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结发长生》 第一章北原秘境
北原秘境
修真之人最重劫数,筑基、开光、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渡劫九期,每期之下又有九阶,凡此共九九八十一劫,全数历过后方可得道升仙。
而众人大多资质平平,是以极为仰仗气运二字,若有气运深厚者,入了什么秘境,得了什么法宝,自然可遥享千年寿命。
所以在得知八十年一开的北原秘境结界动摇时,不少修士纷纷赶赴,以期博得些微仙缘。
当九日派弟子穿过重重结界抵达北原秘境后,饶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一惊,原本以为来的够早了,没想到遍地早已站满了修真者。
师妹,跟紧我。走在前头的乃是九日派大师兄文青舟,生的丰神俊朗,又是水系单灵根,在一众修仙才俊中也颇有几分名气,只是听说他一直对自家小师妹万分爱护,旁的女子竟然半点也入不了他的眼。
于是好事众人纷纷朝他身后看去,想要见识见识那小师妹到底生的怎样一副花容月貌,居然能牢牢勾住这般青年的心。
是。随着清润应答,少女身形缓缓展露,样貌竟然比二十岁筑基的文青舟还要小上两岁,生的确实是一副漂亮模样,身姿纤纤,秀美绝俗,可偏偏面色苍白,似有病容,秘境五色宝光照在她身上也显不出半点霞色,配上雪衣,颇有股离尘而去的瑶仙之姿。
有些修行深厚的仙客看了一眼后便忍不住摇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少女,竟然是个不久于人世的命格。
那小师妹俗家姓何,名清枝,素来文静秀雅,虽然察觉到了周围或审视或叹息的目光,但她自小经历跌宕,所以也不曾放在心上。
咦?一旁红衣持剑的女子忍不住扫了一圈,有些纳闷。
怎么了,轻歌师妹?文青舟侧首。
那女子看上去也才二十来岁,眉目颇有股英气,乃是九日派掌门的唯一嫡女楚轻歌,如今这九日派当属她与文青舟修为最高,一个火灵根开光八阶,一个水系单灵根开光九阶,俱是堪堪结丹的天纵之资。
怎么不见苍剑宗的弟子?楚轻歌小声问到。
何清枝不动声色看了圈,周围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来的差不多了,确实不见苍剑宗的弟子。
苍剑宗为天下剑修首门,更有凌华尊上坐镇,怎么会来这小小秘境。文青舟淡淡说了句,负手而立。
楚轻歌见他眉眼不快,也噤声不言,而一旁的何清枝轻轻垂下眼帘。
大师兄与苍剑宗的某位内门弟子起过冲突,更不妙的是大师兄在斗剑时还落败了九日派大弟子居然败于苍剑宗寂寂无名的内门弟子,说出去自然不太光彩,所以文青舟颇有些芥蒂。
未时,结界彻底解开,众人纷纷一拥而入,各色灵力涌动着,颇有些壮观。
师妹!文青舟立刻一手抓住摇摇欲坠的少女,你没事吧?
何清枝摇摇头,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尚好。
师妹,跟着我。一旁的楚轻歌扶着少女,你才筑基八阶,别逞强。
是,多谢师姐。她微微一笑,面容晶莹苍白。
秘境共开三日,这三日虽然没有遇上什么大造化,可境中的仙草灵兽不少,众人也算是满载而归。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文青舟看了看四周弟子,发现众人都到全了,刚打算施展灵符,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怎么回事?楚轻歌立刻握紧长剑。
文青舟看着湖中翻涌的黑水,也掏出了剑:是个蛇妖。
嘻嘻~忽然湖心炸开,黑水四射,显露出一个蜿蜒硕大的蛇身,真是巧,你们是特地来让奴家填饱肚子的吗?
娇妖妩媚的声音无比甜腻,何清枝勉强张开结界挡下黑水后,才看清那青黑色的蛇身上居然长了个美人脸,红唇雪肤,黑发湿漉漉的散开,颇为诡艳。
找死!文青舟立刻飞身上前,直直一道水系剑光刺向那蛇妖七寸。
师妹,你好好待着。楚轻歌看向一众弟子,你们保护好何师妹听到没!说完不等回复便持剑也飞了出去。
那蛇妖不过百年道行,自然打不过两个开光修士,可她本体为水蛇,面对火系与水系平白多了几分优势。
纠缠了片刻后,她嘻嘻一笑,瞬间黑发从头上根根脱落,化作数千条青黑小蛇袭向众人。
文青舟横剑一斩,将扑来的数十条小黑蛇斩为两半后,见一旁的楚轻歌手脚慌乱,于是立刻赶去她身边协助。
嘻嘻嘻嘻!一阵尖锐的笑声传来,在整片湖中回荡,令人脑子发晕。
何清枝眼前一花后便察觉到阵阵阴冷,她立刻要持剑后退,却为时已晚,直直被那蛇尾卷住腰带向湖中。
师妹!
师妹!!众人纷纷大喊,文青舟更是要直接冲进水中。
这小丫头留给你们太暴殄天物了,嘻嘻,还是让我吃了她吧。那蛇妖喜形于色的激起一片黑水拦下众人。
文青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蛇妖自始至终目的都是何清枝,怪不得明明是个没
化形的妖怪,居然敢主动挑衅两位开光期的修士。
将我他咬牙大喝,师妹还来!
霎时间湖底风波翻涌,无数道水剑纷纷朝着那蛇妖七寸扎去。
嘻嘻嘻嘻嘻!这水奈何不了奴家的。蛇妖在水中自如的翻涌着,舔了舔红唇,你这修士长得还不错,不如与奴家做上一夜快活鸳鸯,如何?
此言一出,无异于奇耻大辱。
文青舟从置物囊中掏出师父所赐的符咒,随着掷出的飞剑落在那蛇妖身上。
那女妖还要再笑,可随着青年修士喃喃开口,顿时符咒引出一道震天雷光,居然直直朝着她劈来。
符咒引雷,虽然声势浩大威力无穷,可也要承受雷光遍地的不分敌我。
九日派剩余弟子全力支撑起屏障,一旁好不容易落地的楚轻歌见此情状,忍不住拦下文青舟:大师兄!你冷静些!
青年看也不看她,双唇翕动念完符咒后,顿时雷光一个接一个劈了下来。
啊!尖利的叫声响彻整片湖,乌云沉沉,天光暗暗,雷光水花交织,夹杂着数到凌厉阴风,颇有些惨烈。
直到潮水平息,湖中缓缓飘上一个青黑的蛇身,碗口大小,蛇头上的美人面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
文青舟冷冷俯视着死去的蛇妖,手中剑光一闪,狠狠划过她的七寸,将蛇腹中的内丹剖了出来。
师兄?楚轻歌踌躇开口。
你们!青年转身看着剩余弟子,有两个似乎被落雷击中,脸上黑灰,头发焦黄,速速下湖找到何师妹!
是!五名男弟子立刻跳入湖中,一时间岸上只剩下了两名女弟子和楚轻歌、文青舟四人。
师兄,快未时了!楚轻歌提醒道,未时秘境关闭,若是不及时出去,只能等到八十年后秘境再开的时候了。
文青舟沉着脸色:真是废物,连区区一个人都保护不好!
她顿了顿,垂头不语。
半刻钟过去了,五名男弟子纷纷从湖中探出头,面有难色。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文青舟怒声,我亲眼见她被拉下去的,这湖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几人,青年亲自翻身下了水。
湖中幽暗无比,更有丛丛海藻遮天蔽日,他大致搜了一圈,确实没看见任何人影。
师兄!楚轻歌有些着急了,在岸上呼喊,快到时间了,还是快些出去吧,何师妹吉人天相,应该另有机缘!
文青舟从水中钻了出来,看了圈周围弟子惴惴不安的模样,咬了咬牙,只能不甘心的催动符咒。
却说何清枝被那蛇妖拖进水中后,刚手忙脚乱的支起避水圈就被那蛇妖狠狠一尾打中心口,阵痛袭来下竟然直接被水下旋涡吸到了湖心深处。
她连忙催动灵力,想要摆脱那股吸力,可没想到刚刚游到一半,忽然从天而降一道惊雷,直直劈到湖心。
本就颤颤巍巍支起的避水圈登时被打的烟消云散,阴冷的黑水瞬间涌向少女,她扑腾了没两下就意识一黑,被吸进了漩涡之中。
等到再睁开眼时,她是被冻醒的。
好冷啊。
少女蜷着身子坐起来,发现四周是根本没见过的一片冰山雪原,她正躺在一片碧蓝的湖边,身上的湿衣都结了冰。
好冷!
何清枝搓了搓手,发现白嫩纤长的双手被冻得通红,立刻要念诀取暖,可无论她试了几次都毫无用处。
怎么回事?
她皱眉不解,呵了口白气,这是什么地方?
又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对这雪原毫无印象,更重要的是此处居然毫无灵力痕迹,这就意味着此处无法运功,这对修仙之人无疑是致命之危。
她心里一片茫然,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储物袋。
幸好储物袋还能用。
少女连忙从里头掏出一张火符,顿时浑身一暖,身上已经结了冰的衣物也立刻干了。
可是驱寒咒依旧无用,她咬了咬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斗篷。
她修为不高,所以比起普通修士,她的储物袋更多的则是些实用之物。
裹上那个狐毛斗篷后总算暖和了一点,何清枝站起身茫然的看着四周,一片白茫茫,天地除了冰蓝就是雪白,令人不免生出几分迷惘。
修真之人尚东南。
按照直觉,她开始朝着南方走去。

第二章流落冰原
流落冰原
这片冰原似乎也是个秘境,无日无夜,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朦胧的日光,丝毫没有偏移。
无分日夜,自然也就不知道走了多久。
何清枝拖着疲惫的双腿,喘息也有些吃力,就在一阵寒风袭来后,她忽然听到有打斗声,似乎还有灵力波动!
