失约,实在太对不住你了。现在一个大项目终于结束了,先前答应过你的事,总不能再食言。
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压沉的柔和,姿态放得很低,眼中水纹散开,像是脉脉春风,并且满心以为会得到眼前青年欣喜的回应。
不料林渐西却摆了摆手,语气轻飘飘的:那些事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而且你工作本来就很忙,我理解的。
他嘴角和眼尾都微微弯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也是甜甜的,但路闻风却敏锐地从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好像不只是理解和体谅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不在意。
就好像得到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就不在意眼前的这一点得失了。
路闻风不禁眼皮狂跳,手心竟然冒出些微汗意,一种惶惑逐渐袭上心头。
但随后,他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发现。
怎么会不在意呢?
酒后吐真言,在完全醉糊涂的时候,林渐西那一声声温软的风哥,还有那句黏腻真挚的喜欢,这些都做不得假。
他自觉说服了自己,于是面上又露出往日的温润笑意,目光一转落到青年手上捧着的咖啡,还有心情调侃。
咦,你今天怎么不点焦糖拿铁,换口味了?
小西每次来店里的时候,都会先喝一杯微甜的焦糖拿铁,然后再干劲十足地开始帮忙,后来郑店长就牢牢记住了,只要一看见他来了,就会先做好咖啡递过去。
然而林渐西却摇摇头,笑着解释道:其实我最喜欢喝的一直是全麦纯咖,只是因为烘焙店里没有这个口味,我才找了个味道比较像的。
他花瓣似的嘴唇上沾着一圈白色的奶泡,很快又被粉红的舌尖舔掉,仿佛是无声的诱惑,看得路闻风喉结微动。
但是替代品始终是替代品,有了真正喜欢的味道,我干嘛还要喝焦糖拿铁?
他笑眯眯地抱着咖啡又抿了一大口,面上神情满足,说出来的话看似寻常,又好像意有所指,让路闻风的心口突兀地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我让郑店长学着做全麦纯咖。他强压下那点怪异的不安,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
对了小西,我之前说过要带一些书和店里的蛋糕,去福利院看看小朋友的,等你有时间,我们就一起
话说到一半,路闻风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林渐西好像根本没在听,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后。
若换做以前,他哪一次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可是现在,两人明明前一秒钟还在交谈,他居然走神了!
路闻风英挺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顺着青年的视线扭头一看,发现他看的是包厢里无声播放的投屏电视。
画面上,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头戴一顶硕大的渔夫帽,戴着黑色口罩,正被一大群人围追堵截着。而且这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你喜欢的歌手?路闻风不关心娱乐圈的事,只能从报道上的只言片语里猜测那个人的身份。
嗯。林渐西忙不迭点头,眼底带着明显的崇拜和欣赏,我特别喜欢听他的歌。
是吗?他抿了抿唇,干脆顺着这个话题换了个提议: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听他的演唱会吧?如果他要举办的话。
不用不用。没想到林渐西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甚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也没有额外的解释。
路闻风顿时呼吸一窒,那种惶惑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样果断的态度和简短的回复,让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不想看演唱会,还是不想和他一起。
手机屏幕不断闪动,消息迭出不穷,工作群里已经在接连地催促了,可是路闻风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脑子混沌得一塌糊涂。
学长,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啊?林渐西看了眼桌上一直在震动的手机,主动给了一个台阶。
呃对,等下还有个会。他这么说着,却把手机推到一边没管,任凭那些消息疯狂闪烁,眼神专注地看向面前的青年。
反正福利院也好,演唱会也行,下次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好不好?
这次的承诺是认真的,没有任何敷衍。这次说要去工作也是真的,没有一丝欺骗。
然而林渐西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喜不悲: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他的确没有因为从前的失约而生气。
只是,好像也不再有任何期待了。
路闻风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那么高大挺拔的一个人,在此时竟显得有些渺小和佝偻。
就好像巴甫洛夫的狗,每次送食物之前都亮起红灯摇响铃声,它就会分泌唾液。
坚持一段时间之后,现在,我不送食物了,只亮红灯只摇铃,狗也会条件反射地分泌唾液。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人们可以接受从未得到,却最害怕得到后又失去。从路闻风回头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博弈的主动权,就已经彻底落到了自己这一边!
林渐西看着眼前的青年沉默地起身,神思不属怅然若失,悄悄勾起了唇角。
然后,在路闻风一步一步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
欸等等。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神色揶揄语气嗔怪:学长,你打算就这样去参加商务会议吗?
头低一点。口吻甚至有点强硬,和往常的绵软截然不同。
但这是长时间冷淡过后突如其来的亲昵,于是路闻风根本没有迟疑,立马听话地微微躬身,然后就看着那双白皙漂亮的手轻轻搭上了自己的脖颈。
是要拥抱吗他顿时有点紧张。
哦不是,只是整理衣领他瞬间失落。
两个人靠得很近,这个场景很熟悉,曾经有一次路闻风酒醉,林渐西急得连衬衫都没穿好就出门了,在酒店的床榻边,他就是这样低下身子,红着耳根任人整理领口的褶皱。
可是如今,仿佛时空回溯角色对调,面红耳赤深陷其中的人变成了他,而游刃有余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林渐西。
好了。他拍了拍手,满意地笑起来。
于是路闻风下意识地抬眸,两人四目相对,他终于在青年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缱绻情意,这几乎让他激动得战栗起来。
谢谢小西。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前柔软蓬松的茶色卷发,只觉得心口缺失的那一角,终于被填满了。
林渐西这次没有躲。
现在暂时还不是时候,也不能一下子把人逼得太狠。
和盛铭风一起录制的那档综艺,从后期剪辑到预热宣传再到最后播出,还有那么一段时间。
所以,他要让路闻风一点一点自己发现端倪,反复拉扯,自我欺骗,最终被迎头痛击!
林渐西站在原地,目送着温润如风的男子脚步沉稳地离开,然后垂下眸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轻嘲。
就在这时,一张脸色黑如锅底的俊美面孔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人终于走了?
乔默川一身西装革履,手里端着杯咖啡,迈着长腿施施然走近,而后十分嫌弃地把路闻风坐过的椅子挪到一边,自己又重新从旁边拉了一张,一脸不爽地坐了下去。
他上午刚从德国出差回来,连时差都没倒就想着过来看看林渐西,结果还没聊两句,正好撞上了路闻风,于是立刻就躲到旁边包厢去了。
就离谱,躲躲藏藏的,本少爷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憋屈的事儿!
要说他从前虽然浪迹花丛,好歹也算是个有原则的,有主儿的从来不沾,结果现在见个面整得跟偷情似的,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谁让你躲了?林渐西无语又好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学长他人那么好,我们两个又堂堂正正心里没鬼,有什么可避的?
你心里没鬼,可是我心里有啊。
乔默川偷偷瞄了眼青年精致的侧脸,忍不住暗自腹诽。
再说自己之前追林瑜那点儿事,别人不一定知道,但路闻风心里可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要是被反咬一口,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抬眼,正好抓到林渐西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一个呵欠憋了回去,眸底闪着点生理性的泪光,眼下还有一点青黑。
你昨晚上没睡好?
有一点吧。青年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昨天修改论文到凌晨,上午给导师赶了份报告,然后又要来verdelite兼职。
乔默川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泛起一阵轻微的酸痛。
这样连轴转实在太累了,人又不是铁打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他把咖啡放下,沉声道:这家咖啡厅原来的那个全职钢琴师病就快好了,等他回来,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事实上,那个叫小吴的钢琴师病早就好了,但乔默川为了下班的时候能多看两眼林渐西,干脆每个月白给小吴双倍的工资,让他继续生病,好让林渐西继续兼职。
是吗?太好了,恭喜他身体康复。林渐西先是一脸高兴,但很快又苦恼起来,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得另外再找份兼职了。
毕竟咖啡厅钢琴师的这份工作轻松又高薪,老板好说话,时间也还算自由,再想找份待遇差不多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找?那岂不是更累?
于是乔默川脸不红心不跳地迅速改口:你不用找了,他的病可以复发。
林渐西:?
他懒得理会这位大少爷的疯言疯语,低头又喝了口咖啡,然后就站起来准备离开包厢: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要去工作了。
等等!乔默川也跟着站起身,下意识地叫住他,我我还有话要说。
那你说。林渐西停下步子,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他。
于是乔默川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他当然有无数种讨美人欢心的手段,说过的情话数也数不清,可是一对上这个人,就好像中了什么神奇的诅咒,浑身解数怎么都无法施展,巧舌如簧总能变成笨嘴拙舌!
那什么,就是前些天我又养了盆玫黛红,是复瓣的。为了提高成活率,旁边特意种了紫柔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萎蔫,你要是有时间,能帮我瞧瞧吗?
男人谈论起花来神色认真,语带担忧,倒像是个爱花的好主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言行总显得有几分刻意,甚至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林渐西不禁狐疑地眯起了眼:你还对种花有研究?
那天和傅临北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聊到叶老夫人家的那些花,还有背后浪漫的故事,这家伙完全是一脸酸掉了牙的表情,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分卷(40)
那当然,乔默川面不改色神情自然:我平时一直都很关注这些,对花艺也略有涉猎。
才怪。
那天在曼迪斯酒店顶楼,他听着傅临北对什么青罗丝、玫黛红侃侃而谈,和林渐西两个人相谈甚欢,而自己却一句都插不进嘴,就觉得大事不妙。
所以他下定决心,回来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研究透,给青年留下一个好印象。
是吗?林渐西高深莫测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冷不丁问道:那你觉得曼陀罗兰搭配黄木生比较好,还是银红川更好?
乔默川嘴角自信的笑容立马僵住。
该死的,他在心里把曹亮文骂了一万遍,准备的那份资料一点都不靠谱,不是说全背下来就能对答如流吗?
全特么是胡扯!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进了考场拿到试卷才发现没背到重点的学生,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只好稀里糊涂蒙上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希望改卷老师给个同情分。
呃,都可以吧,我个人觉得银红川更好,从花色搭配来说更合适。
噢乔大少果然厉害。青年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把咖啡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后面这俩名字是我编的,根本就没有这两种花。
乔默川:
他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想忍住又觉得憋屈,想发火
想发火又觉得舍不得,于是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哈哈哈哈哈!
林渐西看着他不断变幻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两颊泛着淡淡的绯红,像是花骨朵突然绽放。
真好看。
连微微颤动的头发丝都好看。
乔默川看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什么紫柔雾、玫黛红,就算是全部怒放的时候,也比不上眼前这一朵来得耀眼。
至于刚才生的那股气,也许散在风里,也许钻进咖啡杯里,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作为乔家最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乔默川曾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风度和完美的仪态,就算是在林瑜面前,他也一定要摆足高姿态,永远游刃有余不失体面。
可是到了林渐西面前,这些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甚至觉得,哪怕被他嘲笑也没有关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居然能让他这么开心。
模模糊糊间,乔默川觉得好像有什么从未有过的东西彻底破土而出,伴随着浑身的颤动和战栗,牵扯着血肉,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是什么呢?
他忍不住皱眉。
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想明白了
是他笨拙的喜欢。
是他漂泊浪荡了那么多年,终于动了的一颗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最开心的是白拿两倍工钱的琴师小吴:人傻钱多,有钱人真的好像都有点大病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青木 2个;火锅鸡要吃醋、鸦丞、ft官方野爹、幻蝶、春山见月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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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在索吻。
乔默川托着下巴坐在离那架钢琴最近的位置, 安静地欣赏着林渐西的动人演奏,然后完全无视了手机的钉钉震动。
德国访问以后初步定好的项目还需要进一步开会研究,汪尤那里的财务报表和资产评估报告也没看, 新的策划案需要他拍板, 日程表里的待办事项原封不动,秘书一直在提醒。
忙是真的很忙,但一听说青年结束今天咖啡厅的兼职之后要去一趟福利院, 他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道:我送你吧。
不用林渐西习惯性拒绝,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人抢先截断。
我顺路, 那个点正好在附近有个商务洽谈。乔默川嘴角一勾, 眉眼带笑的样子像是开屏的公孔雀。
但事实却是完全相反。谈判的地点定在裕丰路长安街的金贸大楼, 和福利院简直一南一北, 来回一趟差不多等于绕燕城一圈。
平白耗费工夫这么折腾,宁可压榨自己的其他休息时间, 不过是想要和这个人待得更久一点。
那麻烦你了。林渐西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终于点了头。
于是车子就载着两人在宽阔的马路上平稳地行驶,阳光从窗口洒进来, 在仪表盘上一闪一闪, 仿佛乔默川那颗雀跃跳动的心, 一路颤动,最后在瑶光福利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林渐西才刚一进院子, 立马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西西哥哥!
是西西哥哥来了!
小朋友呼啦一下子全都簇拥上来,把青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马路上的喧嚣,甚至还排着队主动伸着小脑袋任他揉搓。
乔默川单手扶着方向盘,坐在车内向里面张望,看得心头一片柔软。静静地盯了许久之后, 才重新启动引擎,掉头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的车开出这条街区两分钟以后,一台纯黑色的加长宾利绕过拐角缓缓驶入,最后停在了门口。
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脚步沉稳地也踏进了福利院里。
在接受了好心企业家们的好几拨善款之后,福利院的各方面硬件都有所提升,生活质量也大大提高,今天还特别举办了一个让孩子们自己动手做饮品的小活动。
院子里摆着长桌,上面有牛奶、果汁、茶水、水果和各种配料,就像自助餐一样。林渐西站在正中央,一边帮小朋友们拿一些够不到的材料,一边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参与活动。
他刚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布丁,忽然察觉到眼前的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了,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出声:临北?
傅临北冲他点点头,神色温和,在做什么?
我们在自己调制新鲜饮料呢。林渐西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半成品,你想一起来试试看吗?
青年的眼睛亮闪闪的,唇边挂着好看的笑靥,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傅临北从善如流地加入,但没想到他刚套上手套,还没开始操作,原本聚在旁边的几个小朋友就脸色一变,悄悄溜走了,还小心翼翼地斜着眼角打量他。
见状,林渐西顿时哭笑不得。
还真是像轩轩说的一样,除了他以外,其他小朋友都有点怕这个傅叔叔。
不过也难怪,傅临北从来不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就算现在手里拿着可爱的勺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制作饮料,倒像是在钻研什么高端的科研项目。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他居然还对着桌上的那张配方喃喃自语:蜂蜜水三半勺、树莓汁半杯
手上动作则更为严谨,每半勺蜂蜜水的分量看起来都分毫不差,长臂在桌前来回穿梭的时候如同行云流水,比起自己可实在是认真多了。
林渐西忍不住轻笑一声,默默收回目光,没发现傅临北骤然放松的身体和微红的耳根。
就在这个时候,轩轩突然哭唧唧地跑了过来,脸颊上的肉肉一颠一颠的,双手张开,啪地一下抱住林渐西的腿就不松开了。
随后,一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小男孩也跟着跑了过来,看见他的动作之后,面上立刻闪过一丝不忿。
怎么了这是?林渐西同时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以示安抚,温柔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轩轩哥哥欺负我!
他不讲理!
于是两个人一人一句陈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听得人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原委理清楚。
原来,做饮料装饰用的插花里,最漂亮的紫柔雾只剩下一朵,被轩轩先拿到,但小男孩看到了之后也想要,俩孩子就争了起来。
我不肯给,小天就打了我一下,还抢走了我的花。小豆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虽然不太疼,但还是觉得委屈极了。
傅临北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蹲下身子,试图和叫小天的这个孩子讲道理。
这朵花谁都可以拿,但也有先来后到,抢和打人都是不对的。
小朋友一看见他像座山一样压过来,顿时就有点胆颤,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讲的话,嗖地一下就拼命往后缩了缩。
但他没觉得自己有错,还是振振有词:院长妈妈说了,大的要让着小的,哥哥本来就要让着弟弟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渐西马上摇摇头,很严肃地指正道:不管谁的年纪大,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哦。
我就不,明明是轩轩哥哥不对,是他没有让着我!说着,这小家伙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甚至瞪了轩轩一眼。
你叫西西哥哥来也不行,他们是大人,大人不能欺负小孩子!
他哼哼唧唧地蹬着两条小短腿,昂着小脑袋就是不肯认错,还真是把我小我有理的原则贯彻到底了。
见状,林渐西眉毛微挑,没再继续反驳,反而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唔,你说得也对。
然后,他朝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招了招手,雨点,过来。
那小女孩正捧着杯果汁美滋滋地嘬着,一听到有人叫立刻蹬蹬蹬乖巧地跑过来,西西哥哥?
打他一下。青年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
小天:?
好嘞!雨点早就看这个小霸王不顺眼了,现在有人撑腰,马上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举起小手就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
小姑娘力气不大,所以这巴掌其实根本不疼,但是小天自觉丢了面子,眼珠子一瞪就要骂骂咧咧:你
却被林渐西笑眯眯地打断:大的要让小的,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哦。
那我要告诉院长妈妈,雨点打我!
你叫院长妈妈来也不行,她是大人,大人不能欺负小孩。林渐西煞有介事道。
小天目瞪口呆。
他刚刚说的话,居然原封不动全部报应到了自己头上,这会儿连想反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气又急,顿时悲从中来,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男孩子的身体又小又软,坐在地上就像只团子,掉眼泪的样子弱小可怜又无助,旁边好几个小朋友都探头过来张望。
连轩轩都于心不忍,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应该要原谅弟弟一时的小错,让一让他也没关系,但林渐西却不为所动。
等哭声逐渐变得微弱了,他才蹲下身子和小男孩平视,语气淡淡道:很伤心是吗?可是刚才轩轩哥哥也是和你现在一样的感觉哦。
闻言,小天圆乎乎的脸上一下子露出怔愣的神色,连哭声都噎住了。
他看看左边的小男孩,又看看右边的小女孩,再看看面前的大哥哥,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我
你看,不管这件事对还是不对,就让大的让小的,是不是不太好呢?林渐西刻意把话说得很慢,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其实已经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道理,只是需要大量的重复和耐心的解释。
小天扁扁嘴没吭声,眼睛却不安地眨了眨。
于是青年微微一笑,继续柔声道:所以我们要讲道理,不是大的要让小的,而是做得不对的小朋友要让对的小朋友,这样就公平了,大家都开心。
唔,好像说得挺对的。
小天咬了咬嘴唇,眼泪彻底止住了。
这个还你。他神色别扭地哼了一声,把抢来的紫柔雾递过去,对、对不起。
语气虽然含含糊糊,但确实是道歉了。
没关系!轩轩也不记仇,拿到想要的东西立刻就高兴起来,转头黏乎乎地又去贴近林渐西,拿自己的小脸去蹭他的手。
而小天看着他们俩亲密的样子,脚步一顿,嘴巴不自觉地撅起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又准备伸手。
林渐西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他想要拿什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借着自己手长的优势抢先一步把最后的那一小罐芒果露夺了过来!
欸我的芒果小朋友急吼吼地出声,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垂头丧气地喏喏道:先来后到,西西哥哥还是你用吧。
我不用,先给你。
咦?小天先是面上一喜,试探性地伸出了小肥爪,但很快就又缩回手,小声咕哝道:可你不是说,大的不用让着小的吗?
是啊,可是我现在让着你,是因为另外两件事哦。林渐西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两个梨涡。
什么事啊?他傻乎乎追问。
第一件是奖励,林渐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奖励你又懂事又聪明,能听得进大道理,而且知错就改。
第二件嘛他拖长声音,语气促狭,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小天呀,所以才让着你。
一听这话,小朋友硕大的眼里瞬间含了一包泪,要哭不哭地扁了扁嘴:我我还以为西西哥哥再也不喜欢我了。
胡说,我永远喜欢讲道理的小朋友。林渐西掐了掐眼前肉乎乎的小脸,郑重承诺。
于是小天一下子就破涕为笑,抬着下巴努着嘴:那我,我就很讲道理的。
嗯,我知道。

分卷(41)
小朋友欢天喜地地迈着两条小短腿拿着芒果露跑远了,林渐西忍不住嘴角一弯,偏过头,正对上旁边男人眼含笑意的目光。
糟了,被你发现我在欺负小孩儿了。
他当然知道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傅临北,干脆开起了玩笑。
这不是欺负,是教育。傅临北琥珀色的眼瞳闪着淡淡的光泽,眼底的神色比澄澈湖水还要温柔,这个年纪的孩子,决不能一味的纵容,更需要正确的引导,不然容易走弯路。
你做得很对,处理很及时,方法也很好。他摘了一次性手套,仔细叠好放进垃圾盒,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音符悬于耳畔,我学到了。
他夸人的时候怎么这么认真啊,就好像我做了什么特别厉害的事一样。
这样我会骄傲的呀。
林渐西觉得心里软乎乎的,又莫名有点不自在,最后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觉得就算年纪再小,在是非对错上,还是要严格些。
至于其他小事,纵容一点倒没什么。
就比如眼前这一杯看起来就像黑暗料理的果汁。
西西哥哥,请你喝。小男孩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芒,很认真地想要把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献给最喜欢的哥哥。
林渐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轩轩。
然后壮士断腕般抿了一小口。
好喝吗?他满脸期待。
觉得自己差不多要中毒的林渐西:好喝。
那我再去做一杯新的!小豆丁欢呼一声跑开了,只留下他苦大仇深地盯着这一杯生化武器默默叹气。
算了,毕竟不能糟蹋小朋友的心意,也不能浪费上好的原料。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他生无可恋地苦着一张脸,正准备屏住呼吸一口闷,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与此同时男人好听的嗓音也在耳畔响起。
给我吧。
林渐西佩服他大无畏的勇气,马上道:你要是想尝试这神奇口感的话再等等吧,轩轩的下一杯估计马上就做好了。
但傅临北却摇摇头否认:我不是想喝。
他只是想到了刚刚青年可怜兮兮的模样,眼角和鼻尖都被奇怪的味道刺激得微微发红,心里的抗拒都溢了出来,完全就是一个逼不得已要喝药的小朋友。
诚然,林渐西的确很聪慧,思想很成熟,能力也足够优秀。可他却总觉得这个人的内心深处,也不过只是个小孩。
就好像受伤了也习惯性不说一样,他总是很能忍,然后装作很强大。
傅临北的唇边几不可察地溢出一声轻叹,低声解释道:我是想帮你解决困难。
林渐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瞪圆了眼:但这是我喝过的,你不嫌弃?
男人浑身气质清贵,穿着一丝不苟,连手上沾染了一点点汁液也要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拭去,看上去就一副洁癖很严重的样子。
然而傅临北却十分坚持,没关系。
他这样坦荡的态度,反倒让林渐西有点不好意思,马上伸长脖子在桌上找干净的空杯:那我给你倒在别的杯里喝吧。
不用。他已经很自然地把杯子接了过去。
林渐西只好挠挠头出言提醒:那你记得喝另一边。
他特意伸手给男人指了一下自己喝过的位置,说话的时候,嘴唇上沾了新鲜的果汁,亮亮的润润的,像是很有弹性的绵软布丁,让人想咬上一口。
嗯。
傅临北没什么表情地点头,然后咽了下口水。
他强行把目光从青年的唇上挪开,心口砰砰直跳,又盯着手里的杯子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鬼使神差地正对着刚才林渐西喝过的位置,悄悄把嘴唇贴了上去,轻微辗转了一下,然后又闷头喝了一大口。
咦,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嘛。
明明还有点甜呢。
临北。林渐西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傅临北堂堂正正做人二十多年,这会儿心虚得像是做了坏事被抓的小学生,握着杯子的手登时一紧。
他们说要玩捉迷藏,你也来呗?
哦,原来是开展了新的游戏。
他暗松了一口气,一仰头把这杯果汁喝完,然后就跟着林渐西上前,也凑进了孩子堆里。
小天是游戏的领头,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用两只小肉爪捂住眼睛,奶声奶气的嗓门嚎得震天响:我要开始数数啦!
三十,二十九
于是孩子们一窝蜂全散了,各自都去找隐蔽的地方躲藏。
林渐西的体型比孩子们大很多,所以早就看好了一个风水宝地,他十分自信悠然自得地走到庭院拐角的地方,定睛一看
哦豁,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见高大的男人整个身躯都缩在这个角落里,几乎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两人四目相对,略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难道我要再想个地方藏?
可是小朋友倒数的声音听着就快要结束了,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地方藏身啊。
林渐西纠结了半秒,最后只好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手势,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挤了进去!
傅临北瞳孔地震。
太太近了。
两个人已经几乎交叠在一起,皮肤在摩擦,胸口几乎紧贴,热度迅速攀升,奇怪的酥麻感觉已经蹿袭到了全身。
更何况藏着的时候又不能说话,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淡淡蔓延。
而林渐西其实也不大舒服,挤就算了,主要他的脑袋刚好埋在男人的胸膛,耳朵一支棱,就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惊雷。
急促得像是心脏能跳出来。
他勉强抬头,一看真是吓一跳,只见傅临北眉头紧锁,呼吸也有些紊乱,一副极其不适的样子,尤其是那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
难道空间太狭小,引起身体的什么不良反应了?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也会主动开口吧。
不舒服吗?
林渐西用口型无声地询问。
淡粉色的娇艳唇瓣一张一合,说舒服两个字的时候,嘴巴刚好是微微嘟起的,就好像在
在索吻。
轰地一声。
傅临北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小北鼻血狂流:老婆贴贴!
林小西:我真傻真的,对渣攻我重拳出击,对老攻我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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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多线并行
不舒服吗?
青年艰难地微仰着头, 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担忧之色。大概是角落里太过逼仄,他的眼底泛着一层水光,像是无形的绳索, 在周遭勾勒出丝丝引诱的热气。
傅临北咽了下口水, 下意识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幽深的目光却克制不住地从林渐西嫣红的唇瓣上滑过,途径正在轻颤的小巧喉结, 又落到胸口那边雪白的肌肤, 再继续往下
停!打住!
他在关心我的身体,而我呢?
我在馋他的身子。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罪恶了!
傅临北,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男人抿紧薄唇狠狠地自我唾弃了一番,然后把叶老夫人最常看的《佛说佛名经》里面记载的那些罗汉和观音的名字,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默念了几遍,这才觉得自己又恢复了正常。
就剩下西西哥哥和傅叔叔了。
外面传来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是轩轩。
他们到底藏在哪里啊?都找不到哇!几个小朋友边说话边闹腾,哒哒哒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像群快乐的小麻雀。
西西哥哥我已经看到你啦!小天奶奶的嗓音也在半空中响起, 大嗓门很有穿透力。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肯定是说大话故意诈他们呢。
林渐西心中暗笑,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为了不被发现还整个人继续往里缩了缩。
傅临北顿时身体一僵。
怀里的青年就好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又像轻飘飘的云, 靠近的时候带着好闻的香气,微卷的发丝在脖颈上蹭过时会带来奇怪的痒意, 有种熟悉的感觉便随之在体内复苏,简直让他血液倒流!
没救了。
再清心寡欲的佛经也超度不了一个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人。
他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轻轻动了下因为神经高度紧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手臂, 然后神色无奈地低垂下头,不料林渐西却在这个时候正好把脸抬起
傅临北浑身一震。
鼻尖碰到了!
温热的触感在狭小的空间里牵扯出了格外旖旎的味道,甚至激起了脊背的一阵战栗。
紧接着凌乱的呼吸也缠绕在了一起。
这下子,连林渐西也傻眼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保持着这个不大舒服的奇怪姿势,更奇怪的是谁都没有躲,就这么僵直地对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找到了!
小男孩的一声猖狂大笑打破了此时的诡异气氛,于是一群小朋友哗啦啦全部前来围观。
傅临北的秘书正好有要紧事找他,就跟着走过来,结果立马唰地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连手里的文件都差点甩了出去。
哦豁,野啊老板。
他自觉出现的时机非常不合时宜,打扰了老板的好事,于是交了文件之后就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装死,一身暗绿色的西装快要和旁边的绿化融为一体。
倒是林渐西很快从尴尬中反应过来,态度温和地同他打了声招呼,还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
晋秘书,坐下来歇会儿吧。
这个衣着一丝不苟的男人姓晋,单名一个江字,是傅临北的贴身助理,上回去叶老夫人家那次他们见过,还闲聊了几句,也算是认识了。
谢谢林先生。晋秘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冲他感激一笑坐了下来。
林渐西看他额角冒汗不断扇风,以为是这三伏天闷出来的,便很体贴地询问:天气挺热的,要喝点桑葚汁解解暑吗?
声音清亮又柔和,像是炎炎夏日里吹进弄堂的一阵凉风似的,沁人心脾。
晋秘书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一抬头,就看见青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抓着透明的玻璃杯递过来,里面酒红色的果汁微微晃荡,更衬得他莹白的指尖好像闪着光的珍珠。
他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自己先前探听到的一点关于林渐西和乔家大少的桃色传闻。
难怪啊,像这样一个出挑的人,怪不得能引得多年流连花丛的浪荡子都忍不住驻足停留。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喟叹,忙不迭伸手接过桑葚汁,礼貌地颔首道谢。
西西哥哥,你看轩轩又在地上爬,衣服都弄脏了!雨点是个最爱干净的小姑娘,气鼓鼓地就跑过来告状了。
轩轩,要讲卫生哦,你看你今天还穿了那么好看的白衣服呢。
林渐西一下子把小皮猴从地上拎起来,语气阴恻恻地警告他:阿姨要是知道了,以后让你每天都只能穿不怕脏的黑色。
每天穿黑的也没关系呀,那我就和傅叔叔一样啦。不料轩轩倒是不以为意,还咧开嘴笑起来。
于是刚处理完手头方案的傅临北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见状,林渐西顿时笑出声来,忍不住神色揶揄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也是哦,好像我每次看见你,穿的基本上都是黑色,要不然就是很深的灰色。
他眉眼弯弯,语气带着点调侃,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是傅临北拿着文件夹的手却是一紧。
是不是太单调死板了?他问,眼神微微闪烁。
那倒不会。林渐西连忙摆手否认,你平时经常出席正式场合,黑色庄重,而且也很衬你稳重的气质。不过,偶尔尝试一下别的鲜亮颜色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你人长得帅,身材又好,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嘛!他看了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板,很真诚地夸奖道。
傅临北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他的耳根像被烫着了似的持续发热,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而后又努力抿了抿唇,但仍旧顽强地向上扬。
半晌才如梦初醒般补了句:你也很帅。
林渐西笑:这是商业互吹吗?
是真心话。傅临北这会儿倒冷静下来,直视着他,眼神温柔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真的很好看。
桑葚汁应该是酸的,可晋秘书却觉得甜得有点发腻,他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两人的相处,一声不吭。
眼前的青年长得好、性子好、学历高,实在不应该折在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少爷手里。
再说了,他们傅总是天下第一好的老板,员工可以955,自己却要996甚至007,而且一旦加班必加薪,还从不随便发脾气,这样的人就活该配大美人嘛!
他笑眯眯地抱着桑葚汁小口小口地嘬着,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开始认真地盘算起来。
从福利院离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林渐西照例先检查一遍学校的假期要求有没有遗漏,然后就掏出记事本和笔,把几个任务对象的名字都写下来,开始筹备新的计划。
前期的基础已经打得足够扎实,因此目前的局势还是比较乐观的,所有人的单线都发展为双线甚至是多线并行,各自激发反应的同时还能互相牵制。

分卷(42)
从飞轮效应的角度来看,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心力,只要给出小小的一点推动,这个闭环就会自己运转起来,所以攻略也就进入到新的阶段。
林渐西心思一转,把白纸上乔默川和路闻风两个人的名字连到了一起,想了想,又加上林瑜。
从社会关系和情感供求来看,这是个独立的三角,那么在三角外部的盛铭风给出足够的刺激之前,要先把这边的路子给打开!
所以就需要一个契机。
他微眯着眼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酒会。
这个月20号有一场很重要的商务晚宴,主要是为了庆祝乔氏集团和林氏科技近期的一个合作项目圆满落地,所以乔默川必定出席,林瑜也会在场。
至于韩沉非,他属于另一条支线,去不去根本不重要,而且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无论做出什么不合常规的事,都是合理的。
那么唯一要确认的人就是路闻风,刚好自己今天下午对他的态度不算热情,现在就可以稍微推拉一下了。
林渐西心念一动,马上给路闻风发了条消息。
学长,20号我的报告就到截止日期了,那天晚上我刚好没有兼职,能不能过来找你请教,确认一下终稿有没有问题。
那边几乎是秒回了一条语音。
小西,真的不好意思,那天刚好有个很重要的商业活动,必须参加。你可以上午过来,或者19号也行,我都可以的。
态度很诚恳,语气很真挚。
然而林渐西没有再搭理他,兀自满意地弯了弯嘴角,然后谨慎地把写好的计划撕下来,完全撕碎后扔进了垃圾箱。
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混进这个酒会,这点倒不太难。
不过既然这个晚宴,燕城豪门圈子里的很多人都会出席,那么傅临北也会去吗?
这个念头十分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林渐西不禁微微一愣。
与此同时,傅临北刚刚处理完积压的公务,也似有所感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傅总。晋秘书敲开门送了杯咖啡进来,20号的酒会地点定在切尔顿酒店,造型师那边礼服已经安排好了。
傅临北点点头: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道:和daisy说一声,以后我的着装尽量多安排一些别的颜色,减少黑色。
是。晋秘书心里暗叹那个青年对老板的影响之大,应了一声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傅临北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这一眼瞧得他有点发憷,但是想想老板难得空下来有工夫听两句闲话,便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那个傅总,我听说乔家大少最近天天去林先生兼职的那家咖啡厅呢,还有酒吧也是,都成常客了。
男人端咖啡的手轻轻一顿,没接话。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晋秘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仍大着胆子继续道:我听说乔大少这回还真挺上心的,为了林先生宁可让利也要抢下金家吃进嘴里的那块地,就是不知道这回能坚持多久了。
傅临北垂下眼眸,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还听说
你听说的事倒挺多的。男人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却莫名让人心里凉飕飕。
咳晋秘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道:傅总,书上都说了,现在很多单纯的大学生都容易喜欢上这种风流多情的成熟男人,因为经验丰富会疼人。而且书上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比好男人还吃香呢!
什么书上能写这些?傅临北狐疑。
就秘书张了张嘴,低头瞄了眼手机绿色软件里显示的那本《霸总强制爱:金丝雀你别想跑》,理直气壮道:一些经典名著啊。
傅临北不置可否。
但等人走出办公室以后,却闷头喝了一大口浓缩咖啡,不悦地拧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林塘主的养鱼小贴士30:飞轮效应。
刚开始一圈圈推动飞轮很费力,但当达到一个很高的速度后,它就会自己飞快地旋转起来,而无需费多大力气。所以一开始没有鱼也没关系,只要持之以恒,全天下都是小西的鱼塘。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伞子 30瓶;ners、咸鱼、雨不在听、柑橘味的栀子花 10瓶;和清子 8瓶;芽芽呀、顾月言、月光溶液 5瓶;星尘 3瓶;学习小仙子、紫紫 2瓶;北林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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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没有以后
经世大楼十四层的小型会议室。
一个外表俊美的青年正坐在长桌边的实木座椅上, 两条长腿交叠,眉头深深蹙起,像在思考什么棘手的世纪难题。
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轻点手机屏幕, 摁亮后在消息界面上下滑动一阵, 随即又会沉着脸挪开视线,阴郁的神色让一头灿烂的金发都显得黯淡不少。
我觉得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不高耳畔清润的嗓音突然略微提高了些,似乎是想要引起谁的注意。
路闻风眸光一闪, 顿时回过神来,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林瑜那张漂亮的脸。他五官精致, 却生了一双不太多情的狭长眸子,眼波流转之间总透着点淡淡的清冷。
而相比之下,林渐西的眼睛则更圆更大一些,瞪人的时候毫无威慑力,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而且他的鼻尖有一点微微翘起的弧度,因为羞赧而泛着绯红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可爱。
其实这两个人只是乍一看有点相似, 但稍加分辨就会发现外貌的差别并不小, 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以前自己怎么会觉得他们俩很像呢?
闻风, 你在听吗?旁边的青年突然出声问道。
呃不好意思小瑜,路闻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走神了, 连忙朝他歉意地一笑,刚说到哪里了?
见状, 林瑜眉头一皱,干脆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关闭了投屏,然后走到他面前, 拉出边上的皮椅一并坐了下来。
闻风,我看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可能就是累的,你别担心。路闻风摇摇头否认不愿多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对他进行一番审视。
眼前的人语气关切,神色担忧,只可惜那种关怀似乎更偏向于一种出于礼貌的问候。
如果是林渐西就不会这样。
他大概会软绵绵地叫自己学长,眼睛里面的焦急像是能溢出来,然后晃晃自己的手臂,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如果自己说没事,他就会不高兴地扁扁嘴,拖长声音说: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于是路闻风的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意,嘴角上翘,然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又想到了那个青年。
也是,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因为益科技的事天天两头跑,还帮了这么多的忙,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谢你的。
林瑜一边说话,一边稍微凑近了一点,但依然维持在舒适的社交距离,眼尾的弧度是恰到好处的柔和。
他的谢之情溢于言表,但路闻风实在太了解他了,了解到能够清晰地察觉他温柔态度下隐藏着的客套和疏离。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谢我?他漫不经心地把桌上的资料和文件夹收起摞在一块儿,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眼神却是难得的锐利。
怎么谢?
林瑜登时就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结识多年的好友性格宽厚脾气温和,从来没用这么直白的态度对待过自己,而且此时身上透出来的气势甚至隐隐有点侵略性。
那你想我怎么谢?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回轮到路闻风愣住了。
他眯着眼,沉沉的目光自下而上打量了眼前的青年良久,看到他不明所以地回望,忽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林瑜这个人身上,好像总是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摸不着也穿不透,只有提及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袒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他们的相识始于一个落英缤纷的早春,路闻风在自家的庭院花厅里,看见了一个清瘦的少年。一张小脸藏在层层花枝下,皮肤像雪一样干净洁白,看得人心头一震。
你好,我是路闻风。你就是林伯父的儿子吗?
对,我叫林瑜。他嘴角在笑,柔得像一团雾,眼睛却没有笑,冷得像一块冰。
他不快乐。
路闻风当时就想,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漂亮的少年发自真心地露出笑容。
然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很多年,自己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里,没能让他真正快乐,两人之间也没有一点点超出朋友的情谊。
已经足够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这么累,就换一个呗,说不定就解脱了。这是那天喝酒的时候,郑店长劝他的话。
是啊,为什么不能换一个人喜欢呢?
捂一块捂不热的冰,是不会有结果的。长时间等不到回应,谁都会觉得疲惫。
路闻风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怅然若失地苦笑了一声。
所以,也是时候该试着放弃了。
那林渐西呢?
他会不会也想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了路闻风的脑海里,然后就此扎了根,开始像藤蔓一样到处疯长!
一阵刺骨的寒意顿时从脊背开始发散,最后席卷全身,让他的心脏几乎完全紧缩起来,这阵子以来的种种异常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林渐西一点一点慢慢变冷淡的态度,生日当天的杳无音信,那通急急忙忙突然挂断的电话,含糊其辞不肯透露的行踪,还有那个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亲近男子,甚至
路闻风指尖微颤地拿起手机点开聊天界面,发现青年从前在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发很多可爱的表情包,也会用一些黏乎乎的语气词,可是这段时间却逐渐消失了。
沿着时间线往下看,字里行间的疏远几乎是与日俱增的,就像绵软的云朵一点点透出棱角成了冷硬的石头,这种变化简直叫人触目惊心!
而且刚刚他发的那条消息,林渐西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闻风,那一会儿我请你去切尔顿吃夜宵吧,谢你在这次合作项目上对我的支持。见眼前的青年久久没有回答,林瑜思索了一阵之后,便给出了这样的提议。
他唇边绽出一点清浅的笑意,依然像初见时那样动人,说的话也很体贴:你今天看起来也累了,不管有什么工作,都放到明天再谈吧。
然而路闻风听了,面上神色却轻微一滞,并没有像过去一样满口答应。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林瑜的任何要求,要放在从前,更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就餐邀约,可是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桌面的文件上打转,只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
切尔顿酒店离这里很远,是林氏科技和乔氏集团联合举办的那场商务晚宴的地点,林瑜这时候过去,主要是为了确认一下现场的情况,请他吃饭不过是顺带而已。
路闻风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时间久了,咖啡已经彻底冷掉,口有些奇怪,还让一股凉意直接从喉间弥漫到了全身。
他忽然就明白了林渐西为什么生气。
是日积月累的忽视,是不以为意的态度。
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许下那么多的承诺,可到目前为止,甚至从来都没有兑现过。
说得多不如做得多,没有实现的诺言,就永远是金玉其外的空中楼阁,只会让人望而却步。
于是路闻风深吸了一口气,头一回朝林瑜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了,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先去做。
你有约了?林瑜虽然觉得有点意外,但还是开朗地笑了下,没关系,那等你有空了我再请你吃饭,今天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好。路闻风点头匆匆应下,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迅速下楼驱车前行,引擎一发动,纯白的车子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希望还不算太晚。
短暂的阵雨过后,皎洁的月亮越升越高,最后钻进了厚厚的云层。林渐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一步的计划也全部梳理完毕,现在已经换了睡衣舒服地躺在床上,准备看会儿书就去休息。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有人发来了消息。
【闻风学长】现在在家吗?
林渐西顿时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如果出自乔默川或者盛铭风,那一点都不奇怪,可偏偏这个人是一贯温和有礼的路闻风。
这多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嘶不会吧?
林渐西心里似有所,隐隐约约生出一个猜测。
他马上侧着身子靠墙走到窗边,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后面,贴着墙只用余光往下看,只见那台显眼的白色保时捷正打着双闪,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果然不出所料!
他思索了半秒,然后慢悠悠地回了两个字:不在。
路闻风秒回:别骗我。
林渐西眉毛一挑,依旧嘴硬:是真的。
于是手机那头没了动静。
然后隔了没多久,低沉的嗓音就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从外面传进来,仿佛敲在人的心头引起明显的震颤。
小西,开门。
林渐西不吱声,权当作没听见。
你灯还亮着,我看到了。路闻风又道。
这就没办法再继续装死了,于是林渐西懒洋洋地爬下床,几步走到门边,但却只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带着困意的柔软嗓音就从这道缝隙传出,钻进金发青年的耳朵里,蹿袭起一阵痒意。
学长,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分卷(43)
一张烫金的邀请函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你不回我消息,我只能亲自登门来解释了。
青年在门外拧着眉,语气恳切:这是20号晚上切尔顿酒会的邀请函,是很重要的商务晚宴,我没办法不出席,不是故意不答应你的。
林渐西没接,一开口就瓮声瓮气的,像是憋了包泪:学长,我没有怪你的,也知道你忙
那就让我进去。他的口吻很温和,带着诱哄,说出来的话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林渐西又不吭声了。
半晌,他才轻轻地道:已经很晚了。
但没想到路闻风一改往日的温和做派,态度是十分罕见的强硬,双手扒开狭小的门缝,一个用力,竟是整个人硬生生挤了进来!
你怎么林渐西无法,只得后退一步放人进来。
他怕两人争执起来吵到邻居,便先把门关上,结果一转过身才发现青年的头发居然湿了大半,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际,没了往常的风度翩翩,看着竟有几分狼狈。
头发怎么湿了?
哦,外面突然下了场雨,我没带伞。路闻风不以为意地温和一笑,兀自殷勤地递过来一盒包装精美的甜点,给你带了蛋糕,是你喜欢的味道。
他还记得小西之前吃到蛋糕时弯起的眼角和唇边满足的笑靥,像只小仓鼠一样嘴里鼓鼓囊囊的,想来一定能让他消气。
然而林渐西低头一瞥,神色却变得愈发漠然。
那是林瑜最喜欢的紫米露蛋糕。
于是林渐西顿时就飘忽地笑了,语气十分平静:可是学长,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口味的。
他看向眼前的青年,那点笑意轻到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流动的微风带走,声音也很飘渺:是你说喜欢,我才说喜欢的。
路闻风顿时眸光一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着密密的刺痛。
他差点又忘了一点,两人这么久以来的和谐与心有灵犀,其实都是小西在迁就自己的缘故。
因为在意,所以才总是妥协,而妥协到最后,就是彻底的疲惫。
那、那这个。他想赶紧转移话题,马上慌乱地拿出另外一个漂亮的牛皮纸袋,这是你最爱喝的全麦纯咖。
那杯饮品被包装得很好,一点都没有洒,而且在路闻风满头被雨淋湿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沾上一点水渍,可见他的小心翼翼。但是
林渐西把眼睛低垂下来,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松针被晚风吹起,可怜又可爱。
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的。
路闻风又是一记重锤。
他一向细心,没想到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当下就垂头丧气地靠在墙角,眉头也烦躁地拧成一团,头发湿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
只不过现在这个模样,没了平时那种温润如玉游刃有余的气质,反而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倒是和盛铭风愈发相像了。
是以林渐西的神色终于忍不住柔和起来,也终于开始拿正眼打量面前的青年,这么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
你的脸这里怎么红红的?他皱眉伸手指了指。
这儿?路闻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摸了摸,觉得有点发痒,随即了然道:大概是在楼下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吧,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我住的这片蚊子很毒的,要是不涂药膏,第二天说不定会肿起来,你等等。
林渐西不由分说,马上转头去橱柜里翻找药膏,噼里啪啦的动静很大,原先的冷淡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急色。
路闻风的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人怎么可以傻成这样?
明明刚才还在生气,明明还在因为自己的错耿耿于怀,却在看到他的脸被蚊子蛰了之后,立刻放下了先前的所有不满,比自己受伤了还着急。
他忍不住笑起来,安慰道:不过是被蚊子咬了而已,就算肿了,也很快就会消的。
那不行,你的脸可是很金贵的。
林渐西手上沾了点药膏,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来,黏腻又柔软的触就在路闻风脸上缓缓辗转,最后演变为浑身上下的莫名酥麻。
青年的眼神也很专注,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只倒映着自己的脸,里面是显而易见的喜欢,是藏都藏不住的情。
这种觉让路闻风心口的跳动不自觉地加速,甚至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是觉得冷了吗?青年擦完药之后收回手,正好捕捉到了他的轻微抖动,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路闻风摇摇头正要解释,不料下一句话就飞快地顶了过来。
那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吧,一直湿着容易冒的。
林渐西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睛眨动的时候,透着潋滟的波光。
于是所有解释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路闻风飘飘然地坐在桌边,受着温热的风在头上呼呼地吹过,还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在其中穿梭。
这气氛太好了,好到路闻风开始得意忘形,甚至脑子一热醋意上头,又开始兴师问罪了。
小西,那天晚上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直接挂了?
哪天?林渐西不算温柔地扒拉了两下手上的头发,随口问道。
路闻风语气不善:就是你和你那个朋友待在一起,一直联系不上人的那天。
在提到那个朋友的时候,他还特意加重音强调,听上去咬牙切齿的。
噢,那次啊。林渐西终于回想起来,说话慢悠悠的,像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次有比较重要的事,不方便说话。
回应也十分模糊,还是没有任何具体的解释。
重要的事?路闻风心里不爽,语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起来: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是世界人口日吗?那个好像过了吧,建军节又好像还没到啊。他一个接一个地猜着,语气漫不经心到几乎凉薄的地步。
路闻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立马抬手按住了青年不让他动作。
不料下一刻,他就听见了青年极为愉悦的笑声,像是风铃一样清脆,敲在自己的心湖引起层层的巨大涟漪。
好啦,我知道那天是学长的生日。可是我不是已经提前和你说过生日快乐了吗?这么贪心啊。
林渐西拍了拍他的头,轻慢的态度好像在逗弄一个宠物,路闻风却毫无所觉,还因为这亲昵的话而暗生欢喜。
他扭头四下看了看,忽然看见书柜上摆着许多实体专辑,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这些专辑都是你喜欢的那个歌手出的吗?
对,最外面这张是他的新专辑,叫《伊索寓言》,和古希腊那本寓言故事集同名。
原来是这样。路闻风盯着专辑封面那个遮着半张脸的青年,还是觉得有点眼熟,不过眼下的气氛让他懒得去深究这个问题。
小西,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他的演唱会吧。他又把这个提议说了一遍。
好啊。这回林渐西没有拒绝。
路闻风心中一喜,又道:还有你不是说想去看现场live吗,下个礼拜就带你去。
嗯好。他甜甜一笑。
另外你20号要交的报告,写好就给我看吧,我最近都有时间的。
谢谢学长啦。
两人之间好像彻底恢复到了过去的样子,没有一点隔阂。无论他说什么,青年都乖乖地应了,像只软绵绵的小猫。
路闻风心里涨得满满的,忍不住就郑重其事地许下了承诺:小西,以后我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忽略你了,答应你的事情每一件都会做到,你相信我。
然而这句话,林渐西没有搭腔。
直到金发青年被电吹风的暖风吹得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冷不丁突然开了口:学长,你最喜欢《伊索寓言》里的哪个故事呢?
《伊索寓言》哪个故事?路闻风混沌的大脑接受信息比较慢,转了片刻才道,唔,龟兔赛跑吧。
小西呢?他随口反问。
我啊,我最喜欢里面的第三百十七篇故事。
路闻风不明白:这是哪个故事?
林渐西笑了下,但只是再次轻轻拍了下青年的头发,没说话。
《伊索寓言》的第三百十七篇,是狼来了。
谎言说了太多次,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没人会相信的。
所以太迟了。
亲爱的学长,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温存了。
作者有话要说:海王钓鱼()海王训狗()
林小西:我只喜欢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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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好手段
乔氏集团和林氏科技的通力合作无疑是强强联合, 因而这场酒会也格外盛大,受到邀请的基本都是在燕城根基极深的名门望族,也有近两年商界发展起来的后起之秀。
宴会将在晚上六点准时开始, 但大部分宾客下午就到了, 三三两两聚集在切尔顿酒店的外景庭院闲谈。
长桌上是松软可口的精致甜点,香槟摆成金字塔形,阳光一照, 酒液和郁金香都泛着漂亮的浅黄。旁边还栽种了许多珍稀树木满目翠色, 沿着林荫路一直走会通向圆形广场,途中隐约带着点从18世纪的香榭丽舍大道吹过来的风。
我看默川最近的几个项目都做得有声有色, 听说德国瑞欧那个处理器芯片的引入也是他一手经办的?
说话的是林氏科技董事长林天成,他拿欣赏赞许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面上满是慈爱之色。
他也就是最近才知道上进,比不得你家那位从小就让人省心。乔国正听了这句夸心里舒坦,面上却还要故作矜持。
他今年正好是六十大寿,作为乔氏的掌权人在商场上叱咤风雨无往不利,但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时, 也就是个普通的父亲。
哪里哪里, 林天成连忙谦虚地摆摆手,我们小瑜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默川学习呢。
闻言, 乔国正不禁哈哈笑起来,八字胡一抖一抖:你可别再夸了, 免得这小子太得意。乔默川在旁边十分配合地露出客套的假笑。
说话间,习习暖风正好吹动了周遭的草木, 枝桠掩映下,逐渐就露出一小片花海。
这儿的金边青罗丝开得真不错。旁边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乔国正听了立刻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是啊, 就跟这次的合作一样,发展长远举足共进。
乔默川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嗤之以鼻。
生意场上的人多半信点玄学,这次之所以把晚宴地点定在切尔顿酒店,除了这个地方环境好规格高之外,还因为园中栽种的据说极为名贵的金边青罗丝终于开花了。
风水师说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奇观,象征日进斗金生意兴隆,要他说全是扯淡。
不过这开的花是少见的浅蓝色,外围还镶着一圈漂亮的金边,瞧着嫩生生的,倒是好看。要是林渐西见了,一定喜欢。
眼看着几个世家叔伯相谈甚欢越走越远,乔默川终于能稍微舒口气。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立马从兜里掏出手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半蹲下去拍了几张照。
而后,他左挑右拣,从一堆相片里面精心选出一张最满意的,发给了林渐西,正想着再说两句什么话,忽然被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思绪。
乔哥。
回头一看,相貌出众的青年长身玉立站在花下,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是林瑜。
你怎么过来了?乔默川嘴角勾起,习惯性地开玩笑,语气漫不经心:他们这回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你放跑了?
圈子里同年龄段的晚辈中,林瑜一向最招长辈的关注,每次在各种场合碰面都要拉着他好一通问东问西。
他们还有别的事要聊。青年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乔哥,今天的宴会辛苦你操持了。
我倒没干什么,主要是老爷子在忙。男人的脸上还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但贴着裤缝的食指却轻微地动了动,像是在打节奏,这是他有点不耐烦时的标志性动作。
还有先前益科技的项目,也一直没好好感谢你的支持。林瑜又道,态度很真诚。
互利互惠的事儿,谢什么?乔默川随口地回了一句,真要谢那就谢谢你自己吧,要是没有toc相关的芯片,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辙。
他低头摁亮手机屏幕确认了一下,刚发的那条消息果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事实上,自己更早发过去的那一条,林渐西也没有回复。
这人就这么忙?连看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他今天不是没有兼职吗,学校又放假了,那到底在忙什么啊?
你太谦虚了,不过toc芯片的事还多亏了闻风,这都是他的实验室紧急研发改良出来的。
林瑜嘴角一弯,很坦诚地温声解释道,他知道这两人关系一直不太好,还特意说了这么一番话试图从中转圜。
然而乔默川一听,眉心瞬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紧急的研发,需要耗费的精力无疑是巨大的,这样的成果,路闻风却没有将其私有化,而是直接并入了林瑜参与的项目组。

分卷(44)
他当然清楚路闻风对林瑜的感情,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的执着付出,甚至还曾经暗自庆幸过这一点,并且卑劣地希望他永远不要回应林渐西,这样自己就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眼下,乔默川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燕江边上眼眶通红大声又坚定说着喜欢的青年,想到那道温柔又炽热的目光。
你到底把林渐西当什么?
我放在心尖上那么喜欢的人,居然就被这样随意地对待。
乔默川只觉得一阵憋闷,胸口泛着刺痛,甚至有种窒息感。
我先进去转转。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迈着长腿径自离开清幽静谧的庭院花园,在林荫道上健步如飞,沉着脸推开了会场的玻璃门。
宴会厅里已经被布置得焕然一新,侍应生来来往往,各司其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和餐盘酒杯叮当碰撞的声音。
乔默川端了杯度数不低的洋酒,闷头就是一大口,任凭灼热感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部,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施施然经过,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等等!这个人是
乔默川忙把玻璃酒杯放在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甚至以为是自己喝酒之后出现了幻觉。而在确认之后,立刻就迈着大步追了过去,然后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直接把他拦下!
林渐西,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青年的身上穿着切尔顿酒店侍者的统一制服,领口还打着精致的领结,显然是这场酒会的侍应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换了种问法。
林渐西被他突然拉住,神色显得有点茫然,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口解释道:是李经理介绍我过来的,这边刚好缺人,我就来兼职了。
是吗?乔默川十分敏锐,立刻提出了质疑:切尔顿离你住的地方十万八千里,给的薪酬估计还比不上你在深蓝一晚上的小费,这也值得你大费周章赶过来?
工作嘛,辛苦一些也没什么。青年微微一笑,回答得很含糊,但抬眸的那一瞬间,眼底却潜藏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甚至,他的眼神偶尔还飘忽不定,就像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乔默川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
来工作,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我要去忙了,失陪。林渐西被这么一通质问,脾气也上来了,拿起托盘转头就要走。
乔默川眸光一沉,突然福至心灵,压低声音道:你那学长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什么?真的吗?青年立刻急急地凑了上来,但当看到男人了然的目光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张脸立马就不高兴地耷拉下来。
你诈我。
乔默川没有回应他的控诉,兀自艰难地一字一句发问道:所以你费尽心思来到这个地方做侍应生,就是为了能见他一面,或者说,给他一个惊喜?
林渐西垂下头没吭声,但显然就是默认了。
乔默川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路闻风一边对你暧昧不清,一边又对林瑜付出全部,我一个关于林瑜的电话,就可以让他弃你而去,他根本配不上你这样毫无保留的喜欢!
男人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有无数的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
因为学长很忙,没时间来找我,但是我可以来找他呀。青年的语气很天真,眼神很柔软,和平时的冷嘲热讽大不相同。
乔默川的心里忍不住开始发酸发苦,这个傻子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备胎而已。
忙?他冷冷一笑,你不妨去问问,他前段时间的科研项目是在为谁忙?他每次抛下你又是为了谁?
他丢下一连串的质问,本以为林渐西会就此产生一点疑虑,不料青年却很冷静,甚至眼神暗藏锋芒打量着自己:所以你根本一早就认识他了。
你对他那么了解,那天又刻意躲着他,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节?那你的话,我就不能信。
乔默川哑口无言。
他算是发现了,林渐西在平时聪敏果敢,但只要对上路闻风的时候,就会变得智商全无,任人哄骗。而这个发现,几乎让他嫉妒到发狂。
一个这样卑劣的人,到底凭什么能拥有最赤诚的爱意!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越想越窝火,越想越不忿,然而怒气积攒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下来。
好,你等着。乔默川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而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之后,林渐西就收起了脸上的神色,眼底一片平静。
刺激乔默川是第一步,以他的性格,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是以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想尽办法揭穿路闻风的真面目!
那么接下来,就要先看看乔默川会有怎么样的动作,然后再去做下一步的应对了。
林渐西端起托盘放到一边,继续恪守侍应生的职责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打转,一个低沉的声音却冷不丁从他背后响起。
还真是好手段,哪里都混得进来。
这个声音
他眼皮微跳迅速回头,只见浑身矜贵的俊美男人正朝自己款款走来,浅色衬衫的领口点缀着一点金丝花纹,领带夹和袖扣闪着宝石的璀璨光芒,张扬而锋利。
果然,韩沉非也在这场晚宴的受邀行列。
不过这个人今天并不在自己的狩猎范围里,所以林渐西只冲他礼貌地微微颔首,便转身准备离开,并不打算搭理他。
看见我就想跑?男人加快步子立刻追上前,目光在纤瘦青年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像是剜骨弯刀一般锋利。
让我来猜猜看,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语气慢条斯理,说是猜测,却分明带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看来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林渐西心中微动,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来这儿为了兼职,计划就是挣钱,可以让开了吗?
兼职?韩沉非登时就轻嗤了一声,林渐西,你不会以为,我最近这段时间就只是在工作而已吧?
他微微弯下腰,温热的气息洒在青年耳侧,却像毒蛇一般阴冷,我在你们福利院的进出款项里,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有一个人曾经对你们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点对点资助。
而这个人,他语气顿了顿,眼睛也危险地眯了起来,就是我的表哥,傅临北。
闻言,林渐西顿时眉心微蹙,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狠狠抓住,袖口一扯,腕间的手链瞬间就露了出来,开始铃铛作响!
所以这条链子,也和他有关,我说的对不对?韩沉非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得像是冬日的凛冽寒风,你处心积虑,最终的目标其实是他!
林渐西:
来来来笔给你,这剧本你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我这双眼看透了太多。
林渐西:编还是你会编,我自己都没想到的闭环,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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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变/态了
韩沉非的眼底闪着凌厉的光芒, 语气笃定声音森冷,看上去倒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但实际上也是一次试探。
方才所言不过是他基于一点点事实的大胆推测, 并没有太多的根据, 所以只是诈一诈眼前的青年罢了。
而林渐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简直哭笑不得。
当初他故意设局引得韩沉非注意到这串手链,又在他追问来处时守口如瓶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算准了这个人心思重,越是不说就越会心生狐疑进而盘根究底。
本意是想凭空捏造一个对自己而言特别重要的人,也料定韩沉非找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却没想到,他在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之后, 居然脑洞大开,张冠李戴到了傅临北的头上。
你想太多了。林渐西扶额, 难得说了句实话。
是吗?韩沉非不置可否,端起托盘上的波拉斯红酒, 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可你的住处附近明明有那么多高薪兼职,却偏偏在今天千里迢迢来了切尔顿,怎么这么巧啊?他语带嘲弄意有所指,袖扣上蓝宝石折射出的锋芒就和说出口的话一样锐利。
我住哪儿,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更犯不着跟你解释。林渐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面上神色波澜不惊。
他正想转身离开,却在抬脚的瞬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五官深邃,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天生的焦点。
是傅临北。
他此时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 推杯换盏间像是众星拱月,明明没有刻意划出界限,甚至还在游刃有余地应对所有问候,却依旧仿佛和周围的人都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于是林渐西不自觉地神情一滞。
从前两人相处的时候,傅临北虽然表情不多,但态度一直很温和,有时候眼底的情绪甚至如同脉脉春风沁人心脾,所以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现在这幅样子,像是带了冬日凛冽的寒霜似的。
而他这短短不到两秒的怔愣,立刻就被身边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自己果然猜中了,林渐西心里唯一的软肋,那个能对他产生巨大影响的人,就是傅临北!
韩沉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流光,觉得自己终于在两人漫长的对峙中扳回了一局,嘴唇动了动,正想像往常一样说点什么刺他两句,可不知怎么地却顿住了。
难得占了上风,心里居然没什么畅快之感,反而有些奇怪的发闷,这古怪的情绪让他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真是见了鬼了!
而就在这时,傅临北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恰好对上了林渐西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之间,他沉黑的眸中几乎瞬间绽放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亮光,仿佛黑漆漆的夜里突然擦亮了一根火柴,抿平的嘴角微微勾起卷来了暖风,竟一下子就把身上的冰霜融化了。
这样的变化,就好像生在高岭之上的傲雪青松,原本与人间隔着深深的沟壑,却独独为你,染上了一点烟火气。
林渐西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也朝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于是下一刻,只见傅临北偏过头和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而后,竟直直地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渐西,这么巧。男人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欣喜,一来就先和青年打了招呼。
然后他才偏过头,朝自己的表弟微微颔首。
见状,韩沉非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声哥,然后马上接过他的话茬开始阴阳怪气:确实很巧,我刚还在说,切尔顿位置偏远,他难得来兼职一次,居然也能跟我们撞见。
闻言,傅临北立刻赞同地点点头,面上还流露出一丝关怀之色:这里和你住处离得不近,来回一趟也辛苦了,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吧。
韩沉非:?我可不是这意思啊哥。
不用不用,林渐西倒是一听就拒绝了,你今天这么忙,就别管我了,现在公共交通方便得很。
两人一说话就离得近了,他这才发现男人今天的着装风格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改往日的黑灰色调,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西装,倒越发衬得面如冠玉,气质清贵。
临北,你今天穿得不太一样噢。他笑着调侃。
傅临北顿时心口一跳,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尝试下新风格。
他那双清透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芒,在灯光闪耀下显得格外璀璨,盯着面前青年看的时候,甚至隐隐约约还有求夸奖的意味潜藏其中。
只可惜林渐西并没有读懂他眼中的含义,只提了一句便迅速岔开了话题。
傅临北只好有点失落地收回了目光,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些微苦恼。
渐西说穿得不太一样,那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呢?
只不过他今天确实很忙,所以说不了两句话又要离开,去露台参加一个小型会议。
这个点已经有好几位客人从庭院走了进来,再过不久,宴会厅里走动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林渐西穿着侍应生的制服原本不算醒目,但无奈对面是一个从身份到着装都闪闪发光的韩沉非,两人就这么一直挨着说话,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察觉到周围意味不明的打量视线之后,林渐西不由得轻微皱眉:我还有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服务宾客。韩沉非立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口吻不容置疑,我话还没说完,你何必急着走?
那也行,青年眉毛一扬做出让步,咱们换个地方聊。
为什么要换?韩沉非听了,嘴角一勾,眼中嘲讽之色格外明显:我在这儿,影响你计划了是不是?
林渐西,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我表哥对你态度不错,是因为他欣赏自食其力的年轻人,也愿意出资支持援助,但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像是打定主意纠缠住眼前的青年不放,杜绝他施展手段的一切可能,不仅拦着不让人走,冷嘲热讽的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于是林渐西眸光一沉。
啧,真不听话。

分卷(45)
那就只好花点力气教训一下了。
他面上丝毫不显,等人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语气有种高高在上的怜悯:韩沉非,你要真这么笃定,就不会在这儿跟我多费唇舌。
聪明人,从来不喜欢用说的,只喜欢用做的。青年语气轻慢,语调上扬的那点尾韵,像小勾子似的专往人心窝子里扯。
韩沉非莫名听得眼皮一跳,做什么?
林渐西没有回答。
他施施然从桌上拿起一杯冒着气泡的苏打水,柔软的唇瓣附在杯壁不断翕动,液体流入喉间,漂亮的喉结便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冰镇苏打,但青年优雅的动作却仿佛是在品酒一般,甚至还往旁边懒洋洋地踏出几步,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贵族的气质。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林渐西漫不经心地旋转着手里的郁金香杯,嘴唇上沾染了一点水渍,亮晶晶的引人遐思。
于是韩沉非看着看着,就仿佛被蛊惑一般,脚下跟着他移动,连大脑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思路走:什么地方?
是监控死角。林渐西眼含轻嘲,一字一句低声道。
话音未落,他面上就划过一丝冷意,以雷霆之势将手上杯子一倾一抬,剩下的那点苏打水便很有分寸地避过昂贵的手工西装外套,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尽数泼在了男人前襟的白衬衫上,登时就把胸口的那片布料打湿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韩沉非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直接动手,于是便直直地愣在了原处。
回过神之后,顿时咬牙切齿地发出低吼:你疯了?
如果我真的疯了,现在倒的就不是苏打水而是红酒,而且还会往你头上浇!林渐西眼神狠戾,把所有的疯狂都深深地隐藏在其中,像是冰山下的火种一触即发!
所以韩大少,现在,需不需要让我带您去清理一下衬衣呢?顺便
他拖长语调放低声音,像是一种傲慢又恶劣的玩弄,简直游刃有余:换个地方谈。
韩沉非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所谓用做的,只要林渐西想,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真的什么都敢做!
可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人都说百密一疏,难道你就真能事事料中,并且自如地操控其中?
前面带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一片阴鸷。
参加晚宴的客人在酒店的二层和三层都安排了专门的休息间,然而两人上了专用电梯之后,韩沉非却让侍者摁了第八层的按钮。
休息室在三层。林渐西皱眉提醒。
不用,我在切尔顿有私人套房,更大更方便。
林渐西脚下微滞,沉默了。
不敢来?韩沉非掀了掀眼皮,语带挑衅。
青年听了,登时就是一声嗤笑:你省省吧,我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他话虽这么说,但却没有再对去哪个房间的事提出任何异议,于是俊美男子立刻抿了抿唇,强压下上扬的嘴角,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神色。
韩沉非也的确没有撒谎,他的私人套间非常豪华,基本是一套公寓的规模,确实比楼下安排的休息间更舒适。
最外头是个会客厅,里面是卧室,中间隔着道漂亮的雕花玻璃门,从落地窗走出去还有观景的露台,只不过这会儿拉着厚厚的帘子,外头的景致什么也看不见。
林渐西眯着眼,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布置和摆设,从入口到窗台,从花格到橱柜,连桌面上的纹路都不放过,这么一看,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就在这个时候,韩沉非也正好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了件同色系的新衬衫,一边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一边迈着长腿靠近,侵略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刚才泼我水的事,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整理好着装后,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想看林渐西会如何反击,却不料只等来了青年的低眉顺眼,埋头认错。
真的很抱歉韩先生,我当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没想到会殃及到您。他睁大双眸,清纯无辜得像朵白莲花,甚至还小声嗫嚅道:您的衬衣要是坏了,我一定想办法赔给您。
韩沉非:?
好一个怯生生的小可怜啊,这炉火纯青的演技,要不是你刚才泼的人就是我,我还真就信了!
他登时就不悦地拧起了眉头:林渐西,你跟我在这演什么?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衣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要不然我给您洗干净?
少给我来这套!韩沉非一看见他装模作样就来气,烦躁地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冷嗤一声道:水就是你泼的,在我面前玩儿什么失忆呢?
他迈着大步寸寸紧逼,纯手工的意大利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胆颤的声响,林渐西则瑟缩着步步后退,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会客厅几案旁边的长桌上。
而后啪地一下,他的右手就精准无比地按在了桌前那个小小的四方按钮上。
中控台响起了尖锐的鸣叫声,红光和蓝光交替跳动,显示屏突然显示又熄灭,房间上方轻微的闪烁也就此消失不见了。
这是室内监控系统在状态发生变化时才会有的动静!
韩沉非的眼睛蓦然睁大,脸上的震惊之色几乎无处遁形。
难不成林渐西刚刚,竟然误打误撞直接把监控的开关彻底关闭了?
他当下就忍不住抬眸看向青年,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直到这个时候,林渐西的脸上才终于露出自己熟悉的表情冰冷,高傲,充满讥诮,像是一朵馥郁芬芳却带着穿肠剧毒的娇花。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误打误撞
你一早就发现了。韩沉非眼睛危险地眯起,心中大骇。
是。林渐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中却暗含讽刺,你真以为,我会毫无防备随随便便就跟你独处一室?
上一次是偷录,这一次是偷拍,下一次呢?窃听?他的语气冰冷得像把刀子,直直往人身上扎,需要我再给你普及一下最高法院关于行政诉讼证据的规定吗韩大少?
没必要,也用不着。韩沉非到底心理素质过硬,即便手段被揭穿也能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还能一针见血地讲道理。
我不过是想让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罢了,又不是当作呈堂证供,算不上非法取证。
真面目?林渐西嗤笑一声,神色惫懒地把胳膊抻来,那你倒说说看,我的真面目是什么?
呵,你分明一肚子心机算计,却在铭风跟前装出一副单纯样,又笼络了外祖母,还欺骗了表哥
可我有做错什么吗?
韩沉非把罪状刚列举到一半,就直接被青年清润的嗓音打断:我陪风哥录制综艺稳定曝光,我和老夫人一同闲聊花艺逗她开心,我和临北更是正常的朋友交往,我有什么错?
韩沉非,别忘了,是你拿钱羞辱我在先,又费尽心机算计我在后。林渐西的眼神冷冽到刺骨,话里的轻蔑简直喷薄而出。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林渐西!这人的气焰实在太过嚣张,韩沉非活到这么大,从未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是以一下子就火了,眼珠一转,目光就落到了一边的灯座上。
怎么?又要关灯?林渐西冷冷地勾起唇角,韩沉非,你就没别的招了吗?
他的眼神是冷的,可眼底带着朦胧的雾气,他的脸色是冰的,可眼尾泛着暧昧的薄红,就像一朵长在荆棘里的带刺玫瑰,令人惧怕又惹人垂涎。
明知伸手去摘会受伤,可是因为实在太艳丽了,叫人只想把他揉碎了按进怀里,连同花瓣一起牢牢攥住!
韩沉非是这么想的,于是也这么做了,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把青年狠狠拽了过来,一手擒住纤细的手腕,一手护住后脑,然后猛地把人压在了玻璃门上。
而一向态度尖锐的林渐西却十分罕见地没有反抗,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幽深而复杂。
半晌,殷红的唇边才突然溢出一声感慨: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这态度太过淡定,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男人不禁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你还没发现吗?林渐西嘴角弯起,神情愉悦地轻笑了一下,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总喜欢离得很近。
明明是处在被人制住的弱势位置,甚至需要微仰着头才能直视男人的双眼,可身上的气势却强大到让人难以忽视。
有时候是这么近。他把修长的脖颈往前探了一点,露出流畅的线条,于是韩沉非眸光一震。
有时候是这么近。他把头也稍微靠近了一点,带来温热的气息,于是韩沉非呼吸乱了。
还有的时候林渐西眼睛一挑,波光流转间,白皙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划过男人凸起的喉结,中指和食指捻起上面薄薄一层皮肉,不轻不重地夹了一下!
嘶韩沉非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酥麻占据侵袭,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开始在四肢百骸到处蔓延,让他一下子就战栗起来。
然而下一刻,那冰凉的手指就悄悄探进衬衣领口,然后毫不留情地揪住了整个衣领,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狠狠拉近,力道大得简直让他差点窒息。
是特别近。
林渐西一边说,一边抓着他的衣领旋过身,两人便反转了位置,一瞬间转守为攻,让韩沉非的脊背狠狠撞在玻璃门上!
男人只觉得背部一阵寒冷,薄薄的衬衫根本无法抵挡凉气的肆虐,可是与此同时,身体其他地方却又莫名地火热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呢?青年的声音像是动情的呢喃,又像是冰冷的控诉。
可是韩沉非大脑一片混沌,无法思考,无法回答,只有心跳在不正常地疯狂跳动,就好像痛并快乐着,甚至恍恍惚惚地想要这种感觉持续下去。
我好像病了。
我变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哥,我想
傅临北: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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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开始火葬场
呼呼
风声四起, 是室内安装的自动温控系统在感应到炎热的气候时,从顶部向四周均匀地释放出冷气,带走了满屋的燥热, 却没能让韩沉非身上的邪火消散半分。
他胸前的衬衣被林渐西牢牢拽住向下拉扯, 领口的紧缚感带来一点轻微的窒息,抵着玻璃门的后背更是传来丝丝寒意。
可是韩沉非此刻已经丝毫察觉不到这些隐约的不适,一双幽深的眼睛里翻滚着浓郁的情绪,正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一般。
他生平最喜欢闪耀的东西,最大的爱好是收藏宝石,而盛铭风正是他从一开始就看中的完美工艺品, 有最标准的切割面,经过最严格的打磨和抛光, 能反射和折射出最灿烂的光芒。
可是林渐西却截然不同。
这个人就像是一块天然原石,看似透明无暇艳光四射, 实则野蛮生长棱角分明,稍有不慎就会有被扎伤的风险,甚至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展露出哪一面,又会发出怎么样的光彩。
但也正是这种未知和神秘,才让人有不断发掘不停探究的欲/望!
四目相对,呼吸交叠,韩沉非的心口开始砰砰跳动,仿佛在暧昧的气氛中迷失了方向, 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你想干什么?冰冷的质问陡然在耳畔响起, 语气里的嘲弄就像覆在冰面上的一层水汽。
韩沉非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头,还在试图越靠越近, 鼻尖和青年的脸颊只隔了一点点的距离,于是大脑登时就是嗡地一声。
是啊,我刚刚想对他干什么?
我是疯了吗?
韩沉非正浑身僵直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林渐西却已经猝不及防地松开手,把他轻飘飘地放开,然后就开始不紧不慢地整理刚才拉扯之下变得有些凌乱的衣衫。
先是领口,青年修长的手指在制服的金边流纹上轻轻掸了掸,修长的脖颈只露出一小截雪白,既是禁欲更是诱惑。
再是袖口,他把腕间崩开的银质纽扣一丝不苟地重新扣上,手掌握拳微微转动,眼角眉梢都流露出锐利的光芒。
最后是腰间
韩沉非呼吸一紧,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被林渐西吸引,在他劲瘦漂亮的身体上来回游移,等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瞳孔大震,只觉得荒谬。
这人也太邪门了!
他神色懊恼地别过头,脑子里混沌得如同倒进了一团浆糊,原先的火气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下一点奇怪的茫然和蠢蠢欲动。
见状,林渐西嘴角一勾,眼底终于露出一点得逞的笑意。
茫然就对了,韩沉非这个人其实很矛盾,在别的地方心思很重,但在感情方面又相当空白,分不清情和欲,对盛铭风的喜欢更像是想要把他收集起来当宝石标本。
现在折腾一通,他估计就会陷入一阵子的自我怀疑之中,那么至少到今天酒会结束之前,这个大麻烦是不会跳出来妨碍自己了。
计划通,林渐西心中微定,当下就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昂首阔步走了出去,没留下一句话。

分卷(46)
晚宴正式开始,整座大厅灯火辉煌,层层叠叠的花墙像是流动的浮云,精致的碗碟完全比照了中世纪法国宫廷宴会的规格,水晶吊顶折射着璀璨的光,和在场宾客眼中闪烁着的锋芒如出一辙。
乔默川代表整个乔氏集团在台上致辞祝酒,他身穿纯黑色的西装礼服,配了条蓝色细纹领带,精致铂金袖扣闪着银光,往日的风流气早已收敛,一本正经演讲的时候倒显得人模狗样。
趁他说话间隙,训练有素的侍应生们便迅速分散到坐席之中,为每一位宾客送上酒饮。
林渐西熟练地端着托盘,把一杯香槟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旁边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神色谦和而有礼。
先生您请。
谢谢。林天成颔首接过,却在看到眼前人相貌的那一刻,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
嘶奇怪,这个年轻的侍者长得实在有些眼熟,而且十分面善,隐约间甚至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感,就好像两个人曾经在哪里见过,有过紧密的交集和联结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青年敏感地抬眸,而后立即轻微地弯了下嘴角,恭敬又礼貌地再度躬身点了点头。
于是林天成又是一怔。
这感觉来得太莫名其妙,就连笑起来两边脸颊的酒窝和轻微弯起的眼角,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人到底是
林天成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起来。
林董。只不过接下来,旁边不断有人找上门攀谈,他便把这件事情暂且放下,先投入到觥筹交错的应酬之中。
主宾尽欢的宴席一过,按照流程,接下来就是交换名片自由活动的时间。宾客们可以在酒店各处随意走动,直到晚上九点才会有一个大型的轻商务会议。
那个谁,对,就是你,过来一下。站在长桌边的精干男人朝不远处的漂亮青年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焦急。
林渐西原本正在收拾自助餐台上的一点狼藉,闻言立刻听话地迈着长腿走了过去,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
呃,你等下把调好的这两杯海泽之蓝,送到二楼露台的帕露亚茶厅a号间,仔细别送错了。他神色严肃地嘱咐道。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晚宴的自助餐桌上虽然提供了数量庞大的各色美酒,但依然有要求高的宾客会自行点一些口味独特的鸡尾酒,连同餐点让侍应生一并送过去。
然而林渐西垂眸看了一眼摇晃着的淡蓝色酒液,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可是经理,我没什么经验,怕扰了客人的兴致。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局促不安,低眉顺眼地小声喏喏道:要不,您还是换一个人吧?
不用换,就你了。男人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不容辩驳,送个酒而已,没这么难。
林渐西顿时了然。
这里头果然有问题!
只不过能让经理都主动圆谎帮忙,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想,他心中便立刻有了一个确定的人选,干脆将计就计只当没发现任何异常,顺着庭院外头的旋梯就上了二层露台。
这里的茶厅临景而座,算是切尔顿的一大特色,每个包间都是单独隔开的,有墙无门。其中a号间特别宽敞,入口处还有一个专为侍应生设立的酒台。
林渐西悄无声息地端着托盘走进去,刚把东西放上酒台,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真没想到,这阵子忙里忙外奔波这么久,你居然连研究成果都不要,转让费也不拿,全部都拱手让给了小瑜。
果然是乔默川。
我们之间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成果算在谁头上都是一样的。
这个声音听着十分温润,语气柔和又沉稳,正是路闻风!
是啊,你们一向不分彼此嘛。乔默川意味不明地笑起来:说起来,你还为他专门开了家烘焙坊,自己都快成半个蛋糕师傅了,就因为他喜欢甜点。
啧啧啧,他故作佩服地感叹了几声,都这么多年了,你对小瑜还真是执着啊。
当然比不得乔大少,见一个爱一个。路闻风冷哼一声回敬。
哪怕他现在已经决定要放弃林瑜,但看着乔默川还是觉得不顺眼,忍不住就想呛声。
他们一来一往地交锋,林渐西在酒台已经把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他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忍不住不大满意地撇了撇嘴。
只是这样的程度吗?
那好像还不够刺激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好听又温柔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好,请问这些是要往里面送吗?
林渐西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近距离对上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当下就是心头一震。
哦豁,林瑜居然也来了!
不愧是乔默川,安排修罗场还是你会啊!
于是他慌乱地点点头,眼中惊惶的神色像是误入丛林的小鹿,倒让林瑜心中生出一点怜惜,还以为这个年轻的侍应生是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往里面送酒。
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话的声音不小,又有点回声,里面的路闻风一听就辨认出来了,马上开口打了招呼:小瑜,你也来
下一刻,他的眼睛倏而放大,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彻底僵住,只觉得血液逆流全部倒灌进了胸口,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惶恐。
此时紧紧跟在林瑜身后,那个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卷发青年,不是林渐西又是谁!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
他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路闻风的大脑里哗啦啦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全部交织在一起甚至令人一时之间难以仔细思考。
余光一瞥,青年身上那件标志性的切尔顿酒店制服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忽然就想到两个人和好的那天晚上,自己曾经随口提过的一句抱怨。
其实要不是爷爷不让,20号那天,比起参加这个酒会,我更想见到你。
那时候的林渐西正仔细地翻看着手里那封烫金请柬,思索一会儿后就语气笃定地承诺:那你那天就一定可以见到我。
你是说视频吗?
不是哦。他笑得一脸狡黠,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思及此,路闻风不由得急促地喘了一口气,眉心一拧,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所以,自己没办法去见小西,他就自己赶过来了。
明明难得不用兼职,报告也写完了可以在家休息,却还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千里迢迢跑来这么远的酒店当一个侍应生到处奔忙,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可是眼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小西,我
他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可又不确定青年到底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从何说起,竟是一下子愣在原地。
倒是林瑜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打量,好奇地插了一句嘴:闻风,原来你们认识啊。这位是?
呃,他他是我一个学弟。路闻风脑子乱糟糟的,随口应道。
学弟?
林瑜记性不错,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立刻就恍然大悟。
噢,就是那天我们在微漾,发消息过来的那个学弟吧?他一下子笑起来,很亲近地开口道:既然是闻风的学弟,那就是我的学弟了。
这话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林瑜自己也是科大毕业的,所以自然而然也是他的学长,可林渐西却在听到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失。
你好,我叫林瑜。矜贵的青年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做了自我介绍,脊背微倾,社交礼仪十足。
他是一个真正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看过来的眼神里也没有任何轻视,只带着友好的笑意,又高贵又漂亮,好像天边的月亮让人可望而不可即,和路闻风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
于是林渐西仿佛被重锤狠狠抡过,一瞬间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伸手和他交握,声如蚊呐地回道:你好,我叫林渐西。明明身体已经在轻微地发出颤抖,却还强撑着不肯示弱,像是要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乔默川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牙关紧咬眼藏怒气,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人揽在怀里好好安慰,可是现在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你也姓林啊?林瑜还想再多聊两句,他一贯欣赏勤工俭学的人,何况这个青年相貌实在出众,甚至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之后,林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立刻开朗地露出了笑容。
还别说,你和我长得还有点像呢。
这话一出,林渐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惊愕到差点后退,连手中的托盘都拿不稳,明亮的眼睛里接连闪过难以置信和恍然大悟,神色复杂难辨,到最后竟不自觉地闪出了一点泪光,顷刻间变得黯淡。
而后,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路闻风,却见到学长一贯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惊惶和愧疚。
他在慌什么?
又是因为什么内疚?
林渐西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时而响起刚才路闻风和乔默川的对话,时而想到学长前些时日的敷衍和失约,时而又是林瑜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面孔。
不会的,应该是哪里搞错了。
可是乔默川说学长喜欢林瑜已经很多年了,而我和林瑜长得相像,那么我对他来说,算什么?
想得多了,头就痛了,思绪乱七八糟,最后只演变成一个念头跑,一定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他强压下心头的酸痛,勉强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小心把酒奉上,轻声道:几位请慢用。
而后,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便踩着仓皇的步子匆匆离开,单薄的背影像是一张纸片,风一吹就能吹跑了。
小西!路闻风急了,不假思索地就要追过去,不料一只有力的臂膀却死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堵住了去路。
乔默川,你让开!平时温和的青年此刻却像吃了枪药,眼神冷漠语气极冲。
路大少,我好心提醒一句,九点那个关于新技术研发的轻商务会议就要开始了,你确定要提前离席?
乔默川整个人横在桌前,语气懒洋洋的,面上神色却含着冰冷的讥诮。
于是路闻风果真顿住了脚步。
他脑中最先闪过林渐西带着泪意的漂亮脸庞,又闪过父亲的殷切嘱咐,然后是母亲带着期许的微笑,最后是爷爷眼中失望的神色。
这无疑是个令人纠结的选择,路闻风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是先开完会吧,小西那边等开完会就立刻找他解释,还能趁机先想好应对的说辞。
最后,他大步迈出了茶厅,朝着和林渐西相反的会议厅方向走去。
乔默川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立刻轻嗤一声。
林瑜对两个人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十分茫然,不过想想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大对付,也就没有多想。
他跟着路闻风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道:可是乔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我就不去了,那地方太闷。乔默川随意地伸手扯了扯领口,直接把领带解了下来甩在一边,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胸膛,显得风流又潇洒。
可是乔伯伯那边
你就和老爷子说,我要去拯救小可怜了。他哈哈一笑,大步朝着林渐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开玩笑,他可不是路闻风那种乖乖仔,从小到大离经叛道的事可没少做,翘一场重要的会议算得了什么。再说区区一个会而已,怎么比得上安慰那个人重要!
今天这一出,也算是彻底揭穿了路闻风这个人的虚伪面目。林渐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不会再对他心存幻想了,这个发展简直让乔默川心情大好,走路都带风,畅快得很。
可是这种畅快和轻松,却在宴会厅见到青年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林渐西并没有像他想象得一样暗自伤心,或是躲在一边悄悄流泪,即使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依旧神色平静地在做自己的事。
认真地收拾餐盘,仔细地打理卫生,甚至还在帮一个孩子到长桌正中取他拿不到的那块蛋糕,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丝毫情绪。
因为这里还有不少不必参与商务会议的宾客,所以他还需要继续工作,更不能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到正常工作,影响到旁人
这就是林渐西。
他温柔又成熟,稳重又克制。可是这种克制,却愈发让人心疼,甚至让乔默川整颗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
他宁可看到这人彻底地发泄出来,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将所有难过的情绪都憋在心里。
于是乔默川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大步走了过去,语气轻慢道:去兜风吗?现在立刻马上。
他歪着头,眉眼带笑,连领带都没打,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大正经的风流纨绔,但眼睛里的神色却极为认真,在灯光下甚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可林渐西却坚定地摇摇头拒绝:宴会还没结束,我要继续工作。
乔默川嗤笑:切尔顿有这么多专业的侍应生,还能就差你一个来兼职的?
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这里岂不是空无一人了?青年不为所动,继续清洁着餐台。
乔默川忍不住啧了一声,像个向日葵似的绕着他转,兀自说着歪理:你是侍应生吧?那你的职责就是保证宾客身边有人照应,你让我一个人出去兜风就是玩忽职守。
这什么诡辩的烂理由。
要放在平时,林渐西一定要讽刺他两句,可他这会儿身心俱疲,没精力思考怎么斗嘴,便把目光落到了托盘中的酒杯上。
那什么,我今天就喝了几口酒,早都代谢完了,交警的酒精测试仪都测不出来,不算酒驾。
乔默川预判了他的预判,巧舌如簧理由完备,可是藏在背后的手却紧张得直冒汗,像个毛头小子在等待心仪之人的一个回答。
见状,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提醒道:但按照流程,九点还有个会,你要是不去

