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重生后师尊被迫崩人设》 分卷(1)
重生后师尊被迫崩人设 作者: 封落雁
文案:
江牧作为修仙界第一人,在人界面临危机时,他义不容辞以身殉道。
他死得潇洒,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他一手养大的徒弟闻斜。
死前,他嘱咐掌门师兄好好照顾徒弟。
死后百年,他意外重生了。
他又惊又喜地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师门,却发现,自己百年前被称为修仙界新星的徒弟,非但修为半点没长,而且还抱着自己的尸体成亲了。
成!亲!了!
江牧:
江牧冷静向着师门祠堂拜了拜,猛地抽出剑:师尊,弟子教养不当,现在
老子就亲手清理门户!
凛剑宗掌门看着自家已经死了百年的师弟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回来了,皱着眉心疼得不得了:得补补。
结果第二天,他就看见被外界称为清冷仙人的师弟拎着剑生龙活虎、上窜下跳地追着徒弟打。
他从善如流地收起了补品,拍了拍师侄的肩膀:辛苦了。
能把人生生气活过来,也是真的不容易。
闻斜:
偶尔病美人伪高冷被气成真暴躁受脑子有病占有欲超强魔尊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牧;闻斜 ┃ 配角:修仙界众人 ┃ 其它:师徒
一句话简介:师尊拎着剑骂骂咧咧地维持高冷
立意: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1引魂灯引不归人(1)
啪!
袖子半卷的说书人一拍醒木,滔滔不绝地说道:昨日我小老儿讲了关于妖族凤帝的风花雪月,今日来讲讲这修真界天才陨落的旧事。
堂下听的人哄闹起来。
诶老头儿,一位穿着素青道袍的修士磕着瓜子笑道:你前些日子才讲了红衣一剑,百年前凛剑宗江牧的陨落那称得上天才陨落吧?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话说,这千年来,称得上是天才的,应该也只有凛剑的江牧了吧?
谁说不是呢。
可惜啊,这对我们修仙界,也是不小的损失啊,要不是当年江仙尊以身祭剑重创魔族,我等恐怕早已命丧魔手!
说到这儿,众人齐齐叹了口气,酒楼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哈,突然,坐在窗边的一名少年嗤笑了一声,打破了平静,你们纵使是把他吹上了天,他不也是死了吗?
什么天才,我看,他江牧的名声都是你们吹出来的吧?
无知小儿!!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修士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上隐隐闪现着修士结丹期的威压。
不少人惊惧地看向了他,他却半点不觉:当初要不是红衣一剑为天下舍生,你这竖子还不知能在哪里降生!
他们口中的红衣一剑,指的是凛剑宗上一任宗主最小的亲传弟子江牧。
说他是天才,是真的没有半点夸大,自古从今,都还没有出现过除他之外两百年元婴五百年步入大乘期成为修真界第一剑的人。
而在百年前,这位真正的天才在魔族大举进犯时,为了整个修真界,死在了距这个客栈三十里外的无望谷底。
也正是因为他以死重创了魔族,这才换来了修真界百年的宁静和平。
少年被他这么不客气得一怼,满脸不忿,却是刚准备开口硬刚就被旁边的仆从按了下来:少爷少爷,对方结丹期!!
少年冷笑:我怕他?我堂堂
仆从额角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连忙打断他:少爷少爷,我们出门的时候家主就说了要拦着你让你少惹事,不然就打断你的狗
他顿了顿,勉强把狗字压了下去,要打断你的腿啊!
少年像是从这话里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勉强把要溢出来的怒气按了下去。
但是他想息事宁人,有人却不太满意。
一名与他一般年龄蓝衣少年怒气冲天地跟着站了起来:你怎可这般忘恩负义?!你就是没有见识过江仙尊当年红衣一剑的风采,也不应该在江仙尊陨落后这般说话!!
你非要说江仙尊的名声是吹出来的,看你这样子,倒是有人愿意吹?!!
他看样子才不过筑基,刚才那名少年怕结丹期修士倒不会怕他,闻言冷笑了一声,倏地站起来拔出了半截剑:怎么?我说这话让你这个舔狗不满意了?
蓝衣少年额角青筋都被他气了出来,也跟着拔了剑:比就比!你有本事就跟我出来!!
旁边有人连忙劝他:小伙子,我看这公子来头不小,你还是不要招惹
哼,蓝衣少年冷哼了一声打断他:我会怕?!