她立刻振奋起来,难道是共同落难的修士?霎时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少女忙不迭朝着声音的源头赶去。
确实有人!
还是两个人!
何清枝站在雪坡上看着下面的两名修士,那二人似乎起了什么冲突正在缠斗,根本看不见具体人形,只能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飞起的雪沫中忽闪忽隐。
原本雀跃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虽然她灵力低微,但也能勉强辨认出,在灵力封禁的此处都能打的这样遮天蔽日,想必不是普通人,或许是元婴期,不不不,出窍期的前辈。
要不等他们打完再出去?
少女踌躇了阵,担心殃及池鱼,不敢上前。
咦?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少年笑语,轻巧如铃,她忙回头,见是一名穿着云霞色绫罗的小公子,大约十六七岁,容貌极为绮丽,一双狐狸眼又纯又媚,红唇带笑、美目含情,漂亮极了。
见她回头,那艳妩的少年讶异的微微睁大眼睛: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何清枝立刻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小友安好,我乃是九日派弟子何清枝,在北原秘境时不慎被蛇妖卷入湖底,等醒来后便到了此处。
她面色为难:敢问小友,此处是何地界?又该如何回到北原秘境之中呢?
少年勾起红唇,漂亮的狐狸眼轻巧一眯:此处名为无上冰原,入了此处可再也回不去啦。
啊?何清枝骇然大惊,声线都有些颤抖,敢敢问小友,这无上冰原到底是何处?
那容色绝艳的少年微微一笑:你可曾听过无上真人?
未曾。她愣愣摇头。
无上冰原便是那无上真人的秘境,那位真人天资聪颖,步入分神,可偏偏被道侣诓骗,落得个修为尽散的下场,所以在死前设下此境,要入了此处的修士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他勾唇一笑,红唇艳丽,明明是少年模样,可绮丽灔色中又有诡谲之气,令少女背后一寒。
当当真?何清枝脑子一片懵然,忍不住后退半步。
云霞衣衫的少年点头:自然,你看那两人,打的如此难舍难分,就是因为被困在此处无事可做,只能借此发泄怒气。
少女愣愣转头看着坡下打的越发激烈的二人,无措至极。
可她转头还想问些什么,可忽然一阵疾风铺天盖地而来,裹挟着冰冷如刀的雪沫,带着要将人割伤的冷冽刺骨横扫而来。
少女躲避不急,立刻就被卷进暴风雪之中,只能勉强拉紧身上的斗篷。
天旋地转,眼睛根本睁不开。
浑身裸露的肌肤几乎要被雪沫割裂,她咬着牙忍住痛意,就在身形翻飞时,她的后背狠狠撞上了一个硬物。
痛!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是什么?冰块吗?蜷起身子勉强侧头,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那黑影似乎被她撞得一昏,竟然毫不挣扎的任由风暴卷起,何清枝眯着眼看了下便被席卷到了高处。
直到再次醒来,少女在刺骨寒意中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茫茫,而天上正在飘雪,雪势极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她坐起身,忍着晕眩看了看四周,天色比之前苍茫了,似乎也更冷了,这身狐裘根本挡不住风雪,裹得再严她也依旧冻得浑身发抖。
挣扎着站起身,何清枝走出去两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瞬间踉跄着倒进半尺深的雪中。
什么东西?
她爬起来后踢了两下,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忍着寒意将手伸进雪中摸索。
少女顿了顿,看着手里的男人手臂,目光凝在那截黑色衣袖上,她忽然想到被撞昏迷前看见的黑影。
咬着牙,将全身都埋进雪中的男人拖了出来,她低头拍了拍那人俊朗锋利的脸:喂!阁下?
叫不醒啊!
何清枝站起身,焦急的扫了圈,忽然看见好像有一团雪花在动,不,不对,那是个人!
她连忙凑过去:小友
那人影踉跄着转过身,手中握着一把银剑,形容狼狈,白衣染雪,黑发也落满了雪沫和冰屑,可眉眼依旧凌冽,那双浅若琉璃的眼眸无情无欲的朝她看来。
阁阁下,她不自觉改了称呼,可还无恙?
尚可。那白衣男子勉强应了声,虽然冷冽自持,可何清枝看着他握着银剑的骨节泛白,知道这人不过是强撑罢了。
敢问前辈可知有何处能暂避风雪?她呵了口白气,雪势太大,严寒难当。
可那人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受困于此。
要是刚刚那少年还在就好了,看他模样对这无上
冰原应该是熟悉的,心中叹了口气,何清枝走过去打算撑着那黑衣人往高处走走,不然被雪吞没后他难逃一死。
你可知他是谁?声音淬寒。
何清枝回头,见雪衣男子一脸冷冽,茫然摇头。
那你就要救他?若是他是邪修呢?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他声声逼问,字字珠玑。
清枝睁大眼睛:那与我有何关系?
见白衣男子抬眼,少女抿了抿唇:我救他,因为刚刚是我把他撞昏的,又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若非我的缘故,他也不会如此狼狈,所以是我对他有愧在先。至于他本人是邪修还是魔头,与我无关。
愚钝!白衣男子冷声,你此番救他,日后他杀人如麻,难道不是你的罪过?
自然不是。少女摇头,他杀人如麻是他的罪过,怎么会变成我的罪呢?恰恰相反,我要是今日不救他,那便是见死不救,这才是我的过错。
说完,何清枝继续去扶那人,直到半背起黑衣人后才听到背后响起泠泠之音。
你叫什么?
何清枝。少女咬着牙吐出三个字,这人怎么这么重啊!
三人踉踉跄跄的朝着一旁的雪坡爬去,雪势太大,何清枝还因为看不见路摔了一跤,她倒是没事,身后的黑衣男则是狠狠被甩进了雪里。
等到气喘吁吁的上了坡后,少女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抬目看了圈,忽而惊喜:那处!
她有些激动的指着远处的一个小点,白衣男子颔首:是木屋。
顾不得去想这冰雪之中哪来的木屋,少女拖着那个无比高大的黑衣人,跟在勉强能行走的白衣男子身后,朝着那处庇护所走去。
好累,好冷。
一直到双腿都在打颤后,少女才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的处所,一个十分窄小且突兀的木屋。
此处的风雪更大了,似乎要将魂魄给吹飞,寒意刺骨,她甚至觉得呼出的每一口白气都在凝结。
眼前一片白茫茫,似乎是落在眼睫上的雪化了又结了冰,沉沉的挡着视线,令人难受。
砰的一声撞开大门,何清枝气喘吁吁坐倒在地,屋内一片阴冷,但是最起码比外面好多了,她勉强将背后的黑衣人放到地上,然后用冻僵的手指取出置物袋。
火火
一边摸索一边嘶着冷气,摸到生火符后她犹豫了下,忍着痛意将里头的纱裙取了出来。
呼吹了两下,瞬间火星子溅到那漂亮的绫罗裙上,瞬间火光燃起。
少女连忙从里头摸索出了一截灵木,这原本是为了给师兄炼器特地买的,乃是世间少有的水柏木,可惜了,如今居然要当做柴火烧。
她咬了咬唇,将燃着火的纱裙丢在那节价值百金的水柏木上,顿时室内生起火光。
借着火光烤了烤手后,少女抬眼看见不远处的白衣男子:前辈不冷吗?此处无法运气。
青年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未答复。
何清枝看着他原本皎洁如雪的脸上因为寒意泛起青色,抿了下唇:若是前辈不嫌弃,还请靠近些,晚辈也有请求。
所求何事?
看着那人琉璃冷淡的眼眸,少女顿了顿:若是前辈有朝一日能离开此处,还望带我一同出去。
在片刻寂静后,他顿了顿:我名泱黎。
是,泱黎前辈。见少女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饶是心境澄澈如他也忍不住微微一愣,继而装若无事的垂了下眼睫。

何清枝看了看门外,见泱黎抬目,率先开口:前辈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此处秘境封闭灵力,他又受了伤,如同折翼之鸟,微微皱眉感知了下后,摇头。
我去看看。少女起身,打开了门。
瞬间风雪狂暴的吹了进来,清枝连忙闪身出去,在附近查看了下,并未看见什么异样,主要还是风雪太大,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叹了口气,她刚要回屋,忽然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些霞色。
弯着腰匍匐靠近后才发现,果然是那个少年!
何清枝眯眼看了看他背后绵延的脚印,想必是全力撑到到此处后体力不支才倒下来的,她抿了下唇,将那少年半拖进了屋里。

第三章四人同屋
四人同屋
屋内的泱黎见她又带回来一个人后也没惊讶,琉璃色的眼眸冷淡一扫,依旧静默而坐。
何清枝轻轻将那二人放在一块儿,而后脱下身上的狐裘盖在他们二人身上。
呵了呵手后,她又抖了抖储物袋。
少女灵力不高,所以储物袋里也装不下太多东西,除了几件喜欢的衣服外就只有些零零碎碎的灵石、符咒了。
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姐如何了,是不是在担心自己呢?
咦?她从里头掏出了一个油布包,顿了会儿才想起来,是路上轻歌师姐给自己买的黄豆糕。
泱黎前辈饿吗?少女将手中的油纸递了过去。
青年抿唇摇头:多谢。
这人气度非凡,应该是早已断绝尘欲的修士,清枝收回了手,不再动作的坐在一边,只等着屋外风雪渐歇。
唔在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见一声闷哼。
少女抬头,茫然的对上了泱黎的视线后,又听到一声难耐的呻吟,她连忙探身,发现那少年正拧眉难受的喘息着。
这是怎么回事?她愣愣的抬眼看着一旁的青年。
泱黎垂了下眼:女娇散。
何为女娇散?
见她浑然不知,泱黎顿了顿:相传九尾之后女娇倾慕人类男子,可惜委身不得,便制出此药,之后如愿与人类共结连理,后世便将此药奉为女娇散。
吃了之后真的会与人两情相悦吗?少女眨着眼疑惑道。
自然不可能。泱黎冷漠的垂了眼,虚无杜撰罢了,不过是惑人心智之物。
清枝点点头:那他该怎么办?