分卷(47)
乔默川睁眼说瞎话:我就是个纨绔子弟,我懂什么,去了只能念ppt。
胡说。他别过头,你今天还上台致辞了,我都看见了。
男人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就乐了,心口像住进了一只蛾子扑棱直跳:你这是在夸我?
林渐西不吱声了,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松动。
乔默川登时心中一喜,当下就大步上前,不容抗拒地一把扣住青年的手腕,直接拽着人离开了会场!
他背后是大厅的花海,是推杯换盏的人群,是热闹的高谈阔论。
他回来后要面对的是父亲的指责,是堆积的文件,是棘手的项目。
但乔默川仿佛忘记了这些。
又或者说,他分明清楚地记得,却坚定地选择无视,眼里心里只能注意到林渐西满是轻愁的脸,然后拽着他的手臂,越走越远。
离开所有喧嚣,好像去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乔默川:我好高兴。
傅小北:那你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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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真正的喜欢
深蓝色的布加迪威龙在夜色中闪着灯汇入车流, 流畅的车身和强大的马力原本就是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而生的,但此时的车速却几乎算得上缓慢。
车内无人说话,气氛十分沉寂, 乔默川偷偷觑了眼副驾上半垂着眸的林渐西,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滞,面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踟蹰。
把青年从宴会厅带出来并不是一时冲动,可现在人就坐在自己身边了,反而觉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林渐西此时情绪低落,这是毋庸置疑的。
问题是怎么安抚呢?
乔默川当然不是没有哄人的经验,毕竟从前交往过的小情人纵使乖巧, 偶尔也有闹脾气的时候,解决方法每次都很简单, 要么带去skp不限额刷卡消费,要么送车子送票子, 外加一屋子的玫瑰花。
可眼下到了林渐西头上,却觉得这些敷衍花哨的手段都配不上他,更怕哪里做得不够好,唐突了他。
原来真正的喜欢,竟会让人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到这个地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乔默川深吸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向身边的青年, 突然沉声发问:你想去哪儿?
当了二十多年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习惯了单方面的给予和安排,更享受什么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绝对控制。而现在,他终于开始学着考虑对方真正想要什么, 学着征询别人的意见。
闻言,林渐西愣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回道:我想去江边吹吹风。
于是时隔多日之后,两人再一次来到凉风习习的燕江边。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乔默川已经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席地而坐,完全不去理会昂贵的西裤和白衬衫。
现在没别人了,你要是心里难受,不用忍。他懒洋洋地把手撑在身后的草垛,神色轻慢,安慰的语气却很真挚。
但林渐西却像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江面出神,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心底,不肯泄露丝毫。
男人有时候也可以脆弱的嘛,我又不会笑话你。乔默川又道,一脸的吊儿郎当。
按我现在闭上眼睛了,不看你。他半眯着眼,只拿眼角悄悄地瞅两下身边的青年。
林渐西?
自说自话了这么久,这人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乔默川没辙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对着冷风一眨不眨地瞪大双眼,不多时就红了眼眶。
于是等林渐西回过头,正好就对上了男人那张挂着半行泪的俊脸,顿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我迎风泪。乔默川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嘴角一勾笑得不大正经,你也可以试试。
林渐西很短暂地被他逗笑了一瞬。
等笑意收敛,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谢谢你,我也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现在真的哭不出来。
你听说过扔靴子的故事吗?有个人每天睡前都会听到楼上住户把两只靴子一前一后脱下,重重扔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一天他只听到了一声,就一直在等另一声响起,结果一整晚都没睡着。
青年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在夜色掩映下看不真切,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似的又轻又缥缈。
其实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真的上心,有没有在敷衍,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呢?这么久以来,我好像一直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所以到了现在,反而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林渐西没有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叙述的口吻平静又淡然,可是乔默川却听得难受极了,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生疼生疼。
目光一转,又看见青年的手正死死地抠住衣角,甚至都扯出了褶皱,自己却浑然不知。
明明难过到精神恍惚,却还要故作平静。
乔默川用力抿了抿唇,强忍住想要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没有戳穿他的逞强。
就在这时,林渐西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看了下显示,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乔默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把手机抢了过来,低头瞄了眼,果然是路闻风!
手机还我。
林渐西,你还想听他狡辩吗?
还我!
乔默川急了,口不择言道:你能不能清醒点,路闻风喜欢林瑜已经很多年了,为了他一次又一次放你鸽子,你难道就甘心当一个替身?
林渐西不再开口,干脆猝不及防出手,一下子把手机抢了过来,然后在男人惊愕的目光下,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举动顿时让乔默川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以后又忍不住心生暗喜,面上却还要故作平静,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对他心软呢。他状似无意地捋了捋头发,话里暗含试探。
不会了,永远都不会。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水光,语气微微哽咽,但仍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喜欢别人没关系,因为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对我失约也不要紧,可是可是他不该骗我的。
就算长得相像又怎么样,草莓蛋糕就是草莓蛋糕,紫米露蛋糕就是紫米露蛋糕,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么可以找人替代,又怎么能代替别人?
林渐西轻柔的声音微微发颤,潋滟的眼中是真实的迷惑和深恶痛绝。
喜欢谁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去追,找替身算什么呢?这对我不公平,对林瑜学长也不公平!
他的语气忿忿不平,再没了往日的崇拜和欣赏,充满了对路闻风的批判和失望。
这样的发展,乔默川原本是该高兴的,可事实上,他体内的血液却开始发冷,然后一寸寸都结成了冰。
因为这不仅仅是对路闻风的死刑宣判,同时也像是一巴掌重重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倘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找替身的,就好像他现在看林渐西一样。
只觉得全世界只有这个人最好,从头到脚甚至到头发丝都是最完美的,根本没有别的人可以比拟,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相似的人聊做慰藉。
爱是不可替代的,甚至连替代都是一种侮辱!
乔默川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如果有一天,林渐西发现了自己曾经和路闻风有过一样的心思呢?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脑海,乔默川只要想想就觉得窒息,他不禁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艰难地开口问道:
那要是,要是路闻风诚心改过,说自己知道错了,你你还会原谅他吗?还能接受他吗?
话说得磕磕巴巴,也不知道问的是路闻风,还是他自己。
当然不会!林渐西斩钉截铁地答道。
他把头高高昂起,像是想掩藏住眼中的那一点泪意,眉宇间还透着一抹熟悉的骄傲之色。
乔默川顿时浑身一震,甚至激动得迅速站了起来,脚下不稳还趔趄了一下。
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胸口,疼痛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又侵袭了大脑,让他头皮发麻根本无法思考。
乔默川,你怎么了?不舒服?虽然自己还处于伤心的状态,但林渐西依然会挂心朋友的状况,当下就关切地出言问了一句。
而乔默川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年,只觉得这人眼里的关怀之色是那么真实而不加掩饰。
他在意我,他关心我。
可眼下的这一切,根本就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破,一旦林渐西知道了自己原本的打算,那么这些温存就都会消失不见!
会吗?
不,他不会发现的,我也不会让他发现的!
这个秘密只会被永远烂在心里,只要咬死不松口,林渐西就永远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乔默川又平静下来,眉头微微舒展,还尽力挤出一个像往常一样玩世不恭的笑。
没事,老毛病了。
是吗?林渐西眯着眼,把男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在心底轻轻喟叹了一声。
不好意思了乔大少,天底下没有什么秘密,是藏不住的。
浪子回头固然是好事,只是人或多或少,还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一定代价的。
延安路地铁站附近。
一辆纯黑色的加长商务车里,身着暗红色西装的俊美男人正端坐在宽敞的后座进行视频会议,面上神色极为严肃。
三水度假区的甲级项目从今天起换成唐怜负责,这周务必把之前的全部企划重新审查一遍。
好的傅总。一个干练的漂亮女人在对面立刻应声。
a组的公关策划不合格,打回重做,像上次海纳尔那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他揉了揉眉心,语气严厉下来,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看到修改后的方案。
明白。好的傅总。
屏幕那头参会的大部分是年过四十的高层,有几个连头发都白了,一群人被傅临北这个小辈训斥,愣是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坐在旁边的秘书晋江在这凝滞的氛围下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点感慨。
别看他们这位傅总年纪不大,才干和魄力却非同一般,俨然胜过圈子里一般的二代,早已跻身真正的掌权人行列,这几年,集团在他的扶植下愈发蒸蒸日上,商业版图也不断扩大。
他正啧啧赞叹,然后就发现会议结束之后,男人又把视线放空,盯着不远处那栋黑暗的楼房发愣。
得,他收回刚才的话,老板再能干,一碰上感情的事不照样是个傻子?
在这儿傻等有什么用,您倒是上去追啊!
晋秘书心里恨铁不成钢,面上却十分恭敬地假模假式道:都怪我,当初看到乔少把林先生带走,就该上去阻拦的。
不料傅临北立刻摇头:我不会罔顾渐西的意愿干涉他和别人的正常交往,这是不对的。
晋秘书彻底无语,没忍住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好歹是个总裁,您得霸道啊,您得支棱起来啊。像这种默默守护的套路,放在哪本书里拿的都是妥妥的男二剧本好不好?
真是白瞎了您这一身的男主硬件!
他正暗自腹诽,突然眼睛一亮:欸,那不是林先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冷风糊了晋江一脸。
晋秘书:
呵呵,有本事你倒是别急啊。
作者有话要说:晋秘书小课堂第一讲:男主一定要霸道,要强/制爱。
傅小北(埋头记笔记):学废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茗、ft今天长高了吗 2个;青渊、鱼仔、yg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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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让他痛!
林渐西立在路口懒洋洋地挥手送别乔默川, 等汽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处才平静地收回目光,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头有点痛,还一阵一阵地犯晕乎。
估计是从下午忙活到晚上, 精神又一直高度集中, 刚刚江边冷风一吹,有点着凉了。看来回去得泡杯板蓝根喝,就他现在这工作进程和密集度,感冒一天都耽搁不起。
林渐西轻吁一口气,皱着眉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准备上楼,结果一回身,就看见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周围路灯的光芒很黯淡,光晕辐射的范围也不大, 正是灯火阑珊。而傅临北就这样立在灯下,修长的身姿比灯架还要挺拔, 眼底像揉进了涓涓细流泛着波光,上扬的嘴角更是让那张俊美锋利的脸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渐西忽然就有种轻松又安心的感觉,眉头舒展开来,连脑袋的胀痛都散去不少。
临北对别人也经常这样笑吗?
那应该不是。
叶老夫人曾说他从小就板着个脸,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不哭不闹一度吓到了护士。在福利院的时候,连最皮的那几个孩子都迫于他无意识的冷脸威压而不敢随意打闹。今天酒会上,男人在觥筹交错之中面带冰寒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可是现在

分卷(48)
林渐西盯着傅临北嘴角那点如同冰山消融般的弧度微微怔愣, 只觉得各种奇怪的念头纷至沓来。
但很快,他就压下那一刹那的恍惚,笑着迎了上去。
临北, 你怎么在这儿?青年眉眼弯弯,肩头的金线流苏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傅临北顿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时像是雪山的山峰悄悄移位,公司换了新址,现在就在中河南路五号线,过来刚好顺路。
林渐西歪头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那就是在讯津大厦附近?
对,距离还不到五百米。
哇,那这么说来,岂不是离自己兼职的verdelite咖啡厅也很近吗?说不定下午茶或者上下班的时候两个人还能碰见。
这么想着,林渐西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笑意。
傅临北看他高兴,嘴角立刻也跟着咧到了耳根,但转念一想,脑中突然警铃大作回过味来,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刚才两人聊到什么的时候,他才突然笑了?
好像是讯津大厦。
那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傅临北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哦,是乔默川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他嘴角迅速向下一撇,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像是吃了几公斤没成熟的李子,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泛着酸味,在夜色里萎蔫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对了,我前些天去科大,刚好碰见你们学院的张教授。他干脆换了个话题,他还特别提到了你之前在实验室对定量蛋白组学技术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还谈不上,只是稍微得出了一点有用的结论。林渐西实事求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看过你的报告,已经是很成熟的研究了。所以要是你之后没有想好去哪家公司或者工厂生产实践,可以考虑来我这里吗?
他面上严肃,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和期待:是技术研发岗,我们的pte实验室最近一直都在研究不稳定蛋白样本的定量,你你有兴趣吗?
科大的理论课程一向和实践结合得很紧密,基本上每个学期都要安排与实际相关的社会活动。前两年是生产实践,等到临毕业了就是毕业实习,而且都要修满四十个学分,对履历有用是真的,麻烦也是真的。
其实这件事林渐西交实验报告的时候,张教授就曾经跟他提过,这一听就是件好事,所以当时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只不过眼下傅临北发出邀请的样子实在太过一本正经,像是生怕自己不答应似的,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想要逗弄他的冲动。
我当然有兴趣,而且这个岗位很不错啊,应该很多人都想去吧,所以他拖长声音,笑眯眯地眨了眨眼,临北,你不会是以权谋私,特意给我留的福利吧?
当然不是。傅临北立马很严肃地反驳:是因为渐西你的确很优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全新的课题,酶解实验出现问题之后也能很快想办法解决,还考虑到了不稳定样本保存的市场前景,和我们公司的需求也正好匹配
又来了又来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怎么这么真挚啊。
林渐西默默别过头,感觉脸上有点发烧。
早先他就发现,傅临北这人特别喜欢夸人,而且每次都夸得格外诚恳认真,能让人尾巴都翘到天上去。
他轻咳一声道:既然你想要拉我去你们公司做苦力,那我作为老板的朋友,有没有什么特权优待啊?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性格正直,最是公平公正,只不过玩心上来了才故意出言调侃。
果然傅临北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一向都公私分明的,所以
他顿了顿,眼中闪着点点微光:不是以公司的名义,而是我个人的名义,不论你在哪方面有什么特殊要求,我都无条件满足。
林渐西顿时眼皮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晚风太温柔,还是周围的灯光太缥缈,衬得男人说话的语气格外柔和,仿佛也要融入到这无边的夜色里。
他下意识后退:我刚开玩笑的。
但我是认真的。傅临北走近了一步。
林渐西的大脑又是轻微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钻了进来,带来陌生又古怪的战栗。
想了想,他把这奇怪的感觉暂且归因于今晚上的头痛,于是就晃晃脑袋试图振作精神。
这地方风大,越吹人越糊涂,蚊子又多,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唔临北,你要上去坐坐吗?他指着楼上的窗口,向傅临北发出了邀请。
要要要!
傅临北心里的小人疯狂点头。
可是两人站得近了之后,林渐西眼底的那点困倦和眉宇间的疲色根本无处躲藏,所以想要登门造访的这点冲动马上就被压了下去。
很晚了,他也已经很累了,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给他造成额外的负担。
不了。傅临北轻轻摇头向他告别,时间不早了,你今天工作那么辛苦,好好休息。
好,你也是。
林渐西朝他一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然后转过身,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交通便利,租金却不高,所以与之相对的除了房间狭小之外,还有整个小区各种公共设施的年久失修。
楼道声控灯的线路最近又出了点故障,一般声响都听不见,必须大吼一声或者死命跺脚才有可能亮灯。林渐西不想扰民,干脆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以备不时之需。
手电散发出的光芒范围不算太广,他便把步子放慢,艰难地摸索到自己居住的楼层,正打算掏钥匙开门,手里白光一晃,却照出一团黑影,而且似乎还动了一下!
这什么东西?
林渐西吓了一跳,汗毛竖起高度警戒,结果这个时候楼层的灯倒是迟钝地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明有些刺眼,却也把蹲在墙角的人暴露得一清二楚。
居然是路闻风!
小西!
青年立刻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太急甚至趔趄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几乎辨不清说出的话,眼中却迸发出一丝狂喜,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穿行多日眼看就要渴死的旅人,突然在前面发现了绿洲。
刚出了这样的事,路闻风哪里还有心思开会,九点的时候他虽然人进了会议厅,魂却根本不在,神思不属满脑子都是林渐西离开时单薄清瘦的背影。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不,应该不会,他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估计是一边强忍委屈一边还要默默地工作吧。
路闻风越想越揪心,胸口的窒息感让他呼吸变得急促,甚至头一次不顾爷爷不悦的眼神,在会谈还没结束的自由讨论环节就提前退场。
他先去主宴会厅找了一圈,后来又去了茶厅,庭院露台花园都走遍了,还问了林渐西的同事甚至是切尔顿的经理,可得到的答复全都是不知道!
监控调不出来,电话没人接,再打就关机了,也没有其他可以询问的人,又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于是路闻风再次陷入了不久之前联系不上青年的那种茫然,好像被丢在一个孤岛,切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结。
手足无措之下,他只好选择了最蠢的方法,守株待兔,在林渐西家门口死等。
好在,终于让他等到了!
小西,我、我有话和你说,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只要几分钟就好!
路闻风身上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早就变得皱巴巴的,往日的从容风度和温和气质都消失不见了,慌乱的样子像一头找不到主人的大狗。
然而林渐西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兀自慢悠悠地拿钥匙准备开门。
这样的漠视让路闻风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当下便仓皇地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臂,神色恳切道: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放手。
不放。金发青年把手一挪,直接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腕,像是怕人下一刻就会挣开自己逃走似的。
然而林渐西并没有逃的意思,也没有挣扎,只是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放我怎么开门?
语气也平静得像一杯白开水: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闻风先是一愣,回过味来以后眼睛就亮了,心里立刻燃起一丝希望。
至少,至少小西现在还愿意让自己进门,他从来都心软又好哄,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那也许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也说不定呢。
他这样想着,眉宇间便流露出一点隐约的喜色,却没看到青年眼中明晃晃闪过的冰冷嘲讽。
门关上了,金属钥匙放在玻璃柜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渐西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仰头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慵懒地靠坐在了书桌边的椅背上。
你想说什么?
路闻风顿时瞳孔一缩。
这话一下子就把他问住了。
在会谈的大厅,在来的路上,在青年的门口,他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场景,也做好回应各种歇斯底里质问的准备,可唯独没料到林渐西会什么都不问,直接让自己开口。
这无疑是最棘手的一种局面。
因为他不能确定林渐西在露台茶厅门口备酒的时候到底听到了多少,这时候全部坦白无疑等于自爆,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解释。
我想说
路闻风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思绪翻腾,最后选择了最保险最稳妥的一种方式:我想说的是我从前一直想说,却没有对你说过的话。
小西,他直视着眼前相貌精致的青年,眼中一片深情,我喜欢你。
林渐西端着玻璃杯的手轻微一滞。
而后,他眉毛微挑,马上表情玩味地反问了一遍: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
这话说出来之后,就连路闻风自己也有一瞬的怔忪。
他喜欢林瑜已经很多年了,这个人就好像一棵参天大树,深深扎根在自己的心里,强行连根拔起只会生拉硬拽出全部的血肉最后痛彻心扉。
这当然是很深的感情,甚至已经算得上是一种羁绊,所以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可是没想到,小西却出现了。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居然真的一点一点地被林渐西打动。
这个心底柔软乖巧体贴的青年,就像是一阵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心里的那片土地全都浸润了浇透了!
路闻风原先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可是每次收到他的消息就会开心,听见他说喜欢会心跳加快,看见他掉眼泪会难过,而且只要想到能和这个人像这样永远生活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幸福感包围。
所以,这其实就是喜欢。
路闻风心底轻轻一哂,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缱绻和温柔,忍不住喟叹着再次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林渐西,我喜欢你。
因为怕叫小名表白不够严肃郑重,他还特意用了大名,低沉好听的嗓音在两人耳边回荡,于是室内的温度忽然就升高了,周遭一下子变得炙热起来。
可是下一刻,另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
那林瑜学长呢?你不是喜欢他很多年了吗?
这话就像一阵寒风,瞬间冰冻了原本旖旎的空气,也让路闻风心头一沉。
看来林渐西那时候来得很早,听到的,大抵就是全部的事实了。
他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就斩钉截铁地坦诚道:我是喜欢过他,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以后,都只有你。
语气十分笃定,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心意也很坚决。
可是林渐西听了,却半垂下眸子,飘忽地笑了一下。
所以学长的意思是,你喜欢他那么久,为他开了家烘焙坊,不求回报地将研发技术成果转赠给他,甚至不久前还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对我失约,现在却突然喜欢上了我?
路闻风面色一僵。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青年的反常。
他听到自己的表白,脸上没有羞怯,也没有高兴,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反驳的时候思路清晰,巧舌如簧,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这个样子的林渐西就好像一片云,悬浮在空中飘来荡去,根本抓不住。
路闻风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惶恐,这种感觉忽然就和前段时间的冷淡重合在了一起,让他不自觉地喘息了两声,然后马上急切地开口解释。
不是突然!以前是我蠢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其实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可能是在你为我熬汤,给我做一桌子的菜,准备生日惊喜
那么学长,林渐西眉头皱起,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对你好?
是喜欢你!路闻风的语气毫不迟疑。
这样犀利尖锐的质问,反而逼出了他的真心话。
不可否认,那些细水长流的体贴和关怀让自己感动,也是他动心的前提。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没有这些,林渐西也已经住进自己心里了,只要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就让他心动!
小西,以后你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换成我来对你好。
我约你,你想来就来,可以随便放我鸽子。我给你准备礼物和惊喜,你可以接受,也可以随意丢弃。
路闻风语气恳切,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让你受委屈的事,可是以后,我会全部都补偿给你的。
他的态度是真挚的,心意也是真挚的。
于是林渐西从椅背上站起,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现在终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划开屏幕一看,是一条微信。

分卷(49)
【风哥】咱们的那个综艺刚刚出先导片了,赶紧去看。
而后,那头似乎是觉得刚刚这颐指气使的命令口吻太过生硬,隔了一会儿,又发了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然后过了一秒,又撤回了,看得出发消息的人心态十分纠结。
唔,很好。
等了这么久,这股东风,终于恰到好处地吹过来了。
林渐西看向身边的青年,嘴角一勾,唇边露出一点极其冷酷的笑意。
这种程度的悔过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在一标准大气压下,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在加热的过程中,一度的水不会沸腾,九十九度的水同样不会。
而从喜欢到爱也是如此,对于路闻风这种一颗心能掰成两瓣的人来说,九十九分的喜欢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全部!
现在就差最后一度
那就是让他痛!
九十九分的喜欢加上一分窒息的痛,才是全部的爱。
小西,我以后真的会好好对你的,你相信我。
林渐西没理会旁边惴惴不安的路闻风,自顾自打字回复盛铭风:
这么快呀,我马上去看,真期待这次节目呢。
作者有话要说:路学长: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林小西:抬走,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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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配吗?
因为头天晚上没能在林渐西那里得到想要的答复, 路闻风第二天整个人都神思不属,就连烘焙坊里甜点的香气也没让他燥郁的心情沉静半分。
诶诶诶老板,您这裱花都画出世界地图了!边上的郑宇凡看着蛋糕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 登时就慌里慌张地嚷嚷起来。
是吗?青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显然完全没听进去。
郑宇凡彻底无语了, 干脆直接上去把路闻风手里的裱花袋夺下来, 然后拖了张椅子坐到旁边, 一副要跟他好好谈谈心的架势。
老板,你今天怎么啦?
见青年面色沉郁缄口不语, 他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便一脸了然:和渐西闹别扭了?
路闻风顿时一怔:这么明显吗?
当然了,您每回心情不好不都是这点事儿闹的嘛, 以前是因为那位说到这, 郑宇凡及时刹车, 含含糊糊地把林瑜的名字一带而过,最近嘛是为了渐西。
一下子就被猜中了心事, 路闻风干脆也不再遮掩, 叹了一口气道:这回和以前不一样,他是真的生我气了。
其实那也难怪, 他勤工俭学这么累还一有空就来店里帮忙,精心熬的补汤你却不记得喝。你为了别人买醉也是他赶过来照顾,一句抱怨都没有, 前阵子准备生日惊喜还被你放鸽子了
路闻风哑口无言。
这还是他头一次从别人口中直观地听到这些, 一时之间只觉得嗓子艰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其中似的。
我以前真的这么过分吗?
岂止过分啊,就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德行, 林渐西碰见你算是倒了大霉,现在就算你被甩了都活该!
郑宇凡暗自腹诽,但眼前这位大少爷毕竟是自己老板,只好口不对心地讪笑道:那倒也没有不过男朋友嘛,都是要哄的,现在弥补也还来得及啊。
这话路闻风倒是听进去了。
是啊,小西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委屈,自己就该多花心思补偿。
你说得对,我应该用实际行动让小西看到我的诚意。他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流光。
他下午刚好在verdelite兼职,估计快下班了,我现在就亲手做他最爱吃的蛋糕,一会儿送过去顺便接他怎么样?
光这样好像不太够吧。经验丰富的郑店长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沉吟道:渐西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喜欢的东西?
其他的?路闻风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喜欢一个歌手,家里囤了不少专辑,那个人名字叫盛铭风!
路闻风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方向,马上振作起来:我找人帮忙要一下这个人的签名,然后再录个祝福视频什么的。
他圈子里人脉广,联系个把艺人再顺便要套签名不是什么难事。
我觉得这招可以。郑店长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只不过他对娱乐圈也不太关注,于是马上就跟着摸出手机准备查查这个小明星是谁,结果这一搜就发现不对劲了。
诶等等,老板,这个盛铭风跟渐西两个人其实早就认识了。
他一脸震惊,赶紧把手机屏幕怼到路闻风的眼前,你看,他们前不久还一起录了个综艺叫《我和我的朋友》,预告昨晚上就出了,现在热度很高呢!
什么?
他们是朋友,还一起录了节目?
路闻风几乎是悚然一惊。
那怎么小西从来都没提过?
我看看!
他心口砰砰直跳,莫名生出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甚至是有点粗暴地一把夺过郑宇凡的手机,直接点开了最上面那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前面杂七杂八的废话和各种背景介绍有点多,看得他直皱眉,不耐烦地把进度条往后一拖,恰好拉到了双人采访的中间部分。
画面上,两个人紧紧地挨坐在同一个沙发里,肢体接触极为自然,还没有开口,彼此之间的熟稔就直接从屏幕里透了出来!
节目组似乎在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只听那个青年懒洋洋地回道:
从小就认识了。
路闻风顿时眼皮一跳。
这一头显眼的金发,再加上这个熟悉的声音所以盛铭风就是那个和林渐西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发小!
那么前阵子失联的那几天,林渐西说有重要的事要忙,对自己态度突然冷淡,其实就是在和这个人一起录节目。
再往前想想,之前他在酒吧给青年打电话,却被盛铭风接起又强行挂断。那天在学校社团废弃的办公间里,他们曾经亲密地靠在墙角说话,还有那条两个人各自都有的手链
路闻风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林渐西白皙的手腕上,一眼就看到了明显的闪光,果真是每天都贴身佩戴。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什么地步了?
他正神思不属满心怀疑,然而就在这时,郑店长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轻微地嘶了一声,冷不丁开了口。
还别说,我越看越觉得这个小明星,跟老板你长得还有点像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闻风的脑子登时就是嗡地一声,像台巨大的机器瞬间停转了。
他没有力气思考,也没有能力判断,林渐西曾经说过的话仿佛海边奔腾的潮水,势不可挡地涌了过来,撞得他大脑生疼。
染成金发以后,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帅的人了。
你的脸可是很金贵的。
我很喜欢听他的歌。
其实我最喜欢喝的一直是全麦纯咖,只是因为没有,才找了个味道比较像的替代。
不会吧?应该只是巧合吧?
小西是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
风哥是个特别仗义的人,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
视频里突然响起林渐西清润的嗓音,他脸上是清甜的笑容,语气黏乎乎的像是在撒娇,看向身边的青年时,眼睛里都是笑意。
风哥。
他喊盛铭风风哥。
路闻风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忽然失聪了,听不见任何从外界传来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耳边一阵又一阵的剧烈轰鸣。
他之前还曾经想过,林渐西怎么从来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叫过自己风哥,一直叫的都是学长。
只有那个晚上,那个林渐西提前准备生日惊喜的晚上,他喝了酒,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不断地呢喃着风哥的名字,嚷着别丢下他,还说了喜欢。
那是路闻风第一次感受到林渐西如同岩浆喷发一般炽热的爱意,好像能把人重重包围,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所以他把我认成了谁?
他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这个猜测像利箭一样即刻穿透了路闻风的心脏,并且当中剖开裂成两半,剧痛席卷全身,让他一下子摇摇晃晃,把手用力撑在桌面才勉强站稳。
郑宇凡看他状态不对,脸色也越来越黑,还以为他是看了这段采访吃醋了,赶紧在一边当和事佬。
那什么,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渐西和他关系亲近也正常,再说
他话还没说完,金发青年就已经一脸怒容地冲了出去!
老板你去哪儿?
郑宇凡本能地觉得要坏事,火速把身上围裙一摘,也跟着追了出去。
e咖啡厅。
林渐西刚刚结束了一轮演奏,正打算去隔间换衣服准备下班,和他一向关系不错的咖啡师kev突然叫住了他:小林,有人找,就在ru包间等你。
而后,他犹豫了一瞬,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是个个子很高的有钱帅哥,不过脸色很臭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不是来寻仇了吧?
这个形容倒像是韩沉非或者盛铭风。
林渐西微一挑眉,跟着他走到包间,还没进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端坐在桌前,脸色冷若冰霜,眼底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怒。
居然是路闻风。
这个反应,看来他是知道了。
林渐西心中微微一哂,先转过头温声安抚自己的同事:没事,别担心,他是我学长。
噢,就是你那个学长啊。kev听说过这个人,也知道青年经常这边一下班就赶去烘焙坊帮忙的事,于是立刻放下心来,那你们好好聊。
林渐西朝他一笑,走进包间把门关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踱到路闻风对面安然坐下,神色十分坦然。
有什么事吗?
路闻风没搭腔。
他静静地看了眼前这张艳丽精致的面孔很久,然后悲哀地发现,首先涌上自己心头的依然是难以抑制的喜欢,之后才是被欺骗的愤怒。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波澜起伏的情绪,沉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歌手,就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因为你没问。林渐西神色淡淡,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也懒洋洋的。
路闻风攥紧了拳头,又自虐似的问:我和他长得像吗?
像,林渐西实事求是,尤其在染了金发之后。
一提到这件事,路闻风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突如其来的屈辱让他整个人都愤慨起来,忍不住喘着气怒声质问起来。
所以这么久以来,你把我当成什么?在看着我的时候,又是在想着谁?
一片沉寂里,只有他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林渐西只顾着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绿植,根本不说话。
回答我!过度的愤怒和心痛逼出了一点泪意,让路闻风的眼角也开始发红,看上去甚至有点疯狂。
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一刻,所有的真相都揭开了,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然而,林渐西面上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色,甚至还嗤笑了一声:路闻风,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甚至头一回直接喊了全名,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像是冬日飘雪一样寒冷:你不是也把我当成林瑜学长的替身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只是一开始!路闻风几近崩溃,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一字一句恨声道:可是到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在发现林渐西喜欢别人的那一刻,他的反应甚至比当初知道林瑜有喜欢的人时的感觉还要剧烈,不仅仅是失落难过,而是切切实实的扎心痛楚。
哦,这样啊。青年反应平淡,面上甚至还带着点无所谓的笑意,眉宇间的讥讽根本不屑掩饰:那我跟你不一样,我比较坚定专一。
林渐西!路闻风几乎是掀桌而起,震怒地发出低吼。
这动静实在太大,包间门又没锁,于是在外面一直偷偷关注局势发展的两个人立刻撞开门冲了进来!
那什么,老板您别激动,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嘛!郑宇凡在旁边点头哈腰地劝道,渐西他那么乖,到时候再吓着他。
就是就是!kev也跟着附和,小林每次急着下班,都是为了去你那里帮忙,而且去之前都是笑眯眯的特别开心。
他越说越来劲,语气也变得忿忿不平:他对你这么好,你就算不领情,怎么也不能对他大声啊。
路闻风有苦说不出,顶了顶腮,忍不住冷冷地笑出了声。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从中劝和,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对自己进行指责,只觉得荒谬。
看,多可笑啊,所有人都以为林渐西喜欢自己,可是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这个人好像没有心,他对自己根本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在意。

分卷(50)
出去!路闻风低吼道。
他此时就像一头受伤的雄狮,暴怒和伤痛让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都出去!甚至重复了一遍。
迫于他骇人的威压,kev和郑宇凡都不敢再多管闲事,只能一脸忧心忡忡地退出了包间。
林渐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路闻风的性子一向温和,发脾气的时候很少,甚至活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只觉得肺部像是充了气,整个胸口都要裂开一样地难受!
然而对面的林渐西却依旧十分冷静,已经冷静到完全漠然的地步,像是根本看不到眼前人的歇斯底里。
路闻风,我怎么对你了?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我向你索取过什么吗?
等到对面的情绪稍稍稳定,他才终于站了起来,而且一开口就让路闻风无法反驳。
是啊,一直以来,林渐西都乖巧又体贴,不要贵重的礼物,不要任何金钱上的资助,从未索取甚至一直在付出。
可是、可是,他瞬间没了底气,嗓音艰涩,语无伦次地苍白辩驳道:你不能骗我,你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哈,我骗你?林渐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的嘲讽简直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我对你说过喜欢吗?我给过你承诺吗?我回应过你的表白吗?
而且我一早就说过的吧,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的脸。说真话的时候你不信,现在反倒来怪我?
路闻风再次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把林渐西的体贴理所当然地当作了喜欢,甚至自信到从未求证。
我再提醒你一点,当初在社团,在实验室,在烘焙坊,都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给我吃林瑜学长爱吃的口味,送我他喜欢的东西,看着我的时候其实是在想他,为了他一次又一次把我丢下,路闻风
我知道错了,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路闻风神色仓皇,见缝插针也要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是吗?林渐西语气微滞,那张艳色逼人的面孔此刻满是讥讽:可从头到尾,骗人的是你,失信的是你,三心二意的还是你,现在却来和我说喜欢
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你配吗?
青年的质问毫不留情,一层又一层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路闻风被他说得冷汗涔涔,心中又懊悔又疼痛,身形一再佝偻,最后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而林渐西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拉开包厢大门,抬脚就要离开。
你去哪儿?路闻风警觉地站起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青年的手腕。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倘若现在放开这个人,以后就永远抓不住了。
这就与你无关了。林渐西灵活地挣开他的钳制,然后轻叹一声,神色平静地看了过去。
学长,你还记得我那天说过,最喜欢《伊索寓言》里哪篇故事吗?
突变的称呼让路闻风微怔,反应过来以后马上急切地回道:第三百十七篇,我回去以后查了最新的译本,是狼来了
他突然顿住,不自觉地松开了抓着林渐西的手。
原来这才是当时他想对自己说的话。
一个人要是经常撒谎,那么即使在说真心话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他了。
路闻风呼吸一窒,呆呆地看着青年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这个时候,kev突然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杯浮着奶泡的奥尔兰青提焦咖。
请慢用,这是小林刚刚给你点的。
路闻风低头一看,顿时心中微动。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他的心口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林渐西从前温软的笑容瞬间浮现在脑海,于是脑子一热立刻就冲了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见林渐西面带欢喜地坐上了一台车的副驾,而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从帽檐泄露出一缕飘扬的金发。
是盛铭风!
路闻风瞳孔一缩,心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随后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荒唐的笑意。
原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抓住过这个人。
而更荒唐的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假象,而当真相揭开,他却依然无法停止对这个人的心动。
甚至还在想,我拿林渐西当替身,最后却爱上了他。那么要是我表现得更好一点,对他多一分关怀和体贴,他是不是也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作茧自缚,最后赔进去一颗真心。
路闻风,你就是个小丑。
你真可怜。
他眼睛微微眯起,望着远去的那台车,眼中翻滚着浓郁的黑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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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完蛋了。
盛铭风今天开的是自己的车, 车身流畅,外观大气,尾灯处是两团火焰的车贴, 莫名有种暴躁的感觉,和他这个人的性子倒是高度一致。
林渐西一上车,甚至都没坐稳, 就开始东张西望, 还不停地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视线来回飘忽,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你干嘛?做贼呢?盛铭风白他一眼, 语气凉飕飕的。
风哥,节目镜头要补录的话,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过来就好了, 或者你让小江哥菲菲姐他们帮忙也行。林渐西小声嘟囔, 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
当然, 非哥要是有时间也可以。他咽了下口水,又轻轻地补了这么一句。
哦豁, 让韩沉非来接你, 想得倒挺美!
这时刚好有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蹭上来跃跃欲试想超车,盛铭风当下就不爽地重重摁了下喇叭回应, 一脚油门飙了出去,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渐西,我大老远亲自来接你还委屈你了?挑三拣四的。
当然不是啊, 青年抿了抿唇, 语气有点埋怨又有点担心,你就这么一个人开车来接我,要是被狗仔发现了, 又像上次一样被堵在路上怎么办?多危险啊。
这话倒还像点样子。
盛铭风勉强满意,轻点刹车把车速降下来,我裹得严实,出来的时候很小心,还让小江在餐厅唱空城计,根本没人注意到。不过
他神色揶揄地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语气吊儿郎当的:再过不久,可能你出门的时候,也要小心点了。
什么意思?林渐西一脸茫然。
你今天没刷微博论坛吗?节目预告片播出之后,反响很大,有很多人在网上给你评论留言呢。
真的假的?青年先是一脸震惊,随后又马上变得忐忑不安,还无意识地揪了揪胸前的安全带,嗫嚅着问道:那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盛铭风轻笑一声,干脆把方向盘往右一打,直接拐入一条无人的小路,然后靠边停车,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进入论坛,点开了节目组话题里的实时评论。
我给你念。他把黑色口罩拉到下巴处,露出下半张好看的俊脸,面色状似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纯路人,这个明星的朋友长得也太帅了吧,果然帅哥只和帅哥在一起玩。
是夸我帅吗?
林渐西听得愣住了,一下子瞪圆了双眼。
他原本以为看节目的人都是冲着盛铭风去的,再说预告里采访的镜头也不算多,没想到还会有观众关注到自己,还特意在下面留言。
盛铭风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他们两个人看上去感情真好,是真的熟,而且这个小哥哥没说几句话就脸红了,真可爱。
于是林渐西很配合地红了脸颊,甚至连耳朵尖也尴尬地红了,完全手足无措。
盛铭风看他这恨不能钻进地洞的反应,反倒愈发来劲了,脸上挂着不大正经的笑意,开始专挑些奇怪的评论读:哟,这还有个直接喊你名字的呢!
他眉毛一挑,动听的声线压低后更显得有磁性,简直像根逗猫棒在青年的耳边轻轻搔过,激起一阵痒意。
小西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像块q弹布丁,真想狠狠吸一口。
这说得都是些什么呀!
林渐西生无可恋,大脑彻底死机。
而盛铭风却看得津津有味,还想继续往下念,可一抬头,就看得愣住了。
只见青年紧紧抿着唇,面颊耳根的绯红已经蔓延到了白皙的脖颈,睫毛轻轻颤动,整个人像朵盛开的桃花,从花心一直红到了花瓣,还羞怯地打着卷儿。
微博论坛这些公共平台都是匿名的,里面的评论也就格外大胆奔放,盛铭风作为明星早就习惯了,这下面还有更过分的他没念呢。
本来是想借机故意逗逗林渐西,结果这会儿,自己却反倒莫名其妙地口干舌燥起来。
车里的温度不知不觉升高,盛铭风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昳丽面庞,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刚念过的那些话,目光甚至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青年的嘴唇上。
像布丁吗?
那大概是草莓味的吧。
嗯,看着倒是挺软的。
要是吸一口
这时候,林渐西似乎终于从刚刚的窘迫中反应过来,盯着眼前的青年,有些怔愣地开口道:他们夸得是我。
唔。盛铭风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思想,随口回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那你脸红什么啊?他面色无辜地歪着头,十分不解。
盛铭风:
我、我过敏!他恼羞成怒,凶巴巴地瞪了林渐西一眼,然后一下子把口罩拉上了,遮住自己所有表情。
啊,可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过敏了?青年登时就急了,整个人都凑了过来,严不严重啊?
没事,小毛病。盛铭风避开他真挚的目光,心里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这借口更是找得一点都不高明,没想到林渐西会这么认真。
他一边翘着尾巴享受着他的关心,一边又觉得这人回回都这么单纯好骗,说什么都信,将来可怎么办啊?
你让我看看,疹子长得怎么样了,怎么好像脖子上都有啊,而且过敏不能戴这种口罩吧?
林渐西不依不饶还是很坚持,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忧色。
盛铭风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小白兔的肉爪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感觉有点痒,又有点奇怪。
算了,傻就傻吧。
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他嘴角一勾,重新发动引擎,一贯嚣张凌厉的眼中也闪过柔和的光芒。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在一处红砖绿瓦的的建筑前停下。
到了。
盛铭风解下安全带,侧过头提醒身边的青年准备下车。
咦?林渐西盯着车窗外熟悉的房子和小院,顿时疑惑了,我们是要在福利院补录镜头吗?
白痴。盛铭风轻嗤一声,你有看到节目组的摄像头和工作人员吗?
对哦,要是录制节目的话,这个时候导演组的车应该早就停在门口了,姜导演他们肯定也已经领着乌泱泱一帮人准备就绪,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林渐西眉头一皱:那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你不是说怀念以前的感觉吗?盛铭风抬手捋了捋额前散落的金发,语气还是一贯的混不吝,我这不就跟你一起回来看看。
所以青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露出惊喜之色:所以今天没有补录,你是特意带我来的?
不然呢?盛铭风斜他一眼。
那,你今天没有别的行程吗?最近不忙吗?林渐西立刻追问。
当然忙了,要准备巡演,要写新歌,要筹备迷你专辑,韩沉非还接了个新的音乐综艺,他可是把一礼拜的工作都压缩到了三天,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完整又宝贵的休息日。
而这仅仅是因为导演组提前发过来节目样片的时候,他看了那段采访的完整版,看到林渐西提到小时候时,眼睛里闪过的淡淡柔光。
我看我一定是有病,身为老大居然为了个小弟这么鞠躬尽瘁。
我最近休假,闲得很。盛铭风懒洋洋地抱着胳膊回他。
顿了顿,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要是忙的话,我哪有工夫搭理你?
话一说出去,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重,说得太绝对,立马就后悔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重说。
啧,要是说话也能两分钟之内撤回就好了。
说得也是。林渐西却没有在意他不算客气的态度,并且十分信以为真,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快下车吧,我跟你说哦,福利院这些年变化可大了。
盛铭风和院长妈妈提前打过招呼,这段时间禁制外人探访,所以他一进院子就摘掉了口罩,一边听林渐西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四处张望。
虽然钱捐了不少,但这还是他出道之后,头一次回福利院探访,确实各个方面变化都很大,屋子翻新,设施增加,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分卷(51)
和他年纪相仿的那一些人,早就出去上学或者谋生计了,剩下的小朋友跟他年纪断层,也几乎全是陌生的面孔,彼此都不认识。
然而尽管如此,有一点还是没变小孩此起彼伏的哭声。
这地方小朋友多,年纪又基本不大,跑来跑去的时候难免就有碰撞和跌跤,吵架拌嘴更是不可避免,一闹起来就容易哭个没完,跟接力似的。
这也是盛铭风不太想来福利院的一个原因。
西西哥哥!一个浑身上下肉乎乎的小朋友此时正用一双小胖手扒着林渐西的小腿,抽抽噎噎地掉眼泪,我刚才呜呜摔得好痛啊。
哪儿摔着了轩轩?是这儿吗?林渐西马上柔声哄他,还小心翼翼地揉着他可能摔疼的地方。
是这里呜呜。小朋友哭唧唧地指着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伤痕的小胖腿,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流,哭得更凶了。
嘶这一时半会儿还哄不好了。
盛铭风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只觉得这胖乎乎的小男孩像只烦人的肉包子,缠着自家小弟不肯放开。
小肉包,再哭揍你啊!他阴恻恻地一笑,干脆举起拳头恐吓。
小朋友一噎,停了两秒。
哇呜呜呜然后就哭得更大声了。
盛铭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嗡嗡地疼。
哎呀,你别吓他。林渐西连忙把轩轩抱在怀里安抚,不太赞成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儿,小孩子都这样。摔一跤而已,要是没人哄,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你越哄他越来劲。盛铭风理直气壮道。
他这完全是经验之谈,当初他和林渐西年纪还小的时候,福利院还不像现在这么正规,员工少,吃穿用度也不富余,所以孩子们关系都不太和睦,三天两头就会打架。
在那段用拳头说话的日子里,盛铭风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第二,很多时候哭是一种矫情,要是没人搭理,忍忍也就过去了。
闻言,林渐西忍不住轻轻一笑:风哥,你说得不是不对,可是
他忽然顿住,然后猝不及防地伸手用力打了盛铭风的胳膊一下!
这人搞什么?
盛铭风登时就瞪大了眼睛。
可在他发难之前,对面青年柔软的手又覆了上来,在光裸的手臂上来回辗转,瞬间消弭了所有疼痛,甚至带来了一阵轻微的酥麻,让他完全生不起气来!
既然已经痛了,那有的时候,总还是需要一点安慰的吧。
林渐西冲他眨眨眼,收回手,又揉揉怀里小男孩的发顶,眼神十分温柔:好啦,去玩吧。
于是轩轩便止住哭声,蹬蹬蹬跑远了,只留下一个可爱的背影。
见状,盛铭风微微一愣,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
林渐西性子怯弱老被人欺负,挨了打身上就疼,虽然自己为他出了头,却还是窝在一边不停地掉眼泪。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在悄悄期待着,有个人能出现安慰他一下?
或者是揉揉头,或者是摸摸肩膀,又或者是说两句好听的话。
但是自己只会恶声恶气地骂他不知道反击,还嫌弃他遇到事情只会哭,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样子。
所以所以怪不得林渐西会觉得韩沉非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哥,这么多年过去还念念不忘。
毕竟那家伙平时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的做派,确实也算是彬彬有礼人模狗样,还贯会说漂亮话,和自己的坏脾气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种不悦的感觉突如其来,盛铭风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朝刚才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肉包,过来!
我不叫小肉包,我叫轩轩。小男孩听话地跑了过来,但却老大不乐意地拉长了脸,奶声奶气地纠正道。
行行行,轩轩。他熟练地塞了块棒棒糖过去先收买人心,然后才坐下来好声好气地开始提问。
我问你个事啊,现在呢有两个哥哥,一个特别能打架每次都会保护你,但是他很凶。另一个光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什么也不做
轩轩吭哧吭哧地拆开棒棒糖的包装,塞进嘴里美滋滋地嘬着,等青年说完了,才慢吞吞地道:你说慢点嘛,我听不明白啊。
啧你盛铭风登时就拳头硬了。
但想想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又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末了问他:要是你,你选哪一个哥哥?
当然是后面一个哥哥了。轩轩舔着棒棒糖,回答得不假思索。
盛铭风:
他忍不住一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可是那个哥哥又不能保护你,选他有什么用?
小男孩撇撇嘴:那反正我才不要被凶。
不是,说好话就那么重要吗?盛铭风无语了,你该挨揍还是挨揍,我说你这小肉包真是好赖不分
你看你现在又凶我,我不要凶的哥哥呜呜呜轩轩把沾了一堆口水已经拉丝的棒棒糖还给他,又开始掉眼泪了。
盛铭风嫌弃地没接,语气不善道:小肉包,我哪儿凶你了?
你又叫我肉包子呜呜。
他举双手彻底投降:好好好别哭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盛铭风又许诺了二十根棒棒糖,好不容易才哄好这个小朋友,然后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两条长腿非常难受地交叠着,自暴自弃怀疑人生。
看来无论大人小孩,都爱听好话,都吃这一套啊。
他很客观地自我审视了一番,想了想自己平日和林渐西的相处,顿时有点心虚。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我脾气不好,难道这套表面功夫我还学不会了?
于是等林渐西从院长妈妈那儿谈话回来,就看见盛铭风正用一种极其温柔,甚至温柔到渗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渐西。连语气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干嘛?他警觉地回头,两只兔子耳朵滴溜溜地竖了起来,本能地觉得危险和不对劲。
你渴吗?要不要我帮你倒杯水?盛铭风温声道。
不用,我自己会倒。
那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草莓味的饼干可以吗?金发青年又道,眼神愈发柔和。
可林渐西却只觉得背后妖风阵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饿。
好意被连番拒绝,盛铭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一度,但他想到自己的打算,又强行忍住内心的不爽,继续温言软语。
那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等下想吃东西了就叫我。
呃好。林渐西面色纠结地抿了抿唇,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风哥,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啊?
有吗?盛铭风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一直这样啊。
一直这样发神经?
你才发神经!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气急败坏道:我就想这么说话怎么了?不行啊?
可林渐西被凶了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你嘛,刚刚说话那么客气,都不像你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诶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骂啊?盛铭风一把揪过青年的肩膀,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非得我态度不好摆臭脾气你才高兴?
因为我知道,虽然你脾气不好,但人却很好啊。
林渐西微微一笑,眼睛里的光芒格外闪亮。
他朝前方跳了两步,结果似乎是没留心脚下,一不小心绊了一跤,立刻就往旁边倒去。
欸你慢点!盛铭风皱眉,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结果一下子就把这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接住了。
对,就像这样,我摔倒的时候,你总会扶住我。我被欺负的时候,你总会保护我。
青年仰着头,漂亮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耳根也泛着些微粉色,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所以你不需要改变什么,就已经是我最好的风哥了。
盛铭风顿时浑身一震。
好像别的东西都随之远去,只能听见一个奇怪的响声愈演愈烈,像是兔子在疯狂跳动。
于是盛铭风仔细分辨。
扑通扑通
原来是胸口在不断剧烈地跳动。
他想,完蛋了。
不是我接住了兔子。
而是兔子闯进了我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更新太阴间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带着西西老婆给大家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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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苍了天了
盛铭风的大手牢牢扣住了林渐西的腰身, 青年的衣衫很薄,肌肤的热度几乎透了出来,好像还带着点润泽的蒸气, 莫名有一种让人停留的吸引力。
明明看着那么纤细,上手之后才发现倒不是一掐就断,反而能感受到薄薄的一层肌肉, 线条流畅锋利, 可是触感又很柔软, 像绵呼呼的白面团似的。
天气好热。这个面团说话了,抱怨的语气听起来也是又黏又甜, 变成了一块小糖糕。
是、是挺热的。盛铭风神思不属地附和,盯着眼前青年一张一合的淡色唇瓣,喉结来回滚动。
所以风哥, 林渐西神色为难, 脸也皱成了一团, 你是不是可以先放手了?
噢噢好。盛铭风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赶紧尴尬地缩回手背在身后, 动作之迅速像是被火烫到了似的, 耳根子都被烫红了。
可是等静下心来,仔细回味了一下青年方才说的话, 又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傻乎乎的笑。
最好的风哥。
他说了最好。
所以什么大哥哥,什么韩沉非, 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是萍水相逢见过一面而已, 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和林渐西这么多年的交情?
盛铭风长舒了一口气,一瞬间豁然开朗,只觉得连日来的郁闷全都消失不见, 心里又暖又涨,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他轻咳一声,花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然后故作嫌弃道: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还能把自己绊倒,要是摔了是不是还要跟那小肉包一样哭鼻子啊?
怎么可能?林渐西委委屈屈地白他一眼,觉得自己被鄙视了,马上很不服气地反驳:长大以后我就没掉过眼泪好不好,而且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哭了吗?
那倒是,从小到大,盛铭风最讨厌的就是嘤嘤不绝的哭声,看到林渐西动不动抹眼泪就心烦,每回听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生疼,忍不住暴躁的脾气只想发作。
可是现在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青年哭起来的模样。
唔,大概是鼻尖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上面还盈着泪珠,小巧的嘴巴也委屈地撅着,身子一抖一抖发出哼哼唧唧的抽泣。
如果这个时候说几句好话哄一哄,那大概就会哭得更厉害,漂亮的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清澈,仰着一张雪白的脸,翻着雪白的小肚皮随便你揉捏。
盛铭风咽了下口水。
该死的,不仅一点都不觉得烦人,反而还觉得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开饭了!
这时,院长妈妈突然走了出来,倚在门口笑眯眯地喊大家进屋用餐,于是小朋友们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具,乌拉拉一下子涌了过去。
饭点到了,盛铭风当下热度惊人,去别的地方吃饭也不太方便,干脆和林渐西一起也跟着踏入了院里的小食堂,还没进门,两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里提供的依然是熟悉的大锅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傅没换的关系,别的地方都进步了,伙食比起当年倒没有太大的改变。
口味挑剔的盛铭风自然有些看不入眼,倒是林渐西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一见到自己熟悉的菜色,马上就眉开眼笑起来。
哇,今天运气真好,有我最喜欢的青椒炒肉。他喜滋滋地把餐盘递给打菜的阿姨。
盛铭风站在他身后,面上故做无谓地哼了一声,心里的小人却立刻慌里慌张地掏出了记事本,赶紧把这道菜记了下来。
当初录节目的时候,林渐西对他喜欢的口味几乎是了如指掌,而工作人员随口问的一句那盛老师一定也知道渐西喜欢什么口味吧,却让他顿时僵立在原地。
因为他真的不清楚。
仔细想想,他也确实应该对这个小弟多一点关注,也多一点了解。毕竟两个人之间想要维系关系,总不能只有一方在单向付出,而另一方只顾着享受,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我到底想要和他维持什么样的关系?
真的仅仅是一起长大的大哥和小弟吗?
这个奇怪的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了盛铭风的脑海,让他一下子怔住了,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最喜欢的宫保鸡丁居然也有!林渐西清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于是盛铭风便暂且把刚才的念头抛诸脑后,继续低头默默记下他的喜好。

分卷(52)
风哥,那边有自助的蘑菇汤欸,我小时候最爱喝了,你要我帮你带一碗吗?坐到座位上以后,青年又站起身,很热心地问。
不用,你拿你自己的就行。盛铭风随意地摆摆手,隔了一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等一下。
不大对劲啊。
青椒炒肉是最喜欢。
宫保鸡丁是最喜欢。
蘑菇汤是最爱喝。
这么多最,那林渐西到底最喜欢什么?
或者这个最,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说法,根本就不代表什么。那么他口中所谓最好的风哥
盛铭风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喜欢咬文嚼字,可眼下这个发现却让他立刻沉下脸,本来就不算多可口的饭菜愈发显得索然无味。
对面的林渐西取了汤回来,已经笑眯眯地抱着碗在喝了,他却心事重重,勉强扒了两口之后,还是没忍住出言试探。
林渐西,在福利院生活这么些年,你觉得谁对你最好?语气随意,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餐盘一角。
有很多啊。青年正啊呜一口吞下一块肉片,闻言立刻放下筷子,院长妈妈对我最好,王阿姨对我也最好,还有教唱歌的吴爷爷
他一下子列举了一堆的人名,恨不得掰手指头一个个数。
当然啦,还有风哥也最好。林渐西讨好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笑得没心没肺。
呵呵,那我可真荣幸。金发青年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这人不是科大高材生吗?到底有没有好好学语文啊,最字是能这么乱用的吗?
盛铭风极其不悦地磨了磨牙,抬眸一看,正好发现林渐西盯着自己的手链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更恼火了。
喂,你不会想说那个大哥哥也最好吧?他简直是冷笑出声,敲了敲桌子提醒:拜托,你可才见了他一次。
我知道啊,可是他是不一样的。林渐西却很认真地反驳,一提到这个人,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崇拜和向往。
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吵吵闹闹的,而且灰头土脸,可是那个哥哥就很特别,长得好看,说话又和气,真的好像会发光一样。虽然
青年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语气也变得低沉:虽然我知道,自己离他是很遥远的,但也总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变成一个优秀的人,就可以和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对我来说,他就好像,一个很美的梦一样吧。说到这,他又不好意思地一笑:风哥,你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大概很难理解我的感觉。
盛铭风登时就是呼吸一窒。
他怎么会不理解?
这不就是他当年见到林瑜时的感受吗?
可是、可是
盛铭风不禁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林渐西,因为反驳他就是在反驳自己。可是看着眼前这人对着韩沉非满怀憧憬,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一个怪圈,怎么钻也钻不出来,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见状,林渐西眼中顿时划过一丝笑意。
这就是他刻意为盛铭风设下的局。
你有白月光,我也有白月光。
既然你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那我就帮着你一点一点分析清楚!
旁观者清,当事情发生在别人头上,盛铭风就更容易看清,也会逐渐发现自己的真心,而在这个过程里,同时还能把韩沉非拖进来,最后一网打尽。
眼下这个局势一直顺利地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唯一让林渐西有些疑虑的只有一点
他穿书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攻略的进程明明进行了大半,为什么一点反馈和提示都没有呢?
是他的任务方向不对吗?或者要再过段时间?
嘶,要不还是再等等看吧。
林渐西眉心微微一蹙,垂眸夹了块茄子默默咀嚼,掩下眼底的深思。
你少吃点,盛铭风见他一口又一口嘴就没停过,连忙开口提醒道:晚上我还要带你去吃宵夜的。
虽然少年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努力搜寻了半天,还是依稀记得青年小时候眼馋过夜市上的多色冰激凌。尽管这会儿心情不大好,但还是想着要带他去尝尝,弥补一下过去的遗憾。
宵夜?可是林渐西一愣,然后面上就露出一个歉意又为难的笑:我今晚已经和别人先约好了,不好意思啊风哥。
谁?盛铭风立刻不爽地质问。
是学校的老师,有个重要的生产实践项目我要先了解一下,不能不去。林渐西很认真地向他解释,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新的阶段,既然我不再是你呼来喝去的小弟,那么就决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了。
哦。事关学业,当然不能怠慢,于是盛铭风一听就蔫了。
但他一贯不肯示弱,一边拿起筷子无精打采地戳着碗里的饭团,一边还要摆出一副高姿态:那就是你没口福了,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啊?下次你就不带我去了吗?林渐西马上急急地追问。
我是大明星,我很忙的。金发青年瞪眼看他,还特意用重音强调了一遍。
林渐西哦了一声,脑袋低了下去,垂头丧气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明明被拒绝的是自己,可盛铭风不知怎么,竟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又匆忙改了口:那下回看我心情。
嗯。青年又闷闷地回了一个字,露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脖颈,像羊脂玉一样泛着光泽。
行吧,改天一定抽时间带你去!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风哥最好了!林渐西这才抬起头,开心地笑起来。
盛铭风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就像是棉花糖丢进了醋缸,又酸又甜又软,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见了鬼了,我现在怎么好像拿这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长叹一声,也塞了口茄子放进嘴里,嚼着嚼着,却又忍不住悄悄地弯起了嘴角。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一个回工作室,一个打车去了环西南路。
林渐西说自己晚上有约,倒也不全是在骗盛铭风,只不过约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学长,科大毕业的博士,也是张教授的学生,目前在一家高新科技公司的实验室做研究员。
而这个高端的pte实验室傅临北昨天刚和他提过,方才这位学长发消息过来,说实验室的超高效液相色谱质谱联用仪晚上正好要跑一批样本,让他有时间可以先过去看一看。
这次的生产实践对林渐西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不仅能修到学分,还能接触到目前与投放市场最接近的一些前沿技术,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他提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公司。
虽然是晚上,但这栋楼科研气息浓厚,依然是灯火通明。而且虽然只是集团底下一个分公司的产业,地方却很大,中间有四层都是实验室,比学校的研究所要宽敞许多。
林渐西和学长约好在三层的小花厅见面,但这地方不太好找,他转了几圈也没找对地方,就想着找人问问。
走着走着,忽然就看到前面的拐角处站着两个挺拔的身影,他们隔着一段疏远的距离,看上去关系并不亲近。
只不过这身影有点熟悉,林渐西眼睛微眯,凭借着自己的良好视力仔细一看,一下子就认出这两个人是傅临北和林瑜。
毕竟是一个圈子的,认识倒也不奇怪。
林渐西也没太在意,见两人正在谈话,怕打扰他们,便放弃了上前打个招呼问路的打算,抬脚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刚才目光一扫而过看见的某些画面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激起了他的一些记忆窗口,灯光,绿植,两个人。
林渐西直直地愣在原地,登时就是瞳孔一缩。
他忽然就想到了原著里,主角林瑜提到自己白月光的那一段独白:
再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到我决定不再追逐他的那一天。
我和他站在公司大楼三层的拐角,落地窗外是燕城的车水马龙,很热闹,而窗内的我们却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公事公办地谈着一个项目,比陌生人好一点,却远远够不上一个朋友。
灯光打在他好看的脸上,绿叶的影子也落在他的眼睫,忽明忽暗。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冷淡又疏离,像不会融化的冰川,就好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他根本不知道我曾经那么喜欢过他,也不知道我现在决定放弃了,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无论多盛大,都与他无关。
我伤感,却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又或许,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只是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就是因为一直得不到,才格外想要。
这样的感情好像也并不纯粹,所以不用继续,停在这里也很好。
嗯,挺认真的一段自我剖析。
林渐西歪着头,想了想这段独白,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觉得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半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那个在剧本里从未出现过名字,却让主角多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那个从未出场,却永远活在别人口中的神秘大佬,就是傅临北?!
林渐西面露茫然,再想想自己这么久的攻略却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反馈,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救命啊,我不会是要连傅临北一起攻略吧?
不,等等,先冷静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之前说的任务要求,他需要攻略的是围绕在主角身边的几个渣攻大佬,可傅临北为人正直善良,他只是大佬,根本不渣呀。
那我应该不用去祸害他吧?
林渐西在这儿脑子都快转飞了,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冷不丁却听到对面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唤:
渐西。
他一抬头,一下子对上了两道和善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我不用攻略北北,除非他是渣攻。
正准备装渣的傅小北狂喜:巧了吗这不是!
晋秘书欣慰脸:这就是所谓的双向奔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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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别叫我失望
大楼三层的普通拐角此时星光熠熠三足鼎立, 一个主角,一个主角的白月光,一个倒霉的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渐西在心底默默哀叹, 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面不改色地和两个人都打了招呼,眼底神情看不出一丝异常。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林瑜微微一笑,很友好地同他寒暄:你是过来准备生产实践的吗?
他和林渐西是同一个学院,又经常回学校宣讲,对科大的课程安排还是很了解的。再加上他对脚下这栋楼里实验基地的研究项目一直都有所关注,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青年的来意。
没错,是张教授安排我过来学习的。林渐西忙不迭回应,点头像小鸡啄米。
原来还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林瑜心中赞赏, 马上鼓励他:那你加油啊, 这个生产实践到大四的时候用处就大了。
谢谢学长。青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去实验室啦。
他的视线温和有礼地扫过眼前的两人,姿态从容,实际上心里却只想赶紧趁机开溜, 把眼下这混乱的情况先理清楚。
跑得还挺快。林瑜看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摇头,然后很快又把目光重新投向身边的男子。
他还想跟傅临北说几句什么, 可是一张嘴, 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犹豫纠结的档口,倒是傅临北先开了口。
林总监, 那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具体方案下周一之前唐部长会和你对接。
俊美的男人微微颔首,依然是礼貌绅士又距离感十足的态度,好像两个人除了公事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聊了。
林瑜的眼神不禁微微一黯,却也没有纠缠,而是很知趣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傅总,那我就先走了。
他只略微停顿了一瞬,然后就转身离开,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后,还是没忍住回了一次头。
只见傅临北已经快步追上了那个身材纤瘦的卷发青年,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似乎正在熟稔地交谈,气氛自然又轻松。
偏头的那个瞬间,他看不清男人面上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心情的愉悦,就好像春风化雪,连周遭都萦绕着淡淡的暖意。
于是林瑜一下子就怔住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
自己和傅临北相识的时间不短了,而这个学弟和他才认识多久,却已经可以这样亲近地相处攀谈。
或许,缘分就是一种最玄妙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强求不来的,所以根本不必追。
大概是盯着看太久了,林瑜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可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轻松。半晌,他低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去。
然而实际上,林渐西的心情却并不像林瑜想象得那么轻松,傅临北就是隐藏大佬这件事给了他太大的冲击,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布局到现在明明一切顺利,却半点提示都没得到,实在令人心生不安。
所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任务中的一环?自己到底要不要攻略他呢?
渐西,你要去哪个实验室?男人悦耳的嗓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林渐西眉心一跳,忙干笑了一声回道:我要先等学长,他会带我过去的。
那你们约了在哪儿见面?

分卷(53)
就在三楼的小花厅,但这里太绕了,我没找到。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带你过去吧。傅临北语气温和,看过来的眼神也很缱绻,就好像把所有的锋利和棱角都收起来了,只用最柔软的那部分对着你。
呃好,谢谢。林渐西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悄悄抿了抿唇。
傅临北此刻正在上下打量着身旁的青年,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隐约的局促,英挺的眉毛不由得轻微蹙起。
林渐西在他面前,大部分时候是轻松自在的,可是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紧张无措。
就比如之前在福利院捉迷藏,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
又比如昨天在昏暗的楼下,自己提出要满足他各种要求的时候。
再比如现在。
可是在乔默川面前,林渐西却一直很随意,似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好像那天在曼迪斯顶楼吃饭的时候,他对自己态度温和,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出言嘲笑乔默川。又好像昨天酒会,他明明工作很辛苦,却还是愿意和那人一起出去兜风。
所以是我让他觉得有压力了吗?
因为我太正经,太古板,他觉得和我有代沟,必须打起精神才能应付?
傅临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下撇,一颗心酸溜溜的像是泡进了醋缸,简直快要腌入味了。
或者晋秘书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而林渐西此时也在默默打量着身边男人英俊沉静的侧脸,看着看着,原本纷繁复杂的心绪就逐渐平静下来。
对喜欢自己的主角一直保持距离,每天都忙于各种工作和公益事业,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傅临北都和渣攻完全不搭边,甚至是个大好人。
而且,他虽然是个神秘大佬,却游离在原著剧情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要是真把他牵扯进来一起攻略,那才说不过去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想的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偏偏却都觉得自己彻底想明白了,于是气氛终于又恢复了和谐,只不过聊着聊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林渐西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学长怎么还不来啊?
然而与此同时,重度社恐的学长也正焦躁地躲在花厅旁边的小角落里默默挠墙:傅总怎么还不走啊!
他们俩现在聊得这么开心,我贸然冲上去打断不好吧?
再说我要是现在过去,岂不是得和傅总打招呼?
救命!我不想在下班时间还要和老板社交!
要不你发个消息问问吧。傅临北建议。
但刚才我们还通过消息,说是已经到了的,唔我还是直接打个电话吧。林渐西有点担心,马上拨通了通讯录里的号码。
于是清脆的铃声几乎是立刻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响了起来。
两人走过去一看,正对上一张苍白尴尬的脸。
学长:我恨!
pte实验室的多肽样品一直跑到了后半夜,林渐西研究完仪器的使用之后又自己学着进了一波样,然后干脆就在玻璃房外间的沙发将就了一晚上。
刚好第二天没什么事,他好好休息了一上午,晚饭之后又照常去了酒吧接班。
深蓝酒吧的s号预留包房里,灯光交错谈笑交杂,但却很罕见地没有一点糜乱之气,曾经的三个玩咖这会儿全在皮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着不像是来娱乐休闲的,倒像是来开会的。
我说乔哥,你自己不开荤,怎么我们兄弟几个也得跟着吃素啊?梁俊晃着手里的酒杯,一脸控诉,没有美人陪酒,我这都喝不下去。
闻言,穿着浅蓝色休闲衬衣的英俊男人往后靠了靠,凉凉地斜他一眼,我没给你好处吗,那台风腾e68还堵不住你的嘴?
就是,再说你哪回找人陪不是当花瓶充门面,说什么吃素,你开过荤吗你?曹亮文也跟着附和,眼底的嘲笑十分明显,不过默川
他话锋一转,神色揶揄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你这边最近看起来进展挺顺利啊,人都能答应工作完之后跟你一块儿出去啦?
他就是为了还我人情,没别的意思。乔默川微微垂眸,端起一杯威士忌,里面的冰块砸在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杯沿几乎都已经快碰到嘴边了,他却忽然想起林渐西不让酒驾,于是手上动作立刻顿住,又默默放了回去
嗐,这还人情还来还去,不就还出感情了吗?梁俊笑得一脸荡漾,点了根烟,边说话边在旁边吞云吐雾。
乔默川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俊自以为看懂了他的暗示,立马从桌上取了根华达尔送过去,顺便还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殷勤地准备凑上去点火。
乔哥您请,这烟最近炒得挺热乎,味道也不错。
不料乔默川却毫不客气地把他往旁边一扒拉,我戒了。
戒了?梁俊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遍,手一抖,那点火星子差点掉西装裤上。
乔默川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品鉴师,对香烟和雪茄都有很高的要求,也算大有研究。平时虽然不说多上瘾,但压力大的时候、应酬的时候抽根烟也是必不可少的,怎么说戒就戒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为什么呀?他十分不解。
乔默川仰头灌了口冰镇柠檬水,没搭理他。
旁边的曹亮文却轻笑一声,语气晃晃悠悠地调侃:因为有的人不喜欢烟味呗。
噗梁俊听得一口酒差点喷了,顿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脸红脖子粗,眼睛一下子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我说乔哥,追个人而已,不至于吧。你流年不去了,美人不玩了,现在连烟都不抽了,你还真要成新时代五好男人啊?别告诉我你今天不喝酒也是为了林渐西。
少特么废话!乔默川不耐烦地甩了他一个眼刀,却没有反驳。
我服了,这哥牛逼!梁俊喝酒上头,大着舌头感慨道:当初你找他就是想当个小替身养着,谁能想到现在
闭嘴!乔默川几乎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袖口甚至还挥倒了好几个酒瓶,滚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手臂撞到了坚硬的桌角,牵扯出一阵疼痛,但他却浑若未觉,咬着牙红着眼,一字一句都带着森冷的寒意。
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再敢说一个字,别怪我翻脸!
这是真动怒了。
于是梁俊立马闭嘴,刚喝的酒都吓醒了大半,缩着脖子像只鹌鹑,再也不敢吭声。而曹亮文也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没胆子再继续调侃。
包厢里的气氛迅速冷了下来,一下子变得凝滞又沉重,然而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一头茶色卷发,身着一件墨绿色的圆领短袖,其实一看就是价钱低廉的便宜货,可是穿在他身上,竟像是增值了似的,更衬得那截雪白的脖颈如同上好的美玉。
是换好衣服的林渐西。
下班了?乔默川凌厉的眼神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变得无比柔和,好像刚才那个狠戾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青年嘴角弯起,脸上带着一点歉意。
等你能叫等吗?他迈着大步靠近,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派头,微弯下腰想逗弄林渐西的时候,自己倒先紧张地僵硬了半边身子。
那叫期待。嘴角的笑很坏,是独属于风流纨绔的玩世不恭,可眼睛里的光芒却很亮,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林渐西懒得理会这个大少爷时不时就会发作一阵的油腔滑调,冷下脸睨他一眼:还走不走?
走,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乔默川眼里带笑,立马跟着青年走出了包间,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梁俊和气定神闲的曹亮文。
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哎呀,我发现咱们乔大少真是越看越像我那个傻弟弟了。
梁俊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随口追问:你还有个弟弟?
再说曹亮文不是他们家最小的吗,哪儿来的弟弟?嘶不会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可也没听说啊?
嗯,老爷子新买的那头阿拉斯加。曹亮文笑得不怀好意。
梁俊:乔哥明天就把你暗杀!
走出酒吧之后,两人便一同坐上了乔默川刚换的新车零锋ets限量款,外观华丽不说,车速也比先前那一台提得更快,性能更好。
但与之相对应的就是里面的空间也不可避免地变狭小了,所以彼此之间的气息几乎是立刻就互相侵染起来。
林渐西不自觉地蹙眉,皱着鼻子轻轻嗅了嗅。
见状,乔默川下意识地跟着嗅了嗅,然后马上解释道:我戒烟可有一阵了,都是梁俊那家伙刚刚在包间抽才沾到我身上的。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身边的青年,想了想,马上伸手摁下了控制按钮:我开个窗吧。
于是外头的新鲜空气就透了进来,驱散了一点车内的憋闷。
隔了一会儿,他又侧过身,准备去旁边的扶手箱翻找:要不我再喷点香水。
你别忙活了。林渐西哭笑不得,忍不住无奈扶额,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乔默川动作一滞。
是啊,你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看到你因为烟味皱眉头就想着一定要把烟给戒了,最好身上一丁点烟草气都不要染。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更不是想邀什么功,只是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尽可能地舒心和快乐。
他苦笑了一下,默默垂下头,觉得自己有点荒唐。
不过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少抽点吧。青年清朗的嗓音幽幽响起,隐约还带着点笑意。
情绪的转变好像就在一瞬之间,只这么一句话,就让乔默川的雷达立刻嘀嘀作响,一下子就兴奋地抬起头,恨不得摇起身后的尾巴。
你是在关心我?语气像是飘在了半空。
林渐西马上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吸烟危害环境健康,有你什么事儿?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乔默川掩唇闷笑一声,抬手发动了引擎。
他早就摸透了青年嘴硬心软的性子,说出来的那些话就算再带着刀锋,也只会像柳叶一样轻轻挠过胸口,所以根本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再说了,林渐西没有因为路闻风的事而彻底消沉下去,甚至今天还能有精力和自己斗嘴,这就是最让他高兴的事了。
去哪儿?徐徐的晚风吹进车里,男人便顺势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心情大好。
先去公石西路那边吧,那里有家特别好吃的烘焙店,我请你吃现烤的小面包。
顿了顿,青年想起眼前这人的口味,又特意补了一句:不甜的。
好嘞林大少爷。乔默川欢快地应了一声,吹着口哨驱车疾驰而去。
而林渐西则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和灯火,微微勾起唇角。
那家面包店就在经世大楼附近,也正是路闻风晚上经常出没的工作场所。
路闻风这个人,深情又凉薄,执着认死理,还有那么点自负,所以仅仅一次被当成替身的打击是不够的。
这就像经济学上有个很经典的边际效应,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接触到某种事物的次数越多,得到的情感体验就越为稀薄。
那么从类似的角度来看,被当成盛铭风的替身这件事的确能给路闻风带来一次致命的打击,但这个刺激无疑是有限的。
再往后,等到综艺节目彻底播出了,他看一遍,又看一遍,连续刺激之下,也就失去了新鲜感,产生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弱,所以这就需要同时有另外的事情出现来进一步刺激!
那么如果他看到曾经的情敌乔默川重新进入了视野,愤怒之下,就一定会引发新一度的连锁反应。
所以亲爱的路学长,可别叫我失望。
毕竟鱼塘里的水,还得靠你搅浑呢。
作者有话要说:林塘主的哲学:先钓鱼,再养鱼,最后让鱼打起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挖坑不填啊、鱼仔、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773578 50瓶;鱼吃肉 30瓶;37814enderness、沈安、本宫需要鼓励、山人没有喵 5瓶;行煌 4瓶;喵喵太可爱了叭 2瓶;北林、三楠、紫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你介意吗
公石西路经世大厦附近的这家面包房在偌大的燕城其实算不上多有名, 但却很有特色。除了面包的味道香甜可口以外,店里还融入了一些动漫元素,一进门就觉得氛围感十足。
今天是我们三周年店庆, 买三个任意口味的现烤圆角全麦面包, 就可以赠送哆啦a梦的公仔一个哦!扎着可爱丸子头的店员小姐姐很尽职地提醒道。
林渐西一听眼睛就亮了,嘴上却只是很淡定地嗯了一声。
他点了一个蜂蜜味的圆角面包,又点了一个草莓味的,然后回过头问身后的男人:你选哪个?
面上神色淡淡,余光却死死地黏在货架旁边那个蓝色玩偶上撕都撕不开。
乔默川心里一哂,扫了眼大屏上滚动的菜单,煞有介事道:我要个黄油兰塔面包
林渐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但脸上却没有泄露半点情绪,像是根本无所谓似的,依然清清冷冷仿佛一块浮在海面的冰川。
下面的那个原味全麦圆角吧。乔默川眼中含笑, 慢悠悠地把话继续说完。
咦?这下就刚好凑齐三个圆角面包了!
于是青年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明亮, 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拿着票据去旁边领玩偶了,还悄悄地把脸埋在柔软公仔肚皮上,拼命掩饰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分卷(54)
哪里是什么冰川,分明就是飘在天上的云朵,柔软得不可思议。
乔默川默默捂住胸口, 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这团流云裹住了,一下子软乎乎的,也跟着飘到了天上。
面包点好了, 但烤制出炉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两人便先在旁边的用餐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点两杯喝的吧,面包太干了。乔默川的目光四处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饮品出售, 干脆就掏出手机准备下单离这儿最近的星巴克。
不料林渐西一听立马摆了摆手表示反对:旁边就有家咖啡店,味道不错,而且走两步就到了,比专星送可快多了。
那我去买。乔默川说着就要站起来,却又被青年一把按回了座位。
不行,你坐下,说好了今天我请你的。他摇着头,脸上神色很是坚持,毕竟是还人情,总没有让人家跑腿的道理。
你在这儿占个座,我马上回来。
然后不等乔默川开口反驳,他就一溜烟蹿了出去,然后脚步轻快地踏出了面包坊的大门,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男人的视野里。
经世大厦楼下的华孚咖啡厅。
路闻风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就坐在离门不远的位置,桌边摆着一杯奥尔兰青提焦咖,耳边是老式唱片机传出来的沙哑爵士女声这算是他一天工作之余固有的消遣方式。
实验室底下的研究员报上来的数据需要他尽快核实分析,新项目也需要他赶紧给出入手研究的方向,手头还有一份表格没有处理完,更别说公关部刚呈上来的几个方案了。
眼下各种事情全部积压在了一起,若放在往常,路闻风一定能有条不紊地统筹规划好每一项任务,甚至一心多用,可是今天他却做不到。
因为他太容易走神了。
每回想要专心工作,林渐西的面孔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一会儿是他温柔的笑容,一会儿是他嘲讽的眼神,一会儿又是他盈着水光泪意的清亮双眸。
各种细枝末节浮上心头,那么多天的相处,那么多的温声细语,难道都是假的吗?
就算是假的,可都说日久生情,他又一直对我这样好,在这么长的过程里,难道就真的没有动过半点真心?
路闻风搭在键盘上的手微微顿住,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您好,这里没有摩卡吗?
这个声音是
路闻风心口一跳迅速抬头,正好看见青年清瘦修长的身躯就趴在吧台前。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精致的侧脸和柔和的眼神,这样的柔和很熟悉,可明明就隔了几天,却让路闻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林渐西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视线。
他没有回头去看,却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路闻风。
两个人互为替身,各取所需,在这样的遮羞布彻底扯开之后,再见面无疑是极为复杂的情形。
愤怒有,内疚也有,懊恼有,心痛也有,所以才很难面对。
林渐西嘴角轻轻一勾,一边和店员交谈,一边坦然地接受着青年的窥伺,然后在拿到饮品准备离开的时候,陡然转头光明正大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人平静,一人局促。
然后平静的那一个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竟顾自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于是路闻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也跟着仓皇地收回了目光。
可是隔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悄悄地把目光投注到林渐西的身上,却没有上前,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拿着东西离开。
真是做足了为情所伤,不再纠缠的高姿态。
林渐西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出去,眼底划过一丝轻嘲。
他心里很清楚,路闻风决不会就此放弃。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谋定而后动,做事力图十拿九稳,鲜少冲动行事。他明白现在这样的局面下,贸然上前纠缠一定没有好结果,只有选择蛰伏。
所以,他一定会悄悄跟过来!
正好眼下自己和乔默川的关系看似平静而和谐,实则隐藏着一个大雷当初他曾经想过要拿自己当替身的事还没有揭穿。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雷,谁来引爆?
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不多,曹亮文梁俊那伙人自然会守口如瓶,而乔默川自己说漏嘴的概率几乎不存在,那就只能指望心思敏锐的路闻风猜到实情了。
一旦被他抓住了乔默川的把柄,一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不怕这一鱼塘的水翻腾不起来!
林渐西满意地点点头,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乔默川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寒噤。
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面包店的用餐区等人回来,这个地方的消费不高,附近又是大学城,所以来来往往的基本上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反倒是他这样的商务精英比较少见。
不远处的圆桌边就亲亲热热地坐着年轻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你想喝什么口味的果汁?穿着运动衫的男生笑着发问。
唔葡萄味或者橙子味吧。女生沉吟道。
巧了吗这不是,我刚刚买的就是。男孩子立刻得意洋洋地把藏在身后的果汁拿了出来,顿时收获了女孩的惊呼和感叹。
你随便选吧,剩下的给我。他一挥手,眼里藏着温柔的情意。
然后两个人很快就笑闹成一团。
成年已久的乔默川对这样完全小学鸡式的恋爱模式十分无语,忍不住别过头,在心里轻嗤了一声:幼稚。
就在这时,林渐西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袋子,脚步轻快,但一看见面前的男人,突然就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仰着头狡黠一笑。
你想喝什么口味的咖啡?
乔默川:
这似曾相识的操作,这过于耳熟的问题。
但这个时候,他却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幼稚,还莫名觉得心口砰砰跳,甚至下意识地张嘴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云顶摩卡吧。
这个店员说没有。林渐西撇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
那么冰美式也可以。
林渐西小脸一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再换一个?
乔默川轻咳一声,差点没忍住嘴角的笑意,于是略微探出脑袋,先偷偷瞄了一眼青年提的袋子里露出来的那点包装。
唔其实我最想喝的还是奥兰多纯咖或者拿铁。他很给面子地配合道。
哦豁,巧了嘛这不是!
林渐西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喜色,略微得意地把手里的袋子啪地一下轻放在圆桌上。
喏,这两个我都买了,你随意选吧,剩下那个给我。
听到这句十分熟悉的话,乔默川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愉悦的情绪,垂下头低声闷笑起来,连胸腔都开始不断震动。
你笑什么?林渐西不明所以。
乔默川嘴角咧得很高,闻言立刻凑近青年耳边,声音压低后自带三分调笑:你看那边那两个人,像不像我们?
林渐西顺着男人的目光往旁边一看,只见一对年轻男女正互相依偎着靠坐在一起,亲热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对爱侣。
他登时就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道:你什么眼神啊,人家可是一对儿。
那别人看我们也是一对儿啊。男人觍着脸看他,笑得一脸无赖,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朝着眼前的人不断放电。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林渐西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一下子就皱起了眉,面上神色十分严肃,乔大少,你都有那么多小情人了,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这话一出,乔默川立刻就收敛了笑意,我就随口一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怎么,他懒洋洋地把身子往后一靠,半真半假地出言试探:和我是一对儿,就这么委屈你?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瞧不上我?男人轻笑着拆开袋子里的冰拿铁,面上状似无谓,拿着杯子的指尖却在轻轻颤抖。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渐西一听这话倒有些急了,毕竟眼前的男人帮自己良多,相处这么久,他也早就把对方当做朋友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朋友,都没话说。
这还是他头一次没有嘴硬,认真又诚恳地夸奖自己,可是乔默川却并没有觉得欣喜,因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已经彻底攫住了他的神经。
哦,那意思就是感情方面不行。
他端起冰拿铁喝了一口,只觉得寒意直接从口腔到胃,最后全冻结在了心脏,让他心口像有冷风在吹呼呼作响。
或者你更想说,烂透了,是吧?乔默川轻轻抽了口气,忽然有点无力地自嘲一笑。
闻言,林渐西抿了抿唇,眉头紧锁神色纠结,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措辞。
半晌,他才认真地开口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旁人倒也不必过多评判。只是我个人觉得,对待感情还是要慎重,分清一时的冲动和真正的喜欢,也最好不要看一眼就,呃就随便把人
他把这句话含糊地一带而过,语气顿了顿,有些忧心地说:而且以后要是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可能就很难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了。
青年说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但乔默川却完全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登时就是呼吸一窒。
他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问林渐西为什么会喜欢路闻风,青年给出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学长对待感情专一又慎重,和你可不一样。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即便没了路闻风,仅凭这一条也能让自己直接出局!
乔默川瞳孔剧烈收缩,眼神不断闪烁,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抓住咖啡杯,连脆弱的外壳都被抓得陷了进去。
但他却毫无察觉,皱着眉仰头灌了自己好几大口,苦涩的味道让他舌尖微微发麻,甚至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却依然没办法压下心头的惶恐和不甘。
是,我从前花心、滥情、随便,而且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可是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撂,可是现在我想改了,我已经不去猎艳,我也没再找别人,我想开始认认真真好好追一个人,这样也不可以吗?
乔默川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黢黑的眸底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折射出一点尖锐刺骨的痛意。
就连犯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权利,而我因为这些改变不了的过去,现在就没有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了吗?他红着眼,几乎是低吼出声。
林渐西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顿时觉得有点无措,但还是很认真地向他解释。
你别误会,我没有对你私生活指手画脚的意思,而且你将来当然会遇到互相喜欢的人,他也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那你介意吗?乔默川目光沉沉地打断他。
林渐西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扯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是你,你介意吗?男人很执着,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青年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最后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乔默川手一抖,就好像突然被巨石砸中,一瞬间觉得头晕目眩,心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出了一个窟窿,剧痛伴随着血肉模糊一并迸发!
就在这时,桌上的提醒器发出鸣叫闪着红光,提醒他们之前点的面包已经烤好了。
于是林渐西便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跑去取餐区,暂时逃离了这个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就端着餐盘走了回来,新鲜出炉的面包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盈满鼻尖让人只想大快朵颐。
来了,热腾腾的面包!
听到声音,乔默川下意识抬头。
青年漂亮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清冷,不笑的时候便是生人勿进,可这会儿眼底却很柔和,嘴角也带着一点清浅的笑意,茶色卷发蓬松地散乱在头顶,像是小钩子挠在心里。
从头发到脚底,从脾气秉性到处事性格,哪里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就是他了!
可是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因为要排队取号。林渐西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下,挠了挠头解释道,你饿了?
乔默川没回答。
他心里明白,其实不是林渐西来得太晚,而是自己浪荡得太早。
不,也许他根本就不该这么浪荡。
一时的欢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没有灵魂上的认定,身体就算再快活,也是索然无味。
只可惜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呢?
乔默川无声地笑了一下,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碎玻璃堵住了,刺痛到难以发声。
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那个蓝色的机器猫公仔,盯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哆啦a梦是不是有个时光机?
啊没错,可以用它穿越回过去,弥补曾经的遗憾。一提到自己童年喜欢的动漫,林渐西立马来了兴致。
是吗?乔默川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林渐西,那你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林渐西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笑着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做什么事都尽力了,好像也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所以倒没什么特别遗憾的。
那你呢?他眨了眨眼睛反问。
我啊乔默川薄唇微抿,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抿平嘴角,长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有遗憾了。他手里端着冰拿铁,明明很冷,却好像有热气氤氲,涌入眼底,好像要逼出一点泪意。