那人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客栈里又哄闹了起来,甚至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在为他们两个人加油鼓劲。
这时候,客栈二楼挨着窗的角落就莫名显目了。
青年松松垮垮地套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头上的帷帽把他的脸遮了起来,可纵使如此,也不难从他端起茶杯喝茶时露出来的弧度美好的下巴和淡色的唇看出他容颜绝对不是凡品。
他一只手撑在木桌上,宽大的袖子自然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截纤细白皙得仿若玉竹的皓腕,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仿佛是看戏看到了精彩处,他稍微直了直身体,唇间溢出了一丝轻笑。
要是有人能在这时掀开他的帷帽,就会发现,下面那张让人惊艳的脸赫然是他们口中的红衣一剑,凛剑宗江牧。
说起来,江牧觉得还挺神奇。
这群人说得没错,他其实已经死了,当年魔族大举进犯,他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以身祭剑跟当时的魔尊同归于尽。
就是在百年后的今天,他都还记得当时浑身犹如整个人被扔进火炉的那种灼痛,和
和他那个小徒弟声嘶力竭的,这些年几乎无时无刻不回响在他脑海里的嘶吼:师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不忍心看着他这个天才陨落,这眼睛一睁一闭,他竟然又醒了过来。
也不能说是完全醒了过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没能找着自己的尸体,连本命剑都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能随便找了枝桃花附身。
所以严格来说,他现在是只刚化成人形的桃花妖。
旁边有人察觉到了这个角落里的古怪,转眸看了过来,江牧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募的回过神,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坐好。
但下一秒,他又松懈了下来。
不虚不虚,现在他已经不是众人眼里的那个修真界第一剑了。
时刻注意言行是对凛剑宗江牧的要求,关他一只小小的桃花妖什么事。
他把这句话放在嘴里重复咀嚼了好几遍之后才彻底放下了心来,高兴了,伸手端起茶杯递到唇边刚准备喝一口,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了。
话说,作为桃花妖就应该更嚣张点啊。
江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曲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不远处的小二过来:上壶桃花酿。
这家客栈算是距离无望谷最近的落脚地,每年来来往往来这儿缅怀江牧的人不计其数,小二也跟着见了不少人,所以就算是觉得江牧这样子奇奇怪怪,但是也没有怎么多关注,应了一声就走了。
听说自他死后无望谷就莫名生出了一片桃花林,久而久之,这桃花酿还成了这一片的特产。
江牧鼻翼翕动,打开酒壶后微微嗅了嗅,一双茶色的桃花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满意。
别说,这玩意儿真不愧他特产之名,还挺香。
江牧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眼眸里的笑意又浓了些。
自从他红衣一剑的名声传出去了之后他师尊就不让他再这么嗜酒了,他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开始的时候还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应付着,后来他师尊身陨,撑起凛剑宗的重担落到了他这一辈的身上,自己也自觉地稳重收敛一点了。
但不得不说,这光明正大不用担心身上留味道地喝酒的感觉,这他娘的爽啊。
江牧舔了舔下唇,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代表凛剑出战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不能再回去的准备,所以在离开凛剑的前一晚,他特意去找了他宗主师兄,拜托他要是他出了事,就多照顾下他留下来的小徒弟。
现在都百年后了,也不知道他那个小徒弟怎么样了。
刚想到这儿,他就听到了不远处的说书人继续讲:今天我小老儿要讲的人啊,还真跟凛剑的江仙尊有点关系。
江牧动作一顿。
当初江仙尊还在时,收了个徒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当年不过两百余岁的江仙尊心肠软,看他可怜又无处可去,于是就干脆收了他为徒把他带回了凛剑宗悉心培养,还给他取名为闻斜。
嗯?
江牧饶有兴致地抬起了眸。
闻斜以正道,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江仙尊对这个徒弟寄予了厚望。
江仙尊两百年元婴,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差,闻斜在江仙尊的指导下,两百年内就结了金丹,虽然比不上江仙尊,但也算得上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翘楚了。
江牧听得高兴,又微微抿了一口桃花酿。
难得一见的翘楚?那可不是?
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徒弟。
说书人喝了口茶继续道:就连当初魔族入侵,闻斜也是上了战场的,相传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愧为江仙尊的徒弟。
说到这儿,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可就是这位天纵之才,自那次大战之后道心受损,到如今也没传出他突破元婴的消息,甚至小老儿听说,不知是何原因,他的修为甚至还有所下降
后面的话江牧就没听清了,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这老头儿刚才讲的什么?
闻斜,他的小徒弟,修为倒退?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又听到了其他人的感叹:诶,我就说,当初我还小的时候家里人还常常说起他让我自勉,后来自大战后就没再提过,我还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哎,当初江仙尊何其风华绝代的一个人,没想到徒弟竟落得这个下场。
谁说不是呢
江牧人已经木了。
众所周知,修士除了遭遇过大的伤害,不然就算是再疏于修炼,品级还是不会掉的。
再说他当初走的时候也把那小兔崽子托付给了他宗主师兄照看,怎么说也不应该修为倒退吧?