不必管他,一族之物,自然伤不了其半分。
什么?少女没有听懂,眨了眨眼,可泱黎却不再开口,转而阖目。
清枝刚打算坐回原位,可耐不住那少年喘的难受,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轻轻开门出去了。
在她出去后,一身白衣的青年睁开眼,淡若琉璃的目光在对面二者身上凝了片刻,又阖上。
呼不到片刻少女就捧着湿透的布料回来了,见那少年还在痛苦喘息,她轻轻将浸了雪水的冰凉绢布贴上他的脸颊,缓缓擦拭着。
在少年滚烫的脸颊稍稍降下些温度后,何清枝将温热的绢布取下,又悄悄出了门。
片刻后,她拿着重新浸了冰冷雪水的绢布,贴上少年的脸。
如此反复三次后,那少年总算停下了痛苦的喘息,虽然眉间若蹙,可总归不再那么难受了。
何清枝呵了口被冻僵的十指,默默坐了下来。
一旁的泱黎阖目养神,另外两个人都在昏迷,对着还算暖和的火堆,少女终于放松了些。
随着身体逐渐暖和,眼前的火光也越来越模糊,她轻轻倚在一边的桌腿上,意识渐沉。
当少女的呼吸趋近平稳后,屋内其余三人的气息逐渐盈满,泱黎冷淡的扫了眼不远处的二人,侧首未语。
一旁的少年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身边的黑衣人,拉了拉身上披着的狐裘,远离了些。
而一直昏迷的黑衣男子也坐直了,属于魔族的赤红瞳眸正不善的盯着对面的泱黎,察觉到身侧青年的动作后,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将那片狐裘夺回。
二人暗中较量了一阵,随着清脆的裂帛声响起,狐狸眼与赤瞳对视了下,勉强松开了手,各自拎起一角盖上,只是中间的距离还能塞下三个人。
这次终于不是冻醒的了。
清枝揉了揉眼,感受着浑身僵硬的酸疼,坐起身。
不远处泱黎还保持她入睡前的姿势,身边放着银剑,见她醒后看了一眼。
咦,你醒了?何清枝看着一旁的少年,惊讶道。
是,多谢这位姐姐救命之恩。那少年勾唇一笑,慢起春波。
不必不必。她连忙摆手,我救你是有事想问,我看你对此处似乎颇为熟悉,所以想问问你怎么从这无上冰原出去。
话音一落,一旁的泱黎便转眸向她看来。
怎么了?何清枝有些无措。
什么无上冰原?开口的是一旁昏迷的黑衣男子。
何清枝扭过头对上他纯黑的眼眸愣了下:这里不是无上真人的秘境,无上冰原吗?
此处名为永劫之垣。泱黎声如碎冰。
永劫之垣?什么永劫之垣?
永劫之垣就是不属六界之地。那黑衣男子声线十分低沉,厚重又磁性,极有分量。
六界乃是神、魔、妖、人、鬼、仙,这少女还是知道的,可不属六界之地她从来没听过,世上还有这种存在吗?
那,永劫之垣是什么地方?她按捺住心头的不详之感。
永劫之垣自然是封印之处。少年笑嘻嘻的接过,见何清枝目露犹豫,率先解释,抱歉啊修士姐姐,我刚刚也是担心你图谋不轨才没说实话的。
不知道他现在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何清枝也并不想追究:
封印谁?
堕蛇。泱黎吐出两个字。
少女咬了咬唇,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不敢也不想开口继续问下去了:那,可有离开此处之法。
有。黑衣男子笔直的看着她,漆黑一片的眼瞳是令人不适的寂静,秘境中心便是通道。
那我们现在启程吧?见有路可走,少女立刻燃起希望。
一旁的艳妩少年轻笑一声,尾音是令人酥麻的婉转清越:修士姐姐,我们现在可是三个重伤之人,姐姐你能带着我们三个走吗?
自然不可能,她背一个人都要累死了,何清枝有些失落的颓下肩膀,颦起眉头:为何你们会重伤?
此处封印灵力,修士姐姐你没有察觉吗?
少女点头:可我觉得尚无大碍,只是无法御剑念咒,储物袋和符咒都还能用。
不不不,此处不同。少年摇着头,尖尖的下巴蹭上雪白的狐裘,惬意的眯了眯眼,此处秘境是灵力越高,束缚越深,我三人在此无异于负重前行,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辛。
而这二位刚刚又打了一架,各自身受重伤;至于我本来就被束缚灵力,又中了那药,自是娇弱不堪。
那你们为何沦落至此?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可是何清枝还是看得出来他们并非普通修士,怎么会自投罗网进到这里呢?
我是为了那冰原中的碧血清心莲。少年答得十分坦率,那药可解我身上的女娇散。
那黑衣男子顿了下,撇开少女的目光:此中有声唤我。
此处有异。
剩下那二人一个比一个寡言,清枝也不想多问,她顿了下轻轻一叹:那我们要怎么办?
过两天,等我们的伤势转好再带姐姐你离开,如何?少年笑眯眯的提议。
外头风雪浩大,就算此时离开也说不定会冻僵在半路,何清枝无法,只能选择继续等下去。

第四章冰原雪狼
冰原雪狼
几人便面面相觑的坐在火堆旁,幸好这木头是水柏,可燃数日,否则面对着空寂阴冷的室内更尴尬。
何清枝又搜了遍储物袋,里头还有一件夏衫和几张符,随身的长剑早就丢在了秘境湖底,现在自己除了能用用符咒外,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
正对着火光发呆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呼啸声,透过重重风雪而来。
她心头一跳,与三人对视了眼
是狼嚎。
少女率先起身,悄悄打开木门的一条缝隙,看见门外的情势后忍不住抿紧唇瓣。
冰原之中有雪狼不算什么稀奇事。
一旁的泱黎持剑起身,神色淡然、眉眼不动,琉璃色的眼眸中一派清明,竟然连一丝犹疑都没有,仿佛连站都站不稳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等!何清枝身为四个人里头唯一的正常人,犹豫了下还是拦在他面前,前辈伤势未愈好好休息,还是我来吧。
泱黎眼帘轻抬、辞色冷淡,刚要开口说话,手中的长剑居然直接被一把拔出,登时寒刃出鞘,剑气霜华盈满整间木屋。
他目光一顿,立刻抬眼看向少女,少有情绪的琉璃眼眸居然细颤了下。
借前辈长剑一用。她微微一笑,也不等他拒绝,转身开门就走了出去。
听到外头传来的狼嚎,少年微微支起身子,眼眸闪过几缕金光,笑意间颇有几分兴味:这名震九洲的涤尘剑不是认主的吗?怎么,世间除了凌华尊上,居然还有他人能够拔出?
泱黎沉下眉眼,重新回到适才的冷漠,没有给一旁兴风作浪的狐狸丝毫眸光。
里头气氛诡谲,外头生死搏斗。
何清枝从来不知道,冰原上的冰狼为什么会这么大,而且此处到底有什么吸引它的,居然虎视眈眈不肯后退。
她本来就体弱,平时修习虽然用心,可进步极为缓慢,现在不过筑基八层,叫她灵力尽失赤手空拳对付一只雪狼实在是为难人了。
风雪呼啸,她看不太见周围,只能靠着怀里的符咒,还有几张生火符和引水符,定身符只有一张,不能随便用。
一人一狼对峙良久,体态硕大的冰狼率先动作,一个蹬地飞扑而来,少女连忙躲开,可出师不利,风雪实在太大,她下一步就被脚下的雪堆绊倒。
来不及反应,连忙要翻滚起身,可那雪狼也不是好惹的,嗷了一声就朝少女扑去。
尖利的爪子直直刺向少女的喉咙,清枝连忙翻身躲开,脖颈虽然无碍,手臂却被硬生生划开了血口子。

少女咬着牙将手中的银剑劈头斩下,那雪狼被划伤后更是暴怒,呲着牙就要一口咬了上来。
借此机会,何清枝连忙将怀中早就备好的几张符咒一股脑的都扔了出去。
顿时,那匹雪狼僵在原地,身上又是着火又是淋水,看上去有些滑稽。
少女捂着流血不止的臂膀站起身,万万没想到,自己手握符咒居然都能受伤,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死,堂堂修士打不过一匹雪狼。
她看着那头狼清澈的蓝色眼瞳,目光一怔。
这冰原雪狼的眼睛居然如此澄澈,简直比初生婴孩的眼眸还要干净,虽然在攻击,可眼中并未出现多少杀意,甚至现在也没有惧色,更多的是几分懵懂好奇。
对不起了。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一同举起长剑,咬牙狠心狠狠刺向它的胸口。
噗呲令人肝颤的声音传来,何清枝顿时感觉有一股温热溅在身上,浑身一抖。
她第一次亲手剥夺生命,第一次被溅上鲜血。
以往在门派中她从来不沾尘事,就算除妖也是借助符咒,哪有真正持剑上场的时候。
如今看着那湛蓝无比的眼眸渐渐失去光亮,她咬着牙:再见。
呲的一声拔出长剑,少女闭上眼不敢再看,扭头转身,将手中的长剑在雪地中洗了下后,朝着木屋走去。
因为她的躲闪,所以并未看见,那匹雪狼的蓝眸忽地闪过红光,随即身影涌出黑气后便被漫天风雪掩埋。
风雪无歇,木门被推开。
随着寒风雪沫一同进来的,还有半身鲜血的少女,过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色彩,可惜是沾染的鲜血,衣裙上也是淋漓的血迹,仿佛盛放极艳的红梅,蜿蜒盘遒着要将少女吞噬。
对上三人目光后,她坐了下来,开口解释:无须担心,只是一头冰原雪狼,尚未开智。
少女一边说一边用尚且干净的裙幅将那把寒剑擦拭干净,又细细将剑鞘上的手印抹去后才重新递还给了一旁的泱黎。
青年看着抵到面前的银剑,浅色眸光微微浮动了下,伸手接过。
剑身淬雪,寒光凛冽,是九洲四海难得一求的名剑,亦是剑修的本心本源。
为什么?