分卷(55)
于是乔默川只好赶紧抬起右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生怕让眼前的青年察觉到自己的狼狈。
如果真有时光机,如果我真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游戏人间当一个花花公子。
我只会乖乖站在原地,等你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小西,我还有机会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耽于美色 50瓶;今天的我依然很开心吖 21瓶;贤鱼子、染衣子 20瓶;学习小仙子 15瓶;棠 10瓶;五三 6瓶;珍珠奶茶三岁鸭、雨清攒不到520瓶、琳 5瓶;樱花草 3瓶;?忒修斯之船、、紫紫、章鱼小丸子、晏穹、三楠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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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鱼打起来了
路闻风静静地站在街角,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包坊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夏天的夜风本该是清凉中带着一丝燥热,吹到他心头却只剩下簌簌的冷意, 一点一点在血液里蔓延开来。
透过那道光洁的玻璃门,他能清晰地看见林渐西神色愉悦地埋在面包堆里大快朵颐,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眉眼弯弯的样子和从前并无两样。
而在青年身侧, 高大的男人殷勤地递纸巾送饮料,还时不时觍着脸凑上来搭两句话,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情愫却像山川入海,藏都藏不住。
路闻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那一刻, 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意外, 而是有心之人的蓄谋已久!
晚宴那天,乔默川为什么突然请自己去露台茶厅叙旧,说的那通莫名其妙的话看似无心, 其实全部意有所指。
再者,切尔顿里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专业侍应生,为什么要安排刚来兼职一天的林渐西进特级a号包间送酒, 还刚好和林瑜撞个正着。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追着林渐西解释,乔默川为什么要刻意拦住自己, 又为什么没有参加晚上的那场轻商务会议。
偌大的一个酒店,又为什么突然调不出监控,为什么所有的服务生甚至经理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林渐西的去向?
其实只要随便一推敲,就能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当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路闻风满心想着如何向林渐西解释,如何求得他的原谅,也没工夫去细究,现在回头一想,就全串起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乔默川在从中作梗!
路闻风贴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股极大的愤怒霎时间席卷了他的胸口,揪住他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乔默川设局,自己本来可以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解释这件事,也许还能瞒一辈子,然后让他用往后全心全意的好去弥补。
如果两人再继续相处一段时间,朝夕相对之下,也许小西就会被自己打动,甚至忘了盛铭风也说不定。
他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而始作俑者却好端端地同林渐西谈笑风生,堂而皇之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将来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
而这些,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
思及此,路闻风几乎是立刻就疾步向前,想冲进去狠狠揍乔默川一顿,然后在小西面前把这个人的真面目彻底揭穿!
可是下一刻,他却迟疑了,一贯以来的强大自控力让青年迅速冷静下来,硬生生停住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不,现在决不是最好的时机。
乔默川是多精明的人,眼下自己口说无凭,小西又对他心怀抵触,这时候上去根本是事倍功半,无异于打草惊蛇,反而让男人有了准备。
路闻风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查乔默川以前的情人,剩下的事你明白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听得青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只管去做,钱不是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看上去满面春风的男人,神色状似平静,沉黑的眼底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如同海啸前最后的宁静。
既然有本事算计我,就要承受代价。
我也要让你在最得意的时候,猝不及防受到致命一击,再也不能翻身!
路闻风温润如玉的面上此时阴沉一片,嘴角微勾露出一点冰冷的笑意,然后转身迅速离开,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的面包房内,气氛早已经回暖。
乔默川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衬衫扣子解开两颗,看着吊儿郎当的:吃饱了?
一会儿带你去切尔顿的露台看灯光展,从顶楼往下看,整条江都是,嘶,特别漂亮。
听语气是风流纨绔的浪荡子,看眼神是纯情赤诚的大学生,两种反差极大的矛盾气质却在男人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不了,林渐西完全不为所动,我得先走了。
他卷起纸巾擦了擦嘴,力道有点大,娇嫩的唇瓣被蹭得发红,像是枝头挂着露珠的樱桃似的,看着平白惹人垂涎。
乔默川眸色一深,先是下意识地跟着舔了舔唇,然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不满地质问:这就要回去了,现在才几点?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去公司实验室看看。
去公司?乔默川一下子就拧起了眉头,现在都几点了?
林渐西听了立刻横他一眼:双标的可以,去实验室就是太晚,和你在一起就不嫌晚了?
他的语气凉飕飕的,可眼里却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清浅笑意,尤其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像带了股电流,直直地往男人心里钻,蹿起一阵火花。
乔默川心头微微一荡,但还是略有不爽地啧了一声:不就是个实习吗?也太能压榨人了,哪有这么晚还工作的道理。
是我自己想多学点东西,要是今晚不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了。林渐西很认真地解释道。
行吧,真是个三好学生,乔默川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送你过去,把地址告诉我。
不用,学长刚说会来接我的,公司有专车,正好顺路。林渐西把吃完剩下的包装袋和各种垃圾都收拾好,站起来准备离开。
嗯?等等。
乔默川脑子里的情敌警报第一时间就拉响了。
这个学长又是谁?
好家伙,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林渐西身边不会有个鱼塘吧?
顺路来接你?他眯了眯眼,身子往后一撤,神色狐疑:而且这么晚了,公司还能有专车?
实验室嘛,样本细菌不等人,本来有时候就不分昼夜。青年神色坦然地回道。
其实他和那位学长也不算太熟,本来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但他一想到上回见面的时候,学长一脸的局促不安,让说两句话简直就像要他的命,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就觉得这人能主动提出帮忙估计也是费了很大的勇气,实在不忍心开口拒绝。
不过话说回来,林渐西心里其实也觉得纳闷,公石西路也不算什么交通枢纽,怎么这么巧,大晚上的专车过来这边还正好能顺路?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等他就行。
两人已经走到路边,林渐西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消息,顺手扶住一旁的电线杆,对乔默川说道。
我看你上车再走,顺便也认识认识这位大晚上还这么好心,特意顺路来接你的学长。男人眉毛一挑,说话又刻意加了重音,听起来便阴阳怪气的。
就在这时,一辆纯黑色的宾利从不远处驶来,速度在车流中不快也不慢,绕过一个拐角之后,便缓缓停在了两人跟前。
不知道为什么,乔默川眼皮微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不自觉地顶了顶腮,抱着胳膊往前走了一步。
车门开了,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俊美男人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神态一丝不苟,就连躬身的时候,整个脊背也只是微微屈了一瞬,抬眸的刹那,像是有点点星光坠入其中。
临北?
林渐西顿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巧?
嗯。傅临北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神色温和,但当目光投向乔默川的时候便淡了下来,不过仍彬彬有礼地颔首打了招呼。
然后,他迈着长腿往前踏了两步,在青年身前站定,语气轻柔而明快:上车吧。
林渐西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摆摆手解释道:不用了,我是在这儿等学长的,他说公司会有专车
这就是接你的专车,司机是我。傅临北神色自然地冲他点了点头。
林渐西:?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的乔默川倒先按捺不住轻嗤了一声:怎么,现在一个实习的新员工,都需要傅总亲自接去公司了吗?
语气轻慢随意,目光却锐利得仿佛淬了刀锋,直直地射向眼前的男人,那是一种毫不客气的试探和警告!
然而傅临北却语气淡淡地回道:我求贤若渴。
他不是在争辩,也不是在回击,而且说的明明就是瞎话,却偏偏正直得让人信服,更让乔默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渐西,ls联用的方法没检出结果,这个方案可能还需要重新研究一下。他甚至很快就换了个话题,直接就吸引走了林渐西全部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青年一听就睁大了眼睛,那可能是血清没有稀释,具体情况我得去看过才知道。
于是他们一边熟稔地交谈一边相携坐上车,而乔默川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相配。
不单单因为兴趣相投,更要命的是,他过去从未在任何风月场合见到过傅临北,甚至连最简单的一些情/色接触都没有,这个人几乎是圈内洁身自好的代名词。
所以,这说不定就是林渐西想要的慎重和专一?
乔默川心里一瞬间酸酸涩涩的,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直接一个电话给梁俊拨了过去。
哎哟乔哥,你现在不是应该美人在侧春风得意吗,居然还能想起小弟我?青年刚从酒吧出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说话的语气都懒洋洋的。
见对面的人半天没搭腔,他酒一下子醒了一半,立马警觉起来:等等,你不会是突然反悔,想要回那台零锋吧?
滚,送人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要回来过?乔默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现在给你个机会夸我,说说我比傅临北强的地方。
你说谁?那边的梁俊听了,似乎迟疑了一瞬:傅大少?
嗯,说吧。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十分钟以后。
乔哥,能不能换个问题啊?梁俊委委屈屈地咕哝了一声,语气十分纠结,像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我也没法瞎编啊。
行啊!乔默川几乎是冷笑出声,剩下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你就说说他比我好的地方吧。
他的语气十分危险,但隔着电话又喝多了酒的梁俊完全没听出来,反而傻呵呵地乐了:嗐,那可就有的说了,傅大少他人又能干又
ok,你车没了。乔默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路闻风:听说读者们都最讨厌我,所以我要悄悄搞事,惊艳所有人。
我:今天略微有点短小,所以明天我要悄悄粗长,惊艳所有小天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富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隔壁鸡腿好香 50瓶;最近南风天 36瓶;池鱼 20瓶;学习小仙子 15瓶;子鸠 12瓶;哇喔:o、一休 10瓶;siye、月寒羽 5瓶;深藏be 4瓶;47536252 3瓶;香草奶昔w、35091568、北林、大大快更啊~、紫紫、冰糖柚子、19584649、雨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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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那么喜欢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着方向盘,浅色袖扣反着亮,袖间露出的那只限量款腕表也闪着显眼的光芒, 更衬得他身份不凡。
但他此时神色严肃, 目不斜视又一言不发,车内的气氛一时之间便有些尴尬。
咳在经过一个拐角等红绿灯的时候, 林渐西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临北,这么晚了,辛苦你来接我一趟哈。
没事, 刚好顺路。傅临北朝他弯了弯嘴角。
哦,这样啊。青年无意义地应和了一声。
然后又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林渐西原本是最擅长寻找话题的, 荤素不忌和什么人都能聊, 更别说对方还是一直同他很投缘的傅临北, 说几句什么缓解气氛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剧本里的隐藏大佬,甚至还有可能是需要攻略的对象之后, 林渐西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面对他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有旁人在的时候还好, 可一旦两人独处,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他轻微皱了下秀气的眉头, 忍不住神色纠结地瞄了一眼男人沉静英俊的侧脸,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而傅临北看似全神贯注一门心思在开车, 实则也在分神悄悄关注身边青年的动态,自然把他隐约的局促全都看在眼里。
我怎么又让他觉得不自在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方向盘一打, 车就稳稳地变了道。
老板,一定要主动,主动才会有故事!现在林先生正好来您手底下实习,这就是办公室恋情啊。所以您得多创造机会,干脆让他一有空就来公司吧。

分卷(56)
秘书晋江信誓旦旦的话突然回响在他耳边。
于是傅临北深吸了一口气,冷不丁突然开口道:渐西,关于你在pte实验室的生产实践,我觉得还是尽可能多
他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林渐西眼下淡淡的青色,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正微微仰着,上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倦,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可怜。
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一定是太辛苦了。
傅临北的心口一下子就泛起了轻微的酸痛,想都不想就硬生生地把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还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多、多休息,公司这边不用来得这么勤。
不料林渐西听了倒一脸的不以为意,摆摆手解释道:没关系啊,我是为了以后工作能更快上手,这都是必经之路嘛。
但这么晚还过来,容易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也就这几天稍微忙一点,主要是样品存放不了多久,之后就不会了。他笑得眉眼弯弯,眼底虽然带着点疲惫,但精神却很好,完全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好,那你也要注意别太累了。傅临北温声提醒道。
他知道青年只是外表看起来脆弱,内里其实很坚强,性子执拗又固执,认准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于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把车子开到公司门口,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老板,一定要霸道,霸道才会有发展!凡事都摆出说一不二的气魄,不用管对方怎么想,不用解释任何理由,直接大包大揽安排好一切。
傅临北脑子里又适时地回想起晋秘书有理有据说过的真经。
他薄唇微抿,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略微紧张地蜷缩了一下,垂眸思索片刻,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下个月三十号,我会来找你,请你吃饭,还有别的安排。
明明是命令式的通知,语气锐利冰冷,但从男人口中说出来却总好像少了几分强硬,而且骨子里的习惯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后面又跟了小心翼翼的一句
可以吗?
咦,下个月三十号离现在还有那么久,现在就预约上了?
而且日子这么具体,还说有别的安排,这一天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林渐西不禁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想要追问,却听到傅临北匆匆忙忙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那天你有别的日程,就算了。
林渐西眉头一皱,还没开口,男人又是一句话堵了上来。
呃如果你那天没有事,但身体有点累不太愿意走动,也不用勉强。
林渐西:
被急吼吼一通抢白,青年干脆不说话了,抱着胳膊等眼前的男人把话一次性说完。
他刚刚才打过一个呵欠,绯红的眼尾便沁出一点显而易见的水光,往常透亮的眼睛这会儿湿漉漉的,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在车灯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彩。
傅临北登时就是呼吸一窒,忽然就觉得晋秘书说的那些所谓霸道强制的真经,看着简单,操作起来实在太难。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柔软的人,面对不正当竞争的商业对手,面对无故做错事的下属,他都可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态度明确而锋利。
可是林渐西不一样。
那是我那么喜欢的人,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开心,看一眼就会觉得心里又甜又软,像浸在了蜜罐一样,又怎么可能忍心再强迫他做什么事?
根本舍不得。
我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只想以他的意见为先,看不得他有半点为难,更生怕他受到一点委屈。
傅临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攥紧的手指也悄悄松开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口吻也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好像淡淡的一股清风。
可林渐西却一下子笑了起来,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晕染出的水纹,精致又漂亮。
可以啊。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男人慌乱频繁地改口,忽然就不想盘根究底地知道原因,也不想追问为什么是那一天,去的是什么地方,到底又有什么别的安排。
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答应。
真的?傅临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
见状,林渐西忍不住又弯起了嘴角,有那么一刻,脑中甚至模模糊糊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等我完成全部的攻略任务,就这样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诶等一下,这样生活是怎么样的生活?
林渐西呼吸一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解下身上的安全带,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我先去实验室了,我得去看看没检出结果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林渐西下了车,笑眯眯地和傅临北挥手道别,目送黑色的宾利掉头离开驶入车流,然后转身进了大楼。
走到电梯间的时候,他才一拍脑袋陡然想到一个问题
临北说是顺路,可顺了那么远的一段路,最后怎么也没来公司啊?
去实验室研究了一下剩余的变性蛋白样品之后,林渐西很快就有了发现,和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的确是血清没有稀释导致样品蒸干才出现的问题。
他对这个方案简单进行了一点优化,和学长讨论之后,初步定下了两种稀释的浓度,改进后倒是很快就有了结果。
检出结果的那天刚好是周日,晚上八点整,《我和我的朋友》综艺正片在各大视频网站准时播出,有了之前先导片的预热,节目才刚一上线就有大批观众涌入,没多久就在社交平台上引发了众多网友的巨大讨论。
铭风的老母亲:搬着小板凳等着看我家孩子鸡飞狗跳的做饭。
盛铭风什么时候娶我:呜呜呜哥哥今天的美貌也有在用心营业呢!
我磕的cp结婚了吗:妈耶两个人看着还有点甜啊。
晋江棠不苦:纯路人,看了预告以后一直在等小西,真可爱!
而此时的盛铭风正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家别墅的客厅,和林渐西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两人之前录制的节目。
茶几上摆着各色水果拼盘,篮子里堆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新鲜出炉的面包和小蛋糕整整齐齐地排成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哈哈哈哈你这里也太蠢了!盛铭风指着电视上播出的画面,笑得肚子疼。
是啊是啊。林渐西无脑附和,手悄悄地伸向了右前方。
哎,这个地方其实我们差点就能完成任务了,都怪导演组的提问太变态。
就是就是。林渐西点头如小鸡啄米,一只手眼看就要摸到桌上的蛋糕了,结果却被人中途拦截一下子捉住了!
心虚地一回头,正对上金发青年冷漠的俊脸。
不能再吃了,已经是第四块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凶残的表情。
就最后一块。青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双手合十,笑得一脸讨好。
你刚才吃第三块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盛铭风一脸冷酷。
他甚至直接把剩下没拆封过的甜点都收到了篮子里放在一边,显然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真小气!
于是林渐西立马背过身去,气得卷毛都蓬松地炸开,干脆不理他了。
嗬,这小弟脾气见长啊。
怕他吃多了坏肚子才拦着的,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盛铭风差点给气乐了。
他最近发现林渐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以前连提个意见都小心翼翼的,更别说顶嘴了。现在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偶尔还耍起小性子来了。
嘶可是奇怪的是,他对这些变化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还觉得新鲜得很,甚至是乐见其成,就好像一只养了很久一直很乖巧的小奶猫终于肯和你张牙舞爪了。
那不是乱发脾气,而是恃宠而骄,是放下心防的彻底交付!
盛铭风嘴角微扬,拽着胳膊一个用力就把人扯了过来,正想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却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一看显示韩沉非。
他眉头一皱,先是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然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像是好不容易休个假还接到了老板的电话,口吻隐隐带着点强压火气的不耐烦。
林渐西立刻趁机挣开盛铭风的钳制,然后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注意,登时大喜过望,偷偷摸摸一点一点挪到茶几边上。
嗯,我知道了,演唱会审批的事就麻烦你了。
盛铭风点点头,余光一瞥,就看见卷发青年已经溜到了篮子旁边,向小蛋糕伸出了罪恶的手,当下就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电话那头的韩沉非立刻发现不对劲,不满地开口质问:谁在你旁边?
一只傻猫。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男人不信,你不是在闭关写歌吗?
找灵感,不行吗?盛铭风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指挥他做事,只能是顺毛摸,所以这会儿已经有些不爽了。
但那边的韩沉非已经从他的反应和细微的动静里猜到了端倪,这会儿正是怒气上头,完全精准踩雷:你现在到底和谁在一起?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盛铭风直接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韩沉非,这应该算我的私事吧,怎么,非得事事向你汇报?
他捏紧手机,语气冷得像刀子,轻嗤一声道:你是我什么人?
旁边的林渐西一听这发展就觉得不对,眼睛里顿时闪过担忧之色,忙扯了扯金发青年的衣角,压低声音劝道:你别和非哥吵架,他也是为你好。
哦豁,你倒是挺知道心疼人啊。
盛铭风见他来拉偏架,立马就想到这俩人从前的那点交集,心里愈发不爽,竟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揪着林渐西的后领就把人拽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质问:我问你,我们俩吵架,你站谁那边?
那要看谁有道理了。青年的嘴里还含着半块蛋糕,说话含含糊糊的。
你不是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吗!
盛铭风一股邪火顿时就上来了,刚要发作,不料对面的人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是无条件站在对你有好处的那边。
要是非哥说的能帮到你,我才会听他的呀。他脸上带笑,眼神专注,就好像眼里的关切只给你一个人似的。
站他那边,是为了你。
他能帮你,我才听他。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让盛铭风心里一下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那点不悦瞬间被抚平。
行了,我编曲去了,冰箱里喝的随便拿,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就按铃。
他在谱曲的时候基本上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乐器声音又大,特制的墙壁隔音又好,敲门基本都是听不见的,传递消息就得靠这个客厅按钮控制的直通铃。
不料林渐西却挥了挥手满不在乎:你快去吧,我才不会叫你。
然后伸长脖子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篮子里的甜点,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盛铭风立马哼了一声,直接把整个篮子都拎走了:只能留一块。
要不两块吧?听着可怜兮兮的。
还学会跟我讨价还价了?他作势伸手要拿,那这块也没有了。
好好好,一块就一块。林渐西赶紧抢下仅剩的甜点,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
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再吃就成傻子了。
盛铭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手上却很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心情很好地上了二楼,进了他专门的音乐室。
所以等韩沉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林渐西一个人窝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修长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慵懒舒适的样子还真像只奶猫。
看见自己来了,他也一点不惊讶,懒洋洋地半抬了下胳膊,算是打了招呼。
韩大少来了。
甚至连眼神都欠奉,只是掀了掀眼皮,简直是把鸠占鹊巢四个大字得意洋洋地写在了脸上!
韩沉非一下子就冷了脸,沉声质问道:铭风呢?
灵感来了,在房间里写歌呢。他神色淡淡,这时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要喝点什么吗?
这一副主人的做派简直让韩沉非气得牙痒痒。
这个地方是盛铭风的私人住宅,当初为了避免一些突发状况,门口才留了自己的指纹。
所以从来能出入其中的就只有自己和盛铭风两个人,连助理小江都没来过,现在林渐西却堂而皇之地踏了进来。
一次又一次的破例,绝无仅有的信任,这些都昭示着一个极为危险的事实
不管林渐西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不是傅临北,他都已经完全跨进盛铭风的警戒线了!
尤其这会儿电视上还播放着两个人一起做饭的和谐画面,让韩沉非的火气简直是噌噌噌往上涨。
他极为震怒地眯了眯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林渐西,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林渐西却立刻会意。
想知道?他眉毛一挑,唇角微扬露出一点轻慢的笑意,像是危险的引诱。
过来。
然而韩沉非在他身上吃了太多的亏,闻言不仅没动,反而立刻警觉地竖起汗毛: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想听就算了。林渐西轻蔑地发出一声叹息,收回目光不再搭理眼前的男人。
于是空气里霎时间变得极其安静,只能偶尔听见栽种的绿植花枝掉落的轻微响动。
三秒钟之后,韩沉非还是走了过去。
坐。林渐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又下了一声指令,简直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是韩沉非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真的坐过去了!

分卷(57)
然而这个时候,林渐西却不说话了,他不紧不慢地从果盘里捻起一颗紫黑色的葡萄,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把皮剥掉。
动作很慢,时间很久。
韩沉非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但是没有,因为他的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浅色的汁液从青年葱白的指尖缓缓流淌下来,一直流到根部,又滑过莹白如玉的手背,他的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沾了汁水之后就开始发出亮光,惹人垂涎。
张嘴。林渐西盈盈而笑,那张脸散发出夺人的艳光,眼神里的丝丝缱绻勾魂摄魄,叫人深陷其中。
韩沉非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于是柔软的触感立刻顶了上来,是新鲜的果肉,却又好像某人的唇瓣。
吃进嘴里咬开来,甜味就慢慢酝酿开来,气氛黏腻得出奇,明明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韩沉非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不由自主地靠得更近,可是青年却已经迅速抽离,不带任何一丝感情,仿佛刚才的火热气氛都是自己的错觉。
暖黄暧昧的灯光下,林渐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拿着纸巾一根一根缓慢地擦拭着自己手指上的葡萄汁,面无表情神态冷漠。
韩沉非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他手里的那一团纸巾,被使用,被把玩,被随意卷成一团搓揉捏扁,最后又毫不留情地被丢弃!
心跳过后,是怅然若失。
不是想知道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吗?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在耳边陡然响起,无端让人浑身一震。
我刚刚也对风哥做了一样的事,而且
青年歪头刻意停顿了一下,拖长语调把男人的心高高悬在了空中,艳丽的脸上挂着无辜清甜的笑容,却带着一点天真的恶劣。
他那时候也没有拒绝,就和你一样听话。
韩沉非的大脑顿时轰的一声。
紧接着,各种旖旎的联想已经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所以刚刚林渐西也是这样喂他吃东西的吗?
不,或许更过分,他的手指说不定会亲密地划过盛铭风的嘴唇,甚至不小心伸进去,被舌尖卷过,诱哄着舔舐,湿润之后就带来一阵阵的战栗!
就像小猫弓起脊背不断轻颤,最后,彻底软倒在盛铭风的怀里。
于是熊熊的愤怒突如其来,像火一样烧过荒原,韩沉非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甚至就要维持不住一贯的淡定神色。
林渐西他冷冷地直视着眼前的人,眸底风暴大起。
怎么,你嫉妒了?
林渐西轻嗤一声,那点笑意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猝不及防就钻进了韩沉非的心底。
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青年猝不及防逼近,眼底是十足的了然,语气锐利到令人心神颤动。
韩沉非一瞬间瞳孔剧震,狠狠喘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我放弃抵抗,躺平被攻略。
林小西:我只是嘴甜,心里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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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的一颗真心。
嫉妒吗?
那是肯定的。
胸口翻腾着的妒意和怒火汹涌得像是海上无休无止的巨浪, 磅礴的情绪不断冲撞着礁石,根本无法掩藏也难以平静!
可这是因为谁?
韩沉非心头微动,一向凌厉的眼神此刻却罕见地显出一丝茫然, 有点不大自然地恍惚了一下。
他忽然就不敢往下细想, 总觉得会把问题引到一个不可控制的未知方向,甚至有可能会推翻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
怎么不说话?林渐西挑眉看他, 那张精致的面孔近在咫尺,黢黑的眼瞳闪着亮光,带来迫人的压力。
看起来是在询问,心里却早已有了定论, 面色了然气定神闲,只等着看人出丑!
韩沉非最痛恨的就是他这一点。
好像高高在上看透了一切, 然后随意地操纵把玩人心, 还要故作无辜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偏偏只在自己这里露出阴森森的獠牙。
不行,决不能让他如此得意!
于是韩沉非迅速冷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开始打官腔:林渐西, 那你希望听到我说什么?
他不太明显地向后退了一点, 眉宇间神色疏淡, 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是铭风工作上的伙伴,你这样从私人情感的角度出发去揣测评判我的行为, 非常的荒谬。
林渐西一听,立刻垂眸轻叹了一声, 似无奈又似嘲讽。
韩沉非,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吧?
没什么冠冕堂皇,只有不中听的大实话。韩沉非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径自整了整领口,精英派头十足。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身为经纪人就应该规避艺人身边所有可能发生的风险,这是对他负责,也是对整个团队负责,更是我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
他毫不心虚地做出一副正直的模样,英俊的脸上神情凛然又严肃,还真像那么回事。
噢原来是这样。林渐西故作恍然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挂上了一丝冷意。
所以风哥以前有个关系尚可的同门师妹,还曾经受过他的帮助,可后来却突然离开了公司,也是因为这个?
这问题简直一针见血,韩沉非顿时眼皮微跳,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青年却已经再次开口,而且话锋急转直下变得极为凌厉,眼睛里的寒光像是尖锐的利刺狠狠扎了过来!
你自作主张给那个师妹换了公司,在录音棚里见第一面就威逼利诱我离开,处心积虑想和风哥上同一档综艺,录音、偷拍无所不用其极
和韩沉非已经推拉得够久了,不动声色地撩拨过,见缝插针地引诱过,也毫不留情地打压过,可要是每次都用同样的套路,用多了也就不好使了。
有了前面的积累,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次突破,把这个人的心凿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眼下时机已经到了,所以林渐西这回没有像之前一样任凭男人含糊其辞把这件事轻轻揭过,而是决定彻底撕破脸皮,狠狠揭开这一层窗户纸!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耻的私欲,见不得别人同他走得近,就借职权之便斩断他全部的社交?真是好一个光风霁月尽职尽责的经纪人!
林渐西眼含讥讽,嘴里的话简直像是连珠炮,根本不给对面的人任何开口的机会。
在这样连番的输出下,韩沉非那点隐蔽的心思和曾经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这会儿就全部摊开在了太阳底下。
他一时之间甚至都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辩驳,差点愣在当场,但毕竟心机深脸皮厚,被完全戳穿竟依然能保持镇定冷冷回击。
林渐西,有的话不能瞎说,你这可是诽谤。
甚至还在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渐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敛了面上的冷色和怒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慢悠悠地在周围转了一圈。
盛铭风的别墅很宽敞,一楼面积尤其大,客厅和餐厅的隔断处摆着一个很大的雕花红木书橱,上面的藏书很多,花格里则是各类看着价值不菲的装饰古玩。
林渐西顺手从当中抽出厚厚的一本,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
这是我送他的。旁边的韩沉非瞥了一眼,立刻出声提醒,话里带着点隐隐约约的炫耀。
青年微微一哂:书挺新的,看起来是没怎么翻过。
韩沉非顿时一噎。
林渐西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目光往旁边一挪,又落到一枚深褐色的珠宝小盒上。盒子做工很精致,外面镶嵌着的细碎宝石已然很是昂贵,足可以想见里面的那一颗该是多么价值连城。
让我猜猜,这个应该也是你送给他的吧?
他眉毛微挑,手上啪地一声,轻巧地把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红色宝石,切割形状、纯净度和折射率都近乎完美,闪烁的光芒几乎晃到了他的眼睛。
sceridad ruby,象征着真心的西班牙鸽血石,早在上世纪末已经停产,眼下这一颗估计是从哪个拍卖行或者私人买家手里辗转过来的,费心程度可见一斑。
真漂亮,只可惜书也好,宝石也罢,你总是这样给风哥他不需要的东西,还妄图控制他、束缚他
林渐西眼波流转,话里意有所指,语气里的嘲弄和恶意简直要溢了出来:所以很遗憾,你的真心,也只能被随随便便放在这样的角落了。
这话登时就刺痛了韩沉非,平静的面色一下子卷起乌云,恍若风雨欲来:林渐西,你懂什么?
我和他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语气恶劣,态度傲慢,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对面的青年听了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弯了弯嘴角笑得十分纯良。
既然你看弗洛伊德的书,大概也喜欢研究一点心理学,最简单的墨菲定律总听过吧?
韩沉非晦暗的双眼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事情总会向着你所想到的最坏方向发展,就好像现在你口袋里有一枚银币,你担心它被小偷偷走,隔一段时间就看一次,可频繁的动作反而被小偷留意到了,最后就真的被偷走了。
男人心口一跳,俊美的脸上立时闪过一丝阴鸷:你有话就直说,少在这儿故弄玄虚。
是吗?这么不敏感啊。林渐西忍不住轻笑,颊边的两个酒窝也跟着轻颤,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带着淡淡的嘲讽似的。
难道你没发现,最近风哥对你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了吗?
这话简直精准戳中了韩沉非的死穴。
从前盛铭风对自己的态度不说多热切,但至少还算温和。可最近这段时间却变得不冷不热,甚至总对自己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所以果然是林渐西在从中捣鬼!
于是韩沉非顿时就瞳孔紧缩,一下子彻底被激怒了。
这个人怎么能嚣张到这种地步?
是真觉得自己不敢动他吗?
林渐西,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让你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同我作对!
他下颔咬得死紧,露出流畅锋利的线条,眼底翻滚着黑沉沉的阴郁之色: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手段笼络来的人,能带给你足够强大的支撑吗?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好了,就赌最后你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得不到,而我却能够得偿所愿,全身而退。
林渐西毫不回避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又平静,像是根本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赌?韩沉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冷嗤出声:盛铭风是我一手捧起来的,背后的人脉和资源全攥在我手里,傅临北是我亲近的表哥,难道真能偏帮你一个外人?
林渐西。他压低嗓音凑近青年耳边,动作暧昧又缱绻,语气却阴冷像是毒蛇在吐信子,还把蛇尾都缠了上去。
你无权无势没身家没背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上桌,又拿什么跟我玩儿?
那韩大少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渐西却丝毫不肯相让,不躲不闪,甚至还揪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拽到了身前,面色剧变同样阴恻恻地回应。
正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才更豁得出去,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他手一松把人放开,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熟悉的决绝和疯狂,这股闪着光的韧劲儿莫名其妙就让韩沉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那你尽可以试试。韩沉非长腿一迈,立马往前走了一小步逼近,带着冷香的气息就瞬间包裹住了青年。
他几乎是着魔一样地想要让这个人低头知错,想要让这个人服软认输!
然后林渐西果真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顺手从茶几上捡起一个开瓶器,轻轻一掂,眼中闪过一丝利芒,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了手
韩沉非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想躲,但很快他就发现,林渐西的目标不是自己。
坚硬的铜制开瓶器精准地砸在对面墙上高悬着的红色开关上,金属相撞,当下就发出一声不小的嗡鸣!
韩沉非眸光一震,还没回过神,二楼音乐室的门就咣当一声打开了。
盛铭风听到用来联系自己的直通铃发出动静,立刻就走出房间从楼上探出头来,然后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眉头迅速拧起。
你怎么在这儿?
他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从楼上蹿下来,还没站定就伸手扯过林渐西拉到身后,毫不迟疑地隔开了两人。
防备的意思很明显,完全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见状,韩沉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火气解释道:我是你的经纪人,艺人无故失联,我难道不该上门查探情况吗?
什么失联?盛铭风掀了掀眼皮,喉间溢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嗤笑,我们刚刚不还通过电话吗?
你给他开的门?他又把脸转向旁边的青年,语气不善地质问。
林渐西登时就把头摇得像旋转木马:我刚刚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非哥已经到了,就坐在我旁边,还吓了我一跳呢。
他无措地揪着衣角,脸色十分无辜,垂眸的瞬间耳根还透着点羞怯的绯红,完全是睁眼说瞎话的典范。
韩沉非看他装模作样,忍不住咬了咬牙,简直是有口说不清。

分卷(58)
然而青年这话反而一下子提醒了盛铭风,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因为行程原因韩沉非在这里录过指纹,所以他到现在还可以自由出入自己的居所。
原本倒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最近这个经纪人管得太宽,这种越界就让他不爽起来。
何况刚刚林渐西说自己睡着了,那韩沉非不声不响进来坐在他旁边,想干嘛?
思及此,盛铭风立刻有了决断:沉非,我们工作上一直配合默契,但彼此之间还是应该保有一点私人的空间吧。
他懒洋洋地抬手捋了捋自己一头凌乱的金发,语气散漫:所以晚上我会把你的指纹从门锁记忆库里删除,你没意见吧?
又是这种看似是询问,实则完全是通知的口吻。
这两个人简直默契到如出一辙!
于是韩沉非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盛铭风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径自上了楼。
歌刚写了个初稿,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还愣着干什么?金发青年一手撑着楼梯扶手,没好气地朝林渐西哼了一声:上来,帮我听个deo,给点意见。
来啦。林渐西立马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可是等到盛铭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却又折了回来,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韩沉非一步一步靠近。
对了韩大少,你刚刚说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是个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你应该知道的吧?
男人此时心情极差,便只冷冰冰地丢了两个字过去:所以?
所以,我很有可能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大少爷啊。他嘴角一勾,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大少爷?韩沉非登时就嗤笑出声:你就做梦吧!
唔,那可说不定哦。毕竟到目前为止,我想要的东西好像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比如风哥的照顾,比如你表哥的帮助,再比如
他背朝韩沉非,头往后一仰,在几乎就要靠到男人肩膀的时候及时刹车停住,眼底水光潋滟。
你的一颗真心。
他在说什么?
这简直太荒唐了!
韩沉非觉得自己应该只会冷笑出声,然后讽刺林渐西的不知所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却好像被猜中心思一样,竟狼狈地仓皇失措起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就是难以置信和恼羞成怒。
就凭你?可笑,你、你也不照照镜子?话一出口才发现是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程度,登时就闭了嘴。
干嘛反应那么大呀?林渐西却软绵绵地笑起来,我说的是这一颗。
他手一伸,白皙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漂亮的红宝石,在灯下闪着光。
韩沉非顿时一惊。
居然是放在书橱上的那颗真心鸽血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
真心还你,下次可要看好啦。
林渐西嘴角微扬,不再去管身后男人的反应,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虽然你不是我对手,但还可以做我的狗。韩沉非的真心,拿来吧你!
管家:韩大少,林先生已经在外面三天了。
韩沉非:他知道错了吗?
管家:他成了林家的小少爷,还成为你表嫂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伞子 50瓶;阳子 40瓶;thed。 21瓶;何处梧桐、陌箬洢、不知何起 20瓶;没地捉泥鳅、轻、只想安静看小说 10瓶;阴霾、庞加莱重现定理、32072847、学习小仙子、youniverse、姜半夏 5瓶;兰息 4瓶;巴黎圣母院在逃敲钟人 2瓶;芽芽乐、晏穹、蔓蔓有点慢、养了一个月亮、紫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他酸了
林渐西跟着盛铭风走进了他专门用来创作编曲的音乐室, 里面空间非常大,摆着很多乐器,还有一些简单却专业的录音设备。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长桌, 平板电脑就立在一边,播放的视频此时正暂停, 底下的角标我和我的朋友极为醒目, 赫然是他们俩之前录制的那档综艺!
风哥, 你不是说在写歌吗?林渐西登时就诧异地看向了身边的青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怎么一个人看起我们的节目了?
我找灵感。盛铭风两条长腿不大自然地挪了挪位置, 姿势僵硬地靠在柜子旁边。
找灵感?林渐西手指着屏幕, 神色狐疑。
只见上面的画面刚好暂停在对他的特写上,青年微微低头,泛着浅浅绯色的脸颊像是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明晃晃地昭示着有人的心猿意马。
呃盛铭风不知怎么,莫名有种心思被窥破的尴尬,咽了下口水胡乱地敷衍:对、对啊, 我刚刚瓶颈期,看点综艺解解压。
他甚至慌不择路地一个箭步上前, 啪地把平板黑屏随随便便甩到一边, 然后故作镇定地扯出一个假笑,有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这是我刚刚做的新歌初始版本,你先听听看。
行,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林渐西很好糊弄地被他带跑了思路,没再追究之前的问题,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的软沙发上, 还把背挺得笔直,手放在膝头,像个守规矩的小学生似的好整以暇准备听歌。
于是舒缓的前奏响起,风琴和长笛交叠,在房间上空悠悠回荡,像是时光回溯的钟声。
紧接着,稚嫩的童音就哼着曲调琅琅而起,男孩子清亮,女孩子婉转,交织成最自然动听的旋律,让人不禁跟着心湖起伏。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林渐西偏过头,先是有点难以置信地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完全认出来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什么时候让他们录的?语气十分惊喜。
就那天去福利院的时候。盛铭风懒洋洋地抱着胳膊,斜着眼睨他:你不会以为我到那儿光惹小孩儿哭了,什么正经事都没干吧?
语气略微不满带着点质问,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
那他们居然都这么听你话,让唱什么就唱什么?林渐西眉毛一挑,顿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仔细一听,里面甚至还有轩轩的声音,那天这小豆丁可是一口一个哥哥好凶,哥哥大坏蛋的。
呵,我可是连哄带骗花了大半天工夫好不好?盛铭风听了,登时就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一提起来还咬牙切齿的。
尤其是那只小肉包,敲竹杠狮子大开口,又要了二十根棒棒糖,也不怕蛀牙!
哈哈哈!林渐西立刻笑出了声,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但很快,他面上愉悦的神色就收敛起来,转而变得有些恍惚。
音乐没有停,后半段的曲风有了明显的变化,更轻快,也更自在。
低沉好听的嗓音里,林渐西好像看见了林间潺潺的流水,好像听见了旷野瑟瑟的凉风,好像嗅到了花丛淡淡的香气。
他甚至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明明才听第一遍,居然就能跟着哼唱。这段轻柔的调子仿佛一早就印在了脑海里,一唱就会翻卷出曾经的记忆。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写这样的歌?一曲终了,林渐西忍不住发问。
青年的眉头温柔地舒展开来,唇边带笑,漂亮的眼睛里还透着湿润的眸光,亮闪闪的那点晶莹是好奇也是懵懂,只看一眼就惹人心颤。
于是盛铭风忽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沉默。
为什么写呢?
因为你很早之前说过,小时候特别喜欢院长妈妈带大家出去踏青,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看青山绿水,下池塘捉鱼摸虾,累了就快乐地休息。
因为你总是说,怀念以前的日子,院长妈妈很好,护工阿姨很好,教吉他的吴爷爷很好,受欺负的时候也有我护着你。
其实孤儿院对我来说不算是多么重要的回忆,过去那么久,很多事情早就模糊了,可是你很在意。
因为想到了你,所以我就写了。
盛铭风眼神微闪,薄唇动了动,想说却又顿住,最后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嘴角挂上一贯的张扬笑意,看着吊儿郎当的。
就是突然有灵感,然后就写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好听吗?他眼皮一掀随口问道,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裤沿。
林渐西拼命点头。
那你喜欢吗?盛铭风又问,声音很轻。
林渐西继续点头。
很美,像过去的回忆。他歪着头笑起来,又补充了一句。
于是金发青年终于咧开嘴角,然后越翘越高,最后露出了傻瓜一样的笑容。
与此同时,傅临北的办公室一改往日的冷清,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时不时就传出轻快的谈笑声,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各种奇怪的音效和背景乐。
晋秘书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老板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眼神柔和放光,嘴角还微微扬起露出发自肺腑的微笑,登时就惊得差点脚下一个趔趄。
这是中哪门子邪了?
傅总,您的意式浓缩。他压下心头的不解,恭敬地躬身把咖啡轻轻放在桌案上,余光不经意间一扫,立刻了然地笑起来。
噢原来在看林先生的节目呢。
作为一名人类高质量的优秀贴身特助,晋江不仅得对老板的工作行程安排了如指掌,还得适当地关注一下私人生活,这其中自然包括感情生活,林渐西上节目这事儿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并且汇报给傅临北的。
闻言,俊美男子点点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网上对渐西的评价怎么样?他食指微屈,轻点两下桌面,沉声问道。
集团旗下也有娱乐产业,傅临北本人虽然涉足不多,但对眼下公众平台的生态还算了解几分。虽然林渐西的表现几乎称得上无可指摘,但总有些网友能从中挑刺。
尤其是在这综艺热度居高不下,其中一个嘉宾还是超一线人气艺人的情况下,倘若有营销号为了博取关注对节目内容断章取义恶意引导,就很容易引起骂战。
前面几期节目无一例外都被人抓住细枝末节大做文章,节目嘉宾就没有不被攻击全身而退的,林渐西只是个没有粉丝基础的素人,要是真闹起来完全就是单方面挨打。
目前为止的评论基本上还是正面的,我也会持续关注,有问题及时向您汇报。
嗯。傅临北低低地应了一声,如果后期存在不利的风向,就移交给星华分部的舆情部门处理,有恶意造谣侮辱的账号直接举报封禁。
明白。晋江神色严肃地颔首应下,隔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林先生这位歌手朋友的态度也很关键,要是他们相处得足够好
他话还没说完,屏幕里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林渐西和盛铭风两人在一起搭帐篷。
我来吧,你在边上等着就行。盛铭风大包大揽地拿过一堆配件开始组装,挥挥手试图把人赶到一旁。
我帮你吧。林渐西眼巴巴看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帮什么帮,刚才忙了那么久跟个陀螺似的你不累啊?金发青年面色不善,可眼底的关心却显而易见。
去休息。不算客气的命令口吻背后,是难得的温柔。
那就辛苦风哥啦。林渐西甜甜地一笑,像只兔子一样蹦到了旁边,语气也黏乎乎的,像在撒娇一样。
傅临北呼吸微滞,面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来,浑身上下开始飕飕地冒着冷气,连办公室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旁边的晋秘书缩着脖子感受着阵阵阴风,吓得大气不敢出。
风哥,你好厉害啊!又一声惊叹响起。
帐篷三下两下就搭好了,林渐西马上高兴起来,立刻拍着手毫不吝啬地夸他。
这有什么难的?金发青年故作轻松地叉着腰,两个人就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钻进了同一个帐篷,气氛看上去熟稔又自然。
傅临北按下了暂停键。
真酸。
他闷闷不乐地垂着眸,光影落在那张精致立体的脸上,依旧英俊不凡,可整个人的状态却萎蔫得像颗缺了水的萝卜。
于是晋秘书立刻干笑一声开口劝慰: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关系好也正常的。
我是说咖啡。男人面无表情地反驳他。
晋秘书:
他实在恨铁不成钢,终于没忍住开了口:老板,要说这追人呢,也得讲究一个方法和策略,您得先让人家知道您的态度。
详细说说?
傅临北睨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催促的意味却很明显。
你要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晋江立马来劲,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小课堂:其实喜欢这回事儿就和咱们经济学里说的一个排他性一样,也就是非这个人不可,他对您是最特别的。
就比如乔大少,他从前多风流啊,现在却为林先生收心了。再比如林先生那位歌手朋友,我听说他平时从来不假辞色,但看节目上的相处,对林先生也多有照顾。
所以,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手一挥最后下了结论:这种特别,对一般人来说,最具备吸引力!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傅临北不明觉厉,抿着唇没吭声,但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晋秘书顿时觉得受到了上级的肯定,精神一振继续道:我冒昧地问一句,林先生从前夸过您吗?
傅临北想都不想就抢答:当然,他说我是个好人。

分卷(59)
这就是问题所在!晋秘书眼神一凛,语气铿锵有力:他说您人好,一定是以为您对所有人都一样好,所以就得让他知道,他在您心中是最特殊的。
男人眉头一拧: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需要有一个人来作对比,这个人为您付出一切掏心掏肺,爱得死去活来,却得不到您的半点垂青,以此就可以证明您对林先生的特别之处。
不行。傅临北一听就拧起了眉头,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和他之间的事,怎么能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哎呀傅总,当然不是真让您找这么一个人,而是让人来演几出戏就可以了。晋秘书眯了迷演,神秘地一笑。
演戏?
傅临北眉心微微一动。
是啊,到时候林先生一看,您对别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只对他像春风一样温暖。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感动了吗?
傅临北思索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酸咖啡喝多了,乍一听还真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见他态度松动,晋秘书赶紧再接再厉继续鼓动:而且我觉得这个人吧,必须足够优秀,有非常强的临场应变能力,还要与您交往甚密对您足够了解,才能取信于人。更重要的是能保守秘密,值得信任。
他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听着有点兴奋:而且得是个纯直男,不会对您动心,没有感情,也就不会就此纠缠上您,最好是特别容易用钱打发的那种。
这样的人不好找吧?傅临北皱眉。
咳晋秘书轻咳一声,抬手把脖子上的领结整了整,神气地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一脸自信。
您看我怎么样?
傅临北: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小秘书:我有特殊的升职加薪小技巧财富密码林渐西,你值得拥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802532、顾瑾筠 20瓶;牧羊、阴霾、hh 10瓶;学习小仙子、未曾废远 5瓶;忘忧、樱花草、听语 3瓶;三楠、xyl、苓子狐、归去、46692014 2瓶;北林、紫紫、朝五晚十、许愿糖、想替某幻吃香菜、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他喜欢他
悠闲的双休结束得很快, 又到了繁忙的工作日。
早上九点才正式上班打卡,这还不到八点半,中南大厦电梯间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白领们人手一杯星巴克,一边喝一边随口攀谈。
十二层转角的休息厅, 玻璃门半开着, 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撮人, 吃着早饭愉快地闲聊,算是一天紧密日程里难得的闲暇时光。
欸你们发现没有,今天傅总的心情好像特别好啊?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红唇女人喝了口热牛奶, 压低声音好奇地向同伴发问。
可不是嘛, 我过去交报表的时候看见他脸色都不一样了。旁边人深以为然,立刻跟着附和,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你们还不知道?坐在中间的短发女子听了,唇间立刻溢出一声了然的轻笑。
那位小林先生一大早就到公司找傅总来了!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炫耀,似乎是在为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消息而洋洋得意。
小林先生?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眼睛里纷纷流露出茫然之色。
半晌, 才有人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你是说上回给咱们那个职业体验项目提过针对性建议的大学生?
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大波浪卷发的女子也跟着恍然大悟:我记得他和傅总还是单独联系的, 最近在分公司跑实习来着吧?傅总一提到他态度都变了, 诶唐怜姐,他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唐怜漫不经心地伸手摆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一声不吭故意卖关子,等吊足了人的胃口,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听晋秘书说
她一肚子话刚起了个头,眼一抬,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玻璃门外, 正巧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于是剩下的内容便只好吞回肚子里戛然而止。
林总监?
她顾不得刚刚的闲聊,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只是适当地挂上歉意的笑容:您是过来交接的吧?不好意思啊让您干等了这么久。
没事,我也刚到,而且是我自己提前来了。林瑜善解人意地一笑,好看的脸庞略微带着点病态的苍白,你先吃早点吧。
唐怜赶紧摆摆手:我早吃完了,林总监,咱们现在就去我办公室谈吧。
那也行。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无言地走在曲折的回廊,林瑜的眉头轻微皱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轻微的刺痛能让人清醒,可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探。
唐部长,我刚才好像听你们提起那个职业体验的公益项目,说到了小林先生,他是叫林渐西吗?询问的语气小心翼翼。
呃背后说八卦被人抓个正着,唐怜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您也认识他?
那看来说的就是他没错了。
青年薄唇微抿,点点头道:他是我的直系学弟。
噢,原来是这样。她干笑一声,马上拍了记马屁回应:那看来科大不愧是国内的顶尖学府,还真是人才辈出。
闻言,林瑜轻扯嘴角微微一笑算作回应,眼底却划过一抹复杂的流光。
而此时的林渐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人口中的热点话题,他刚和傅临北讨论完在福利院开设职业体验课程的事,觉得自己琢磨了两辈子的理想终于初具雏形,不禁心情大好,满眼都是亮晶晶的笑意。
其他方面基本都敲定了,不过还要和院方商议才能确定最终的方案。男人把淡蓝色的文件夹合上,语气十分温和。
要不我先去跟院长妈妈通个气吧,正好约了今天去看她。
也好。傅临北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先过去了。林渐西把桌上的资料简单收拾了一下,背起书包就准备离开。
我让傅临北下意识地就想派车送他,但他实在太过了解青年的性子了,平时能自己做的事基本都不太愿意让别人代劳,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路上慢点。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像春天柳树的枝条一样柔软。
嗯,知道了。
林渐西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目送高大的男人沿着长长的过道走向会议室,然后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结果刚一回头,就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晋秘书。
他作为贴身特助,居然没跟着老板一起走,不仅没走,而且还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
林渐西被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出言问道:晋秘书,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晋秘书轻叹了一口气,仰起脸四十五度角半明媚半忧伤地注视着天花板,话里带着点淡淡的感慨:我跟在傅总身边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温柔。
林渐西:?这台词莫名耳熟,就是好像哪里怪怪的。
但晋秘书没有解释,眼神复杂难辩,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孤寂落寞的背影。
怎么了这是?
林渐西看得心里咯噔咯噔的,十分费解。
但他这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也没工夫多想,便暂且压下这点诧异,径自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脚步一顿,迅速侧身回头,然而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盆富贵竹在风中摇晃着枝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林渐西眼睛微眯,回过身继续走,没几步又是猝不及防一个回头!
依然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除了墙角晃动的那点光影,明晃晃昭示着有人的存在。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他抱着胳膊,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秒钟后,容貌俊秀的青年慢腾腾地从夹缝里挪出来,虽然极力想保持往日的镇定,但涨得通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极为窘迫的心境。
林渐西顿时眼皮一跳。
林瑜学长?
嘶他忍不住讶异地拧起眉头,面露疑惑: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瑜下意识点点头。
隔了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又摇摇头。
林渐西看得无语,登时就忍不住偏头笑了一声,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说话的语调略微向上扬,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调侃,于是林瑜的耳朵更红了,连脸上都染上了一点绯色,完全失去了之前作为学长时的游刃有余。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决定放弃傅临北了,可没想到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他在意或者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刚刚听到唐部长她们几个闲聊的那些话,又想到那天晚上在公司看到两个人相携而去的和谐背影,脑子一热抬脚就跟了上来。
可是这会儿,林瑜对上面前青年清澈的双眼,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怎么说得出口,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
呃学弟,我就是听说你参与了那个青少年儿童的职业体验项目,还在其中负责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挺感兴趣的。
他这时候已经从被抓包的尴尬中恢复过来,半侧过身,彬彬有礼地开口邀请:所以你现在要是没有别的安排,能抽点时间和我聊聊这个吗?
安排倒是有,林渐西弯了弯嘴角,神色认真地回道:不过正好就是去福利院谈这件事,学长如果感兴趣,要一起来看看吗?
好啊。林瑜求之不得,自然是欣然应允。
这个时间点孩子们大概在食堂吃早餐,又或者在房间里活动,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庭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只看见有个清洁叔叔在认真扫地。
院长妈妈现在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我先带你四处看看吧。林渐西温声道。
这里是孩子们吃饭的食堂,后面那一栋是住宿楼,再往后就是学习区,一共分成两个区块。他一边抬手指着周围的建筑,一边清晰简洁地介绍。
林瑜不由得连连点头:其实这里我也来过一次,不过是很早之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欸渐西学弟,他忍不住好奇道:你是经常来这里吗?好像对周围都特别熟悉。
我就是在这家福利院长大的。青年微笑着回道。
这句话信息量不小,林瑜顿时眸光一震,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问题太过冒犯。
难怪那天酒会上能碰见林渐西进包间送酒,原来是不得不勤工俭学攒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只好尽可能地去各种地方兼职。
他一语道破青年身世,心里十分愧疚,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补救,如果这时候道歉,反而像是在同情怜悯他。
原来是这样啊。仔细想了想,林瑜还是决定用最正常平静的态度应对,便故作自然地点点头,岔开了话题。
那边是天台吗?我可不可以上去看看?
当然可以,上面的风很舒服的。林渐西笑眯了眼。
于是两个人并排走过去,踩着石阶往上攀爬,最后一截墙面很高,林渐西经验丰富,手脚并用动作又迅猛,很快就轻巧地跳了上去。
林瑜有样学样,也跟着轻巧地跳了上去
然后就掉了下来。
他再试,再掉。
然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最后终于发现根本上不去,只能干瞪眼。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白白净净,修长纤细,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再往上看,相貌精致的青年眉头微扬,冲自己抬了抬下巴,我拉你。
啊这林瑜脸一红,悄悄打量了下眼前人单薄的身躯,难得地有点忸怩:我很重的。
那就抓紧。林渐西不禁轻笑了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握住了他的手。
稍微使点劲。又低声提醒了一句。
林瑜:!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青年有着和他纤弱柔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体魄,看起来是朵娇弱的玫瑰花,结果是株雄壮的霸王花。
林瑜都来不及说声谢谢,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人居然已经站在天台上了!
脚下是漂亮的风景,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连衣服都被吹得鼓鼓的,这种感觉一下子就让他那颗略微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这个地方真不错,下次要是我心情又不好了,就上来吹吹风。
你经常心情不好吗?林渐西挑眉问他。
闻言,林瑜面上温和的笑意微敛,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林瑜沉默了一瞬,一开始并不太想开口,毕竟两个人也才见过几次,算不上有多熟络。
但也许是今天风太温柔,也许是头顶阳光太淡,也许是眼前这个青年笑起来太过亲切,特别让他有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因为工作上出了岔子,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因为总之就是因为各种事。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得到,遇见的人都对我好,所以稍微有一点不顺就会觉得不开心。

分卷(60)
但这些话说出来以后,林瑜自己听着都觉得尴尬脸红,赶紧又慌里慌张地试图出言补救: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太呃。
他怎么也表达不好,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到最后干脆放弃了,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矫情了?
但林渐西却没有嘲笑他,只是很淡定地摇了摇头:你很诚实。
他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没有在炫耀。
这是一个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因为一直以来得到了太多的爱,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路闻风和乔默川每次的帮忙,都是出于朋友的情谊。
他一路顺遂,也就不太容易体会到旁人的心情,但到了剧情最后,原主因妒生恨害他受了重伤,事情败露之后,护住原主不肯继续追究责任的,也只有一个林瑜。
他可能没有及时拒绝别人的好,可能偶尔不够体察别人的感受,但从本质上来说,这其实就是一个傻乎乎甚至有点圣母的人。
林渐西嘴角弯了一下: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对情绪的感知程度自然也不一样,所以不是矫情,只是学长快乐的阈值很高,很多事已经不能让你觉得满足了。
那你呢?林瑜忽然问道:你不快乐的时候多吗?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傅临北才想要了解林渐西,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的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闻言,林渐西立刻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很少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我每天要做很多事,复习功课、写报告论文、进实验室、准备实习。学长,那天我们在切尔顿酒店见了一面,我是侍应生,但实际上除了那个以外,我还有三份兼职。
青年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根本没把这些辛苦放在心上,甚至神色平静,话里还带着点笑意。
可林瑜的眼睛却倏而放大,简直听得震在当场,几乎说不出半句话来。
更何况,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这里的小孩子都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很好的生活条件,有的人甚至没有健康的身体。
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温柔地看向对面的那栋房子,里面隐约能看到孩子们跑来跑去的身影。
没有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很多时候,不是得到什么让我们快乐,而是只要不继续失去任何东西,就已经足够快乐了。
林瑜手里拿着的文件夹落在了地上,而且恰好直接砸开了夹子开关,里面的文件一下子散落出来四处翻飞。
他浑身一颤,就像是整个人忽然惊醒似的,立刻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一张张白纸飘得到处都是,好在没飞到楼下,林渐西也跟着蹲下来帮忙捡,收好之后马上递了过去:学长,给。
林瑜却没接,愣愣地看着对面的青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的眉头都纠结地拧在了一起,忽然就低声嗫嚅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因为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知足,不珍惜现在拥有的东西,我、我反正就是糟糕透了!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把文件夹甩在一边,干脆坐了下来,抱着腿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林渐西却嘴角一勾,微笑着劝道:学长,你不需要感到抱歉的,你没有做错什么,那并不是义务。
不,林瑜却坚定地摇摇头,幸运者的抱怨,对于不幸者来说,是一种残忍,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一点。
不料林渐西也摇了摇头。
但我其实觉得,我已经算是幸运的那一个了。我学了那么多知识,我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且现在,我还可以把幸运带给这里更多的小朋友。
他站起来,语气是难得的激动:那个职业体验的项目,能让孩子们更早开阔眼界,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未来也有了更多选择的机会,拥有这些,才是真正的幸运。
林瑜彻底怔住了。
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林渐西,只觉得这个人好像会发光,实在太耀眼了。
而且那种光芒,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从生活的磨难里一点一点用血肉浇灌出来的,是一种韧性,一种坚持,是人格的闪光,所以才格外明亮。
就算知道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傅临北可能喜欢他,也根本讨厌不起来。
只会觉得般配。
怪不得。他不禁喃喃自语。
怪不得什么?林渐西不明所以。
没什么,林瑜忙不迭摇头,就是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好,别人喜欢你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眨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所以渐西学弟,你可别那么快被别人追到啊。
林渐西:?
但林瑜却没再说话,只是朝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现在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所以以后那些,都只是别人的感情,自己还是不要贸然插手了。
再说,这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傅临北,你最好也能尝尝暗恋的苦楚,哼。
作者有话要说:玩家林小西即将开启新副本《回到豪门的小少爷》,获得【弟控哥哥】1,请再接再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onn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ero、栀白 5瓶;我爱修罗场 3瓶;月亮的玖个念头、扶云、歼綝葛 2瓶;紫紫、普利斯、北林、时静岁安、呱唧呱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等你回来
院长妈妈听林渐西详细谈了谈在福利院开设新课程的计划之后, 对这个项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特别支持。聊完刚好午饭时间到了,就留他和林瑜在小食堂一起吃了午餐。
饭后两人分道扬镳, 林瑜去集团分公司筹备新项目, 林渐西回了家,他下午和晚上都要去酒吧兼职,所以打算趁这段空档时间预习一下之后要上的毒理学课程, 对实验室的项目研究也有帮助。
沙沙的翻书声在房间上空回荡, 刚好学完两个最难的章节,手机铃声响了。
按下接听键后, 乔默川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就从那头撞了过来, 像是从窗外吹进一股轻快自在的夏风似的。
林渐西, 今天天气这么好, 一会儿跟我出去转转呗?语气散漫, 不像个养尊处优的阔少爷, 倒像是个怂恿好学生翻墙逃课的无良校霸。
今天不行,我等下就要去深蓝上班了。
拒绝的理由很正当, 可那边的男人听了, 却立刻发出一声轻嗤。
少糊弄我,你们酒吧今天可不营业, 所有员工都放假了, 你过去干嘛?看门儿还是镇店?
不营业?
林渐西眉心微蹙,赶紧低头在手机里翻找了一阵,这才看到被自己忽略掉的群公告通知,说是酒吧内部需要修整一天,让大家带薪休假。
奇了怪了,之前不是刚修整过一个晚上吗?这才过了多久, 又要歇业?
他心里狐疑,屏幕往下一滑,又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酒吧里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同事发过来的。
渐西你知道吗,这回咱们休息其实是因为有个冤大头包了酒吧一整天,员工放假工资小费照拿,跟做慈善似的,别把我爽死!
哦豁,还有这种好事?
林渐西眉毛微挑,稍微思索了一阵,眼中立刻划过一丝了然。
喂?怎么不说话了?
他这边一直沉默不语,那头的乔默川听不见动静等急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林渐西?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隔了一会儿之后,乔默川开始假模假式地威胁: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在这儿大声喊你的名字,让你的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看。
林渐西听了顿时眼皮一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个箭步跨到窗边,然后唰地拉开窗门探出头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冤大头。
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没打领带也没戴袖扣,看着日常又休闲,底下是条紧绷的黑色西裤,大长腿懒散地交叠,整个人半倚着车门,安安静静垂眸的样子居然还有点书卷气。
不经意间抬头,两人视线正好对上,于是那张英俊的脸庞就在顷刻之间变得明亮起来,笑得一脸灿烂。
得,书卷气立马变成傻气了。
下来。他招了招手催促。
林渐西把窗关上,然后面无表情地下了楼,一声不吭坐上了副驾。
乔默川也跟着钻了进来,还没坐稳嘴上就开始出声调侃:今天怎么这么乖啊,让你下来就下来了。
语气吊儿郎当的,眼底却满是欢喜之色。
我怕你瞎喊招来保安。青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还真信了?乔默川一脸匪夷所思,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身后的皮质座椅都跟着微微颤动,难道我还能这么没有分寸吗?
也是,乔大少这么爱面子,估计也干不出这种事。
我是怕你觉得丢脸。小没良心的,乔默川轻哼一声:你要是不怕,我能从这儿一路喊到延安街!
自打喜欢上这个人之后,他什么傻事没做过,圈里的狐朋狗友哪个不在私底下嘲笑他,面子里子早就丢干净了,还会在乎这个?
他的瞳色很深,眼底浩如星海像是有夜色在翻滚,看得林渐西莫名有些不自在,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他岔开了话题。
唔,先去喝下午茶,那里环境好,茶点也正宗。还有,晚餐就定在咱们之前路过的那家餐厅,你不是说有机会想试试看黛亚国的料理吗?
乔默川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兴致勃勃地做着各种规划。
然后晚上再去切尔顿看灯光秀,上次你说有实习安排,最后都没看成。一提到这茬儿,男人不免就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脸色也不禁暗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精神一振继续道:对了,灯光秀之前还有一个
所以你为了让我有空,就包下了深蓝一整天的营业流水,给全部人放假?
林渐西听了半天一直都没什么太大反应,结果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打断了此时车内的和谐气氛。
乔默川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
李经理跟你说的?
他看着眼前青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在心里骂了酒吧经理八百遍,拿了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你?林渐西瞪大了双眼,眉头也瞬间拧成了一团,你疯了,钱多烧得慌啊?
乔默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被套话了。
你要是想约我,下了班以后我有时间自然会赴约的,但你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青年的脸色十分严肃,眼底也仿佛覆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可是你已经这么累了,每天要实习要做实验要写报告还要兼那么多职,我怎么能装作没看见然后继续堂而皇之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我想见你,但不希望再增加你的负担,所以只能从你工作的时间上做文章,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反而让你有了更大的心理负担!
我乔默川欲言又止,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里乱糟糟想了一堆,最后只能一拳头擂在方向盘上
他平时力气很大,可这一拳却砸得很轻很克制,不是怕疼,是不想吓到身边的青年。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乔默川冷着脸生自己的气,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袋想掏根烟抽,摸了一阵之后发现空无一物,这才猛然间记起自己早就戒了,不由得更加郁闷。
就在这时,林渐西突然在副驾上转了转身子,动作幅度不小,似乎是准备下车。
你做什么?
乔默川眼神一慌正要阻止,手伸到一半,却看见青年竟然慢悠悠地从座位一侧抽出安全带,然后啪的一声认认真真扣好。
看我干什么?他气定神闲地往后一靠,语气凉飕飕的,我都饿了,还不走吗?
林渐西,你不乔默川瞠目结舌,还想再问点什么,可青年却已经自顾自闭上了双眼,偏头枕在舒服的靠背上。
明明是不愿再继续交谈的封闭姿态,可偏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就像一片柔软的羽毛,在人心尖上一下又一下地拂过,掀起阵阵波澜。
乔默川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走了,请你吃大餐!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了捂不断砰砰急速跳动的胸口,然后发动引擎,心情大好地驾车疾驰而去。
今天不是周末,这个点车流也不密集,所以路况还算不错,转眼的工夫就到了目的地。
乔少,这边请。穿着得体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伸手指引方向。
他选的这家茶餐厅是远近闻名的老店,最大的特点就是环境清幽,落地窗外是漂亮的花园,藤蔓缠绕着秋千,在风中轻轻晃荡,旁边还有一池塘的荷叶,花已经凋谢得看不见了,只有一丛一丛的莲蓬还在摇曳生姿。
两人刚到没多久,茶点和果饮就接连上桌,浓郁的香味一下子盈满鼻尖,在空气里酝酿出淡淡的甜味。
最近实习还习惯吗?乔默川把一杯红果香茶轻轻推给对面的青年,神色自然地询问,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分卷(61)
都挺好的,公司前辈都很照顾我。林渐西抱着果茶小口小口地嘬,嘴唇和眼睛都是润润的。
难得碰上个傻的,可不得照顾吗?男人嗤笑一声,语气十分轻慢:累活儿抢着干,大半夜还去公司跑数据,不给你评个劳模都说不过去!
你才傻呢,林渐西不大高兴地瞪他一眼,解释道:其实也就那两天忙得晚一点,后面就只用在软件上处理数据,不用再去公司了。
还是那个不稳定蛋白的项目?乔默川给对面的青年剥了一个菩提果,还先用小刀仔细地剜去了里面所有的核才递过去。
不是说ls联用没检出结果吗?这问题解决了?
嗯,方案改进之后就没问题了。林渐西点点头,隔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忍不住惊讶地抬眸看他:你还知道这些呢?
就那天你们在聊,随便听了一耳朵。男人含混不清地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研究对现有的蛋白组学技术也是一种突破,毕竟目前用得最多的方法还是eliza试剂盒
他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一个学管理的说起这些生物工程的晦涩内容还头头是道,甚至对于仪器相关也有一定了解。
不应该啊,他上回还对这些东西一问三不知,怎么没几天的工夫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鉴于之前乔默川也曾经背过一大串花艺知识充门面,林渐西便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你不会是又提前恶补了一通,然后特意来显摆的吧?
嗯,我昨晚上背了一宿。这回乔默川倒是没否认,脸上挂着的笑有几分痞气,煞有介事道:学渣想和你这种优等生交朋友,可不得更上进吗?
他这样不大正经的态度反而让林渐西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别打趣我了,你要是成绩不好,也念不了德国恩克尔商学院。青年闷头咬了一口果肉,清甜爽口的味道立刻让他笑得眉眼弯弯。
乔默川也跟着笑,只是眼底的一抹暗色泄露了他真实的心绪。
他刚刚说的是实话。
莫名其妙连夜去学习这些从来没听过的拗口名词,好不容易分清楚各种容易混淆的相似概念,看了技术相关的sci期刊论文,就连从前上学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做这些是为了在林渐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博取他的好感。
可是就在刚刚,乔默川看着青年在谈论自己专业时亮亮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一个有点荒谬甚至有点不可理喻的事实
原来,他只是想和这个人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想要真正了解他研究和热爱的东西,想要和他靠得更近。
仅此而已。
正菜上来了,是用特殊方法烘烤的弗洛里达小牛排,外观略带点淡淡的焦黄,盘中四散着迷迭香和鲜果色拉,让人垂涎欲滴。
好香啊。林渐西皱起鼻子嗅了嗅,很配合地惊叹了一声。
他正准备开动,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低头看了眼屏幕,是路闻风。
看来这个人终于准备好出手了。
林渐西心中微动,而后面不改色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西,我现在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青年温润的嗓音一如往昔,细听却能发现一点轻微的沙哑。
抱歉,我现在有事,不太方便。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是吗?路闻风在那边似乎低笑了一下,带着点几不可察的讽刺和痛意:我看见你了,和乔默川在一起。
林渐西不禁皱眉:所以?
我要说的,就是关于他的事。声音咬牙切齿,带着冰冷的怒气,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布局,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欺骗了你。
林渐西不由得看向对面的男人,他此时还一无所觉,正笑眯眯地把自己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然后和青年的那一份互换,态度殷勤又绅士。
抱歉
我只要十分钟的时间。路闻风快速打断他的话,卑微地又退了一步,小西,给我十分钟。
林渐西沉默了。
半晌,他应了一声:好。
谁的电话?
挂断通话后,乔默川看青年脸色不大好,立刻关切地问了一句。
骚扰电话,估计是诈骗吧。林渐西淡淡一笑。
哦,陌生号码少接。乔默川一听是诈骗电话,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转而抬手指了指切好的牛排,神色十分期待:尝尝看?
林渐西依言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咀嚼的时候又有食料的香气渗透出来,在整个口腔里飘散,简直是唇齿留香的神仙美味。
好吃!他马上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
迫不及待地又咽下一块牛排肉之后,林渐西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要是把这个肉夹进面包里,尤其是咱们之前去过公石西路那家的圆角面包,那就真的绝配了。
配什么配?你当是肉夹馍呢?乔默川一听就乐了,眼里的嘲笑根本不加掩饰:这两个东西要加在一块儿,原先的口感就都被破坏了,亏你想得出来。
我没品味行了吧?
就知道嘲笑我。
林渐西撇撇嘴,不搭腔了。
可下一刻,乔默川却放下手里的刀叉,拿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而后直接站了起来,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
你去哪儿啊?青年不禁茫然地问道。
给你买肉夹馍的馍,大少爷。乔默川斜睨他一眼,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
现在?林渐西立刻瞪圆了眼,不自觉地扒拉了两下头发,有点不知所措:我刚就是随口说的,真要过去一趟多麻烦。
不就隔了两个街区吗?十分钟之内,我肯定能赶回来。口吻是不容置疑的强硬,眼神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于是林渐西终于忍不住感慨地轻叹一声:你你怎么对朋友这么好啊?
有求必应,事事关心,你是哆啦a梦吗?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逗乐了,白皙漂亮的脸上露出清甜的笑容,整个人像朵百合花一样绽放开来。
乔默川先是看得一怔,心口怦怦直跳,可一想到青年说的话,又觉得十分荒唐,不禁微微垂眸,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对朋友慷慨大方这不假,可有求必应是对你,事事关心是对你。
迟疑了一瞬,乔默川还是开了口,玩笑着说了句真心话:有可能啊,哆啦a梦对大雄最好,我呢对你最好。
也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好。
为什么?林渐西不解。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
乔默川想要这么回答,他说过太多情话,喜欢才两个字,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他分明觉得自己心里的感情都已经难以克制到要溢出来了,可是现在对着林渐西全然无知的脸,居然什么都梗在喉间说不出半个字!
到最后,男人也只是强行咽下胸口汹涌的情绪,扯了扯嘴角:我先去买面包了。
他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又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
默川。
乔默川浑身一震。
林渐西居然头一回这么亲近地叫了自己的名字!
他匆忙回头,正对上青年温柔的笑脸,精致的五官不知为何有点模糊,但在日光下却显得极其耀眼,漂亮得不似真人。
你路上慢点,不着急。提醒的声音也很温柔,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乔默川忍不住轻轻喘了口气。
身体轻飘飘的,这好像是他离幸福最接近的时候。
可是,也许就是因为太接近了,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心口突兀地一跳,莫名生出一点惶恐,于是嘴角一勾,半真半假地调侃道:林渐西,你不会趁我走的时候,就偷偷跑了吧?
青年轻嗤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我当然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啊。眼尾和嘴角都是上扬的,神色像流水一样柔和。
于是乔默川放心地离开了,步子轻快,走的时候还在想,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唔,除了面包以外,再买点冰激凌吧,渐西也喜欢吃的。
而在他身后,林渐西却逐渐收敛起面上的笑容,然后神色淡淡地给路闻风回拨了电话:你现在可以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警觉):好像闻到了火葬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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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这才是喜欢
临水的欧式花窗没关严实, 不小心开了半扇,外面的热风就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和室内空调的冷气交杂在一起, 混流拂动吹起了林渐西额前的发丝, 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他目光茫然而飘忽地盯着虚空,鼻尖略带一层仿佛哭过之后才有的浅浅绯红,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看起来精致又脆弱, 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路闻风一进门,望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的场景, 于是心头的那点戾气和怨愤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只剩下成片的柔软在胸口翻腾出细碎的浪花。
小西。他忍不住轻声唤道, 像是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扰到眼前的青年。
学长来了, 林渐西抬眸看他, 朝着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 坐吧。
他今天的态度比起那日在华孚咖啡厅见到的时候要温和许多,和电话里的冷淡也不同, 甚至能像碰到许久不见的旧友一样露出淡淡的笑容, 还把一杯浮着气泡的青萝云丝茶推了过来。
这是给你点的。
路闻风的目光顺势下移,身形不禁微微一滞。
他从不喝苦的清茶。
林渐西知道。
可是现在
路闻风端起那杯青萝茶, 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滋味一下子从舌根弥漫开来,好像又通过血液流动渗透到了心尖上,明晃晃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在林渐西这里的所有优待。
对了小西,这条手串给你,能安神助眠,你最近看起来挺辛苦。路闻风放下玻璃茶盏, 忙不迭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古朴的雕花盒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呃、这个不贵的,是我自己磨的。似乎是怕对方觉得有负担,他又慌张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小叶紫檀的手串,品相上佳纹路漂亮,布满耀眼的金星。他虽然说不贵,其实光原料也要大几万,再加上自己打磨抛光需要的各类设备,确实耗费了不少心力和财力。
但林渐西没接,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
你还有九分钟。
他好像根本不愿意和自己多谈一句话,刚刚温和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冷静的态度仿佛一把尖刀,扎得人鲜血淋漓。
路闻风一下子觉得喉咙艰涩得厉害,脑子里空空茫茫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想起自己的来意,又重新振作起来。
小西,我从前做的不好,你怪我怨我没关系,但你不能跟乔默川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他嗓音微哑,看向对面青年的眼神十分忧心忡忡,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在关心学弟生活的好学长。
然而林渐西听了却眉头一皱,想都没想就开口反驳了他:默川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很照顾。
毫不掩饰的回护和亲昵的称呼彰显出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也让路闻风心中妒海翻腾,几乎是立刻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人挺好?小西,我和乔默川认识这么多年了,对他的了解难道会比你少吗?
他眼睛一眯,语速极快地质问道:我问你,那天在切尔顿,是谁让你进露台茶厅的贵宾包间送酒的?
是酒店的经理。林渐西回道。
呵,那就有意思了,那么多有经验的人在,他居然会特意指定一个头一回来兼职的侍应生,除非有人授意,而那天的晚宴会场本来就是乔默川负责的。
他把我和林瑜聚到一处,再故意让你撞见,又趁机追出去找你献殷勤,一环套一环,而且这还不止。
路闻风顿了顿,语气冷然地继续沉声斥道:早先我对你失约,也是他从中作梗
可是学长,那些话总是你说的吧?林渐西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毫不留情地从中打断。
那些事也是你做的吧?他加重了语气,神色嘲讽。
你自己做了选择,欺骗了我,现在反过来怪默川揭穿你,那么要是没有他,你是打算骗我一辈子吗?
这些问题很直白,犀利到难以回答,但路闻风却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犯下的过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在维护乔默川!
他宁可维护那样一个满腹手段机关算尽,私生活糜乱不堪的纨绔,也不肯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一股熊熊的怒火几乎是立马从胸口冲上了天灵盖,震得路闻风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下一刻就拿出了准备好的文件,直接甩在桌上。

分卷(62)
你看看这个。他撑着桌角,语气不稳道:都是他曾经交往过的那些小情人。
林渐西原本正打算翻开来瞧瞧,闻言反倒立马皱眉,把文件夹合上放到了一边:这是他的私事,我
你要不要先仔细看看这些人的相貌?路闻风硬邦邦地丢了这么一句过来,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等青年动作,他就径自拿着里面的照片一张张指认:这个人眼睛生得像林瑜,这个额角的痔长的位置一模一样,这个是笑起来神韵像。
他嘴角一勾,笑得很嘲讽:小西,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他一个花花公子为什么偏偏对你穷追猛打,还费尽心思布这么大的局?
你也只是这其中一个而已。路闻风冷哼一声,然后啪地把一沓资料甩到了桌上!
他言之凿凿说了一堆,可是没想到预料中的痛斥和愤怒却没有出现,林渐西神色平静,还把打散的资料叠在一起重新整理好,然后翻了个面盖在桌上。
下一刻,他甚至发出了一点轻微的笑声,像是细密的雨丝钻进人的心底。
你笑什么?路闻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林渐西把桌前的盘子往旁边一挪,垂眸微微叹息,眼底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只有淡淡的怜悯。
可这样的眼神才更让路闻风觉得恐惧,就好像满腔的爱意被兜头冷水迎面浇灭,浑身上下都泛起了一层巨大的寒意。
明白什么?他嗓子艰涩,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追问。
你送我手串,是为了取代我手上和盛铭风有关的这一条,你调查乔默川,是想为曾经的行为开脱,可是学长
林渐西话锋一转,尖锐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打在青年的心口:你怎么就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呢?
路闻风登时眸光一震。
隔了几秒,他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神色仓皇地张口辩驳:我找了,我知道我错得离谱,所以我现在到底做什么才能够弥补,才能让你原谅我,你告诉我。
认错是你的事,原谅是我的事,这两者并不矛盾。林渐西面色淡淡地回道。
可是乔默川他从前有那么多风流烂账,只不过现在对你好,你就可以为他开脱辩解,而我从来都洁身自好,只是做了一次错事就要永远被你拒之门外?
或者,或者路闻风的脑子已经混沌不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病急乱投医,甚至红着眼角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唰地站起来俯视着他。
要不然,你继续拿我当盛铭风的替身也没关系,你不是喜欢金发吗,我可以一直染这个颜色。
林渐西眼皮一跳,这才注意到眼前青年的发色似乎变浅了一点,而且距离上次染发已经有一阵了,原本发根处早就长了一茬的黑发,眼下却是全金的,显然是又去染了一回。
再或者你想要怎么报复,怎么解气都行,随你怎么折腾。路闻风微微倾身更加靠近了一点,眼睛里是渴望,是讨好,是小心翼翼。
但林渐西好像丝毫不为所动,一语就道破了对面青年的心思:学长,你这是缓兵之计。
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他的时候,你就永远只是个替身,可要真有一天我不喜欢了
他仰起头,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神色却带着轻慢的讥讽,淡淡的语调仿佛飘在空中,是恶劣尖锐的嘲笑。
那你就没用了。
这话几乎是在诛心,仿佛在告诉自己,盛铭风可以,乔默川可以,谁都可以,只有你路闻风不行!
林渐西!他瞳孔剧震低吼出声,毫无预兆地就爆发了。
这个临水的地方是乔默川专门选的包间,原是为了不被人打扰,眼下倒是给路闻风提供了便利,无论吼多大声也没有人会听见。
只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血脉贲张之际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强行压抑下翻滚的情绪,只觉得喉间都蹿出一股血腥味。
而震怒过后,余下的就是茫然,几乎不敢相信林渐西会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说出这些话的柔软唇瓣,也曾经在无意中蹭到过自己的脖颈,曾经轻柔地向自己撒过娇,说过很多又甜又软的话,叫过很多声学长。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路闻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杂,一个声音在说,林渐西对你的好都是装的,柔软的样子也是假的,不闹脾气不过是因为不在意,凡事乖巧顺从只是因为敷衍。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所以你的喜欢当然也是假的。
可真的是这样吗?
于是他又突兀地想到了林瑜。
自己当初喜欢林瑜什么呢?
是他高高悬于天边的那种清冷,是他表面温柔内里却有着淡淡的疏离,是他莫名其妙的感性和忧郁。
那如果他开始回应了呢?
如果他走下神坛,从云端走入凡尘,这种心动的感觉好像也会跟着消失。
可要是换成林渐西
这就生气了?
就在这时,林渐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把半开的花窗关上,发出的响动一下子就惊起了飞鸟。
他看着外头的风景,嘴唇抿得很平,眼神平静而冷淡,没有一丝情愫。
路闻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精致的侧脸,那一瞬间心口怦怦直跳,反应过来之后,忽然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倚靠在桌边冒出涔涔冷汗。
就算这些都是假的,我还是疯了一样地喜欢他。
我清楚他的敷衍,明白他的伪装,了解他的冷酷,他不像我曾经以为的那样柔软乖巧,可是即便如此,这种心动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消失。
不因任何外物而转移,甚至不受我意识的控制,原来这个才是喜欢。
路闻风忍不住惨淡地笑起来,脸色是全然的苍白,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却好像突然变得渺小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低低地问。
林渐西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看向窗外,神色漠然。
路闻风把这当成是默认,心里顿时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剧痛,撕裂和破碎的感觉瞬间就传到了五脏六腑。
这个人真的很残忍。
他把我捧到高高的云端,让我以为他永远都会在,让我一点一点变得离不开他,然后却毫无预兆地把我狠狠地摔下来!
路闻风这样想着,却还忍不住心存幻想,卑微又执着地再问了一遍:一点点都没有?
这回,林渐西终于开口了。
路闻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青年轻微一怔,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阵,才不太确定地道:在社团活动室?
对,那天正好是加入社团之后的第一次破冰,来了很多人,我胆子又小,不敢主动找其他社员说话,连分到的道具坏了都不好意思开口。
林渐西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路闻风,神色是许久未见的柔和,看得他眼睛一热。
那个时候,是你第一个注意到了我,走到我身边给我新的道具,然后很轻很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还说游戏的时候要和我一组。
那天你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没有打领结,扣子扣得很严实,脸上一直带着笑。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学长人真好说话真温柔,而且长得也这样好看,能认识他真高兴。
他说得太详细太具体了,口吻太缥缈太怀念了,让路闻风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些妄想。
原来,原来他确实曾经对我有过这样好的印象,所以也许只要我努力一点,好好对他珍惜他,结果真的会不一样。
而当时你想的是,这个学弟长得真像他,可以用来聊做慰藉,对吗?林渐西的语气忽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路闻风眸光大震,当下就慌乱地想要解释:不,我
我们本来可以就停留在那个位置,只做学长和学弟,是你向我走近了一步,然后又刺了我一刀,而我做的,只不过是调转刀锋朝向你。
林渐西轻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勉强算是扯平了,虽然好像还是你欠我多一点,但我也不在乎了。
他脸上神色很淡,却看得路闻风浑身僵硬血液逆流,忍不住惶恐地抓住青年纤瘦的手臂,很认真地承诺道:是我欠你的,欠了就要还。
小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又一次低声哀求,真的最后一次。
好啊。不料这回,青年答应得极为干脆,眼底微光闪烁,你以前说过要给我带最好吃的灌汤包,那家店就在灯口街134号,还记得吗?
我现在就去!路闻风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而且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记得拿。
他好像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来不及去细思这根稻草够不够牢固,能不能把自己拉出深渊,只是拼了命地去攫取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希望。
于是林渐西微微勾起了唇角。
燕城环城西路施工改造,灯口街有好几处被强制拆除了门牌,店面成了废墟,那个地方再也没有134号了。
所以你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路学长:我拿着火把本来想送乔默川去火葬场,万万没想到把我自己先烧没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扶苏 21瓶;稞tist、汤圆酱、民政局 20瓶;走马观花。、临朽欲明、臾兮~、43299282 10瓶;想替某幻吃香菜 9瓶;雨不在听、别 6瓶;盛望 5瓶;喵喵太可爱了叭 4瓶;?忒修斯之船 3瓶;听语、烟雨行舟 2瓶;二淼手上的猫、香草奶昔jsnd、彳爻亍、只想看文的透明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放过我
乔默川驱车火急火燎地从两条街区外的面包店赶回来, 还没停稳,就透过窗玻璃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经过,面上还带着一点恍惚的喜色, 脚步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路闻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
他当即心下一沉, 安全带一解啪地打开车门,迈着长腿急匆匆拐进了茶餐厅,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包厢!
房间里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是肉类的鲜味和水果的清甜交叠, 还混合着花的芬芳,全都被空调送的冷风带到鼻尖。
林渐西还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 正小口小口美滋滋地啃着小牛排,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盘子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桌上动物形状的茶点也吃了一部分。
气氛平和而宁静, 一切都和他走的时候没两样。
乔默川心头微软, 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勾牵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正想说几句什么调侃, 目光一转落到桌边,那点笑意却又凝固了。
那是一串品相极佳爆满金星的小叶紫檀手串, 揭开的赭石色木雕盒盖就放在一边, 角上刻着独特的标记
路闻风果然来过了,而且林渐西还接受了他的示好!
乔默川心中顿时腾地蹿起一股火,下意识地想要质问青年是不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可一抬眸对上那双潋滟清明的眼睛时,却整个人怔住了。
林渐西的眼神太奇怪了。
他正在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或者更确切来说, 是自上而下的打量,仿佛两人才第一天认识似的。
那张漂亮无瑕的脸上,是疏离是防备,还蕴含着一点冰冷的审视。
乔默川本来应该不明白青年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大变,但却又仿佛预感到了原因,一股子森冷的寒意直接从脊背蹿上后脑,让他不自觉地嗓子发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他故作轻松地拉长音调,长腿一叠懒散地靠着铜皮高脚椅坐下,神态看着十分自然。
林渐西没有回答。
他张嘴吞入最后一块牛排,无声地咀嚼后咽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放下刀叉。
金属制品落在瓷白的餐盘上,立刻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像一道惊雷轰隆炸在乔默川的心口。
面包买到了吗?询问的语气很轻,像浮在酒面上的冰块。
那当然。男人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解开袋子封口的指尖却在轻轻颤动,你运气不错,这些都是刚烤好的,还热乎着呢。
蜂蜜圆角,草莓兰塔,空气蛋糕,芒果蛋挞,个个都是林渐西喜欢的口味,但他没有转头看上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欣喜满足的神色。
可是牛排肉都被我吃完了。他用了淡淡的叙述口吻,细听却好像有一点责怪,责怪男人动作太慢,没赶上时间。
出门那会儿刚好下了一阵太阳雨,路上很堵,好不容易到店还要等面包出炉,乔默川其实已经用上最快的速度了,可是他没有找任何理由推脱,而是毫不迟疑地闷头认了下来。
都怪我动作太慢,我再点一份,让他们马上现做。简直伏小做低到了极点,哪里有半分往日大少爷的气势。
可是林渐西蓦地拉住了他,力道不大却叫人难以挣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青年缓缓摇头,眼睛里是令人心惊的清醒和冷漠:刚才学长来过了。
是吗?乔默川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竭尽全力想要表现出不在意,但一转头对上壁挂的一方长镜,才发现自己眼底的仓皇根本无处遁形!
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发作的惶恐,深夜辗转反侧的难眠,凌晨惊醒的患得患失,刻意忽略的曾经犯下的过错,在这一刻通通袭上心头,化作令人战栗的利箭。
乔默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绳索缚住高高悬在了半空中,被勒住的地方很疼,可是他不敢挣开,因为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于是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抗拒,强笑了一下岔开话题:噢对了,我还买了冰激凌,和冰袋放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化,你可得赶紧尝尝。
可林渐西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要把自己的话说完:学长告诉了我一些事,比如你当初为什么会一眼就注意到我。

分卷(63)
当然是因为你很特别,跟别人都不一样。男人手上动作微微一滞,却仍语气轻快地继续道:冰激凌买的都是你最喜欢的味道,要是
特别?林渐西似乎轻笑了一声,打断他的时候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讽刺,是和林瑜学长特别像吗?
乔默川瞳孔剧烈一缩。
下一刻,青年又毫无预兆地翻开刚刚被盖住掩藏的资料,于是那些照片便哗啦啦纷飞散落在眼前,仿佛一张张直白残忍的宣判书。
这些人和我,也长得像吗?
乔默川懵了一瞬,两三秒的空白之后,他清晰地听见大脑里传来刺啦一声,像纯白的纸张从中间撕开,像剔透的瓷器彻底摔成两瓣
是有人狠狠割断了绳索,他彻底坠入了深渊!
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花不再飘落,秋千停止摇晃,小鸟的鸣叫也听不见了,就连控温器似乎都不再输送冷风,包厢里的空气粘滞闷热得厉害,简直让人窒息。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才同我接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青年清润的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怨气,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又缥缈又飘忽,一钻进乔默川的耳廓就引起一阵嗡鸣。
他的嗓子像是被碎瓷片死死堵住,完全失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摇头。
怪不得呢。而林渐西却像是恍然大悟,眼底满是了然:我还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求必应,体贴又关心,原来是因为
是因为喜欢!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男人,他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握拳撑着桌角,紧咬下颔斩钉截铁地宣告:对你好,是因为喜欢。
喜欢?林渐西一脸不可思议: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吗?你明明喜欢林瑜学长,还
我喜欢的是你!乔默川压低声音怒吼,额角疯狂跳动,眼底的神色几近崩溃。
要不是喜欢你,我是疯了才会顶着这种又晴又雨的鬼天气跨两个街区给你买什么面包,要不是喜欢你,我吃饱了撑的包下深蓝一整天,为了给你放假干脆给你全部的同事统统都放了假!
他咬牙切齿,声音里还隐隐有点恨意,恨自己没出息,万花丛中过,偏偏结结实实地栽在这个人身上爬都爬不起来!
我连最基础的液相色谱和气相色谱都分不清楚,硬看了一晚上的核心期刊,中英轮换,就为了能和你有更多的话题。你不喜欢烟味,我就戒了,有时候还不让别人抽,梁俊那小子天天嘲笑我是戒烟宣传大使
渐渐地,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眼前的青年神情很淡,面色毫无波澜,显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荒唐又可笑。
死一般的寂静里,林渐西冷不丁开了口。
乔默川,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
男人一怔,而后似是想到什么,眼神立刻变得黯淡起来。
我说过,草莓蛋糕就是草莓蛋糕,紫米露蛋糕就是紫米露蛋糕,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怎么可以找替身呢?
不是替身。
乔默川哑然一笑矢口否认,明明身形那么高大,站在灯下不知为何却显出几分可怜。
有的话我现在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我在狡辩,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这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语调很平和,只有满目翻滚的阴云泄露出此时的真正心绪。
林渐西,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替身,实际上,我也没有找过替身。
林渐西眉头一拧,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一开始都不信,直到最近才想明白这一点。
乔默川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林瑜,是在一次生日宴。那时候,他从门外慢慢走进大厅,漂亮又清冷,我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砰砰跳,我以为那就是喜欢。
所以我对他好,也乐意帮他的忙,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烂人一向花心又随便,所以就一边标榜自己深情一边又去找别人消遣。
他毫不客气地诋毁着自己,破罐子破摔一般露出自嘲的笑意,语气也很轻佻,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浓重的悲哀。
我找的人,确实都跟他有点像,但其实也不是什么替身,只不过我从来就喜欢那种长相那股气质,所以不管是林瑜、苏瑜还是王瑜,谁都可以。对,我就是这么一个肤浅又见色起意的人。
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花钱醉生梦死,大家各取所需,可是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乔默川顿了一下,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完全哽咽住,铺天盖地的懊悔完全把他淹没,情绪起伏实在太大,几乎惊到了对面的林渐西,青年甚至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一点。
他在怕我?还是厌恶?
不然为什么躲我?
连这样一个微小的下意识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刺痛乔默川,他不禁深吸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过来继续开口。
你让我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原来真正的喜欢是这样的,让人笑让人痛,而且无可取代,只有那个人可以别人都不行,甚至也根本看不见别人。
不是在辩解,而是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鲜血淋漓地剖开来给眼前的人看!
林渐西。乔默川忍不住看他,隔着一张桌子低低地喊他的名字,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像一张网,像一片海。
你是我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闻言,林渐西不禁眼皮一跳,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之前我在德国出差,四天九十六个小时里,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推进项目,休息时间只占六分之一,而在剩下秘书都联系不到我的十六个小时里,我像个疯子一样缠着一个丹麦的私人收藏家。
乔默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忽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藏蓝色的精致珠宝盒,外观是丝绒的,按照多边形镶嵌着珍珠,漂亮得难以形容。
我对珠宝涉猎不算多,但他们告诉我,这个叫唯一的爱。
他啪地一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极其闪耀的祖母绿,颜色带着点蓝,晶莹剔透仿佛没有一点杂质,纯净而美丽。
看到这个,我就想到了你,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送给你。
乔默川把宝石轻轻推过去,紧张得面色紧绷,桌下的长腿都在轻微抖动。
林渐西当然没有接,而是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把路闻风送的那串小叶紫檀放到了旁边。
一个送手串,一个送宝石,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他长叹一口气,仿佛累极了,疲惫的样子让乔默川心中大恸,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陪你们这帮大少爷玩这样的感情游戏,我也玩不起。
我不是在玩乔默川急忙慌张地否认,却被青年一口打断。
就算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你有没有想过,蓄意接近之后,你要是没喜欢上我呢,我会是什么结果?
就算你现在喜欢我,那以后呢?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质问犀利,逻辑完美,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乔默川,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说得很微妙,林渐西的语气里除了冰冷以外,还夹杂着一点痛心。
就好像在说,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一点一点对你卸下心防,把你纳入我的包围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于是乔默川的心脏就像是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呼啦啦地往里面灌着冷风,血液肆无忌惮地往外流,痛楚到几乎麻木的地步。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个十足的混蛋。
他很坦诚地点点头,语气略带点过去那种吊儿郎当,眼底却是深沉死寂到惨痛的郁色:认识你之前是,认识你之后,就是个喜欢你的混蛋。
这似乎是个笑话。
所以乔默川嘶哑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抖,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林渐西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温和而柔顺,那双眼睛像是被雾霭罩住了,朦朦胧胧沁着水光,太漂亮了。
乔默川看得发怔,甚至恍惚地伸手想要去触碰:渐西
然而青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么放过我。这是恳求。
到此为止吧。这是通知。
乔默川一瞬间觉得血液全部冻结,忍不住茫然地走出座位,莫名其妙地在包厢里踱步转了一圈。
放过我。
那么那么喜欢的人,整日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说让自己放过他。
下一刻,林渐西就猝然起身,什么都没拿径自准备离开,走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乔默川的肩膀,发出轻微的动静。
这一下分明不重,却让男人眼冒金星站立不稳,一下子颓然坐倒在了一边的雕花铜椅上。
他看着青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还把门也关上了,却没有力气去追,只是呆呆地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助理提醒他事情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乔默川的脑子这时候已经转得很慢,像一台被毁坏过的机器,所以想了好半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才记起来。
噢,是烟花。
燕城城区一般情况下禁燃烟花爆竹,眼下既不是什么大型节日,又没有什么全国性的大事要统一庆祝,所以光审批就花了很大的工夫。
原本的计划是他和林渐西吃完晚餐后,就去切尔顿的顶楼看灯光秀,但这场秀只持续到十点,所以光芒骤灭星光黯淡的那一刻,准备好的烟花会突然在城市上空绽放开来。
烟花是用新工艺研制而成的,样式全部仿照着花开的不同阶段来,一共三种紫柔雾、青罗丝和玫黛红。
这都是林渐西喜欢的花,是乔默川特意准备的惊喜。
他想告诉林渐西,虽然这个季节这些花大部分都凋谢了,但是还可以有相似的烟花。
虽然你没有了路闻风,但还有我。只要你需要的时候,我会一直在,永远在。
可是现在,我还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吗?
我还有资格吗?
乔默川双手交叠撑住额头,眼睛死死地闭着,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丢人的水色流出。
叩叩
叩叩叩
包厢的门敲了好几遍,没有人应答,侍应生只好失礼地推门而入,结果正好看见高大俊美的男人就伏在案前,一动不动的样子像尊雕塑。
侍应生登时就吓了一跳,手一抖,托盘上的玻璃杯撞到了边缘,发出的响声一下子就惊到了男人。
他迅速抬起头,神色冷淡地看了过来。
结果这一对视,侍应生又吓了一跳。
乔默川他自然是认识的,燕城出了名的风流大少,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游刃有余,风度翩翩。
所以他还从未见过这人这么狼狈的样子,眼眶红得厉害,凌厉的眼尾渗透着惊人痛意,甚至闪烁着一点泪光,好像丢失了什么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但工作还是要做,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乔大少,您的安排是现在上吗?
他说的安排其实就是要重新布置场地,今天正好是花元节,乔默川就特意提前和茶餐厅打了招呼,在下午的时候出两席,也算是个小小的惊喜。
花元节其实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节日,在这一天,情侣之间如果互道节日快乐,就能让一生都幸福地纠缠在一起。
乔大少?没有得到反馈,那人便又问了一遍。
于是乔默川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唇边溢出一点叹息,低声道:不用上了。
侍应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好,那我帮您
不,算了。不料男人很快又改了口,抿唇淡淡道:照旧吧。
很快,包间里被布置一新,桌上摆了漂亮的烛台,闪着火光,桌布上还点缀着刚从花园摘下的鲜花,旁边是一排排精美的餐点。
等服务生全部退出去之后,周围又重新变得安静。
于是乔默川眨了眨眼,然后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惨淡地笑了一下。
节日快乐。
小西。
作者有话要说:乔大少:我在火葬场里跪好了,小西你看我姿势标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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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我悟了!
下过场短暂的阵雨之后, 地面有些潮湿,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茶餐厅门口不远处也站了几个闲聊的年轻男女, 你言我语十分热闹。
就在这时,个纤瘦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笼罩着层淡淡的忧郁,顶着副被什么人欺骗的可怜模样, 神色恍惚脚步迟缓。
而后,这个青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眉头轻微皱起, 眼底还空空茫茫的盈着水雾, 漂亮又脆弱, 连路过的陌生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但事实上,林渐西只是很单纯地在发愁而已。
愁的也还是那个老问题, 为什么他的攻略任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简直像是被丢进了这本书里然后就没人管了。