琉璃色的眼眸轻轻一动,他归剑入鞘。
明明此剑不可能被他人拔出的。
何清枝左肩受了伤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揭开肩头的衣襟,刚想从储物袋掏出干净的衣裙裁做绷带,忽然想到那三个人似乎是男的。
她顿了顿,抬头。
泱黎正低头看着银剑发呆,那个黑衣男对上自己的目光后也避开了,倒是那个少年,正笑眯眯的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少女抿了下唇,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他不躲就不躲吧,反正自己也没那个资格让他闭眼,况且修真之人不拘小节。
咬着牙撕出了一条绸布,清枝小心翼翼的将肩头衣物一件接一件的掀开,露出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和浅蓝的系带小衣。
她抿着唇,忍着痛将左臂上的血迹一点点拭去,因为疼痛太过尖锐,少女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一时间,木屋寂静,只有火堆中的哔剥与少女压抑的抽气声。
一边咬着布条一边用完好的右手缠上绷带,等笨手笨脚的系好后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忍着因失血过多有些发昏的头脑,将衣物一层层穿上。
直到少女系上腰带后,狭窄木屋中凝结的不自在才终于松泛了些。
身上的裙幅沾了血迹,按照平日何清枝肯定忍受不了,可既然沦落至此,也只能暂且作罢。
对了,还没问修士姐姐的名讳呢。那少年笑眯眯的看着她,神色乖巧目光孺慕,带着令人无法抵御的纤媚。
何清枝垂下眼帘:俗家姓何。阁下也不必尊我为姐姐,论起修为年龄,我恐怕还要敬阁下为前辈。
虽然这少年容色极好,可自己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啊,为何他每每一笑自己都忍不住心旌摇曳呢?
她暗中蹙了蹙眉,悄悄提防起他来,适才初见他就能面不改色的对自己扯谎,怕不是正统修士,许是什么山中散修,而散修最是喜怒无常,还是远离些好。
那少年见她言语疏离,也不在意,依旧笑的娈艳:姐姐在这无垠冰原舍身相救,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尊您为姐姐又有何不可?
不然,若是姐姐愿意,以身相许也不是
不可!少女立刻坐直身子打断了他,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居然染上红霞,她抿了下唇,只不过是尽力相救,无需报答,更毋言以以身相许
若是阁下真的过意不去,能携我出去,晚辈便万分感激了。
看这少女一派端正清心的修士模样,少年眼眸微微深了些,含笑启唇:自然却之不恭。对了,一直忘记告诉姐姐我的名字了,他弯眸,潋滟出云霞之色,漂亮的狐狸眼盯着少女一动不动,绥、桑。
何清枝有些不自在的欠身,躲了下他的眼神,微微颔首,敬称了句绥桑前辈。
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另外两人看着这番对话, 心照不宣的扫了眼一旁的少年,如今三人受困于此,倒达成了一种颇为诡异罕见的互不干涉的情势。

第五章风雪骤停
风雪骤停
外头的风雪依旧不止,甚至连半点转缓的趋势也没有。
少女不禁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自己消失了那么久,师兄师姐又如何了?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自己?
她握紧被飞雪划出道道细痕的双手,眉眼有些郁郁。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便五年前家宅失火父母丧生,她也是毫发无伤的被九日派掌门救出,进了门派后便是一直被众人宠着的小师妹,因为身体不好,除妖除魔也轮不到她,可以说是从来没吃过苦。
如今独自沦落冰原,她也算是好好受了一番磨难了。
浑身上下的伤口又疼又痒,特别是左肩上的抓痕,何清枝忍不住乱想,那雪狼是不是有毒?自己该不会不久于人世了吧?
原本柔嫩纤纤的十指也被冻出了伤痕,还有手背上不知道怎么磕碰出的擦伤,看上去实在是狼狈。
抿了下唇,纤细的睫毛悄然垂落,有些难受。
何姐姐?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有些茫然:怎么了?
名为绥桑的娈艳少年微微一笑:风雪已停,可以出发了。
她一愣,起身朝外看去,果然外头的鹅毛大雪和呼啸狂风都停歇了,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在刮雪的啊?
泱黎握剑出了门后,微微侧首:走罢。
顾不得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女只知道自己能从这处诡异的地方出去了,于是立刻要出门。
哎,姐姐你的斗篷。绥桑伸手递来那件狐裘。
何清枝刚要接过去,看见了少年有些苍白的脸色,犹豫后推了回去:还是你披着吧,我无碍。说完转身就跟上了泱黎。
少年轻愣了下,随即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他身旁经过,睇过一眼。
此处风雪虽停,可严寒不止,越跟着泱黎往中心走就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冷。
清枝呵了口气,那团气立刻凝成了雪沫,她看了看冻得青紫的手,抬眼。
这处似乎就是秘境中心了,四周一共立起九根硕大无比的玄冰柱,而中间则是空荡荡的冰面,蓝的令人发寒。
站在此处。泱黎回头叮嘱。
少女一愣,刚要开口就见他纵身持剑飞出,明明灵力受限,可那寒光出鞘时依然带出一道刺目清光,带着足以斩灭山海之势。
清枝呆呆的看着他握剑横扫,一时间冰面上人影消失,只有道道白刃飞光,裹挟着遏制不住的冰蓝灵力,将地上数无比牢固的玄冰划裂。
就在冰面露出裂痕时,忽然不止从何而来一股黑气,直直袭向阵中的青年。
少女吓得攥紧手心,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惊呼,就见那人仿佛早有所料的翻身一顿,举剑挡下攻势后顺势横出一道剑气。
那股黑气顿时被打散,可泱黎情况也不太好,他抿着苍白的薄唇,琉璃清目冷冷看着黑雾消散之地。
情势不容乐观,清枝有些慌,那位泱黎前辈连站都站不稳,现在握剑只是强撑着罢了,要是还有人偷袭就更不妙了。
怎么办啊!
她立刻翻开储物袋,希望从里头找出什么引雷符之类的,可惜呼风唤雨一向是元婴修士的本领,而炼器画符又以天赋为上,那些符咒千金难求,她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师妹自然不可能分到。
何清枝将所有的符咒一把掏了出来,一张生火符和三张空白的黄纸,如今真真是江郎才尽了。
忽然看见走近的黑衣男人,她顿了顿。
这男人身上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压迫,即便是受困于此也丝毫不减,所以若非迫不得已她并不想跟这人接触,可
少女看了看冰上与那黑气缠斗的泱黎,咬了咬唇,小声恳求:阁下可否出手相助?
那人漆黑一片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少女,见她神色困窘,开口:不必担心,这点伎俩想要杀他,还早。
他声线依旧低沉的很,似乎素来少于他人交流,有些生硬的傲慢。
清枝顿了下:可他受伤了,就算性命无碍,也必定会重伤。说到一半似乎忽然察觉到自己这举动有些挟恩图报,她懊恼的咬了咬唇,抱歉,我强人所难了。
少女转身朝着冰原而去,手中握着那几张空白符咒,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泱黎奋力相搏而自己作壁上观吧。
还没跨出去两步,肩上忽然落下重压,刚好还是左肩伤处,她疼的一阵吸气。
男人似乎也吓到了,有些无措的收回手:抱歉,我并非故意。
嘶,没事。清枝摇了摇头,幸好这边够冷,她的伤口也冻麻了。
你叫什么?
什么?少女茫然睁大眼,对他忽然的问询有些不解。
你的名字。男人垂眸俯视着她,因为过大的身材差距令他更添几分威压,你要我出手助他,可以。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黑眸寂寂,声线低沉,凛然又傲慢。
何仿佛是下意识听令一
般,少女愣愣开口,何清枝。
他垂了下眼睫,仿佛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清枝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居然意料之外的浓密纤丽。
等回过神后,她就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
何姐姐。少年慢悠悠的姗姗来迟,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尖尖的下巴藏进皮毛中,只露出了漂亮的狐狸眼,跟他做交易可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哦。
何清枝茫然地看了看冰原上的黑白二人,又看了看少年,好像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可来不及叫少女细细品味话中之意,忽而天倾地陷、雪丘崩塌,周围刚停的风雪骤然吹起,甚至比之前还要浩大。
怎么回事?
少女在晃动不止的冰原上勉强稳住身形,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风雪,脸上似乎被割开了口子,刺骨的疼。
冰原上立着的九根柱子忽然开始一根接一根倒下,砰然砸到地面,激起雪花漫天,碎裂开来的冰块四溅着。
何清枝一边躲着冰块,一边往少年身边爬:绥桑,你怎么样?她大声喊道,努力压过重重风雪呼啸。
少年脸色极为难看,眉头蹙紧看着天边风雪:我没事。
就在清枝要扶着他起身时,忽然正前方的冰柱直直朝着二人落倒,她骇然一惊,反射性将少年一把推开,自己也借力往旁边一滚。
无数迸裂的碎冰块砸向身体,少女连忙护着头。
等到踉跄爬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手肘上蹭出了鲜血。
绥桑呢?
她看着那根冰柱砸出的宽阔沟壑,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是跨不过去了,只能从中间走。

第六章千年灵体
千年灵体
冰原当中,泱黎与那黑衣男子的身影也被风雪吞没,而随着九根冰柱的坍塌,黑气蔓延的也越来越多。
勉强寻着寒光中的剑影,少女费力呼喊:泱黎前辈,我能做什么吗?
别靠近!隐隐约约的喝止传来。
清枝咬了咬唇,有些动容的湿了下眼眶,她只知道泱黎身上颇有些令人信服的魄力,而且三人之中只有他算得上正道修士,所以才有些亲近他的。
相较于那名黑衣男子和少年,她与泱黎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而且对他没有丝毫恩情可言,可饶是如此,青年剑修现在的真心佑护也如此坚定。
黑气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与此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阴森笑声,粗哑又混沌,令人胆颤。
魔尊裴绝,本尊唤你来此,可不是为了叫你祓除本尊的!
男人停下攻势,赤红双瞳看着眼前黑气,沉声指出:你借此地困束我在先。
不过是意外罢了,你我之间交易未完,何必刀剑相向?那声音桀桀一笑,相信本尊,定然不会叫魔尊失望,如何?
可惜,男人微微一顿,红眸轻敛,我已有约在先。
话音刚落,一个横扫踢腿便将面前的黑雾击散,天地间只留下了阴阳怪气的冷笑。
一旁的泱黎刚好斩落对面的腾飞黑影,见了男人的动作后,琉璃色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冷漠的负手挥剑,似乎并不在乎男人为何会突然相助。
阵中之事少女全然无知,她只感觉到周围的动乱越来越厉害,剧烈的振动仿佛冰原在坍塌。
绥桑!她大声呼喊着,不知道少年在这震荡下是否还安好,绥桑你在哪!
冰雪落进嘴里,仿佛要将舌头都冻掉,少女暖了暖僵硬的舌头,往冰柱对面爬去。
绥桑?该死,他身上披的是狐裘,本来穿的衣服还算鲜艳,披上斗篷都跟雪融为一体,这真是弄巧成拙。
少女一边急喘一边大喊:绥桑,你还好吗?
何姐姐?
微弱的声线从左前方传来,清枝立刻抬头。
绥桑?她往那处跑去,两腿膝盖以下都深陷雪中,有些踉跄。
少年的黑发露了出来,他一边朝着少女伸出手一边缓缓挪动:何姐姐
她一喜,也伸手去抓。
就在二人即将靠近时,清枝忽然感觉脚下一震,顿时仿佛冰原塌陷,她浑身一轻直接坠了下去。

在少女的身影即将被雪淹没时,少年原本娇怯的面容忽然一冷,眼眸登时染上凌厉金光,下意识便化出一团狐火朝着少女的身影而去。
就在即将揽住少女的腰时,那团泛蓝的狐火似乎撞上了什么禁制,直直被弹开,少年立刻遭到反噬,原本色如春晓的脸颊骤然一白。
咚的一声狠狠撞上了地面,清枝呜咽了声,有些奄奄一息。
好痛她呻吟着,颤颤巍巍的坐直,捂着阵痛不已的肩头低喘。
嘻嘻~
一阵诡异的笑骤然贴近,少女浑身一抖,立刻抬头目露警惕。
这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中间竖着四道冰墙,似乎里头有什么东西。
清枝艰难的爬起身,刚转过头就被忽然出现的黑影吓得一惊,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重新摔回到了地面。
那道黑影桀桀凑近,深深闻了下她,粗噶的笑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御灵体,啊,也不枉我特地费力将你抓来。
少女一愣,想到北原秘境湖中离奇的遭遇:原来那旋涡是你!
自然。他嘿然冷笑,无比垂涎的看着面前的人。
何清枝咬着唇后退,可四周全是冰墙,她无处可逃:你,你要吃了我?
那黑影颤了下,似乎觉得她说的是废话,冷笑不答。
阁下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御灵体。少女大着胆子开口,我才筑基八阶,毫无天赋,还是五灵根。
五灵根?哈。那黑气嘲讽一笑,居然有人不识得混沌灵根,现在的修士门派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不过你倒也离奇,身为御灵体,偏偏身上气运寥寥无几,真是惨淡。
少女愣住,一点也没听懂黑气的话,什么混沌灵根?什么御灵体?什么气运?
那黑影自然没那么好心帮她解答,而是十分不安的左右飘荡着,迟迟没有对她动手。
清枝看着那黑影的模样,小心翼翼开口:阁下必须要吃了我吗?我与阁下无冤无仇,若是阁下为了恢复灵力,我愿意日日奉上灵草灵石。
小丫头,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存在吧,灵草灵石?嗤他森冷着声音笑道,你可知道我吸上一口你的灵气,胜过吃十万株上等灵草。
她震惊无比的瞪大眼睛,万万没料到自己居然这么珍贵!
可是她还不想死啊!
她答应了人,要好好活下去。
所以很抱歉,她还有未完的承诺,现在不能被吃掉。
少女趁其不备,爬起身就要往那四面冰墙中间跑去。
刚刚她一直在观察那黑影,他口口声声要吃了自己,可是一直没有下手,想必是在等候时机,又见他不敢接触中间的冰墙,其中想必有令他恐惧之物。
臭丫头你不许进去!那黑影立刻呼啸飞近。
少女慌忙一躲,从四面冰墙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她捏着符咒惊恐回头,却见那个来势汹汹的黑影被冰墙立起的屏障挡了回去。
啊粗噶的怒吼传来,臭丫头你给我出来!
何清枝见他被拦在外面后才缓了口气,紧绷的身躯也松了下来,幸好有结界。
她回头以期寻得些许线索,却在转头凝眸的一瞬间不禁愣住:这里居然封印着一个男人!
少女刚靠近就听见外面传来尖叫:放肆!区区御灵体!尔等怎敢!不许碰!!
粗噶又尖锐的吼叫刺的人脑子发昏,清枝努力忽视外头的黑影,走近了两步。
这男人
她抿了抿唇,心头涌出不安。
面前的男人显然在沉眠封印之中,即使没有睁眼也能看出容貌绝色,长发是令人目眩的乌黑绮丽,过分白皙的肌肤泛着寒气,长睫浓密,垂落着一簌寒霜,仿佛细钻一般闪烁着微微的斑斓,高挺的鼻梁下是艳色的唇。
眉心的洇红一点竖纹和从眼尾淡淡蔓延上的绯色,让他即便是昏迷也有一番夺人心魄的惊艳。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从天而降的碎冰落了下来,少女忍不住惊慌抬头,怎么回事?
嘻嘻,九柱封印尽碎,这狭间我也呆够了!外头的黑气一改适才的狂怒,张狂笑着。
少女看着从上至下逐渐消失的冰墙,心里慌得不行,原来上方的九根冰柱是封印!而这,这男人就是那些黑雾的本体吗?
看着那长睫上的寒霜逐渐消融,何清枝心里一紧,她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像正派好人,要是真的封印解开自己绝对会被那群黑雾抓住的。
符符咒!
她慌忙咬破手指画了张定身符贴了上去。
那男人的眼睫依旧颤抖,完了,没用!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她手忙脚乱,疯狂从脑子里翻找,夺魂符!不对不对,她不记得怎么画了,是这样吗?
无措的贴了上去,显然毫无用处。
少女惨白着脸,四周的冰墙渐渐碎裂消失,不远处狞笑的黑影朝她扑来。
刹那,时间仿佛静止,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翻过的一本书,那书上画着晦涩艰难的纹样,还有一段咒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作者:好像有点冷,大家不喜欢这本吗?(挠头)

第七章血咒既成
血咒既成
以血为引、全我之意,六合八荒,举头同视,四海九洲,俯首同听,今尔离离,于此何哉,众生芸芸,念往归兮。以我之身、束尔之魂,天地为鉴、不得相悖,日月为证,血咒即成!
繁复无比的符咒落下最后一笔,少女立刻反手贴向那人肩头,而后咬破中指,在他红唇上抹下血迹,最后紧闭双眼狠狠咬破那人的下唇。
精血交融,血咒已成。
少女刚退开,立刻就被凶狠至极的力道攥住脖颈,面前遽然逼近的深色眉眼带着令人胆颤的滔天恨意:竖子岂敢!
她张了张嘴,濒临窒息的痛苦铺天盖地而来,少女眼前一花,勉力吐出微弱气音:血咒已下,你我一体我死你也难活!
终于在窒息的前一秒被松开,清枝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头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仿佛被掏空一般,连手都抬不起来。
冰原塌陷的越来越狠,随着封印解除,大块大块的碎冰落下,上头的三人看着消失的黑气,也纷纷察觉到阵眼地下的异样。
何清枝孱弱至极的趴在冰面咳嗽着,感觉整个人距离魂飞魄散也差不了多少了。
铿然剑鸣,即将砸向少女的一大块碎冰被银剑挡下,她费力抬头,见是泱黎,忍不住目光一颤:前辈
怎么回事?看着少女无比虚弱的模样,玉袍剑修忍不住敛眸。
一旁披着狐裘的少年缓缓蹲下,看着她右手皓腕上缓缓浮现的一圈血线轻声开口:血咒?
少年眼中媚意散去,长睫倾落,一双狐狸眼眨也不眨的俯视着趴在冰原上的少女:你一个普通修士,从哪儿学的?
此言一出,几人纷纷一顿。
这血咒本是千年前一名大乘期的修士为了收服一条为祸世间的青龙所下,不仅符文繁杂,更要二者精血相融血咒方成,之后更是生死一体、无咒可解,可除此之外是百害而无一利,是以渐渐失传。
少女如今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浑身仿佛被抽干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我我也忘了,只知道,是很久之前的一本书。
她伸手看了看手腕上妖异分明的血线,又看了看不远处满怀恨意的男子:抱歉,要不是你想吃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绥桑伸手欲扶,却被少女躲过,他脸上本就清淡的笑更是减去了几分,于是轻笑一声:血咒本就会剥夺灵气,若是立咒双方修行差距过大,便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反噬之苦,轻则神智尽失、重则爆体而亡。
少女勉强站起:多谢提醒。
冰原塌陷越来越厉害,少女缓缓抬头,失了血色的脸比簌簌落下的雪更要苍白。
在脚下的冰面撕开第一道金光时,那名被封印于此处的男子身影一散,顿时散作缥缈黑雾迫不及待的涌入,天地间只留下那人阴沉冷嘶。
何清枝,本尊会来找尔的!