分卷(64)
到底是他执行的力度不够大, 还是他任务的方向有问题,又或者是
他任务的对象不对?
林渐西不禁叹了口气,苦兮兮地走到路边,结果雨后的阳光太刺目,和包厢里的光线反差太大, 所以转眼的工夫,湿润的眸子就被逼出了眼泪。
他赶紧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抹, 正打算叫辆车回家,冷不丁前面的光被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随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长长的阴影之下。
抬眸看, 正对上张熟悉的英俊脸庞。
临北?林渐西顿时讶异出声,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吗?
刚结束场商业谈判。傅临北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已经在青年的脸上细细流连了遍,从湿漉漉的眸子到沾着泪珠的眼睫,再滑到微红的鼻尖,心脏几乎是立刻揪在了起。
他怎么了?
是和乔默川见面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这个猜测让傅临北登时就不悦地抿紧了薄唇,危险地眯起眼睛,然后脑子里突然就回想起晋秘书说过的话。
傅总,乔大少前阵子去德国的时候,在日程极其繁忙的情况下还避开所有人和个年轻的丹麦女孩搅和在起,在她身上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精力和财力,看上去很是用心。
难道林渐西是在为这件事情而难过吗?
傅临北身侧的手轻微地动了动,想上去关心,想开口安慰,更想把人轻轻揽进怀里,可是
他又想到刚刚青年偷偷抹泪时的样子,动作迅速而娴熟,像是生怕被旁人发现似的。
渐西那样要强又爱忍的人,就算是难过的事,也定不肯让别人知道的。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了。
于是傅临北几不可察地轻叹声,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语气温和地问:你不是说下午和晚上要去酒吧打工吗?现在时间估计快来不及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今天深蓝正好歇业,我就放假了,难得能休息下,这会儿就准备回去了。林渐西笑着解释道。
傅临北沉默了。
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就用来和乔默川见面,偏偏那个人还不知道珍惜。
前几天在公石西路碰见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显然是下班就和乔默川聚到了起。
还有上次在切尔顿兼职结束以后,那么累还是跟着那人出去兜风。
傅临北从小到大,直都没有羡慕嫉妒过什么人,可是现在,他却真真切切地对乔默川产生了深深的妒忌。
上车。他沉声道。
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去比较方便。林渐西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太想耽误男人的时间,毕竟刚出席完严肃的商务场合,身心定是很疲惫的。
开玩笑,这样的状态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人自己到处乱跑!
傅临北很坚持:上车,快下雨了。
林渐西扬眉看了眼天空中的烈日和散去的乌云,有瞬的无语。
在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个喜欢听从别人安排的人,尤其傅临北这会儿甚至极为难得地没有用商量的口吻,语气里透着点不容反驳的意味,这本来是他最不接受的种方式。
可是
林渐西抬眸瞄了面前的男人眼,他身上正散发出股阴沉的气息,但却并不可怖,反而像柔软的丝绒包裹住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但是看向尽头却只有深深的关切。
于是林渐西身上的那些小棱角小刺头,全都莫名其妙地变得温顺起来,最后乖乖地跟着傅临北上了他的车。
加长的奔驰商务车很豪华,前后完全隔断,司机的驾驶座和后舱互不连通,后座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内空间宽敞,因此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
可不知怎么地,四目相对的那刻,林渐西却觉得周遭的空气有点粘滞,流动得特别缓慢,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回家是吗?傅临北率先出言打破了室的沉寂,向青年确认他的去向。
呃去pte实验室吧。林渐西思索会儿之后,改变了原先的打算。
反正今天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我干脆把剩下的那组样品都做完,换种酶解方法,也好对比下之前的实验结果。
他说起自己实验项目的时候语气平稳,神色平静,俨然是个专业的研究员,但眸中残存的水光和眼尾未散的薄红却依旧彰显着他的脆弱。
傅临北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开始发酸发苦,像连皮生吞了十几颗青柠檬,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渐西,这样很累吧?
其实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林渐西挠挠头,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做演员的时候要赶场,琢磨剧本、拍戏、学习都是同步进行,当海王的时候更要赶场,攻略、兼职、功课样不能落下。
见缝插针心多用本来就是他的专长,他拥有的东西其实不算多,最大的财富只有时间,所以只要把利用效率提高就能将利益最大化,生活反而充实,其实没有什么辛苦的。
青年的语气轻描淡写,傅临北的心口却闷闷地痛。
乔默川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花那么多本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
可他让你难过不是吗?
他忍不住问道:明明已经这么忙了,可你为什么还总要再挤出时间去做些让你更累的事呢?
这问题问得很含糊,林渐西听得微微愣,想了阵,觉得傅临北说的应该是自己最近在研究的这个全新的项目。
确实,没有前人的经验,没有什么文献作参考,有时候做起实验来就像摸着石子过河,所有人包括张教授都觉得难度太大了,但是
他嘴角弯,语气很轻快:其实有的时候就是想试试看,别人都说不行,但是我会不会可以呢,也许我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也说不定啊。
最特别的那个?
原来晋秘书说的全都是对的!
傅临北简直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想明白之后只觉得心里难过极了,哗啦啦下子碎成了好几瓣。
他眸光沉,猛地下向身边的青年靠近:可是渐西
临北,不料就在这时,青年也喊了声他的名字凑了过来,两个人同时贴近,结果正好就隔着扶手对上了!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见彼此眼中对方的倒影,近到呼吸完全交叠在起,那种隐约的温热气息彼此纠缠,最后炙热到两个人都不敢呼吸,齐刷刷地开始屏息。
空气下子变得寂静了,连片羽毛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林渐西先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往后退,但是男人的目光好像胶住了自己似的,让他根本不敢随便动弹。
你、你刚刚想说什么?他小声地问道。
傅临北刚刚的那点情绪早就不翼而飞了,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咽了下口水。
你先说。态度很绅士,脑子里想的东西不太绅士。
噢好。林渐西的大脑也转得迟缓起来,像蜗牛样慢吞吞地开口道:那什么,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
傅临北语气低哑,只觉得自己的心下子高高地悬在了半空中,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但心口就是怦怦直跳。
就是,林渐西嗫嚅了下,我们的车为什么直没有开?
傅临北: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拿起挂在墙边的前后舱子母电话向司机发出了指令,语气凉飕飕的:去尧安分部。
与此同时,林氏科技集团的总裁办。
个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他连接了好几通电话,面上的神色不断变幻,看得玻璃门外的秘书胆战心惊。
已经确认了吗?林天成对着那头沉声质问。
我要具体的资料。隔了会儿,他又补充了句。
紧接着,传真机响起了声音。
林天成在有的方面比较顽固守旧,虽然目前大部分企业已经采用全数字化办公,除了海外联络基本都用电邮通讯,但他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坚持使用传真机,保证输送过程的绝对安全。
对面传过来的是份包括照片的详细资料,还有份鉴定报告。
看到资料的那刹那,林天成咦了声,然后再去看报告,脸上先是露出喜色,但紧接着,又显出了丝凝重,各种情绪混在起极为复杂。
而后,他把照片翻了个面,啪地盖在了桌面上,还用文件夹压着,似乎有点不敢面对。
半晌,又拿了出来,再仔仔细细地看了圈,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傅小北:我学会了!
乔大少:澄清一下,我没有乱搞,只是买珠宝,你们搞情报的能不能认真一点。
不好意思啊小天使们,今天人不太舒服,所以更晚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不羞 70瓶;磕cp 60瓶;21573559、薄念 20瓶;作者日万后 16瓶;醒醒我们去喝奶茶、费柏、苏妄、42676580、天灵灵、一颗大白兔 10瓶;琬琰 7瓶;中秋桂子 6瓶;耽于美色、长生的甜橙、唐梓梓、拾涒 5瓶;50288171 3瓶;紫紫、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他这样好
闷热的天气在燕城持续了好几天, 连晚上没太阳的时候也泛着暖潮。天黑之后,许多繁忙了一整日的上班族都成群结队地去娱乐休闲场所消遣,深蓝酒吧里更是人声鼎沸。
李经理顶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在弯曲的回廊里打转, 经过吧台的时候眼睛一亮,立马把刚撤完客人空瓶回来的青年叫住了。
小林,f05号包厢点了洋酒服务,你去一下。他下巴微抬, 眉毛扬起,狭长的眼中还含着点深意。
林渐西面上乖巧地点头应下, 心里却生出几分警惕。
这个时候特意来深蓝找他的, 会是谁呢?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指定的包间, 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便礼貌性地敲了敲,等待一会儿之后, 又敲了敲, 然后轻轻地推开半扇。
抱歉打扰了,为您做一下洋酒服务林瑜学长?
渐、渐西学弟。
面容姣好的青年慌里慌张地把亮着的屏幕摁灭, 还一下子把手机丢到身后柔软的沙发上,仿佛这是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完全把做贼心虚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林渐西略一挑眉,装作没看见他令人生疑的动作,只是很客气地随口寒暄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学长, 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不是!林瑜条件反射地否认,怕被他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忙打了个哈哈搪塞:我就是刚好来这里喝酒,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又碰到你了。
林渐西不由得微微一哂,心里其实大致猜到了青年的来意, 只不过看见他这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噢,这样啊他有点失望地垂眸,把托盘中浅黄色的瓶装洋酒小心地拿起,嘴上故意拖长语调道:我还以为是特意来看我的呢。
呃我林瑜没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揶揄之意,一看青年神色落寞,当下便忙不迭地改了口:我其实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于是林渐西忍不住偏头轻咳一声,把零星的笑意都掩藏在眼底,然后颔首躬身轻声道:您点的蒂纽兰740,麻烦您先验一下酒。
不用了,你都忙半天了,坐下休息会儿吧,我本来就没想让你服务。青年赶紧伸手拦他,眼底情绪涌动,神色十分复杂。
我们这里有规定,既然学长点了,服务还是要完成的。
林渐西冲他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撕开洋酒上的封条,然后把瓶盖揭开,动作娴熟没有一丝停顿。
请问是要调饮还是纯饮?喜欢浓一点还是淡一点?询问的语气也很自然,一看就是经过了很多次的训练。
林瑜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抿了抿唇道:调饮吧,淡一点,谢谢。
不客气。林渐西一手调壶一手扎壶,倒酒的时候,冰块、酒液、杯壁轮流发出脆响,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精致的面庞,仿佛舞台上的光影来回晃动。
不像是什么推杯换盏的前奏,倒像是在做什么高级的表演似的。
加冰吗?
不加。
除了倒酒的时候微微躬身前倾,其余时间他的脊背都挺得很直,像棵苍劲的小白杨一样,一举一动的优雅姿态就算和圈子里礼仪最出色的少爷小姐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其实还不止这些,林渐西是张教授的得意门生,做的研究都是时下最前沿最复杂的,同时又在傅临北的公司实习,参与两个重要的大项目,还能在verdelite那样的咖啡厅做钢琴师,琴技一定不俗,甚至连做饭都拿手

分卷(65)
学长,麻烦您尝尝浓淡是不是可以了。青年把杯垫置于桌上,轻轻放了酒杯,其间也没磕到桌面,很专业地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瑜如梦初醒,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紧从桌上端起洋酒,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却意外地发现口感相当均匀。
调得刚刚好,谢谢。
无论学什么都很快,无论做什么都是顶尖,和自己比起来,这个人没有优渥的生活环境,没有良好的背景资源,只能辛苦又坚韧地生活着,却依然长成了这样出色的模样。
林瑜一瞬间觉得十分心痛,可是看着看着,又有一点与有荣焉的欣慰和骄傲。
这样优秀的人,原来是我的亲弟弟啊。
他眨了眨眼,微微仰头才把盈在眼眶里的一点水光逼了回去,心里暗自庆幸这里的灯光足够闪烁,才不至于让眼前的青年发现自己的狼狈。
踌躇了好半天,终于打好腹稿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就看见林渐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于是林瑜当下就顾不得别的,忙着急地伸手拉住了他。
等等渐西,我们能不能再聊两句?
他舔了舔嘴唇,面上神色尽力保持从容,眼底却泄露出一丝局促:我已经和你们经理打过招呼了,而且也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可以吗?
唔,那也行。林渐西长腿一迈折回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脸上流露出几分好奇:学长想和我聊什么?
林瑜不由得一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皮质沙发的扶手,甚至掐出了一点痕迹。
他想问你现在过得好吗,以前受过什么样的委屈,这么久以来有没有想过要找回自己的家人,还愿不愿意接纳迟到了那么多年的陌生亲情?
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反而不知道先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拣最没营业的话题聊。
你最近学业忙吗?这几天课多不多?
林渐西觑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学长,现在放暑假。
噢噢对,我忘了。林瑜尴尬地咽了下口水,但他不气馁,又开始绞尽脑汁寻找新的话题,那渐西,你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会继续念研究生。青年很快回道。
那挺好的,多读书嘛,研究生毕业之后呢?
林渐西挠挠头:这个还没确定,可能去研究所或者继续读博然后留校任教吧。
哦,这样啊,也挺好。林瑜干笑两声,战术性地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然后在心里疯狂挠墙。
救命!这天越聊越尴尬,而且说来说去都是平时那些长辈盘问自己的老一套,渐西肯定会觉得厌烦的吧?
可是他抬眸一看,却发现对面的青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清亮的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和笑意,仿佛有无尽的包容和理解。
于是林瑜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软绵绵的像堆橡皮泥,在胸腔里被澎湃的情绪挤压成各种形状。
渐西,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你爱吃什么?他又问,迫切地想要知道弟弟的喜好,竭尽全力试图弥补他过去二十年缺失的关爱。
小蛋糕吧,甜的那种,水果口味的都行。提到吃的,林渐西笑弯了眼。
那也太巧了,刚好我一直都很喜欢烘焙。林瑜眼睛亮了,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自己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这么有用过。
改天我请你吃自己做的小蛋糕,怎么样?
好啊,那就先谢谢学长了。林渐西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客气什么,那我们不如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络。绕了一大圈子,他总算找到机会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这句话,脸上神色小心翼翼的。
林渐西当然没有意见,立刻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打开界面。
林瑜也跟着喜滋滋地从身后翻出手机,指纹解锁后,刚刚被他强行熄灭的屏幕就亮了起来,中断播放的视频也开始十分智能地自动续播。
风哥,快尝尝我刚炒的肉丁,已经把大蒜全部都捞掉啦,你等下绝对不会吃到!
青年十分具有标志性的嗓音从扬声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还配合着综艺后期加的喜庆的背景音乐。
林渐西:
哦豁,怪不得刚才那么心虚,原来是在看这个。
就,我看你还挺、挺会做饭的,就想着学一点。偷偷看弟弟节目视频被当场抓包,脸皮薄的林瑜觉得十分社死,心里其实窘迫得恨不得脚趾抠个地洞钻进去,面上却还要故作若无其事地找借口。
林渐西看着他连灯光都遮不住的通红耳根,嘴角一勾,好心地解围道:那下次学长要是来我家,我可以给你做,顺便还能教会你。
真的吗?林瑜先是一喜,随即心里又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敛了眉。
等等,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太好骗了?
才见了几面就能毫无戒心地随便邀请别人进家门?
不料青年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似的,晃着手机慢悠悠地道: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邀请他回家的哦。
他眼睛里闪的光很亮,即便在灯色缤纷的包厢里也显得很瞩目,那里面隐含着的,是亲近和信任,这个发现让林瑜一下子高兴起来。
我果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看见他一样,一眼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想要接近呢?
林瑜心口砰砰跳得很快,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种当哥哥的实感,嘴角顿时咧得大大的,一贯温柔克制的人,很难得地笑成了表情包。
时间不早了,他准备离开深蓝,临出大门的时候似有所感,于是又站在廊柱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
他自己也经营了一家酒吧,地方隐蔽环境清幽,店员很固定,没有繁琐的人际关系,甚至连来往的顾客也总是那么一些人,而这里
林瑜看着林渐西在卡座周围游走,彬彬有礼地用托盘收走空杯,熟练地清理桌面,转头又有条不紊地写下酒水单,写完还没回到吧台,又被另一位客人叫住了,忙得像个陀螺。
也许是酒吧里冷气开得太低,在经过角落的时候,青年侧身轻微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立刻不当回事地继续工作。
这个人真的生活得很不容易,即使他经常笑,即使他说自己快乐,说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可那并不代表他就过得轻松。
只不过大概就像自己快乐的阈值很高一样,林渐西痛苦的阈值也很高他只是特别能忍而已。
林瑜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心里狠狠一揪,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深蓝,坐上了自家那台迈巴赫s680普尔曼,眼睛死死地盯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车内气压很低,于是司机忍不住面露诧异地询问了一句:少爷,是现在回家吗?
没想到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半晌,司机听到身后传来青年有点低哑的声音:先不回,掉头直接去公司。
是。他很知趣地没问原因,一脚油门就朝路边疾驰而去。
林氏科技的总裁办公室。
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办公桌前,旁边是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俊秀青年,两人的面色都十分凝重,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讨论什么重大的议题。
边上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明的窗下是川流不息的车马,是灯火通明的街道,是繁华奢靡的燕城。
你知道了?林天成两道浓眉微微拧起,眼底潜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不悦,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听说没多久。林瑜把这个问题含糊地一带而过,单刀直入地问道:爸,您打算什么时候把弟弟接回来?
闻言,男人似乎轻微地抽了一口气,然后把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沉吟道:当然是尽快,不过再快也要稍微准备一阵,总要办得隆重点。
认当然是要及早认,但很多地方还是需要提前安排的,凡事总得有个章程。
你现在知道了也好,抽个时间替我去见见那孩子。他从旁边的小匣子里抽出一张卡,这个你给他,里面有五百万,先让他找个稍微好点的地方暂住。
找另外的地方暂住?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先把人接回来呢?
林瑜脑子里隐隐闪过这样一个疑问,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准备伸手接过,不料下一秒,另一句话又迎面怼了过来。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兼职,让他赶紧停了。
这是什么话?
林瑜心里登时就蹿起一股无名火,但一贯以来的温和脾气和对父亲长期积累的尊重,让他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开口试图替弟弟解释。
爸,那不是乱七八糟的兼职,渐西是很要强的人,所以不肯接受别人的资助,一直都在勤工俭学。语气极为认真,甚至暗藏锋芒。
林天成敏锐地发现这话有些不对劲,眼睛一眯立刻出言质问:你已经见过他了?
林瑜面色坦然:我本来就是他的直系学长,之前就接触过好几次,对他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不料林天成却摇了摇头,小瑜,你还是太天真了,深蓝是什么地方?他这样的条件在那里工作会受到多大的诱惑,我比你清楚。
我怎么不清楚?青年毫不犹豫地立刻出言反驳:我刚刚就是从那里回来的,他
那你知道乔家那小子经常去那里给他开大单吗?林天成没料到自己一向听话的儿子会直接开口反对自己的话,于是立刻语气不善地打断他。
他在讯津办公,出去没多远就是那孩子工作的咖啡厅,他负责的晚宴,那孩子又正好在切尔顿做侍应生,两人时常同进同出。
他皱着眉,边说边屈起手指用力敲了敲红木桌面,似乎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一个贫苦的大学生,和乔默川这样的人关系匪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瑜不服气地撇撇嘴,心说那你是不知道渐西还认识路闻风,还有个很出名的歌手朋友一起上节目,又和傅临北关系熟稔,而且傅临北甚至可能还暗恋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总归还不是我的好弟弟?
他这样优秀,性格这样好,做什么都出色,又受了那么多苦,本来就该人人都喜欢的。
但这话可不能说,于是林瑜只好从另一个角度辩驳:乔哥怎么了?您不是很看好他吗,之前还夸他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是乔氏未来的掌舵人。
林天成顿时哽住,隔了一会儿才道:那是一方面,但是他私底下作风
男人面上神色是全然的严肃和不赞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瑜却立刻明白了他的含义,是以十分罕见地冷了脸: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是渐西不是那样的人。
他为了还助学贷款和攒生活费,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咖啡厅的钢琴师、酒店的兼职、深蓝的侍应生,每一份都是正经工作
林瑜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眼眶也悄悄地红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轻松地生活?谁愿意把一分钟掰成两瓣花?
明明是他们对不起渐西,这么多年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吃苦受罪,现在不心疼也就算了,怎么还要继续苛责呢?
林瑜不明白一贯明事理的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从小到大,自己最敬仰的人就是他,也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他的意思,可是现在
爸,不管您是什么态度,但是,渐西他永远是我最好的弟弟。他最后这样坚持道。
林天成瞳孔一缩,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瑜(坚定):弟弟,哥哥永远相信你。
林小西(轻轻):那什么,其实林董说的,有那么一小半也是对的。
林小瑜(变脸):就算我弟是海王,那也是鱼的错,和我弟有什么关系?
林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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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鱼的自觉
林渐西急匆匆地从深蓝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结果一出门才发现天突然下起了雨,他还刚好没带伞。
不过幸好雨势不大,看着像是那种能持续一阵的毛毛雨, 他也就没当回事,径自大步疾行, 不料头顶的雨丝却忽然被一把大伞牢牢挡住。
一扭头,正对上一张笑吟吟的俊脸:林先生这是刚下班吗?去赶地铁?
嗯, 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最后一班。林渐西冲他一笑,温和地打了声招呼:这么巧啊晋秘书。
是挺巧的, 我也刚好要去坐地铁, 那咱们不如一块儿走吧?他友好地晃了晃手里举着的伞,意思很明显。
两人本来就是顺路的, 同行还能有个伴,林渐西自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那就谢谢晋秘书了。
他们俩都属于健谈的性子,彼此之间也算熟络, 所以共撑一把伞结伴而行气氛也不尴尬。
林先生, 不知道毕业之后您有什么打算?晋秘书有点好奇地问道。
今天这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我职业规划。
林渐西有些纳闷地暗自腹诽, 但面上还是认真地回道:不出意外, 应该会继续在本校读研究生。
啊?男人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意外,语气顿时就变了,我看您实习这样得心应手, 不考虑直接留在我们公司吗?
林渐西看他这么着急, 忍不住笑着调侃道:晋秘书还真是尽职尽责,下班时间也要替你们傅总招人吗?
闻言, 晋秘书先是眸光一闪,而后便神色复杂地弯了弯嘴角:也不算尽职,只是看着林先生, 就想到了当年的我。

分卷(66)
我大学毕业以后就跟了傅总,现在已经快五年了。傅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是跟他最久的那一个。
林渐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配合着眼前男子的苦涩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再一回想,那天自己和临北讨论福利院项目的时候,晋秘书就曾经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
坦白说,林渐西平时其实对这些八卦不算太感兴趣,可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登时就竖起了小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一星半点。
傅总是我见过最出色最有格局的集团掌权者,行事果断有风范,大决策从来没出过错,更别说长得还一表人才,与他朝夕相处,大概没有人会不动心吧。
这句是实话,幸好我是铁直男。
每次一起出去应酬的时候,他喝多了,是我送他回家,也是我留下来照顾他的,只是这样就觉得很幸福。其实傅总根本不喝酒。
我本以为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没想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傅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但大家都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自己的全部,即便是没名没分地陪着他也愿意。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晋秘书拿着痴情剧本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瞎话,还把自己演感动了,加上夜色很深视线不清,情真意切的样子还真的唬到了林渐西,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等,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周围一大堆蓝颜知己的人是谁啊?
是傅临北?
不能吧?林渐西简直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忍不住拿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晋秘书,却看见他眼神十分清澈,决不是胡乱造谣的人。再说他对自己扯这样的谎,图什么呢?
可是,临北作为全书的白月光,一直是温和知礼的,对书里的主角林瑜也能保持严格的距离,难道会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么多人的付出吗?
他想了半天,实在没想明白这脱离剧本的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临北不是这样的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见到的那个人。
第二天是休息日,但林渐西还是习惯性地起了个大早。他一向是个很能忙里偷闲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乐趣的人,所以特意趁着有空点了新鲜食材的外送,准备中午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先把水煮开吧。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刚把电磁炉和各类餐具搬到台面上,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律性的敲门声。
哇,没想到现在生鲜配送效率这么高,前脚刚点完后脚就送上门了。
来了。林渐西赶紧把手里的案板往桌上一放,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不料门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施施然站在门外,面上还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蓝色衬衣上的宝石胸针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居然是韩沉非!
林渐西眼神微闪,心头顿时生出一点狐疑。
距离上次两人彻底撕破表面的和平才过去没多久,他这么记仇的性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姿态,到底有什么意图?
林渐西深谙捕猎之道,对于自己主动送上门的狡猾猎物,一定要警惕它耍诈!
于是他率先冷下脸色,语气十分漠然:是你?
你好像很惊讶?韩沉非凌厉的眉毛微微挑起,靠近一步的动作慢条斯理,刺过来的眼神却很犀利:那你希望来的人是谁?
林渐西懒得理会男人的阴阳怪气,只是淡淡地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韩沉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手交叠轻轻握了一下,眼底涌动着一点奇怪的情绪:不请我进去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青年慵懒地理了理耳后的卷发,轻嗤一声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交集就是风哥,怎么,你还想让我教你怎么追他么?
他眼波流转,眉宇间刻意流淌着一点讥讽和得意,不料韩沉非却罕见地没有被激怒,反而嘴角一勾,往前更凑近了一点。
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现在,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
语气轻佻而笃定,故弄玄虚的样子自大又傲慢看来几天过去,这人一定又有了新的发现!
林渐西眼睛一眯,作势要把门关上,而韩沉非却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有力的大手迅速撑住门框,半个身子就死死卡了进来。
行,那就看看你会耍什么花样。
林渐西故作无奈地手一松把人放了进来,转身去隔间接了杯水,没好气地递了过去。
我这里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只有白水。
谢谢。韩沉非彬彬有礼地颔首接了,却端在手里没喝,而是抬眸四处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地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狭小。
以你目前的条件,应该能为自己找到更好的住处,为什么还要蜗居在这种地方?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这里挺好的,通勤方便,我也住习惯了。
是吗?韩沉非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声,眉头紧紧蹙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冷不丁响起,立刻冲淡了屋内怪异的氛围,是林渐西的手机响了。
而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青年就像是被摁下了什么开关,原本冷淡的脸色荡然无存,仿佛有一阵春风吹过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学长。他先是甜甜地唤了一声,连嗓音都和方才截然不同,简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紧接着,对方似乎是发出了什么邀约,然后他就看见林渐西嘴角一下子翘了起来,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明知道对面看不见,却还傻乎乎地边点头边应声:嗯,我都有空的。
态度殷勤又热切,简直是上赶着套近乎!
韩沉非不喝白水,这会儿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还是觉得浇不灭胸口那点翻腾的火气。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谢谢学长关心。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林渐西忙不迭地连声推拒,可是眼底却闪着欢喜的光芒。
真是见了鬼了!
于是等人挂断通话之后,韩沉非便忍无可忍地直接出言质问:谁的电话?
他黑沉沉的眸底酝酿着浓烈暴戾的情绪,语气森冷,还夹杂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巨大醋意,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理直气壮。
林渐西心中好笑,把手机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讽刺他:韩大少,问出这句话之前,不如先想想我凭什么回答你?
但韩沉非却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大步一迈就朝青年的方向逼近:你叫他学长,所以这个人是林瑜还是路闻风?
哦豁,怪不得今天突然上门兴师问罪,还真是调查得门儿清啊。
林渐西眉毛一挑,毫不心虚地同他对视:这些都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他此刻的坦然神态愈发触怒了韩沉非,当下便彻底沉下脸色,磨了磨后槽牙发出一声冷哼。
你和铭风那档节目总共两期时长还不到四小时,分摊到你身上又能有多久?现在热点事件那么多而你只是个素人,就算有什么恶评风头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傅临北却动用分部的舆情部门监控给你保驾护航。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话,甚至直呼其名连表哥都不叫了,显然是动了真怒。语气顿了顿,像是讽刺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眼底神色极为复杂。
林渐西,你好大的面子啊!
还别说,这些话倒真让林渐西心头一惊。
没想到临北居然贴心到这个份上,忙得日理万机,居然还知道自己上节目的事,还特意帮了忙,可他怎么什么都没提过呢?
而韩沉非何其敏锐,自然把他这一瞬的怔愣收入眼底,不知为何胸口更为憋闷,几乎是克制不住地继续出言嘲讽。
噢我忘了,这对你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没有他,也有别人愿意帮你,毕竟你和乔家大少爷的关系也不错。
他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嘴里每说出一个名字心头就多生出一点邪火。
你对他们所有人都有过笑脸,为什么独独对我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每次没说几句话,气氛就会变得剑拔弩张?
韩沉非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弄明白,不禁更觉得恼火又无力。
林渐西,他盯着青年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庞,不理智的情绪一下子就占了上风,忍不住紧紧扣住他纤细的手腕,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
你到底还要招惹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唯一一个清楚知道鱼塘里有多少邻居,却依然义无反顾跳进去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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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关系掌控者
招惹?林渐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
他这会儿手腕被男人牢牢钳制, 整个人几乎被抵在了不算太牢固的书橱,动弹一下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却依然面色平静, 说话的语气不慌不忙, 眼底是十成十的嘲讽。
韩沉非, 佛说心中有花,则满目皆花,你自己心思龌龊, 才会把我们的正常交往想得那么下作。
正常交往?韩沉非反问了一遍, 低沉的嗓音略微提高, 语气似不满又似嘲讽:那我们之间呢?
甚至不自觉地朝青年的方向更逼近了一点, 仿佛试图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这样也算正常交往?
这话一出,林渐西登时就勾起了嘴角,眼神流露出几分玩味, 似笑非笑道:问得好, 那我和你之间,现在是谁招惹谁?
他一个使劲, 把自己被制住的手腕举到两人眼前, 意有所指地开口讽刺:又是谁抓着谁不放?
韩沉非眼神一闪, 反应过来以后便迅速把手松开, 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但放手之后, 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林渐西。
青年正微仰着头, 裸露的脖颈线条修长又好看,连凸起的喉结都格外漂亮,左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刚才被自己握住的地方, 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凉薄。
好艳丽张扬的一张脸,好光彩夺目的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的时候,简直连头顶的灯光都要黯然失色!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收藏的那些宝石一样,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呢?
他只要乖一点,听话一点,哪怕稍微服个软,不要摆出一副浑身是刺的样子,那么我也一定会
会怎样?
想到这里,韩沉非一下子怔住了,眸光飘忽不定,喉结上下滚动甚至急促地喘了口气。
要是林渐西变得乖巧,那自己会怎么做?又想做什么?
这个想法就像一株掺杂了邪念的藤蔓,开始在脑海里肆意生长,牵扯出更多不可告人甚至不可思议的隐秘遐想。
他忽然就觉得嗓子有点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嘀嘀两声提示音过后,林渐西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正抱着手机上下滑动屏幕,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哪个人发过来的一条消息,嘴角顿时扬起,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于是韩沉非的胸口当即就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却不显,只是语气凉飕飕地发问:又是谁给你发消息了?
然而林渐西权当没听见,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冲他掀一下,拒绝交流的姿态很明显。
这下韩沉非的火气更大了,而和怒意交织在一起的,是深深的疑惑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这个人。
若是想走捷径,那么他早就可以达到目的了,可他却从来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不肯拿一丁点好处来改善生活条件,依然老老实实地勤工俭学,比普通学生过得还要忙碌疲惫。
若是所求更多,那么就该爱惜羽毛,可他却好像根本无所顾忌,行事作风胆大包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就像鱼一样滑溜,难以捉摸,更无法掌控!
思及此,韩沉非登时危险地眯起双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先是费尽心机蓄意接近,然后又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游走在这么多人之间,布下关系错综复杂的一张网把人全部连在一起,现在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围着你团团转
韩沉非情不自禁俯身靠近,略微低头,微沉的嗓音就缓缓缭绕在青年雪白的耳侧:林渐西,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刻意用最险恶的心思揣度林渐西,甚至夸大事实污蔑他,就是想要看到这个人的平静面孔被彻底撕开,想要看到这个人眼底露出破碎惊惶的神色。
就像就像那天在一片漆黑的车里曾经看到过的那样,眼角绯红目光涣散,浑身上下都脆弱到开始战栗轻颤,只一眼便叫人兴奋得血脉贲张!
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面对这样的挑衅,林渐西的反应却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说完了?他甚至轻微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把手肘搭在书橱的空架子上,小哥刚说已经把我点的生鲜放门口了,你去帮我拿进来吧。
口吻略带点颐指气使,仿佛忘了两人前一秒还在争执,笃定男人会答应似的。
韩沉非一脸匪夷所思,简直被这人话里的理所当然气笑了:我凭什么帮你?
不愿意?青年长腿抻起站直了身子,嘴角微微向下一撇,行,那你一会儿没得吃。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韩沉非心口一跳,眼睛眨了眨,莫名想起之前在工作室曾经见过的那个浅蓝色食盒,里面装着林渐西给盛铭风准备的爱心早餐。
隔了一会儿,又想到了节目里他在野外做的那一顿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

分卷(67)
不知怎么回事,胸腔里积攒的那一团火气瞬间变成了肥皂泡泡一触即破,全都化作软塌塌的水沫,在心口酝酿出成片黏乎乎的甜意。
你要给我下厨?男人眼底还残存着一点病态的戾色,可唇角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扬起,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勉强压了下去,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上门的目的。
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他故作平静地冷哼一声。
只是没有让人看着我吃的习惯。林渐西已经打开电磁炉,开始在锅里烧水了。
要么你现在走,要么留下来随便吃一点,都由你。语气十分无谓,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邀请,更像是一道逐客令。
韩沉非脾气可不算好,做事随心,因此拒绝过大大小小的晚宴、私人宴和家宴数不胜数,只要他不想,求他都不来,何况是这种敷衍冷漠的态度?
他不禁在心头冷笑出声,沉着脸没说话转身就走,疾行时还带起微风,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径自大步流星地踏出门去,然后
拎着门外刚送过来的一袋新鲜食材走了进来。
就这么点东西,能做什么吃的?他翻了翻里面的果蔬鲜肉,语带怀疑。
面。林渐西惜字如金,接过袋子从里面拣了几根胡萝卜茄子递过去,把这些拿去洗了削皮。
使唤人使唤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就有点像那个古老的故事,农人家里的驴不肯拉磨,农夫为了使其就范,便在它前面挂了一只胡萝卜,让它看得见吃不着。驴为了吃到心爱的胡萝卜,便会一直锲而不舍地劳作。
而韩沉非明明心思缜密,却仿佛看不破这点小小的诡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为了吃上这么朴素的一顿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轻度洁癖,手里沾着的泥渍和黏腻令他极度不适,却在看到林渐西围着围裙忙活的背影时,心里涌上一阵压抑不住的柔软。
旁人都只道韩家的小少爷自小便受尽宠爱,但其实在他幼时,父母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顾看他,所谓宠爱便是花不完的钱和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他并非天生喜欢宝石,只是那时候母亲每次答应陪他之后又失约,便会送一颗价值连城的石头作为补偿。
足够漂亮,也足够冰冷。
久而久之,倒也成了癖好,收藏得越多,光芒越盛,反而觉得越温暖。
您这皮一削,一半茄子肉都没了,可真是个大少爷。林渐西赶紧从男人手里抢救下可怜兮兮的茄子,眼一抬没好气地讥讽道。
而韩沉非罕见地一点没生气,也没回嘴,只是有点奇怪的怔愣。
他好像在隐隐约约之中,发现了更温暖更闪耀,让宝石都为之失色的东西了。
纷乱复杂的思绪里,韩沉非又想到青年之前给盛铭风做饭的时候,会把葱全部一一挑出来,还会把菜都处理成他喜欢的样子,仔细又贴心。
于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忽然道:我不吃蒜。
爱吃不吃。林渐西头也不抬地继续拾掇食材,没给他一个眼神。
韩沉非:
他冷着脸,闷闷不乐地继续给胡萝卜去皮,刨子刮得呲呲响。
可是下一秒再转头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青年已经把剥好的蒜头全部放到一边,甚至还把案板拿去冲洗了一下,避免沾到一丁点蒜味。
韩沉非平稳的呼吸不禁微微一滞。
他和林渐西每一次遇上都是针锋相对,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过几句话,更没有像这样平和又安静地单独待在一起过。
但此刻,切成丁的素菜和鲜肉下热油爆炒,外表立刻沾染一层酥脆的金黄,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逐渐滋出浓厚的香气。
而漂亮的青年就站在雾蒙蒙的烟气里,茶色卷发遮不住后颈的雪白,下意识的舔唇让唇瓣沾染诱人的水色,略紧的围裙绑带恰好勾勒出一段纤瘦的腰身,这一切都仿佛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你先尝尝,林渐西递给他一口小碗,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眉一挑道:试毒。
韩沉非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因为这碗面,还是因为煮面的人。
他神思不属地吞了一大口,面条十分劲道,酱料滋味饱满,香味盈满口腔,虽然未必比得上米其林大厨的手艺,但确实是极美味的。
可是眼下,疯狂跳动的却不是味蕾,而是他左半边胸膛里的那颗心。
韩沉非握着筷子的手一瞬间攥紧。
不,这其实只是最简单的阿伦森效应而已,先抑后扬,人们总是趋向于喜欢那些对自己褒奖越来越多的人。
只是因为林渐西之前对自己态度太恶劣了,现在只不过稍微有了一点好脸色,自己就会觉得宽慰和舒心,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根本不代表什么!
韩沉非心里警铃大作,刻意忽略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掩去眼底的复杂。
饭后,韩沉非要回公司继续工作,林渐西下午正好也要去咖啡厅兼职,便跟着一起下了楼。
这几天正赶上小区绿化用地改造,楼前面的路被推土机铲平了,车子开不进来,便都停在了外面。
你车是停在北门?林渐西扭头问他。
韩沉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便忍不住扬眉:你什么时候这么殷勤了,还想送我上车
他话还没说完,林渐西就塞过去一大袋垃圾:大垃圾箱也在北门,你顺便带一下。
韩沉非:
记得分类,这是湿垃圾。他补充了一句。
韩沉非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
他看见青年站在楼梯口,随意地朝自己挥手,精致的脸上挂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忽然觉得一阵荒谬。
他今天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很清楚林渐西周旋在多少人之中,他明白林渐西最擅长把玩人心,他了解林渐西层出不穷的手段。
可是他却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甚至到现在都觉得满足。
那一刻,韩沉非隐约摸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真相,原来心理学并不能解释全部的心理现象至少心动不能。
送走韩沉非,林渐西神色平静地转身准备往南门走,结果余光一瞥,正好对上一个中年男子探究审视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黑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面上有几道岁月带来的沟壑,眼睛却清明而有神,嘴角挂着一点亲切的笑意,看上去儒雅又随和。
林渐西眉心一跳,立刻认出了来人,于是微笑着颔首道:林董。
林天成不禁有点意外:你还记得我?
没记错的话,两人似乎只有不久前的那次酒会,有过一面之缘吧?
林渐西实事求是地解释道:速记宾客的相貌和身份是侍应生分内的职责,而且我是科大的学生,贵公司的实验室和我校一直有深度合作。
态度不卑不亢,从仪态到神态到姿态,挑不出一丝错处,甚至还不动声色地介绍了自己,拉近了关系。
林天成不由得微微弯起嘴角。
活了半辈子,他见过太多心浮气躁挡不住诱惑的年轻人,有掌握一点本领就好高骛远的,有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的,有在纸醉金迷的欲望泥沼里迷失自我的,有因为一点小情小爱就一蹶不振的。
他本来以为林渐西就是其中之一,对这个自小失散的儿子心里不能说没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可是没想到亲眼见过之后,才发现这个青年比资料里出色太多。气势毫不输人,更会审时度势。
而且就从刚刚他和韩家那个小少爷的相处就可以看出来,林渐西是毫无疑问的关系掌控者!
这样的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绝不可能会被什么风流纨绔迷惑,也不会被一时的浮华和情爱迷了眼。
坦白说,比起血缘,林天成更看重的是品性。
他们林家的人,单纯可以,愚蠢不行,玩别人可以,但被人玩不行。
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倒没让他失望。
林天成心头微微一松,脸上终于堆起一点真心的慈爱之色,他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温声询问道:既然这样,现在方便聊几句吗?
林渐西同样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不方便。
林天成:?
作者有话要说:林爹的奇葩脑回路如下
你儿子是金丝雀,林爹:不成器的东西!
你儿子是海王。林爹:那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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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华丽暴击
一路跟着人进了咖啡厅之后, 林天成才知道刚才林渐西口中的不方便的确不是什么敷衍的推辞。
俊秀漂亮的青年穿着平整合身的礼服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指尖仿佛蝴蝶一般自如地翩跹,轻快的演奏像是给大厅送去春日的暖风, 刚好缓解了一点中央空调吹出的过度冷气。
一曲终了,有人脚步轻悄地走过来, 似乎是想点首特别的曲子,但还没说几句话, 只是看着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就有点恍神。
林渐西却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 彬彬有礼地询问和确认, 态度平静而温和, 等到手再次触及琴键,就已经是比刚才灵活好几倍的速度了。
极致跳动的音符, 完全高难度的琴曲, 仿佛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淋漓尽致地运用所有音区,光听着都觉得困难, 但在他这里却显得信手拈来。
想想也是, 像verdelite这样的地方,不是一般会点雕虫小技的钢琴师就能进来的,考究的不单单是琴技, 更多的是仪态和气质,甚至还有外表。
林渐西虽然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但在这方面的气度和姿态, 根本不输于任何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甚至包括他的亲哥哥!
林天成眸光一闪,眼底的满意之色越来越深。
他没作声,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欣赏,等休息时间到了才主动上前, 把青年温和客气地请进了自己的包厢。
调查的资料再详尽,里面也不会提到林渐西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所以男人点了一杯最不会出错的清茶,淡淡的茶香萦绕在两人之间,倒是冲淡了一点因为关系陌生而导致的尴尬。
坐。他轻抬小臂朝向对面的位置做出请的手势,即便是在仰视的时候依旧气势逼人,那是长年居于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多谢。林渐西长腿一跨迈进座位,双手交叠规矩地放在桌前,没动面前的那杯茶,不知道林董今天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然而林天成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西西。
这个熟悉的称呼不禁让青年睫羽轻颤,但他却恍若未觉,抿了一小口咖啡继续道:我听福利院的人都这么叫你,不介意我也这么叫吧?
这无疑是一段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开场白,听起来似乎带着亲切和关怀,实际上却蕴含了太多信息量,单刀直入到近乎残忍,甚至带着昭然若揭的意味。
青年眉头轻轻一蹙,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只是十分礼貌回了一个笑。
不主动探究,不贸然追问,若此刻是在对弈,这样的耐心足以让他赢下一半的棋。
林天成不免有些惊诧,没料到他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于是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语气也愈发和蔼。
西西,我来是想问你件事,你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关于自己的身世和亲生父母,还记得多少?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福利院了,那里就是我的家。林渐西神色疏淡地回道。
真是可怜的孩子。闻言,中年男子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心疼,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西西,其实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儿子,你林瑜学长的亲弟弟。
关于失散的原因,真剖析起来比较复杂,需要追溯到林氏科技上世纪末一次大规模的裁员和停业整顿,算是金融危机后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当时总集团有一个高层干部尸位素餐,林天成就趁这个机会明升暗降,把人挪出了核心业务区。恰逢那个高层利滚利欠了太多外债,这下无力偿还便急红了眼,竟胆大包天策划了一出绑架案想要谋求高额赎金。
那时候林瑜也才一丁点大,身体不好正在荷兰的外祖父家养病,反而逃过一劫,而林渐西就是这场绑架案的牺牲品。最后主谋和共犯都抓住了,也受到了应有的制裁,但他却就此不知所踪,流落在外成了孤儿。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但之前查到的线索都表明你已经不在人世,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居然就生活在燕城。
林天成语带急切地解释了来龙去脉,没有给太多缓冲的时间,三言两语的工夫,直接就丢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他很难真正去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地考虑林渐西的感受,也不曾想过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能不能接纳突然从天而降的家人,只一厢情愿地觉得对方一定会欣然接受很典型的资本家作风。
他宠爱林瑜,是因为从小就在身边教养,因为这个儿子聪明懂事识大体,性格又单纯天真,乖巧听话从不叛逆。
而他对林渐西虽然全然陌生,但到底有着血缘之亲,所以也不是没有爱的,只是爱并不是全部,至少远远算不上最重要的。
林渐西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摸透了这个父亲的心理,面上神色未变,很沉着地问道:您仔细确认过了吗?会不会弄错了?
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要点头应下,自此就会成为林家风风光光的小少爷,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却依然能保持足够的警惕,简直谨小慎微到了极致。
于是林天成在心中又默默给他加了一分。
这是我们基因位点的比对结果。

分卷(68)
他立刻掏出一份严谨的文件递过去,在青年认真翻看上面内容的时候,又抿了抿唇沉吟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再做一次亲子鉴定,血痕、口腔拭子、毛发
不用了,我信。林渐西轻舒一口气,把看完的报告书轻轻推了回去,您没有理由这样大费周章地诓骗我,而且我和林瑜学长,确实长得十分相像。
态度坦然平和,让林天成不由得微微一怔。
从听闻这件事到接受自己的身份,这个人前后只花了不到两分钟,而这其中甚至还有一分半的时间是在细细地研究那一份鉴定报告,确保比对结果没有出错。
更难得的是,直到现在,林渐西依然很平静,眉宇之间既没有愉悦,也没有责怪。
既不因为身份的骤然变化而欣喜,也不因为家人当年的过失而埋怨。
这个人太聪明了,所以根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也从不做无用功。
林天成忍不住又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评价。
可是转念想了想,多少又觉得有点不得劲。
这好像根本不是一场久别重逢的父子相认,那些个痛哭流涕感人肺腑的画面一个都没出现,质问怨怼的情况也完全没有发生。
面对面的只有一个精明到薄情的父亲,一个理智到冷漠的儿子,两两对峙,活像是什么商业谈判现场,毫无温度可言。
林天成一方面觉得这样很好,能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解决,一方面又觉得怅然若失。之前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没用上,这会儿竟然有些词穷。
一段奇怪的寂静之后,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那么,你今天就可以准备一下搬回家里住了,那些辛苦的兼职,以后也不必去了。
这恐怕不行,等过几天吧。青年这下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迟疑。
林天成一向不喜欢被人忤逆,所做的决策也几乎没有被反驳的时候,于是登时就拧起了眉头:为什么?
林渐西微微挑眉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我这边总有些事需要处理的。
什么事回家不能办?他又问,语气已经有点不悦,显然对这个含糊的回答十分不满。
这下,林渐西不说话了。
他身子往后一撤,不大客气地上下扫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眸中神色意味深长。
林天成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眼下居然被这样锐利的目光看得眉间一跳,莫名生出点心虚。
半晌,青年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唇角轻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林董,冒昧地问一句,我当年被人绑走的时候多大了?
林天成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回道:应当才半岁。
是啊,才半岁。他白净的脸上很平静,语带感慨,眼里却含着明晃晃的讥讽。
一岁不到我就与您失去联系,而我现在已经快二十一了,二十年杳无音信,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想就不必事无巨细向您汇报了。
闻言,中年男人立马极为不悦地锁眉,脸上沟壑加深,语气深沉似海带着迫人的压力:但我始终是你父亲!
我知道。然而林渐西却毫不回避地直视着眼前威严的男人,眸底没有一丝惧怕:您应该已经事先调查过我,但也许不太全面,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亲口告诉您。
我在福利院生活了那么多年,靠的是政府和企业的爱心资助,长大以后考上科大,半工半读同时做最高额的几份兼职还了助学贷款,攒了生活费,现在甚至还有闲钱投资。
他用最平淡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一步一步靠双手打拼出来的成绩,语气没有一点炫耀,却莫名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我的实习在傅氏尧安分部的pte实验室,手上有两个最前沿的科研项目,同时也参与总集团的公益投资,将来毕设的导师是张教授,目前的研究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独立发表sci。
他语速很快,字正腔圆十分清晰,落到耳朵里完全是振聋发聩的程度,通篇没有指责,却又句句都是指责,好像有点隐晦,却又直白得叫人抬不起头来。
林天成艰难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开口辩驳道:可是林家会给你更大的助力
是,这点我不否认,但是我希望您明白一点
他精致的眉眼像高高悬在空中的圆月弯刀,隔了片云也透出锋利和寒冷,即使穿着不昂贵的普通演出礼服,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难以接近。
您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绝非雪中送炭!
林天成登时眸光一震。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一点林渐西和林瑜是完全不同的。
林渐西孤苦伶仃漂泊在外,却可以把最烂的牌打出最好的结局,不仅学业颇有建树,并且已经可以预见将来事业上的成功,就连感情方面,韩沉非和乔默川这样的青年才俊也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而且是同时。
即便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资源做支撑,这个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所以他有叫板的资格,也有忤逆的权利,因为他从来没有依靠过自己!
是以对他来说,这忽然冒出来的亲情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根本无关痛痒。
思及此,林天成忍不住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反而忽然涌上来一股难得的温情。
小瑾。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神色带着几分怀念,这是你本来的名字。
林瑜林瑾,怀瑾握瑜,两个都是美玉,当初取这样的名字,是希望这两兄弟都拥有最美好的品格和最绚烂的人生,可是
林天成不禁略带自嘲地一笑,其实你跟我很像,比起小瑜,你才是真正的林家人。
永远清醒,永远冷静,决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弱势,只要给一点机会就能迅速反击,也根本不会受制于人,所以在很多时候甚至理智到近乎无情
可是往往这样的人,才是集团最合格的掌舵手。
这话我姑且当作夸奖来听,不过很抱歉,林渐西神色轻慢,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并不这么觉得。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还记得把杯盏放回原处,记得微微欠身告罪,记得把椅子推回原位,态度倨傲,却礼数周全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林天成眯着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青年不紧不慢地动作,等人走到门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既然是锦上添花,那么就添朵大的。
他眼里闪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光,右手握拳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两声闷响:我会为你筹备最盛大的欢迎仪式,邀请燕城所有名流新贵,让他们都看看我林天成找回了一个多么出色的儿子!
林渐西脚步一顿。
谢谢。他回过头,克制有礼地颔首一笑,然后在彻底转身的时候垂下了眸子,直到这个时候,眼底才露出一点得逞的流光。
很好,和之前算计的分毫不差,他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他并不在意林父这点微薄的亲情,只是需要在这个时间节点,给所有攻略对象一次华丽的暴击!
父子亲情这样的东西,原主当初几乎没怎么尝过,林渐西也不想花心思去争取,更不打算想法子去改造一个思维固化的人,那是赔本的买卖。
林家,不过是他攻略任务过程中的一块跳板,仅此而已。
林渐西面色漠然地拉开包厢的门,脚还没迈出去半步,结果猝不及防一团什么东西差点撞进自己怀里。
学长?他下意识地伸手把人接住,语气十分疑惑。
呵呵渐渐西。林瑜这辈子都没做过刻意偷听这种没品的事,当下就觉得十分没面子,只好尴尬地干笑两声缓解气氛。
昨晚和父亲并不愉快地长谈过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惴惴不安,所以听秘书说父亲今天推掉日程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立刻猜到大事不妙,结果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无比漫长,他不敢莽撞地冲进去,又担心父亲对弟弟说些不好听的伤人话,急得直挠墙,只恨包厢门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见。
好不容易等人出来了,还直接当场被抓包,哥哥和学长的尊严简直荡然无存。
这么巧。林渐西看他实在窘迫,面上忍不住浮现出一点温和的笑意,开口给他解围。
但林瑜却没笑,神色反倒一下子严肃起来。。
他虽然单纯,也并非全然不会察言观色,相反在有些时候还很敏感,所以自然察觉到了青年从和父亲谈完话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色一直没散。
于是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渐西,你、你都知道了?
嗯。青年点点头,神情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林瑜心里顿时一喜,立刻满脸期待地眨眼看他:那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还是回自己那里。
闻言,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但很快又强打精神道:没关系,我先给你收拾房间,你想什么时候搬进来就什么时候搬。
谢谢,不过不用那么急。林渐西淡淡一笑,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连着被婉拒,林瑜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哭唧唧地倒地不起,好像有点维持不住面上的神色,但随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再次兴奋起来。
噢对了,我、我是来给你送蛋糕的。青年吭哧吭哧赶紧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因为材质透明,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包装精美,还系着蝴蝶结。
你昨天说喜欢水果口味的,我就各种味道的都做了一点,你尝尝看好吗?
好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做,不好吃的话,下次我换个方法继续给你做。他又补充了一句。
简直百折不挠。
林渐西眼中的神色忽然有一瞬的凝滞。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头浅浅地萦绕。
回林家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张用来攻略的底牌。
而林瑜是其中的意外。
他盯着眼前青年亮晶晶的眼睛,半晌,长出了一口气。
我刚刚的意思是,至少也要等到我先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这几天可以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吗?
他语气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露出好看的线条,然后轻轻地又道:
哥哥。
声音实在太轻了,差点就要听不清,可是林瑜的脑子却嗡地一声。
哥哥哥哥哥哥哥
救命,他叫我怎么会叫得这么好听?
给人当哥哥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吗?
林瑜俊秀白皙的脸庞一瞬间变得红扑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乱瞟,却还要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哥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傻乎乎的。
林渐西几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
他是折不弯烧不尽,春风吹了还会生的杂草,活到现在为止,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照顾。
可是听到这么傻的话,他却勾起了嘴角,甚至还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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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特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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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需要。乔默川的语调略微上扬,这样吧,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我和朋友经常有通宵局,以后来这儿都点你服务。
醇厚的嗓音里带着点酒气,低沉性感到让人很难拒绝。
而且说这话摆明了是体谅他勤工俭学,想要好心照顾他的单子,一般人也根本不会那么不识好歹地拒绝。
但林渐西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几乎想都不想就诚恳地回绝了, 面上带着真挚的歉意:谢谢, 不过我凌晨就换班了, 恐怕没办法为您服务,但我可以请我同事代劳。
乔默川:
差点忘了这茬了, 既然是大学生, 晚上出来兼职打工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经常通宵上班, 那可能真毕不了业了。
不过头回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直截了当拒绝,乔默川的脸色立刻就不大好看起来, 于是淡淡回了一句:那算了。
对于有难度的猎艳对象,他的确愿意花更多的心思。但这种事到底讲究个你情我愿, 要是对方太不知趣, 或者摆的姿态过高, 他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不过是个随时可换的赝品,总不能让人太拿乔。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 递了过去, 态度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你们这里出新品的时候, 记得提醒我。
林渐西心里清楚,这是个毫无诚意的工作号,但他依旧爽快地接了过去, 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样的柔顺让乔默川面色稍霁,放下酒杯没再说什么。
眼见着容色过人的青年端着托盘拐进吧台,旁边卡座里观望已久的娃娃脸男子才凑过来,嬉皮笑脸故作惊讶道:这就又被你拿下了?
这是乔默川关系最铁的狐朋狗友之一,梁家的小少爷梁俊,也是个玩咖,而且家中还有个出色的大哥做顶梁柱,更是无法无天,每天去公司点个卯就下班。
乔默川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把桌上加了冰的白兰地挪到他面前。
梁俊一向没什么情调,抓起大肚杯就牛饮了两口,继续八卦道:要我说,单论长相和身段,这个可比林家大少爷还
他半截话还没说完,就被刺耳的玻璃相撞声打断。随后,男人压着怒气的声音就阴恻恻地响起: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小瑜相提并论?

分卷(69)
好吧好吧,我错了。梁俊立马举起双手过头顶示意自己投降,顿了顿,又有点不满地撇撇嘴,但你也不用这么说那小服务生嘛!
其实要在往常,他早识趣地噤声了。但今天多喝了两杯,话就多了起来。
我听他刚刚说话温温柔柔的,跟只小百灵鸟一样,多
他喝酒喝成了大舌头,话说了一半又卡住了,瞪大眼睛指着斜侧方低声道:欸你看,小百灵把什么偷偷塞给他同事了?
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
不就是自己刚递给他的名片吗!
乔默川简直要被气乐了。
他眼见着另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扭扭捏捏地同林渐西耳语。随后,林渐西的面上就接连露出恍然和鼓励的神色,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把名片塞给了他。
看那一脸的如释重负,他甚至都能猜到这人在说什么,肯定是把自己经常通宵组局的事儿也一并抖搂了。
行啊,刚才多聊几句都像要你的命,这会儿拉皮条你倒挺来劲的!
乔默川顶了顶腮,心气不顺地闷头含了口酒,酒精和冰冷的双重刺激让他登时有点上头,黢黑的眼底被灯光衬得格外幽深,像在盘算着什么。
乔大少的反应自然全在林渐西的预料之中,他这会儿刚下班,回到住处匆匆洗漱一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因为这学期课很少,住在学校宿舍又不方便在外面打工,所以没被接回林家前,原主一直租住在地铁站附近的小房子里,地方很是狭小,一个大男人也就勉强能活动开身。
不过林渐西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毕竟当演员的时候比这条件差的也遇过不少。所以他很能随遇而安,还顺便把屋子收拾得整齐了一点。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在书桌前坐下,一抬眼,斜对角就是一面大镜子,里面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相貌没变,身材没变,甚至连名字都没变,但他却在一夕之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身份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真是匪夷所思的经历。
但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为了尽快完成他的任务延长寿命,他必须制定好周详的捕鱼计划。
首先是乔默川。
走苦情路线,无怨无悔付出等他回头,无疑是下策。有时候一味的奉献是没有用的,这位大少爷浪迹花丛这么多年,交往的小情人里标榜真爱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最后哪个不是铩羽而归?
林渐西白皙的手指捏住玻璃杯底慢慢旋转,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乔默川这种人自恃太高,拥有的太多,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就很少,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即使做得再多也很难打动他,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把自己摆的越高,才能让他主动上赶着追过来。
只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创造足够的机会。既然剧本上写了他喜欢音乐
林渐西心念一动,马上到手机端的求职软件里搜寻了一阵,很快就约好了明天早上到乔默川最常出没的那家咖啡厅面试兼职钢琴师。
只有用足够多的不期而遇和多元化的冲击,才能让这个心有所属的花心大少产生最大程度的新鲜感和好奇心!
他轻舒了口气,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关灯上床正准备休息,结果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有人发了条微信。
拿过来一看,是闻风学长,这备注看着不算多亲昵,但消息却是置顶。
他发过来的是一条语音,点开之后,一个清润悦耳的嗓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透过手机的电流更显磁性。
小西,现在能陪我聊聊吗?
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微醺的酒气,话里深深的疲惫更是清晰可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出言关心。
但莫得感情的林渐西登时就不悦地拧起了眉头。
这都几点了,你说聊就聊啊?我不用睡觉的吗?
他随意地划拉了几下手机,往上粗略地翻了翻和这位闻风学长的聊天记录,结果惊恐地发现原主还真不用睡觉
无论几点无论早晚,收到消息都是秒回。
相比之下,对面就显得冷淡多了,要么轮回,要么隔夜回,忙起来干脆不回。
这就是书里对林家大少爷最痴心的渣大佬二号,路闻风。
林瑜心里藏着个白月光,只把他当知心朋友。路闻风求而不得屡屡受挫,就拿原主当替身和备胎,目前两人之间已经十分暧昧,就差确认关系了。
可即便如此,只要林瑜那边一有事,路闻风还是会二话不说立马抛下原主赶过去,随叫随到。
啧,真舔。
林渐西心情复杂地看着原主最爱发的小狗舔屏幕表情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一直没等到回复,路闻风那边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林渐西甩都不甩,干脆直接把手机静音了。
不好意思,本备胎才不上夜班,就凭这种把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态度,也得先晾他几天再说!
他摁灭了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心安理得地睡了。
然而正在开车的貌美青年却似乎并没有心情关注沿途倒退的风景。
车窗四闭,浓烈的酒气正一点点慢慢发酵侵蚀他的神经,斜靠在一边的醉鬼又不断凑过来同他搭话,这一切都让他有些隐隐的不适,面露无奈看上去只想赶紧完成经理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家休息。
但这个醉鬼却好像丝毫察觉不到他此时并不想多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男人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更热情了。
你也喜欢手表?看上去是在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乔默川的洞察力一向过人,一眼就看出林渐西浑身上下就只有这只表还算有点价值,很显然是对腕表有一定的要求,更何况玩表本来就是很多男人的爱好。
倒算不上喜欢,只是平时考试的时候需要看时间。林渐西神色自然地回道,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拐,车子就绕进了一条支路。
这个给你,当作是你今天送我回家的谢礼。乔默川并不在意他的回答,随手就从车里拿起一个宝蓝色的礼盒递了过去,希望你下回考试能取得更出色的成绩。
瑞士刚空运过来的限量款名表,就这样轻飘飘地随意送人了,但他却毫不可惜,还煞有介事地说:当然,要是看一眼时间就能想到我,那就更好了。
俊美的脸上挂着轻佻惑人的笑意,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滋滋的电流,充满引诱。
然而被赠送礼物的人却毫不领情,微微一笑礼貌地回绝:谢谢乔先生的好意,但我们员工有规定,决不能收客人额外的馈赠。
真是胡扯,深蓝酒吧里有多少服务员就指着这些额外的馈赠过活,有的甚至根本是在拿这份工作当跳板,曹亮文上个小情儿就是吧台里的调酒师。
可是林渐西的态度很坚定,眼神也很真挚,真挚到不像是在找借口,更不是假意的推脱。
乔默川忍不住嗤笑一声,眼神一转又换了个话题:你做服务生每次上班都要站这么长时间,脚底会痛吧?我看你这双鞋就不太趁脚。
这个年纪在学校念书的男孩子,不论家境如何,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应该都对鞋有些兴趣。抢购到新出的限量版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谈资。
然而林渐西完全不按正常思路走:其实来回走动挺锻炼身体的,而且我天生不怕累,穿什么鞋都一样舒服。
他每一句回答都像颗软钉子,整个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不拒绝任何攀谈,但也不接受任何示好。
几个来回下来,乔默川干脆不说话了。他慵懒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视线从林渐西微蹙的眉心滑到那双漂亮的眼睛,沿着流畅的鼻梁线条一路向下,最后落到他白皙小巧的下颏。
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一勾,眼底深沉得就像窗外浩瀚的夜空。
林渐西按照导航在自己不熟悉的路段行驶,还要应付身边男人一路带着醉意的东拉西扯,好不容易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一个隐蔽的别墅区停下。
简约的欧式风格,漂亮的前厅花园,路灯暖黄的光芒下,整栋房子显得格外温馨可这并不是乔默川真正的家,只是他经常带金丝雀们回来留宿的地方。
林渐西斜睨了一眼身侧阖着双目的男人,有些嘲讽地勾起嘴角。
乔先生,您家已经到了,可以下车了。他轻声提醒道。
乔默川毫无反应,静静地躺在副驾驶位上,呼吸绵长均匀,似乎已经完全睡熟了。
乔先生?您先醒一醒,已经到家了。林渐西提高了声音,但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便解下安全带挨了过去,一边喊一边轻轻摇晃着乔默川的身体。
推搡的过程中,林渐西修长的双手就从男人的手腕擦过,沿着有力的手臂蹭过肩线,冰凉的小指又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裸露的腕骨。
虽然乔默川掩饰得不错,但林渐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手下肌肉瞬间的那一丝紧绷。
他无声地一笑,直接动手去开车门,闭着眼假寐的乔默川听到动静顿时心里一沉。
居然真敢就这么走了??
他登时就散发出一阵逼人的气势,坐直了身子想要拦人,结果眼睛一睁开才发现林渐西根本就没打算动,而是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眼底神色了然。
您果然没醉。他似乎有点小得意,嘴角偷偷翘起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感谢您今晚在深蓝的消费,祝您生活愉快。
乔默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
他眼睛一眯,鹰隼般的目光就牢牢地攫住林渐西在夜色里精致到发光的面孔,还有眼里闪着的那点狡黠的笑意。
这根本就是挑衅!
眼看这人准备下车离开,他的胸口忽然间就冒出一股邪火,手上动作比脑子更快,想也不想就一把扣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干脆地把人扯了回来。
林渐西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惊诧地回过身,抓住他的男人已经面色阴沉地按下一侧的记忆调节键,紧接着又拽过他的另一只手臂,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随后,驾驶座的座椅唰地往后倒下,乔默川倾身上前,两手一个用力,直接就把人强硬地压制在了座位上!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乔默川都能看清青年脸上细小的金色绒毛和眼里的惊色,听见彼此有节律纠缠在一起的勃勃心跳和呼吸。
况且这个季节衣衫单薄,温热的身躯隔着衬衫和单衣紧紧相抵,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暧昧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然而下一刻,林渐西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眼神一凛,一个巧劲立马挣脱男人的钳制,还把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这点暧昧和旖旎瞬间荡然无存。
放手!声音冷冰冰的。
他看起来明明那么瘦弱纤细,偏偏力气却不小,还灵活得很,出手的速度快,动作又狠,两个人在车里你来我往,竟像是打了起来,而从小练散打的乔默川居然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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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最适合他
解决完所有的兼职, 收拾好全部的行李之后,院长妈妈突然打来了电话,说重关于孩子们职业体验课程试点投放的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林渐西自然很高兴, 收集整理好材料以后, 就和傅临北约了在公司见面
其实这件事倒没有那么着急, 而且这些东西也不重非要他亲自转交才行,都这个年代了,邮件扫描什么数字化的手段不能用?
但林渐西就重想在回到林家之前, 找个机会先和傅临北解释自己突然变化的身份,不希望让男人从别人口中, 甚至重宴会当天看到自己,才知道他重林家失散多年的孩子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抱着手机, 抿唇思索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原因大概就重因为傅临北对他来说, 重很重要的朋友吧。
而且重不需要费心接近,却哪里都觉得投缘,有共同的理想和爱好, 关系莫名其妙就逐渐亲近起来的那种朋友, 重要的朋友之间, 当然不应该隐瞒这样大的事。
见面时间重林渐西定的, 特意挑了一个晚饭后的空档, 主要重知道傅临北平时工作繁忙, 不想在白天打扰他。但没想到的重, 等他到公司的时候却发现大部分的员工居然也都没有走。
天花板上的led面板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整个开阔的格子间十分亮堂宽敞,当看到漂亮俊秀的青年沿着过道缓缓走来,脚步沉稳面色柔和, 周围的一切连同空气似乎都有一瞬的静止。
随口的闲谈停了,打字的声音停了,嚼着零食的嘴不动了,众人都拿一种奇怪又饱含叹服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眼前的人。
有个小姑娘冷不丁压低声线问:重他吗?
同伴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嗓音里重强行压抑住的兴奋:就重他!
林渐西:你们这样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他们其实没有恶意的。走在一旁的晋秘书似乎看出了他平静面孔下潜藏的一点不解和无奈,温和地一笑解释道:就重好奇傅总身边的新人,每回都这样,熟悉了就好了。
嘶每回?新人?
这似重而非的话听得林渐西心里又重一惊,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傅临北的办公室已经近在眼前。
晋秘书不由分说把青年推进去,门啪地一关,把所有的注目和窃窃私语都关在了外面,然后自己喜滋滋地靠在门边守着,笑得一脸深藏功与名。
来了。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原本正站在落地窗边,听到动静立刻回头,嘴角轻轻勾起,英俊的脸上霎时就露出一点好看又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但不重黑色,自从上次林渐西说偶尔可以尝试一下别的颜色之后,在非正式场合他就鲜少再穿黑色。西服里面搭着件淡蓝印花衬衫,领结不大端正地歪着,散落的发丝也有一点凌乱。

分卷(70)
和从前的禁欲内敛相比,此时的傅临北俊美得张扬外放,可重眸底的神色又依旧沉静而温和,一下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果非要准确点形容,就重从世袭的英国传统贵族摇身一变成了上世纪在美国风靡一时的华尔街雅痞。
坐吧。他绅士地为眼前的青年拉开座椅,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林渐西眼皮狂跳,凑近的那个瞬间,林渐西不禁鼻头微动
好像连香水也换了,现在重洛迪斐的explorer系列,味道更浓郁,留香时间长,带着极强的侵略意味,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直接霸占你的嗅觉神经使人沉迷。
可重他们才多久没见?八天还重九天?而且在这期间线上的联系也没断。
但今天这一见,这个人怎么哪儿哪儿都变得不对劲了?
傅临北将他的惊讶看在眼里,故作镇定地抬手抚过自己尴尬窘迫到发烫的耳根,心里却觉得十分满意。
上回和林渐西分开之后,他便一直心怀郁结,连和外祖母一同饲弄花草的时候都有些神思不属,差点把娇贵的银边青罗丝给折腾坏了。
叶老夫人当下便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语带嗔怪地碎碎念: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点都不仔细,所以我才不要把自己心爱的花交给你们,真重一个都不让我放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傅临北在那一瞬间,醍醐灌顶。
这其实重一个多么简单的道理,他喜欢林渐西,所以想要看到他每时每刻都开心,看到他过得好,可重这样的事情,交给别人怎么能放心?
他明明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畏首畏尾迟迟止步不前,而这样的结果就重渐西被其他人伤害,什么都不说悄悄地掉眼泪。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竭尽全力去争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玫瑰留在自己怀里,除了我,没人能给他最好的照顾。
我就重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既然渐西觉得自己一板一眼的处事风格会让他觉得拘束不自在,那自己就改,他觉得别人都说不行的人有挑战性,那就开三倍的薪水让晋秘书去当对照组。
傅临北天生聪明,无论在哪方面都学得快,所以很快就从晋秘书给的一沓经典名著里提炼出了精髓,把风流子的架势模仿了个十成十,连林渐西都被唬到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直打鼓,干笑了一下把包里的文件递了过去:临北,这重院长妈妈那边给的材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辛苦你跑一趟。男人伸手接过,面对工作的时候还重那样一丝不苟,从前那股气质似乎又回来了,于重林渐西登时松了口气。
果然刚刚重他太敏感了,临北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嘛!
福利院要处理的资料不多,内容也并不复杂,两个人按部就班地交接完,总共也没花多少时间。
而公事聊完了,剩下的就重私事。
傅临北轻咳一声,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轻声问道:pte那个不稳定蛋白的项目,预实验基本做得差不多了吧?
嗯。青年点点头:酶解实验结束之后,就不怎么需要跑到尧安了,得先处理好一波数据,然后根据结果再筹备进一步的研究方案。
那正好,这边福利院的项目快开始了,你暑期就留在总部实习,时间自由和你其他安排不冲突,刚好可以修满课程学分。
这个建议重完全合情合理的,像这样的大型项目组基本都重临时组建的,有时为了确保效果,甚至会面向全社会招聘组员,项目开始就聚在一起工作,等项目结束了又各归各位。
所以林渐西丝毫没有怀疑,实际上他对傅临北也从来都没有什么戒心,当下便弯了弯嘴角点头应下,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开了个玩笑:没问题,那以后就要靠傅总罩我啦。
傅临北也笑了,他忽然起身走到一边的玻璃门,然后朝青年招了招手,来看看,这里就重你以后的独立办公区。
什么?
林渐西顿时有点懵:我在这儿还有独立的办公区?
他工作的地方难道不重外面的格子间吗?刚进来之前瞄了两眼,还觉得挺不错的,空间宽敞又明亮,桌子地方还大。
当然。傅临北摁下门禁开关,玻璃门立刻发出声响缓缓挪开,往前走了几步,里面的陈设立刻映入眼帘。
崭新的全套办公桌椅,小沙发,矮茶几,摆着珍贵藏品和书籍的大书橱,盈着光的滴水莲,盛放的南美茉莉。
甚至连手磨咖啡机也有茶水间有咖啡和茶,但你想自己动手也可以。
噢对了,傅临北伸手往南指了指,这个也重给你用的。
林渐西顺着他说的方向转头望去,一下子愣住了,那重一个不算小的冰箱。
公司的休息间其实重有一个大冰柜的,夏天存放水果和各种新鲜的雪糕冰激凌,属于员工福利,但眼下这一个,显然重总裁办的私人专属。
傅临北挑眉:打开看看。
上层重饮料,冰镇的雪山穹顶、青罗丝泡的凉茶,还有一些无添加的纯正果饮。
下层重雪糕,水果口味的冰淇淋、解暑兑饮品用的碎冰块也在。
中间重烘焙,schokode zucker的生巧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重蛋糕和甜点。
尤其重蛋糕,透明的包装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里面复杂的样式,顶级烘焙师的作品,看一眼都觉得透着手艺昂贵的香气。
见了鬼了,这人重神仙吗,每一样都完全契合自己的口味。
现在你就可以吃。傅临北看着青年满脸的亮光,眼底不禁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林渐西其实挺馋的,但眼下这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所以他条件反射想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我不饿。
拒绝得太快,听起来就像假的。
好吧。傅临北没继续劝他,只重很客观地陈述事实:我不吃这么甜的,蛋糕过了今晚就会坏。
林渐西:
当然,你想拿去分给公司的其他人也可以,他们也喜欢的。他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又恰到好处地留了一点余地。
天啊,这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难以招架。
在男人专注的目光下,林渐西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脸皮有点发热,而人在窘迫的时候总会想到上一个同样窘迫的时刻,所以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两人站在楼道前,傅临北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不重以公司的名义,而重我个人的名义,不论你在哪方面有什么特殊要求,我都无条件满足。
眼下自己还什么都没提呢,他居然就已经真的这么做了。
隆隆
书橱的一侧突然打开,发出的动静让林渐西眼皮一跳,没想到这里面还别有洞天,灯亮了一看,竟然重一间装修漂亮的卧室!
这里重你午休的地方,如果晚上工作迟了,也可以留在这边,第二天就不用起早了,而且楼下不远就重你兼职的咖啡厅,比你回家方便。
旁边果然重淋浴房和洗手间,东西全都重最好的,简直重一应俱全,堪比豪华酒店。
我这重来工作的,还重来度假的?
林渐西彻底无语了。
他实在没忍住,开口提醒道:临北,我只重暑假暂时在这边工作一小段时间哦。
我没忘。男人用拳头抵着唇闷笑一声,眉宇间流淌着一点刻意的轻佻:别有心理负担,你走了以后,这个地方自然会有别人住,总归重有用处的。
傅临北不想打草惊蛇吓到青年,更怕他不好意思接受自己的好意,只好故意摆出一视同仁满不在乎的架势。
但林渐西却听得心口一跳。
别人住?什么人?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晋秘书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总觉得有几分微妙。
其实这个别人当然就重傅临北自己,他要枕在青年枕过的枕头,躺在他躺过的地方,说不定还会做一些特别的好梦。
咳傅临北及时地遏制住了自己大脑里一些不对劲的危险联想,克制地抿了抿唇。
对了,你不重说今天还有件事要和我说吗?重什么?男人又问。
噢,我差点忘了。林渐西这才想起来今天的来意,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边,精神一振笑着道:临北,我找到我家人了。
找到家人了?
傅临北先重一愣,紧接着,一股喜悦便立刻从心头弥漫出来涌向四肢百骸,简直像重自己找到至亲一样激动。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最近几天,他们找到我,把当年的事也都告诉我了,那重一场意外。他三言两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原因,只重没想到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原来重这样。傅临北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感慨,眉目之间尽重喜色。
那你已经回去跟家里人一起住了吗?相处得怎么样?他又问,急切地想要确认林渐西过得好不好。
还没有,但就要回去了,他们人都很好。青年脸上带着笑,眼睛弯弯的,颊边的酒窝一跳一跳,重很快乐的模样。
简直就和一块小糖糕没两样,又甜又软,叫人想好好抱一抱,再轻轻捏一捏。
其实这么重要的消息,林渐西却第一时间跑来告诉了他,这件事要重放在平时,肯定能让傅临北做上好几个小时的阅读理解,思考这代表什么含义,他重不重很在意我。
可重眼下,对林渐西找回亲人的喜悦已经大于一切,他只要想到青年从此有家人疼爱,就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地喟叹。
渐西,我真为你高兴,你以后都不用一个人数星星了。
闻言,林渐西的眸光狠狠一震。
他后面其实还有话要说,比如我重林家的小儿子,之后可能会邀请你来参加宴会,到时候不要觉得惊讶啊,再比如你认识的那个林总监其实就重我的哥哥,他对我特别好。
但重那些话,这会儿却全部都堵在喉咙里,像重被什么东西粘住,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就好像一直以来的坚硬伪装被人以一种特别温和柔软的方式揭开,他不禁匆匆侧过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什么一个人数星星,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可怜啊?
傅临北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在曼迪斯酒店的顶楼,他们聊到外婆家养的那些花,说到紫柔雾背后的故事时,林渐西的眼睛忽然就变得黯淡,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瞬间沉默下来。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从小就和父母失散了,最大的愿望就重不要再一个人数星星,所以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家人,可重到最后还重没有找到,伤心地哭了,就化成了一朵闪着星光的紫玫瑰。
所以紫柔雾的花语重亲情和陪伴。
其实林渐西也一直都很想有一个家,想要有关心自己的亲人,他只重从来都忍着不说。就像他最擅长的隐忍一样,假装不在意久了,就可以骗自己说不想要。
怎么这么傻呢。
傅临北缱绻又疼惜的眼神落到青年的身上,这一刻,他忽然就忘记了自己需要扮演一个游刃有余的纨绔,眉宇间那点风流不羁的感觉统统消失了。
他忍不住抬手,很珍惜很珍惜地揉了揉青年的发顶,不带任思欲/望,只有淡淡的温情,而且动作很轻,甚至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收回了。
抱歉,我说错了,重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陪你看星星。
说着,他就大步走向窗边,拉开落地窗前的罗马帘,燕城漂亮的夜景一下子撞进眼底,下面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但夜空中却重一片阴沉。
真可惜,今晚的云太厚,看不见星星了。
傅临北遗憾地叹息一声,说话的语气温柔得像一阵夜风,清透的眸子闪着光,浅浅的瞳色也在熠熠生辉。
那么下次吧,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而林渐西却只重张了张口,怔怔地愣了半晌,没说话。
寂静又和谐的气氛里,他恍恍惚惚地想,一定不重云太厚了,而重办公室的灯光太亮了,而且光芒全都倒映在了傅临北的眼睛。
所以现在,最亮的星星就在那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小北:努力装渣了,又没完全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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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终于等到
真正回林家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加长的迈巴赫s680普尔曼载着林渐西绕过弯曲的柏油马路,沿着两旁的绿荫缓缓驶入别墅最外面的雕花大门,所有的佣人都出来围观, 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夹道欢迎。
车门一开, 先走出来的是林瑜, 他下车后就端正地站在一边等,甚至还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一把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大恰当,但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确实像在等一位脆弱又易碎的豌豆公主。
于是众人忍不住就对里面的人充满了好奇, 纷纷开始猜想这位自小流落在外的二少爷是什么模样。瘦削、病弱还是强壮?会跟大少爷一样好看吗?
然后下一刻,所有的猜测都有了答案。
相貌精致的青年从车里灵活地跳下来, 身上只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白t恤,卡其色的九分裤, 浅色的球鞋, 中间那段脚踝简直白到发光, 走过来的时候速度不快也不慢,气定神闲的样子莫名透出一股子矜贵。
于是所有人心里都划过一个念头少爷不愧是少爷,那点贵气竟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 而且一脉相承。
小西, 这位是管家张伯, 家里的很多事都是他一手操持的。林瑜微笑着向身边的青年引荐了一位年事已高却依旧风度翩翩的老者。
张伯。林渐西立刻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