与此同时,这片冰原上的所有都开始塌陷。
少女怔然间忽然手腕一紧,她懵然抬头,只能望见泱黎分明的白皙下颌。
她想开口,可浑身无力,甚至仅凭着信念坚持清醒,好痛苦,她皱了皱眉,无力的张了张口。
就在众人要离开前,少女眼前一花,忽然闪过一道流光。
等等!她回身看着远处的绥桑,伸出手指着空中虚无一点,那!
那是塌陷的冰原正中,伴随着如同蛛网般道道碎裂开来的纹路,悄然升腾起一株泛着碧色蓝光的花,花瓣层层,寒光晶莹。
碧血清心莲?
这秘境要毁了。泱黎低声提醒,琉璃眼眸含着微微警告。
清枝顿了顿,几人中只有自己离那花最近,可掉落的碎冰越来越大,很明显这处名为永劫之垣的秘境因为封印的解除而摇摇欲坠。
她咬了咬牙,随着泱黎刚走了半步,忽然眼前闪过少年蹙眉痛苦喘息的神色。
明明是咫尺之距,若是失之交臂
顾不得再想,她立刻拔腿往那莲花之处跑去,连一旁的泱黎都是一愣。
摘下那朵碧莲的刹那,顿时手心仿佛握着千年玄冰一样冻得发疼,而头顶也瞬间天摇地动,金光大现。
清枝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不知从哪出来的一道白色绸缎,柔软一闪,拉住少女的腰往阵中金光扯去。
飞移中,少女纤细的背狠狠撞上了空中坠落的一处冰石,本就灵力尽失的她更是病骨难支,狠狠咳出一口血来,淋漓温热的心头血沾染上了怀中护着的碧莲,将那寒意刺骨的花瓣都泼上几分热意。
等到好不容易逃出那处秘境后,少女双脚刚踏上地就是一软,即便被压抑封锁的灵力尽数回来了,也是不堪支撑,她颤抖着跌坐在地,捂着心口喘息着。
刚艰难的平复完呼吸,清枝刚抬头就被骤然逼近的娈艳少年惊住,那双漆黑如墨的狐狸眼的瞳孔边缘似乎有着隐隐金光,眼尾洇红,薄怒盛艳、夺人心魂:为什么要替我摘那花?
少女茫然,不懂他怒从何来。
为什么!少
年秀眉深皱,厉声怒斥。
她被那夺人的逼问摄住,脑子一片混沌:抱,抱歉,我只是觉得,我能摘到。
确实,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女灵力低微,所以不知道永劫之垣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不亚于葬身之所,也不知道阵法关闭后她便会随着秘境一同寸寸迸裂,更不知道这花对那所谓的女娇散无甚大用。
她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着,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若是尽力而为,能少些遗憾也是好的。少女眸光轻颤,那双秀气娟丽的杏眼闪过一丝痛楚,显然回忆起往事。
纤细的手举高,少女将那染了心头精血的莲花递给绥桑:给你。
她顾不得看少年反应,踉跄起身。
此处居然是北原秘境,清枝看着熟悉的湖,咬了下唇,一旁的泱黎长眉淡蹙,似乎对她适才的冲动之举有些不满,可也只是望了她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前辈,适才是我的不对。少女低低说了声,而后抑制不住的闷咳,她受的伤太重了。
明显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所以泱黎只得暂时作罢,侧目:那堕蛇封印已除,必会报复,即便血咒立下,你修为低微,为免不测,此物收好。
少女刚抬头就看见眼前飘着一个月白玉珏,上头还坠银丝流苏。
有些眼熟,她微微一顿,看向青年手中佩剑,果然,长剑剑柄空无一物。
他将佩剑上的剑穗解落下来了。
多谢泱黎前辈。少女深知那堕蛇的强大,对他临走前的话也心有余悸,于是也不做推辞。
泱黎轻握长剑,随手一划便将这千年不息的北原秘境封印划开了一道缺口,他白衣如羽,眉眼淡淡:走罢。
清枝望着眼前解封的秘境,一时间喜不自胜,苍白无色的脸上怔然绽出笑,她回过头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多谢三位前辈,晚辈就此告辞。
言毕,对着三人深深一躬,感激之情无以言喻。

第八章回归门派
回归门派
少女捂着发疼的心口踉踉跄跄往前走着,刚穿过秘籍中的七彩霞光便看见衣衫熟悉的二人。
她震惊睁大眼眸,喃喃开口:师兄师姐?
正站在秘境前口脸色不虞的一男一女忽然转身,看见半身鲜血衣衫破旧的少女后,俱是大惊:师妹?
文青舟连忙飞身靠近,一把将形容狼狈的少女揽入怀中:师妹!师妹
若是以往,清枝必定要躲,可经历秘境中生死之界后,看见大师兄如此矢志不渝的等候在此,饶是她也忍不住眼眶一红,布满伤痕的双手轻颤着搂上青年的背。
秘境之中,三者看着少女深埋进青年怀中,好一副神仙眷侣的画卷,眼底心中各自涌潮。
堪堪得道的白衣剑修,对那人间情爱也知晓一二,看见二人既是两情相悦,那这场情劫也便作罢。身侧的涤尘剑轻颤了两下,他敛眸握紧,顿时散为剑影清光,凌空而去。
而妖族最是喜怒难辨、爱恨由心,所谓人伦纲常在他们眼中敌不过及时行欢四字,少年极为专注的观察着外头相拥的二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更是勾唇轻笑了声,眼中兴味颇浓。
魔族不死不灭,无序无情,无父母纲常、少子女亲朋,是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对这突兀显现的不可得之物也不由得纳罕,浓眉在看见二人相拥后便皱起,当反应过来时又被这从未感受的情愫惑住,眸中赤光一闪,身影化作玄羽散入风尘。
一路被文青舟与楚轻歌护着回了九日派,少女向着主位上端坐着的掌门楚兴缓缓叩首:师父。
起来罢。虽然少女换了干净的衣裙,身上的皮肉伤也都被文青舟治的差不多了,可楚兴还是一眼就看出她的灵力损伤极大,清枝,你经历了什么?
少女便将她被那黑蛇卷入永劫之垣的事儿一一告知,可对于血咒,她思忖再三,隐瞒了下来。
此咒阴邪狠毒,又汲取灵力,明显不是什么正统咒法,不便禀告师父。
你说那冰原中还有三人?楚兴皱眉,捻了捻长须。
是。清枝蹙眉回忆了下,那三人,一人为剑修,另外两人看不出来,但修为都极为高深。
哦?比起为师来如何?楚兴是已经算是修真界少有的大能,五年前走了机缘后从金丹飞速修入出窍后期,世间少逢对手。
少女抿了抿唇,她自然觉得那三人的修为更上一层,可楚兴一向痴迷修习,若是知道随随便便遇到的三人都能胜过他,难免会惹他不喜。
许是师父更高深些。她含糊道。
楚兴点了点头:既如此也不过是些寻常散修。他挥了挥手,你受了伤,便好好修养吧,其余诸事不必操心了。
是。少女刚要退下,忽然想到秘境中的魔气曾说过的话,于是抬头,还有一事,弟子在秘境中曾遇见一股黑气,许是什么邪修,说弟子乃是千年御灵体,又说弟子是混沌灵根,敢问师父这是何故?
此言一出,楚兴瞬间咻然起身沉下脸色:放肆!那等邪修之语,你身为正道修士,理应充耳不闻,如何能被巧色蛊惑!
清枝浑身一僵,俯身:是!弟子知错。
见少女落寞退出,楚兴忽而开口:清枝!
弟子在。她停下脚步,垂首敬听。
切记,修士职责便是斩妖除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魔鬼怪又为祸世间多时,乃是我等毕生之敌,你万万不可被其迷惑心智,懂了吗?
是,弟子谨记。
下去吧。
少女垂头出了九日阁,外头文青舟正焦急等候,见她出来后面色一松:师妹,怎么样?
师父叫我好生休养。她微微绽出笑意,面容苍白,双眸如流萤,光彩虽灿,可倏忽即逝,显然内伤不轻。
如此也好。文青舟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自从你消失后师父也是彻夜难安,若非你魂灯不灭,我差点都以为你
罢了,回来了就好。他宽慰一笑,伸手欲揽,却被少女不经意躲开。
多谢师兄。她矮身一礼,若非师兄师姐在秘境之口苦等,我必不可能安然回到门派,清枝在此谢过师兄师姐。
清枝师妹,文青舟沉声,你明知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对你的心意
师兄!少女猝然抬头,清瞳漆黑,师姐对你的心意,也是众人皆知,况且我一直讲师兄视作视作长辈。她顿了顿,没有说视作兄长。
我无意与师姐争抢,更无意于师兄。少女言辞决绝,欠身离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青年才自嘲的哼笑一声。
师兄。一旁的树后缓缓走出一位红衣少女,目光爱恨交杂,看向清枝背影的神色也是万般纠结。
我一早就说过,轻歌,在她面前,你切莫与我言谈过密。青年皱紧眉头,神色显出几分烦躁。
是。楚轻歌急促的喘息了下,心头仿佛被寒刃破开,不甘与忍耐几乎要将她撕成两半,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对少女出手。
红衣女修愤恨的攥紧手
心。
后山僻静,因为少女身子太弱,所以才选了一向清净少人的后园疗养,算上北原秘境中的三天,被卷入永劫之垣的四日,连带着路上的时日,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少女离开了半月有余。
所以,当她推开门看见床榻上卧着的白狐时忍不住一愣,多日未归,这屋子居然成了它的住所。
青榻上蜷着的生物听见开门的动静后也抬起头抖了抖耳朵,一双金色双瞳直勾勾的看着少女。
毛色洁白无瑕,金瞳熠熠闪光,按理说这样漂亮的白狐应该是对人类修士万分警惕的,没想到它眼睁睁看着少女走近,动也不动。
清枝皱了皱眉,伸手去赶。
谁知她刚伸出手时,那白狐仿佛生了灵智一般将头蹭到她手心下,瞬间柔软顺滑的毛发令少女僵在原地。
嘤嘤!它眯了眯眼,欢快至极的鸣叫了声。
这倒是让清枝彻底顿住,眼睁睁看着它变本加厉的蹭上来,更是无措的收回了手:你!