分卷(71)
老者恭敬地欠身行礼, 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老派绅士的味道:二少爷, 以后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好。
他在林家的地位很高, 管理一整个精英团队, 协调所有的家政人员,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全部由他打点,细致到连玻璃杯洗完之后的干净程度都会关心。
林家有四个厨师,一个专攻法式料理, 一个对中餐拿手,还有一个擅长定制私人宴,最后一个是专门负责下午茶糕点和小零食的西点师,所以张伯这会儿手里就拿着个小本本,很贴心地准备先记下新来小主人的喜好和禁忌,避免一会儿的中餐出岔子。
我倒没有什么忌口,至于特别喜欢吃的林渐西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简单报了几样。
结果一偏头,就看见林瑜皱着眉头一脸专注地听着,嘴里念念有词,手机还悄悄保持着录音界面,记得比管家还认真。
小西喜欢壳苔肉,还有菌菇一类的汤,他都爱喝的。见青年说完了,新晋哥哥马上开始自觉地补充,得意洋洋地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对弟弟的了解。
噢对了张伯,你顺便再和alban说一声,小西最喜欢吃水果口味的蛋糕,尤其是草莓和芒果,下午的时候多做一点。
明白了大少爷。老者眯着眼很和蔼地颔首应下。
林渐西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青年,眼神里有一点自己也没察觉的纵容。
欸等等,也不要做太多了。林瑜忽然改口,语气一下变得忧心忡忡:他胃口大,一顿能吃四个,吃坏了可怎么办呢?
还真把他当三岁小孩啊?
林渐西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然而林瑜毫无所觉,径自乐呵呵地把自家弟弟往楼上领,来,我们去你房间转转,看喜不喜欢。
他们一直走到三层,这里有两间等大的卧室,林渐西的房间在浮雕廊道的右侧,一进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头那幅精致的油画还有满屋子低调奢华的陈设。
地上铺着新西兰纯手工羊毛地毯,赤脚踩着很舒适,落地窗前是漂亮的小茶桌,连上面摆着的插花也是新鲜的还沾着露水,衣帽间、中控柜、书橱,一看就经过了十分用心的布置。
林渐西正四处随意打量,低头的瞬间忽然注意到桌上摆了一张显眼的相框,拿起来一看,里面的人是一个五官清秀,笑得很温和的女子。
林瑜之前同他说过,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生下第二个孩子没多久之后就去世了,想必就是这个貌美的妇人了。
这就是我们的妈妈,很漂亮,对不对?青年柔和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林渐西点点头:是很漂亮,而且很温柔。符合他对母亲这个词的一切美好想象。
林瑜弯了弯嘴角:等来年妈生日的时候,你去看看她,好吗?
当然好。青年不假思索地应下来,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问: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呢?
她喜欢热烈的颜色,所以绯扇和香魔就很好。
那到时候我买很多很多的月季,然后和哥哥一起去看妈。林渐西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着明明白白的渴望和温情。
林瑜看得怔住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沉默下来。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声音,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眸底已经染上了令人心惊的痛意。
小西,对不起。是很郑重的道歉,连一贯清润的嗓音也变得沙哑。
林渐西不明所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道歉?
你从小长大的那家福利院,我以前明明去过一次的,可是那时候林瑜忽然就有点说不下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林渐西眼皮轻轻一跳,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眼前的青年在愧疚些什么。
那时候,我居然没有认出你。他秀气的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语气顿了顿,懊悔的情绪简直要从眼睛里流出来,我怎么能认不出你呢?
那一天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林瑜只能依稀记得自己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送了书和玩具,同他们说过话,兴许还做过游戏,却没有认出自己近在咫尺的亲弟弟!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若是妈妈还在,也一定要怪他了。
林渐西听了忍不住叹息,实事求是地宽慰道:可我们小时候甚至没有正儿八经地相处过,又隔了那么多年,认不出来怎么能怪你呢?
可林瑜却已经听不进去这些,只是拼命摇头:是我不够细心,要是那个时候,我能把你带回家,你会少受多少苦呢?
那一次意外的擦肩而过之后,自己依旧在林家享受优越的生活,而小西又在外面辛苦地过了这么多年,住小小的宿舍,没有家人的照顾,一个人努力打工赚学费生活费,这些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心都碎了。
林渐西沉默了一瞬。
事实上,这也是原主的心结。他到最后会刻意针对林瑜,不接受自己亲哥哥的任何示好,不单单只是因为那几个人的伤害,还因为同人不同命导致的心理落差。
人性本就复杂,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两个人是兄弟,生得又这样相像,那为什么自己就要从小长在孤儿院里过苦日子,为什么自己就只能是个替身,还连续当了两次?
他很认真地觉得,如果自己和林瑜一起长大,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那么他喜欢的人自然也会喜欢自己。
而眼下这样的情况要怪谁呢?想怪当年那伙穷凶极恶的绑匪,但他们已经受到惩罚。想怪乔默川和路闻风,可心里却还残存着喜欢,所以最后只能反过来去怪林瑜,到最后覆水难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严格来说,原主性格上的转变是多方因素导致的,虽然易地而处,林渐西决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却也不想对他的行为做出太多评判。
他歪头思考了一阵,还是决定说一点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们是亲兄弟,你既然会因为我过得不好而难过,我也应该为你过得好而高兴,人生的际遇本来就是你我都不能左右的事,所以不用这样比较。
而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林渐西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而柔和:总是纠结一些不能改变的东西是很辛苦的,我们都要向前看。
这话既是在说林瑜,其实也是在开解曾经那个林渐西。回到林家之后重新开始新生活,也还有很多机会和光明的未来,为什么偏偏选择最艰难的道路呢?
哥,我不怪你。林渐西伸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不要自责。
说完这句话,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胸口散去了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郁气,好像什么封印被解开了似的。
而林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情不自禁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把失而复得的弟弟用力抱进了自己怀里。
明明已经是修长挺拔的青年了,可骨架轮廓还带着点少年人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像个小团子。
林瑜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一点,右手甚至环过青年的背部牢牢锁住了他的肩头,恨不能把他整个人塞进自己怀里。
长久以来心里空缺的那一块,这个时候才终于填满了,他也终于能真正发自内心地觉得快乐起来。
从现在开始,他一定不可以再错过一丁点弟弟的成长了。
晚饭的时候林父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原本餐桌上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林天成今天心情不错,便自己带头破了规矩。
小瑾,你的欢迎仪式我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他还是习惯叫青年原来的名字,说话的时候面色很和蔼。
林渐西眉心微动,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按说这么大一场宴会,从方案设计到各方面的统筹都需要较长的时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关于场地流程这一块儿,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尽管提没关系。林天成给他舀了碗汤递过去,态度温和地询问。
这些您安排就好。林渐西慢条斯理地咽下半块肉,双手接过菌菇汤,回答时礼貌地扬了下嘴角,神色却显得有些平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反倒是旁边的林瑜一脸兴奋:爸,咱们去史蒂芬那里给小西订做最好看的礼服吧?
来不及了,西装定制哪怕是加急,最快也要三个礼拜。林天成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噢林瑜先是恹恹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是一脸的忧心:可是咱们办得这么着急,那些叔叔伯伯们能邀请齐全吗?
他生怕到时候场面不够隆重,来的宾客不够多,怠慢了自己的弟弟。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林父意味深长地一笑,半真半假道:反正我总不会委屈小瑾的。
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在有限的条件下为自己儿子做出了极大的努力。
然而林渐西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喝了口菩提果饮,然后点到为止地提了一句解释:这阵子赶上长平坡会议,正好的。
长平坡会议是燕城富豪贵族的度假集会,长达两周名流齐聚,以林天成的身份,在中间加塞一场这样的晚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还能促成商业合作交流,一举多得。
闻言,林天成不禁眼皮一跳,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佩服起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敏锐度,看问题一针见血,甚至不会被感情裹挟。
对于商人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到底太冷情了些。
而林瑜则是立刻就重新兴奋起来,那挑尺寸合适的成衣也行,或者也可以从我没穿过的礼服里选,反正咱们两个体型差不多。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简直有一种小孩子拿着芭比娃娃玩换装游戏时的快乐:胸针和领带夹都不能少,袖扣的话我觉得上次送过来的那对限量版的fancy永恒系列就不错
哥。林渐西无奈地出声打断了他的畅想,菜要凉了。
林天成顿时眸光一震。
从相认到现在,小瑾至今还没有喊过自己一声爸,却已经在喊小瑜哥哥了。
他深沉锐利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只见大儿子正埋头优雅地啃着牛排,偶尔给旁边人夹两块好吃的,看着殷勤又狗腿,而精明冷漠的小儿子也从不拒绝,默默全盘接受,细看去嘴角还有一丝愉悦的笑意。
看了许久,他忽然摇摇头,无声地笑了。
这顿晚餐吃了许久,所以饭后没多久,天色便彻底暗了下去。
客厅的落地窗很大,站在旁边就能清楚看到外面的灯光,还有小半片天空。林渐西就捧着杯水静静地立在那里,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侧脸漂亮又淡漠。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林瑜慢慢地踱步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哥?林渐西问他。
青年踟蹰了一下,小声道:小西,我刚刚喝了很多咖啡。
林渐西本能地觉得他话里有话,挑眉道:所以?
所以我晚上估计要睡不着了。他苦着脸道,语气惨兮兮的:你要是也睡不着,那咱们倒是可以搭个伴。
结果话音刚落没多久,他就张了张嘴,然后故作自然地硬生生憋住了一个呵欠。
林渐西心里微微一哂。
林瑜这哪里是睡不着,根本是担心自己睡不着。
因为今天是回林家的第一天,刚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全然不熟悉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不太熟悉的人。
其实他怎么可能睡不着呢?
当钢琴手替的时候,他住的是横店的大通铺,做武替的时候,他住过最简陋的民宿,跑龙套的时候睡过漏雨漏风的露天帐篷,所以无论什么恶劣的条件,他都能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那我们俩都睡不着,能干什么呢?
可以一起看星星啊。林瑜想也不想就回道,指着窗外逐渐变亮的星空,笑得很温柔。
林渐西不由得一怔。
傅临北说过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陪你看星星的。
原来童话故事都是真的,那个变成紫柔雾的小男孩,终于还是等来了他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里,小西穿书的真正原因已经逐渐要揭开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把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是报复,是救赎,也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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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惊艳变化
正如林天成所言, 林渐西这场欢迎仪式的进程推进得很快,淡金色印花请柬已经送到燕城各界名流手里,制作工艺精良, 连上面的镂空设计都透着点低调的奢华。
圈子里的风声一向流动得快, 没过多久众人都知道林家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少爷, 眼下正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吃穿用度什么都要最好的。
各大明星工作室和豪门阔太都争相哄抢的顶级造型师凯莉这几天就在给这位少爷量身改造礼服, 时间紧迫, 她需要在最短的工期内设计好全新的搭配,细节部分还要等看到人之后再进行具体的调整。
小雅,你把这边的设计稿整理一下,克莉丝汀, 去把吧台清了。戴着醒目珍珠耳环的干练女子随意地撩了撩颈侧的大波浪卷发, 一边喝茶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几个助理的工作。
那个小罗啊, 准备咖啡,林二少马上就到了。
好的, 凯莉姐。
众人各司其职, 工作室里一瞬间便忙碌起来,妆容精致的女人满意地一笑, 结果回过头, 却发现坐在真皮沙发上休息的金发青年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分卷(72)
一会儿要来的是林家二少爷?他眯着眼语气狐疑, 在二这个字上刻意加重音强调了一遍,林家不是只有一个大少爷吗?
噢,说是以前走失了, 最近才刚认回来的,宝贝得紧呢!我那天还看见凯莉还想继续分享点豪门八卦,却直接被青年一口打断。
你早怎么不说清楚?盛铭风英俊的眉头深深拧起, 神色烦躁地顶了顶后槽牙。
你又没问。凯莉对他突如其来的埋怨十分不解,只觉得一头雾水,我只说林家少爷会来工作室,也没说错啊。
这新晋顶流还真是好大的脾气,怪不得圈内几乎没朋友,要不是看他的身材长相实在满足一个造型师对模特的全部期待,她早就和这人绝交了。
她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可是回过头一琢磨,就琢磨出点不对劲来了,当即就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兴味十足地凑了过去。
嘶我说大明星,你今天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这问题十分直白,盛铭风一听,面色就开始有点不自然起来:看你。
凯莉立马无语地哈了一声,语气凉飕飕的: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对林家大少爷有点什么想法啊?
我能有什么想法?青年登时轻嗤一声反驳,垂眸的瞬间,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凯莉不信:那你怎么一听说林大少要来,就想着过来看我了?刚刚知道来的不是他,反应还那么大。
盛铭风沉默了一瞬,他当然是为了林瑜才来的。
一直以来,这个人就像是悬于空中的一轮明月,晦暗回忆里的一个美梦,寄托了自己太多的企望,所以为了和林瑜更接近一点,他可以推掉几乎任何行程,不顾一切地赶来见他。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越来越低,那个梦好像逐渐变得缥缈,模糊,甚至无关紧要起来!
眼下就算知道见不到这个人,心里也是烦躁大过失落,好像见不到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可惜浪费掉的时间罢了,还不如去找去找谁呢?
盛铭风被自己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这种长久建立起来的信念摇摇欲坠的感觉并不太妙,眉头不自觉拧起,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条大长腿一迈走到窗边的高橱,去拿自己的车钥匙。
都说了是来看你的,现在看完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他语气轻慢,随意地抬手挥了挥,余光不经意地落到窗外,却像被冰刃打中一般浑身僵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似的,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凯莉的工作室是她亲自操刀设计的,将东方传统和西式风味融合得极为巧妙,从欧式落地窗看出去是古朴的小桥流水,而且正好可以欣赏到庭院里一直通往正门的鹅卵石小路,很有几分情调。
而此刻,在那条曲折小径上信步慢行的那个身影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令盛铭风难以置信,甚至下意识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简直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出现了幻觉。
是林渐西?
不,应该不是。
林渐西喜欢穿简单的衬衫或纯白t恤,走路的时候步伐轻快带着跳,笑起来又甜又软,叫人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
可是眼前的青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绸质衬衫,纯色西裤,梵蒂迩腕表和洛迪斐袖扣,哪里都透着矜贵,而且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漂亮的脸上神色很淡,无端带上一点冰冷的锋芒。
林二少。凯莉忙不迭迎了上去,笑容可掬态度十分热情,快请坐,小雅去倒咖啡。
有劳凯莉姐了。他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露出颊边的两个可爱醉人的酒窝,不是林渐西又是谁?
林家哪来的二少爷?
说是以前走失了,刚认回来呢。
盛铭风的脑海里思绪纷乱,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一下子就离自己很遥远,心头顿时慌了一瞬,人还没反应过来,嘴先自己开口出了声。
林渐西?话一出口,才发现嗓音比往常低了不少,还带着点仿佛想要确认什么的惶恐。
听到声音,青年立刻转过头来,淡漠的目光也随之转了方向,然后就定格住了。
1秒,2秒,盛铭风莫名眼皮直跳,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像在等待什么重要的审判。然后下一刻,那张昳丽冰冷的面孔就骤然绽放出清甜的笑意,霎时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风哥,你也在这儿啊?嗓音轻柔软糯,头顶蓬松的卷发微动,说话的模样还是同从前一模一样。
很好,审判的结果是无罪释放。
于是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处,盛铭风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绷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微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咦,你们居然认识?凯莉没看过那档综艺节目,自然不了解这两人之前的渊源,当下便觉得十分惊讶。
嗯,我们一起长大的,从小就认识了。林渐西很温和地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凯莉忍不住挑了挑眉,很聪明地没去纠结为什么盛铭风不知道多年好友已经成为林家少爷的事。不过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关系似乎还不错,那倒好说话了。
女人心里一松,先安排助理带林渐西去换衣服,一转头却发现刚才说有要紧事拿了车钥匙准备离开的盛铭风,这会儿却稳稳当当地坐在撞色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不禁纳闷:你不是要走吗?
去哪儿?金发青年眉头一挑,俊美锋利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满: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
反复无常的狗男人!她咬咬牙不想再理会这个眼高于顶的神经病,哼了一声扭头就想走。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幅乔达内的《空中花园》吗?他懒洋洋地往靠垫上一躺,心情很好地伸手比了个数字,四百万,就归你。
四百万?按照这画的收藏价值,这个开价那不等于白送吗?
慷慨大方的好男人!凯莉转怒为喜,美滋滋地一口就应了下来,正想再录个音生怕人反悔,而就在这时,很有节律性的嗒嗒声忽然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是漆皮皮鞋的鞋跟轻轻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轻响。
黑色的塔士多礼服勾勒出好看的腰身线条,精致的黑色领结和白色真丝口袋巾互相映衬,腕表的蓝宝石表面闪着耀眼的光芒,而这一切都衬得那张脸愈发昳丽动人。
aazg!凯莉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还是觉得惊艳,比了个大拇指满眼都是赞叹,林二少,到时候你一定是全场的焦点。
大明星,你觉得呢?你走了那么多红毯,去了那么多次时尚晚宴,应该很有发言权啊。她笑着调侃。
但盛铭风没吭声。
好像忽然失了语因为太耀眼了。
林渐西穿着合身又华丽的礼服西装,比红毯上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好看,比晚宴上所有的时尚宠儿都要出色。
匮乏的语言难以形容,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浓墨重彩,让人印象深刻且过目难忘,甚至甚至一下子就把他久远记忆里出现在福利院的那个贵气少年给盖过去了!
风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林渐西有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还行吧。他慌乱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偏过头。
这叫还行?我看你这是嫉妒!凯莉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林少,您先换下来,我觉得胸襟那里稍微再改动一下,就彻底完美了。
她的手艺一向鬼斧神工,对成衣的改造自然到了无痕迹,而趁她研究礼服的空档,盛铭风也终于有机会好好逼问这个小弟最近的神奇经历。
林渐西,说说吧,你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成大少爷了,而且说到这里,金发青年顿了顿,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语气十分不满: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告诉我?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具体的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最近我也在适应新的生活,但反正、反正
林渐西清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傻乎乎地笑起来:风哥,我有家人了!好像在和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很纯粹地分享自己最大的喜悦。
但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想到盛铭风也是福利院长大的,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过多提起这件事惹他伤心,于是立刻噤了声,还十分懊恼地缩了缩脖子。
盛铭风太了解他了,一看这表情就知道青年在想什么,当下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白痴。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和以往一样去揉林渐西的脑袋,忽然想起上面打过一点固定造型的发蜡,于是半路改道,轻柔地在青年单薄的肩膀上抚了抚。
像我们这样父母不详的人,这世界上能少一个就是一个,我还不至于心理不平衡。
再说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是因为和你有一样的遭遇,所以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渴望有亲人,多渴望有一个家。
盛铭风心里暖暖涨涨的满是欢喜,嘴角轻微勾起,显出几分玩世不恭,眼神里却有着和他凌厉张扬外表不太相衬的柔软。
一会儿我带你去吃多色冰激凌怎么样?他朝青年勾勾手,语气吊儿郎当的,庆祝一下你找到亲人。
他还牢牢地记着那天自己曾经承诺过,只要有空就带人一起去吃夜市冰激凌的事,也清晰地记得青年那时候渴望又期待的眼神。
但林渐西却没有一口答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意去?盛铭风抱着胳膊,语气冷飕飕的,眼底却含了点揶揄的笑意:当了大少爷,就看不上路边摊了?
他当然知道林渐西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故意用激将法逗逗他而已。
果然青年一下子就急了,但眉宇间的神色还是有点为难:当然不是了,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林渐西,你现在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你老大都请不动你了是吧?盛铭风忍不住冷哼道。
回回约不着人,比我一个天天跑通告的都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不觉得累吗?
但隔了一会儿,他察觉到自己刚刚口气不大好,开始急速后悔,压了压火气又道:你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实习还是生产实践?
都没有,就是一会儿我哥说要顺路来看看我,所以我得先等他来。
林渐西的哥哥?那不就是林瑜?
盛铭风下意识地呼吸一窒,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凯莉欢天喜地的声音。
林大少也来啦!
凯莉姐辛苦了,我弟弟的礼服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外人面前,林瑜那种柔软天真的样子就全部收敛起来,态度温和又客气,但温和的背后是淡淡的疏离。
基本没有问题了,只需要进一步的小改动,而且上身效果特别好,一定能迷倒一堆人,我看着都要动心了。她半真半假地吹捧道。
小西当然是最好看的。一听到自家弟弟被夸,林瑜的嘴角忍不住就想翘上天,他人呢?
哥,刚说到你你就来了。林渐西从拐角的待客厅缓缓走出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个大明星哦。
盛铭风顺势走近,一抬眸正对上俊秀青年略带审视的目光,登时就是身形一滞。
那个瞬间,他脑子里就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一下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念头,过去的珍贵回忆,这么些年想要更靠近一点点的努力,还有时常出现的那个梦。
然而余光一转,看到林渐西沉静柔和的侧脸。
那个盒子好像就自动关上了。
猝不及防地遇到了自己暗恋多年并且当作追逐目标的人,甚至头一次有了这么近距离交流的机会,但奇怪的是,盛铭风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心口猛烈跳动了几下之后,是奇异的平静。
他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但实际上,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还能十分自如坦然地主动伸手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盛铭风。
林瑜面上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收敛了一点。
他都把自家弟弟参加的那个综艺翻过来倒过去按帧论秒地仔细研究了,当然认识这个人是谁。
理智上,他应该好好感谢这个人在过去那段岁月里带给小西的照顾和陪伴,可是情感上,自己那么可爱的弟弟在人家跟前软乎乎地叫着风哥,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还老被他当小弟呼来喝去的,想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更过分的是,他们晚上居然还睡同一个帐篷,连睡袋都紧紧靠在一块儿!
呵,连我都还没有和小西贴贴,你倒是挺美的哈。
林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拳头硬了。
盛先生你好,幸会了。我听小西说你就是小时候经常照顾他的大哥。他也伸出手和金发青年交握,迫人的气势全开,十分难得地有种大佬的气场,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我是他亲大哥,林瑜。
作者有话要说:盛铭风:我的痛谁懂?我曾经的白月光因为我现在的心上人对我横眉冷对。
韩沉非:我懂我懂,这剧情我熟啊!
林小西:哎呀好像大家总是很容易为了我打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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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只喜欢你
两手相碰的那一刹那,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开始慢慢蔓延,是以盛铭风还是产生了片刻的恍惚。但紧接着,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什么旖念, 而是

分卷(73)
林瑜手劲居然还挺大的?
而后,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那个优雅贵气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好看的眉眼依旧清隽动人, 但那种不断想要靠近的冲动却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跟着消失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饿极了的时候, 坐在树下等那颗最大最香甜的苹果掉下来,等了很久以后,苹果终于落到手心,却又不想要了。
嘶盛铭风忍不住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难道真的是距离产生美?还是我这人天生就喜新厌旧?欸等等, 这个新又是谁?
他还在这儿满头雾水地胡思乱想, 那边林瑜和林渐西已经聊上了。
小西, 既然礼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口吻是很温和的询问。
唔哥你先走吧, 我和风哥约好了要一起去吃好吃的。
林瑜垮起个批脸, 登时就有点不大乐意。但他到底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自然不会过多干涉弟弟的社交自由, 所以还是点了头:那行, 吃完了就早点回来。
嗯?在我手上抢人?
盛铭风一听, 骨子里那点叛逆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恐怕早不了,晚饭以后我还要带他逛夜市,逛完夜市还要吃夜宵。他一手插兜, 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眼神却很锐利,怎么, 都这个年代了,你们林家还有门禁啊?
林瑜眉头一皱:小西明天还有实习。当然需要早睡早起,才能保证充足的休息。
所以今天才要放飞自我,劳逸结合嘛。金发青年轻笑一声,吊儿郎当的样子帅气又欠揍,长臂一伸就想揽过身边青年单薄的肩膀。
不料林渐西反应更快,一个侧身赶紧躲开他的动作,然后凑到林瑜跟前乖巧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等把人高高兴兴地哄走了,才气急败坏地回头指责盛铭风:你干嘛跟我哥那样说话啊?
盛铭风顿时心里搓火,语气不善道:我说话不一直那样吗?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林渐西一听更不高兴了,当下就扭过头不再理他。
哦豁,现在是有了亲哥哥,这么多年罩着你的老大就可以扔了是吧?金发青年半个身子斜靠在沙发边,沉着脸喝了一大口苦咖啡,简直郁闷坏了。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什么人和林瑜呛声,打死韩沉非他都不相信。可是眼下,他居然为了这么个小没良心的做了这么幼稚的事,真是活见鬼!
更见鬼的是,看到林渐西鼓着脸气呼呼的侧脸,他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心虚理亏,甚至不受控制地想主动示好。
咳盛铭风握拳抵住下唇假咳一声,然后直起身子冲青年招招手,走吧,带你去买多色冰激凌,晚了可能就卖完了。
青年白皙的耳朵动了动,面上故作无谓,暗地里却拿眼角悄悄斜了他一眼。
顺便再买点上回那种小蛋糕。他又继续加码,语气像大灰狼诱拐小绵羊。
要三个。这下倒是回得飞快。
呵,得寸进尺。
盛铭风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嘴角却翘了起来:三个就三个。
和凯莉打了声招呼之后,两人就开车去了离工作室几公里的武林夜市。说是夜市,但其实天还没黑,古街两边的摊点就已经摆了出来,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盛铭风穿了身低调的行头,戴着能遮住半个头的渔夫帽,巨大的黑口罩把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锋利的眼睛,自以为就能在人群中畅通无阻。
然而事实证明,他显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辨识度和知名度,所以林渐西才刚从店主手里取过一支硕大的多色冰激凌,正准备去找小蛋糕呢,就听到来自后方的窃窃私语。
诶诶你快看,这不会就是那个大明星吧?
你说盛铭风?
是吧,你也觉得像。
不能吧,他这么红,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不怕别人追吗?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另一个人不服:可他旁边那个帅哥,不就是跟盛铭风一起上节目的那个朋友吗?
夜市人流密集,周围议论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两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默契地朝同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因为怕走散了,情急之下,盛铭风还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肌肤相接的瞬间,柔软的触感立刻就在他心里蹿起一阵酥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次在科大的礼堂,他被学生认了出来,两个人也像今天这样一路疾行,人群纷杂声音喧嚣,好像要逃到天荒地老似的。
只不过现在,被拉着的人换成了林渐西。
你快点啊,跑不动了?盛铭风忍不住催他。
噢噢好。林渐西一边被拽着往前狂奔,一边又要留心手上摇摇欲坠的冰激凌,顾此失彼慌慌张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干脆啊呜一口直接把冰冷的奶油整个儿塞进了嘴里!
现在可以跑了!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哼哼了几声,一脸得意。
盛铭风:
两人东拐西绕,好不容易避开人群,跑到一个没什么观光客的废弃小公园,终于松了口气。
嘶林渐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牙齿和口腔都快被冻住了,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叠声叫唤:好凉好凉!
盛铭风凉飕飕地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完全是自作自受,笨死了,你就不会先把冰激凌扔了啊?一会儿再买就是了。
因为是风哥买的嘛,我不舍得扔啊。青年软绵绵地笑起来,口气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少来这套,你就是嘴馋!盛铭风已经看透了这小子口不对心的滑头,当下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可是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半拍。
谄媚的奉承话被当场戳穿,林渐西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嘴巴一抿,那点淡粉色的奶油就沾了唇瓣一圈,连嘴角白皙的皮肤上都有。
就像是雪地里的一点落花,漂亮粉嫩,引人注目。
盛铭风看得口干舌燥,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倾身上前,整个高大的身躯都靠到了青年面前。
两个人距离很近,彼此的气息在沉默中交换,然而面对这样荷尔蒙浓郁的迫人侵略,林渐西却毫无所觉地不躲也不闪,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怎么啦?
盛铭风没有回答,手一抬,大拇指就轻轻拭去了青年嘴角那点奶油,平时脾气那么不好的人,这会儿动作轻到像是生怕把人弄疼了。
嗯,嘴唇果然挺软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下一刻,他就被指尖滚烫的温度和胸口突然加速的心跳吓到了,惊得瞬间弹开来。
脏死了!盛铭风匆匆丢了张湿纸巾过去,很狼狈地偏过头看向别处掩饰自己的失态,语气十分恶劣:你自己擦擦。
哦。林渐西完全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脾气,不过毕竟早就习惯了,还是乐呵呵地接过了纸巾,勉强胡乱地擦了两下之后,又抱着大大的脆皮蛋筒继续啃,咔呲咔呲快乐地像只仓鼠。
这里还没擦干净呢。盛铭风指了指嘴角,忍不住嫌弃地睨他一眼:林渐西,你现在好歹也是豪门大少爷了,这方面也不跟你哥学学。
林渐西却撇撇嘴,理所当然地道: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少爷嘛。
他自顾自埋头啃着冰激凌,动作虽然不算粗鲁,但也着实谈不上多优雅,更不像什么养尊处优的小王子,和他哥哥林瑜完全不同。
而且这人还傻乎乎的,又贪吃又好骗,就算偶尔生气也能很快被哄好,但有时候又有点小聪明,简直是阳奉阴违的一把好手。
盛铭风很努力地试图在心里挑刺一番,可是挑完刺之后再一看,青年挺翘的鼻尖微微耸动,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白里透红的脸颊就像一颗多汁的水蜜桃还是该死的可爱。
甚至,手已经再次不自觉地朝那人的脸伸了过去。
风哥你干嘛?青年凉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脑中奇奇怪怪四处滋长的念头。
于是盛铭风登时就尴尬地收回了手,但视线却依旧不舍得从林渐西带着点笑意的面上移开。
砰,砰,砰
心口跳得很快。
那一刻,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期待了那么久的苹果掉下来之后,忽然就不想要了。
不是苹果不够好,而是他心里,早已经住进了另一颗水蜜桃。
暖风吹过,花香袭人,气氛黏腻,盛铭风张了张口,忽然就想说点什么,而就在这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了。
林渐西把蛋筒最后的部分吞进肚子,掏出手机一看,立刻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是路闻风烘焙店的店长,郑宇凡。
风哥我先接个电话哦。他乖乖地向盛铭风报备了一声,却没急着接,反而拿着手机越走越远,朝园子深处走去。
接个电话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金发青年没说话,却忍不住狐疑地眯了眯眼,盯着青年瘦削的背影沉下了眸光。
而林渐西在离开盛铭风的听力范围之后便按下了接听键,几乎是在接通的那一秒,男人带着喜悦的嗓音就立刻传了出来。
渐西,谢天谢地你还愿意接我电话!
郑宇凡简直是喜极而泣,两手托着手机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很急切地询问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老板找你已经找疯了,燕城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林渐西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语气淡淡地回道:郑哥,我现在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试图打扰我的生活了。
嗯?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重,于是郑店长眉头一皱,当下就决定当一回理中客和事佬了。
渐西啊,我知道老板之前对你有些忽视,也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也都会改的。
人总是这样的,容易感动却也擅长遗忘,不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郑宇凡显然已经忘记了当初对路闻风三心二意行径的愤慨和不满,忘记了对林渐西默默付出的感动,只看到眼下路闻风心痛欲裂喝酒喝得昏天黑地。
曾经意气风发的温润青年如今十分颓唐,情绪发作起来比当初喜欢林瑜的时候还要过分,简直是不要命的程度,连医嘱都不听。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理所当然地,心软了,甚至忍不住就对林渐西生出了一点埋怨。
之前不是那么喜欢吗?怎么现在就能狠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那么难过?
是人总会犯错的,他都为你要死要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原谅他呢?
渐西,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郑宇凡看了眼醉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在喊着小西的青年,叹了口气:至少,至少跟他把话说清楚,再怎么样也不能说消失就消失啊。
闻言,林渐西眼底不禁划过一丝嘲讽:我们之间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从前的那些事,相信郑店长应该也还记得。
你告诉我,我每天换着花样给他精心准备的那些补汤,他真的喝了吗?
郑宇凡心虚地攥紧了手机。
他生日的时候我提前准备惊喜,他准时赴约了吗?那么多次承诺,他哪次兑现了吗?
郑宇凡咽了下口水。
他喝醉酒的时候我悉心照顾,可他心里想的是谁?嘴里喊的又是谁的名字?
这些问题实在太过犀利,郑宇凡一下子就噎住了,愣了半晌,才很苍白地辩驳道:可是他现在真的只喜欢你
我不相信。林渐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没办法相信一颗可以一分为二的真心。
但是他
郑哥,他忽然哽了一瞬,然后语气萧索地叹息一声道:我给过他机会的。
郑宇凡哑口无言。
虽然俗话说劝和不劝分,但也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今天这事,确实是自己冲动了。
他心中内疚,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渐西,你们的事,我不该插嘴的。
没关系。林渐西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却平淡,把电话给他,好吗?
呃好好,你们聊你们聊。郑宇凡大喜过望,当即就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旁边喝得快人事不知的大少爷,还狠狠推了他一把。
是渐西的电话,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小西!路闻风一下子清醒过来,啪地夺过手机,紧接着浓重的酒气几乎要透过手机的听筒传到青年的耳边。
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林渐西是根本懒得说话,路闻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青年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烘焙坊自然是不会去,深蓝的李经理说他已经辞去兼职,咖啡厅的工作也不要了,就连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咖啡师kev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现在是暑假,学校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去他住的地方蹲守,却听说他已经搬走了,所以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路闻风已经是濒临崩溃,而在这个时候终于又有了林渐西的消息,所以胸口堆积的情绪简直像是海上滚滚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平复下心情,沙哑的开了口:小西,那天你让我去灯口街134号买灌汤包,我去了,可是那个地方已经拆了门牌号,也没有这家店了。
他顿了顿,语气故作轻快:可你猜怎么着?我在那里新盘了店面,重新挂了招牌和门号,还是134号,还卖灌汤包!
所以你看啊,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东西是没办法复原的。
说到这里,路闻风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很认真,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郑重和谨慎,像在说服对方,更像是在稳住自己。

分卷(74)
但林渐西完全面不改色,脚下迈了两步,漫不经心地踢走地上的一颗石子,余光一瞥,正好看见金发青年朝这边快步走来。
于是他微一挑眉,刻意加重了声音:学长,就算这样,134号也不是从前的那一家了,所以不要再纠缠了。
正走过来的盛铭风听得眉心一跳,然后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西西,快点过来!他的声音穿透性很强,低沉磁性还含着笑,隔了电流便显得格外性感暧昧,不是说今晚上只陪我吗?
于是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像是酒瓶落地杯子被砸,然后就是郑宇凡的大声惊呼。
林渐西嘴角微微一勾。
他知道路闻风听见了。
因为喝了太多酒,到家之后,路闻风是被管家搀着进屋的,连上楼都是跌跌撞撞,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就对上中年男人凛然的威严面孔。
成天酒气冲天的,像什么样子!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父亲。即使在酒醉的情况下,路闻风还是条件发射地站直身子,规规矩矩地问了好,然后才转过身准备回房,结果又被男人怒声拦下。
站住!
您还有什么事吗?路闻风这会儿酒气上头,心情又坏到了极点,平日的谦恭有礼便有点顾不上了,眉心紧蹙显得十分烦躁。
路父不由得更为光火,恨铁不成钢道:你最近这副样子,是不是和你那个学弟有关?我告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趁早给我断了!
闻言,路闻风不禁瞳孔一缩,一股愤怒顿时袭上了胸口。
开间烘焙坊要被说不务正业,大小会议宴席从不能缺席,连染什么颜色的头发都要管,他循规蹈矩了二十多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权,永远只能听家里人的安排。
他咬咬牙,强压火气一字一句道:我想我应该有交友自由。
闻风,你以前和小瑜那孩子来往,我们有说过一句不是吗?这时候,路母走了过来,也跟着劝,可是你和那样毫无背景的普通人交往,能给你带来什么助力?
过两天就是林家的欢迎宴,那个刚找回来的二少爷看起来挺受林家重视的,现在又刚进圈子,你得趁这机会和他打好关系,听到没有?她补充了一句。
路闻风冷笑一声,没回答。
林家二少爷关他什么事?他现在是连听到林这个姓都会觉得窒息的程度。
他神色漠然地走进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然后从保险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漂亮精致的黑色礼盒
是之前林渐西送他的生日礼物。
里面的巧克力早就被他吃完了,但盒子还好好地保存着,连系在上面的缎带也舍不得扔。
看着看着,路闻风就怔怔地掉下泪来。
不论是当作替身还是其他,他都曾经对我那么好过。
他也曾经试着喜欢我。
他自嘲一笑,抱着盒子倒在床上,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成熟的海王该学着自己创造修罗场,宴会的时候我就要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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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这完全不像他啊!
傅氏廷安办公楼三层的白沙会议室一大早就充满了人气, 小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围坐着的精英员工却大多都没有闲着,纷纷小声交流着工作上的相关事宜。
傅总, 这是之前星华分部呈过来的策划书,我和雨田在这基础上做了简单的修改,麻烦您过目。
嗯。傅临北接过策划,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眉头不由得轻微蹙起, 这次的目的主要是下沉市场的开发拓展, 所以组合服务这块儿一定要跟上, 这个方案灵活度不够,很难刺激消费。
明白。说话的男子很快领悟了问题的关键,恭敬地躬身颔首, 把文件小心地拿了回来。
唐部长。他又转向旁边大波浪卷发的艳丽女子, 语气沉稳公事公办, 三水度假区民宿的入住率目前还是一个问题, 除了宣传方案偏程式化, 投放渠道也要重新考虑。
我马上修改。唐怜忙不迭地点头应下,马不停蹄地立刻给自己项目组的成员发了夺命连环钉。
叩叩叩
众人各司其职,就在这时, 一阵敲门声有节律性地响起, 态度十分彬彬有礼。
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容貌极为出色的卷发青年正从门边一步一步疾行而来, 穿着打扮十分贵气, 面上神色却一点都不傲慢,身上那股青春洋溢的气息蓬勃而来,像是给空气凝滞的会议室吹进来一阵清风。
然后众人就目瞪口呆地发现, 刚才还面无表情像台中央空调一样不断释放冷气的傅总顷刻间心情大好,眉头舒展开来,微沉的俊脸一下子多云转晴,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变亮了。
渐西,你来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坐在左手边的唐怜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一阵雀跃。
这人可真牛啊,掌控傅总喜怒哀乐,天王老子都没他好使。唐怜心里啧啧称奇,纤白的玉手在桌子底下给晋秘书比了个大拇指。
小意思啦,这俩人之间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呢,等我有空再继续给你分享八卦哈。晋秘书给她回了个ok的手势,嘴角微扬笑得十分隐晦。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林渐西其实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二十分钟,但看到众人基本上已经到齐,还都齐刷刷地看向自己,还是先开口认真地表示了歉意。
没有迟到,刚才我们在谈其他的事,项目组会还没开始。傅临北温声向他解释,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先坐吧。
好,谢谢。林渐西冲他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在转椅上坐了下来。
他作为演员,对镜头和目光聚焦早就习惯了,所以面对这么多人或好奇或复杂的视线,也没有半点怯场,反而很有礼貌地一一回看,嘴角露出一点亲切却不过分热络的笑意。
青年的外表和气质本就出众,这么一笑更是晃眼,于是一圈围坐着打量他的同事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个心怦怦跳地收回了目光。
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渐西,科大的高材生,目前在尧安分部pte实验室研究不稳定蛋白,也是这次公益课程设计的主要牵头人
平常寡言少语的男人这会儿夸起人来倒滔滔不绝,眼底满是欣赏。在座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这什么情况,于是都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暧昧神色。
大家好,我是林渐西,很荣幸未来的一段时间能和各位一起通力合作。我没有太多项目上的经验,所以之后要麻烦大家照顾了。
林渐西并没有因为傅临北刚才的褒奖露出任何得意之色,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十分谦虚。
欢迎欢迎!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哪儿敢照顾啊?众人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大部分是真心,但也有那么一小撮话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因为老板的好心情,会议室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变得轻松起来,周围响起的鼓掌声极其热烈,大家笑得也非常真挚,其中就数晋秘书乐得最开心,简直是牙不见眼,仿佛看见财富密码在眼前闪闪发光。
见状,傅临北表情微敛,迅速扫视了四周一圈,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才把文件夹往前一推,语气慎重地宣告:
渐西对福利院的情况比较了解,你们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直接问他,方案交上来之前也先给他过一遍。
嘶他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无疑是一次表态,相当于在林渐西这里直接设了一道关卡,那么至少在这个项目上,傅临北给了他极大的权限,所以除了两人私下的关系外,这毫无疑问也是对青年能力的一种信任。
几个负责人不禁眼含惊诧地面面相觑,而刚才还持观望态度的人也不敢再有任何怠慢的心思,对眼前这个青年的地位又重新进行了估量。
会议中途的短暂休息时间,助理敲门进来给大家送咖啡,随着她轻微的走动,浓郁的香气顿时盈满了整个空间,让人不由得精神大振。
傅总,您的全麦。
一杯拉花的全麦纯咖轻轻放在傅临北桌前。
不料,俊美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直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这杯咖啡挪到了林渐西跟前,然后朝女子使了个眼色。
助理顿时心头一惊。
往常的早会咖啡所有人都是统一的,但今早傅总特意说要一杯全麦纯咖,她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傅总想要换换口味,没想到是给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准备的。
而林渐西也是一愣,默默地看了看其他所有人包括傅临北桌前的美式,又瞅了瞅自己手边的这杯,当下就忍不住讶异地看向男人。
而就在这时,傅临北也正好心有灵犀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忍不住嘴角一勾,立刻就露出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旁边的唐怜忍不住嘶了一声,觉得单身也应该加入职工医疗保险项目,不然自己开个会都要把牙都酸掉了!
项目组的小会开得很顺利,结束之后,众人各归各位,而傅临北和林渐西则并肩走回了共同的办公间。
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男人身上锐利的锋芒便彻底卸了下来,周围空间那么大,却偏要黏糊在青年身边像一只大狗。
刚刚的节奏,觉得还适应吗?他很关切地问。
唔没什么大问题,我觉得挺好的。林渐西笑眯眯地回道,歪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也都很友好。
那就好。傅临北欣慰地点头,技术开发上的问题可以找唐雨田,他是技术负责人,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其他的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不好吧?林渐西一惊,马上委婉拒绝道:你那么忙,我还是不打扰你了,我可以找唐部长。
问我比较快。傅临北眼皮一掀,轻抬下巴指了个方向,我们离得近。
这倒是实话,拜他所赐,两人办公的地方眼下就隔了一扇透明的玻璃门,确实是抬脚走两步就到了,而唐部长的办公室在隔壁的隔壁。
那也行,就是太麻烦你了。林渐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权衡一会儿之后,还是乖巧地应下了。
你的事怎么会是麻烦呢?傅临北理直气壮地反驳,穿着西裤的两条长腿靠在桌边,面上神色是难得的张扬。
咦,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林渐西眼皮微跳,总觉得今天一系列的发展都让他心里咯噔咯噔的,于是干笑了两声没回应,然后便快步走进男人给自己安排的办公区。
这个地方他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参观熟悉过一遍了,但等到真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却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他抿了抿唇,对着不远处男人的办公位盯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们以后就这么一直互相面对面工作?
大概是他语气里的犹疑太过明显,傅临北面色微变,立马挑了挑眉:对着我,你觉得不舒服?
没有没有!林渐西连忙摆手否认,眼底的神色却流露出几丝纠结,就是觉得有点
他欲言又止,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具体原因。事实上,他原来对工作环境根本就没要求,就算在外面的格子间和大家一起共事也完全没问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以后工作的时候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被傅临北有意无意的一瞥尽收眼底,忽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见状,男人不禁低头闷笑一声,不再继续为难他,而是抬手指了下门边的绿色按钮,这里可以调节玻璃的材质,换个档位,外面就看不见里面了。
说着,他随手操控了一下开关演示,紧接着玻璃门果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而且瞬间调整为了单向玻璃,往外看依旧是一览无余,但却完全保护了里面人的隐私。
原来还可以这样。林渐西看得一脸神奇,不禁发出惊叹。
嗯,现在就不会不自在了吧?傅临北语气轻慢,迈着长腿几步走近,懒洋洋地凑过来,眼底满是促狭,当然,只要你想看我,随时都可以看得到。
这话怎么也怪怪的林渐西下意识地眉心一跳。
而且说话就说话,越靠越近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听不见!
更要命的是,男人身材高大,靠近的时候就有一股很强的气势压倒性地迎面而来,那种被什么东西牢牢包裹住的感觉简直让林渐西无所适从,后背一下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渐西。
十分有磁性的性感嗓音在耳边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低音提琴在轻轻吟唱,酥酥麻麻卷起一股电流,瞬间钻进耳蜗经过听神经直接传入大脑皮层,引发奇怪的战栗。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近看更英俊了,简直没有任何瑕疵,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浅色的眸子里像是有一汪清泉在泛着淡淡的波纹。
林渐西吸了口气,却因为两人此时呼吸交叠而不敢太用力,心口砰砰直跳,竟然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可是渐渐地,他长期从事海王工作所练就的敏锐雷达开始嘀嘀作响,终于发现有地方不对劲了。
傅临北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十分刻意地靠近,但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并且控制在良好的范围之内,要是远了就会拉近,要是太近了就会躲远。

分卷(75)
他的面色虽然没有任何异常,眼神也极为镇定,可是耳根却泛着明显的绯红,潇洒不羁的动作也不知怎么略带点刻意。
不是,这人到底在干嘛?
而且好像是从上次见面就开始了,说话奇怪,行为奇怪,连秘书也是奇奇怪怪。
这完全不像他啊!
这一刻,对眼前男人探究的欲望胜过了刚才的窘迫,林渐西不禁狐疑地眯了眯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临北他陡然放软语调,瓮声瓮气地喊了男人的名字,尾音拖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微仰着一张白皙的小脸,看起来简直是团任人搓揉的棉花糖。
傅临北:!
谁来救救我?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只觉得脑中好不容易背下来的风流霸总知识储备瞬间不够用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他根本不能思考,好像只能缴械投降。
怎、怎么了?傅临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问。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太近了,傅临北一面要恪守霸总要和对象靠近点才能说话的原则,一面又觉得这样的姿势并不太好,脑子里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然而这个时候,林渐西不退反进,一下子猛地凑过去连鼻尖都要碰上男人的面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还无辜地眨了眨,看着波光粼粼。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甜甜的语气里有好多挠人的小钩子,把人的心挠得不上不下,那张精致的脸逼近之后,娇艳的唇瓣微微撅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勾人的艳色简直要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傅临北瞳孔剧烈一缩。
刺啦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大脑里线路完全烧坏的声音,整张脸一瞬间爆红,连脖子都不能幸免,胸口跳得像是炸弹爆炸的前奏。
我没救了,直接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呵,还在我面前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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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四角关系?
周围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只有桌上书页被微风吹动,偶尔发出的沙沙声。
林渐西的眼睛轻微一眯,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男人俊美的脸上流连, 然后牢牢锁定住那双深邃的眼眸,非要把他最近反常的原因找出来不可!
我觉得你变了。
话尾上扬,细听去好像有点埋怨和不解, 但整体的语调是软绵绵的,亲昵的意味显而易见, 像碾化的砂糖一直甜到人心里。
说完以后, 他还姿态慵懒地往后撤了半个身子, 下巴微抬,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往前探,似乎马上要点上男人的胸膛, 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迅速错开, 隔着虚空的一点距离就那么晃了一下!
于是对面的傅临北登时就是呼吸一窒, 胸前被指过的地方开始发热发烫, 视线根本无法从青年流光溢彩的黢黑双眸上挪开分毫, 直到看见他秀气的眉头逐渐蹙起,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渐西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我最近有点不对劲,我变了?
嘶傅临北轻轻抽气, 迟钝的脑子终于慢吞吞地开始运转, 而后顿时警铃大作!
糟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才这么一会儿就被发现端倪了。
书上说了, 绝对不能一上来就直接暴露自己的心思,而要先降低对方的戒备心,让他逐渐习惯你的存在, 温水煮青蛙,最终才能抱得美人归,所以傅临北想了想,决定抵死不认。
有吗?哪里变了?他努力压下砰砰过速的心跳,故作镇定强撑着和眼前的青年对视,眼神平和而沉静。
这下换成林渐西愣住了。
男人的目光专注又认真,眸底清澈得像一片湖,里面翻滚的情绪明明很浓烈,却又像是被最温柔的东西包裹住了,看一眼仿佛就会陷进去。
唔,这点好像是没变,每次看着临北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安心,就好像一艘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船突然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这个人好像是真的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林渐西心里模模糊糊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想着想着,淡淡的红霞也不知怎么回事慢慢就爬上了他的脸颊,衬得那张俊脸艳若桃李。
于是两张大红脸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好意思先开口,就在这时,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还伴随着男人清朗的嗓音。
傅总。
是晋秘书,听上去似乎是来送文件的。
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神色仓皇十分默契地迅速分开,傅临北轻咳一声回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让秘书进来,林渐西也如蒙大赦匆匆在座椅上坐下,门一关,彼此各归各位。
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林渐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不见对面那边传来的任何声音,只能看见男人神色严肃地在和晋江说话。
晋秘书走后,傅临北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那一沓厚厚的文件,偶尔查看一下电邮,或者钉钉下属确认各个大项目的进展,敦促修改事宜。
翻阅报表的时候,他偶尔会轻微地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的样子沉稳而锋利,同时又有一种内敛的温和,是林渐西最熟悉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正静静地望着傅临北出神,然而就在这时,男人似有所感,竟然循着视线忽然看了过来!
林渐西:!
他仿佛做贼心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先想也不想地偏过头避开了这道目光,光速拿起手边的一份草案,垂下眸子故作镇定地研究,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但随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中间隔着的可是单向玻璃,也就是说,傅临北那边应该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才对。
于是林渐西顿时松了口气,挺起胸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马上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回看。
不料,男人的视线竟然隔着厚厚的玻璃和他对上了,目光相接的时候嘴角还微微翘起,露出一点淡淡的愉悦笑意。
林渐西登时又是一惊。
不会吧,他那边是真的看不见吗?
应该不是故意骗我的吧?
不过临北笑起来还真好看,嘻嘻。
林渐西的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加快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明显,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好在毕竟是实习的第一天,有很多地方需要熟悉和适应,日程安排得很满,手头任务也不少,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等全部工作结束,已经快晚上九点。
林渐西把处理完的表单保存好,一式两份分别传给唐部长和项目设计负责人,然后才觉得一天的实习圆满结束,坐在柔软的座位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很累吗?傅临北冷不丁出现,轻轻敲了两下打开的玻璃门框,眼中神色十分关切。
其实也还好,主要花了点时间适应工作流程,明天会更轻松。林渐西回了他一个笑,然后又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晚饭吃得太早,这会儿居然又饿了。
困吗?他又问。
不困,都午休过了,这会儿还挺精神的。青年扒拉了两下脑后的卷发,眼睛又圆又亮,看上去确实是神采奕奕。
那现在请你吃宵夜?铺垫了一堆伏笔,也确认了各种先决条件之后,傅临北终于把话问出口了,语气轻慢道:算是庆祝你第一天实习顺利。
他整个人懒散地倚靠在玻璃门边,长腿交叠,脸上神色肆意张扬,那副模样帅气当然是帅气的,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夺人眼球,可就是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违和。
林渐西闭了闭眼,忍不住无奈扶额。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完全不符合他往日作风的奇怪姿态。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他的感觉何其敏锐,这会儿已经完全不会被男人的表象所迷惑,早就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比如傅临北虽然状似随意,身侧却是紧紧攥着直到发白的指尖,还有那细细探究就会发现略显僵硬的肢体动作,刻意外放却潜藏温和的眼神。
简直哪里都不对劲,仿佛生搬硬套了什么东西上身似的。
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冒出一个十分诡异却又莫名靠谱的猜测这人是不是在沉迷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啊?
要真是这样行,那我就陪你演。
林渐西心念一动,便也抻着胳膊懒洋洋地回应他:去哪儿吃?
傅临北听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喜色,又立刻按捺下来,故作镇静地提出建议:去帕露亚茶厅怎么样?
太远了,麻烦。青年仰着头看过去,眼底的神色满是不赞同。
那去附近的夜市?一路逛下来东西种类很多,解馋又不会吃撑。傅临北很快又有了主意,似乎是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人太多了,不想去。
那去北岭洞后那家法式餐厅吧,地方僻静,而且蛋糕特别有名。
林渐西轻哼一声,还是摇头。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傅临北多少也觉出点不对劲来,忍不住抿了抿唇,不再吱声了。
明明说不困不累又刚好饿了,怎么哪里都不愿意去呢?到底是不想去这些地方,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傅临北就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都蔫了,什么风流纨绔什么霸总气质,全部都抛在脑后消失不见,只剩下垂头丧气和委屈巴巴,高大的身躯站直了,特别像大狗狗被暴雨淋湿的那个表情包。
而他垂着头,自然也就没看见林渐西眼睛里忍不住流露出的温柔笑意,星星点点像萤光一样好看。
这些地方都不行,但是青年眼尾微挑故作遗憾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傅临北身前。
如果是和你一起,就哪里都可以。他歪着头靠近男人,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逃开,眼底满是揶揄。
傅临北顿时心口一跳。
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是特别的吗?
他像做高考阅读理解一样去分析这句话运用的手法、抒发的思想感情和表达的主旨,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回味,就看见林渐西已经走到门边朝他甜笑着招手了。
老板,下班啦。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切尔顿二楼露台的帕露亚茶厅,因为这个地方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夜景十分漂亮,工作一天之后来这里喝喝茶吃点东西,确实很能解乏。
只是他们进的那个包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布置和陈设实在过于梦幻,看起来像是欧式的童话庄园,虽说有点夸张,倒很有几分情调。
现烤的蛋糕茶点和小食还需要过一会儿才能上桌,侍应生就先端上了水果拼盘和茶饮,林渐西拿小叉子叉了一块雕花成神奇造型的哈密瓜塞进嘴里,甜得立刻满足地眯起眼睛。
包厢的大屏里正无声地播放着电视节目,正赶上晚间新闻重播,上面老大的字幕来回滚动,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据悉,本月十号至二十五号期间,大致有五场流星雨,其中君马座流星雨流量最大,本市燕郊为最佳观测点之一,天文爱好者可携带
想看?傅临北挑眉问他。
林渐西点点头,语气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只可惜时间不太凑巧。看新闻报道的具体日期,最大的那一场好像正赶上林家举行欢迎宴的那天。
这么多场流星雨,总能赶上一次的。傅临北安慰他,你是想对着流星许愿吗?
林渐西眼神微闪,然后很快嘴角一弯笑起来:当然不是了,我又不是小朋友,早就不会这么天真再相信这些啦。
闻言,傅临北不由得微微一怔,下一刻,手里的银质刀叉也轻轻放了下来。
这样的话其实很耳熟。
当时自己按照许下的承诺请福利院的小朋友吃蛋糕,也要请林渐西,他却说我又不是小朋友了,你请他们吃就够了。
在外祖母家的花园里摘花,他脸上破皮流血了,给他擦药的时候,说的是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经历过被人宠爱的童年,却总喜欢标榜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拒绝任何任性的机会,总是在隐忍,永远不喊痛。
所以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你其实是有天真幼稚的权利的呢?
尤其是在我这里。
思及此,傅临北忍不住叹息一声,忽然神色认真地看向身边的青年,抿了抿唇道:我刚刚把西瓜籽吞进去了。
林渐西一听,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果盘,发现那上面的水果处理得很仔细,籽全部都去掉了,按说不太可能啊,再说就算吃进去又怎么了?
可是男人此刻的表情太过严肃,导致他也只好很严肃地出言开解:不要紧,西瓜籽本来就是能吃的。
不料傅临北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会在肚子里发芽。
闻言,林渐西登时就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新的冷笑话吗?
小时候外婆一直这么告诉我,我也就这么相信了很多年。傅临北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你会嘲笑我吗?
当然不会!青年立马一口反驳,脸上笑眯眯的,心里还觉得平时严谨的男人这会儿十分可爱,你就算是现在相信也
他瞳孔微缩,声音戛然而止。
话赶话说到这里,林渐西忽然就明白了傅临北说这些话的用意,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收敛起来。
你看,你对别人这么宽容,为什么总对自己那么严格呢?男人喟叹一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你可以相信紫柔雾背后的童话,可以相信流星许愿成真的传说,你也可以任性,可以幼稚,可以永远天真。

分卷(76)
傅临北把手轻轻搭在青年的手臂,是安抚也是纵容,手心的温度瞬间透过薄薄的衣袖透了进去,激起一阵陌生的战栗。
林渐西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陡然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
渐西,不要逼自己长大,好吗?
于是青年眼睛倏地放大,一下子腾地站了起来,眼神慌张地闪烁。
好像胸口有什么情绪太浓烈了,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我们的蛋糕怎么还没到?甚至还忽然提了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而傅临北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立刻温声道:那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出去看看。
他迈着长腿缓缓踏出包间,结果刚走了两步,就碰见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
傅总。林天成有点惊喜地上前搭话,这么巧?
林董。傅临北温和有礼地微微颔首,面上神色很淡,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迫人压力。
林天成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气势,还想多说几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临北
而后,林渐西那张漂亮的面孔就出现在了傅临北的身后。
小瑾?林天成登时眼皮狂跳,简直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先前他只知道这个刚认回来不久的儿子学业优异,成绩斐然,在傅氏实习,但没想到他和傅临北居然是这种能够出来共进夜宵的熟稔关系。
傅氏相较于林氏科技架构更为庞大,是全行业覆盖的集团,娱乐产业有星华分部,前面刚并购了南蒂影业,高新科技领域有尧安分部,餐饮行业还有即将启动的赛达尔计划。
而傅临北和他父亲掌权时那种稳健的风格不同,手段雷厉风行,喜欢开疆拓土,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整个集团都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像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合作几次之后,连他都不太好意思倚老卖老,只能客气地称一句傅总,结果他的儿子居然已经开始直呼其名,而且茶厅隔壁这间包厢他没记错的话,算半个情侣包间吧?
等等,那乔默川和韩沉非又是什么情况?
林天成脑补了一下这混乱复杂的四角关系,又想了想儿子的时间管理,顿时肃然起敬。
父亲。在外头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林渐西还是很给林天成面子的,态度十分尊敬,语气也温和。
我今晚上大概会迟一点回家。甚至还很乖巧地做了报备。
没事,你玩得开心点。林天成嘴角一扯,笑得有几分尴尬,不回来也行。
林渐西:?
作者有话要说:林爹(惊恐):儿子,你这海得我海怕呀,不会天凉林破吧?
林小西(微笑):这就怕了?那你以后会更害怕。
你以为只是四角关系,其实是六角
今天的傅小北也在努力支棱巩固正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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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很喜欢。
林父一打岔, 两人再回到包厢的时候,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就消散了不少,侍应生彬彬有礼地敲门而入,把先前点好的茶饼和蛋糕都一一呈上, 香甜松软的气息一下子就飘满了整个空间。
帕露亚茶厅的甜点一向远近闻名, 造型美观味道独特, 就是奶油有点多, 里三层外三层。林渐西刚吃两口,嘴唇周围就不小心沾上了一点, 他眉心微蹙, 手刚抬起还没动作,傅临北就十分上道地递过来一张湿巾。
林渐西立刻笑眯眯地接过擦了擦, 点头如小鸡啄米:谢谢。
但甜口吃多了难免有点腻, 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眼睛却没闲着,张望了两下刚想拿块点心压一压,傅临北又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小碟松脆咸香的芝麻酥。
他懂我!林渐西再次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谢谢。
等他愉快地咽下嘴里喷香美味的小酥球,旁边又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林渐西这回看也没看就习惯性地接过:谢谢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做工十分精巧的黑色礼盒, 盒盖上雕刻着细密的纹理, 四四方方巴掌大,很难猜出里面放了什么。
入职礼物。傅临北看出青年的疑惑, 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黑沉沉的眼底暗藏着一点忐忑,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哇临北,你这么有仪式感!
林渐西笑着打趣, 然后顺从地把盒子翻开,垂眸一看,一下子就愣在那里。
一只极其精美华贵的腕表。
就算不谈其他,光看上面刻着的theo就可以知道绝对价值不菲,更别说表身嵌着的钻石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皮质表带材质细腻完全是可以直接拿去拍卖会现场的程度。
所以林渐西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把盖子合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
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临北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拒绝,马上理直气壮地抛出另一个理由:这是员工福利。
林渐西:这话你自己听了信吗?
或者,你也可以等实习工资发下来之后,拿出一小部分,给我回礼。他不等青年反驳,很快又给出另一个可行性更高的方案。
当有人提出要在房顶开个天窗,其他人一定不同意,但如果说另一个选择是直接打通屋顶,权衡之后,旁人就会接受开天窗的提议了,这是最典型的拆屋效应。傅临北显然深谙此道,回礼比起白拿礼物确实是更容易让人接受,可是
林渐西无奈扶额:临北,别说一小部分,就算拿出全部的实习工资,也不够我给你回礼啊。就算再加上便宜爹给的零花钱也够呛。
怎么会呢?男人脸上是很真实的困惑,隔了一会儿,终于慢吞吞地来了一句:你的实习工资是我发的,所以
你觉得工资多少才够回礼,我可以加。他眨了眨眼,神色十分诚恳,居然是很认真地在讨论这个问题,吭哧吭哧努力试图从自己身上薅羊毛给对方,再让对方给自己送回来。
这人多半是有点大病。
而且最离谱的是,我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拒绝,我明明很有意志力一人啊!
林渐西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把盒子拿回手里,又重新打开。
见状,傅临北的眼睛立刻亮了,马上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这只表的名字叫uernenhil。
这好像是德语。林渐西赶紧调动了一下脑子里刚选修一学期的德语储备,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表盘上的背景,不是很确定地翻译道:繁星之下?
对,傅临北点点头,眼神很柔和,像流水一样缓缓淌过,所以表盘上有很多星星。
为什么会想到给我送这个?林渐西好奇地抬眸,那双盈着潋滟水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像玛瑙石一样散发出点点光彩,眼尾轻微上扬,亲昵又矜贵。
于是傅临北就呆住了。
其实这只手表背后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每一处设计都有特别的寓意,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特别契合青年,一心想着买下来之后要讲给他听,所以来的时候特意背了一路,甚至刚刚还在心里默念,结果这会儿被林渐西直勾勾地一看
很好,大脑一片空白,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最后,只好很苍白又没有情调地回道:因为你说过喜欢看星星。
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把你喜欢的东西统统都摆到你面前,这样就不止抬头能看见,低头的时候也能看见,也永远不会觉得黑暗。
傅临北的眼睛闪着微光,眼底深邃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在两人之间来回纠缠,凉意转化为炙热,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奇怪起来。
哦,那我是挺、挺喜欢看星星的。林渐西小脸莫名其妙地一红,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
他装作认真研究手表的样子匆匆低头避开男人的视线,却发现盒子里其实还有一块小小的金色雕牌,上面刻着清晰的一段字符ki。
ki,童年。
电光火石之间,林渐西的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十分离谱又让他无比窝心的念头。
这个人不是有病,他好像,是在试图帮自己重新构建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没有太多负担,没有生活压力,可以幼稚天真地数星星,可以收到很有仪式感的礼物,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痛了累了也有地方诉说。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股灼人的热气,熏得林渐西的眼眶一阵发热,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雕牌上的花纹,然后嘴角弯起,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谢谢。
我很喜欢。
接下来几天,林渐西都在傅氏认真实习,他头脑敏捷性格机灵,学东西快又经常虚心求教,所以每回的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
相处时间久了,项目组的老人们都很喜欢这个还没毕业做事却很沉稳老练的年轻人,难得有天突然没见到他,还有点想念。
哎呀晋秘书,咱们的小帅哥今天去哪儿了呀?路过总助办公室的时候,唐怜忍不住就进来打探消息了。
去参加林家二少的欢迎宴。
唐怜对这次晚宴也有所耳闻,闻言忍不住纳闷:可酒会不是在晚上吗?连咱们傅总这会儿都还没出发呢。
但小林先生恐怕不行呢。晋秘书微微一笑,因为他就是林家二少爷。
一贯处变不惊的唐部长差点一个趔趄摔出门去。
欢迎仪式的地点定在切尔顿,林家之前已经和酒店方愉快合作过很多次,所以这回就省去了很多沟通上的麻烦。
宽敞的更衣休息间里,林渐西已经换好了礼服,整体造型光彩照人,但凯莉上下打量了一阵,总觉得还可以更好。
唔她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当机立断把原本用来点缀的白色真丝口袋巾换成了一枚漂亮的胸花,现在怎么样?
旁边的林瑜左看右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沉吟道:可是这样一来,小西手上这只腕表好像就太过正式了,稍微有点不搭。
倒也是,得连腕表一起换才行。凯莉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就陷入了苦恼,毕竟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找一块风格正好匹配的高档手表呢?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而后,林渐西清润的嗓音突然在一片寂静里柔和地响起。
我有块表,倒是可以搭着试试。
说着,他便轻轻打开盒子把腕表取出,还没说话,凯莉倒最先惊呼出声。
西奥多的星空系列!
这款高级制表是theodor今年为庆祝品牌创办280周年发布的,一个系列就出这么一只,666颗圆形切割钻石镶嵌在表面,中央是可切换的星空图,表带是稀有的密西西比鳄鱼皮,处处彰显华贵气息。
这样的艺术品她还只在杂志上见到过,再听说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私人收藏家买走了,没想到居然在林二少手里!
但林瑜却几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
这块表他原先也看中了,本来想买下来给自家弟弟做礼物,结果却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当时还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可现在一看这情况,呵呵,这个买主他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林渐西换上腕表之后,点点璀璨繁星就和略带张扬的胸花相得益彰,显得整个人矜贵而不古板,好看到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也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就连见多识广的凯莉也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发出赞叹。
哎呀,林少这么帅,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一定上门自荐。
凯莉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林渐西后退两步,举双手表示投降。
我认真的,女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不过,也不一定是小姑娘,有可能是便宜了哪位大帅哥也说不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渐西轻笑着摇摇头没当一回事,余光一瞥,却发现镜子里映出自家哥哥眉头深锁苦大仇深的一张俊脸
活像只存了很久的心爱胡萝卜被贼全部偷走的小白兔,两只长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看着可怜兮兮又充满怨念。
哥,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看林瑜,语带关切。
林瑜扁扁嘴,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喜欢傅临北的时候,觉得他怎么看怎么顺眼,简直没有一个地方不好。可是眼下看着他对自己弟弟心怀觊觎虎视眈眈,就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起来!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出言告诫:小西,你还小呢,这种事不用着急,可以多观察观察,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
嘶林渐西看他鼓着一张脸语气不善,莫名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但还是笑着点点头应下:知道了哥。
也不小啦。凯莉和他们相处久了,说话也就随意起来,终身大事本来就要早些考虑,要不然好白菜都让别人拱了。
林瑜当下就垮起个批脸,手一伸,轻轻捂住了林渐西的耳朵。
不听不听不听!
凯莉:
切尔顿的宴会厅本就富丽堂皇,被精心布置之后更显得奢华逼人。整个会场都是层层叠叠的红月季,绯扇和香魔开得十分热烈,香气浓郁仿佛涌动的花海,夹道两边的香槟玫瑰全部拢成绣球,烛火跳动光影闪烁,吊顶上是璀璨的水晶灯和珠帘,乍一看像是中世纪欧洲贵族的聚会。

分卷(77)
正中央台子侧边有一段不长不短的纯白色旋梯,拾级而上能通往一截高台,上面铺满了鲜花,金丝银线簇拥的中间是一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给整个现场增添了一丝古典高雅的气息
很显然,林家对这次的欢迎仪式极为重视。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不少宾客来回走动,从庭院茶厅逛到主会场,手中托着杯香槟言笑晏晏地互相攀谈。
商务上的事最近的长平坡会议已经聊了不少,眼下毕竟是难得的放松时光,所以话赶话说着说着,不约而同都聊起了这场酒会的最大主题林家刚认回的这个小儿子。
烫金请柬上署了名,众人都知道青年叫林瑾,只是他出门次数不多还都是专车接送直达目的地,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同他优秀的哥哥比起来又如何,所以大部分人心里都有点好奇。
也有个别心思不正的人等着看笑话,觉得这个小少爷自小流落在外,乍入豪门难免露怯,估计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大的场合,到时候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但会场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兴致勃勃,比如路闻风对这些八卦就完全意兴阑珊,从前最擅长应付觥筹交错场面的温润青年这会儿却一反常态,面色冰冷冒着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就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一个年轻的侍应生端着托盘急匆匆快步走来,低着头没注意前路,结果一个不小心竟然直接撞上了路闻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条件反射地迭声道歉,退开半步后一看,发现眼前人昂贵的西服已经沾上了酒渍,登时就是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脸唰地白了下去。
先生对不起,您的衣服我弄脏了,我要不然我吓得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但路闻风却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目光直直地落在侍应生的身上,还克制不住地流连了片刻。
那天的酒会,小西穿的也是这样一件制服,肩膀上的金丝流苏好像翩跹起舞的蝴蝶,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好像会发光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一瞬间柔和下来,心里却涌上来一阵酸痛,神色惫懒地摆摆手道:没关系,你去忙吧。
闻风,没事吧?这时候,林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他原本是来会场招呼宾客确认情况,一抬眼正好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便热心地凑了过来: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不用。路闻风看见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神色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根本不在意身上这点狼狈,酒会马上就开始了。
那好吧。看他态度坚持,林瑜也不勉强,正要转身走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先前益科技的联合项目结束了,专利你归给实验室,但转让费还是要走正常流程的,我这边到时候会划账,你留意一下,谢谢你的帮忙。
好。他无所谓地点点头。
聊了几句话之后,林瑜自然也察觉到青年心不在焉的态度,只当他心情不好,便很识趣地准备结束寒暄。
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小西来了
你说谁?
路闻风僵硬地转过头,面上划过一丝难以置信,刚才的冷淡漠然全不见了,情急之下甚至一把揪住林瑜的手臂,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谁?
小西啊。俊秀青年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反应那么大。
你说的是林渐西?他,他今天也在?
那是当然!林瑜顿时极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匪夷所思。
路闻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头登时就涌上一阵喜悦。
虽然分开的时间不算很长,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见到林渐西了,每天都在渴望看他一眼,想知道他生活得如何,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转念一想,林渐西到现在都不肯见自己,甚至不愿意和自己好好说上几句话,可是他居然会和林瑜有联系?
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联系多久了?而且这才过了多久,都已经改口叫小西 了,关系简直是非同一般的亲近!
思及此,他不禁危险地眯起双眼,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和林渐西,你们怎么会有联系?
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林瑜几乎是脱口而出。
路闻风瞳孔剧烈一缩,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路闻风: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林瑜:想不到吧,我和小西在一起了!(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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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强势回归
路闻风眼神凌厉, 像尖刀一样闪着锐利的锋芒直直射向面前的青年,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声音里也带着一点不愿相信的颤抖。
怎么可能?距离上次切尔顿的酒会才过了多久,这两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交集, 要不是自己做了错事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
可是转念一想, 林瑜根本没必要撒谎, 他说话口气中的熟稔也做不得假, 所以所以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要是他们在一起,那我成什么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路闻风英俊的脸庞此刻阴云密布, 忍不住再次急急地出言追问。
但林瑜却没有回答, 眼睛微微眯起,这时候终于开始觉出点不对劲来了。
按理说路闻风和小西不是关系很好的学长学弟吗?那找到家人这么大的事, 小西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而且观眼前人急切追问的态度, 再想想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这两人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说不定是产生了一些矛盾,看样子路闻风还是理亏的那一方!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瑜面上温和的神色便迅速转淡,张口正想说点什么盘问一二, 但就在这时, 台前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团团簇簇的人群发出层叠的喧哗,管弦乐队的曲风变得欢快激昂, 身着制服的侍应生躬身待命这场宴会正式开始了。
四周的灯光一点一点逐渐变暗,花海上缠绕的led灯带和星星流苏便显得更为瞩目,微弱烛火在鎏金丝笼里飘摇,瞬间营造出一种静谧又梦幻的氛围。
林天成手里托着杯香槟酒, 红光满面地站在上面,先简单地致了辞,然后便直奔主题。
其实今天最主要的是有一件喜事想向大家分享。可能在座各位也曾经听说过,我林家在二十年前不幸丢失过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寻找他,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始终一无所获。眼看人到花甲,本以为这将成为我一生的憾事
他顿了顿,在台下的一片唏嘘声里十分适时地擦了擦眼角,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幸得老天垂怜,就在不久前,这个孩子终于找到了!
话音刚落,议论声四起,出席的宾客纷纷出言恭喜,脸上很配合地酝酿出极为灿烂的笑容,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看上去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中年男子的脸上洋溢着属于一个父亲的骄傲,与有荣焉地继续开口道:令我欣慰的是,他比我想象中要更优秀更出色,这么多年在外生活虽然辛苦,却能自立自强,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科大,半工半读的情况下依然学业有成
半工半读念了科大?自立自强学业有成?吹上天了都。
乔默川长腿交叠,懒洋洋地往桌边一靠,抱着胳膊啧了一声,并不是很相信林天成这样一个成功商人口中的溢美之词,反正他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一天到晚没个正型,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旁边的乔正国一看见自己儿子吊儿郎当的纨绔德行就上火,气得吹胡子瞪眼,疯狂用眼刀子示意他注意仪态。
不料乔默川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干脆自己主动往旁边挪了两步,让他老人家眼不见心不烦,但一侧身,玩世不恭的神色就立刻收敛起来,眸光一下子变得晦暗深沉,像夜间的大海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倒是真的认识一位勤工俭学的科大高材生,这个人坚韧又好强,优秀又傲气,沉稳大胆从不服输,做什么都是顶尖,学什么都是最好,无论什么事都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
只是很可惜,他平静安稳的生活已经被我弄得一团糟,为了躲我这个混蛋,连那几份高薪的兼职也一并全辞了,也不知道现在要上哪儿去揽生活费和学费。
而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小心翼翼不敢唐突他分毫,说句话之前都要字斟句酌生怕吓到他,可是却把他逼到这样处境艰难的地步,甚至连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想帮没办法,想见见不到,想找又不敢。
思及此,乔默川只觉得喉间一阵艰涩,胸口拥堵传来尖锐刺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也无暇去管林天成在台上说什么,径自从餐台上取了一杯弗兰德里。
红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轻轻荡漾,晕出的一点波纹看上去都有些度数,看得人眼疼。
虽然已经单方面承诺林渐西以后要少喝酒,但是实在太痛了。
所以就今天,允许自己喝一点点。
乔默川勾起嘴角自嘲地一笑,低下头微微抿了一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喝酒的缘故,才喝了一点就恍恍惚惚有点上头。
隔了一会儿,居然还出现了幻觉,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青年坐在钢琴前,正浅笑着准备弹奏华美的乐章。
而且眨了眨眼,幻觉还在,比以往的梦境都要真实不少。
嘶等等,不是幻觉,那个人好像真的是林渐西!
只见一束耀眼的光啪地打在鲜花簇拥的高台上,照亮了琴凳上的俊秀青年,于是众人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这台钢琴不仅仅是一种装饰和点缀,而是为了林二少演奏准备的。
青年脸上的神色很柔和,但钢琴纯黑的顶盖却反射着冰冷的锋芒,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他精致的脸上,看起来如梦似幻,修长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翩跹起舞,美妙的音符就随之一起跳动。
他的脊背并不是笔直的,整个人松弛却不散漫,弹琴的姿态十分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些原本想看林家笑话的人也立刻歇了心思,暗自腹诽消息有误,什么流落在外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这根本就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林二少弹的是什么曲子啊?悠扬明快的旋律里,有人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旁边人挠挠头: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了。
还怪好听的呢。
是布鲁德里斯g大调奏鸣曲第三乐章。乔默川低低地说,喉咙极为喑哑。
这是他们在verdelite咖啡厅偶遇那日,林渐西弹的钢琴曲。那一次,林渐西不小心在中间一个小节弹错了音,但反应很快地马上即兴创作了一段去补救,接着自己又改编了他的创作。
一段弹错的琴曲,两人共同的即兴,算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和林渐西逐渐化敌为友,关系越来越亲近。
就在这时,琴声忽然转急,琴音平滑地黏连,手指飞快地上下翻飞,又在琴键上一连串地急速滑过,终于到了整首演奏中难度最高也最容易出错的地方。
而台上的青年没有丝毫的勉强,神色未变,游刃有余地把每一个音都落到实处,技巧高超到好像弹了成千上百次一样烂熟于心,颤音转换极为自然,跌宕起伏的蓬勃情绪就从他的指尖泻出,透过空气流淌到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说原曲表达的是一种逆境中的挣扎,那么他的演奏版本更像是挣扎之后的新生!
众人顿时一片惊叹,傅临北眼中满是欣赏,林瑜骄傲地扬起了小脸,只有乔默川眸光大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颤,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撑,却在慌乱中狠狠撞上了尖锐的桌角,登时就痛得轻轻抽了一口气。
他不会再弹错音,他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他不用到处辛苦兼职,他摆脱了我这个烂人,他甚至改了名字不再叫林渐西。
这当然都是很好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在拨乱反正,回到原来的轨道,可是乔默川却觉得左半边胸口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传来抽搐的阵痛,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好像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和联系,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彻底抹去,消失在岁月里没有一丝痕迹。
深蓝的璀璨灯光,咖啡厅的浓郁香气,华尔蒂斯赛车场的惊险漂移,金湖湾夜市的人声鼎沸,巧克力工坊甜甜的糖果,燕江边清凉的啤酒,曼迪斯顶楼的星空,切尔顿酒会抛下一切的私奔,公石西路面包房的机器猫玩偶,茶餐厅的那句默川和等你回来,还有那么多次副驾驶座上神色清冷的漂亮侧脸
他们曾经从燕城东逛到燕城西,也一起吹过城南和城北的风,而这些,都跟那颗送不出去的祖母绿宝石一样,从此以后只是他乔默川一个人的回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所有人还沉浸在残存的余韵当中,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而青年却已经施施然起身,从高台上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移动。
站起来之后,他的穿着便一览无余。标准的塔士多礼服,真丝缎面披肩领,细致的收腰显出青年绝佳的身段。领结是纯黑色基础款,铂金袖扣是百搭的fancy永恒系列,看着端庄大方,却又能把略带张扬的胸花驾驭得很好,衬得那张脸漂亮又锋利。
下面的路闻风先是急促地呼吸了几声,随即又立刻屏住,反应大到差点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牢牢锁定住走在灯光下的青年,贪婪又仔细地上上下下到处流连,身侧的手即使紧握成拳也抑制不住剧烈的颤抖。

分卷(78)
是在做梦吗,小西怎么会出现在台上?
而这又是林家小儿子的欢迎仪式,所以,他和林瑜,是亲兄弟?
这个发现简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路闻风头顶,顿时就引发大脑的一阵嗡鸣!
小瑾。林天成慈爱一笑,主动踏出几步,长臂一伸揽过青年,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把手中的香槟酒递了过去,含义不言而明。
见状,众人都是一惊。
林天成居然把敬第一杯酒的权利交给了这个刚刚认回来不久的儿子!
这似乎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态度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他们忍不住把目光全部聚焦到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就拥有全部幸运的人生赢家上,却看见青年面色平静八风不动,沉稳得几乎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诸位晚上好,我是林瑾。他的声音温润有磁性,和刚才的钢琴弹奏一样美妙动听。
这杯酒敬各位,感谢大家光临,希望人人都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嘴角一弯,举起酒杯向所有人示意,浅金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态度不卑不亢,气度非凡。
于是台下霎时间响起欢声笑语,纷纷交口称赞,羡慕林天成的好运气,养了一个出色的大儿子也就算了,居然连半道上认回来的小儿子也如此优秀。
而韩沉非却听得呼吸一窒,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腕间冰冷的袖扣,眼神闪烁,眼底掠过一片惊色。
在这样的时刻,他脑海里骤然想起青年那日意味深长的玩笑话:所以,我很有可能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大少爷啊。
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不,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林家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继续在外面辛苦地生活。
还是说,这也是他提前算计好的?
难道真有人能算无遗策到这种地步?
韩沉非喉结滚动,十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
就像林渐西所说的一样,到目前而止,他想要的东西,好像真的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盛铭风的照顾,傅临北的帮助,乔默川和路闻风的偏爱,到现在甚至还有了光鲜亮丽的身份。
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他还想要得到什么?
你的一颗真心。青年轻柔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响起,惊得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抬眸,正好对上林渐西那张艳丽的面容。
而在各色目光中,林渐西站得笔直,十分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唇边绽放出一点温和的笑意。
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好像真的隔着重重花海人群,和韩沉非的视线对上了,甚至在饮酒的时候也没有收回目光。
那个眼神具有极强的侵略性,是极致的蛊惑,也是锐利的审视,仿佛能透过皮相一直看到灵魂深处,好像在说:不用抵抗,你就是我的下一个囊中之物。
韩沉非腕间闪闪发光的黑玛瑙袖扣被硬生生拽了下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扫了台下一眼。
韩沉非、乔默川和路闻风同时:他一定是在看我!
傅小北:抱走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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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轮流火葬场
欢迎宴开场之后, 便是同寻常酒会一般的觥筹交错,还有来自一众叔伯和生意伙伴的亲切问候。林瑜熟练地应付了一半,剩下的便由林父领着林渐西去一一拜会。
傅总, 别来无恙啊。林天成半抬头微微仰视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 说话的口吻客气又谨慎,小瑾最近在傅氏实习,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不会傅临北不假思索地回道, 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对面的林渐西忙不迭地抻了抻自己的袖口,让腕间那块闪闪发亮的手表更明显地展露出来。
就好像在说:你看, 你送的腕表, 我真的有在好好戴哦。
真可爱。
傅临北只觉得心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嘴角不自觉扬起,视线再落回到林天成脸上的时候, 便带上了几分温度, 让林父莫名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渐西对待工作一直很认真,各方面都学得很快,这次的项目有许多创新的点子都是他提出来的, 丰富了整体的设计, 是我要谢谢他才对。
又是这样很典型的傅式褒奖,夸得精准具体毫不敷衍,慎重的语气一下子就加重了话的分量。
林渐西悄悄红了耳根,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傅总过奖了。在这样比较大的公众场合,他很有分寸地没有直接喊对方的名字,但是弯弯的眼睛里却满是清甜的笑意。
是你谦虚了。傅临北面色柔和地回看,深邃的眸底蕴含着极致的缱绻和温情。
两个人的眼神在林父眼皮子底下一来一回地纠缠,明明什么话都没说, 却仿佛心照不宣,莫名有种甜腻的氛围在四周荡漾,滋生出一点淡淡的暧昧。
旁边的韩沉非看得胸口郁气横生,酸溜溜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喉咙,当下就忍不住轻嗤一声:林二少的手段自然厉害,假以时日,一定不可小觑。
他眉毛一挑,还想再阴阳怪气两句,傅临北却迅速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很浓。
韩沉非马上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坚持两秒之后,悻悻地低下头,憋着气不吭声了。
弦乐乍停,古怪又针锋相对的气氛里,林天成咽口水的咕咚声便格外明显,简直想掏出西裤口袋里的手帕擦擦额角的冷汗。
他暗叹自家儿子艺高人胆大,连亲兄弟也敢一起搞,匆匆寒暄几句后就赶紧领着林渐西离开,然后面带笑意地走向一个面目威严的高大男人。
小瑾,这是你乔伯伯。
林渐西马上温和有礼地打了声招呼:乔伯伯好。
好好好!乔国正满眼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起来八字胡就跟着抖:小瑾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谁知道世事无常,后面会出这些事,好在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叹息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唏嘘感慨,而后话锋一转:这是我儿子默川,比你虚长几岁,也没学什么本事,就公司管理方面还算有那么点经验吧,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他。
话音刚落扭头一看,却发现乔默川神色怔愣,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青年精致的面庞,眼珠子都快挂人家身上了。
不成器的东西!对面可是林家刚找回来宠上天的小少爷,不是你那群莺莺燕燕!
乔国正简直没眼看,只当是自己儿子风流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拿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提醒他注意场合。
但乔默川完全没理他,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你、你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
林渐西礼貌地一笑:我挺好的。
吃的住的都适应吗?男人神色局促,绞尽脑汁想趁机多聊几句,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最没有营养的问题。
还不错。
这下轮到乔国正愣住了,探究的视线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打转,语气有几分讶异:小瑾,你和默川,你们之前就认识?
林渐西淡笑了一下,轻轻颔首算是承认,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只是眉头微挑给了乔默川一个眼神。
见状,乔默川的眼底立刻划过一丝晦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信口胡诌。
公司之前跟科大实验室合作研究项目的时候见过,渐西的学业成果很出色,比我当年可优秀多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倒是挺有缘分的。乔国正一听顿时了然,很欣慰地咧嘴笑起来。
是啊是啊。对两人实际关系一清二楚的林天成也跟着附和,看着多年老友一无所知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心虚。
林伯父,乔伯父。这时候,路闻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朝两位长辈点头致意。
林天成面色和蔼地应了句好,然后语带关切地询问道:小路啊,你父亲身体好些了吗?路父原本也要出席这次的晚宴,但不巧昨天刚好着了凉有点发热,便没有出门。
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能见风,特意让我代他向您致歉。青年神色温和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很快就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林渐西。
小西,刚刚的曲子弹得很好,比从前又有进步了。欣赏和喜欢完全溢于言表,眼底的感情无处潜藏,全部浓烈地流淌出来。
但林渐西的态度却不冷不热,甚至比刚刚对待乔默川的时候更加漠然:多谢路少指点。
明明是最简单的一句夸奖,他却偏偏用了指点这样的词,仿佛毫不留情地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楚河汉界,甚至还筑起围墙拦住了所有曾经的温情。
见状,路闻风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只觉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一瞬之间被击得粉碎,扯了扯嘴角强笑道:还是叫我学长吧,这么久都听习惯了。
乔默川一听立马冷哼了一声,虽然没开口,但不爽两个字简直是写在了脸上。
林天成:?这信息量有点大,怎么听上去小瑾和路家这小子也有过一段?
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想了想,干脆把听得云里雾里的乔国正往旁边拉,面上依旧乐呵呵的:哎呀,看来还是他们年轻人有话聊,咱们两个老骨头还是去找老谭他们吧。
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小瑾,你们好好聊聊,叙叙旧。
知道了,父亲。林渐西微微一笑点头应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等他们都消失在灯光交错下的人群中,才回头对上乔默川和路闻风灼灼的目光。
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换个地方?
切尔顿宴会厅外的庭院一年四时景色都很美,在晚上亮了灯火之后,忽明忽暗之间更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此刻静静站在夜风的三人都无暇欣赏,浪费了大好美景。
林渐西端起手边的波什华红酒,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甜涩的味道顿时在口腔辗转开来,还没咽下去就先听见两声急切的阻拦。
别喝了,你酒量不好。
少喝点。
乔默川和路闻风几乎是同时开口,反应过来之后又同时变了脸色,互相神色冰冷地对视,彼此之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打起来!
但下一秒,他们就听见面前的青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微不可察的轻蔑,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大脑,直接引发强烈的刺激和波动。
然后他仰头,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杯中红酒便被一饮而尽。
林渐西先前已经敬了一圈酒,香槟喝了不少,这半杯红酒度数也不低,可现下却眼神清明没有一丁点醉意,连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
从前那个喝几口啤酒就晕得迷迷糊糊,双颊酡红只会说些傻话的青年,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人总会变的。他嘴角一勾,眸中的亮光在如水的夜色里显得愈发意味深长。
你说的没错,人都会变,我也会变,我已经在一点一点改好了乔默川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搭腔,嘴唇翕动,眼中神色极为恳切。
明明刚才在会场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以后再也不去打扰林渐西,还他平静安逸的生活,把那些或苦涩或美好的回忆全部独自珍藏在自己心里。
可此时此刻,也许是夜色太过柔和,也许是周围的灯火太过缥缈,也许是青年忽明忽暗的侧脸太过惊艳,又或许,是他还没有完全死心,还在卑微地奢望着一个被原谅的可能,所以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改?路闻风却像是听不下去似的立刻发出一声冷笑:乔默川,你从前那些烂账和不清不楚的混乱关系,一句改好就能当不存在吗?
那么路大少,你从前对我那些冷落和忽视,利用和伤害,背弃和失信,一句知错就能当不存在吗?
路闻风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匪夷所思地转过头,不敢相信最先开口反击自己的不是乔默川,而是林渐西!
小西,你你现在是在替他说话?
林渐西无视他面上的惊骇和愤怒,神色淡淡道:当时你选我做替身,除了我和哥哥长得像以外,其实还有一点,你觉得我没背景好掌控,对不对?如果我那时候就是林家二少爷,你还敢那么做吗?
这句质问实在太过锋利,像刀长了眼睛专挑最疼的地方扎,路闻风几乎是立刻就失了声。
我只是一个孤儿,没权没势又没钱,应付生活支撑学业已经很不容易,却还要被人蓄意接近雪上加霜,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阔少爷,是我仰慕而望尘莫及的优秀学长,高高在上地愚弄一个人单纯的真心,让你觉得快乐吗?
林渐西眸光转深骤然翻滚起浓郁的愠色,嘲讽连同怒意一同四射开来。
这番话是对着路闻风说的,但乔默川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里面有一大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论如何补救,这样别有用心的接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根本没资格祈求任何原谅。
要是两个人真的像自己编的谎话一样,是因为学校的科研项目结缘,然后相知相交,而不是在灯红酒绿的深蓝相遇,那该有多好呢,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分卷(79)
不,或许无论在哪里遇见都是一样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烂人。
乔默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惨淡。
小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路闻风被一连串质问逼得心痛难当,只知道迭声道歉,但话说到一半,却被旁边的男人一口打断。
小瑾。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改口,叫了林渐西真正的本名。
路闻风听了,立刻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乔默川,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但乔默川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嚣,自顾自走到俊秀青年跟前,深沉的目光在他脸上眷恋地流连,像是下定什么很大决心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你是林渐西的时候,我的行为伤害了你,也是我让你觉得不快乐。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为林瑾,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从头开始吧。
小瑾,我是乔默川,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乔家和林家是世交,所以算起来,我也是你半个哥哥,如果以后
说到这里,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嗓子一下子艰涩得厉害,缓了缓才继续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不管多难办的事,哥都会帮你的。
飒飒的凉风在两人身侧吹过,刮起落叶发出声响,而林渐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男人嘴角一勾眼中含笑,是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模样,今天是你的欢迎仪式,本来作为哥哥,应该要给见面礼的,不过可惜没来得及准备,那么就等下次见面,再带给你。
走了。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笑起来的时候很潇洒很帅气,可背过身去,所有自如的神色就在顷刻间全部土崩瓦解,浑身上下甚至连眼睫都在轻微颤抖。
礼物就不用了,谢谢你的欢迎。青年清朗的嗓音在身后淡淡地响起。
乔默川脚步一顿,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嘴角高高翘起,眼角却落下了滚烫的热泪。
乐意帮忙是真的,想当哥哥是假的他会永远喜欢这个人,无论以什么身份,无论他是林渐西,还是林瑾。
等人逐渐走远,林渐西便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面前的金发青年,你还不走?
路闻风抿了抿唇,踌躇一阵之后,还是开了口:小西,先恭喜你找到家人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是林瑜的亲弟弟。
是啊,所以你既对不起我,又不尊重我哥,四舍五入,你得罪了我们全家,那么我想,以后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半真半假地道。
别说这种气话。路闻风不禁轻轻摇头,语气无奈又纵容。
我是认真的,林渐西神色一肃,林氏科技可以选择任何一家企业合作,为什么非得是路家?
小西,你还没有接触集团的核心业务,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不懂。他轻叹一声,眼中温柔的神色就像看着一个孩子在无理取闹。
路家和林家的合作十分紧密,多年来一直互相依附,哪里是这么简单可以分割的。
于是空气寂静了一瞬。
是吗?
紧接着,就看见青年浅浅地笑了一下,眼底闪烁着一点轻慢的讽刺,声如呢喃地靠近:那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进傅氏?
路闻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睛便倏地放大:你是
尧安分部实验室的最新企划我想你是有所耳闻的,路大少,竞争力同等甚至更优的情况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强的不可替代性吧?
闻言,路闻风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猛地抬眸,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瞪着青年,甚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你就那么恨我?
谈不上吧,只是不喜欢那种被随意拿捏的感觉。林渐西把玻璃酒杯轻轻地搁在栏杆平面,神色冷静而冰冷,所以现在局势逆转,我也想反过来拿捏你,这过分吗?
可你对乔默川那样的人都尚且存了一份宽容,为什么只对我那么残忍?
青年撇撇嘴,很简单,他不行,但你连他都比不过。
一听这话,路闻风简直是出离愤怒,喜欢的人把他和那样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子放在一起,甚至还对那人多有维护,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是他背后设局的满腹心机,还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还是满口虚伪的甜言蜜语?他忽然一下靠近青年,连质问的声音都蕴含着森森的寒意。
起码他是真的知错!林渐西却不为所动,手一抬就把人狠狠推远,乔默川没有怪你背后戳穿他,只有你在埋怨他设局揭露你的用心,还想着心安理得地瞒一辈子,光凭这点,你就比不上他!
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知道悔改,还是不愿意接受失去?
这一问振聋发聩,让路闻风霎时眸光大震。
我曾经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可你却没有从中抓住哪怕一个。如果我原谅了你,那么这就和之前你的每一次失约没有任何不同,下次依旧明知故犯,因为你早就习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不会再
林渐西直接打断他:你现在喜欢我,被拒绝之后是不是又要去找下一个我?从那些家世普通的人里面挑一个有几分相似的,索取他的付出寄托你的痴情?路闻风,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你这个人连喜欢都是一种利己主义,付出是为了得到回报,看似默默奉献其实永远在衡量得失,我不评判你的观念,但你的喜欢凌驾在了他人的痛苦之上,就活该什么都得不到。
路闻风登时浑身一震,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反驳,却好半天都无言以对。
和人交往要衡量得失,做事之前要权衡利弊,每一份付出都要有回报,默默的付出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这样的,从祖父到父亲到母亲也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而身边有的人是有价值的,有的人不是,所以不需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当这一切被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下子赤/裸裸揭开,却让他一瞬间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觉得心口破开一个大洞灌进呼呼的夜风。
对不起。路闻风垂眸,动了动嘴小声嗫嚅道,然后深深地垂下了自己的头。
所以无论你想怎么报复,是切割合作断开商务还是其他,都由你吧。
也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已经狠狠尝过一次恶果,怎么可能再继续去祸害别人。
其实小西,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我只是有点自私,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我就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
我想瞒着你替身的事,也不只是害怕自己失去,更是怕你觉得伤心。我也不是心安理得地想瞒一辈子,只是想一辈子都对你好,因为我确信以后不会再辜负你。
金发青年看着林渐西冰冷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狼狈地转身离开。
其实不是不想辩解的,只是清楚地知道没有用,就没必要再开口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林渐西给自己吹头发,气氛温暖而柔和,那时候他说过,最喜欢的伊索寓言是狼来了。
牧羊人经常撒谎,最后狼真的来了,也没人相信他的话,所以羊就全都被叼走了。
但这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结局,因为牧羊人丢失的不只是羊,而是值得信任的品质,所以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把羊交给他放牧了。
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一只曾经全心全意仰慕他的柔软的绵羊。
精彩,真精彩!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在沉沉夜色里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怖。
林渐西扭头一看,俊美的男人从花枝掩映的角落里旋身而出,嘴角是冰冷的笑意,眼中满是看透一切的阴鸷。
是韩沉非。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忙着火化
渣攻们:轮流被杀
林爹:我一晚上啥也没干,光顾着震撼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余曦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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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他都记得
林渐西哦不对, 现在该叫你林瑾了。
韩沉非及时改口换了个称呼,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的青年靠近,黑漆皮鞋的鞋跟踩在松软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远离宴会厅嘈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戏演得真不错, 我都想给你颁个奖。
过奖了,我可比不上韩大少,放着宴会厅不待, 偏要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听。林渐西依旧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面上神色丝毫不见慌乱,甚至立刻反唇相讥。
韩沉非听了, 顿时发出一声冷嗤:我只是在里面待得闷了, 出来透透气,谁知道能看见这样的一出好戏!
他面色阴沉,长臂一伸啪地扶上汉白玉围栏, 冰冷的触感一直从虎口开始蔓延, 却浇不灭他心头熊熊的火气,语气是讽刺是不忿,可那股子酸味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费尽心机玩弄手段, 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你失魂落魄, 你很得意?
这么多人?林渐西把他的话含在嘴里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顿了顿,然后无辜地眨眨眼,你指的是谁?
少给我装傻!韩沉非眸光一暗猛地逼近,几乎是把他半困在自己和石栏之间,身上的冷香迅速侵占了青年的每一寸呼吸。
林家人把你当成不谙世事的小白兔,铭风和我表哥受你蒙蔽偏听偏信,乔默川和路闻风两个人更蠢, 被你骗得团团转。
他毫不客气地揭穿了眼前人全部的计划,微眯着眼,锐利的目光仔细地在青年脸上来回巡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点心虚或者忌惮。
可没想到的是,即便被当场抓包,林渐西的态度依然十分坦然,坦然到像是有恃无恐。
就这些?没了?他甚至叹息着轻轻摇头,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明显的失望,难道失魂落魄的人里面,不包括你吗?
一句话的语调能拐三个弯,拖长和停顿都恰到好处,话尾像云一样浮在空中,把人的心高高吊起。
韩沉非呼吸微滞,莫名体会到了一种情绪起伏的失重感,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开始厉声斥责:你简直是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林渐西瞟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出声打断。
于是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火气憋回去,摆出一副平静的姿态,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你还没那么大能耐。
现在才开始故作镇定,有点晚吧?这回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带着明显的调笑,就像在逗弄什么宠物似的游刃有余。
韩沉非简直忍无可忍,磨了磨后槽牙正打算发作,却突然听见林渐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逗你了,怕你真的生气。话里潜藏着一点罕见的无奈和柔软,一出口就散在风里。
骤变的态度让韩沉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回过神来,下一刻,就看见青年居然朝自己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很近了,林渐西修长的手指往前一探,堪堪就要碰到男人的胸膛,可却偏偏还要往上攀爬。
从凸起的喉结上越过,冷情的薄唇上掠过,高挺的鼻梁上过拂过,隔着似有若无的距离,每到一处就暧昧地停顿半刻,最后停在了他的发顶,然后
轻轻捻起了一小截略带干枯的枝桠,递到他眼前。
你看你,头发上落了花枝,领结也歪了,连袖扣都掉了一个,韩大少这么注重仪容仪表的人,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语气轻慢眼中含笑,好像在嘲讽他方才隐匿在树丛边的偷听,可若是细细辨别,分明又像是软绵绵的揶揄,甚至隐含着一点缱绻。
韩沉非又是一怔。
林渐西好像天生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的工夫,就把原先的话题扯到了别处,轻而易举地调动旁人的全部情绪,然后一步步跟随着他的思路走。
更可气的是,明明有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明明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个人的手段,可总是被他几句软话就打乱了阵脚,明知道是蛊惑是陷阱,还是义无反顾一脚踏了进去!
莫名奇妙的恍惚中,韩沉非忽然就想到了延华路地铁站附近的那间小屋子,想到那碗热气腾腾的去了蒜的面,只是不知道林渐西还记不记得。
就在这时,庭院的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地上的景观灯同时关了好几盏,栏杆边和石壁上的小灯也悄悄熄灭了,于是周围一瞬间变得黑暗起来。
这是切尔顿夜间的灯组设计,忽明忽暗以打造梦幻的效果。
韩沉非也没太在意,但等把目光落回到青年身上时,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身前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
眨眼和呼吸的频率都略微地加快了一些,但若不仔细几乎察觉不出来,睫羽轻轻颤动,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
对了,林渐西有黑暗应激障碍!
只是他天生意志力超群,擅长隐忍和克制,若是寻常人还真就让他骗过去了。
韩沉非当下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就把人拽到了光亮处,还顺势把两边应急的照明灯统统打开,正要放开的时候,却发现手臂竟然反过来被林渐西给握住了!
诧异地一抬头,正对上青年灵动狡黠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总算被我抓到证据了。
刚刚,是在担心我?
韩沉非心口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狼狈地别开了目光,话还没过脑子就直接说出了口:呵,我会担心你这种人?

分卷(80)
我这种人?林渐西提高声音反问了一遍,神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低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成满不在乎的模样,嘴角一勾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又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就好像好像他很在意自己的回答似的!
韩沉非的脑子里原本有一百句贬低的话,可是看着这双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眸,那些话居然全部堵在了喉咙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反正不是什么老实人。到最后,只能阴阳怪气地憋出这么一句话。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青年的轻笑。
你笑什么?男人脸色微红,心下暗自庆幸暖黄的灯光能遮掩住几分他此刻的窘迫。
韩沉非,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人好像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敌对起来,要么是争吵,要么是打架,就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
闻言,韩沉非没回答,身侧攥拳的手心却登时就是一紧,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林渐西却像是听见了他心中的疑惑似的,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同性相斥,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他的话停了一瞬,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疯狂和狠戾,像是玫瑰花枝上最锋利的尖刺,雪山之巅最寒冷的冰霜,渗人又惊艳。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凡是对不起我的人,我一定会找准机会狠狠报复,而我想要的东西,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弄到手,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韩沉非眼中的神色倏而变得急切,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如果说是为了报复乔默川和路闻风曾经的轻视和伤害,那么林渐西已经做到了。
如果说是为了财富和地位,现在他也已经是林家宠爱的二少爷。
如果说是为了傅临北,那么他早就达到目的了,到底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深陷局中,这根本说不通!
这话一问出口,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林渐西清透的眸中神色微闪,锐利的锋芒不见了,瞬间沉默下去。
隔了一会儿之后,他甚至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
你去哪儿?韩沉非急急地追问,但青年头也不回。
站住!他急了,下意识地跨步上前试图扣住林渐西左手,却被他灵活地闪躲过去,于是就顺势握住了右手手腕,结果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这个触感
韩沉非摸索了一下,顿时眼皮一跳是那串被这人视为珍宝,戴在手上从不离身,即便再恐惧黑暗也要拼命找回来的手链。
这个东西,到底和谁有关?他牢牢攥住青年的手腕,在冰凉的链子上来回摩挲。
如果这个人不是傅临北,那会是谁?
林渐西最想要的东西,他心里唯一的软肋,到底是什么?
话赶话问到这里,林渐西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身形微滞,忽然狠狠甩开了男人的钳制,回头的时候眼底闪着一点破碎的流光,竟隐约有几分痛色。
韩沉非,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如果从前去福利院资助过的人都有可能,那你就没想过,这个人会是别人吗?
眼神里好像含着一点欲说还休的埋怨,甚至还夹杂着一点他看不太懂的情绪。
韩沉非登时浑身一震。
紧接着,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在别人面前都很正常,唯独对你格外不同,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你嫉妒了?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
我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比如你的一颗真心。
林渐西为什么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为什么故意破坏自己和盛铭风的关系,又为什么刻意针锋相对?难道他喜欢的人其实是
这些东西一下子在韩沉非脑海里炸裂开来,让他一瞬间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心口砰砰跳到好像快要爆炸一样!
你说清楚!
但林渐西根本不理会他,径自迈开大步匆匆跑远,把神情恍惚满脸惊色的男人直接甩在了身后,然后微微勾起了嘴角。
和这样精于算计探查的人说话,决不能什么都和盘托出,要漏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让他自己查,自己想,自己猜,才会真正地相信。
他在韩沉非面前向来肆无忌惮,疯狂又偏执,心机又大胆,精于谋算却心有软肋的形象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既然韩沉非喜欢算计别人,那就让他一次次失手,他喜欢揣摩人心,那就让他到最后发现自己的猜测全部都是错的,以为的喜欢也都是假的
一句话,就是要让这个人先被托上云端,然后再狠狠跌下!
林渐西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可走着走着,步子却变慢了,面上那点本就不明显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眼中出现了十分罕见的迷茫。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节骨眼,离所谓的攻略成功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却依然没有等来任何的反馈。
当初穿书前在剧本里看到的那行任务指示,事实上也再没有出现过。说完不成任务就不能活命,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也并没有受到任何人身安危方面的威胁。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隐隐地怀疑这件事到底存不存在,也会忍不住去想,安排他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渐西不知道答案,他轻叹了口气,再次加快了脚步。
走过庭院回廊的时候,逐渐开始听到人群的嬉闹,是晚宴的宾客在交谈在玩乐,推杯换盏之间都是些说完就忘的玩笑话,没什么特别的。
林渐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换上一副应酬的标准笑脸,又整了整前襟和领结,可是一抬眸,看见的却是傅临北那张俊美的脸庞。
高大沉稳的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和背景的喧哗底色完全割裂开来,明明西装礼服的颜色在夜间不算太亮,却一下子撞进了青年的眼底。
渐西,累吗?
没有问他去了哪里,没有问他刚才和谁在一起,没有问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眼睛里是如水般的包容和温柔。
林渐西莫名觉得喉咙一紧,浅笑着摇了摇头:还好,不怎么累。
那困了吗?
柔和的语气,熟悉的问法,带着典型的傅临北式体贴,如果说不困,那么下一步就一定是邀请。
于是林渐西很快又摇摇头,心里已经开始在期待等宴会结束后,他这次是要带自己去哪里吃宵夜,又或者是去哪里的景观茶厅吹吹风。
傅临北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青年的面色,确认他确实没有在逞强之后,嘴角才微微弯起一点弧度。
距离君马座流星雨的峰值流量出现还有大约三个小时四十八分,附近的最佳观测地点是燕郊的明顶山,空气质量是良好,天气晴朗月光微弱最适合观赏
滔滔不绝的样子像是做足了功课。
林渐西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那天两人在帕露亚茶厅看见流星雨新闻之后的对话。
想看?
嗯,只可惜时间不太凑巧,最大的那场正好是宴会当天。
原来,他都记得。
现在开车过去,正好能赶上最大流量,我准备出发了,渐西,要一起吗?傅临北低低地问道。
他把浓烈的情愫全部潜藏在眼底,说话的语气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宝贝,不舍得施加半分压力,连过度的喜欢都要悄悄收起来,不愿意吓到眼前的青年。
过去你觉得遗憾的,我会想办法弥补,现在你觉得可惜的,我一定不让它发生。
因为你本来就值得拥有没有缺憾的最好的绚烂人生。
闻言,林渐西的心口猛地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忸怩):哥,我觉得嫂子好像喜欢我
傅小北(冷漠):建议你不要这么觉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灯君临、段顷沨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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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心动
燕郊的明顶山远离市区, 虽然空气清新景色优美,平日造访的游客却很少,但今天到了夜里, 开阔的山顶上反而聚集了不少观光者,显然都是为了这场流星雨来的。
眼下距离天文台发布的峰值流量点还有一段时间,有人搭了临时的帐篷窝在里面休憩,有人钻进了睡袋就露出一颗脑袋, 有人在调试拍照录像的设备, 往日的清净地此时难得地热闹。
青提汁, 喝一点解解酒吧。傅临北拿了瓶果饮递给身边的青年。
他已经把身上束手束脚的礼服外套脱下来,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眉眼是俊美锋利的, 站在夜色里却无端地显得柔软,语气和星光一样温和。
谢谢。林渐西咧嘴一笑,从善如流地伸手接过, 结果拧盖盖子一看,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
那上面有一个儿童才会用的连带式吸嘴。
这几个意思?
也许是他目光里的疑惑和不满太过于明显, 傅临北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当下就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不是,在野外用这种比较方便, 不容易洒。他认真解释道, 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哦有道理。林渐西马上乖巧地抱着饮料美滋滋地吮吸起来,花瓣一样的两片嘴唇微微嘟起, 吞咽的时候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 修长莹白的脖颈被夜间灯火笼罩,像羊脂玉上抹了一层珠光。
打住!
傅临北像被火烫到了似的迅速收回目光,莫名觉得衬衫的领口有点发紧, 赶紧悄悄解开了一颗扣子。
他背过身,把厚厚的手工绒毯抖了抖,然后平铺在草地上,还细心地把底下一些比较尖锐的石头先拣出来,避免之后硌到林渐西。
平躺的姿势视野范围大,能看到整片星空,更容易观测到流星。
傅临北温声解释,又不知从哪里摸出几盒小零食,然后把环保纸袋撑开放在一边:垃圾扔这里。
哇临北,你准备得好充分啊!林渐西幸福感飙升,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立刻迫不及待地仰面躺倒在了毛毯上。
柔软的触感轻轻贴在腰背的位置,稍微挪动也不会觉得不适,而且一下子就缓解了一天的疲乏,让青年登时就舒服地溢出了一声喟叹。
你也快躺下来吧。他友好地冲站在身前的高大男人招招手,笑眯眯地发出了邀请。
好。傅临北舔了舔嘴唇,心脏顿时漏跳半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依言在毛毯上躺下。
流星还没有来,天却越来越晚了,来山顶观测的游人都有些困意,纷纷钻进帐篷不再出声。两人选的位置本就远离人群,这会儿就更显得安静,只能听见一声声的蝉鸣。
临北。一片静谧里,青年清润的嗓音突然幽幽响起。
嗯?傅临北浑身僵硬,不由得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林渐西就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仿佛还没出口就先消散在了嘴角。
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知道听不清你还不离得近一点,我身上有病毒吗?他轻哼一声,意有所指地睨了眼两人中间的巨大鸿沟,语气凉飕飕的。
再说隔那么远,说话多不方便啊。
闻言,傅临北顿时眼皮一跳,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神智在空中飘忽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往青年那边挪动。
不料林渐西已经等不及自己先一步靠了过来,他们俩同时朝对方挪动了一大截,于是理所当然啪地就撞到了一起!
两人都只穿了一件单衣,衬衫的面料又很薄,彼此的温度就通过相贴的手臂互相渗透,头对着头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各自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色。
这感觉很诡异。
大概因为实在太近了,所以全部的感官都加倍敏感,感觉也交错在一起变得一团乱,呼吸是甜的,声音是香的,然后在大脑皮层呈现出剧烈的回响。
林渐西那双漂亮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纤长的眼睫像松针像小扇,呼啦啦卷起一阵疾风瞬间吹进了傅临北的心口。
你看东边天空,中间有四颗星排成一条直线,这是天棋座。在它右边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就是君马座流星雨的辐射点,大部分流星就会从那里发散出来。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只知道像背书一样机械地背出做好的功课,声音也干巴巴的。
哦是这样林渐西不知怎么也有点迷糊,话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美侧脸定定地出神。
傅临北只觉得喉结一紧,被青年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烫,轻咳一声继续道:为了流星雨来的时候能更好地观测到,需要让眼睛先适应黑暗。
嗯嗯好。依旧是没什么灵魂的附和。
傅临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发现声音居然变得有点沙哑:所以要看天空。
不要看我,我的胸口真的已经快要爆炸了。
林渐西一愣,这才忙不迭收回自己的视线,悄悄红了耳尖。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平躺着仰头看天,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弹。
周围的空气好像莫名其妙地变得尴尬起来,古怪的氛围里,林渐西不自在地动了动,忽然提议道:临北,反正流星还没来,要不我们先玩个游戏吧?
好,你想玩什么?傅临北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唔never have i ever怎么样?
这是国外酒局上活跃气氛最常用的经典款,在国内也可以叫折手指,大家轮流说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如果其他人正好做过,就要弯折一根手指,直到整只手的手指都折完,就算是输了。

分卷(81)
可以,赢了有奖励吗?
没有,但输的人要请客!林渐西眼角弯了弯,神色轻松地调侃道。
气氛终于正常起来,两个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同时偷偷地松了口气。
我没有试过潜水两百米。林渐西把手举到空中晃了晃,先开了口。
傅临北当即弯折了大拇指,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来我们学校讲座次数多,到现在报告厅门口的展板那里,还有你专门的介绍呢。林渐西笑着解释道。
其实刚知道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临北居然会喜欢这样刺激的极限运动。潜水不仅得有强健的体魄,更需要长足的训练,而他平时工作繁忙,居然连这样业余的兴趣爱好都达到了职业的水准。
你在水底下都看到什么了?我听说会有很多漂亮的鱼,一群一群的。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是有很多鱼,各种颜色,越到深处就越多。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神色很柔和,即便不擅长描述那些壮丽的场面,也依然试图满足林渐西的期待。
还有珊瑚礁和水母,都很漂亮,海鳗很有意思,可以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于是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满脸都写着我想试试。
傅临北不禁失笑:但这项运动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
好啊!林渐西立刻高兴起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有了主意:还有还有,我没有管理过那么大的一家企业。
傅临北挑眉,又掰了一根手指。
我没有连着通宵一个礼拜处理残局,然后力挽狂澜把一场危机转化成了更大的声誉。
见男人眉心微蹙面露疑惑,林渐西马上自己老实交代:这个是我前阵子听唐怜姐说的。
据说那个时候傅临北才刚刚出任执行总裁,结果一来就接了个烂摊子。可他硬生生做了最成功的危机公关,让董事会那帮人统统大跌眼镜。
哎呀,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要输了。林渐西贼兮兮地一笑,眼中满是狡黠,可是谁让你比我厉害呢,做过的大事一般人都做不到,列也列不完。
他面上神色揶揄,眼底却闪着一点钦佩。
人大抵都有慕强的情绪,眼前男人现在达到的成就,确实是他理想中事业有为的样子。
闻言,傅临北抿了抿唇,那现在轮到我了。
我没有在赛车场上急速飞驰过,而且是在车不如人的情况下还能后来居上。
咦,他怎么知道的?
林渐西扬眉,默默折了根手指。
我没有钻研过全新的课题,为了等实验出结果一直不睡熬到凌晨,又处理数据到天亮。傅临北神色淡淡道。
林渐西不知怎么有点奇怪的心虚,一边弯下手指一边解释:不是每天哦,平时我有好好休息的。
真的吗?男人转头瞥他一眼,深邃的眸底满是了然,还有,我没有半工半读,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却依然能把每一件事做到完美,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有价值。
我也没有痛的时候一直说不痛,累的时候永远在硬撑。
压低的声音穿过空气震动耳膜,像是最温和的责备,又像最强硬的安抚,于是林渐西顿时怔住了,看着他几乎忘了动作。
而这回,傅临北直接伸手,温柔又固执地把青年的手指弯折下去。
他的手比林渐西的大一圈,是刚好能包裹住的程度,指尖和手背相触碰的瞬间,激起的微微战栗让林渐西几乎愣了一下。
我做过很多事,但其中大部分都与我的成长环境和背景支撑分不开。我成功过很多次,但大部分时候是因为喜欢赌,而我一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
渐西,你才比我厉害。傅临北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反驳的语气极为认真。
他的欣赏和赞扬毫不掩饰,而小心翼翼潜藏在这背后的,是汹涌的心疼和爱意,像是海上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而来。
仿佛一遍又一遍地在说,你可以依靠我,你可以相信我。
于是林渐西的心口不自觉加快了砰砰跳动的速度,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讪笑了一下,硬生生把话题扯回到他觉得安全的范围内。
那什么,临北你也太谦虚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有精准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动力,怎么敢随便赌?
或许吧,不过我从前把好运气都用光了,说不定后半辈子就要倒霉了。傅临北一眼就看出青年的不知所措,十分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好像在很谨慎地保护着一只悄悄探头,却始终不敢从蛋壳里出来的雏鸟。
呸呸呸!林渐西立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说现在不讲究封建迷信,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咒自己吧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周围的惊呼。人们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睡袋里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所有人或坐或躺,全部仰头望天。
黑色的夜空好像成了一个漩涡,从一个明亮的点开始向四处发散,然后划过一道道银白闪光的弧线,在转瞬即逝的瞬间迸发出最美丽的光彩。
是流星雨终于来了!
林渐西心中一喜,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腾地坐起来,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
他阖着双目的时候,锋芒毕露的感觉就变淡了,苍□□致的模样显出几分柔弱,嘴角是上翘的,颊边有两个生动的酒窝,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傅临北看着看着,心头就一阵柔软,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流光,然后也闭上眼,跟着青年一起郑重地双手合十。
星星在闪烁,人群在欢呼,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热闹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隔了好一会儿,林渐西才睁开眼,然后朝眼前男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感谢我吧,我刚才许愿了,让上天把你的好运气一直延续下去。
他的眼睛里好像嵌进了细碎的钻石,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看起来张扬又艳丽。
傅临北忍不住笑了:感谢你,也恭喜你,因为我刚才也许愿了。
上天答应了,会把我以后的好运气,都分给你。
希望我以后的快乐和幸运,都能带给你。
希望你以后的痛苦和疲惫,都能让我分担。
他那双黢黑的眼眸在夜色里翻滚着浓郁深沉的情绪,眼神光亮璀璨。他身后是恢弘磅礴的星空,是同样光亮璀璨的流星。
流星是稍纵即逝的,可是傅临北的眼神不是。
自始至终,他都沉静而包容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好像怀着无限的情愫。
林渐西几乎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腕间戴着的那块男人送的表,在这一刻好像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是不是冷了?傅临北忙关切地问他,手上已经拿了块备用的薄毛毯。
林渐西瞳孔微缩,那些曾经被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一下子纷至沓来。
这个男人的日程明明那么繁忙,却每次都能恰巧顺路过来接我,甚至还会关心我的节目,暗地里去压下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
他明明对其他人不苟言笑,却一直对我那么温柔,好像从来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永远小心翼翼生怕伤到我丝毫。
他关心我的全部感受,在乎我说的每一句话,记得关于我的所有事情。
这样明显到直白的态度,还能是什么呢?
林渐西是个天生的演员,对情绪的敏锐感知几乎是一种天赋,怎么可能对这样浓烈的情绪毫无感觉。
他只是不敢相信,更害怕触碰。
不是不怀疑,只是常常在想,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怎么会喜欢我?
他已经见过太多人,演过太多的角色,可以熟练地扮演一个海王,对所有情爱游刃有余,所以更知道感情其实是可以一步一步谋算来的。
无论是乔默川、路闻风,还是盛铭风和韩沉非,林渐西都精准地研究过他们的心理,琢磨过他们的喜好,甚至精细到连刚刚韩沉非会握住他哪只手腕都是算计好的,所以对他们的喜欢从不意外,更毫无波澜。
可是傅临北不一样。
那是剧本里只有寥寥几笔的人物,他从不刻意接近,更没有蓄意迎合,怎么会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上骤然一暖,林渐西下意识地低头,发现是柔软的毛毯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是去车里吧,夜里风大,当心着凉。傅临北温声劝道,动作克制又温柔。
林渐西眼神微微一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铜墙铁壁的骗子,兜兜转转,却被一颗温暖纯粹的真心撞出了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余曦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yt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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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那不是喜欢
晚宴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 林渐西难得睡了个懒觉,吃过早饭后,开始在笔记本上整理一些课程报告和项目资料。
课程设计方案a, 策划案20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工作,察看文档的时候鼠标一晃,不小心点到了手机传送的文件,于是一张照片就啪地撞入眼帘。
林渐西先是一愣, 看清楚是什么之后, 眸光蓦地变得柔和。
那是昨晚他和傅临北研究了好半天, 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才拍下的唯一一张流星照。
但说实话, 拍得相当一般。
手机的镜头再好, 也比不上专业的设备,曝光时间和感光度都难调节,何况还没有经过后期叠加, 偌大的夜空只有一颗流星拖着尾巴从天空划过,像一根拉长的白色细线, 看着空荡荡的,不仔细瞧还以为是拿笔画的。
林渐西有点嫌弃地撇撇嘴,想了想, 把这张照片设为了桌面背景, 然后托腮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嘴角忍不住挂上一点轻微的笑意。
就在这时, 手机狠狠震动了一下, 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风哥】西西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却像是发出来以后就后悔了似的,光速撤回, 然后显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等再次发送过来的时候就改成了连名带姓的林渐西外加个狗头表情包。
但没隔两秒,他又急匆匆撤回,连表情包也没放过。
这是在干嘛?
林渐西眉头微挑,就静静地看着盛铭风在那头手忙脚乱地各种操作,甚至还气定神闲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又等了好一会儿,盛铭风似乎终于整理好了措辞,干脆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呃那个姜导说我们上回参加那综艺反响不错,最好能再录个日常短视频给他当节目彩蛋,你有时间过来帮个忙吗?
语速比平常都要快,语气是极力克制的温和,细听去还有一点微妙的忐忑,平时颐指气使的架势全都乖乖地收敛起来。
于是林渐西当下就轻笑出声,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借口他之前已经用过一回了,什么节目彩蛋,都是幌子!
果然是盛铭风的做派,无论什么事都是随心所欲,一旦开窍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林渐西眼睛一眯,拿起桌上的手机飞快地回复了一句我有空的哦,平静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流光。
算算进度,最后串在一块儿的这两条鱼,终于到逐渐收网的时候了。
当爱意拉到最满以后,自己要做的,就仅仅只是拉高期待,然后再狠狠拒绝!
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工作室,林渐西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远远一看却发现金发青年居然已经站在门口等了,而且面上罕见地没有任何不耐烦之色。
等走近之后,他又是微微一愣。
盛铭风作为大明星,外貌本就极为出众,而今天看上去似乎还特意打扮过。
纯黑色绸质衬衫,闪着光的银色白鹤胸针,衬得那张脸比走红毯出席活动那会儿还耀眼,站着不动的时候也要凹造型,努力彰显魅力的模样活像只开屏的孔雀在求偶。
来了。金发青年抬了抬下巴,故作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想要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桀骜姿态
可是插兜的姿势很僵硬,斜靠着门的样子很古怪,嘴角刻意下撇的神态很诡异,声音里也早就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雀跃。
真没出息!
他有点懊恼地唾弃起自己的糟糕演技,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接下之前导演递过来的电视剧本子,要不然就自己这演技,真拍了岂不是祸害观众?
脑子努力转了转,好半天之后,终于憋出一句像样的开场白:上次听你那个亲哥说你最近要实习,现在工作怎么样,忙吗?
挺忙的,因为大部分知识都要从头学,每天要处理很多报表,把项目的进程按时间节点排查一遍,也要参加各种例会,还有会议纪要也得研究一遍
林渐西絮絮叨叨列举了一堆,听得盛铭风脑袋都大了,忍不住拧起眉头不悦地啧了一声。
林渐西,你现在好歹是个少爷了,什么都不干也有人养着,怎么还是活得跟个陀螺似的一点都没变清闲?
金发青年长吁一口气,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但若仔细分辨,话里却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心疼。
他当然知道林渐西外柔内刚的性格,也清楚这个人绝不可能愿意当一个被人供养着的米虫,可还是忍不住想劝他别这么死脑筋。
那也要认真工作呀,做人不能总想着靠别人,想要的东西得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林渐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结果话音刚落,就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这困顿的模样看得盛铭风顿时心头一惊。
一大早就瞌睡,昨晚没睡好?他立马语气不善地质问:都这么累了,还说自己最近有空帮我忙?

分卷(82)
没关系的,你的事要紧嘛,我们赶快录视频吧。卷发青年晃了晃脑袋强打精神,脸上的笑容依旧很柔软,眼睛也很亮,看起来没有一丝勉强。
我看了你的行程安排,后面曝光的机会就慢慢变少了,趁现在多出镜总是有好处的。语气慎重毫不敷衍,认真的态度就好像是对待自己的事一样关切。
闻言,盛铭风的嘴唇轻微动了动,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可是自责过后,却又十分罪恶地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看,他对我多么在意。
虽然拍短视频是假的,但做戏要做全套,为求真实,盛铭风还是装模作样地在室内架了台机器,三脚架、滑轨和灯光一应俱全,几乎打造了一个临时摄影棚。
离之前的综艺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林渐西很久没有这样直接面对镜头了,于是又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目光也下意识地往金发青年的方向看去。
风哥,我们这次要拍什么呀?清亮的眸子里盈着一点水光,看着像晨间沾了露水的嫩芽一样湿漉漉的,是很明显的依赖和求助。
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聊天,别紧张。
盛铭风被他看得心都融化了一大块,像是处于加热到熔点时的固液共存状态,话一出口,是连自己都被吓到的温柔。
随便聊?林渐西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看着有些懵懂:聊什么都可以?
对,只是个小彩蛋而已,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和我们平时一样。他语带安抚和诱哄,还从冰箱里端出来一杯云顶雪山的果饮递过去,整个人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柔和。
啊那能播吗?青年面露迟疑。
嘁盛铭风立刻轻笑一声,语气不大正经地促狭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平常聊的什么不能播,嗯?
说着,他一个箭步往前靠近,几乎是以完全压迫性的姿态逼近林渐西,手长脚长直接就把人堵在墙角半圈在了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于是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然而,林渐西却对近在咫尺的暧昧毫无所觉,仰着一张小脸,慢吞吞地开口道:就是,你骂非哥的那些,也能播嘛?
盛铭风:
饮料还我。他冷冰冰地伸出手。
才不要!林渐西朝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就把果饮开了封,最喜欢的味道咕噜噜一下肚,当即舒服地眯起眼睛,一下子就忘记了还有摄像机在拍的事情,视线也开始随意在周围打转。
被盛铭风选做录制背景的这个宽阔房间两头敞开,有点像是一个展厅,陈设十分华丽,他们身旁就是一个古典欧式风的胡桃木书橱,还有一层层精致的花格,全摆着漂亮的奖杯和唱片。
风哥,你拿了好多奖啊!看了一圈之后,林渐西忍不住出言感叹。
平时看你参加颁奖礼没什么感觉,放在一块儿才发现已经有这么多荣誉了,而且这一排都是最近才拿的吧?
嗯,都是这几张新专辑拿的奖。盛铭风在旁边点点头。
坦白说,这些奖杯虽然看着数量不少,但分量其实不大,有许多都掺杂了人气的因素,所以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看重,也没有收藏炫耀的意思,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留在了工作室,连家都懒得带。
可是眼下,看着青年眼中闪过的惊叹,盛铭风居然在心里开始感谢起了主办方,感谢起了组委会,感谢起了投票的网友天知道他在领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真挚的想法!
他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满脑子都是窃喜。
看,他对我多么崇拜。
咦,这里怎么还有非哥的照片啊?林渐西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奖杯上面摆着一张韩沉非的照片,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家伙自恋,拍的写真比我还多。
这整间工作室和这栋楼连同底下的花园,算起来都是韩沉非的产业,所以这个地方他的东西自然多,墙上挂的几幅苏碧的真迹,也是他的藏品。
他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这几个我看不懂的青瓷艺术品,还有那个奇形怪状的雕塑,也是他的不许再看了!
盛铭风原本还在认真介绍,余光一瞥发现青年正对着韩沉非照片细细端详,立刻止住了话头,不爽地磨了磨牙。
他有我长得好看吗?甚至很幼稚地伸手试图捂住相框,开始小学鸡式攀比。
唔林渐西把他的手轻轻拂开,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瞧了瞧眼前的青年,认认真真地比较了一番,然后很诚实地道:那当然是风哥好看。
他的目光在盛铭风全身上下流连了一阵,笑得眉眼弯弯:我说过的,你根本就是天生的大明星嘛!
这还像句人话。这句夸奖简直像是一阵及时雨,瞬间就落入了盛铭风的心间,让青年忍不住嘴角翘起,满眼都是欣喜。
看,他对我多么欣赏。
顿了顿,盛铭风轻咳一声,心情大好地开口道:林渐西,一会儿录完视频我带你去上次你说过的那家面包房,今天就特别允许你多吃两个小蛋糕和一个面包,但再多就不行了。
还有,说好要给你买的宝塔冰激凌要延后,不然最近糖分超标了
但大厅里寂静无声,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十分诡异。
许久得不到任何回应,金发青年忍不住诧异地转头,却看见眼前的人正捧着一个鎏金透明相框,浑身僵直地立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盛铭风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眼皮猛地一跳,目光迅速一扫,发现那上面是一个清瘦好看,衣着华丽的少年。
这是谁?林渐西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停了一会儿,又快速地眨了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盛铭风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声。
他认出来了!
他认出韩沉非了!
他知道韩沉非就是当年那个人了!
这些可怕的念头带着强烈的惊叹号在青年大脑里不断回旋,让他无法思考,而且喉咙也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无法开口回答。
隔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丢了一句:不知道。
可是照片就放在你这里,而且其他的摆设你都可以如数家珍,这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会儿林渐西的逻辑倒变得清晰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他的话。
所以,是是非哥对不对?他面上闪过巨大的惊喜之色,好像忽然激动起来,甚至兴奋到需要揪住胸口的衣服才能暂且缓一缓。
那个人,我一直想找的那个大哥哥,那个人,他原来就是非哥。说话的时候有点磕巴,有点语无伦次,但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磅礴的情绪。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好像很熟悉很亲切,怪不得我对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盛铭风瞳孔剧烈一缩。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他见过林渐西最温柔乖巧的样子,见过他软绵绵撒娇的模样,却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急切而欢喜,满心满眼都是汹涌的情绪。
盛铭风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尖锐疼痛。
林渐西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他听话,他乖巧,是因为他本性如此,不是因为我有多特别。
他真的在意我,崇拜我,欣赏我,可是那好像并不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未来的计划:坐岸观鱼斗,和老攻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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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喜欢我
我第一次见到非哥的时候, 他大概还要比这更小一点。林渐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怀念,样子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么一看, 他其实一点都没变,做什么事都风度翩翩,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总是穿得闪闪发光,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青年一面小声感慨,一面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相片上的人,可到最后,指尖和玻璃面却始终隔着一点虚空的距离,仿佛怕碰坏了哪里似的。
这种极度珍视到小心翼翼的态度,让盛铭风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色阴沉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而林渐西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完全感觉不到身边人可怖的神色,自顾自絮絮念叨, 连清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不过现在想想, 我和非哥还挺有缘的,本来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遇到了, 没想到这么巧, 他居然是你的经纪人!
风哥,谢谢你。他郑重其事地说, 漂亮的脸上满是真挚的谢意。
呵呵。谢个锤子。
盛铭风闭了闭眼, 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
自从知道韩沉非就是林渐西从小惦念的那个人之后,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块巨石一直悬在头顶欲落不落,令人胆战心惊。
他一次又一次在林渐西面前提起韩沉非的表里不一,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自己和韩沉非在这人心里的地位到底孰轻孰重, 也曾因为青年一句站队的话就沾沾自喜,甚至试图改变自己的坏脾气就为了得到他的认可。
我现在还能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是因为有你在。
所以你不需要改变什么,就已经是我最好的风哥了。
当然啦,还有风哥也最好。
要是非哥说的能帮到你,我才会听他的呀。
这些信誓旦旦的话尚在耳边,仿佛才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可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出打得溃不成军。
眼下石头彻底砸了下来,嫉妒懊恼和愤怒像是三把大火,直接在心头熊熊燃烧,让盛铭风完全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只想找个地方狠狠地发泄出来!
风哥,你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林渐西似乎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盛铭风的脸色不对,赶紧把手里相框一放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然后正对上金发青年翻滚着浓郁情绪的黑沉双眸。
他登时就吓了一跳,眼神有点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瞟,忽然看见摄像机上闪烁的红灯,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说了太多和正题无关的内容。
咳林渐西立刻轻咳一声,悄悄揪了下自己的衣角,把话题扯回了正轨:要不然那个,我们来聊聊你的新歌吧。
呃就是那首轩轩他们都有参与的,有我们小时候回忆的那首歌,上次听过deo之后,我就一直在等完整版呢。那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满满的期待,面上也是不加掩饰的喜爱之色。
他是真的欣赏我的作品,是真的懂我的音乐。
这个念头就像初春的嫩芽从土里探出了头,引来一阵甘霖,于是盛铭风心头的火气顿时就消了一半,眼底虽然依旧透着不悦,但阴沉的脸色已经好转了很多。
完整版马上就会上线,到时候会出限量专
我一定抢购!林渐西想也不想就举起了手。
就你这手速?算了吧。盛铭风当即不屑地轻嗤一声,眸中冷凝的神色却逐渐柔软下来。
傻子,你要是想要,还需要抢吗?本来整首歌都是为你写的。
反正到时候我定个闹钟,一定能抢到。青年不服气地哼哼两声,而后神色微敛,又一脸好奇地问:那你之后演唱会,也会唱这首歌吗?
闻言,盛铭风抬手的动作不禁微微一顿。
其实演唱会的曲目早就定了,他也已经排练了好一段时间,这首新歌不太适合在舞台上表演,所以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既然林渐西这么问了
新歌嘛,当然会唱。他随意地扒拉了两下耳侧的金发,一口应承下来。
大不了再加一首就是了,多大点事。
那到时候,我能不能也来现场啊?林渐西一听眼睛就亮了,马上兴致勃勃地探过来一颗小脑袋,满脸都写着希冀。
这个嘛盛铭风故意拖长语调逗他,看着青年眼中的神色逐渐从期待转为忐忑不安,手里的饮料杯被不知不觉被捏扁,嘴里含着的吸管都快被咬烂了,才得逞似的闷笑出声。
看你表现。
他长臂一伸,十分自然地把那杯饮料从林渐西手上解救出来,眉头一拧,又试图把吸管轻轻往外抽,别咬,这塑料的。
哪知道青年像是没反应过来,牙齿咬得死紧,他稍用力一扯,那张昳丽精致的面孔就连同嘴里吸管一起怼了上来,近距离看的那一刻就像夜间的昙花骤然在眼前绽开。
盛铭风登时呼吸一窒,手一下子就松开了,结果林渐西因为惯性差点一个趔趄,他又慌忙伸手去扶,手刚一碰到光/裸的肌肤,耳根子就先红了。
但始作俑者却毫无所觉,满腹心神都集中在另外的事情上,刚一站稳身子就十分得寸进尺地继续追问:表现好的话后台也可以去吗?
你想干嘛?盛铭风忍不住挑眉上下打量他,抱着胳膊斜睨的模样带着几分痞气:我那时候要准备上台,可没工夫照看你。
我那么大人了,不用你照看啊,我是来帮你忙的。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咧着嘴,笑得狗腿又殷勤。
帮忙?金发青年懒散地靠在柜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玻璃,一般事务小江都能负责,演唱会有专业造型师,日常妆造有菲菲,要你干什么?到时候只会给我添乱。

分卷(83)
他话虽这么说,嘴角却高高扬起,显然是已经默许这件事。
那你不是还缺个贴身助理吗,我可以给你扇个风,递个水,擦个汗,还有收拾东西。林渐西态度恳切,像是铁了心要跟过来似的。
贴身助理?有多贴身?
盛铭风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顿时心口一跳,赶紧侧过头,挥了挥手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窘迫,行吧,那随你。
两个人随意闲谈,气氛倒也还算和谐,聊着聊着,林渐西眼神微闪,突然有点局促地吞咽了一下。
风哥,演唱会的时候,你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会在吗?他自以为铺垫得够久了,脊背微微一挺,终于堂而皇之地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话一出就像有股冰冷的寒风吹过,让盛铭风嘴角绽出的笑意立刻僵住。
他鹰隼般的目光当即飞快扫过青年不太自然的面色,掠过眸底暗藏的殷切盼望,最后停留在悄悄攥紧的指尖。
这个人在盼望什么?又在紧张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盛铭风忽然开始责怪林渐西头脑简单,实在不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隐约的小心机才那么昭然若揭,打探的手段那么拙劣,蓄意接近的意图那么明显,明显到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算盘打得真不错,但我成什么了?
林渐西用来接近韩沉非的工具人?事成之后能被包个红包的那种?
他刚刚对我的殷勤和热切,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想法一涌上胸口,刹那间就激起千层浪,强烈的不甘和不忿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斥了盛铭风的大脑,让他简直出离愤怒。
林渐西!
和你一起度过那么多艰苦日子的人是我,在你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你的人也是我,你感激我,欣赏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对音乐有相似的理解和体会,合唱的时候声线相配到无可挑剔,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
盛铭风胸膛上下起伏,满肚子的质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一转头,面对那双懵懂茫然又怯生生的眼睛时,又狠狠怔住了。
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什么激愤都没了,最后只能挫败地别开目光,把所有的话和情绪都咽回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我现在跟他说喜欢,他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被吓到,然后远远地逃开。
盛铭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呼吸太急促甚至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稍微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他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之前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那现在要是我和韩沉非起了争执,你站谁那一边?
这话题来得十分突兀,此刻青年的眼神又极具攻击性,林渐西顿时眼皮一跳,本能地想往旁边躲,却又被人一把抓回来牢牢握住了双肩!
说话。语气深沉不容置疑。
呃但是,林渐西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镜头:风哥,我们的视频还没录完呢
还录什么视频!盛铭风泄愤似的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胡桃木上,手上的疼痛也没能让他找回出走的理智,终于忍不住直接把人逼进了墙角。
林渐西,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只不过是小时候见了他一面,你以为你有多了解他
现在不止一面,是好几面了。林渐西瞪圆了圆立刻张嘴反驳:我知道他对你好,对工作认真负责,管理公司很擅长,虽然每天很忙但还是能保持翩翩的风度
他一说起韩沉非的优点就滔滔不绝,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盛铭风心口插刀子。
呵,你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韩沉非曾经在背后是怎样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你的用心,不知道韩沉非是如何不遗余力地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因为当年惊鸿一瞥就傻乎乎地心动了。
盛铭风一颗心都酸透了,有一堆骂人的话想说,全堵在喉咙无处抒发,最后咬了咬牙,勉强拣了几句能听的开了口。
你之前也说了,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是小时候枯燥生活的一点光明,仅此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啊!
就好像林瑜对自己来说一样,那只是一个奋斗的目标,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接近以后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喜欢。
是啊,那是梦。可是有过那样的梦,我怎么可能愿意清醒,现在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离他更近一点,我实在是
林渐西忽然哽住,眼底水光潋滟像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看得盛铭风脑仁嗡嗡发痛:可是你
这么巧,都在呢?
低沉的嗓音由远及近悠悠响起,带着点天生的凉薄和深沉,和黑漆皮鞋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更为冰冷。
循声望去,只见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朝这边款款走来,一身打扮还是往常的风格,亮色衬衣,合体西裤,浑身上下恰到好处闪着光的配饰,整个人扎眼得很。
盛铭风眉心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身边的青年看去,果然发现他眼睛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团亮光,像星星之火,和刚才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一股妒火直窜天灵盖,他想也不想就挡在两人中间,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样防备的态度,这样试图完全隔绝的行为,让韩沉非心中的那个猜测变得更为确定。
他忍不住嘴角一勾,像是完全不计较眼前人毫不友善的态度,还神色轻松地耸了耸肩:这是我的工作室,我不能来吗?
今天休假。盛铭风的语气凉飕飕的,像钉子狠狠扎进雪地里,溅起一串冰冷的飞霜。
既然休假,那你来做什么?男人神态懒洋洋的,反问的话却很犀利:另外
他不等对面开口反驳,直接拿出手机消息界面晃了晃:很遗憾地通知你,和文森特先生的约临时改期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必须赶过去。
文森特是音乐创作界的泰斗,盛铭风一直想向他请教作曲方面的问题,但老先生性子本就孤高,再加上身体不算太爽利,向来深居简出,所以时间很难协调,眼下这个约还是半年前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
他不禁焦躁地啧了一声,皱眉道:还有多久?
三个小时不到,必须立刻出发。
知道了。盛铭风眼睛微眯,把林渐西往自己身边亲密地一揽,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冷硬的语气便略微放柔了:那咱们今天就只能先到这儿了,走,我和你一块儿出去。
林渐西很理解地点点头,但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韩沉非慢悠悠地叫住了。
他现在还不能走。男人半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下手上的腕表,掩下眼底的一丝精光,姜导让他录一段单独的vcr,说是满足观众需求,招呼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他顿了顿,抬眸瞥了林渐西一眼,又发出一声冷嗤,语气似褒似贬意味不明:之前还真小瞧你了。
盛铭风:?不是吧,我这嘴难道开过光,就随便编了个理由,居然也能成真?
他迅速回头,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气氛莫名焦灼。
但细细一看,韩沉非眼睛里却只有公事公办和一点浅浅的不满,并无其他特别的情绪。
于是盛铭风眉心微蹙,回想了一下男人先前的态度,又忍不住暗自庆幸了一会儿。
幸好韩沉非对林渐西一直抱有偏见,要不然这两个人一拍即合,那还有我什么事?
沉非,对我小弟客气点。思索片刻之后,他叮嘱了这么一句。
嗯,我会速战速决。韩沉非点点头,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盛铭风稍微放下心来,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林渐西的肩膀,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走,韩沉非后脚就换了一副嘴脸,眉眼含笑一步一步朝着青年靠近。
摄像机都架上了?韩沉非稍微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对准林渐西把画面放大,然后盯着显示屏上看不到一点瑕疵的面孔,眸光微沉。
那干脆就直接录一段吧。
林渐西听了顿时轻哼一声:这种理由也就骗骗风哥,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
他已经迅速收起了单纯无知的样子,面上神色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运筹帷幄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韩大少,你支走他,是想对我做什么?嘴角挂着的笑意也还是一样恶劣,像诱人犯罪的香甜果实。
然而韩沉非眼下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反而笑吟吟地继续靠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渐西。他呢喃着青年的名字,像是一声含情脉脉的叹息重重砸在人的心头,而后又把那张从前的相片拿到眼前,你觉得我过去跟现在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闻言,林渐西眼神猛地一跳,像是被猝不及防的一问惊着了,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就仅仅这一瞬的空白停顿,足以让韩沉非窥见全部的事情真相,他一下子彻底想明白了!
那个曾经去过福利院,给林渐西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原来就是自己。
所以林渐西接近外祖母和表哥傅临北,是为了自己,蓄意挑拨他和盛铭风的关系,是为了自己,而盛铭风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敌意,也是源于这件事!
从前那些似有若无的亲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统统都找到了原因,原先解释不通的地方也全都豁然开朗。
这一刻,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韩沉非的心头,甚至兴奋到热血沸腾浑身战栗。
林渐西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心机深沉到可怕,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算无遗策好像从不会输,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和蛊惑。
可是这样的人也会为了另一个人布下天罗地网,不顾一切发疯甚至克服掉近乎自身本能的黑暗应激障碍。
他对别人都温言软语笑脸相待,不过是虚假的伪装。他对我不假辞色针锋相对,是因为他把最真实的一面留给了我,只有我知道全部的他!
他看起来铁石心肠,可身上唯一的柔软,是因为我。
他居然这样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韩小非:他只对我这么坏,还不是因为喜欢我,眼神是不会撒谎的,我都懂!
不久后看到小西成为嫂子的韩小非:不,我不理解,我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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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逢场作戏?
林渐西把韩沉非面上一闪而过的狂喜尽收眼底, 心中不禁哂笑,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蓝络堇的味道果然还是那么好闻,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语气淡淡地感慨这么了一句,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株盛放的花,更衬得肤色莹白。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转折也来得十分突兀, 饶是韩沉非一贯心思细腻,也没明白林渐西突然提这茬的用意, 只能胡乱猜测道:这花你喜欢?
闻言,青年喉咙里立刻溢出一声模糊的轻笑:喜欢谈不上, 我的意思是
他刻意延长话尾,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花什么时候都是香的,讨厌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讨厌, 过去和现在相比, 当然没什么变化。
顺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去,韩沉非的视线就落到了自己曾经的那张相片上,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林渐西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呵, 果真还是和从前一样牙尖嘴利, 嘴上不肯吃一点亏。
韩沉非嘴角微微一勾,却不像以往一样立马反唇相讥,而是懒散地倚着书橱, 视线先在青年的脸上仔细转了一圈,然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这可不一定,聪明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聪明的,就比如他余光一瞥,轻扬下巴朝摄像机的方向指了指, 黢黑深邃的眸子里暗含一丝自以为是的了然。
就比如你能看出我刚刚的借口,难道就猜不出盛铭风说要给节目录视频,也是假的?
韩沉非跨近一步,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轻微的诱哄,像是在确认一个已经了然于胸的答案:千里迢迢大早上特意跑一趟,是为了什么?
不等青年反应,他又倾身上前,眼帘垂下看着有几分温吞,话里的锐利却半点不减:还有我刚到那会儿,你和他又是因为什么事在争执?
猝不及防的连环三问,每一问都一针见血,逼得人无路可退。
然而林渐西却丝毫不露怯,微仰着头眸色狠戾,堂而皇之的样子像是在宣告:我和他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好熟悉的一句话。
韩沉非一听,当即挑了挑眉,握拳抵住下唇假咳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鼻子。
这话和自己当初在盛铭风家里说的,简直如出一辙,甚至连讽刺的口吻都学了个十成十。
啧,真记仇。
好好好,你不肯说,那就算了。韩沉非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面上神色看着很包容,可下一刻却毫不迟疑地扭过头,大步走到了三脚架旁,话锋迅速转变。
不过摄像机既然开着,刚刚你们说的,应该是都录下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机器上的按键,作势要去看回放。
于是林渐西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像是条件发射地绷紧,甚至头一回表现出了外泄的情绪波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到镜头前,可是最后却硬生生忍住了。
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孔此刻略显苍白,胸口起伏比往日急促,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沾了露水的风中碧草,眼睛里嵌进了闪闪发亮的水光,比最昂贵的宝石都夺目,漂亮得不可思议。
韩沉非的心口不禁砰砰跳动,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分卷(84)
他忽然就想到那次在车里关了灯,看着青年蜷缩在副驾一角脸色绯红目光涣散地战栗,想到那天夜里他强行压抑住对黑暗恐惧的本能找手链到浑身颤抖,想到切尔顿庭院灯组熄灭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攥紧的双手。
那是一个强大的人十分难得的脆弱,是坚硬之人极其罕见的服软折腰,就像雪山之巅冰上开出的花一样令人震撼。
最开始只觉得痛快和兴奋,后来是隐隐有点不忍心,然后到现在是舍不得。
自从发现林渐西喜欢自己之后,这个人原先那些捉摸不透的心思,那些深沉似海的算计,一下子就变得明朗起来。
没有揭穿盛铭风拙劣的借口硬要选择跑一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工作室遇见我。
和盛铭风一直关系和谐,刚才却突然起了那么大的争执,也是因为我。
他明明早就可以离开了,可是现在却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东拉西扯说些废话,还是为了我。
那么复杂神秘的一个人,好像时时刻刻都笼罩着一层伪装,是我让他变得简单,变得容易被看穿。
一想到这些,韩沉非那颗坚硬的心就蓦然变得柔软,好像有人在拿温暖的手轻轻揉搓一样。
啧,他可真敷衍,机器根本没在工作,什么都没录下来。他故作冷漠地一甩手,轻哼一声不再去继续研究。
还有,刚才我说的,不全是假话。姜导的确特意跟我提了,你在网上的评价和反馈还不错,到现在还有人在评论里刷你的名字。语气又是十足的公事公办,没带什么特别的情绪。
闻言,刚放松下来的林渐西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是吗?我的荣幸。
但韩沉非仿佛没发现他的兴致缺缺,自顾自继续转述着网友们的话,眼中闪着奇异的色彩,仿佛在试探着什么,又在确认着什么。
他们说你和铭风的合唱很完美,音色突出但不突兀,看起来很有天赋。
论音乐造诣,那确实比你强点。青年下巴轻抬,毫不谦虚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又说你厨艺高超,那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好吃。
那确实比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厉害多了,连削个皮都不会。他显然还记得一起煮面那天被削得惨不忍睹的胡萝卜,马上不遗余力地开口讽刺。
可韩沉非却像是一点都没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竟然还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闷笑一声继续道:他们还说你长得好看,完全是当明星的料子,笑起来就像糖一样甜。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和从前一样有压迫感,却再没了那股敌意,深沉的眸底含着显而易见的柔和笑意,嗓音压低的时候像是在讲什么好听的情话。
还说你脸上的两个酒窝很可爱,眼睛特别亮,好像有星星掉在里面了
林渐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人莫名其妙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身子不太明显往后一撤,忍不住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他退,韩沉非就进,还非要把头凑过去,嘴角一扬笑得很坏。
韩大少骂不还口上赶着,可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林渐西面色清冷毫无波澜,但被茶色卷发遮住一部分的耳朵却出卖了他,露出的耳尖微微发红,耳根更是玉白中透着粉。
韩沉非呼吸一顿,眼睛死死盯着那点艳丽的绯色,几乎看愣了。
这个人脾气很坏,心机很重,性子又恶劣,总能破坏我所有的计划,看透我全部的打算,精准打乱我每一步的节奏。
他揪过我的领带,泼过我苏打水,打过我的肩胛骨,碾过我的手腕,也曾经把我按在草坪撞在玻璃门上动弹不得,靠近我又推开,引诱我又作壁上观,冷嘲热讽从不间断,好像以作弄我为乐,嚣张到无法无天!
可到了现在,韩沉非终于明白,那其实就是林渐西最真实的相处方式,他对别人从来不会这样做,能被他这样对待的人只有自己。
他就是一只总是喜欢张牙舞爪的猫,用这样的手段吸引自己的注意,只有顺毛摸得舒服了,才会把爪子都乖乖藏进肉垫。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他先服软呢,明明只要我对他态度好一点,说话温柔一点,他就会自然而然软化的。
他其实也很好哄,他是这样喜欢我。
韩沉非注视着眼前青年白皙的后颈,目光扫过他柔顺的眼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就袭上心头。
整颗心满满的,涨涨的,头一次发现原来快乐竟然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冷不丁道:总之,铭风那两期节目点击量是最高的,连你单人的小彩蛋都有很大的播放量。你对节目的配合给铭风的帮助不小,我作为经纪人,总该有所表示。
又要用钱打发我?林渐西耳后的粉红迅速褪去,当即便一脸漠然地看过去,神色倨傲冷若冰霜:很抱歉韩大少,我已经不缺钱了。
不是钱,是礼物。韩沉非慢悠悠地补充道,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急色,像是想要极力辩解。
没兴趣
一副袖扣怎么样?男人又匆匆打断他,用的是费兰迪宝石,中间镶嵌黄钻,光设计理念就有整整三页法文
市面上流通的那一些普通袖扣,多少有点配不上他,这种高定倒还像点样子。
倒也不是真的多在意他,只不过就当养了只金贵的猫。
林渐西眼神微闪,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也没兴趣。
韩沉非顿时松了口气。
猜对了。
他之前就发现,林渐西对珠宝的鉴赏几乎到了精通的地步,能一眼就认出afortunado的幸运蓝宝石,认得送给盛铭风那颗早已经停产的sceridad西班牙鸽血石,认得出洛迪斐真善美系列袖扣,那么就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那好吧。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韩沉非就很聪明地没再继续纠缠,耸了耸肩很快转移了话题,快中午了,一起吃饭?
语气自然到像是多年好友,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明明一直以来甚至到今天为止都是剑拔弩张的敌对状态!
于是林渐西当下就狠狠拧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出言质问:韩沉非,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他似乎对两人之间忽然改变的氛围十分警惕,对对方骤变的友好态度极其防备,憋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想讲和。韩沉非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什么?青年面上的神色就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匪夷所思,饱含嘲讽的眼刀登时就凌厉地扫了过去。
韩大少,需要我提醒你,我们昨天才刚刚吵过一架吗?
他刻意在昨天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试图唤起男人的记忆。
嗯,我没忘,所以今天这顿饭,我请。韩沉非却恍若未觉,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不去。林渐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轻哼一声冷冷叱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去外祖母家。韩沉非嘴角微扬,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她老人家想你了,念叨了好几回,我刚刚已经提前告诉她你今天会去
他忽然凑近,林渐西,你不是说和她亲近吗,那就忍心让她失望?
叶老夫人?
林渐西不禁微微蹙眉。
这个理由太正当了,几乎无法拒绝,所以沉默良久之后,他还是坐上了韩沉非的副驾。
风景一路倒退,但他却始终拒绝交流,只是心事重重地隔着男人看向左边的车窗外,面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忐忑。
就好像想要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面前,那种想要接近却又小心谨慎害怕有诈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家熟悉的店面远远地就映入眼帘,装修华丽精美,似乎还隐隐约约带过来一阵面包的香气
是路闻风的那家烘焙坊!
韩沉非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青年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研究了一遍,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后,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林渐西面上毫无波澜。
就好像这个他待了很久的地方,根本没有在他心里留存下任何痕迹。
他看起来游走在那么多人之间,和那么多人都有纠葛,可是真正的感情其实单纯又执着,不论是乔默川、路闻风还是盛铭风,他果然都只是逢场作戏!
韩沉非忍不住窃喜,然后在心里叹息一声,我真傻,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呢?
林渐西也同样窃喜,然后也在心里叹息一声,是啊,你真傻,怎么会到现在还敢相信我呢?
而此时的烘焙坊内,一个俊秀的青年正靠在台前,神色温和地同里面的人说话,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上午不营业。郑宇凡歉意地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门口挂着的指示牌。
我知道的。那人很客气地弯了弯嘴角,浑身都透着一点矜贵,我是来找渐西的,请问他在吗?
渐西?郑店长脸色微微一变,手上擦杯子的动作也顿住了,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点怅然,他早就不来这儿了。
咦,我记得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兼职吗,还让我过来找他的。青年状似不解地问道,眸底却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飞快地闪过一丝流光。
闻言,郑宇凡忍不住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本来也不算在这儿正式工作,只是总过来帮忙而已。
不会吧?青年温和的面色忽然变得有几分阴沉,若有所思地继续试探道:那就是说,他在店里义务劳动?哪有人这么傻?
因为他和我们老板是是很好的朋友嘛,所以才呃,这些渐西没告诉你吗?
郑宇凡虽然是个神经大条的大嘴巴,这个时候也开始发现不对劲了,及时止住话头狐疑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他哥哥,林瑜。
咣当
郑宇凡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韩小非古早霸总文学受骗者,他打我骂我凶我可是他爱我!
韩小非:别嘴硬了,我承认,你的那些小花招吸引到我了。
林小西:醒醒,作者这本是火葬场文学不是古早霸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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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他喜欢林渐西
两旁的行道树不断后退, 车子逐渐开出市区,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华尔蒂斯附近叶老夫人的居所。
门前的庭院枝繁叶茂一派欣欣向荣, 乍一看和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去瞧就会发现花已经换了一茬开得更浓艳,底下的石子路似乎也翻新了, 只有那头阿拉斯加犬一点没变
汪!它仿佛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就是前几次那位不速之客,激动得呼啦一下窜起来大声狂吠, 看起来凶狠又斗志昂扬。
林渐西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吼惊得眼皮微跳,脚步瞬间顿住了。与此同时, 韩沉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往青年的方向挡了一下, 然后重重咳嗽一声,冰冷地扫视了阿拉斯加一眼。
这一眼仿佛有着极强的威慑力, 原本十分凶恶的大狗竟在一瞬之间变得萎靡又胆怯, 两边的耳朵也迅速耷拉下来。
呜那些还没出口的叫声全都吞回肚子化作可怜兮兮的呜咽,庞大的身躯委屈地趴了下去,还哼哼唧唧地哆嗦起来。
然而被护着的林渐西却在一边懒洋洋地抱着胳膊, 很不知好歹地轻嗤一声:韩大少果然好本事, 连它都那么怕你。
他好像浑身上下长满了防备的倒刺, 攻击性极强,一找到机会就要不遗余力地嘲讽两句,可是身体偏偏又很诚实地朝着旁边的男人靠近了一点
那是潜意识里信任和依赖的姿态。
小骗子, 我不会再被你骗到了。
韩沉非自觉看透了他的口是心非,嘴角一弯正要说点什么,却被里面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唤打断。
是沉非吗?叶老夫人年迈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你又吓易路斯了?
她从屋里慢吞吞地走出来, 面上带着一点轻微的嗔怪,还没开口责备,目光一转看到外孙旁边站着的俊美青年,眼底全部的神色就立马都转化成了浓浓的惊喜。
小西真的来啦,我还以为是沉非在哄我呢!老太太登时眉开眼笑,一来就很热情地握住了林渐西的手,面上神色十分和蔼。
是啊,我又来叨扰您啦。林渐西马上先乖巧地打了声招呼,看见她笑心里也觉得高兴,反手紧紧回握,亲热得像真正的一家人。
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是叨扰?叶老夫人佯装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精神一振,开始和所有的长辈一样问长问短。
小西,我听说你最近在小北的公司实习,工作都还顺利吗?
欸你实习是在哪个部门呀,上回我听小北说是什么什么实验室的,我也不太懂,他有没有好好关照你?
哦对了,还没恭喜你找回了家人呢,这些天生活上都习惯吗?
她向来有一颗几十年如一日的活泼少女心,如今年纪大了,又多了几分唠叨,这一连串絮絮叨叨的问题听得韩沉非一阵头大,可是扭头一看身边的青年,竟然还在边听边点头,没有半点不耐烦。
耐心地等外祖母全部说完之后,他才微笑着开口接话,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问题的顺序,然后一个一个依次回答。
实习工作都挺愉快的,原先是在pte实验室,现在是在集团的临时项目组做公益课程设计,临北很照顾我,教了我很多,最近生活也都适应了,劳您挂心了。

分卷(85)
噢噢那就好。老太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仿佛只有七秒记忆,隔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p什么实验室?
eoiology,研究蛋白的。解释的时候也很耐心,眼底柔和又真挚像是盈着淡淡的水波,不掺半点虚假。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她恍然大悟,终于记住了。
是了,林渐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应当是很珍惜很渴望亲情的。别人习以为常甚至偶尔会觉得厌烦的念叨,对他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韩沉非抿了抿唇,心里不知怎么地微微发酸,忽然有点后悔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又用最坏的揣测刻意曲解他。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也确实很有手段,可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的。
至少,他对自己的心是真的,对外祖母的心也是真的。
哎呀,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都进屋吧。
聊了好一会儿,叶老夫人才发现几个人一直站在屋外头,连忙喊他们进去,小西,今天中午,我一定要好好做一顿拿手菜招待你。
她对上回因为时间来不及,只做了一道青萝什锦羹的事耿耿于怀,这次说什么都要再露一手,还不让女佣和主厨帮忙,一定要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真正的技术。
那不如这样,林渐西微微一笑,眼尾的弧度是韩沉非很难得见的温柔,我也来厨房给您打下手吧。
那怎么行?叶老夫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看青年已经卷起了袖子跃跃欲试,态度十分坚决,便也不再推拒,眼珠子一转,干脆把自家外孙也叫上。
沉非,你也一起来。大不了脏活累活先让他干就是了。
一眼就看出自家外祖母心思的韩沉非:?
叶家别院本就占地不小,再加上主人爱好烹饪,厨房还特别改装扩容过,所以一眼望去十分宽敞明亮,各种新鲜食材一应俱全。
老夫人爱吃西式料理,不过并不拘泥于高端昂贵的菜品,口味反而偏向大众化,今天菜谱里有两样就是最基础的法式洋葱汤和普罗旺斯烩菜,简单又美味。
林渐西分到的任务是备好新鲜的油炸面包片,这就得从切法棍面包做起。
青年不自觉地转着把小刀,挑了个合适的角度之后就开始给法棍切片,紧接着给面包片两边都涂满橄榄油,又现磨了瑞士干酪和盐混在一起往上面撒。
把面包放到烤箱之后,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无缝衔接转身就去熬制法式白酱,把黄油、面粉和鲜奶调成黏稠糊状,看起来娴熟而游刃有余。
垂下脑袋的时候显得安静柔顺,玉白的手指轻捻食材,在案板上略微带过,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韩沉非却莫名看得心口一跳,尤其是
林渐西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串和自己有关的手链。
而那双漂亮的手,曾经轻轻掐过自己的喉结,抓过自己的手臂,压过自己的肩胛骨,也让他随之产生了无数奇怪又旖旎的诡梦
韩沉非。叶老夫人冷不丁出声,十分不满地连名带姓埋怨道:我让你切的是洋葱片,不是洋葱丁!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陡然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心不在焉之下,手头的洋葱和西葫芦已经不知不觉被自己切了满满一案板,而且全剁碎了。
嘶我刚没注意,那就做烩菜的时候用呗。他赶紧把刚刚脑子里的奇怪想法掐灭,垂眸掩下心虚,故意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让你办点事儿是真不牢靠,就算做ratatouille洋葱也只是调味的,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呀。她把刚拿出来的雪莉酒往旁边一放,开始喋喋不休地连声嘟囔。
请问,家里有意式宽面皮吗?
就在这时,林渐西清润的嗓音忽然响起,好像一股凉凉的清泉注入室内,一下子抚平了人心中些微的燥郁。
当然有的,我一直喜欢吃意面的。叶老夫人点点头,很快回道。
那么主食换成意大利肉卷怎么样?青年轻声询问,商量的口吻很柔和,而且有理有据:刚刚白酱熬得多了,这些洋葱粒西葫芦丁和碎牛肉,刚好卷在里面,要是有熏火腿或者香肠就更好了。
对啊。叶老夫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欧芹碎、牛至叶、里科塔和帕尔玛奶酪,这些家里都有,做加乃隆肉卷再好不过了。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瞬间又开心起来。
而韩沉非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渐西三言两语就哄得外祖母眉眼含笑,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复杂。
其实与其说这个人很有心机,倒不如说他很有办法,总会去努力克服各种困难,无论什么事情,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最优解,用最快的速度安抚所有人。
再者,使点心计本来也没什么错,他的生存环境本来就艰难等等!
我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为林渐西解释和开脱?
韩沉非眸光大震,真是见了鬼了,自从知道他喜欢我之后,怎么我眼里看到的就都是他的优点了?
仿佛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夜之间,从前恨得牙痒痒的地方,忽然就变得可以理解,甚至变得可爱起来。
不,他又坚定地摇摇头,这一定是所谓的相悦定律在作怪!
因为知道这个人喜欢我,知道他费尽心机接近我,才会让我对他产生更多的宽容和接纳,仅此而已。
韩沉非再次试图努力说服自己,不信邪地又一次拖出所谓的基础心理学概念解释自己的反常,而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递过来一张柔软的面巾纸。
他一转头,正对上林渐西神色平静的双眸。
擦擦。声音也是淡淡的,像清凌凌的河水。
什么意思?
韩沉非愣愣地接过,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切过洋葱之后含着热泪的眼睛。
真香,差不多了,再加点迷迭香和罗勒吧。外祖母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锅里炖的汤,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眼睛的异状。
真奇怪,林渐西看起来明明也是一门心思专注烹饪,居然还能注意到自己被洋葱熏到了。
更奇怪的是,番茄酱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大概是一种病,会传染,因为他心里这会儿居然也跟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一顿和谐又平静的中饭就这样过去,下午韩沉非有一场临时的商务会谈,要立刻赶到公司。
原本想先顺路送林渐西回去,叶老夫人却不肯轻易地放青年走,所以他就换了件更正式的外套,准备一个人先离开。
可就在快走出花园大门的时候,韩沉非却慢下了脚步,一步两步,又顿住,然后忽然回了头。
庭院的茶桌边,外祖母和林渐西正靠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愉快交谈。
小西,你冬天过来,咱们一起吃最正宗的奶酪火锅。她已经开始约以后的会面了。
是瑞士传统的那种火锅吗?我还没试过呢。青年的语气是难掩的兴奋。
对对对,再配几个小菜和酒,驱寒又好吃。
说话间,阳光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柔和得不像话。
院子里有鲜花的芬芳,有食物的香气,有热闹的声音,还有家的味道。
小的时候,父母常年在外,只托管家带回来一颗又一颗冰冷闪耀的宝石和珍贵的艺术藏品,算作补偿。
他觉得这样也行,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反正都习惯了。
只是有一年生日,他还是忍不住对着蛋糕蜡烛许愿,说希望以后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那我们沉非将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当时外婆这样问他。
啊,这个嘛那时候的韩沉非还不明白,所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可是这一刻的韩沉非却忽然懂了。
温暖,柔和,有家,有人,眼前这样的场景,就是我想要的全部生活。
沉非,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再不走要迟到了。叶老夫人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开口催促。
于是林渐西也顺势看了过来,那张精致的脸庞一半被阳光照着,神情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在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韩沉非居然鬼使神差地对着他脱口而出道:林渐西,那我走了。
好像是在亲昵地话别。
外婆,我先走了。然后赶紧又欲盖弥彰地补了这么一句,生怕让人察觉自己隐秘的心思。
走吧走吧。叶老夫人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恋恋不舍。
随口说的一句话,韩沉非却听得心口砰砰跳,眼神下意识地转向林渐西。
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对自己的回应,脸上没有往日的嘲讽,没有刻意覆上的冰冷,只是抬起手,懒散地扬了扬,掀起一股微小的气流。
然后那股气流,就破开重重空气阻力,越过中间的层层距离,跋山涉水钻进了韩沉非的胸膛,瞬间引起一片荡漾和战栗。
韩沉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相悦定律呢?
他根本早在更久之前,就种下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处处受制的挫败和愤怒,掩盖住了真正的心思。
他自觉喜欢盛铭风,但却没对盛铭风有过任何超越精神层面的越轨想法,而从始至终,就只有林渐西能让他产生那种奇怪的冲动。
自以为讨厌,每次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总是针锋相对,却回回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下定决心不被迷惑,却还是被他昙花一现的柔软乱了心神。
他喜欢的人,是林渐西。
韩沉非薄唇微抿,终于彻底屈服,向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
而后,他浑身上下忽然就变得轻松起来,略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却不禁微微勾起,然后长出一口气,步履轻松地抬脚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走没多久,叶老夫人就兴致勃勃地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小西,你下午有没有别的事情呀?
林渐西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了。
那正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北?她嘴角一弯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都很优雅,本来想让他过来吃饭,但那会儿他估计正在忙,现在应该有空了。
看临北?林渐西神色略微有些不解,他人在哪里?
他呀刚搬到这附近,要我说呢新房子总要有人温居的,带点人气也好的呀,偏偏小北无所谓。
温居倒没问题,只是林渐西立刻就明白了叶老夫人的意思,虽然心动,面上却不禁又流露出一丝为难:我总得准备点什么礼物吧?要不我现在
不用不用,你呀把我这里的花带些过去好了,就当帮我一个忙。
叶老夫人俏皮地眨了眨眼,面上流露出一点这个年纪很罕见的天真。
那好吧。林渐西微微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边的傅临北刚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之后,他就走到门口的庭院,准备透透新鲜空气。
院子里开满了漂亮的鲜花,移栽的,嫁接的,郁郁葱葱看着很热闹。只是最外面那几株实在太高太密,不利于生长不说,花团锦簇地把栅栏都快遮住了。
倘若之后渐西去外婆家路过这里,我岂不是都看不见了?
傅临北抿了抿唇,大步上前面无表情地轻轻扒拉开那些花枝,琢磨着该怎么修剪。
一层,一层,又一层。
哗啦
一张日思夜想的精致面孔猝不及防出现在了栅栏外!
茶色卷发上顶着浅粉色的几片花瓣,白皙的面颊上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误入丛林的精灵王子。
我是来送花的。小王子举起手中的两个花篮,眸底闪烁着狡黠:请问傅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傅先生心跳过速说不了话。
傅先生满脑子都在想可不可以只要送花人,不要花。
作者有话要说:韩小非:千算万算算不到,挥锄头撬墙角的人居然是我外婆!
另外小西北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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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让你装
高大英俊的男人就这样对着光站在那里, 斑驳的树影落在立体的五官上,给那张本就极为出众的脸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林渐西的心口砰砰作响,一下子就涌上来一股欢喜。
但心动过后, 看着傅临北神色怔愣地呆立在原地始终没什么表示, 又忍不住有点无语。
你好像不大欢迎我?林渐西佯装不悦地微微挑眉,眼底含着一点促狭的笑意。
当然欢迎!傅临北这才如梦初醒, 赶紧把栅栏门打开,动作飞快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催似的, 快进来坐。
这些给我吧。没等青年半只脚踏进来,他又急匆匆地接过那两篮子轻飘飘的花, 像是怕累着他似的,态度十分殷勤, 是外婆让你过来的吗?
嗯, 她让我把院子里的花带给你,说让你养在花瓶, 记得加点小苏打,还有换水不用太勤哦。林渐西很细致地转达叶老夫人的嘱托。
好,我会的。傅临北点点头,一面举起花篮扫了几眼,一面把人往屋里带。

分卷(86)
对了临北,你搬新家需要温居, 怎么都不告诉我呢?总要给你新房子添点人气的嘛。林渐西边走边侧过头看他,神色略带点蒙在鼓里的不满。
闻言, 傅临北立刻不好意思地一笑:不是故意不说,主要是刚搬进来没多久,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巧了吗这不是,反正我也没带什么礼物, 厚着脸皮就这么来了。青年嘻嘻一笑,语气里却没什么歉意,反而带着点理直气壮的亲近。
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傅临北听了立刻摇头,很认真地反驳道,眼底闪烁的神色格外柔软。
这听上去像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但却包含着实打实的真心。
你一定不知道,我看到你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心里有多高兴。
两人一同踏进别墅的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十分雅致的玄关。墙上是精致的白色蝶鸟浮雕,底下立着两个流纹奇特的青瓷花瓶,原本刚好可以放进叶老夫人送来的花,只可惜里面早已经被装满了
是两大捧闪着金粉的紫柔雾,花瓣全部舒展完全怒放开来,在黄白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动人。
好漂亮!林渐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见他喜欢,傅临北眼中登时就飞快地闪过一丝愉悦,轻声解释道:我会让人定期更换,这样看上去就是常开不败。
闻言,林渐西挑了挑眉,没说话,继续往里走。
一楼的大厅很宽敞,电视墙上挂着银色的星星,有几颗坠下来,透着点梦幻,柔软的浅茶色沙发背后挂着一件作品,居然还是自己随口夸过一句好看的那幅意大利名画。
转过身,一层一层的繁复花格上摆着许多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艺术品,然后同这些巨作放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些看起来有点抽象的画和捏得奇形怪状的小泥人,不算精致,却充满想象和童真。
稍加辨认之后,青年一下子就惊得瞪圆了眼:这些是轩轩还有雨点他们的杰作?
嗯,不比这些大师的作品差,对不对?傅临北说话的口吻很柔和,嘴角也上扬出一点微小的弧度。
什么嘛,这完全就是糖衣炮弹,根本和直接邀请我一起入住没两样啊。
林渐西使劲点头,心里瞬间变得甜滋滋的,好像红糖从糍粑里面缓缓流出,又碾出粉红的泡泡。
从客厅再往旁边绕个拐角,就能看见一个橱柜一体的中岛台,这是整栋楼的开放式厨房,整洁方便空间利用率高,看起来十分现代化,但是仔细看看周边的细节设计
林渐西嘶了一声,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男人,一脸好奇道:临北,你以后是打算自己做菜吗?
不过他这么忙,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吧?
然而被问到的人却马上颔首承认:正在努力学,现在稍微懂点皮毛了。
傅临北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而且从来只谦虚,不会吹嘘,所以既然说懂点皮毛,其实就是初具规模,已经掌握不少了。
真的吗?林渐西面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兴致勃□□来,双手交叠笑着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尝尝傅大厨的手艺呀?
他的眼睛太亮了,里面的期待和希冀闪着光,看得傅临北心头一颤,于是马上开口应承他:现在就可以。
你刚用过午饭,别的应该还吃不下,我给你做一杯冰的苹果青罗解解乏,好吗?征询意见的姿态也带着一贯的绅士和体贴。
好啊,正好有点口干。林渐西自然欣然答应。
说干就干,傅临北严词拒绝了青年上手帮忙的提议,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水果,又转身去橱柜里找出需要的用具,一连串动作有条不紊还能一心多用,果然是下了苦功。
林渐西百无聊赖,目光一转看到摆在旁边的菜谱,便拿起来随意地翻了翻。
结果里面折了角,哗啦一下子就自动翻到了中间的位置,是菌汤和香肠酥卷,再往后是壳苔烩肉和法式蔬菜千层
居然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而菜谱底下是果饮花茶的制作指南,翻开没两页就是他最喜欢的雪山穹顶和云顶雪山,旁边还被人用笔仔细标注过。还有手磨花式咖啡的指导小册子,封面就是自己偏好的口味全麦纯咖。
抬头一看,柜架上光不同种类的咖啡机就有好几台,而旁边放着的,是烘焙的烤箱和各种模具。再低头一找,那一堆菜谱附近,果然有蛋糕面包的烤制大全。
林渐西浅色的唇瓣不禁轻微抿起,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像是钻进了什么东西,情绪瞬间涌动翻腾起来。
真傻,这些其实好多我自己都会做的,这个人平时工作都这么忙了,干嘛还特意抽时间学呢?
他吸了吸鼻子,嗖的一下猝不及防地凑到男人面前,然后一字一句认真道:临北,我觉得你居心叵测。
什么意思?傅临北刚洗好两个柠檬正准备放在案板上切片,一听这话面色未变,手上动作却明显地停滞了一会儿。
紫柔雾、小星星、那些画和小泥人,咖啡、果饮、花茶、小蛋糕还有蘑菇芝士汤青年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掰着指头一样一样认认真真地数着。
你准备的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所以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诱惑我天天来呀?他身子往后一撤,然后意味深长地斜睨了男人一眼,语气凉飕飕的,眸底却潜藏着清甜的笑意。
自从确定了傅临北的心意之后,林渐西说话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看着男人强装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从前没太想明白的时候需要维持点边界感,可现在既然两个人互相都有意思,撩未来男朋友总不犯法吧?
柠檬沾了水,表面就变得滑溜溜的,所以用刀切的时候没拿稳,直接就从傅临北手中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小心!林渐西面上的神色立刻收敛起来,也不开玩笑了,马上靠过去仔细检查了一圈,急急问道:你手没事吧?
没事没事,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傅临北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捡回那颗出逃的青柠,想要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工作。
但林渐西却不放心,叹了口气,很坚持地夺下他手里的凶器:剩下的工序也不多了,还是我来吧。
傅临北倒也没再强硬拒绝,他这会儿神思不属,花了好半天才让自己从林渐西刚刚糟糕的用词中回过神来,找到理由之后就赶紧出言解释。
渐西,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对公司项目的帮助。
他故作镇定,努力做出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就差举牌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不良的企图,生怕被青年直接当作用心不端的人排除在外。
哦豁,还不肯承认呢。
林渐西撇撇嘴,手上动作没停,神色淡淡的样子看得傅临北满头冒汗。
那么,你也是这么谢其他人的咯?他漫不经心地把榨好的苹果汁倒进杯中,语气却隐隐带着点犀利,比如对唐总监,你也这样?
这个话题实在太难把握尺度,傅临北这会儿就严重感受到知识的匮乏,暗叹自己在这方面的名著阅读看得还不够多,学得还不够透彻,于是赶紧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说到唐雨田,他刚还跟我夸你了,说他先前忘记你还是个实习生,直接把最难的模块交给你,等你第二天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才想起来这回事。
原本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化解尴尬,可说着说着,傅临北倒真的上起心来:可是渐西,我记得你那天一直忙到很晚,问你是什么事也不说
傅总,林渐西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冷不丁叫了他一声,打趣道:今天可是休息天,怎么还要聊工作啊?
抱歉,我会付加班费的。傅临北很正直地给出承诺,然后又很坚持地继续开口:我之前就说过,你要是遇到不清楚的或者麻烦的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短时间内这样的超负荷太辛苦了。
闻言,林渐西心头登时划过一丝暖意,立刻柔声解释道:但是我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呀,这样很有成就感,也没什么辛苦的,而且
青年话锋一转,能做的事情却不愿意自己做,而要找你帮忙,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于是傅临北便也跟着认真起来。
叫什么?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管得太多,让他不高兴了。
叫,撒,娇。林渐西一本正经地说了很离谱的三个字,而后忽然轻笑出声,笑得眉眼弯弯,两颊的酒窝看起来又甜又软,眼中一片潋滟。
傅临北顿时眸光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青年颐指气使地道:帮我拿一下冰块。
好。他条件反射地答应下来,抬眼一看,却发现制冰机就在林渐西手边,盖子已经打开,一小碗冰块近在眼前,取用极为方便,根本不需要假借人手。
但傅临北依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等做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能做的事却找别人帮忙,这种行为叫撒娇。
所以刚刚那个就是撒娇?
渐西在向我,向我撒娇?
这表示什么意思?
傅临北的大脑顿时不会动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渐西却已经转过身去,自顾自倒腾别的步骤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他不禁轻吁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在坐过山车,忽高忽低,还时不时地被狂风打乱节奏,砰砰跳得不忍直听。
不行,他需要冷静一下!
刚刚的表现实在太糟糕了,他应该要摆出最风度翩翩的姿态,应该要沉稳自如,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个愣头青,渐西怎么可能喜欢呢?
那是酒柜?林渐西看他窘迫,便主动换了话题,轻轻摇晃玻璃杯,冰块打在杯壁,发出好听的脆响。
对。傅临北登时就精神一震,酒柜一开,脸上的表情仿佛闭卷考试,正好考到了考前在考场门口死记硬背的那块重点。
我这里藏酒很多,81的弗兰德里,亚里多尔和龙舌兰都有,下次有时间还可以给你调杯酒试试。
我更喜欢用单瓣弗兰草精酿的弗兰德里,纯的。林渐西挑眉道。
这个?傅临北手一伸把酒取出,确实,单瓣弗兰有一种淡淡的涩味,很特别。
他斜靠在桌边,介绍美酒风味的时候游刃有余,姿态还带着点潇洒和玩世不恭,看着十分专业。
然而林渐西早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犯病似的角色扮演,一眼就看透了他的伪装。
通过两次晚宴的会面他就发现,傅临北无论什么时候,几乎都是众星拱月的状态。
他虽然年轻,却能看出在圈内的地位很高,周围的人来敬酒,他手中却只拿一杯冰苏打或柠檬水应对,无人敢置喙,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敢上去劝酒。
事实上,这个人根本不喝酒!
林渐西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提议道:那要不,我们现在喝一点吧,庆祝你乔迁之喜。
好啊。傅临北神情微滞,但没有反对。
两个人倒了酒,盛了红褐色酒液的玻璃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显得很有仪式感。
然而喝了一口之后,傅临北的眉头一下子就轻微蹙起,仿佛硬生生忍住了那个烧灼苦涩的口感,面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是以林渐西当下就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让你装!
再喝点?他晃着酒杯,语带诱哄。
于是傅临北十分听话地又举起杯子,想再抿一口适应一下,不料下一刻,一只手就轻轻覆上了杯壁,柔软冰凉的指尖仿佛不小心蹭过他的手背,顿时激起一阵战栗。
傻子,这个你受不住的。
林渐西不由分说地抢走了那杯酒,然后把刚才榨好的果饮轻轻塞过来,他人靠得很近,淡淡的香气就渗透过来,而且没把果饮往男人手上递,反而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还是喝这个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说话的时候自己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把晶亮的酒液卷进去。
傅临北顿时呼吸一窒,眸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偏偏始作俑者还轻松地眨了眨眼,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傅临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救命,我现在才是真的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小北:这谁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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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家都喜欢你
微漾酒吧远离市区, 位置偏僻,即使是休息日人也不算多。但正因为如此,整间酒吧显得雅致而安宁, 有种独特的氛围, 算是附近人都知道的一家有名清吧。
吧台转角拐入是一间幽暗的包厢,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 老式唱片机里播放着缓慢慵懒的爵士乐,墙上是刻意做旧的壁纸, 和纹理独特的木质方桌相得益彰。
一切井然有序,但桌上却胡乱地摆着几个酒瓶和玻璃杯, 相貌出色的青年顶着一头漂亮的金发,面无表情地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仿佛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酒, 而是没有味道的白水。
路闻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谦和宽厚的好人, 一直欣赏你的个性,也拿你当朋友,甚至一度很庆幸在我们还没有找回小西的时候,还有你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照顾他。
林瑜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难过和怨怼,秀气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要久, 我记得从前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你们还在很愉快地聊天, 他常常去你的烘焙店帮忙,任劳任怨不收取任何报酬,我以为你们是关系最好的学长学弟可是

分卷(87)
他语气顿了顿,十分不忿地瞪着对面的青年, 几乎是痛心疾首道:可是你怎么可以对小西做出这种事?
然而,路闻风对他的质问无动于衷,面上的神色很平静,只有垂眸时微微颤动的眼皮和死死攥紧酒杯的手指泄露了他的一丝情绪。
6年的亚里多尔度数是40度,他倒了满杯,一仰头就闷了下去,直到医生说过不能再承受酒精刺激的胃部又开始泛起剧烈的疼痛,才像是终于觉得舒服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这人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坏人,当初怎么就忍心欺骗小西,因为相似的长相就把他当成替身呢?
明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的。路闻风眼神恍惚,说话的语气带着点置身事外的感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但桌上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你如果想帮他出气,我不会还手的。这就是任打任骂绝不反抗的意思了。
什么替身?林瑜一双狭长的凤眼迅速瞪大,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着急膝盖甚至重重磕到了桌腿引发一阵刺痛。
但他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似的,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疾声追问,面上满是难以置信,说出来的话都一顿一顿:路闻风,你把小西,当成谁的替身?
见状,路闻风立刻愣住了,忍不住诧异地抬眸:他没告诉你吗?那你今天
他的话戛然而止,没再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林瑜没等到他的回应,但也已经隐隐猜到,大脑一瞬间嗡嗡作响。
酒会那天,他因为路闻风奇怪的态度心生疑惑,便去了小西之前常去帮忙的那家烘焙店。那里的店长无意中透露了一点消息,却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了。
所以他今天才想到要来找路闻风套话,故意虚张声势问得含混不清,却没想到会听见更让自己震惊的事实。
长得相似、当替身、欺骗,光是这几个词串联在一起,就足以让林瑜拼凑出一个荒诞的真相!
至于这个人是谁和林渐西长得像,又和路闻风走得近的,还能是谁?
这一瞬间,林瑜简直是恍然大悟,所有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那天在切尔顿的帕露亚茶厅,小西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眼中的慌乱和局促不是因为没有经验,而是因为察觉到了真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送完酒之后才会慌不择路地匆匆逃走。
而我那天都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既然是闻风的学弟,那也就是我的学弟了。
还别说,你和我长得还有点像呢。
这简直是在往小西心里捅刀子!
林瑜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平时体格不算强健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把路闻风从座位上揪了起来,然后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右脸!
小西的情况是什么样你最清楚,他从小没见过家人,本来就渴望温暖,所以别人对他一分好就会想着用十倍去偿还。
他那么相信你,那么在意你,连一点小事都想和你分享,平时学业和生活的压力已经那么大了,你居然还想着利用他?你简直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林瑜几乎是出离愤怒,自小的教养不允许他说脏话,这已经是他能骂出的最难听的话了。说完之后尤不解恨,忍不住咬着牙又给了金发青年重重一拳。
路闻风完全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直接被打得摔在座位上,牙齿磕破下唇渗出鲜血,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
他却全然不以为意,勾起嘴角自嘲地一笑,满眼都是惊人的痛色:你以为我就不后悔吗?
我明明早就喜欢上他了,却还因为你的事一次又一次放他的鸽子,到最后让他对我彻底失望,你以为我就不后悔吗?
声音里饱含着强烈的痛楚,更无意中透露出更大的信息量,于是林瑜的瞳孔登时剧烈一缩,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倒退了一步,然后啪地一下颓然坐在了身后的软椅上。
原来,我找路闻风帮忙的时候,和路闻风合作项目的时候,我最疼爱的弟弟,都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受着这样的委屈。
我怎么配当一个哥哥?
林瑜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快要窒息,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又心痛又内疚,胸口也像在被什么东西剧烈撕扯,忍不住低吼道:
如果你之前喜欢我,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路闻风眉心一跳,一下子被问住了。
半晌,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容惨淡又讽刺:大概是因为,我卑劣又懦弱吧。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既想试着打动你,又不想有任何风险,还想寻找一点心理慰藉,就把主意打到了小西的身上。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楚地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心理,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过分。
你再打我两拳吧。甚至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轻松。
然而林瑜却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只是神色漠然地摇了摇头:我刚才打你,是因为我是小西的哥哥,我要替他教训你,但是
他微微一哽,面色沉重地轻声道:作为这件事情的间接导致者,我没有什么资格说话。你害小西那么难过,那我就是帮凶,我一样对不起他。
路闻风登时就愣住了。
乔默川认错了,林瑜也认错了。
他们都这样坦然,只有最错的自己,一直在找借口,迟迟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
路闻风,之前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对你的叨扰我很抱歉,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商务也不会再有合作,也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小西了。
青年一贯温和的俊脸此时覆满了寒霜,眼中神色冰冷刺骨:不管是表达喜欢还是歉意,你都不配。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起身大步走到门边,脚步飞快,像是半点都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和有的人同处一室。
林瑜刚刚一直沉默的路闻风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声音很低,像在压抑着什么痛苦似的,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林瑜没有回头,但放在门把上的手却停住了,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小西,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也别说我们今天见面的事。
为什么?林瑜下意识地皱眉。
按照他的想法,这样的事是一定要向林渐西道歉的,否则两人迟早有一天要生出隔阂。
因为他没有主动告诉你这件事。
路闻风靠在墙边,胃部的剧痛让他冷汗涔涔,但面上却半点不显:他不说,肯定不是因为我,那想必就是因为你了。
闻言,林瑜的身子狠狠一震,瞬间僵立在原地几乎血液倒流。
他怕你像现在这样觉得愧疚,怕你难过,怕你睡不好觉。他真的很珍惜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尤其是你。
他真的很在乎你,也一定不会怪你。
啪嗒
林瑜的眼泪,猝不及防夺眶而出,砸在地上晕出了水花。
他在乎我,我当然知道。
他不会怪我,我也知道,可是我自己会怪我自己。
至于我,路闻风嘴角弯了弯,忍着胃痛继续开口道:我已经伤害小西太多,就连出现在他面前,都觉得自己无耻,所以现在,我只想他快乐。
既然他不希望你知道,那么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我知道了。林瑜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然后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林家的造型团队正好送过来这个季度的高定,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挂了好几排,而且各种样式的都有。
哥你回来得正好,快来试试这套西装,说是兄弟装,张伯说如果不合适还得送回去改的。林渐西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他自己身上已经穿好了,蓝灰色的布料和腕间袖扣恰好映衬,显得整体造型十分高级,合体的剪裁衬托出修长挺拔的身形,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地好看。
呃好、好的。林瑜点点头应下,转过身之后,眉头便轻轻蹙起,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所谓兄弟装,其实就是在细节的地方做一些微小的调整,整体的版型和颜色都是一样的。所以当两个人都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时,身高相仿,体型又相近,衬得那两张俊美的脸又多了几分相似。
于是林渐西忍不住笑起来:哥,我们都穿一样的衣服,看着还挺像的嘛。
不像!林瑜浑身激灵了一下,想也不想就一口反驳,反应出奇的大。
小西你看,我的眼睛比较长,有时候看着就会有点凶,你的眼睛就比较圆,而且更大,看起来很可爱。
顿了顿,他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嚷嚷起来:然后你的鼻子,鼻尖有点向上翘,这个弧度特别少见,但我就是很常见的高鼻子啦。
还有还有,我们的嘴巴也很不一样。你的就像花瓣一样,唇角最后是上翘的,但我的是平的林瑜指着镜子里面的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像在玩找不同的游戏。
哥,再说下去,我们俩都快成不是一个物种了。
啧,不过随口一说,怎么还认认真真研究起来了?
林渐西忍不住逗他,眉毛一挑故作不悦:怎么,跟我长得像,你不开心啊?
当然不是!林瑜连忙否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是、就是觉得
他先是嗫嚅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微动,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忽然很认真地、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我的弟弟是世界上最帅气,最好看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和谁都不像。
见状,林渐西不禁轻轻嘶了一声,忽然不说话了。
他唇瓣微抿,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眼神若有所思地来回转。
怎、怎么了?林瑜被他盯得一阵心虚,干笑两声道:干嘛突然这么看着我。
哥,昨天我经过路闻风的那家烘焙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是你吧?
冷不丁的一句发问,让林瑜顿时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家弟弟的目光。
看这个心虚的反应,林渐西马上了然: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用的是完全肯定的口吻。
这话一出,不啻于一声惊雷,把林瑜惊得立刻抬眸,在对上眼前青年澄澈眸子的那一刻,眼眶瞬间就湿了。
小西,对不起。
道歉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连语气都是哽咽的,看得出来这件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林渐西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不,我其实是有错的,真的。林瑜深吸了一口气,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小西,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往旁边走了几步,身侧的手也微微攥紧,脸上闪过明显的羞愧之色。
去福利院那次,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常常不开心,可到后来我才发现,这其实也是因为我很少真正去体察别人心情的缘故。
青年叹息一声,带着明显的自责,眼底一片晦暗。
我和路闻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常常帮我的忙,有时候我也会帮他的忙,互送礼物也是常事,我以为那就是两清了,没考虑其实彼此的付出并不对等,更没有及时拒绝他,最后反而害你这么难过。
林渐西这时候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完全没料到林瑜还能想到这一层,甚至愿意去面对自己做得不够完善的部分。
于是他嘴角一弯,很客观地说:但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没办法从中作出评判,但你如果因为这个对我感到抱歉,确实没必要。
你想想,其实你就算直接拒绝了他,难道他就能立刻放下心里的喜欢,不再找我了吗?
呃林瑜一下子愣住了,居然觉得这逻辑无法反驳。
再想想,要是你中途被他打动了,岂不是更要倒霉了?林渐西眨眨眼,握住青年温热的手,眼底的神色没有怨怼,只有宽容和理解。
哥,是他三心二意,错的人是他,我们两个明明都是受害者,怎么还要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呢?
好像很有道理。
林瑜眼睛一热,晕乎乎地点点头,然后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又被弟弟给安慰了。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受委屈的是小西,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没出息地掉眼泪。
明明我才是哥哥呀!
林瑜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为了防止历史再次重演,居然伸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下,那清脆的巴掌声听着都疼。
林渐西目瞪口呆:你打自己干什么?
他正想伸手去拦,却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青年用力拉进了怀里,整个身子都被牢牢环住,后背还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不断轻轻抚摸。
林渐西本来想挣扎,但是这个手法莫名有点专业,很轻柔很舒服,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猫,瞬间软下身体不想动了。
两个人紧紧地相贴,感受着彼此心脏的跳动,忽然就觉得平静又温暖。
小西,你要记得一件事。林瑜柔软的话在耳边响起,像是什么安眠曲一样,你真的特别好,大家都很喜欢你。
你再夸我尾巴就上天了。林渐西懒洋洋地把头埋在哥哥颈窝,轻轻哼了一声。
我说真的,所以如果你觉得追你的人里面有合适的,就把握机会不要犹豫。
这话题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渐西纳闷:前几天你不是说我还小,让我别着急恋爱吗?