那狐狸摇着蓬松至极的雪白尾巴,讨好又欢喜的看着来人,似乎在恳求少女不要将它赶出去。
何清枝有些苦恼的蹙着眉,猜测这白狐许是生了灵智,便好言相劝:我没有能力庇佑你,更没有东西给你吃,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可白狐仿佛听不懂一般,依旧睁着流光溢彩的金瞳直勾勾看着少女,尾巴倒是摇的越来越欢。
少女轻轻咬了下唇,伸手要把它抱下去,可那白狐以为她是来跟自己玩的,立刻雀跃的钻进她怀里,嘤鸣阵阵,狐尾摇动的更加欢快。
感受着怀里毛茸茸的热度,清枝忍不住顿了顿,又见那雪白的大尾巴正一下又一下扫过自己的手腕,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你怎么没有半点狐狸的警惕怕人,反倒像极了狗。
那白狐轻快的嘤鸣两声,头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金瞳眯成两弯新月,乱动的狐尾也仿佛不经意缠上少女的手腕。
清枝忍俊不禁的伸手摸了摸狐狸头,看着两只雪白的耳朵随着自己的动作抖了两下,有些心痒的摸了上去。
软软的,毛茸茸的,温热的轻颤着。
她眯了眯眼,看着一动不动乖乖任由自己撸的白狐,努力露出一副清正修士的模样,正言: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就只能收养你了,嗯至于名字
有道,有苏,狐之姓也,就叫你有苏,好不好?她低头凑近看着怀中白狐,见它神色无异才笑着伸手去摸。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了,若是颠沛流离可不许怪我。清瞳对上白狐金黄的懵懂兽眼,少女微微一笑,日后你就好好跟着我吧。
名为有苏的狐狸似乎听懂了,嘤嘤两声蹭向她怀中。
少女将白狐搂入怀中,垂落长睫,浅浅而笑,随即怀中狐狸的双耳轻轻颤动了下。

第九章堕蛇相乾
堕蛇相乾
自打从秘境回来后,少女便时常去派中的藏书室,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众人只当她经此磨难立志潜修,可事实却显然并非如此。
何清枝在最角落的书架前呆了大半日,直到日头西斜才不情愿的放回书册。
还是没找到。
那本印着血咒的古书,明明她记得是无意间在藏书室中翻到的,只因为符文造型太过诡谲,所以少女印象十分深刻,可细细找来却一无所获。
怎会如此呢?
她咬了咬唇,不死心的又找了圈。
这些时日非但没有找到关于血咒的只言片语,甚至也没有看见关于所谓的永劫之垣,还有堕蛇。
相乾。
她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
就像那堕蛇逃出永劫之垣时的口中唤的,血咒立下,他轻而易举便能知晓自己的名字,而自己也知道了他的。
堕蛇相乾,别说是过往数年记忆,便是这整片藏书阁都无一字提起此名,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有言,千年前神人两界相通时,曾有过一场大战,事后神界封闭,天界之门严锁,而这场战事之中就出现了一名邪神之影。
据说那邪神源恶而生,煽动人类反叛神族,乃是人神大战的罪魁祸首,可再具体就没有任何信息了,关于邪神大战之后如何,以及人神之争的后续、神界如何与其余五界隔绝的,全都一无所知。
可冥冥之中,少女总觉得,那邪神与堕蛇总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当清枝一边抱着怀中的白狐一边回到后山小院中时,忽然察觉到什么,她骤然回头,然后反手将狐狸有苏塞进屋中关上了门。
瞬间,阴风大作。
伴随着紫到发黑的阴暗雾气汹涌而来,一身羽衣的男人缓缓从上至下,一步一步踏在空中,顷刻间整片后山阴云密布。
明明是端正白袍,在他身上却颇有些诡异的清魅,及膝的墨发与脚边散去的紫雾,明明阴森诡谲却又有说不清的曼丽,堕神眼帘轻垂,俯视着少女的眼眸颇有几分纡尊降贵的漫不经心,与那日的勃发怒意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叫本尊好找呢。他轻声开口,仿佛蛇缠身、暗吐信,音调靡靡,绮丽诡谲,仿佛有阴冷的鳞片摩擦过泛着青苔的石头,嘶声阴冷。
何清枝靠上木门,感受着屋内狐狸正在不安挠门的动作,她顿了顿,悄然摸上怀中的玉珏。
尔可以试试。那男人轻声笑了,勾起的唇角仿佛镰刀,锋利又邪肆,看看是那剑修来得快,还是本尊的动作快。
少女咬了咬唇,放下了手,她努力撑着身躯,宁折不弯的仰头:你为何而来?直到此刻,她与他才真正的对视,也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瞳孔居然泛着盈盈紫光。
即便已经落到地面,可二者身高差距依旧令他俯视,薄唇倾吐:解开血咒。
清枝抿紧唇:我也不知道如何解。
哦?他微微侧首,漆黑如绸缎的长发随着动作轻颤了下,随即少女便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雾气束缚住手脚,粗鲁至极的拖向男人。
嘶!清枝被捏紧下颌,被迫抬眼看他。
本座让尔解开。他神色淡淡,言辞柔软,眼底却闪过些微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能随手捏死面前柔弱不堪的低微修士。
清枝咬了咬唇,克制住身体本能的恐惧战栗: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搜魂。
搜魂之苦不亚于剔骨,可要是让少女选择,相比于对着他,她还是愿意受点苦的。
随着手腕上的雾气越缠越紧,清枝从一开始的蹙眉忍耐,到最后忍不住的吸气: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解咒!但,但你要是真的杀了我,一定会受反噬的!我发誓不会要挟你,你就当这世上没我这个人了可以吗?
那泛着幽深紫光的瞳孔轻轻移向少女:所以,等尔寿元耗尽,也要本尊同尔一道身死?他勾着唇,眼底的讽刺令人寒毛倒竖。
清枝哑声,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小声嗫喏:我,我会努力找出解咒之法的。
不然呢?少女怯怯抬眼,你有什么法子?
他微微低眸,神色恬淡:要区区一个修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算难事。
少女颤了下,立刻摇头:不!血咒已下,若是我受了重伤,你也会感同身受的!
话音一落,适才还算温言细语的男人忽地冷下目光,显然之前少女身受重伤的时候他也有所感知,随即厌烦的皱起眉。
瞬间,何清枝便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几乎要将骨头缠碎的疼痛,她紧咬着唇忍下痛呼。
我,我一定会想法子的,你,你相信我。少女言之凿凿,我一定会解开的,你别这样。
看着少女通红的眼眶和哀求的神色,男人紫瞳冷凝,那团牢牢困束着少女的浓重雾气散去。
三个月。他勉为其难的低眸,半是警告半是胁迫,本尊给尔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九十天后一无所获

人俯身,含笑凑近,言语轻柔仿佛叹息:休怪本座无情。
那长睫轻垂,将绯丽的眼尾衬得愈发柔和,神色间写满了叹惋,仿佛对少女有着无尽怜惜,可清枝看见他紫瞳中氤氲的黑气时忍不住咬了咬唇。
等到院中重新回到夕阳斜照后,少女才无力的颓下身子,瘫坐在地。
身后的木门终于被扒开,白狐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凑近少女一个劲儿的嗅着,用浅粉的鼻头轻轻拱着她的手。
清枝还是有些脱力,她伸手将有苏抱入怀中,小脸深深埋了进去,感受着白狐身上淡淡的暖意,她终于松开肩膀叹息了声。
多谢你,有苏。少女伸手摸了摸狐狸头,看着白狐前爪上的木屑,她伸手将其一一拂去。
白狐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在她怀中嘤鸣。
不必担心。清枝安抚的笑了,然后拍了拍它的脑袋,起身。

第十章往赴凌平
往赴凌平
因着前两日那堕蛇的胁迫,少女便昼夜不分的去探查,可九日派只不过是众多仙门中的一派,论起藏书符咒实在是不够看的。
少女叹息着从藏书室出来时,忽然听到门口有弟子的交谈。
我听说就在不远处的凌平城中!
当真?可他那种修士不是一向神龙不见神尾的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那儿?
哎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一同除妖的清涧派说的,而且据说只要十个上品灵石便能求见。
啊?果真有此事?
清枝顿了顿,将窗打开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弟子:你们在说什么?
廊下站着闲聊的两人纷纷一惊:清枝师妹!虽然少女入门晚,可总归是掌门亲传,比起外门弟子来身份还是稍稍高上一些。
两位师兄刚才在说什么?少女好奇的探了下身子。
哦,刚刚李师兄再跟我说白绯道人的事,听说最近那位道人前辈在凌平城中坐镇,只要十个上品灵石就能求得一见!
清枝愣住,不由得一喜。
这白绯道人乃是修仙界极为有名的符修,精通各种符篆秘纹,传言祂随手划下的天雷符引出的雷光足以媲美雷劫,缩地符、破界符、化身符这等精密高深的更是信手拈来,只是此人向来神秘,甚至连是男是女也无人知晓。
如今居然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凌平城?
少女暗自生疑,可修真大能的心思她一个小小筑基如何清楚,只在心中悄悄高兴:师父一直对她阔绰,这十个上品灵石她还是拿的出来的。
事不宜迟,与那两个师兄告别后她就要回屋取剑,临行前那白狐一直用尾巴缠着她的脚腕。
少女甩了两下,见实在挣脱不掉后俯下身:有苏,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家里等着我。
她随手摸了摸狐狸头就打算走,可一直乖巧的宠物不知为何今日居然十分缠人,依旧不肯放她离去。
清枝抿了下唇,见白狐眼里又是坚持又是委屈,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下,伸手把它抱起来:先说好,我带你去可以,但是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嘤!白狐十分快乐的应答了声。
少女古怪的看了眼它,自己特地查探过它的筋骨,明明才一两个月的骨龄,不可能有任何灵识,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苏作为兽类来说过于聪明了。
九日派距离凌平城不算远,虽然少女御剑一般,可一个时辰也够了。
她自从入了仙门后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师父勒令她非要事不许下山,所以重新回到人界后不由得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仙门中人大多身上都萦绕着一股灵气,按照修行灵根各不相同,火灵根便是浅红、水灵根便是浅蓝。
清枝谨慎的朝着一位面善的女子搭了讪:前辈好。她行礼。
那女子修的是土系,浑身绕着淡淡的黄色,见她心里后也微微颔首:小友好。
敢问前辈可知凌平城中的白绯道人身在何处?