分卷(88)
林瑜没说话,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偷偷地笑了。
以前是舍不得你,但现在
是希望有更多人和我一起爱你,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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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心跳很快
公益新课程的项目这几天进入了新的阶段, 鉴于林渐西身份特殊,对合作双方都非常了解,所以需要常常奔波于福利院与公司之间。
今天他照旧提早来了公司, 打算趁上班时间还没到尽快把文件和资料整理一下,然后赶去福利院把修订好的方案和院长妈妈通个气,
原本的计划是很好的, 按理说实行起来也很简单,但林渐西这会儿却被迫尴尬地站在总裁办虚掩着的大门前,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傅总,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是晋秘书的声音,平时看上去那么精英干练, 大部分时间都气定神闲的一个人,这会儿的语气听起来却急切又忧愁。
我为公司殚精竭虑,为您付出一切,无论在什么方面都尽心尽力, 陪在您身边整整五年, 您怎么可以不要我?
林渐西登时眼皮一跳。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莫名和当初晋秘书在公司拐角、在酒吧门前、在格子间过道的时候拉着自己说的那些, 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跟在傅总身边那么多年了, 从来都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温柔。
傅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但大家都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全部,即使是没名没分地陪着他也愿意。
他们就是好奇傅总身边的新人,每回都这样。
嘶这么渣?
出演过太多渣贱剧本、熟知各类海王套路的林渐西瞬间浑身一震, 脑子里条件反射地冒出这么个念头。
可紧接着,他马上反应过来,又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晃了出去。
这个人可是傅临北啊。
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这是个连不小心碰到手都会脸红的纯情男,也是个品德高洁言出必行的谦谦君子,更是个对员工包容又负责的好上司,一起工作的时候,唐雨田总监和唐怜部长就没有一天不夸他的。
他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那么今天这一出是
林渐西的眼睛微微眯起,把之前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又结合傅临北最近时不时的奇怪言行,然后在脑海中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试图还原出一个事实真相。
而门内,晋秘书还在继续卖力演出,怀揣着挣高额外快的念头,简直是动力满满,情绪十分激昂。
我只是想离您更近一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也好。
他微一抿唇,忽然叹息一声:我跟您的时间最久,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可没想到,您就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说解雇就解雇,就让我这样一无所有地离开。
说到这里,晋秘书的语气顿了顿,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傅总,刚刚我表现得怎么样?
存在常识性错误。傅临北正认真处理手头的重要文件,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解释道:用人单位无故单方解除劳动合同且不支付经济补偿,是违法行为。
晋秘书顿时噎住,大脑也跟着宕机,酝酿好的满腔情绪全卡在了喉咙里。
可、可是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啊。他下意识地辩解,半垂着头小声讷讷道:下句台词就是我连肾都愿意给他的,足以表达我的痴情和您的坚定。
引诱他人捐献人体器官,那是犯罪。傅临北沉声道,带着磁性的嗓音里隐隐还带着点不悦,你看的什么书,《铁窗之恋》?
晋江:摔!这活儿没法干了。
我和你聊感情,你跟我谈法律?
然而下一刻,傅临北低沉好听的嗓音又在他耳边悠悠响起:把这几句删了,再喊大点声,年终奖翻倍。
好嘞老板!这句话犹如天籁,刚才还忿忿不平的男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他声情并茂地继续飙戏,眼睛却一直往手机屏幕看去,算算时间差不多以后,便心满意足地从办公室里夺门而出。
和预想中一样,纤瘦漂亮的青年就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于是晋秘书就十分刻意又装作不经意地轻轻撞了一下林渐西的肩膀,然后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林渐西:
你的浮夸演技真的需要提升。
他推开门进去,看到傅临北已经坐在小餐桌边,正一样一样摆弄着样式复杂的早点,整个房间都飘满了美食的香气。
渐西,饿了吧?傅临北平直的嘴角慢慢勾出一点上扬的弧度,冲青年温柔地招了招手,快过来吃。
因为这几天林渐西来上班的时间点都很早,所以傅临北干脆就买了早餐,两人先在休息间里一起吃完,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芝士酱三明治、甜豆浆、拌面、意式卷肠汉堡和奶油蘑菇汤,种类丰富,算是中西合璧的一顿饭。
林渐西轻轻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小球煎包,酥脆的外皮咬破之后,里面时蔬鲜肉的味道瞬间就溢满了口腔,简直是唇齿留香,但整个吞进肚子以后,他却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之处。
临北,青年白皙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询问的语气十分惊诧:这个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昨晚刚好有时间,就试了一下。傅临北神色清浅地点点头承认,味道还行吗?
太行了,特别好吃,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味道!
林渐西忍不住又夹了一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感动。
昨天早上他不过随口提了一句现在店里的小球煎包为了整体的口感,皮擀得很薄,而且只在里面加很少的蔬菜,虽然满足了大部分人的口味,但他却觉得有些偏腻。
只是没想到,傅临北每天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居然还会记得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按照自己说的亲手去试着做了。
林渐西抿了抿唇,不吭声了,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煎包,只觉得格外香甜可口。
两个人并排坐在餐桌边的长沙发上,因为位置不狭窄,彼此离得并不算近。
于是傅临北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干脆借着拿餐盒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挪了个位置,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
靠近的那个瞬间,林渐西立刻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那股温柔的气息牢牢包裹住了
安全又舒心,好像很值得依靠。
他不禁唇角微扬,下意识地往男人的方向又靠了一点,这下,两个人之间的间隙彻底不存在了,直接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肌肤相贴的刹那,傅临北的耳根几乎是迅速蹿起一点不太明显的绯红,脑子也混沌了一瞬,登时就有些难以招架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距离。
可是想了想,还是不舍得挪太远,于是又往回移动了一寸。
撩又撩得很,真上又不肯。
喜欢也不说,就知道演我。
林渐西眼睁睁看着傅临北自以为隐蔽的一系列憨批行为,再一想他近段时间莫名其妙的伪装,不禁无语地在心里撇撇嘴,略微生出了一丝不满。
他向来是不肯吃半点亏的,但凡有一点不满总想着一定要讨回来,于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这个杏味豆不错,你尝一个。
好。傅临北完全是下意识应答,结果一抬眸,就看见青年莹白带粉的指尖捏着一颗青色的豆子,已经直直地喂到了自己的嘴边!
他登时就是心口一跳。
那个杏味豆不过小小的一颗,被夹在中间,那么只要自己一张嘴,就是避无可避,好像无论怎么样都会冒犯地碰到渐西的手。
那要拒绝吗?
怎么可能!
于是傅临北十分机械地张口
果然,冰凉柔软的手指和鲜香的豆子一起,蹭过他的嘴唇,在上面轻轻碾过,一下子就激起了他大脑皮层的一阵战栗。
窗门没关严,外头的声音传了进来,其实有点喧嚣,可里面的气氛就是莫名地静谧又黏腻,叫人无所适从。
我听见了。林渐西忽然道。
听见什么?傅临北咽了下口水。
听见你心跳得很快。青年无辜又好奇地盯着他看,然后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临北,你在紧张吗?
傅临北无言以对。
他微微凸起的喉结此刻显得尤为性感,十分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按照理论,在隔着血肉和有环境音的前提下,是听不见别人的心跳的。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面无表情地说,干巴巴解释的口吻像是手机里的siri。
所以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就说明至少有五级以上的心脏杂音,那么,我可能需要去医院。
林渐西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你真的好烦啊,一定要这么严谨吗?
他嘴里说着好烦,可是人却靠得很近,话也软绵绵的,里面含着的黏乎乎的撒娇意味,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傅临北顿时就觉得整个人像要烧起来似的,还没反应过来,林渐西却像是玩儿够了似的,忽然抽身而去,似乎是想要从里侧站起来。
是以傅临北顿时有点怅然若失,正想给他挪个位置,然而下一刻,青年似乎是起来的时候太急,脚下一个没站稳,居然整个人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身体忽然相贴的炙热触感让林渐西有点慌乱,一下两下居然没爬起来,感受着彼此的呼吸,窘迫得脸都要红了。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身下的男人远远比自己更加狼狈,浑身肌肉崩得紧紧的,僵硬得就像一块木板。
于是林渐西忽然就不着急站起来了。
他把头贴上傅临北的胸膛,轻微地蹭了蹭,感受到胸肌那一瞬间的绷直,忍不住嘴角微勾,口中却惊呼一声。
糟糕!
怎么了?男人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嗓子极为喑哑,连说句话都觉得困难。
现在是真的听见了。林渐西仰起头,发丝微乱,那张精致的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傅临北的眼里,引来刺啦刺啦的火花。
你的心跳声,真的很快。
傅临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不行。
或者说,有点太行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身上的青年又自顾自开了口,按照理论,这样的心率,一般是人类突然看到老虎狮子这样的猛兽,才会产生的,所以临北
他拉长语调,好像有点委屈,眼里却含着狡黠的笑意:难道我也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砰砰砰
在这样心率过快的时刻,傅临北的大脑一片空白,其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前天刚刚恶补过的霸总红眼给命文学。
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要了命了,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傅小北装渣失败,没有人可以玩得过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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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不是喜欢
怎么不回答?林渐西伸出一根手指轻飘飘地戳了戳男人宽阔坚实的胸膛, 在想什么?
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像一团浮在半空中的雾气, 朦胧又神秘,风一吹, 一下子就钻进了旁人的心里。
傅临北的耳朵已经全红了, 出走的灵魂仿佛直到这时候才开始回笼,隔了一会儿, 才低低地道:按照理论
林渐西立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是按照理论, 一天天的你哪儿来那么多理论!
不是只有看见猛兽才会导致心率加快,还有可能是看见了足够震撼或者好看的人或物。虽然紧张到浑身紧绷, 但傅临北的眼神依旧牢牢锁定着怀中的青年,还意有所指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算你会说话。
林渐西忍不住把头埋在他胸前,偷偷地闷笑了几声,然后下一刻, 就再次感受到了傅临北的僵硬。
头顶的呼吸声彻底乱了, 身下的肌肉全部进入备战状态,好像有热气流窜到颈间, 蔓延出一点一点的酥麻, 大脑混沌得就像喝醉了一样。
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氛也愈演愈烈,两个紧紧贴着的人各自心跳都很快,却十分默契地始终没人动弹一下, 就这么舒服地互相依偎在一起。
不行,再这么撩下去,我自己也要脸红啦。
林渐西面上难得闪过一丝赧然, 手一撑,飞快地从傅临北身上爬了起来,然后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坐好,故作镇定地率先换了个话题。
对了临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月三十号要约我吃饭?
傅临北顿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整了整领带,面上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只有微红的耳根还能显露出一点真实的心绪。
没错,你还记得?他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惊喜之色,然后语带歉意道:先前你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食材准备得不够,没能好好招待你,这次一定补上。

分卷(89)
听这意思,你是要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吗?林渐西登时就是眼睛一亮,忍不住期待地搓搓手。
嗯。傅临北点点头,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很柔和,你要是有想吃的菜,可以随便点。
哇临北,你现在可以啊!林渐西顿时肃然起敬,厨艺都好到能让我点菜了?要是我说的菜你不会做怎么办?
一般这种问题的标准答案都是不会做的我可以学,然而傅临北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答复道
不会做的我可以去买。
他不是敷衍,也不是不肯学,只是觉得对于复杂的菜式,在短时间内未必能够掌握到真正的精髓。
既然是招待,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无论自己做还是外面买,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林渐西吃得开心。
林渐西别过头,偷偷地笑了。
诶说起来,有个事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好奇地问道:三十号那天到底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你提前一个多月就跟我预约上了。
闻言,傅临北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和不自然。
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抿了抿唇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天刚好时间比较充裕。
他一边说一边娴熟地调酱,在卷饼里面包好各色蔬菜,然后默不作声地连同豆浆一起推到青年桌前,动作十分自然。
抬眸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在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沉沉的眼底是不容错认的缱绻情意,还有亮晶晶的满足和欢喜。
于是林渐西忽然就心里一动。
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快乐,他也觉得快乐,对彼此的心动是真实的,心意也是相通的。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离月底其实也没有多久了,在那之前,要是能基本处理完所有的历史遗留问题,保证任务完成性命无忧的话,等到了那天,就把话挑明吧。
林渐西深吸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陡然绽放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然后冲着傅临北眨了眨半边眼睛。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三十号这一天,可能就此会成为一个特别的日子也说不定哦。
在公司高效地处理完所有基础事务之后,时间还早,林渐西照例赶去了福利院。
因为两边的诉求相当一致,而且本身双方关系融洽,所以和院长妈妈的会谈也进行得很顺利,临走时,又要留他下来吃顿便饭。
林渐西没有拒绝,笑眯眯地应了下来。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没到饭点,从职工办公的那栋小楼里走出来时,院子里正好吹起一阵习习凉风,他就想着在周围散散步,不料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一头显眼的金毛,大步流星的姿态,整个人还带着点根深蒂固的桀骜不驯是盛铭风。
可是等人走近了仔细一看,林渐西却微微愣了一瞬。
今天的盛铭风和以往很不一样,纯白的运动连帽衫,浅色的休闲裤,底下搭了双篮球鞋,这一套都是最普通的便宜牌子不说,浑身上下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简直像是返璞归真了。
而这副模样,褪去了那种名利场上的光鲜亮丽,倒是和从前他还没有进入娱乐圈时,完美地重合了。
林渐西!青年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用力挥了挥,蓬勃的朝气就像夏天旷野上的风一样,劈头盖脸呼啦啦地吹了过来。
是那个福利院里拳头最硬的老大,是那个会保护哭包小弟的大哥。
林渐西不禁在心里微微一哂。
很显然,这是想走回忆温情路线了。
风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也迎了上去,佯装不解地问道。
我就是今天顺路,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你了。盛铭风懒洋洋地撑着边上的电线杆子,随口解释的样子看起来浑不在意。
才不是呢,你这几天不是天天都过来嘛!旁边胖乎乎的小朋友一边哧溜哧溜嘬着棒棒糖,一边毫不留情奶声奶气地戳穿他。
嘶你这小肉包,找揍是不是?
盛铭风登时就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侧过身朝他举起了硬邦邦的拳头,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略略略,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几天相处下来,轩轩早就知道这个哥哥只是看着凶而已,从来不会真的打人,因此非但一点不怕,还吐着舌头洋洋得意地挑衅,然后呲溜一下就跑远了。
于是金发青年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有点心虚地补救道:你别听他胡说,我真的就是
然而林渐西没等他说完就开了腔,语气神态十分急切:可是你最近不是应该在闭关准备演唱会吗?
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可非哥要是知道该不高兴了,他很看重这次的巡演,之前不是叮嘱你近段时间要少乱跑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就非要提他吗?盛铭风实在是忍无可忍,语气凶狠地直接打断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暴躁起来。
林渐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找到你那个日思夜想的大哥哥,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他已经动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演技,身侧的手指攥得死紧,很努力地试图掩饰住自己心里汹涌奔腾的愤怒和嫉妒,可是话里的醋意却藏也藏不住,一张口就飘了出来。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两个人从前,明明一直很亲近的,除开断了联系的那几年,他五分之四的人生都被林渐西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人曾经在舞台上和自己完美地合唱,在学校的礼堂把自己从纷乱嘈杂中带离,求学长帮忙想方设法也要及时送自己去录音棚,为了给自己找灵感,一个人傻乎乎地大半夜跑到外面去吹风。
工作室里一起吃早点,出租屋里一起煮火锅,一起上综艺,住同一个帐篷,一起回福利院,陪小朋友玩耍,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节目,分食同一块蛋糕,一起交流音乐,弹同一把吉他。
看过凌晨五点梁城的日出,听过半夜十二点燕城的晚风,甚至前不久,他们还一起在夜市街头狂奔甩掉疯狂的人群。
他和林渐西一同经历的事情数都数不完,而韩沉非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路人甲,什么都没有做,到底凭什么夺走这个人全部的关注和喜欢!
当然不是!林渐西立刻矢口否认,小声嘟囔的样子似乎有几分委屈:演唱会那么重要,我是希望你能准备得更充分,有更好的表现啊,又不只是因为非哥。
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直白的关切,确实不是假的。
可是盛铭风在里面仔仔细细地探寻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原来不是不在乎,只是有了更在乎的,两相比较之下,前者自然就会被忽略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不深厚,可是韩沉非一出现,我就被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现让盛铭风觉得更难过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莫名其妙缺失了一块,而且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回来。
突如其来的焦躁让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靠近,然后一把扣住了林渐西的手腕就往外扯。
来,你跟我过来。
去哪儿?等等,别走这么快风哥
林渐西一边抗议一边被青年紧紧拽着走上略微陡峭的石阶,石头路不平整,他走路又是习惯性踩得低,一个不小心就往旁边歪了一下。
脚抬高,小心一点。满腔怒火之下,盛铭风倒也还记得出声提醒他注意安全,语气冷飕飕听着很凶,人却已经下意识地走在了侧后方,完全是保护者的姿态。
知道了。
两人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石阶尽头,然后在一截墙面跟前停了下来,而再往上就是天台。
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盛铭风冷不丁突然发问。
当然记得,以前我总想上来吹风,但是人长得矮,力气又小,怎么都上不来。林渐西撇撇嘴道。
闻言,盛铭风立刻轻笑出声:那时候你小胳膊细腿儿,踩着石头都上不去,还得我在上面拉你。劲儿使小了拉不上来,劲儿使大了你还哭着喊疼,烦人得要命。
话音刚落,他就拽着墙上的扶手,轻巧地越上了天台,然后朝底下的青年伸出了有力的大手。
上来。
没想到,林渐西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头微微一摇,没有借助任何帮助,自己轻轻松松地就跳了上去!
盛铭风眸光一闪,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立在了空中,好半天都没有收回来。
半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无措和失落。
这个人好像,是真的不需要我了。
风哥你看,对面那个地方没翻新以前,是小朋友的宿舍楼,小时候我们就住在那里。林渐西指着前面那栋大楼,兴致勃勃地说。
那个时候里面的房间很小,大家全挤在一起,比现在可差远了。
盛铭风听了登时就冷哼一声:小就算了,隔音还差,我记得有个人晚上闹脾气一直哭,闹得大家都睡不好,你就更离谱,人家哭你也跟着哭,后来我就上去狠狠吓了他一顿,立马治好了他的臭毛病。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原本以为,他在福利院生活的这段记忆早已经被淡忘,但在这个地方走了一圈之后,却觉得很多模糊的部分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哈哈,你那时候就是很凶嘛,大家都怕你的。我还记得有一个很高很壮的小孩,年纪个头都比你大,抢了我攒了好久的棒棒糖
还说呢,你就只知道躲在角落里掉眼泪,要不是我为你出头,你就白给人欺负了,结果我还被当时的阿姨罚了一顿。盛铭风没好气地白了青年一眼。
林渐西立刻喊冤:才不是呢,阿姨罚你是因为你揍了他抢回我的零食以后,还把他自己藏的零食也全抢来吃了。
那不是为了给你出口气吗!盛铭风又翻了个白眼,要不然谁稀罕那些垃圾食品,我全都扔了,一个都没吃!
原来是为了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林渐西杏眼圆睁,一下子就感动了。
风哥,你怎么这么好呀?
他那双潋滟的眼眸里闪着灿烂的光芒,里面的情绪是欣喜是感激,好像还有更多,看得盛铭风的一颗心不由得高高地升起。
紧接着,青年嘴角一咧,立马就笑得傻兮兮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
语气郑重其事到仿佛下一刻两个人就可以立刻结拜似的。
该死的,谁特么想当你老大!
盛铭风才刚刚升起的一颗心,立刻吧唧一声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胸口又酸又痛,连手都抬不起来,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
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盛铭风闭了闭眼,皱着眉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林渐西,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咦,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和我分享吗?
于是林渐西立刻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什么秘密?
我喜欢过你哥哥。
轰隆!一开口就是一个惊雷。
你、你喜欢我哥哥?!林渐西立刻就惊得瞪大了双眼,但反应过来之后,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狐疑道:可是可是你们那天才刚认识啊?
不,那只是他第一次认识我,而我单方面认识他,比你还要早得多。
盛铭风眯了眯眼,好像是在回忆过去,语气里却带着一点释然。
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林瑜正好来福利院探望小朋友,他穿得很漂亮,像另一个世界的小王子,好像会发光一样,不仅带了很多书和玩具,还和大家做游戏,说话很温柔。你也许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我却记了很多很多年。
噢怪不得那个时候,你要去看林氏科技的宣讲会,原来是为了我哥!林渐西恍然大悟。
没错。盛铭风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知道自己离他很遥远,但也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变得更优秀,就可以和他靠近一点了。
一听这话,林渐西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盛铭风一眼就看出他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嘴角一勾继续道: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这些话也很耳熟?
闻言,青年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神色迟疑:你的意思是
我对你哥哥的感情,和你对韩沉非的感情,是一样的。其实我们两个很像,都太缺乏爱和温暖,所以得到一点,就会格外珍惜。
我曾经千方百计推掉行程就为了远远见林瑜一面,可是那天我面对面碰到他之后,这么近的距离,心里却一下子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并不认识我,我其实也不了解他,那只是年少时候的一个梦,一种幻想,那根本就不是喜欢。
盛铭风的声音条件本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原本就低沉的嗓音被刻意压过之后,更显得优雅动听,再配上柔和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催眠。
西西,你也一样的,其实你并不喜欢韩沉非,对吗?
林渐西呆滞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被一通狂轰滥炸说得有点发懵,连反驳的语气都变微弱了:不,不是这样的,你让我想想
喜欢是让自己快乐的事,而不是永远去追逐一个看不到摸不着又虚无缥缈的梦,那样会很辛苦的。
盛铭风怎么可能让他细想,直接毫不客气地一口打断,乘胜追击一路猛攻。
而有的人,他知道你喜欢吃青椒炒肉、宫保鸡丁和蘑菇汤,饮料爱喝云顶雪山和全麦纯咖,蛋糕偏好水果味,冰激凌只吃多色,他和你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有很多共同话题,更会永远照顾你保护你

分卷(90)
盛铭风忽然顿住,一下子凑到林渐西面前,眼尾上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那张俊美的脸在此刻显得十分蛊惑。
西西,找个那样的人,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风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选择临北,谢谢你的点拨。
盛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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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移情别恋
也许是因为盛铭风很少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话, 也许是因为聊的内容太深刻触及了知识盲区,这一通长篇大论下来,林渐西几乎听得有些怔住了, 抿了抿唇,眼中还流露出一丝茫然。
半晌, 他才从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小声嗫嚅道: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想过。
那就从现在开始认真思考, 想想我的前车之鉴。
盛铭风把自己长长了的金发往后随意地一缕,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看起来很懒散, 但实际上身体却崩得很紧,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用词都经过反复的斟酌。
你本来就不喜欢韩沉非, 只是渴望得到那种温柔的关心和照顾,而韩沉非恰巧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换成谁都一样,那根本不是喜欢。
盛铭风好歹在圈子里沉浮多时, 媒体的公关宣传手段也见得多了, 对传播学的基础理论自然不陌生。想要让受众接受信息,就要一次又一次地强调, 通过增强刺激来加深印象。
反复出现的不喜欢, 无疑是一种刻意的引导,试图一点一点洗去林渐西脑海里原有的想法。
然而林渐西听了却显得有些抗拒,撇撇嘴小声反驳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对我哥哥的态度, 并不能证明我对非哥
但处境相似的人情感都是相通的。盛铭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面色十分严厉,西西,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韩沉非给不了。
可是风哥青年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面上的神色是十足的不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件事?
他的小脑袋瓜头一次转得这么快,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上回在工作室的时候就说过一次,现在又说了一遍,你反应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
盛铭风的眼睛倏而放大。
面前的青年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皮肤很白,娇嫩得像是轻轻掐一下就会变红,眼睛很清澈,感动或者委屈的时候就会盈满朦胧的薄雾。单纯到有点傻气,柔软却又不失棱角,无论怎么看都让自己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冲动地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袒露全部的心思求一个结果。
可是不行,时机还没到,不能破坏自己定好的计划。
于是盛铭风深吸了一口气,把复杂的情绪全部潜藏在眼底,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语气理直气壮:因为我是你老大啊!
我从小罩你到现在,不想你重新走一遍我走过的弯路,到时候又找我来哭鼻子!他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我才不会!林渐西顿时气急败坏。
是不会哭鼻子,还是不会来找我?盛铭风踩上石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年,语气戏谑,眼底却荡漾着淡淡的缱绻。
话虽这么说,盛铭风心里其实很清楚,无论哪一件,林渐西都不会做。
因为自己曾经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他就真的再也不敢主动找自己说话。因为自己说过,总是哭鼻子没出息,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掉眼泪。
所以没等青年回答,盛铭风就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屏幕,直接把上面的内容往他眼前怼。
林渐西下意识抬眸,一看是微信界面,立马就老老实实地移开了目光:这是你的隐私
看置顶。他言简意赅地提醒了一句。
置顶怎么了吗是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林渐西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又垮起个批脸,备注为什么是蠢小弟?
嘁!盛铭风登时就轻笑了一声,想了想,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备注改成了【西西】。
现在满意了?他放柔了口吻,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轻轻晃了晃,还有这个。
?林渐西完全被他的一顿操作弄懵了,不禁满头雾水地挠了挠后脑勺: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盛铭风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两手紧紧握住青年单薄瘦弱的肩膀,眼底的神色极为认真,从今往后,不管是想哭还是想找我,随时都可以。
林渐西眼皮一跳,肩膀立刻不安地往后缩了缩。
这话其实有些越界了,莫名暧昧的氛围里,大哥和小弟的关系似乎岌岌可危,正在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而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渐西一下子就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好在盛铭风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身上摸出两张门票,递了过去。
喏,这是演唱会的入场券。
林渐西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忙不迭双手接过,手指微微一捻,立马讶异地抬眸:有两张?
嗯,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来看。这场是特别演出,席次很少,这两个位置都在贵宾区。
盛铭风神色散漫地从石台上跳了下来,又补充了一句:感兴趣的话,后台也可以来,随你参观。
一听这话,林渐西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青年一句话打断
先说清楚,韩沉非大概率是不在的,这样还想来吗?
来!林渐西毫不犹豫地应承道。
这个回答终于让盛铭风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但还没高兴多久,一个熟悉的冷淡嗓音就陡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我说怎么这几天找不着你,原来是上这儿躲清闲来了。
叩叩叩
是韩沉非脚上黑漆皮鞋的硬质鞋跟踩在地面发出的响声,他正一步一步缓缓走近,面上带着一点熟悉的笑意,礼貌而倨傲。
阴魂不散!
盛铭风的面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保姆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快点吧,先去录口播和演唱会的赞助,下午还要换场去拍杂志。态度公事公办,语气一丝不苟。
知道了。盛铭风淡淡地应了一声,和林渐西轻声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准备先行离开。
可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韩沉非依然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于是忍不住回过头,狐疑道:你不和我一起走?
闻言,韩沉非不禁微微挑眉,自顾自低头摆弄了一下西装略微翻卷的袖口,隔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开了口:铭风,我们在工作上一向配合默契,但总该有一点私人的空间。
我的私事,什么时候也要一一向你汇报了?他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眼底的神色却很冷:你是我什么人?
他竟是直接把那天盛铭风删除门锁指纹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了他!
于是盛铭风登时就拉长了脸,那双好看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这个人,始终是一个太大的威胁。
他薄唇微抿,立刻凑到林渐西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定要花时间仔细想想,你年纪还小,要对自己负责,嗯?
林渐西没吭声,眼神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迟疑。
听话,老大什么时候害过你?
我知道了,我会的。纠结片刻之后,林渐西还是妥协了,朝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盛铭风这才舒了口气,然后看也没看一眼旁边的韩沉非,径自大步离开了。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韩沉非就长腿一迈靠近了林渐西,面上冰冷的神色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收起,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盛铭风喜欢你。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语气极为笃定。
或许吧。林渐西听了这话,却像是丝毫不惊讶,回答得模棱两可,面上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神色波动。
这个人是美而自知精于算计的,他永远清楚自己什么角度最漂亮,什么样的表现最吸引人,什么做法会引起怎么样的连锁反应。
这种把别人的爱慕肆意玩弄,还能在这么多人身边游刃有余的样子,曾经让韩沉非觉得无比恼火更满心厌恶!
可是此刻看着他对盛铭风的喜欢无动于衷,韩沉非却觉得一阵快意,到了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心里一直以来所想的是什么
原来我并不是真的讨厌林渐西,只是讨厌他的目标不是我。
其实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又怎么样,这个人还不是只喜欢我。
吃醋了?林渐西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忽然发问。
呵,韩沉非登时就冷哼一声:你看我像吃醋的样子吗?
我早说过,我和盛铭风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从前对他的所有管束和帮助,都是因为彼此利益相连,为了对整个团队负责,没有一点你以为的那种私心。
他脊背挺得很直,神色淡定而冷静,这回话说得格外有底气。
不料林渐西听了,却立刻发出一声嗤笑:韩大少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您过去做过的那些事,需要我再提醒您一遍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态度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嘶
他故作震惊地轻抽一口凉气,嘴角一勾道:要么,是你四大皆空,出家了。要么,是你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了。
林渐西语气冰冷神色讥讽,斜着眼睨人的时候看着又高傲又冷漠,可韩沉非却也不恼,反而神色轻松地笑了一下。
我这样耽于享乐,佛祖大概不会愿意收我。
他否认了出家,那么言下之意,显然就是真的见异思迁了。
于是林渐西的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晦暗,若是细细分辨,还能隐约看到一点几乎藏不住的不悦。
这个发现让韩沉非简直是胸口狂跳,心里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喜悦炙热的情绪喷洒得到处都是,整颗心都要彻底融化了。
每一次相处下来都会发现,这个人远比想象中要更在意我。
对了,盛铭风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语气就像是一个胜利者,在试图询问一个失败者的经历,是试探,但话里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得意。
没什么,就是提醒我记得去看他的演唱会。
林渐西的语气浑不在意,顺手把两张门票递到了男人的眼前。
二楼的席位。韩沉非低头看了一眼,不禁眉头微挑:这票总共就没几张,还是最好的位置,我估计他还会特别为你准备点什么节目。唔,对你确实是挺上心的。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轻嗤一声:其实他还是不了解你,你这个人心肠多硬啊,看起来对谁都好,其实对谁都不在乎,难道他还以为自己能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吗?
这话乍一听是贬低,可话里那点亲近的意味却极为明显,甚至还带着沾沾自喜的炫耀。
看,只有我知道林渐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被他用最真实的态度对待,只有我能真正调动他所有的情绪,也只有我才能和他心意互通。
我们彼此都见证了对方的所有阴暗和疯狂,互相知道对方的全部算计和手段,所以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博弈里疯狂地纠缠羁绊在一起!
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也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
闻言,林渐西的嘴角顿时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谁知道呢?也许这么想的人不止他一个呢?他忽然一下侧过身来,漂亮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眼底却闪过一丝微妙的流光。
不知道为什么,韩沉非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韩小非:这人真傻。
林小西:乖,别这样说你自己。
嘀嘀韩小非幸福倒计时开始,请注意,您即将变得非常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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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想给你爱
吃过午饭之后, 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照例一窝蜂跑到院子里活动。宿管阿姨说的是适当走动消消食,结果这群猴孩儿越走越快,最后就嘻嘻哈哈地满场跑动玩闹起来。
轩轩林渐西立马混入其中, 直接把跑得最快的那只领头羊揪了出来,然后拖长了声音教育他, 刚吃完饭不可以跑那么快哦, 一会儿要肚子疼的。
我知道啦,西西哥哥。小男孩被迫停住脚步, 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撅着小嘴乖乖妥协了。
而后, 他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后一探,又很兴奋地打了声招呼:小韩哥哥!
韩沉非立刻应了一声, 迈着长腿大步走上前,还顺手揉了揉小朋友柔软的头毛,看起来关系十分熟稔,轩轩乖。
嗯?这什么情况?
林渐西眉毛一挑, 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轩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马上笑眯眯地同他解释道:小韩哥哥已经来过好几次啦,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小蛋糕和奶茶!

分卷(91)
而后,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到处乱转,顿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西西哥哥,今天蛋糕可以吃三块吗?
不可以。林渐西根本不假思索, 当场就很凶残地直接拒绝:说好最多两块。
他话音刚落,韩沉非就出来打圆场了,在旁边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劝道:他想吃三块就吃三块呗, 小孩子爱吃甜的很正常。
闻言,轩轩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冀的亮光,仰着头眼巴巴地瞅着面前的青年,就盼着他松口。
然而林渐西不为所动,直接一个眼刀朝着男人狠狠飞过去,皱着眉道:这样不健康,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要有节制。
那就没办法了。韩沉非面露遗憾,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是你西西哥哥不让。
于是,小豆丁那张胖乎乎的脸立马委屈地皱成了一团,小胖爪一下一下抠着自己的衣角,嘴巴也撅得老高,简直能挂个油瓶。
你看,他对你多坏啊,还是小韩哥哥比较好,对不对?见状,男人俊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点促狭的笑意,开始不遗余力地挑拨离间。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渐西登时就不悦地啧了一声,立马抬手用肘关节警告似的狠狠捅了他一下。
韩沉非被他打了,心里却没有半点恼怒,只觉得像是被一只娇贵又傲气的猫用肉垫拍了一下,非但不太痛,反而有点痒,连带着整个胸口都变得酥酥麻麻的。
要不这样吧,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小男孩,语气温和地继续挑拨:以后你不要理他了,跟着小韩哥哥混怎么样?我每天都给你吃好多好多小蛋糕。
不行!
没想到轩轩居然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了,还一溜烟飞快地蹿到了青年的背后,小手揪住他的衣角就是不松开,开始哼哼唧唧地表忠心:我还是最最最喜欢西西哥哥了!
我们轩轩果然是有原则的乖宝贝。林渐西被哄得乐了,忍不住凑过去,在小朋友滑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轩轩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高兴得发出呜哇一声大叫,一手托着被亲过的右脸蹬蹬蹬满院子溜达。
跑慢点!林渐西又喊他。
好噢小朋友拉长语调奶声奶气地回应,然后就开始故意像乌龟爬一样一步一顿地走,还时不时回头看他反应,逗得林渐西忍俊不禁。
日头在空中被云层遮住大半,连投射下来的光影都很柔和,微风徐徐吹过,整个庭院里的气氛就像三十七度的水一样温暖舒适。
韩沉非不自觉地轻抽了一口气,安静无声地盯着青年姣好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想象起两个人在一起以后的生活。
林渐西喜欢小朋友,那么他们可以经常来福利院看看,或者干脆领养一个孩子。他看起来是个严厉的家长,那么自己就唱红脸从中转圜,到时候家里一定每天都是笑声。
倘若真的在一起了,外婆那么喜欢他,一定是最高兴的一个。那天他们说冬天要围坐着吃瑞士奶酪火锅、法式千层蔬菜饼,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至于父亲那边,一向对自己管束不严,只有母亲那里是个问题,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找一个家室相当的女孩子结婚生儿育女。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事先铺平所有的路,横竖总不会委屈到林渐西的,到时候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林渐西冷不丁回过头觑了男人一眼,语气轻慢又冷淡,明晃晃地嘲笑他的失神。
咳!韩沉非这才回过神来,当下就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赶紧故作镇定地随口扯了个话题。
想不到,这帮孩子这么喜欢你,用好吃的好玩的来诱惑都不好使。
小朋友的心思是最简单的,你待他好,他自然就会记得你的好。青年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地回道。
所以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韩沉非微一挑眉,探究的视线落到青年腕间闪着光的手链上,话中显然意有所指,一下子就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林渐西神色微顿。
他眼眸低垂,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韩沉非以为他永远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了,却在最后忽然抬眸,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是。他终于承认了。
那么,他也给你买好吃的了?还是给你送了书和玩具?
男人又道,看起来像是在胡乱猜测,语气里却带着点不太明显的诱哄,似乎是在试图一点一点还原当年的真实情况。
他迫切地想知道两个人之间的那段过往!
也许是因为此刻彼此之间的氛围难得的和谐,再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这一次,林渐西没有再拒绝开口,终于把曾经的事全部和盘托出。
这条链子是院长妈妈给的,就在那个人来的那一天。他长得很好看,穿得闪闪发光,给我们带了很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说话也很温柔。
谈到这些的时候,林渐西的眼神很恍惚,没什么焦距,好像在透过虚空,穿过岁月,看着从前的那个人,语气十分怀念。
其实这条链子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和那个人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好像就变得特别起来。
韩沉非听得心口砰砰跳,这种溢于言表的浓烈喜欢几乎让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在脑海里拼命努力地回想这段记忆,可回溯了很久,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人,他单独和你说过话吗?他低声问道。
没有。林渐西摇摇头,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我个子小,灰头土脸的在人群里也不显眼,他注意不到我的。
所以我那时候就想,这个人真的离我好遥远,如果他能跟我说句话,或者看我一眼,该有多好。但也许就是太遥远,才会让我不断想要靠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缥缈得几不可闻。
不知道为什么,韩沉非心头泛起一阵奇怪的刺痛,忽然想回到过去插自己一刀。
如果那个时候,我就能注意到他,同他温柔地说话,对他再好一点,又会怎么样呢?
去福利院不过是学校要求的一次社会实践活动,是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被林渐西放在心里记了那么多年。
那条链子廉价又普通,甚至根本不是自己送的,只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联,都能让他心心念念从不离身,已经磨损得一塌糊涂还日日佩戴。
韩沉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想到之前承诺过林渐西的那一对金丝雀钻石袖扣。
精致,贵气,和这个人十分相配。
或者,下次见面的时候,就送给他吧。
所以这个人是谁?韩沉非向林渐西靠近了一点,又问了一遍这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林渐西挑眉看他。
我不知道。
是傅临北。青年斩钉截铁地回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真挚,眼底的情意也很真切,看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可韩沉非却忍不住在心里喟叹,林渐西,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是吗?他轻笑一声,眼底满是了然:那个人要真是傅临北,以你的性格和手段,早就对他机关用尽,说不定这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但事实上,你对他了解多少,又有几分关心?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生日是什么时候?
还别说,最后一个问题,还真把林渐西问住了。
他和傅临北聊了很多,从工作到生活,对彼此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都很熟悉,但还真没特意说过生日这回事。
再加上林渐西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就吃过一回生日蛋糕,还是随便挑的日子。穿书以后的身份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对生日这个概念本身就很模糊。
韩沉非把他的惊讶看在眼里,微微一哂道:这月三十号就是他生日,既然你说喜欢他,那现在有什么准备了?
什么?
三十号那天是临北的生日?
林渐西顿时心头一震,然后一下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第一次邀约,提前了一个多月,而且看起来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答应。
第二次提起的时候,问他这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还不肯说,只是含糊其辞一语带过。
这傻子,明明是自己过生日,居然想到的是给别人做一餐丰盛的美食。
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隐瞒,还能因为什么?
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有压力,也不希望自己额外花时间精力去准备什么礼物。
或者,更厚脸皮一点去想,临北大概是觉得,自己能和他待在一起,就是一份最好的礼物了。
林渐西快速地眨了眨眼,一颗心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台爆米花机,砰砰砰不断作响,还炸出一堆金黄色的爆米花。
很甜。
他觉得自己被傅临北的爱包围了,所以也想给这个人更多的爱。
他想告诉这个人,你不需要这样小心,我也一样很喜欢你。
你去哪儿?韩沉非眼看着青年莫名其妙转身离去,立马提高声音问道。
林渐西回过头,嘴角一勾,露出一点明亮的笑意。
给你表哥准备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我真喜欢你表哥。
韩小非:鸭头,你说气话,我不信。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观南nak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月十三 62瓶;松果kkk 30瓶;默默无闻小读者 20瓶;祁清晏 19瓶;tyt 10瓶;糖糖 8瓶;九折 7瓶;云胡不喜、饺子要吃素三鲜、北筑 5瓶;拾三御 2瓶;墨赤赤、紫紫、ne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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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送给你
一年过半的时候公司难免忙碌, 前两季度的尾部工程刚刚结算不久,下半年的工作亟待展开需要提前做出规划,不过这段时间熬过去之后,接下来就能轻松好一阵。
所以等到月末, 各个项目的工作都基本安排妥当了, 而三十号那天, 正好是个阳光灿烂的休息日。
林渐西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驱车抵达傅临北住处时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一进门, 就看到玄关处的紫柔雾开得茂盛而热烈, 仿佛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傅临北穿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衬衣,面料是柔软的,颜色是浅淡的,将那张锋利俊美的脸也衬出了几分温和。
累吗?喝点什么解解乏?他问。
没事, 我不渴。林渐西摇摇头, 然后又把手里一个不算小的白色礼袋递了过去。
这是刚路过史宾赛斯的时候买的甜点,我排了好久的队啊。他自认为是在随口分享见闻,可话里却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听起来黏黏糊糊的。
辛苦了,下次我去买就好。傅临北面上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 望着林渐西的眼神却十分柔和。
他下意识地抬手, 似乎是想安抚地摸摸青年的头,可伸到一半却又担心是不是有些失礼冒犯,一下子尴尬地顿在了半空中。
结果下一刻,林渐西就自己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男人的手边, 圆圆的杏眼睁得很大,满脸写着要临北揉揉才能好,就好像高贵矜持的猫咪终于翻出雪白柔软的肚皮, 任人揉捏。
傅临北只觉得心都化了,全变成一汪水在胸口来回晃荡,忍不住又轻又温柔地在他蓬松的发顶揉了揉。
我先把点心放到冰箱吧,用过晚餐之后再吃,好不好?
征询意见的时候,语气简直柔得能滴出水来,要是唐怜唐雨田他们几个见了,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林渐西当然没有异议,他鼻子轻轻一皱,仔细嗅了嗅,一下子就敏锐地闻出了自己喜欢的味道,心思就跟着脚步一起立刻飞到了客厅旁边的开放式厨房。
烤箱里是果肉芝士球和燕麦甜饼,清甜的香气已经溢了出来,锅里炖着奶油鲜虾浓汤,烘焙之后的茄盒和土豆盒早就切好装盘,空气里都是奶酪和肉豆蔻的味道。
罗勒金枪鱼面、燕麦小甜饼、希腊木萨卡、土耳其小丸子完了完了,我今天一定会撑坏肚子的。
傅临北也跟了过来,倚在料理台边看着他满眼放光小声地发出碎碎念,嘴角的弧度不禁微微上扬。
晚上不能吃太多,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做。他温声提醒道。
可是临北,你真的是最近才开始研究厨艺吗?林渐西看了一圈简直目瞪口呆,不禁难以置信地竖起大拇指,这也太天才了吧!
天才算不上,只是勤能补拙。
傅临北把处理好的食材往里推了推,然后继续自己刚才没完成的工程做意大利千层面。
涂上一层均匀的肉泥,抹上一层厚厚的法式白酱,再加一层宽意面,如此循环往复。
男人的袖口高高挽起,露出性感的腕骨和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有力手臂,动作和神色都一丝不苟,像在完成什么艺术品似的,动作优雅又精细。
林渐西一边看一边还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凑过来好奇地问他:这肉酱怎么调的,好香!
选了最好的牛肉,加了洋葱蒜泥、碎番茄罐头和番茄酱,配料是迷迭香、月桂和牛至。傅临北耐心地解释道,最后往千层面上撒了一层现磨的帕尔玛奶酪。
奶酪加多一点。
傅临北从善如流地照做:这样够吗?
再加点!完全是恃宠而骄的语气。
可是有人甘之如饴,眼底泛着淡淡的柔和波纹:好。
他把烤盘放进烤箱,设置好时间和温度,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波什华红酒,现在我们就可以准备开饭了。
餐厅就在中岛台直走的拐角,餐桌布置得很漂亮,桌布上的花纹和瓶中的鲜花恰好相互映衬,浅金色镶边的餐盘反射的光和水晶吊灯交相辉映,再加上每道菜都是傅临北精心准备后的杰作,这顿饭自然吃得很是愉快。

分卷(92)
落地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云层一片漆黑,林渐西放下银质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端起了玻璃高脚杯,轻轻摇晃着里面的红色酒液,眼底很罕见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之色。
半晌过后,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临北,把冰箱里的甜点拿出来吧。
傅临北不疑有他,马上依言照做,简单清理了桌上的空餐盘之后,就把林渐西买来的甜食放在了正中央,嘴里还习惯性地劝了一句。
少吃一点,晚上不容易消化。
知道了,拆开。林渐西双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打开白色礼袋,只见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方形的精致礼盒,上面系着酒红色的绸带,颜色很醒目。傅临北很快把结解开,缎带一抽,盒子一揭,然后登时就怔在原地
居然是一个奶油蛋糕!
造型漂亮别致,一圈的裱花却略有瑕疵,看上去是经验不足导致的。正中间立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一脸严肃的小人,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斜斜用巧克力酱写的字祝最好的临北生日快乐!
傅临北不禁嘴唇微动,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口砰砰直跳,几次欲言又止,愣了好半天,还是磕磕巴巴词不达意。
你、你什么时候
林渐西见了,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得眼睛都弯了:你怎么这么傻呀,过生日要是不说,怎么收别人的礼物呢?
他一边语气嗔怪地埋怨,一边把蜡烛依次插上,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火,还把灯全部关了。
等傅临北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周围都暗了下去,只有面前的烛光是明亮的,火焰跳动中,青年那张漂亮的脸庞愈发显得夺魂摄魄。
快准备许愿吧,我要唱歌啦。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道是被暖光衬得,还是因为酒气上头,他面上仿佛染上了晚霞的色彩,像胭脂一样在两颊化开,全陷入醉人的酒窝里。
傅临北顿时呼吸一窒。
他眸光微闪,然后,深深地看了林渐西一眼。
这一眼,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仿佛要将人吃拆入腹,几乎看得林渐西心脏漏跳了一拍,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滚烫发麻起来。
然而下一刻,男人就闭上了眼睛,把那些波涛汹涌的欲色,那些深不见底的渴望,尽数藏在眼底,对着桌上的烛火,对着窗外的夜色,虔诚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傅临北睁开眼,歌声散去,蜡烛被吹灭,他一抬眸,两个人就在昏暗的光线里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目光!
明明各自只喝了一点点的红酒,却像是都有了不轻的醉意,视线一碰上,就痴痴地纠缠在一起,四目相对的时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起起伏伏。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慢了,思考也变慢了,连空气的流动都变慢了,周围气氛黏腻又暧昧。
临北,可以告诉我,你许的是什么愿吗?林渐西缓慢地眨了眨眼,又慢吞吞地问。
傅临北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惊得呛了一下,当下就醒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地避开了青年直勾勾的目光。
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林渐西却好像真的醉了,趴在桌面上不断往前靠近,不依不饶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似的:和我有关吗?
嘶傅临北几乎是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仿佛暴露在了阳光里,一下子无所遁形。
大脑飞速地转动,各种念头千回百转,想了很多方案,但最后,他到底还是不愿意撒谎,最后只能在青年清澈的目光里狼狈地点了点头。
不料林渐西一听,非但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软绵绵地笑了,既然这样,与其对着蛋糕许愿,直接跟我说不是更容易实现吗?
他半歪着头,眼尾是勾人的笑意,好像阿佛洛狄忒一样,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甘情愿被蛊惑,从而说出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于是傅临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的神色就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刚才许的愿望,就是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能和你一起过。
这个简单啊。林渐西听了微微挑眉,然后立刻神色轻松地点了头:原来生日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啊,那我答应你,以后生日都陪你过。
重要的不是生日,是你。
傅临北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他曾经总有那么多的忧虑,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担心给青年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担心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不可收拾岌岌可危的境地。
可是此时此刻,傅临北却想要搏一次,想要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情坦诚相告。
他觉得渐西对自己,应该并不是毫无感觉,毕竟他们彼此志趣相投,每次相处的时候都那么快乐。
抱歉,我刚刚撒谎了。不只是生日,我每一天,每一个晚上,都想和你一起过。
他想要保护这个人,想要照顾他,也想要拥抱这个人,想要亲吻他,想要做更过分的事,这种心情几乎就要克制不住了。
渐西,我喜欢你。
低沉好听的嗓音穿过黑暗盘旋在耳廓,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于是林渐西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只是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无人察觉。
我之前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成为一个合格伴侣这件事上,可能会有所欠缺,但我一定努力去学。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也会尽全力改进,直到你愿意给我机会为止。
十分干巴巴的告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什么现场答辩。
但这是傅临北唯一一次,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留任何退路,绕来绕去,最后的落脚点反正都是要给他机会。
怎么这么霸道啊,好像笃定全世界最适合自己的人就是他一样。
林渐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但却硬生生忍住了,到最后,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
说完了?
嗯,说完了。傅临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桌面上的大手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垂着头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可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反应十分平静,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甚至一点都不惊讶。
他站起身,径自重新把灯打开,面上神色很淡,无悲无喜。
切蛋糕吧。
见状,傅临北形状好看的薄唇立刻抿成一条直线,有一瞬间的失落,一颗心不上不下飘在正中间,难受得紧。
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依旧温声应了句好,然后拿起餐刀准备切蛋糕。
往好处想,至少,渐西现在没有夺门而出,也没有过激的反应,这就代表他确实不讨厌自己,自己还有机会。
咔哒
餐刀卡在了半道上,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怎么都切不动了。稍微挪了几下之后,还是切不动。
傅临北眉头一拧,心里顿时生出一点狐疑,凭感觉改了方向之后,餐刀划了几下,居然从里面抠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是他忍不住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青年。
林渐西轻咳一声,脸悄悄红了,眼底像是含了春色,煞是好看。
不许嫌我老土啊,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于是傅临北的心莫名开始一下又一下怦怦直跳。
不会吧?难道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取出,用手帕把外面沾上的一点奶油和蛋糕碎末擦干净,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藏在琥珀里的紫柔雾。
不会凋谢,常开不败,这是永生花。
这就是我的礼物,也是我的答案。青年清润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细细听去还带着一点轻微的颤抖。
傅临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正对上林渐西闪着温柔和欢喜的双眸。
紫柔雾就代表那个一直在星光下寻找家人的小男孩,而永生花象征着永恒的爱。
他把自己当成礼物,然后亲手送到了傅临北的身边。
这样的态度不仅仅是在回应表白,更是在说,我也一样喜欢你,而且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傅临北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那种狂喜一下子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心脏好像要爆炸一样疯狂跳动,带动胸腔一起震动。
他的眼神牢牢攫住林渐西,带着深深的爱意和浓浓的渴求,像波涛诡谲的大海。
林渐西被看得脸热,只好一溜烟跑到旁边,拍拍自己的脸,才勉强让自己恢复一点冷静。
结果他回头一看,傅临北还是一动不动,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于是那点羞窘立刻转化成了无语,身子轻轻一跃坐上旁边的高台,不大高兴地撇撇嘴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这样我多没面子。
渐、渐西,你你是答应了吗?直到这时候,傅临北还没太反应过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我不会是喝多了,理解错你的意思了吧?
林渐西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两条长腿轻轻晃荡,一下又一下,像搔着人的心口,看得男人只想伸手握住他纤细漂亮的脚踝。
他仰着头露出精致的喉结,轻哼一声道:那给你个机会,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傅临北愣愣地问,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过来。语气轻柔得像一团捉摸不透的雾气,带着十足的诱惑。
于是男人乖乖地走近,还没完全走到林渐西面前,就被他用力一把扯了过去!
动作强势得要命,招呼也不打一声,双手直接环上了傅临北的脖颈,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在男人的唇峰处微微吮吸了一下。
傅临北:!
他一瞬间觉得像是有滚滚的洪水狠狠冲击着自己的胸膛,同时又有电闪雷鸣在脑海中死死交织,无法思考难以呼吸,连灵魂都快出窍了。
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加深这个亲吻,可是他往前,林渐西就往后,仿佛坏心眼的挑逗,灵活地避开了他的动作,那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现在相信了吗?林渐西懒洋洋地轻笑道,还餍足地舔了舔嘴唇,退开半个身子,眼尾带着点诱人的绯红,眼中是勾人的笑意。
回答他的是男人深沉晦暗的眼神和再一次的逼近。
我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次。
傅临北的大手扣住林渐西的后脑,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再次吻住了他,带着急切的确认和狂放的欣喜,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
这回,他反客为主,不让林渐西有任何逃窜的机会,另一只手把人牢牢桎梏在自己怀里,散发出的气势直接将他紧紧包裹住。
发现青年试图推拒,傅临北就会温柔地辗转过他柔软甜美的唇瓣,又轻轻啄了啄嘴角,安抚之后,又是新一轮的霸道侵占!
到最后,林渐西浑身都软了下来,只能在换气的间隙里溢出一两声轻喘。
混蛋!说好的没有经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鸦本来 30瓶;顾熙泽 10瓶;饺子要吃素三鲜、林浅呐 5瓶;初qwq恋 4瓶;叶绿素 3瓶;香草奶昔w、紫紫、唐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跑不了了
桌上的蛋糕不断散发出一股奶油的浓香, 风一吹,就在空气里酝酿出一层又一层的甜意。但这样的美味,此刻却被孤零零地冷落在一旁,无人光顾。
容貌昳丽的青年坐在桌台上, 眼睛半阖微仰着头, 两颊泛着桃花似的粉如同春色蔓延, 整个上半身被傅临北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临北唔!
偶尔偏过头想说点什么, 就会被男人温柔又强硬地夺去呼吸, 由轻到重反复侵占, 于是所有的话就全部化作甜腻暧昧的声音,让周围的气氛愈发火热。
等到终于分开的那个瞬间,林渐西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像好不容易才回到海里的鱼, 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发出猫儿似的喘息。
傅临北的气息倒还算平静, 只不过眼底依然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怔忪之色,还是有种如在幻境中的不真实感。
他是那么地喜欢林渐西,喜欢到不知所措朝思暮想, 白天不敢触碰,梦里才敢靠近, 想过永远把这个秘密带入土里散落风中, 也想过用尽一切手段把这个人圈进怀里。
二十分钟前,傅临北还在因为表白失败心中揪痛,可是眼下,他们却在接吻从里到外都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
曾经设想过的无数种糟糕状况一个都没有发生,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幸福突如其来,像潮水一样狠狠拍击着胸口!
临北, 你怎么回事啊?亲傻了?青年带着笑意的清朗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一下子拉回了傅临北的神智。
抬眸一看,只见林渐西眼神迷蒙,被蹂/躏过后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嫣红,连眼尾都流露出浅浅的绯色。明明自己耳朵尖都红了,气也喘不匀,嘴上还不肯认输,非要张牙舞爪地发出嘲讽。
于是,傅临北黢黑深邃的眼眸里闪着的光愈发明亮,而且一下子蹿起两簇火苗,目光深沉到可怕。
林渐西本能地觉得危险,赶紧把头往后仰,手也死死抵住男人宽阔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我不来了啊。他很直白地严词拒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求求你放我这张嘴先去做点别的事儿吧。
一听这话,傅临北的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立刻有点羞愧地半垂下了头。
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态度诚恳,带着极其真挚的歉意,简直像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这么一来,林渐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老实说,傅临北刚刚那样对他,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唇齿相缠的亲密感觉,也让他觉得享受和快乐。
那倒是也没有到要道歉的地步啦。他假咳一声,故作矜持地挺了挺胸膛。

分卷(93)
不,傅临北摇摇头,一板一眼很认真地解释道:道歉是因为,我下次还会这么做。
林渐西:?
好家伙,他登时就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男人一圈,临北,你学坏了。
你以前被我碰一下都要脸红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面上痛心疾首,眼底却是明晃晃的揶揄笑意。
闻言,傅临北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一点弧度,是你教得好。
话音刚落,他就再次猝不及防地欺身靠近,一只手温柔地扶住青年的后颈,另一只手撑着桌面,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深情和缱绻爱意叫人根本没办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于是林渐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肩膀也不自觉地微微耸起,乖巧又安静地等着被亲。
接踵而至的是滚烫的温度,是炙热的吻。
但这些却没有落到柔软的唇上,而是落在了轻轻颤动的眼睫。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动作又缓慢又温柔。
林渐西的眼皮几乎是立刻颤抖了一瞬,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心。
他感受到了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又像是对待脆弱的蝴蝶。
先吃蛋糕,好吗?傅临北抬手,很轻很轻地揉了一下青年柔软的发顶。
嗯。林渐西点点头。
明明没做更过分更亲密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让人脸红心跳。
两个人一同坐回到餐桌边,坐下来的时候也要肩膀靠着肩膀,像是长在一起一样一刻也不想分开,气氛甜蜜又温暖。
但是下一刻,对面反光的装饰长镜就映出了林渐西那张脸。
救命,这个嘴唇红肿、眼含水光又满面春色的人是谁啊?我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林渐西一瞬间又窘迫又尴尬,扭头一看,身边的男人却依旧衣冠楚楚神态自然,于是莫名心头怨起,忍不住斜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傅临北低着头毫无所觉,自顾自拿着餐刀,在认真研究怎么切割才能保持蛋糕最完美的形状,不想太过破坏林渐西为了自己亲手完成的作品。
渐西,你想吃哪一部分?甚至还很温柔地低声询问。
上面有小人的那一块。林渐西马上颐指气使地指挥他。
好。男人点点头,手上动作十分利落,马上切好大小适中的一块放在银丝边的瓷盘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推到青年面前,慢点吃。
但林渐西没立刻开动,而是指着蛋糕上面那个西装革履的奶油小人,煞有介事地说:这个代表的是你。
我知道。傅临北的眼神愈发温柔:你做得很好,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气氛温馨而安宁,不料却在下一刻急转直下!
青年面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凶神恶煞,泄愤似的狠狠一口咬掉了傅临北的头,然后又是啊呜一口,直接半个身子都被咬没了,就剩了半截腿可怜兮兮地立在风里。
傅临北:
爱情片忽然变成惊悚片的既视感。
林渐西看着他一脸复杂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连眼角都泛起了水光。
而傅临北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笑,嘴角轻轻翘起,眼底神色十分纵容。
被这样的目光直直注视着,任是林渐西脸皮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着笑着就停了,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点无聊,还有点幼稚。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高兴,高兴得整颗心都冒起了粉红泡泡。
因为这个人曾经说过,在他面前幼稚也可以,任性也没关系,即便是这样,他也一样喜欢我。
思及此,一股积压已久的情绪忽然哗啦啦地从胸口涌了出来,像一锅刚刚煮沸的水,让林渐西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旁边的傅临北不明所以,但又像是心有灵犀地感知到了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生日快乐,亲爱的傅先生。林渐西又说了一遍生日祝福,嘴角弯起,眼里闪烁着最温柔的笑意。
紧接着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朝着面前的男人飞扑上去,然后狠狠埋进了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请签收。
嘭嘭嘭!
惊天动地的巨响,不是远方的惊雷,而是傅临北的胸膛里在热烈地放着烟花。
他喉结微动,同样毫不犹豫地回抱,低沉的嗓音还带着一点性感的沙哑: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闻言,林渐西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男人,在原地转了一圈,现在只是试用期,要是傅先生不满意,我们是七天无理由包退的。
退?一听这话,男人温和的脸色迅速变了,英挺的眉头也跟着拧起。
渐西,刚刚我可能没来得及说清楚。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严肃地握住眼前青年的肩头,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我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林渐西怕他误会,连忙举手表态,小声地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傅临北的大手在他肩膀上轻柔地拍了两下,但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样的,除了你之外,我根本不会再考虑别人。
我本来已经做好永远等你的准备了,我也想过被你拒绝从此只能拉开距离,最糟糕的结果都预演过了可是你现在回应我了。
他面上闪过极致的欢喜,眼神却晦暗而深沉,像鹰隼一般牢牢锁定着自己的猎物。
所以渐西,从今天开始,你就跑不了了。
男人危险地眯着眼,眸底神色锋利,带着从未有过的强势,迫人的气场更是迎面而来。那个任他予取予夺总在身后默默守护的临北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意场上那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傅临北。
可是林渐西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因为傅临北本来就是自信而强大的一个人,那么魄力惊人,那么说一不二,却偏偏在自己这里患得患失,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
他觉得心疼。
怕我跑的话,那你就像这样
林渐西一把牵过男人的手,拉到自己的手腕处,引导着他一点点握紧,然后仰着头,露出一个又乖又动人的甜笑,好像把全身心都交付出去似的,是完全信赖的姿态。
把我永远锁住吧。眼尾上翘,水雾朦胧,漂亮到难以形容,是直白的蛊惑和勾引。
傅临北登时眸光大震,仿佛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心中的欲/念一发不可收拾,浑身上下血液沸腾,统统都在叫嚣着要困住这个人,占有这个人,甚至弄坏这个人
可是他忍住了。
然后,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喟叹:我才舍不得。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每多看一眼,就觉得心跳加快一瞬。半晌,唇边溢出一声轻叹,无奈地抬手扶额。
算了,跑也可以,只要你高兴。要是真跑了,我重新追就是了。
傻子!
林渐西没好气地轻嗤一声,一下子蹿上前,轻巧地勾住了傅临北的脖子,然后凑过去,在他抿紧的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我才舍不得。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用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回应。
要不这样,既然我们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就尽早把这件事情,和家里人说怎么样?
傅临北登时心口一跳。
这是一个很重的承诺。
林渐西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是认真地、全心全意地想要和自己共度一生。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傅临北眼神微闪,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可嗓子实在太艰涩了,一张口就哽住,最后只好点点头,低哑地应了一声。
好。
然后,两个人在温暖又美好的气氛里,交换了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小西:我们把恋爱关系通知家里人吧。
众所周知,家里人也包括表弟,而此时的韩小非对即将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命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睡觉瞎看书 81瓶;民政局 20瓶;31201485、凤傲、安井、可忆、竹复乔行 10瓶;就是喜欢喝粥呀! 9瓶;意难平、香草奶昔w、林浅呐 5瓶;?忒修斯之船、堯堯、北筑 3瓶;拾三御、哈哈哈抽到大天狗啦!、qwq 2瓶;北林、紫紫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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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送上门来了
对于傅临北有了男朋友这件事, 傅家上下最高兴的人当属他的母亲叶斓,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什么都没做,先站在原地乐了足足两分钟。
也不怪傅母反应大,实在是她这儿子每天忙于工作, 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也从来没把什么人往家里领过, 好像对这方面毫无兴趣似的。她虽然嘴上不说, 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着急。
可谁知道他不声不响的, 居然就这么突然开窍了, 而且先斩后奏,眼下两个人都已经好到可以见父母的地步了!
我穿这件衣服可以吗?傅夫人轻轻扯了下上衣的下摆,对着镜子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点少见的紧张, 显然对不久之后的这场会面十分重视。
挺好的。傅父把手头的财经周年刊收起, 很认真地打量了自家夫人一圈,然后客观地点点头夸了一句。
好什么好,太一本正经了, 看起来没有亲和力。
她不大满意地撇撇嘴,目光在几排衣架上流连, 很快又拿起另一条深色的长裙在身上比划:这件怎么样?
也不错。傅父继续夸。
可傅母却再次皱起秀气的柳眉, 摇摇头道:但我总觉得不够大气,要不还是再换一件
傅爸爸无奈扶额,忍不住提醒道:你是去见临北对象,不是去相亲。
我知道。女子听了, 立刻抬眸不悦地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想给人孩子留个好印象嘛?咱儿子好不容易拱了颗水白菜,可不能把人吓跑了。
甚至为了让林渐西觉得更自在, 在听说他和自己母亲关系亲近之后,傅母还特意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叶老夫人家门前的小花厅,想着熟悉的人一多,气氛也不会太尴尬。
叶老夫人当然没有意见,早早地就在院子里备好了可口的小点心和清爽的茶饮,等林渐西到的时候,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松饼香气。
小西来啦,赶紧来尝尝我刚烤好的松饼。老太太一边浇花一边乐呵呵地同青年打招呼,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好啊,我大老远闻到香味,就知道是您又下厨了。他唇角扬起笑得很温柔,还从背后拿出一株怒放的黄玫瑰递了过去。
这个送您,刚好能和院子里的青罗丝搭在一处,只可惜比起您的风姿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边说边煞有介事地用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就你嘴甜。叶老夫人一下子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接过花的时候眼睛欢喜地眨了眨,神态像一个少女:快进来吧。
听见交谈声,坐在茶桌边的傅母立刻扭过头
只见容貌出众的青年缓缓走近,一身穿着简单大方,唯有前襟的胸针镶着点点宝石,反射的光极为耀眼,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日头下闪烁的光,更为动人。
纵使她之前已经看过林渐西的照片了,但是此时此刻见到真人,还是不免被惊艳了一瞬。
伯母您好,我是林渐西。声音也是清朗动听,好像一阵柔和的风似的,吹进耳朵里都是一种享受。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从长相到气质到仪态,浑身上下都无可挑剔,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儿子赚到了。
要么不干,要干就干票大的。
她满脸欣慰,忍不住给了傅临北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而傅临北却没有接受到来自母亲的信号,注意力全部都跑到了青年的身上,平时总爱脸红的人这会儿倒不害羞了,堂而皇之地大步靠近,而后,很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是我的男朋友。他一板一眼地宣告,语气认真又郑重。
林渐西脸上完美的表情顿时露出了一丝裂缝。
他眼神迅速往边上一瞟,试图用脑电波和傅临北交流。
说话就说话,拉手干什么,阿姨还在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手还轻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挣开男人的钳制。
不能。甚至攥得更紧了。
傅母看着两个年轻人黏黏糊糊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心中了然,不禁掩唇轻轻一笑,别站着了,都过来坐吧。
等两人都在茶桌边安置下,她就微侧过身,面色温柔地注视着林渐西,语气和善地轻声道: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就向临北打听过你很多次了,我可以叫你小西吗?
当然可以。林渐西笑眯眯地点头,然后把一路拿在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伯母,我听临北说,您喜欢吃口味偏酸甜的西点,这是我来之前做的,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傅母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惊喜,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方形的透明食盒,打着漂亮的蝴蝶结缎带,缀着亮闪闪的碎珠,包装得少女心十足。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贝壳形状的松软小蛋糕,看上去精致又美味。
是玛德琳蛋糕!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一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对,要知道玛德琳蛋糕几乎是法式甜点里最小的一种,可眼前的甜点看上去好像比一般的玛德琳要大,而且不知怎么有点鼓鼓囊囊的,煞是可爱。
傅母心中好奇,把食盒一拆,迫不及待地就用银筷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轻轻啃咬。于是,酸甜的莓子酱瞬间在口腔里迸发,和蛋糕的绵软混合在一起,好吃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稀里糊涂地咽了下去。

分卷(94)
一个下肚之后,她不禁恍然大悟:小西,原来你还额外把夹心藏进去了,怪不得没有配酱。
这礼物简直送到傅夫人心坎里去了,因为她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叶老夫人的好手艺,只遗传到了一张馋嘴,光会吃不会做。
而且这果酱的味道,好像比一般的配酱还多了一点清爽她抿了抿唇,微眯着眼细细回味,然后眼睛一亮笃定道:是樱桃对不对?
没错,您的味觉真的很敏锐。林渐西笑着夸她,我把蔓越莓换成了樱桃,除此之外,还加了一点柠檬,您觉得怎么样?
特别好,而且夹心很方便。
傅临北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只觉得蛋糕中间那点甜滋滋的果酱,全部都流到了自己心里,化作满腔的柔软。
他沉默无声地给林渐西倒了杯果饮,又给女子倒了杯凉茶,两边都照顾到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中神色温柔得过分。
边上的傅母倒没急着喝茶润嗓子,而是盯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呆呆地愣住了。
半晌,她才轻轻摇头,忍不住感慨道:临北这孩子,打小就喜欢冷着个脸,和你在一起之后,可算有个笑模样了。
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明明年纪不大,偏偏老气横秋的,平时工作压力又大,所以我老担心他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到时候再憋出病来。
其实临北只是不习惯做太大的表情,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藏在眼睛里啦。林渐西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神色坚定又温和:有我照顾他呢。
傅临北登时浑身一震,心口扑通扑通,像是有密集的石块枪林弹雨般砸入了湖面,瞬间掀起大片的波澜。
明明是我才要好好照顾你呢。
不过,林渐西话锋一转,把狡黠的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我也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多好看啊。
啊这
直白的夸奖突如其来,傅临北的耳朵瞬间红了,甚至很刻意地把上扬的嘴角抿平了。
于是傅母和林渐西都笑起来。
谁笑起来好看?这时候,叶老夫人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园艺工作,也捧着刚摘的花走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几人的话题。
他们这边聊得其乐融融,而就站在不远处的韩沉非只觉得血液倒流,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像寺庙里的铜钟被钟杵猛烈撞击发出巨大的轰鸣!
在这个头昏脑涨的瞬间,他的眼睛好像得了一种怪病忽然就看不清一些人的脸,也听不清一些人说的话。
他只能看见林渐西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挨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咬耳朵,偶尔相视一笑,默契又甜蜜,那种暧昧的气氛,连瞎子都能感受得出来。
他还听见外婆拉着林渐西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话,旁边看不清脸的男人凑过来插了一句嘴,却被林渐西用拳头擂了一下不重,就像猫爪在撒娇似的挠痒。
这些画面太熟悉了,都是韩沉非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的场景。
温暖,幸福,充满爱意。
而那个男人应该是他。
可是现在,外婆的唠叨一如往常,青年脸上的笑容也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只是他身边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表哥?
这简直太荒诞了!
而那头,叶老夫人的话还在继续:小西,你们在一起以后,住哪里呀?总不能分居吧?
住哪里?分居?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两个刚刚确定关系的年轻人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地方,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林渐西挠了挠头,小声讷讷道:我们还没有商量呢。
傅临北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轻咳一声道:我都听渐西的。
要不就住华尔蒂斯吧,小北刚搬进来没多久,小西到时候也搬过来,以后到我这里走动也方便的呀。
她自顾自美滋滋地畅想,以后要是养了小孩子,我也可以帮你们照看照看
还没说完,后半句话,就被淹没在一声巨响里。
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林渐西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衣着华贵的男人正浑身僵直地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神色冰冷,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酝酿着黑沉沉的巨大风暴。
韩沉非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祝国庆快乐呀,放假以后我尽量多更点嗷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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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讨厌你
在这样温馨又安宁的午后, 瓷器的碎裂声显得格外尖锐,就好像平静的天空突然迸发出一道刺耳的霹雳,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最先有动作的是傅母,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探, 一看到站在光下衣着光鲜的英俊男人, 立刻笑着打了声招呼, 笑容亲切又温和。
沉非也来啦, 那今天可热闹了, 快过来坐吧, 有你爱吃的茶点。
斓姨。韩沉非低低地打了声招呼,人却没动,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似的死死杵在原地,明明整个人都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 却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阴霾, 神色深沉得可怖。
傅母正觉得有些诧异,目光向下一转,发现有个精美的雕花木盒就这么半敞在地上, 里面装着的名贵瓷器还滚了一个出来,完全碎成了两瓣, 于是忍不住奇怪地发问:
这是怎么回事?
没拿稳, 不小心掉地上了。男人面上一片晦暗,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他看起来对这样价格高昂的损失浑不在意,微眯着眼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闻讯赶来的叶老夫人却反应极大,马上轻手轻脚地捡起碎掉的青瓷碗,又拿出木盒里幸存的那一只, 小心翼翼地对着光仔细察看,当瞧见上面明显的一道裂缝时,立刻一阵肉痛。
多好的金边青瓷啊,怎么就给摔碎了呢?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她满脸遗憾地长吁短叹,简直是捶胸顿足。
见状,傅临北马上出言安抚道:碎碎平安,外婆,喜欢这个的话我再给您买就是了。
哎呀这不一样,这茶碗是一对的,我看中很久了,本来是想要送给你们当贺礼的。正好沉非在收藏这一块儿门路多,我就请他帮忙了。
妈您也真是的,心意到了就是了,还送什么礼啊?就算要送,也要等他们住一块儿了再说嘛。傅母掩口一笑,很刻意地为自己儿子争取福利,和叶老夫人叽叽喳喳乐作一团。
站在旁边的韩沉非瞳孔剧烈一缩,简直如遭雷击。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完全弄不明白眼下发生的这一切!
她们在说些什么?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林渐西和傅临北在一起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她们又在高兴些什么?
难道所有人都支持这两个人的事,也都祝福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反对?
叶老夫人念叨了好一会儿,聊着聊着心情就变好了,忽然神色狡黠地看向自己的外孙,开玩笑道:沉非,既然东西被你摔碎了,要不这样,你再给你表哥的男朋友,换个见面礼呗?
闻言,林渐西立刻很配合地一笑:见面礼就算了,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他直接先发制人,果断地提及两人的过往,摘清关系,不给韩沉非留下任何抹黑的余地,也避免留下任何话柄!
对吧,表弟?眼含笑意,眼底深处却尽是冷漠。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乍一听十分柔和,却叫得韩沉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冻在一起,连喉咙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难以呼吸更无法发声。
叶老夫人却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既然连表弟都叫了,那这礼更少不得了。
傅母则是有些惊喜:小西,原来你和沉非之前也熟啊?
主要是交际圈重合了一小部分,有共同的朋友,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也合作过很多次了,都挺愉快的。林渐西嘴角一勾,解释得很详细,却也把两个人先前所有的相处都一棒子打成了冷冰冰的工作。
什么节目?傅母立刻感兴趣地追问,她心思单纯,一下子就被带跑了话题。
是一档生活类综艺,叫《我和我的朋友》。韩沉非迅速回道,他这会儿已经稍微缓过劲来,勉强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冷静,甚至开始发起反击。
不过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和我表哥的事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
抱歉,之前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算是个惊喜吧?
青年俏皮地眨眨眼,语气温和而平静,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交集,好像曾经那些对峙和亲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于是韩沉非好不容易刚压下的火气蹭地又冒了出来,眼里涌动着浓烈的情绪,几乎就要藏不住了,话刚一出口就像是在质问:可前几天你明明
叩叩
是傅临北修长的食指敲击茶桌发出的清脆声响。
韩沉非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眼皮轻轻一掀,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迎面而来,好像出鞘的利剑带来寒冬的霜雪,震得他心口一颤。
约翰森的并购准备得怎么样了,净资产预判和债务风险重新确认了吗?英国当地的运营成本尤其是人资状况都事先调研了吗?
突如其来的连环三问正中命门,让韩沉非一阵气弱。
还没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两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第三版的方案,如果做不到,你的班子就可以重组了。沉非
傅临北语气顿了顿,挑眉的样子凌厉非常:多分点心思,在正事上。
看起来是公事公办的提醒,可话里话外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却带着明显意有所指的警告和威胁离林渐西远一点,别想动他!
该死的,这个人凭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林渐西早在多年之前就有了纠葛,也不知道两个人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凭什么用这样的口吻教训自己?
韩沉非身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修剪平整的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掌心,只觉得分外憋屈。可是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傅临北抗衡,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傅母一贯傻白甜,但这时候也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了,忙语气嗔怪地出来解围:临北,你也是的,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聊聊天,怎么还要说这些工作上的事呢?
就是,人总要放松一下的呀!叶老夫人也凑过来帮腔,这样吧,我后院的花又需要打理了,你们几个小朋友都来帮忙,一个都不许偷懒。
话音刚落,她就叫来女佣,给每个人都分发了花篮,挑些开得好的摘下来,我要拿来摆盘的。
韩沉非顿时眉心一跳。
很熟悉的对白,很熟悉的场景,走到后院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些花都和之前相差无几。
纤瘦的青年就站在层层叠叠的花丛中,那张艳丽的面孔被衬得愈发夺人心魄,这一切都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上次他们在此处偶遇时的情境。
韩沉非闭了闭眼,冷不丁出声道:林渐西,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面平静。
而林渐西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的火气,径自漫不经心地挑拣着花枝,偶尔拿出园艺剪刀采摘,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
如你所见,我终于得偿所愿了。语气看似平淡,背后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什么愿?是略带颤抖的追问。
一个从小想到大的愿望,一点一点接近傅临北,然后,彻底拥有他!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撒谎!强行压抑许久的滔天怒意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韩沉非把手里的花篮和剪刀往地上狠狠一甩,大步上前像一面墙一样堵住青年的去路。
可那个人是我。
而后,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又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你心里一直惦记的那个人,是我。
他话音刚落,林渐西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顶的笑话,一下子笑出了声:韩沉非,我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自信?
那你看到我年少时候的照片为什么失态到和盛铭风争吵?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撩拨我又针对我?
为什么只在我面前卸下伪装,只对我不假辞色与众不同?
韩沉非极力摆出一桩桩的所谓证据,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林渐西,还是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林渐西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等他全部说完了,才施施然把手里的剪刀放回到花篮。
那我问你,当年的事,你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印象吗?
我只一个问题,就让韩沉非瞬间语塞。
是不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林渐西嘴角微勾语气上扬,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之色,原因很简单,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分卷(95)
韩沉非,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是你自己的臆想,疑罪从无,就算上法庭也当不得证据判不出罪名,但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
他停顿半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眼前的男人,眯着眼的样子活像只精明狡诈的小狐狸,眼尾上扬是挑衅,可蔓延出的那一点绯色是蛊惑。
你会产生这样奇怪的联想和臆测,到底是真的觉得我喜欢你,还是其实根本就是你喜欢我?
韩沉非登时浑身剧震。
心思被一针见血地戳破,这一刹那,他的脑子里忽然划过很多念头,无数画面在其中闪现,开心笑着的林渐西,满面怒容的林渐西,瑟瑟发抖的林渐西,到最后都和眼前这张精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撇,沉声道:如果你是想用这一招逼我先低头,好,你做到了!
我承认我确实被你吸引,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一直不肯面对,所以才会一边想方设法招惹你,一边又控制不住地靠近你。
韩沉非忍住羞耻,放下自尊,把自己别扭的心态原原本本地全部剖出来给青年看。
所以呢?林渐西面上神色完全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一点诧异的反应都没有,只剩下漠然,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回应吗?
咔嚓
他把漂亮茂盛的花枝剪下,放进花篮,一举一动十分慵懒,语气也懒洋洋的,可态度却极为嚣张。
喜欢我的人很多,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
这样目中无人的姿态,对一贯骄傲好不容易才决定拉下脸面的韩沉非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他一瞬间大为光火,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青年下一句话就像兜头冷水狠狠泼了过来,一下子让他无言以对。
还有,提醒一句,我可是你哥哥的男朋友,你现在是想要背着他,引诱我犯下乱/伦的错事吗?
林渐西语气恶劣,语调七拐八弯吊在空中,清透明亮的眼底闪烁着满满的嘲讽,你怎么可以这么龌龊,这么下流?你怎么对得起你表哥?
韩沉非眼神微闪,差点被他这顶大帽子砸晕了,晃了晃脑袋,忍不住低吼道:可是凡事总有先来后到!
e的包间,在文创园区的草地,在切尔顿的套房,我们曾经那么亲近。
林渐西立马轻嗤一声打断他:别说得那么引人误会,如果你觉得打架算亲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来几次。
韩沉非一噎,继续道:我还去过你的出租屋,你亲自下厨给我做过一碗面,还特意除了蒜。
我们和外婆一起做饭,一起在福利院陪小朋友玩闹
你就只记得这些吗?林渐西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他的话,神色冷然又讽刺。
第一次见面就出言羞辱下套设计,第二次见面试图录音挑拨离间,文创园区的草地你扔掉我珍视的手链,切尔顿的套房你意图通过监控偷录我的言行
韩沉非,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喜欢?这就是你的喜欢?
韩沉非眸光一震,顿时说不出话了。
林渐西摇摇头,再一次把男人花篮里的花挑了出来,叹息一声道:我早说过了,青罗丝和玫黛红相生相克互不兼容,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我不仅不喜欢你,还很讨厌。
我不相信!青年眼里直白的厌恶让韩沉非一下子红了眼睛。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前几天他们还讲和了,还很平静又温暖地和孩子们相处着,他甚至还在谋划两个人的未来,怎么会转眼间就变成今天这样!
随你信不信。林渐西意兴阑珊,显然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了,今天是在叶老夫人家,临北和傅妈妈都在,我可给你留着一点情面呢。
话里带着凛冽的警告,狠戾又漠然,可是下一刻,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就忽然绽放出一个清甜的笑意,像是鲜花骤然绽放新枝一样美不胜收。
这样的变化让韩沉非看得几乎呆住,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还没说话,就听见青年突然喊了一声。
临北!
而后,林渐西就好像乳燕归巢,一下子扑到男人的怀里。
男人自然毫不迟疑地接住了他,先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又用大手揽住他纤细的腰,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那是完全霸占的姿态。
而林渐西不经意间余光一瞥,正好看到韩沉非眼底惊人的痛楚和嫉妒到扭曲的面孔。
啧,真可怜。
现在就这么难过了可怎么办呢,等到下次再遇到的时候,你就该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你下贱,你就是馋你嫂子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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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是我太坏了。
傅临北一手揽着林渐西, 另一只手提了个不小的篮子。林渐西凑过去翻了半天,不禁纳闷道:怎么全是青罗丝?不摘点别的吗?
这几天天气又转热了,等下正好用来给你泡凉茶,消消暑气。
那也太多了。眼前一筐青蓝色的鲜花堆得满满的, 饶是青年一向淡定, 看了也忍不住咋舌, 估计咱们全家喝上几天都喝不完。
傅临北却嘴角一勾, 柔声解释道:剩下的我拿来给你做青花饼, 刚刚好。
青花饼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糕点, 制作工艺十分复杂,一大捧青罗丝才能打磨萃取出那一点点精华,做出一小个饼心来。
昨天林渐西看美食宣传片的时候才刚和傅临北顺口提过一句,没想到这人想一出是一出, 办事效率极高, 还真打算动手做了。
我那时候就是随便说说的,这种糕点的做法其实又麻烦又耗费原材料。林渐西神色无奈地摇摇头,再说这些花养得那么好, 要是外婆知道了该心疼了。
怎么会?傅临北立刻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她高兴还来不及。
小北, 快过来搭把手, 这边的青罗丝长得更好!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似的,叶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适时地从远处传了过来。
于是傅临北立刻冲眼前的青年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眉宇间难得透出几分得色。
林渐西失笑, 赶紧拍拍他的手臂,轻声催促道:你先过去帮忙吧,我把这边的灯黄蕊简单拾掇一下就来。
好。傅临北自然没有异议, 马上颔首应了一声。
等他提着篮子走远,背影逐渐消失在一片花团锦簇之间,林渐西才微微收敛起面上的笑意,对着刚刚看似转身离去,其实却藏身在花枝掩映处暗中窥伺的男人发出一声冷嗤。
看够了?
于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韩沉非一言不发地从树荫花丛里走了出来,面色十分难看。
林渐西对他眼中的一片沉郁和痛意无动于衷,一开口,又是熟悉的嘲讽:看了那么久,有没有让你的脑子变得清醒一点?
然而韩沉非却没有被激怒,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十分反常地一声不吭。
他抿了抿唇,隔了好半天,忽然冷不丁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会下厨。
林渐西:?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不大明白韩沉非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就干脆低下头继续修剪灯黄蕊,懒得理会这人奇怪的话。
谁知下一秒,另一句话就直接甩了过来: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学。
韩沉非仿佛已经忘记自己从前下厨房的累累战绩,冷着一张俊脸,用最凶狠的语气说着最服软的话:什么青花饼紫花饼,我也能做。
林渐西这回是真被他逗乐了,几乎是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韩大少,你好歹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会说这种幼稚的傻话?
站在那儿看了这么久,你就想清楚了这件事?青年眸中闪烁着寒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流光溢彩,说的话和目光一样寒冷。
你不会真以为,你和他之间,就差这一点吧?
韩沉非面色微变,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林渐西提前预判,一句话死死截断。
在我这里,傅临北是从头到脚各个方面都比你强上百倍的男人!
林渐西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简直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让韩沉非的大脑一瞬间响起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他半仰着头,脸上那种强烈的喜欢和近乎盲目的爱意完全刺痛了韩沉非的双眼,嫉妒彻底蚕食了他的大脑,差点让他理智全无。
林渐西,你好得很!
想堵住这个人的嘴,叫他再也说不出这些气人的话,想把他整个人困在怀里,动弹不得不给任何人看见!
韩沉非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可是当伸出手的那一刹那,林渐西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他却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所有的气势汹汹都僵在了半空中,滔天怒意全部转化成了别的情绪,原本试图扣住青年手腕的大手,也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
他的手腕这样脆弱又纤细,如果用力抓的话,会疼的。
这个诡异的念头莫名其妙地从心底冒了出来,韩沉非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后就是十足的恼怒。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居然还会舍不得弄伤他一丝一毫?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个人身手矫健又能打,我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小心待他?
我一定是有大病!
韩沉非简直出离愤怒,生傅临北的气,生林渐西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压着火急促地呼吸了几声之后,还是无法缓和澎湃躁动的情绪,最后只得狼狈地掉头逃开。
叶老夫人后院的花开得过于茂密,每一种都是重重叠叠长了好多层,他们几人连同园丁师傅一起采摘,各色鲜花摆满了室内外的各路陈设,居然还剩下不少。
哎呀,要不这样吧,小北,你和小西把这些花都拿去家里吧,反正离得近,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过来。老太太兴致勃勃地提议。
对对对,也省得我们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傅母也笑着揶揄道。
行,那我们晚点再来。林渐西和傅临北今天被她们抓着调侃了好几次,脸皮都练厚了,这次不仅没脸红,还很默契地相视一笑。
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只有韩沉非显得格格不入,他甚至是在不自觉地观察着自己这个表哥,甚至审视着他的一切。
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已经在集团中说一不二,这么多年经手的大项目从未失手,甚至连大危机也能做好完美公关最后转化成机遇。
他对待林渐西的态度温柔又耐心,时刻都把人牢牢护着,永远在背后给他撑腰。
而斓姨性子柔和,又比自己的母亲更加开明,根本不会横加干涉子女的决定,甚至把林渐西都当成亲儿子一般关照,而林渐西最想要的就是亲人的关心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韩沉非只觉得心头酸涩得厉害,越看就越觉得,傅临北好像真的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弃
不,我决不甘心!
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晦暗的眼底登时闪过一丝阴鸷。
对于傅临北在华尔蒂斯的新家,林渐西现在已经是轻车熟路。一进门,顺手就往玄关处插满紫柔雾的青瓷瓶中间加了几朵含苞待放的玫黛红。
这样勉强就算是姹紫嫣红了吧?他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自觉十分满意。
很好看。傅临北也点点头表示赞许,还有哪里需要点缀一下,花还有不少。
餐厅拐角吧,对,就那里。林渐西一边指挥他,一边捧着花四处走动,目光来来回回在周围的摆设之间徜徉。
这里再插两枝,正好和这幅画互相照应。
好,那得把花瓶往旁边挪,看着比较对称。
他们有商有量地忙完了之后,就坐到沙发上挨着休息,电视开着正在播新闻,满屋子里都飘着花的香气,越来越像一个温暖的小窝。
对了临北,这几天哥哥和父亲正好都在家,你要是有时间,能抽空过来一趟吗?林渐西慵懒地倚在柔软的靠垫上,很随意地问道。
见彼此的家人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章程,今天已经得到了傅妈妈的认可,自然就剩下林家了。
现在新季度还没开始,我先前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其实不算太忙。倒是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安排会互相冲突?
唔,我想想啊林渐西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工作上大部分都交接好了,然后我还要去看一场演唱会,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事了。
傅临北点点头,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微滞,眉头轻微皱起,很难得地刨根问底多说了几句。
谁的演唱会?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位歌手朋友吗?
嗯,就是他。林渐西点头点到一半,冷不防想起来傅临北曾经在那档节目之后,帮自己监控过社交平台上的舆论,那么
你是看了我那档综艺吗?
男人立刻点点头,那张俊美的脸上神色淡淡的,辨不出喜怒:看了。

分卷(96)
而且看了很多遍,记忆里甚至能具体到每一个细节。
包括两个人如何一起做饭,住同一个帐篷,早上一起看日出,一同完成节目组出的任务难题,又一起弹吉他合唱。
傅临北自以为将表情控制得很好,但林渐西何其敏锐,一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低头闷笑了一声。
吃醋了?他轻轻撞了一下男人的手臂,语气软绵绵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原本以为这么一逗,这人又会重新变成闷葫芦,正想着怎么好好哄一顿,不料下一刻,傅临北就毫不犹豫地点头,低低地嗯一声,竟是直接大方地承认了!
我吃醋。甚至还刻意强调了一遍。
他一本正经地坦白自己的心思,眼睛里的情绪直白又炙热,简直让林渐西心跳如鼓,一瞬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回应。
但傅临北显然误解了他的沉默,薄唇微抿成一条线,垂下眸子轻声道:是不是有点小心眼?
抱歉,在喜欢上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他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感情是这样纯粹而不加掩藏,态度又是这样的小心谨慎,处处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浓重的爱意。
林渐西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涨涨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不,我喜欢你的诚实。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来,一转身,轻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眨了眨,瞬间盈起诱人的水光,语气柔软又甜腻。
诚实的人,就应该得到奖励。
话音未落,林渐西就往前一步靠近,下一秒,整个人干脆就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双手扶着他宽阔坚实的肩膀,身子也贴了上去,而后,在他的侧脸轻轻啄了一下。
傅临北:!
他只觉得整张脸迅速烧了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先变得粗重了。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紧接着,他就感觉到青年甜甜的吻从侧脸到了眼睛,再悄悄流连到鼻梁,又慢慢往下,却偏偏故意作弄似的绕过了嘴唇,最后停留在了下巴。
温热的气息在上面来回辗转,蛊惑而撩人。
满意吗?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这句宣誓般的话,再加上先前一路的亲吻,带来的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冲击,于是汹涌的欲/望几乎是瞬间就被带起,像火星子一样迅速蹿出烈焰,瞬间烧得傅临北理智尽失。
他本能地一手牢牢扣住青年劲瘦的腰身,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在一瞬间转守为攻,从两唇相接的那一刻起,就长驱直入气势汹汹地开始占据青年口中的呼吸。
空气里登时就响起了暧昧的水渍声。
林渐西向来不服输,在这方面也是一样。都是男人,还是我自己先点的火,凭什么我就被亲得浑身发软五迷三道?
想到这里,那股好胜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唇瓣微张试图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然而他的主动却像是给傅临北开了方便之门,迎来的就是更加凶狠的进攻!
你放开唔唔!
他被亲得晕头转向,每一寸吐息都被掠夺,两只手软软地抵在男人胸前,心中还模模糊糊地想着,明明大家都是头一回,怎么临北就这么天赋异禀?
算了算了,打不过就加入,我还是老老实实享受吧,自觉躺平也挺好的。
他口中溢出一声轻哼,把两只手往男人脖子上一环,放弃挣扎了。
等好不容易结束了耳鬓厮磨,林渐西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偏过头,缓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收拾之前的残局。
临北,演唱会的票我有两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傅临北还沉浸在刚刚的余韵里,开口的那个瞬间甚至有点像是一声性感的低喘。
但他听了林渐西的话,却一面平复自己身上的燥热,一面神色认真地摇头:还是你自己去吧,看完演唱会,也可以和朋友一起聚一聚。
他深邃的眸底一片沉静,不是假装大度,也不是故作姿态,而是认真地在提出建议。
我要是在场,你们聊天叙旧难免不自在。
于是林渐西不禁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宣誓主权。
闻言,傅临北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可以,他当然恨不得让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留下自己的痕迹,阻挡所有人的觊觎,可是这是不对的。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空间和私人交往,就算是情侣,也不能限制对方的交友和生活。
他笑了一下,眼底温柔地像一片安静的海,渐西,你是自由的。
林渐西听得一怔,差点愣在那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边放狠话说你以后跑不了了,一边下一秒就说跑也可以。
一边明明白白地吃着飞醋,一边又要给自己足够的空间。
可是自己偏偏还就吃这一套,心里软绵绵得像块棉花糖,只想对这个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林渐西叹了口气,忍不住抓过傅临北的手,轻声道:那天要是你工作不忙的话,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不等傅临北说话,他又补充道:一个人看演唱会有点孤单,而且就算你不想宣誓主权,我也想向所有人炫耀我的好运气,找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朋友。
他忽然一下笑开,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比屋里盛放的花还要漂亮。
傅临北看得一愣,然后嘴角一勾,低低地说:是我的好运气才对。
两个人彼此都觉得对方最好,都觉得自己撞了大运,面对面互相看着,气氛十分温馨。
林渐西心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像只被哄高兴的猫,拱起了脊背,身子也忍不住舒服地动了动,往傅临北的方向又靠了靠,还贴近男人宽阔的胸口,撒娇似的蹭了蹭。
然而蹭着蹭着,温馨的气氛逐渐就变味了。
傅临北登时浑身紧绷。
林渐西和他靠得这么近,自然瞬间就感受到了,但他不仅不立刻停下,还坏心眼地继续蹭了蹭,然后满意地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吸气声。
临北,你不老实。
青年一声轻笑,隔着衬衫用指尖轻轻划过男人坚实的胸膛,像小猫偷了腥,得意地翘起嘴角。
傅临北的脸腾地红了。
对不起。他有点羞愧,硬生生把升腾起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干嘛总是道歉呀。林渐西不好意思地咕哝了一声。
他每次看着这个人坐怀不乱正直清冷的样子,就老想使坏勾引一下,想看他脸红,想看他沉静的双眸被欲色沾染。
是我太坏了。青年舔了舔嘴唇,故作苦恼地歪着头,我带坏你了。
闻言,傅临北忍不住喟叹一声:不,在这点上,你还不够了解我。
你一定不知道,我从多久之前,就对你心怀不轨。
你更不知道,我在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的想象,都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傅临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过于狂放的杂念,轻轻撩开林渐西额前的碎发,在面露茫然的青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很温柔地印下了一个吻。
真怕吓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别争了,你们都在馋对方身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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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得到圆满
傅临北到林家上门拜访那天, 正赶上燕城大降温,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下车之后没走两步, 就看见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已经热情地迎了出来。
林伯父。
他礼貌地微微颔首,头一回没有用客气疏离的林董, 而是称呼林天成为伯父, 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眼底的神色却带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温度。
林父心中微动,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亲切和蔼地笑着招呼男人进来, 傅总,快请坐吧。
您叫我临北就好了。
男人浑身上下的迫人气势早就收敛了大半,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年轻小辈,语气十分温和,显得那张锋利俊美的脸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这样的态度简直让林天成受宠若惊,甚至觉得有点不大适应, 不知道为什么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生意场上不讲究辈分资历,只有强者为尊, 就算现在有林渐西这层关系在, 他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在这个人面前摆谱,于是干笑一声含糊带过,到底没有顺势直呼其名。
雅致的花厅里, 女佣已经恭敬地端上了今年新到的红茶,中式西式的各色茶点摆了一桌子, 所有的气味互相渗透,倒还混合成了一股特别的甜香。
好茶。傅临北端起雕着彩绘的鎏金陶瓷茶杯,靠在唇边刚抿了一口, 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那当然,本来就是难得的一批新茶,里面又加了佛手柑调味,还有果香呢。
林渐西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十分自然地坐到他身边,还笑眯眯把桌上装了甜点的小碟子推到男人面前。
你再尝尝这个,是史宾赛斯最近研制的新品,说是独家配方,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味道和欧培拉有点像,但是没加巧克力,咖啡浆比重大,奶油也很淡,特别好吃。
好。傅临北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下口,而是先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眼睛像是能发射x射线似的,来回扫视的样子严谨又认真。
临北,你是要探究里面的化学成分吗?林渐西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自从他虎口夺食,叉了一大块蛋糕塞进自己嘴里,美滋滋地享受起来。
末了还要调侃他,喏,我试过了,没有毒的。
态度十分轻慢随意,看得林天成眼皮狂跳。然而他扭过头悄悄觑了眼傅临北的面色,却惊悚地发现从来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男人居然嘴角翘起,露出了一点极为明显的笑意。
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做法,这样以后没买到的时候,可以做给你吃。
他温声解释道,也没再去取一份新的,直接就着林渐西吃过的那一份继续吃,味道确实不错。
旁边的林天成彻底目瞪口呆,只觉得大为震撼。
他和傅临北从前也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对他的处事风格和手腕魄力再清楚不过,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予取予求的模样?
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脸上带笑,话也变多了,还要亲自下厨,简直是把人当宝贝捧在手心里呵护。
嘶那我以后要是说小瑾几句,他岂不是要找我拼命?
好家伙,我这哪儿是找回了个儿子,我是找回了个祖宗啊!
林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端起手边的浅色茶盏,喝了口茶压压惊。
这时候,林瑜也从楼上下来了。
傅总来了。
他很温和地同男人打了声招呼,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彬彬有礼一团和气,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是林渐西却眉头一皱,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瑜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奇怪的敌意和隐约的不愉。
哥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青年的手臂。
嗯?林瑜立刻回头看他,眼底还是温温柔柔的,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异常,甚至习惯性地照顾他的喜好,往蜂蜜蛋糕上淋了一层樱桃果酱,又浇了一点青梅汁。
小西,你
话刚起了个头,剩下的就全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余光不经意间一瞟,发现傅临北早已经把涂好几层配酱的蛋糕轻手轻脚地挪到了林渐西的面前。
这个人对小西确实没话说,细心又体贴。
林瑜先是略带欣慰地弯了弯嘴角,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又逐渐收敛了。
他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没递出去的蛋糕微微发怔,最后,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
下午茶过后,林天成和傅临北在书房洽谈战略合作的事。林氏科技的主营业务之一是高性能的数据计算和一体化架构服务,而傅氏集团旗下行业众多,两者强强联合,无疑是推动新技术研发、夯实发展基础的好手段。
他们谈得热火朝天,林渐西就闲了下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迈着长腿慢吞吞地挪到了茶厅,果然看到林瑜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露台边吹风。
他手边是一杯香醇的浓咖啡,一旁还放着往常最喜欢吃的甜点,但眼下这些却好像都失去了吸引力。
青年嘴角下撇眉心紧蹙,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头顶又长又软的兔耳朵好像完全朝两边耷拉下来,几乎能感觉到短小又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委屈地一动一动。
林渐西看得心里一软,立马就凑了上去,轻声道:哥,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哦。
小西?林瑜看到他来了,顿时瞳孔一缩,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没说就先窘迫地红了耳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林渐西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自然记得林瑜从前朦朦胧胧地喜欢过傅临北,但他更知道这个人最是坦荡,拿得起放得下,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情绪低落。
联系之前他对自己谈恋爱的态度,再想想今天的奇怪表现,林渐西脑中顿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大概猜到原因了。
因为我有男朋友了?林渐西一双杏眼弯得像月牙,笑起来贼兮兮的,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林瑜顿时眸光一颤。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他之前说过,让小西找到合适的人就不要错过,也是真心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爱护他,但是等这一天真的来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连在心里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弟弟前二十年的生活都过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而且对方又这样优秀,两个人相配得一塌糊涂,做哥哥的当然要献上祝福。

分卷(97)
可是他已经习惯和林渐西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空闲的时候一起在厨房烘焙面包,分食糕点,等到了晚上,还能在庭院的花丛里看星星,然后被张伯催促快点进屋休息。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林瑜才很羞愧地发现,虽然自己一直想着要弥补小西这么多年缺失的关爱,但其实,在这段关系里,反而是自己更依赖这个弟弟。
靠近小西的时候,他总会觉得温暖,觉得快乐,好像整个人也被带动得更积极,更有韧劲。
自己努力想要付出,实际上却向弟弟索取了更多。
天哪,这么一想,我简直是个烦人的粘人精嘛!
林瑜完全陷入自我嫌弃的情绪中,所以立刻就坚定地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有没有,你交往了喜欢的对象,我当然为你高兴。
真的没有?林渐西抱着胳膊看他,眼底是了然的笑意,目光温柔又纵容。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吧。林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气鼓鼓地上手轻轻掐了一下林渐西白皙柔软的脸蛋,半真半假地控诉道:谁让你这么快就被人拐走了。
怎么是拐走?林渐西立刻轻笑一声否认:我又不会跑,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啊。
一听这话,林瑜的眼睛先是立刻亮了一瞬,而后,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小声嗫嚅道:可是,身为哥哥,我好像也不能为你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青年,目光四处游移,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闪光,心里又骄傲又惭愧。
小西,从你回来以后,我觉得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对生活的态度,看问题的角度,解决困境的精神。
林瑜掰着手指头数着,声音越来越小:而我嘴上承诺说要好好照顾你,其实却从来都没帮到你什么
他语带失落,神色低迷,但话还没说完,林渐西却冷不丁地一个飞扑,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林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稳稳地把青年接住,两手下意识地回抱,觉得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像朵云,纤细又脆弱。
怎么了?他把人搂在怀里,柔声询问。
以前我在福利院的时候,一开始真的很想爸爸妈妈来接我,总是偷偷许愿,想和家人一起数星星。
林渐西把头埋在哥哥的颈侧,说的话听起来瓮声瓮气。
懂事以后,我就知道大概是不会有人来接我了,上学时看到有的小朋友会从家里带饭盒,里面是妈妈做的爱心午餐,心里就觉得好羡慕。
小西林瑜眼眶红了,一瞬间心疼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林渐西的语气还是一样轻描淡写,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再大一点,我就更贪心了,想有家里人可以和打电话,偶尔听我说几句抱怨。
那时候在外面打拼事业,正好是最累的时候,身边的演员朋友到晚上都会给父母或者兄弟姐妹打电话,既是报平安也是寻求安慰,只有他看着手机默默发呆。
哥,你抱过我,你给我做过蛋糕,我们常常通电话,还一起看星星
林渐西顿了顿,动作轻柔地离开青年温暖的怀抱,然后直视着他的眸子,大大的杏眼里闪着明亮又欢喜的光芒:你给我的很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林瑜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听得直想掉眼泪,但是他拼命忍住了。
林渐西看出他情绪的起伏,眨了眨眼把眸中水色藏住,然后笑了一下:而且不说别的,现在你就可以好好照顾我啦,我忽然想吃蓝莓松饼了。
我马上去给你拿,你等我一下!
林瑜积极举手的样子仿佛是个小学生,像离弦之箭一样兴冲冲蹿出去,走过回廊的时候,迎面正好撞见气质清贵的男人大步走来。
互相颔首打招呼的瞬间,林瑜忽然心思一动,竟开口叫住了他。
傅临北。
不是傅总,而是很郑重其事的喊了全名。
傅临北有些诧异,猜想大概是有关于渐西的重要的事要交代,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青年抬眸看他,轻轻地说。
谢什么?
傅临北不明所以地微微挑眉。
林瑜淡淡地笑了一下,笑里带着点轻微的苦涩和自责:其实我认识小西的时间还没有你来得久,只能算是半吊子哥哥,本来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有的话,还是觉得应该多嘴两句。
切尔顿的欢迎酒会,他手上那只西奥多的星空腕表,是你送的吧?结束之后,你们又一起去看了流星,还拍了照,是不是?
傅临北点点头。
但那天搭配礼服的腕表原本不是你送的这款,是小西执意要换的。那张流星照片也不是很好看,但他却立刻设置成了手机屏保和电脑桌面。
闻言,傅临北眉心微动,眼底神色一瞬间变得分外柔和。
他很喜欢你,谢谢你珍惜他的喜欢,满足他的期待。
林瑜嘴角一弯,眼中闪烁着真挚的感激之色,说完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林瑜。不料,傅临北却轻声叫住了他,同样叫了全名,也一样摆出了郑重其事的态度。
也谢谢你。他神色温和地低声道。
林瑜微微一愣,停住脚步回过头,等他的下文。
渐西常提到你,说你做的蛋糕味道很好,说和你一起在花园看星星的时候被张伯抓到,然后一起被赶进了屋子里。
哪怕只是简单地提一句,但话里话外,傅临北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渐西对这个哥哥的信赖和喜欢。
他很渴望亲人,谢谢你实现他的渴望,回应他的企盼。
林瑜的眼眶一瞬间微微发烫,刚才就没忍住的眼泪,这会儿完全盈在了眼角,心口不受控制地砰砰作响,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
两个人沉默地互相看了一眼,在这一瞬间莫名达成了和谐的共识。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彼此只能给出其中的一种,而加在一起,才是林渐西全部的圆满。
哥,临北,你们都站在这儿干嘛?
林渐西带着点诧异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传来,他刚从茶厅走出来,似乎是有点困,边走边揉眼睛:我有点渴了
话没说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喝点鲜榨果汁吧。
我给你泡杯花茶。
哦豁,出现分歧了。
傅临北不置可否地挑眉,林瑜露出渗人的假笑,两人齐刷刷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他们好像只是短暂地和谐了那么一下。
然而林渐西却半点没觉得受影响。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啦。
他乐呵呵地上前,一手挽着一个,然后眯着眼笑起来:我胃口大,果汁和花茶,我都喝。
作者有话要说:林小西(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就是齐人之福吧(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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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你说什么?
盛铭风的演唱会如期而至, 第一站就选在了最熟悉的燕城。考虑到他目前极高的人气和观众粉丝庞大的需求,光燕城这一座城市他就要在不同的会馆连开三场。
林渐西受邀去的是第一场,地点在迈克逊时代广场的黄石剧院, 座位是二楼正对舞台的贵宾区,视野也是整个剧院里最好的。
上楼前照例要绕过一道回廊, 有几个小姑娘就站在那里, 手里拿着荧光棒, 脖子上还挂着单反, 正压低声音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嘶你说盛哥现在都这么红了,怎么还会选这样的小场馆开演唱会啊?
估计是因为首场的关系吧, 虽然地方小,但好歹舞台近啊,氛围倒是挺不错的。其中一人胡乱猜测道:不是说今天是特别演出吗?
唔,有道理,而且我记得这里的灯光和音响都是顶尖的,直播效果一定好。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
然而林渐西听了却暗自摇头, 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是两个人分开几年之后, 重逢的地方。
他穿着厚重的玩偶服、戴着闷热的头套和盛铭风一起合唱, 在后台互换了联系方式重新搭上关系,就是在这个地方。
又是提前送票,又是故地重游, 看来韩沉非说的果然没错,盛铭风确实准备充分, 打算在这次的演唱会上好好做一通文章。
周围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大屏开始不断闪动着画面,背景音乐也跟着响起,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精彩的演出即将开始。
于是,整个剧院瞬间回荡起女孩子们的欢呼和尖叫,还有不少男生也在声嘶力竭地应援,口号喊得震天响,震得周围人耳朵全部嗡嗡的。
一同前来的傅临北显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面上神色虽然平静,那双沉黑的眸子却霎时间睁大了几分。
见状,林渐西忍不住偷笑,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一下男人的手臂,语气促狭:没见过吧?是不是大为震撼?
确实新奇,也挺有意思的。傅临北嘴角一弯点点头,很客观地评价道:你那位朋友的人气很高。
他话音刚落,音乐瞬间停了,片刻之后,熟悉的伴奏悠然响起,于是周围的喧嚣嘈杂声就一点一点逐渐褪去,众人心里的期待却愈发上涨。
是骤然亮起的灯光,在场上四处游移跳动,最后变得柔和,全部打在了舞台上。
与此同时,容貌出色神情张扬的金发青年从幕后缓缓走到台前,刹那间引爆了全场的情绪!
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舞台,哪怕静静地站在上面什么都不做,也好像会发光一样引人注目。
伴随着稚嫩的童音,两边的大屏开始滚动播放事先准备好的视频,画面上是燕郊的湖光山色,是梁城的清幽风景,是福利院小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小朋友。
盛铭风身姿挺拔地立在正中央,手扶着立式话筒,在背景童声彻底消失的那一秒接踵而上,低沉动听的嗓音好像盛夏的清风,瞬间就透过麦克风和音响传到剧院的每一个角落
是那首并不太适合在舞台上表演,原本也没有安排在彩排曲目中的歌。
只不过是林渐西想听,他就真的现场唱了。
近期的新歌里,也就只有这么一首抒情曲,所以等到盛铭风唱完,众人都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但没想到,下一秒,在灯光璀璨之下,背景伴奏却突然发生变换!
有人飞快地递了一把吉他上来,然后架子鼓也来了,键盘手和贝斯手都在,竟是直接在台上临时组建了一支乐队!
盛铭风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极富磁性的声线在简单乐器的伴奏下显得格外质朴好听,台下的观众也开始好奇地小声讨论起来。
我怎么好像没听过这首歌?
我也没印象,会不会是新歌啊?
哇,那岂不是赚到了,新歌首唱欸!
而听着听着,众人的眉头甚至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这首歌带着呼之欲出的甜味,偶尔透出一点酸涩,仿佛空气里都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这歌跟儿子以前的风格好不一样啊。这是个妈妈粉。
太甜了吧我想恋爱了!有人跟着感叹。
这无疑是一首动人的情歌。
林渐西微微垂眸,几乎是立刻就听出来了。
歌词里整理了各种琐碎的事,乍一看有点像一本流水账,密密麻麻地记录了火锅的热气,早饭的鲜香,采访用的镜头,帐篷里的冷风,外出时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还有逆行时集市里喧闹的人群。
但是很奇怪,明明没有煽情的背景视频做烘托,也没有刻意强调技巧的复杂唱腔,完全直白朴素的演唱却让这些场景一个个都在脑子里具象化,仿佛人人都能身临其境地看见!
只字未提喜欢,却好像处处都是喜欢。
是忐忑的告白,是深切的渴望,是缱绻的爱意。
而这些,全部都藏进了音符里,写进了歌词里,谱进了曲调里。
既直白,又委婉。
这好像是只为那一个人写的歌,在悄悄地等待着一个回应。
然而,这样动听的演唱之下,台上的青年却始终紧紧闭着双眼,不是沉浸其中,更不是有意炫技,若是仔细观察两边的大屏,也许就能发觉他浑身的僵直,拨弦的手指似乎也在轻微颤抖。
他们在音乐上有着高度的默契,在创作上有着相同的理解,所以林渐西自然能听得出自己作品里表达的全部感情。
是接受,还是拒绝?
一贯肆意妄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此时竟然变得局促又胆怯,生怕看着林渐西就会紧张到唱不出口,又怕望见自己不想看到的表情。
直到一曲终了,盛铭风才睁开双眼,然后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舞台上灯光太亮了,隔着这样的距离,已经看不太清对面二楼的人具体的神态,但是蹿动的黑影里,他却看到纤瘦的青年正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十分熟稔地靠在一起。
那是极其亲密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盛铭风的心头忽然涌上来一阵不祥的预感。
演唱会结束后,林渐西捧着一大束花,在助理小江的单独指引下走进了剧院后台。
化妆间里面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四下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刚演出完的金发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来了。他语气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姿态看似松弛,实际却极为紧绷。
脸上的舞台妆造已经全部卸掉,只穿一件简单的纯白单衣,领口宽大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底下是侧边缀着碎钻的修身长裤居然和他们重逢那日,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

分卷(98)
这个盛铭风看起来粗枝大叶,却永远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着极为神奇的记忆力,都过去那么久了,居然还能精准地还原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林渐西微微挑眉,清亮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流光,然后大步走上前,微笑着把手里满满一捧向日葵和洋桔梗递了过去。
风哥,祝贺你首场演唱会圆满成功!语气是十足的愉悦,比自己成功了还要高兴。
呃谢谢。盛铭风立刻蹭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接过后就把包装精美的花束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复杂纠结之色。
林渐西收回手,又挠了挠头,神色抱歉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本来说好今天要来后台帮忙的,但是学校那边临时有点事,就耽搁了。
没关系,这都小事儿。盛铭风随意地摆摆手,既没有不满地责怪,也没有寻常的调侃,微眯着眼,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半晌过后,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然后直视着面前的青年,冷不丁叫了他一声。
西西。是很难得才会出现的亲昵称呼。
怎么了?林渐西眨眨眼,状似不明所以地回看,可是右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桌角,因为用力,连关节都开始微微泛白。
盛铭风敏锐地发现了他的紧绷,心中一叹,便把声音放得更柔更轻,像是怕惊到他似的:刚才我唱的第二首歌,有认真听吗?
这话仿佛是什么深水炸弹,林渐西登时眸光一闪,紧张得甚至吞咽了一下,陡然加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二人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听、听了。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头低低地垂着,露出一段线条好看的脖颈,乖巧而安静,粉红的耳垂泄露出主人显而易见的一点羞窘。
他果然听出来了!
盛铭风先是一喜,而后,那张英俊逼人的脸竟然十分罕见地迅速红了起来,而且这点绯色还在不断蔓延。
他强压下心头的雀跃,轻咳一声,抱着胳膊故作镇定地道:他们成天说盛铭风虽然创作水平还行,但短板太明显,根本不会写情歌,我觉得今天这首,肯定能让这帮人大跌眼镜!
嗯,确实很好听。林渐西马上跟着附和,却没有抬头,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西西,我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语气轻柔,带着点诱哄小孩的意味,摆明了是引人追问。
然而林渐西却像是完全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抿了抿唇,没有顺着对面青年的思路往下走,自顾自垂着脑袋,就是一声不吭。
可是盛铭风已经下定决心起了这个头,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不容许他继续逃避退缩,立刻长臂一伸牢牢扣住他瘦弱的肩膀,口气强硬不容置疑。
看着我。
等青年被迫抬起头,他就用鹰隼般的目光把人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仿佛在圈划自己的领地,然后,一字一句地宣告道:
因为,我在里面投入真情实感了。
闻言,林渐西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缩,一只脚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可是又被盛铭风强势又霸道地抓了回来。
我写那首歌的时候,用的是全部的喜欢和爱,想着某个人,想着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感情好像挡都挡不住,就那么写出来了
风哥!林渐西忽然提高声音,神色慌张地打断了青年的话,甚至还克制不住地急促呼吸了两声,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谢谢你那天跟我说的那些话,谢谢你用亲身经历劝告我,所以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我对非哥,确实不是真正的喜欢。
盛铭风一听,登时就狠狠地怔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几乎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
你、你真的想明白了?
林渐西机械地点点头,虽然看得出来十分紧张,眼底神色却很认真没有半点虚假:你说的没错,那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美好的梦,只是他刚好在那样的时机出现,我们其实互不了解,也并不合适。
而且,我身边其实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喜欢我、帮助我、照顾我。他语气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心虚地避开眼前青年越来越亮的目光。
就像你说的,他知道我所有的喜好,和我有一样的志趣,我们有共同的话题
扑通扑通
盛铭风的胸口突突地跳,心脏简直要从里面跳出来了!因为声音太大,他几乎听不到林渐西剩下的话,只知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青年一开一合的嘴唇瞧。
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原本今天只是想稍微逼一逼这小子,以为至少要过很久才能让他开窍,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顺利!
他终于发现我的好了,他愿意回应了,他愿意试着接受我了!
这个念头刚从心头冒出来,就像戳中了蜂巢似的,瞬间流出甜腻的蜂蜜,根本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
可是,既然是我先喜欢林渐西的,那应该还是我先表白吧,总不能叫他抢了先。
他嘴角一下子咧开,笑得像个傻瓜:西西,其实我对你
所以我答应了他,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交叠在一起,林渐西眼一闭牙一咬,还是硬着头皮不管不顾地把这话说出来了,而且嗓门直接盖过了盛铭风的话。
而他话一出口,整个休息间里的气氛便急转直下,几乎完全冷凝住了!
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人说话,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什么?
盛铭风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艰难地又问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盛铭风: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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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我要先走啦
盛铭风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舞台上巨大的音浪震坏了耳朵, 要不然就是,才会出现这样荒谬的幻听。
所以他不死心地连着确认了两遍,眼睛死死盯着林渐西一错也不错, 生怕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更妄图在其中找到一点玩笑的痕迹。
可是他失望了。
我说, 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他特别照顾我。青年的声音虽然很轻, 气势也很微弱, 但话里的口吻却十分坚定。
盛铭风的大脑又是嗡的一声。
上一秒,他还在为韩沉非成功出局而心生暗喜, 甚至对两个人的未来都有了具体的幻想。
下一刻,却听到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消息,几乎等同于提前宣判了死刑!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那人是谁?
盛铭风往前探了一步,面色阴冷地逼近眼前的青年,咬牙切齿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懒散, 质问的口吻又凶又急:你跟谁在一起了?
林渐西被接回林家的时间还不长,从前生活的圈子也不复杂, 性格又温顺老实, 接触的人并不算太多,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
盛铭风混沌的大脑勉强恢复了一点清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就开始高速运转, 思索片刻之后,眼皮一掀冷声道:是那个什么学长?
当然不是他!林渐西连忙摆手否认, 很认真地解释道:是一个一直在默默关心我、帮助我的人。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福利院,还是轩轩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喜欢小孩子, 热心公益,我们有一样的目标和志向,而且你说的那些条件,他统统都符合。
一提起那个人,青年的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了放松的笑意,比之前提到韩沉非时更加欢喜,看得盛铭风心口不断传来尖锐的疼痛。
风哥,我是你的小弟,也一直都把你当成大哥,你说的话我都有好好记在心里,所以林渐西拖长声音,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他一眼,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吗?
两人四目相对,在电光火石之间就交换了眼底的神色,而后,盛铭风不禁轻微地眯起双眼,死死抿住形状好看的薄唇。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明显的信号。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心照不宣,那么就点到为止,既保留了颜面,也不会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这是成年人之间的默契。
于是空气中又寂静了几分钟,但紧接着,盛铭风斩钉截铁的话就冷不丁响起,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你想听实话吗?他意味不明地抬眸,眼中翻腾着汹涌的波涛,情绪的浪潮好像能将人瞬间淹没,那我告诉你,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林渐西眼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安,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
见状,盛铭风嘴角微微勾起,却不是在笑,只是一种淡淡的自嘲:我知道你听懂了,那首歌就是为你写的。
林渐西,我喜欢你。明明是表白,语气却很悲哀,像是已经知道结局的垂死挣扎。
是那种每次看到你就会心跳加速的喜欢,是那种无论你说什么都想要无条件顺着你的喜欢,是那种不想你和任何别的人交往的喜欢!
林渐西不禁眉心一跳,略微有些状况之外的意外。
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骄傲别扭如盛铭风,大概是不会再表露心迹了,没想到他却依旧选择把这层窗户纸狠狠捅破!
但转念一想,要是真能一直压在心里不说,就不是盛铭风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什么就一定会付诸行动的人。
你说我高不高兴?金发青年一手插兜靠在化妆台前冷冷反问,深吸了一口气,宽阔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是强烈的嫉妒和深深的爱意。
但是风哥,林渐西神色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轻声打断了他,我有男朋友了。
呵,是吗?盛铭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竟是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冰冷的笑容一收敛,就开始迭声质问。
可我闭关准备演唱会才多久,你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喜欢韩沉非,现在转头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草率吗?
不是这样的风哥,我跟他已经认识挺久了,我们互相了解
挺久是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两年?盛铭风的情绪忽然就克制不住了,情急之下直接一把抓住了林渐西的手腕,说话毫不客气,甚至咄咄逼人。
我和你认识才更久,已经二十年了林渐西!
他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不甘和怒气全部爆发出来:人的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和你一起长大的是我,最早遇见你的也是我。
你可以喜欢韩沉非,可以喜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别的什么人,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难道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你们短短几个月的交往?
林渐西不吭声了,不禁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盛铭风此刻的反应,实在有些似曾相识。
那个时候,原主被路闻风当成备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不容易放下又被乔默川看作替身,回到林家之后不被林父看重,又不愿意接受林瑜的示好,其实很孤独。
而盛铭风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
他一改从前冷淡的态度,开始关心地嘘寒问暖,隔三差五上门拜访,让原主感受到了难得的安慰。可到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个自幼相识的老大最终的目的,又是自己的哥哥。
明明和你一起长大度过艰苦日子的人是我,为什么你喜欢的却是他呢?甚至可以为了接近他而利用我,置这么多年的感情于不顾?
林渐西看着盛铭风眼中和原主如出一辙的困惑,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那么多年的感情啊他先是低低地呢喃了一遍,而后冷不丁地犀利发问:可是,在你离开福利院的那几年,你有想过联系我哪怕一回吗?
盛铭风顿时眸光一震。
对不起西西,反应过来以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道歉,神色惊惶,我那时候确实
我不是在怪你,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也很忙碌很辛苦,当然不必联系我,我只是想说
林渐西的话有一瞬的凝滞,抿了抿唇,轻声感慨道:风哥,我们早就走散了。
人生本来就是一段长长的旅途,在这个过程中,会遇到很多人,也会碰见不少岔路口,在分开的时候,其实不必强求,更不该利用从前的关系图谋些什么。
那段互相扶持的岁月,有保护,也有嫌弃,有温暖,也有眼泪,虽然不是多么深刻的事,但原本也能算一段还不错的回忆。
如果你没有利用原本的林渐西接近林瑜,那么我也不必刻意接近算计你,永远做彼此那段时光里的大哥和小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后来我们又重新遇见了不是吗?盛铭风急切地反驳,却笨嘴拙舌连话都说不明白,这说明、说明我们有缘分。
林渐西却只淡淡地一笑。
所谓缘分,不过是他的蓄谋已久。
让盛铭风爱而不得,是他的任务,也是对原主的一种交代。但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上,乔默川已经找上门来,路闻风的伤害已经造成,韩沉非第一次见面就意图不轨,只有盛铭风是自己先主动设计了重逢。
严格来说,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只做过一件不太地道的事,那就是当初来科大明明是为了看林瑜的宣讲,却因为不好解释谎称是来看自己,无意中导致了韩沉非的针对。
至于后面的利用,确实还没发生,那么一码归一码,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
林渐西仰起头,目光扫视四处打量着这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到处都堆满了东西,空间实在不算太宽敞的。

分卷(99)
其实你现在已经这么红了,早就不适合在这样小的剧院开演唱会了。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又像是意有所指。
盛铭风立刻会意,眼角微微发红,哑着嗓子道:可我只喜欢这里。说着喜欢剧院,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不愿意挪开半分。
是啊,所以喜欢的心情是不能控制的,和好不好无关,和认识的时间长短也没有关系。
那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呢?盛铭风追问,很固执地想要求一个答案。
唔,大概是温柔绅士,包容细心,又诚实正直的人吧。
林渐西这样回答,而后,突然又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风哥,我可以问一下,你对我有多喜欢吗?
他眼珠子一转,直接伸手把自己带过来的那束鲜花拿了回来,做个选择吧,向日葵是特别喜欢,洋桔梗是比较喜欢,满天星是有一点喜欢。
十分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盛铭风还是莫名其妙地愿意配合。
他抽出一枝葵花,紧接着继续抽出一枝,然后又是一枝,动作十分凶狠仿佛在泄愤,恨不得把所有向日葵都揪出来才肯罢休。
看到了吗?我的喜欢有这么多。
金发青年手里抓着一大把金色的向日葵,用力攥紧的时候差点都要挤出茎秆中的汁液,胸口积蓄的妒火和不甘让他脑子不断发热,当场就想把这捧花狠狠摔在地上!
可是这花是林渐西送的。
这么一想,又舍不得扔了。
在这一瞬间,盛铭风忽然就觉得自己卑微又荒唐,一颗心被碾得粉碎,却还要巴巴地再凑上去。
家里的冰箱永远备着云顶雪山和多色冰激凌,看到小蛋糕就想买,宫保鸡丁和蘑菇汤早就学会怎么做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写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那档节目的片段循环播放了几百遍,但都是偷偷看不好意思告诉你。
明明是挤出时间特意带你去福利院却说最近很闲,骗你说姜导要录小视频其实就是想见你一面。
他仿佛破罐子破摔,把从前那些羞于说出口的别扭的喜欢,一次性通通都说了出来。面色越来越黯淡,却还要强打精神,扬着头挑着眉毛,趾高气扬地宣告
就是喜欢到这种程度。
闻言,林渐西微微垂眸,睫毛颤动了一瞬,然后轻声回道:抱歉风哥,如果这么喜欢,那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盛铭风登时就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青年的下一句话就已经柔柔地迎了上来。
你很好,我也很欣赏你,却不喜欢你,连一点点都没有,所以你再看见我,只会难过的。
刺啦
盛铭风的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尖刀划开了一个口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简直有点想笑,但又觉得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做到又温柔又残忍,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也还是在为自己考虑。
盛铭风扯了扯嘴角,温柔的目光十分眷恋地在林渐西漂亮的面庞上流连。
他的眼睛还是像从前那样又圆又亮,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看一眼就像上手揉一揉
然而林渐西却躲开了。
他微一抿唇,只拿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盛铭风,声音带着几分缥缈:风哥,谢谢你小时候曾经保护过我,也谢谢你教会我不要依靠别人,衷心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林渐西脚步轻快,已经走到门边,声音也带着一种微妙的释然:但是现在,我要先走啦。
盛铭风浑身一震,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林渐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走廊过道,他才像是猛然惊醒,忽然抬脚飞快地追了出去!
这条路连通的是台前,这会儿观众早已离去,只剩下工作人员还在整理残局。
演出的时候,舞台上是亮的,台下是暗的。
而在谢幕之后,台下是亮的,舞台没了打光,反而变暗了。
两个人一瞬间位置颠倒,盛铭风直到这时候才真正看清楚演唱会时坐在林渐西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朋友,原来真的就是他。
一身休闲的浅色衬衫,合体剪裁的西裤,整个人看上去成熟又温柔,风度翩翩像一个绅士,低头说话的时候和气又优雅。
果然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和韩沉非那个假斯文真败类也不一样,确实是林渐西会喜欢的类型,看起来应该也满足了他所有的想象。
这样的人,讲话大概永远是温和有礼的,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一定不会对林渐西颐指气使大呼小叫。
如果林渐西摔倒了,被欺负了或者哭鼻子了,他也一定不会骂他没出息,只会温柔地安慰,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就像林渐西曾经期盼过的那样。
盛铭风的右手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试图说服自己,可是心口的疼痛就好像海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根本无法消退。眼睛已经又干又涩,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盯着两个人相携的背影不肯挪开视线。
而这个时候,林渐西似有所感,竟停住了脚步。
于是盛铭风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加快了心跳。
他在等。
可是下一秒,林渐西就牵着男人的手,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了。他没有回头,就这样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远处。
与此同时,盛铭风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勒紧,立刻就发出难以呼吸的痛呼。
他的西西,真的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林小西的任务和原主的联系,等到完结之后会在番外里讲到,应该是这本书最后的一个谜底啦。小西确实是用自己的努力,为原主换取了一个崭新的未来,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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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是我错了
从黄石剧院出来以后时间就不早了, 傅临北开车送林渐西回家,到了家门口却也没立刻离开,还要下车特意把人送进庭院里面, 一边走一边闲谈,只觉得路上闻到的花香都是甜的。
最近好像一直看你和父亲在谈合作的事, 都还顺利吗?
谈得挺好的。傅临北点点头, 林氏科技擅长数字化技术, 伯父想要转型, 已经在和各个行业的头部客户接触了,我这边一方面是提供渠道, 另一方面也能推动自身产业的升级,本来就是合作双赢。
林渐西之前在傅氏实习的时候只涉足了集团的公益项目和尧安分部的生物技术实验室,对其他庞大的分支其实并不太了解,但听傅临北详细说了一通之后,还觉得挺有兴趣。
我之前看过林氏it技术服务企业的成功案例,所以现在你们是要尽可能推动集团各领域的数字化进程, 加快新技术落地是吗?
对,男人耐心十足, 眼中神色柔和, 我们今年收购的很多企业,都需要进一步的智能化转型,适应资源的不断整合, 这也是和现在发展数字经济的政策不谋而合的。
林渐西立刻了然:那你刚刚说提供渠道,也就是说, 还会有别的企业甚至政府机关参与进来,是这个意思吗?
真聪明。傅临北适当地夸了一句,除了传统的制造和通信, 还有很多行业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和大数据预测。
认真解释的同时,还不忘记轻轻牵过青年的手,指缝互相紧贴,缠绵地交错在一起。
那工程量应该很大吧?林渐西咋舌,不禁好奇地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谈成呢?
快了,最近马上就要举办一场签约仪式和招待酒会,这事基本也就敲定了。
又是酒会?青年顿时瞪圆了眼。
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好像这些名流企业家们平时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光用来办酒会了。
傅临北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失笑着解释道:只是最近重大事项多,往常倒也没有这么频繁,这次的重头戏在下午的会议,晚宴只是放松。
这大抵是小情侣的常规操作,你一句我一句,聊没意思的工作也能聊得起劲,甚至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互相对视,也觉得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要进去坐坐吗?黏糊了一会儿之后,林渐西笑眯眯地朝男人发出邀请。
不了。傅临北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青年的头,温和守礼又克制,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快进去吧。
哦。林渐西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那要不然你先把我的手放开?
呃好。傅临北一惊,下一秒就尴尬地把手飞速松开,窘迫到发红的耳根连在沉沉的夜色里都遮不住。
嘻嘻,他真可爱。
林渐西忍不住往前跳了一步,一把勾住男人的脖子,然后在他的侧脸重重地亲了一下!
你快走吧,明天见。
亲完之后,他迅速退开,甜笑着挥挥手,像一阵晚风吹进人的心底。
于是傅临北也跟着弯起了嘴角,温柔地低声应和:明天见。
林渐西目送着男人大步走远,坐上车发动引擎,等到汽车尾灯都消失不见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正打算沿着花园中的林荫道往家门的方向走,但还没迈出几步,就感觉被一道炙热滚烫的视线死死缠上了,扭头一看,高大俊美的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阴影处,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韩沉非。
林渐西登时就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冷嗤一声道:韩大少,你一定要这样阴魂不散,回回干这种偷听偷看的勾当吗?
哦不对,我应该叫你他玩味地一笑,好看的薄唇十分恶劣地轻轻吐出两个字:表弟。
这两个无比简单的音节却让男人心中瞬间蹿起一股邪火,刚刚看到的林渐西和傅临北亲密的画面也随之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怒意和妒火几乎就要从胸口彻底爆发出来
但是韩沉非硬生生忍住了。
太多次的碰壁和上回惨烈的教训终于让他学会了克制和忍耐,他开始在林渐西面前收敛脾气,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听小江说,你去演唱会的后台见了盛铭风,在那之后,他就跟丢了魂似的没说过一句话。他清了清嗓子,兀自换了话题,怎么,你是彻底拒绝他了?
这和你有关系吗?林渐西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根本懒得回答。
林渐西,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好不好?韩沉非却仿佛变了一个人,脾气好得出奇,语气甚至有点卑微,还大步上前直接拦住了青年的去路。
但林渐西根本不买账,头一摇直截了当地拒绝:没什么好谈的,让开!
这样的冰冷和抗拒再一次刺痛了韩沉非,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你什么态度对我,我就什么态度对你,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林渐西神色漠然地回应,然而就这么随口一句话,却让男人眼中迅速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甚至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林渐西,你选择跟傅临北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对你好,对不对?
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揪着那么一点希望不肯放手,还在妄想着改变既定的事实不肯死心。
我也可以对你好的!他嗓子莫名其妙地哑了,这会儿几乎是在用气音低吼。
我以后不会凶你,不会欺负你,每天给你做饭,我们再一起去看福利院的小朋友,你对公益感兴趣,我可以在圈内
林渐西听到一半就憋不住了,立刻发出一声轻嗤,笑得眼睛都弯了。
嘶,你这想法还挺有创意的,可是怎么办,临北已经对我很好了,简直是无微不至,你要怎么做才能比得过他呢?
他一边慢悠悠地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两下身侧的花枝,眼底闪烁着戏谑的流光,像是把韩沉非当成了什么手心里的小飞蛾,随意逗弄。
但韩沉非毫无所觉,还在拼了命地做出努力,就像飞蛾扑火:而且、而且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研究名贵漂亮的宝石,喜欢精致好看的各种装饰,所以我
他一面说一面急切地把手往口袋里伸,似乎是想要掏出什么东西,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
就在这个时候,林家庭院里的景观灯随着预设时间的到来突然灭了好几盏,周围一下子变暗了许多。
于是韩沉非瞬间就顾不得什么礼物,下意识地想要去拉林渐西:我们先去亮一点的地方,你身体
但林渐西却轻巧地躲开了他的触碰,眼中嘲讽的神色便是在暗处也看得分明:韩沉非,你真的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我吗?
韩沉非登时眸光一震。
眼前的青年在昏暗光线中平静而淡定地呼吸着,没有半分不对劲,甚至连一点点轻微的颤抖都没有,浑身上下毫无压抑克制的痕迹,竟像是根本就不害怕黑暗!
怎么会这样?
真不好意思,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黑暗应激障碍。林渐西毫无歉意地勾起嘴角,神色倨傲,那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狠狠嘲讽!
不可能,他先前那么多次一碰到天黑就有反应,看起来几乎是到了非条件反射的程度,要是真不害怕,怎么可能每次都装得毫无破绽?
韩沉非不信,眼睛一眯,以极快的速度突然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林渐西,想要察看他全身是否真的没有一丝紧绷。
可是下一秒,他就扑空了。
再试,再扑空。
林渐西的身手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好,反应速度极快,灵活滑腻就像一条鱼,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想,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抓住他!

分卷(100)
这一瞬间,韩沉非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瞬间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黑暗中靠着车子椅背的脆弱和颤抖,是假的。
他有时被自己制住,或扣住手腕,或钳住手臂,也是假的。
他偶尔的柔软和温情,忽然变化的蛊惑语气,似是而非的勾人的话,还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这个人就是故意的,让自己的心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给一点甜头之后,又接着狠狠打击,看着他自鸣得意,看着他黯然神伤。
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以为的,只是我故意让你这么以为。一片沉寂里,林渐西语气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闻言,韩沉非又是狠狠一震,像离了水的鱼一样艰难地呼吸了几下,死死地瞪着眼睛,语气都好像带着颤抖: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算计我,玩弄我,欺骗我,没有一点点的真心?
你说呢?林渐西反问,眼底一片漠然,好像这是一个根本不必回答的问题。
韩沉非从他的表情里窥见了肯定的答案,刹那间觉得整颗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发出哀鸣,鲜血淋漓的剧烈疼痛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多荒唐啊,自己明明看过林渐西是怎么报复路闻风的薄情,怎么惩罚乔默川的滥情,怎么轻而易举获得盛铭风的偏爱,怎么把这群人全部耍得团团转,最后自己却一样泥足深陷无法脱身。
更荒唐的是,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韩沉非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到难以呼吸,连质问的声音都含着痛楚:林渐西,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他已经无法思考失去理智,眼中是暴戾的浪涛,是卷起的残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全部都捅出去?
你是在威胁我?林渐西挑眉看他,面上却毫无惧色,只有显而易见的讽刺,从前你我的交锋,你有胜过哪怕一次吗?那些前车之鉴,不用我再给你复习一遍了吧?
那又怎么样,百密终有一疏,我可以等可以耗可以永远盯着你,我不信你就真能防我一辈子。韩沉非满脸阴鸷,嘴角扬起勾勒出冰冷而疯狂的笑意。
你如果不跟我在一起,那就会一辈子永远生活在我的阴影下!他发疯一般地放着狠话,眼里却是惶恐和不安,面上是胁迫,心里却是哀求。
别这样对我。
求你。
但林渐西却对这样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轻蔑地掀了掀眼皮,带出一点冷嘲之色。
韩沉非,你总是这样,习惯用最低劣下作的手段去达成目的。喜欢风哥的时候,只知道控制他束缚他,现在说喜欢我,也只会胁迫我恐吓我。
他眯了眯眼,语气锋利而直白,打的人措手不及:喜欢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你不觉得自己的喜欢,很让人厌恶吗?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一次,用正当的方法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嗯?
正当?什么是正当?韩沉非抬眸看他,咬着牙反问:正当的法子真的有用吗?
小的时候,父母不管我,我不哭不闹,我好好说话,他们根本就不会回来看我一眼。所以我就故意摔断腿,然后,他们果真就回家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轻松得意,又好像是悲哀,身侧的手攥得死紧,其实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如果不装模作样,就更没人喜欢我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外婆她一直喊你小西,喊我表哥小北,却只叫我的名字,沉非。
你看,用正当手段,就什么都得不到的。
韩沉非面上平静,眼底却闪烁着惊人的疯狂之色,眼睛发红,就好像把心中的怨愤不满全都深深藏在了里面。
见状,林渐西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韩沉非,既然你是这样想的,又怎么能怪我骗你呢。我曾经说过,我们两个其实很像,还记得吗?
那么易地而处,假如你是一个没权没势生活困苦的孤儿,好不容易和断了联系的童年哥哥重逢,却被人羞辱,被人算计,被狠狠地瞧不起,那么你会怎么做?
韩沉非登时眼神一震。
你自尊心很强,宁可勤工俭学也不愿意要任何资助,可这个人却恶意揣测你的用心,试图挑拨你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千方百计陷害你逼走你,那么,你会怎么对待这个人呢?
林渐西微微笑了一下,面色柔和,说的话却很刺骨:韩沉非,你什么卑劣的手段都用过了,难道还想着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想,你大概是能理解我的,对吗?他咄咄逼人,毫不客气地冰冷质问。
于是韩沉非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一定会千倍百倍地奉还,算计得这个人毫无还手之力!
但林渐西已经懒得去关注他的反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但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回过头。
还有,我是真心地喜欢傅临北。他对我好,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直到这时,他才露出今晚上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我爱他的全部。
韩沉非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前面那些话,让他痛苦让他茫然,只有这句话,好像一把利剑狠狠扎进了他的胸口。
因为完全扎透了,并不疼,只是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等到林渐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韩沉非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双眼,低低地笑起来。
嘶哑难听的笑声停住之后,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颤抖着打开,光芒立刻闪烁起来是之前承诺要送给林渐西的那一对金丝雀钻石袖扣。
当时为什么会脑子一热,想着送林渐西袖扣呢?
在西方传统中,如果向一位男士送上贵重的宝石袖扣作为礼物,那么就代表了从此定情,这是和戒指一样郑重的东西。
而自己那时候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想都不想,就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他就是想和林渐西共度一生,想像过无数次在一起之后的美好生活,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林渐西愿不愿意。
所有人都说韩沉非是个很有本事的收藏家,即便是再难得再绝无仅有的宝石,也能想出办法从私人买家手里弄到手。
可是人和宝石是不一样的。
一厢情愿地想要在一起,却选择性地忽略自己做过太多伤害对方的事。
也忽略对方其实从头到尾,都未曾对自己显露过半点真实的模样。
不,或许是有的。
第一次见面,在录音棚。
我是铭风的经纪人,听说,你是他的朋友。
其实可能也还算不上朋友,我顶多就算他小弟啦。
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真实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羞怯,也是真实的。
其实林渐西一点都不复杂。
他很简单。
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
比如外祖母,比如表哥,比如福利院的孩子们,都能得到最真心的对待。
是我错了吗?
韩沉非喉结微动,把没送出去的袖扣,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手心,忽然这样问自己。
不,我没错。他很快回答。
但隔了一会儿,他精神分裂似的又道:
嗯,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05 00:55:04~20211006 02: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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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最后修罗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洽谈, 傅氏和林氏科技的战略合作终于落地,而签约仪式暨答谢酒会也在曼迪斯酒店如期举行。
和傅临北之前说过的一样,整个议程中所有重要的事项早在下午冗长的会议里就已经谈完, 一切都尘埃落定,而晚宴无非就是在觥筹交错之间闲谈, 商务性质固然有, 但主要是放松心情。
这样的场合并不太需要林渐西从中周旋交际, 他虽然一贯长袖善舞, 但也乐得个轻松自在,和林天成打过招呼之后, 就端着杯果饮,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宴会厅外的庭院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没过多久,傅临北也跟了出来。
临北?正赏夜景的林渐西不禁诧异地抬眸:你不用在里面应酬吗?
忙里偷闲。男人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他刚刚结束一段小型会谈,面上的冷硬还未完全卸去,但眼神已经迫不及待地柔软下来。
哇哦!于是林渐西眨眨眼, 十分夸张地感叹了一声,最爱岗敬业的劳模傅总居然也学会偷懒啦?是谁这么吸引你啊?
小情侣间明知故问的幼稚小把戏, 但偏偏傅临北也愿意配合, 唇角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当然是你。
他视线下移,一眼就注意到了青年手里淡蓝色的果饮,立马出言提醒道:渐西, 这是曼迪斯的特调,里面加了花椰果的汁, 口感偏酸辣,一般人都喝不惯的。
是嘛?林渐西本来就猎奇,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感兴趣了, 当下就毫不犹豫地把杯子靠在唇边抿了一口,结果脸瞬间不受控制地皱成了一个包子。
咳咳这味道真的好怪!他一边摸着喉咙一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见状,傅临北赶紧把自己手里荡漾着波纹的苏打水递了过去,快喝点冰苏打缓一缓。
这花椰果特调后劲十足,林渐西只觉得有股酸爽直冲天灵盖,嗓子难受得紧,连眼泪都差点被呛出来了,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好不容易才把那股味道压下去。
这算间接接吻吗?
他稍微缓过劲来之后,又开始使坏了。眼神从手里的玻璃杯放肆地游移到男人的唇间,偏偏眼尾还带着点未消退的水光和绯红,让人不自觉地陷入旖旎的幻想。
于是傅临北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林渐西登时就忍不住轻笑出声:临北,直接接吻都做过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害羞啊?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晶亮的唇瓣在夜色里显得愈发勾人,嘴角也带着蛊惑的笑意:你之前明明会得很嘛。
这地方不是自家的后花园,虽然四下基本无人,但到底属于公众场所,傅临北克己复礼,又过分尊重林渐西生怕冒犯他一星半点,哪怕被撩得狠了,也不会在外有所动作。
他只能急促地呼吸了几声,像在竭尽全力隐忍着什么,然后握住青年修长的手指,来回轻轻蹭了蹭,神色无奈又纵容,声音沙哑得简直不能听。
别再招我了。
我才没有。林渐西无赖地否认,然后偷偷地笑了一下,面上里满是狡黠。
傅总。就在这时,晋秘书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脉脉流淌的暧昧和温情。他面上带着一点生无可恋的为难之色,似乎是有什么棘手的事亟待傅临北去处理。
看来,你的偷闲计划是泡汤了。林渐西耸了耸肩,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快进去吧,我自己再沿着小路吹会儿风。
那我陪你走完这一段。
两个人黏黏糊糊靠得很近,明明没有牵手,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那种甜腻又缠绵的气息却不知道从哪里溢了出来,顺着风就飘到了各个角落。
不远处的路闻风看得耳边嗡嗡轰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大脑,而且一下一下狠狠冲击着血管,产生阵阵剧痛,痛得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林渐西已经再无可能,也知道青年将来一定会被另一个人拥进怀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也早就说服自己只要小西快乐就好,但事实上,方才眼前的那一幕还是让路闻风嫉妒到发疯!
而等到妒火和怒意褪去,理智渐渐回笼,在心脏骤然紧缩疼痛的同时,瞬间又冒出了满肚子的疑惑。
小西居然是和傅临北?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了这样亲密的地步?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路闻风忍不住开口问道,一只手还不自觉地摁住又开始泛起疼痛的胃部。
一旁的韩沉非显然十分满意青年的反应,懒洋洋地抿了口红酒,漫不经心地回道:那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不痛快?大家都一起来尝尝苦头,这样才公平嘛。
韩沉非危险地眯起双眼,目光转向另一边反应不大的乔默川时,不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乔总,你好像并不太惊讶?
被点到名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半垂下的眼睛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意。
他其实,早就隐隐有了预感。
在曼迪斯顶楼的那一顿夜餐,两个人相谈甚欢,在公石西路面包房的门前,他们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题,旁若无人,气氛是他人难以插入的和谐。
林渐西对傅临北,是不一样的。
乔默川几不可察地轻抽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苦涩,面上的神情还是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但说话时却透出明显的锋芒。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韩大少今天特意引我们来看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他用锐利到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眼前的男人,从嘴角的弧度到眼底的闪光,每一寸表情都不放过,然后,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拉长了语调:噢我知道了。
你也喜欢林渐西!看起来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用的却是十分笃定的口吻。
韩沉非登时瞳孔微缩。
路闻风则听得眉心一跳,脑中灵光乍现,瞬间觉得自己猜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立马向他投去警惕的一瞥。

分卷(101)
所以你找我们来想做什么?合作?
恐怕不是呢。乔默川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神色冰冷,语气凉飕飕的,他大概是希望你我中有人被激怒,然后冲上去搅局吧?韩沉非,把人当枪使可不地道啊。
不过是正当的追求,说什么搅局。韩沉非慢条斯理地把红酒放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喜欢就是要不择手段地去争取,就这么干看着算什么本事?
追求?争取?乔默川顿时轻嗤一声:他们已经互相喜欢,你算什么东西?
他这态度嚣张又傲慢,像是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韩沉非一听就火了,马上反唇相讥: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我退出。乔默川几乎是立刻接了这么一句话,毫不犹豫的口吻让韩沉非一听就愣住了,连路闻风的眸中也划过一抹深思。
我喜欢的人,本来就是世上最好的,就应该过得最好,应该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得到幸福,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手插兜站在光下,高大修长的身躯笔直挺立,说起话来却带着点痞气,吊儿郎当的,但居然还有种奇怪的正义感。
自己没本事让他快乐,难道就要从中搞破坏?不好意思,我乔默川不做这么没品的事!
少给我来这一套!韩沉非把酒杯一摔愤而站起,眼神像刀子一样甩了过去,你以为这样,林渐西就会感动吗?
我告诉你,太迟了。你就算现在改好了也没用,因为只要犯错一次,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是永远不会被他原谅的!
这句话好像精准地戳中了痛点,尚未愈合的伤口被重新划开,刹那间鲜血淋漓。
于是乔默川顿时安静了一瞬。
那又怎么样?半晌过后,他忽然很平静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悔过是为了被原谅,那这样的悔过就毫无意义。
这话说得很轻很淡,却莫名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让韩沉非和路闻风同时浑身一震。
而乔默川却毫无所觉,兀自勾了勾嘴角,笑意风流还是熟悉的纨绔模样,然后看也不看身边的两个人一眼,径自大步离开。
紧接着,路闻风也站了起来。
他这时已经平静下来,面上带着一点熟悉的温润之色,开口的时候语气平和,就好像刚才那个妒意凛然的人不是他一样。
韩沉非,其实我以前和你有点像,什么事都衡量得失,也精于算计,只不过没你这么极端。
路闻风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花的,就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时而柔软时而坚韧的青年一样。
但是有人让我明白,喜欢应该是很单纯的事,不是利己主义,不是付出一定要求回报,而是真的希望他过得好。
而韩沉非垂着头,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也没有任何动作。
等到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才终于慢吞吞地抬起头,眼底露出一点十分罕见的茫然。
真奇怪,怎么人人都把他想的那么坏。
他不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恶劣的事从中破坏,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很难受,只是想给别人也稍微添点堵,这样也不可以吗?
傅临北是他表哥,又事事都压自己一头,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做什么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其实也并不想再让林渐西难过了。
只是这一点,大概连林渐西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但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不舍得对他坏了啊。
他对待我几乎没有半点温柔,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生他的气,只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就是喜欢。
韩沉非忽然神经质地一笑,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对精致的钻石袖扣,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可怜,你的主人根本就不想要你。
隔了一会儿,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小声咕哝了一句:
没有人喜欢你。
乔默川急匆匆地追赶着青年的脚步,绕过庭院里的假山和池塘,走过九曲回廊,终于在一棵槐树的拐角看见了那道熟悉的清瘦背影。
林小瑾!他已经把林渐西的名字喊了出来,却又在出口的瞬间改了,牢牢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给两个人一个全新的开始。
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然后礼貌地向他颔首:乔大少。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光彩照人,眼睛清澈又灵动,唇色很淡,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的,漂亮又锋利。
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又瘦了一点,显出几分苍白羸弱。哎,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是不是最近生活有点辛苦?
不过也对,刚刚回到完全陌生的家,有了新的身份,大抵总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磨合的。好在林渐西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无论什么棘手的问题,总可以迎刃而解。
乔默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好像看一秒就少一秒,心里软成一片,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渐西被这样的目光看得眉头紧锁,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呃有事,我、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男人马上急切地解释,像是完全没了章法,谈判桌上力挽狂澜的人在这一刻竟变得磕磕巴巴。
林渐西倒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他下文。
就是,韩沉非那家伙对你居心叵测,以后接触的时候一定要防着点。乔默川斟酌片刻之后,就把刚才探听到的这件事和盘托出。
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强势,一没立场二没资格,于是马上慌慌张张地补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反正,我之前说过,我以后就是你哥,哥哥本来就应该关心这些
他越描越黑,嘴上说是哥哥,可那点真实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但林渐西却没有戳破,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吗?他似乎看出面前的男人欲言又止,干脆直接主动发问,语气平淡,没有任何不耐烦,但也没有别的多余的情绪,就好像什么过往都随风而逝了。
乔默川不禁心里一酸,短暂地顿了顿,复而又问:你和傅临北,在一起了?
虽然是询问,但已经用上了确认的口吻。
嗯。林渐西点点头。
那挺好的。乔默川轻扯嘴角笑了一下,插兜的手却攥得死紧,整个人死死地紧绷着,心口的痛楚像巨浪拍着岸边的礁石。
小瑾,我祝福你你们,天天开心,平安顺利,一切都好。
谢谢。
然后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一个停留在原地,一个继续往前,就此分道扬镳。
乔默川就这样安静地盯着青年的背影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看着这道背影慢慢走远了,就连背后的轮廓都熟悉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林渐西决不会回头,他只会大步向前走,走向更光明的地方,走向更完美的人。
这样很好。
无论是他乔默川,还是路闻风,甚至是韩沉非,对于林渐西而言,大抵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过去,所以不必在意,更不必停留。
但是没想到,下一秒,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林渐西居然回头了!
青年羊脂玉般的侧脸在灯光夜色下忽明忽暗,嘴角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弧度,漂亮得不可思议。
再见。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却好像千斤重,让乔默川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想说点什么回应,又觉得什么话都没有必要说了。
因为这就是很郑重的道别了。
乔默川曾经经历过很多,但这辈子,所有的特别,都给了林渐西一个人。
第一次把真心捧出来,第一次付出全部,第一次学会怎么真正去爱人,过程虽然很痛,却从不后悔,因为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我会永远记得他,但是,希望他忘记我。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为男嘉宾返场演出(bh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酱i 10瓶;圆滚滚哒小橘喵吖 8瓶;鈞黎 6瓶;樱花草 4瓶;一个大俗人、香草奶昔w、一曲凉凉送给你、1234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从头到尾喜欢你
推杯换盏之间, 答谢酒会很快到了尾声,筵席已歇,主宾尽欢, 一台台豪车接二连三驶离酒店,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之下。
林渐西跟在林父身边和几个眼熟的叔伯道别, 回程的时候路过一排休息室, 迎面正好碰见晋秘书意气风发地款款走来。
林二少。一身墨绿西装的精干男子笑容可掬地同他打招呼, 态度十分热情:傅总一会儿就过来了, 您稍等。
林渐西嘴角微扬,正要上前说几句寒暄的话, 脑中却忽然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对劲,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最近刚和临北确立了亲密关系,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所以理所当然地就忽略了前阵子临北那些莫名其妙不同以往的举止,还有眼前这位秘书奇奇怪怪的言行。但这会儿一见到人, 之前那些疑惑也就跟着想起来了。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点猜测,但林渐西还是想彻底理清楚前因后果, 把这件事弄明白, 于是就走近了一点,冲男人高深莫测地一笑。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晋江不禁诧异抬眸, 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对。林渐西颔首,姿态优雅又得体, 说话的口吻十分客气,但微微扫视的时候,那看透一切的了然目光和强大的气势却无端地令人生出点心虚来。
我想向您了解几件小事, 不知道晋秘书现在有没有时间?
晋江被盯得心头一跳,后背汗毛倒立,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但又不好拒绝,只得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有有的,您这边请。
为了这场答谢酒宴,曼迪斯酒店中央宴会厅以上的两个楼层都被傅氏包下充作休息室,考虑到要保证谈话的隐蔽性,两个人就在其中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走了进去,还特意锁上了门。
晋秘书,你跟临北的工作接触一向是最多的,也最了解他,他前段时间的说话做事风格和从前有很大出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林渐西的眉头紧紧蹙起,没给任何准备的机会,一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地甩出个惊雷,打得男人措手不及,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好家伙,看林二少这表情这口气,自己之前想的那些主意似乎完全跑偏了,说不定全是反向助攻。
而得罪了林渐西就等于得罪了老板也等于升职加薪无望,那这是显然要完啊!
晋秘书灵活的小脑瓜子飞速运转,瞳孔剧烈收缩,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决定来个死不认账。
竟然有这种事?他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演技水平发挥得一如既往,十分浮于表面,这我倒是没有察觉,是我太失职了,日后一定多留意。
装,接着装。
哦,是吗?林渐西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遍,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微微挑眉,突然就转了话锋。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一直以来都心甘情愿为你们傅总付出一切,只想离他更近一点?那明天我就把这些话转告给唐怜姐好了。
别别别!晋秘书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急急地出声反对,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一抬头,正对上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
于是他只好哭丧着脸自暴自弃:好吧,老板的狗头军师就是我,那些馊主意全是我给出的。
就知道凭他那个脑子根本想不出这些离奇的骚操作。
林渐西不禁轻笑出声,藏在眼底的揶揄之色直到这时候才显露出来。
他想到之前傅临北认认真真地伪装,以为天衣无缝,却傻乎乎地露馅儿而不自知,嘴角下意识地弯起,轻咳一声道:倒也不全是馊主意吧,只是,我想知道原因。
闻言,晋秘书俊秀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纠结和羞耻,尴尬地抠了抠脚趾,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就是觉得,那样表现,您可能会更自在,而且当时您经常和乔大少在一起,看起来又总是在难过,所以就
他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林渐西感觉何其敏锐,一下子就从只言片语里面准确地拼凑出了堪称离谱的真相。
等会儿,所以在傅临北心里,自己原本喜欢的是乔默川?还为他伤心难过?
这误会可大发了!
而晋江把最大的秘密吐露了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轻快,干脆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林二少,您前段时间在公司实习过,大概也知道傅总平时公务有多繁忙,但其实他从前为了抽时间和您相处,好几次都一个人处理文件到凌晨。
您和朋友一块儿参加的那个节目总共就两期,他也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又特意为您去处理舆论的事。
晋秘书说起来就喋喋不休,把林渐西过去看不到的那些地方,都一一转述给了他。
他还很在意您的所有意见,在福利院那次您说他可以尝试一下别的颜色,他就让造型师以后除了正式场合以外,着装都尽量减少黑色。
但这些,他都不会告诉您。晋江摇摇头,忍不住苦笑着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要是您当时过得很好,或者找到了值得真心托付的人,我想有的话,傅总一辈子都不会说了。
林渐西顿时眸光一震。
他忽然就想到了傅临北以前那么多次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和克制又温柔连来回流连都害怕是冒犯的眼神。
永远包容,从不多问,总是顺着自己的角度思考,小心翼翼到不愿意给出一丝一毫的压力,而仅有的那么几次霸道,都是因为想让自己快乐。

分卷(102)
就连在表白的时候,好像也不是为了占有,而是笃定他能让自己获得幸福。
林渐西只觉得浑身上下忽然酥酥麻麻的,心里又酸又甜,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轻微的疼痛,都随着满腔爱意砰砰地跳动着。
这时候,晋秘书又道:我平时工作挺忙的,业余消遣就是看一些经典的名著小说。读得多了以后,我对套路就总结出规律来了。
哦那你确实是。
方才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林渐西没忍住呵呵笑了一声,眼神意味深长:看出来了,人如其名。
晋江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讷讷道:就,主角嘛,总要强硬一点,霸道一点,在感情上也应该游刃有余。可傅总这一通默默奉献的操作下来,我就看出他完全走的是深情配角的路线,所以才擅作主张,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闻言,林渐西不禁神色微顿,而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晋秘书,虽然你的方法偶尔有点不靠谱,但还是要谢谢你,只不过,你看的小说还不够多啊,谁说默默奉献就不能当主角了?
林渐西拍拍男人的肩膀,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而且,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哪里有什么固定的主角和配角呢?
他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郑重而认真,飞扬灿烂的神色更衬得那张精致的脸熠熠生辉:我喜欢傅临北,那在我这里,他就是主角!
晋秘书一怔,而后嘴角勾起,欣慰地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傅临北终于结束了全部的应酬,他一晚上没喝酒,也就没让司机送,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刚一开车门,紧随其后的林渐西也跟着娴熟又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座,他神色淡漠一言不发,和以往活泼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了?傅临北马上关切地凑过去,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他否认了,但只简短地回了两个字,语气还硬邦邦的,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男人眉头微拧,直觉这股情绪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便柔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嗯,没错。林渐西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下巴一抬,语气凉凉地刺他:你看的那些霸总文学里,应该有教你怎么对待一个生气的爱人吧?
傅临北登时瞳孔地震。
不好,东窗事发了!
他的脑子里瞬间变成一团浆糊,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林渐西又轻哼了一声。
喂,我现在刚好在生气,这么好的机会,不想实践一下?
啊这要是按照小说里写的,生气之后一般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还是半强迫的。
阿弥陀佛,太罪恶了。
傅临北耳根子悄悄地红了,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不能那样对你。
那你还学?还在我面前演戏?林渐西简直被他逗乐了,面上的冷漠再也装不下去,无语又好笑地轻轻锤了男人一下。
傅临北十分羞愧,对不起,我那时候还以为,这样你就会对我
是我要说对不起。林渐西连忙打断他,仔细想想,一直都是你在对我说喜欢,我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跟你说过一次。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周围一圈,眼角弯起像月牙一样闪烁:哎呀,本来应该找个更庄重的地方,不应该在车里说这样重要的话,但是我等不了了。
他想快点让这个男人完全安心,也彻底交付出自己的全部。
傅临北,我喜欢你。
声音并不响亮,却很清晰,清晰到仿佛能永远刻在人的心里。
傅临北顿时浑身一震。
你正直善良,单纯温柔,原本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好了,根本不需要改变什么,而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林渐西眨了眨眼,肯定地做出承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很简单的几句话,却好像有惊天动地的魔力,瞬间就引爆了所有的情绪。
傅临北直接整个人愣住了,眼睛倏而睁大,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醒过神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欢喜完全抑制不住,已经从眼瞳深处向周围扩散开来,然后全部飘到空气里,俊美的脸简直比灯光都耀眼好看。
这么高兴啊?林渐西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男人语气柔和,再低沉的声音都掩饰不住其中的愉悦:渐西,我很高兴,你之前没有受过伤,没有人曾经让你那么难过。
他并不在意林渐西以前是不是喜欢过别人,或许当时曾经深深嫉妒过,但那些都已经过去,因为他已经拥有林渐西的现在和未来。
他真正在意的,只是这个人有没有因为从前的经历,受过伤,流过泪。
林渐西从傅临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清楚地读出了这一点。
这一刻,他胸口骤然涌动起一股澎湃的情感,心脏扑通扑通疯狂地跳动,浑身上下的细胞都鲜活起来,仿佛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想要和眼前这个男人更进一步
于是下一刻,他掏出手机,给林瑜发了一条消息。
【小西】哥,我今晚上去临北那里,不回家睡啦。
那边秒回了一串省略号。
隔了一会儿,又一连甩了十几个大灰狼叼走小绵羊的表情包过来,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林渐西嘴角一弯,马上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
【小西】哥哥哥哥哥哥最好了!
【爱小西的鱼】好了知道了,让那家伙注意节制。
咳咳饶是林渐西脸皮厚,也被自家哥哥突如其来的叮嘱闹得红了脸,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旁边的男人反应迅速:感冒了?
没有,就是司机师傅见我一直没有过去,已经先把我爸和我哥送回家了。青年状似苦恼地扁了扁嘴。
傅临北信以为真,马上温声安抚道:没事,那我送你回去。
林渐西:
这傻子,真就一点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吗?
他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修长的手指也攀上了男人结实的手臂,头微微抬起,眼波流转之间透出摄人的明艳。然后放柔声调,带着呼吸的气音落到耳中,简直过分撩人。
今天收留我一晚,去你家,好不好?
傅临北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炸开了,引以为傲的理智全部都飞上了车顶,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到了一处,人都快被烧没了。
都是成年人,又已经是这样浓情蜜意的关系,这种时候提出留宿,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他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话一说出口才发现低哑到不忍卒听: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林渐西故意逗他:要是没考虑好,现在可以反悔,让你送我回家吗?
傅临北静了一瞬,然后沉声道:当然可以。
他不再说话,沉默着启动引擎,一脚油门,车就飞快地蹿了出去!
这回轮到林渐西愣住了。
不是吧,真这么能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继续忍,这人不会真是个和尚吧?
他正气哼哼地暗自腹诽,结果一看,车子毫不客气地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正气势汹汹朝着和林家大宅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哦豁,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林渐西当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嚷嚷道:啊呀,这条路好像方向反了吧,我家可不在华尔蒂斯啊。
抱歉,是我开错了。傅临北面无表情地说得十分正经,可眼底却翻滚起一片汹涌的欲色,深沉的渴望铺天盖地而来。
今晚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晋秘书: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的cp终于要嘿嘿嘿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命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 10瓶;狂奔的乌龟 8瓶;39572708 5瓶;47936638 2瓶;一个大俗人、朝五晚十、紫紫、琦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结局
夜已经深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著璀璨的锋芒,顶上的鎏金浮雕栩栩如生,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同四面的八仙灯交相辉映,照得整间卧室如同白昼。
傅临北静静地坐在床对面的长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像棵青松,骨节分明的大手搭著茶案,略带紧张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桌面,十分少见地发起了呆。
思维是混乱的,眼神是茫然的,但耳朵却不知怎麽地更敏锐了,什麽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浴室的水声停了。
然后是有人脚步轻快走过来的声音。
临北。紧接著是林渐西的轻声低唤。
男人下意识地抬眸,这一看,瞳孔立刻剧烈收缩,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青年身上穿著一件明显偏大一号的黑色真丝睡衣,肩头的部分因为尺码不合垂了下来,领口大大方方地敞开一半,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单薄而又肌理分明,好看得招人眼球。
上衣是长款,一直遮到了腿根,但下面竟然没穿睡裤,两条漂亮的长腿就这麽光/裸在外,走动的时候在衣角下来回晃荡,带著刚出浴的蒸腾热气,像纯白清甜的牛乳一样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傅临北喉结一紧,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用残存的理智勉强机械地开口道︰我记得我准备了你的睡衣,是不喜欢吗?
啊?那可能是我没看到。林渐西无辜地眨眨眼,绵软的语气里还带著点显而易见的委屈,穿你的不可以吗?
傅临北瞬间被击中,胸口开始砰砰砰地疯狂跳动起来。
要了命了,自己的衣服此刻正紧紧地裹著青年的身体,彼此的气息牢牢纠缠互相渗透,这样的情景只在脑子里想一想都觉得血脉贲张,更何况还近在咫尺!
当然可以,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就好。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柔和语气,只不过低哑的嗓音完全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猿意马。
那倒不会,只不过我刚刚踫巧,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林渐西黑葡萄般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轻微翘起,两个酒窝便在颊边若隐若现。
明知道青年这个表情一出来就代表又要打什麽奇怪的主意了,傅临北还是稳稳地主动跳进了陷阱,十分自觉地配合他追问︰什麽秘密?
你家里有成套的漱口杯、毛巾、浴袍,还有你刚刚说的尺寸合适的睡衣。明明什麽都准备好了,又什麽都不说,就等著我自投罗网飞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掰著手指细数,似乎越说越不满,到最后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哼,你就欺负我吧。
只是语气软绵绵的,不像是在责怪,倒像是在撒娇,连轻飘飘的一个抬眼都是旖旎的风姿,从鼻腔哼的那一声,像是小猫的半缩著的肉爪在心口挠了那麽一下,勾起一阵酥麻。
于是傅临北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深,一直压抑著的滚烫情绪一下子争前恐后全涌了上来。
你说对了。
他竟是直接坦然地承认下来,而后忽然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迈向面前的青年,眼神精准地牢牢锁定,好像在盯著一盘觊觎已久的美味佳肴,正在思考用什麽样的方式彻底从里到外地享用。
我想每天晚上睡前最后看到的是你,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也是你。
傅临北语气低沉,深邃的眼底翻滚著直白的爱意和渴求,却丝毫没有遮掩,瞬间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火热而暧昧起来。
我早就对你,心怀不轨。
他固然是个正人君子,但也同样对自己的欲/望坦坦荡荡,不做半点隐藏。
于是林渐西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看在你这麽诚实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这个秘密藏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既然两个人马上就要做最亲密的事,总觉得还是应该事先坦白。
临北
他郑重地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才沉声开口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后,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歧义,难以表达内涵,他又换了种说法。
我的意思是,林渐西微微抿唇,语气里有一点几不可察的忐忑,我并不是真正的林渐西。
奇怪又荒谬的话让傅临北顿时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了青年眼中的认真,更察觉到了他隐约的不安,立刻抬手安抚地握住了他瘦削的肩头。
你慢慢说。口吻是非比寻常的耐心和温柔。
这件事其实特别离奇。林渐西轻叹了一口气,略去任务和穿书的部分,把自己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从前那些过往,无论是被家人抛弃,还是被同行针对,好像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来这里没多久呢。
他嘴角一弯,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又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觑了傅临北一眼,结果却发现,眼前的男人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嘶林渐西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眉头一拧狐疑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我信。傅临北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他知道渐西不会莫名其妙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说的话我都信。
那你、你就不惊讶?
他一下子瞪圆了眼,像小动物一样竖起浑身的绒毛,柔软的茶色卷发好像也跟著炸开了,看得傅临北不禁失笑。
惊讶确实有一点,没想到一个能穿梭时空的神仙,居然愿意和我这样一个凡人在一起,我真是三生有幸。他甚至很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分卷(103)
谁说我是神仙了?林渐西立刻斜睨他一眼,右手屈指成爪,朝著男人胸膛缓缓靠近,语气又轻又柔,是刻意的引诱︰我其实是山里的妖怪,专门吸人阳/气的那种。
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傅临北一把抓住,然后直接被他带到了自己唇边,从指尖到手背到手腕,留下了一长串温热缠绵的吻。
男人眼底的情绪极为炙热,仿佛一团火,要将他燃烧殆尽,低沉的语气像是在耳边逗弄的音符,分外撩人︰求之不得,随时恭候。
糟糕,这个人的脸皮现在真的变厚了。
居然调戏不动他了!
行,那我就满足你。
林渐西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傅临北,直接把他推坐在床头,然后轻抬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著自己的猎物,姿态倨傲又轻慢︰从哪里开始下口好呢?
他漂亮的眼楮微微眯起,面上神色极为冷淡,像一座寒气逼人的冰川,神圣不可侵犯。但挨近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吻就渐渐落在了男人的面颊和下巴,像猫儿一样来回轻蹭。
而傅临北只是纵容地看著他,任由他动作,看起来不动如山,其实呼吸声已经越来越急促,眸色愈发深沉,恰似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积蓄著能量。
于是下一刻,两个人的身形迅速翻转,林渐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人温柔又小心地放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他想张口说点什麽,又被傅临北毫不迟疑地堵住了嘴。
这次的吻不同以往,格外急切,像是在害怕著什麽,又像是想要确认些什麽,暴风骤雨一般疯狂地落下,以至于林渐西只能在换气的间隙里发出短促的呜咽。
他眼尾绯红,失神地盯著虚空,眼底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薄雾,不知道是沐浴之后残存的湿气,还是亲热之后才涌上来的情潮。
身上逐渐发软使不上力,酥麻从尾椎骨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可这才仅仅只是冰川和火山激烈踫撞的开始。
冰川一片莹白,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粉,在灯下泛著羊脂玉般的光泽。可是火山一靠近,缓缓流动的熔岩就以霸道又不容拒绝的姿态交融其中,霎时间就让整座冰川从头到脚都被磨出了绯红色的印记。
火山气势迫人,铺天盖地而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气势汹汹地佔据了冰川的全部。
于是冰雪逐渐开始融化,而火山上的岩石和沙砾最是敏锐,开始在融化的雪水中砸出片片浪花,水流冲刷声不绝于耳。
我不要了林渐西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了两声,话一出口发现连嗓子都有点哑了,更是气得抬手锤了男人一下。
渐西,对不起,是我不好。傅临北对他的所有埋怨照单全收,宠溺地亲亲他的耳垂,用细细密密的吻一路温柔地安抚。
呵呵,嘴上说得好听,你倒是别一边道歉,一边继续欺负人啊!
林渐西气乎乎地闭紧了嘴想躲,不让这人继续亲近。不料傅临北却已经在实践中掌握了法门,在青年脆弱的地方轻轻一揉,他就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然后被男人趁机长驱直入,再次堂而皇之地侵佔每一寸呼吸。
混蛋唔!
长久的拉扯踫撞之下,火山口已然蓄势待发,来回的冲击以后,熔岩流开始翻出一点白色气泡,炙热的岩浆终于喷薄而出,最后全部埋入冰川深处。
而冰川哪里还有什麽冰川呢?
全都化得不成样子,是一汪春水,是一滩雪泥,贴著火山壁无意识地磨蹭。
卧室里的温度还在节节攀升,不断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而等到两人真正偃旗息鼓的时候,林渐西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微微翘起,带著一点餍足的笑意。
而傅临北却还十分清醒。
他撑著手臂静静地注视著身侧的青年,心里柔软得像堆叠在一起的羽毛,越看就越觉得欢喜。
可是,渐西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且是毫无预兆地突如其来。
那麽他还会走吗?
从刚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强行压抑住的恐慌终于彻底涌了上来,傅临北急促地呼吸了几声,眸中闪过一丝偏执和晦暗,轻轻凑近,一字一句低低地说︰林渐西,不管你是妖怪还是人,都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话音刚落,原本应该沉浸在梦乡里的人却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
这种话当然要在我醒著的时候说啊。低哑的声音还带著一点情/事后的慵懒。
傅临北顿时眼皮一跳,尴尬地红了半张脸。
呵呵,刚才凶猛进攻的时候没见你不好意思,这会儿倒开始害羞了。
林渐西轻嗤一声,懒洋洋地开口道︰你要是说点好听的,我就答应你。
于是,傅临北的眼楮立刻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靠近。
林渐西也跟著挪过去一点,竖起耳朵准备听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词,不料紧紧挨在一起之后,好听的话没听到,反而又感受到了某人某处的精神勃发。
救命啊,天赋异禀又体力无限,我看你才是妖怪!
他大惊失色,抖著腿挣扎著要爬出妖怪的势力范围,然而一贯温柔的男人这回却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把他扯了回去。
不行了,我腿软,我腰酸,我浑身难受!林渐西半真半假地嚷嚷起来,肩膀上锁骨上还有胸口都带著玫瑰色的痕迹,看上去可怜又漂亮。
然而,大妖怪却什麽都没做,只是在他脸上很珍惜很轻柔地印了一个吻。
我爱你。
林渐西微微一愣。
而且不止我爱你,这里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我是看著你一点一点变得比从前更快乐的。傅临北嘴角弯起,眼底的神色比最美的风景还动人。
永远留下来,好不好?
林渐西登时浑身一震。
其实除了当初剧本上的一行所谓任务以外,穿书以后,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提示和反馈,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和惩罚。
这件事他曾经想了很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现在,他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
让当初造成过伤害的人受到惩罚得到教训,是给原主的一个交代。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情和从来没想过的爱情,是给自己的一个结局。
或许,这就是来这个世界的全部意义。
林渐西不禁微微一笑,在男人怀里找了个最适合的位置,整个人埋了进去,然后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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