女子了然的点头:原来你也是来找他的,那人便在前面不远的迎客楼。
听到这女子对那白绯道人有些不假辞色,清枝多了个心眼:前辈似乎并不热衷于符修?
不是不热衷,而是我总觉得那人怪怪的。女子皱着眉,目光被少女怀中的白狐吸引了,咦,你这狐狸真漂亮,可愿意卖?
清枝伸手摸了摸狐狸头:抱歉前辈,这狐狸野性难驯,却与我格外合缘,还望前辈恕罪。
女子面露惋惜,但是看着那白狐只乖巧的蹭着少女,一点也不看自己的模样,只能作罢:算了,也没有机缘。说完便转身离去。
少女朝她微微躬身以表谢意,随后带着狐狸往那处迎客楼。
刚到迎客楼中便被喧嚣至极的修士惊住,清枝下意识抱紧怀中的有苏,担心它不适应吵闹,安抚的摸着它的头。
这么多人,全是来找那位白绯道人的吗?少女忧心忡忡。
可随即就看见大堂中悬着一块木板,上头写着欲见白绯道人,先交灵石于此,下头站着一个穿着修士衣服的中年男子,满脸不耐烦地翘着腿。
清枝直直走了过去:敢问,灵石可是交给阁下?
顿时,堂中的喧嚣少了一半,身边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了过来,万众瞩目之下,少女顿了顿身影,有些纳闷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
哎,是呢!刚刚还一脸烦闷的中年修士立刻站起身,堆起笑脸,这位小姐可是要求见白绯道人?
怀中的有苏似乎有些躁动,少女连忙按住了它:正是。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兜,这里头是十个上品灵石。
等等!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千万别被骗了!有看客出声制止,那白绯道人一直没有人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城里?我们聚集在此就是为了这事儿!
对啊对啊!
就是,十个上品灵石又不是小钱,我们只是要那什么白绯道人出来见上一见,这人死推活推非是不愿!肯定有猫
腻。
小姑娘,你还是收回去吧!
对啊,我,我也会画符,小姐,你要是信得过,我也可以帮你的!有人看她年纪轻轻出手阔绰,便想趁机占便宜。
你们别太过分!整日站在此处吵吵闹闹就算了,还阻碍我做生意!那个中年修士有些下不来台,更不想看煮熟的鸭子飞跑,于是一脚踩上了面前的桌台,贵客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嫉妒白绯道人的名气!
清枝虽然单纯却也不傻,她微笑着收回了锦兜:既然如此,我也有些犹疑,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
怎么各退一步?
我来此是为了问白绯道人两个问题,所以先预付给您两枚灵石,若是道人回答出来任意一个问题,我便心甘情愿将剩余灵石奉上,如何?少女莞尔。
中年修士顿住,虽然有些不愿,可面前少女无论是穿着还是容貌气质,显然都是一条大鱼,怀中抱着的雪狐更是稀罕物,于是他犹豫了下:一言为定?
自然。清枝欣然允诺。
那修士挥手撤开禁制,露出一截向上的木梯:上去就行。
清枝取出两枚灵石放在桌上,微微颔首后转身步上。

第十一章白绯道人
白绯道人
楼梯上不像刚才堂中的喧闹,反而静的有些吓人,少女原本怀疑的心情忍不住有些动摇,这禁制看来是位高人所下啊。
一路走到尽头的茶室,里头隔着一扇织锦屏风,模糊的人影透过屏风映了出来。
敢问可是白绯道人?少女礼仪周全。
正是老夫。那人声线苍老,你有何问题?
清枝握紧手心:敢问白绯道人可知,血咒有何解法?
登时屏风对面的人静了下来,少女紧张至极的抬头去看,却见那身影一动不动僵在原地,不由得纳罕:道人?
血咒是何?
少女心头一怔,血咒虽然隐秘,可永劫之垣中的那三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些,为何这以练符出名的白绯道人没有听过呢?
敢问,白绯道人可曾听闻过堕蛇之名?
屏风对面的老修忽然笑了:小丫头,你要整蛊老夫也不必编出些无稽之谈,老夫的时间一向珍贵,你若并非诚心,还是速速离去!
少女一愣,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阴风,她立刻翻身在地板上一滚避开。
灵石交出来!那老道从屏风后起身,须发皆白,可并无多少慈祥之意,一双鹰眼正贪婪地盯着她的袖袋。
果然是骗子!
清枝立刻取出长剑,刚想迎风而上时,忽然眼前迎来一阵清风桃花,令人目眩,忽而一怔。
等到回过神来,刚刚还气势凌人的老道已经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而空中洋洋飘下的粉白花瓣悄然落在他身下逸出的一片深红血迹上,粉白与猩红交织,叫人不禁可惜桃瓣起来。
是谁?
毫无声息,毫无动静,出手如此迅捷,眨眼间就杀了这明显已经到了开光期的修士。
她惶恐握紧手中剑,盯着从重重桃粉花瓣中现身的人。
是个女子。
等到白雾缓散,那女子身影渐渐展露:一身云霞织锦的瑶裙,满头银发,美目娇俏,顾盼流眄,娇妖盛艳,举手投足之间天然一段风情。
清枝在心中暗暗惊艳一番,可面上仍是警惕,她可无法忽视,就是面前这娇弱美艳的女子,瞬息间就夺去了那假道人的性命。
敢问,阁下是?少女谨慎开口。
我?女子红唇含笑,眉眼水波荡漾,我便是你要找的白绯道人啊。
少女一惊,微微睁大双目。
不然我为何要来此?女子淡淡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眉眼没有丝毫动荡,仿佛看的是一块石头,假借我的名讳,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清枝咬了咬唇:晚辈何清枝,见过白绯道人。
女人轻笑一声,尾音多情婉转,好不勾人:不必,我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多呆了。
等等!少女鼓足勇气往前踏了一步,瞬间被浓郁至极的桃花香裹住,她屏息,晚辈有些疑惑想请教道人,恳请道人不吝赐教。
哦?白绯道人又是秋波一笑,可我又不是什么好心善人,为何要回答你呢?
清枝一顿:烦请道人开口,无论是灵石还是别的,只要晚辈有,必定双手奉上。
女子缓缓摇头,炫丽的银发微微摇曳:我不缺灵石,也不缺稀世珍宝。
少女为难的顿在原地。
若真的说想要白绯道人轻轻颦起秀眉,顿时千顷万波生出春皱,令人克制不住的心旌摇曳,我身边缺少一位随身侍奉的侍女,你若是愿意,跟了我,如何?
少女僵住,有些怔怔的抬起头:可,晚辈乃是九日派内门弟子!
女子微微一笑,眉眼轻眯:区区一个小门小派而已,还是众多弟子中的一个,比得上我昼夜不分的悉心教导?
清枝看着那红唇开合,为难至极的低下头。
确实,九日派在一众门派中毫不起眼,根本比不上白绯道人的名号,可是掌门五年前从火灾中救下她的恩情,她如何能忘怀?
于是少女颔首致歉:承蒙前辈厚爱,可晚辈区区朽木,不敢奢望,还请前辈恕罪。
哦?女子轻轻侧目端详着她,眼尾荡出春意,怎么,你不想知道血咒如何解了?
一听此言,清枝骇然抬头,见白绯道人依旧气定神闲,于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神色万分恭敬虔诚:还望前辈赐教!
织花绣锦的裙摆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微划过地板,白绯道人避开了少女的叩拜,转到她的右侧,婉转的叹息一声:可是你又不愿意侍奉我,难道要我做赔本买卖不成?
少女咬唇,下意识蹙起眉头:前辈
别!女人俯下身,银发如绸缎般滑落,轻轻在少女眼前荡漾着。
接着,她伸手按住清枝颦起的眉头: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呢。
清枝看着眼前炫目的一片银白,眉心被女人柔软温暖的指腹轻轻抚上,而鼻端尽是浓郁的桃香,她不由得有些意识迷离。
既如此,你我还算有缘,便许你也无妨。白绯道人直起身子,朝着她勾唇一笑,瞬间昳丽生辉,霞光万丈。
等下次你我再见,亦或是你认出了我,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软语轻声,呵气如兰。
再见?何时还能再见?
就算有再见之日,可相乾只给了她三个月,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下次再见啊!
刚想开口,唇瓣就被一根晶莹修长的玉指轻轻抵住,不许她再开口:再见了,小修士。
女人嫣然一笑,随即眼前飘过一阵桃花,跟来时一样,她去的也突然。
等清枝回过神来后,早就不在什么迎客楼了,而是身处在凌平城的城外野林,想必是那白绯道人担心自己被假道人的帮手发现惹上麻烦,所以顺手把自己带了出来。
这般移形换影之能,还是随手施在他人身上的,实在是厉害,少女在心中暗自敬佩。
嘤嘤~脚边传来声音,少女看着扒在自己腿上的白狐,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倒要谢谢那道人前辈,居然没把你忘了。清枝点了点有苏的粉鼻头,随即想到那女子的容貌,忍不住微微动容,原本我以为容貌好坏不过是外在皮肉而已,可今日见了那白绯道人才知道,什么叫风情流转、色授魂与。
怕是这世间少有比得上她美貌之人。少女呢喃了句,便抱起雀跃的白狐御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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