没有倒退,那就是半点没涨?
江牧:
微笑,微笑,本尊一点都不生气。!!!
日,不生气才怪!!老子已经被气活了!!!
那小兔崽子,他当初还能盯着他的时候修炼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想到等他眼睛一闭双腿一蹬,这龟孙子竟然还真能一百年都没个长进!!
好小子,给你老子我等着,等老子回来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相逢即是有缘,在看这本书之前我想先跟你们说几句呀:
1,不要人身攻击,要是太过分我会取证直接起诉
2,不要空口鉴抄,不要说这种这个设定好像我看过的xxx,说我抄袭请上调色盘
3,看不下去趁早收手,希望您不要为了杠我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4,不要联系真人,不要ky
5,烦请盗文狗不要评论,要点脸
就这样啦,谢谢配合。
下本开《他渣了影帝后想去父留子》,专栏可见
信息素:冰雪(受)烈日(攻)
洛初,男,十九岁,在校大学生,没有女朋友,但他做梦都想要个崽,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莫名其妙地,他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狗血abo耽美文里的炮灰受。
最重要的是,他成为了一个oga,能自己生崽的那种!!
洛初:我滴天哪。
逐渐兴奋jpg
嗯,现在还差个崽爹。
一次意外,他在酒店里发情了,他慌得要死,直到碰到了同一剧组的影帝。
影帝身上很香。
影帝身材好长得帅,学历高智商也高,而且性格高冷得一批,后续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最重要的
是影帝看起来那方面就很厉害,说不定这晚一过,崽子就有了。
他几乎在瞬间下了决定,猛地往落单的影帝怀里扑,第二天,他腰酸腿软地出了高冷影帝的房间。
两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揣上了小崽子,只是,他突然发现,崽子他爹有点像是
狗血文里那个神经病院在逃犯,把主角攻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反派大boss,傅时衍。
突然僵住jpg
qaq
傅时衍怀疑剧组里被人强塞进来的那个oga喜欢他。
并且,他是有证据的。
小孩儿见人就笑,只有见到他才躲;
意外发情,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卸去了满身防备;
翻云覆雨之后,不等他醒,就害怕他生气悄悄地走了;
好不容易进了剧组,却因为看到他害羞想提前杀青

分卷(2)
傅时衍:他肯定是爱惨了我。
就在傅时衍都准备回应这份感情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去了医院。
回来之后,他漫不经心地把兴奋的小oga拎到了自己的房间:听说你怀孕了?
小孩儿看着他满眼惊恐:不没有!!
狗东西别想抢我崽tat!!
他:?
说好的喜欢我呢?!
傅时衍:我以为你喜欢我,结果在想着去父留子。
外冷内骚脑补帝攻外嫩内软大力怪小可爱受
2引魂灯引不归人(2)
江牧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现在的修为只相当于筑基期,本命剑点苍也不在,不能御剑,就无望谷到这个客栈的这段路程都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本来想着在这个客栈先修养几天再走,现在看来,修养个屁,再不回去那小畜生能翻天!
因为当年他死在了无望谷,不少人都觉得能在这儿有奇遇,所以这个客栈里的人还不少。
江牧走出客栈的时候才发现这不仅是客栈里面人不少,外面也围了一圈。
他匆匆往人群里面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之前为他说话的那位蓝衣少年惊恐的眼睛。
江牧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这少年有点像他的一位故人。
他正想着,只见蓝衣少年一个猴子打滚狼狈地躲开了后面人的剑,人是躲开了,可他的对面的那位仁兄明显比他厉害了不止一点,剑气扫过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可能这少年在家也是不怎么刻苦修炼的,身上徒有灵气却不知道怎么用出来,刚开始还好,后面越来越疲软,最后只能被对手追着打。
他的对手哈哈笑了两声,浑身得意:你不是很能吗?还主动来挑衅本少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人跟着笑:就是!小崽子,知不知道出来混也要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啧啧啧,
江牧惨不忍睹地别开了视线。
这么惨
他的思绪散发了一下,顿时就想到了他小徒弟。
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在宗门里会不会这样被人欺负。
肯定会的吧。
那小子嘴欠又讨打,自己修为还停滞不前,当初他还在的时候就得罪了不少人,那小子本来就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又没有师尊撑腰,他宗主师伯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说不定,在宗门里被人欺负时也是这样被众人围观着侮辱的。
带入了一下自家小辈,江牧:
啧,看不下去了。
但是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小花妖,除非直接把这张脸给露出来表明,否则还真不太好出面帮忙。
主要是这修为想帮也帮不了。
至于为什么不表明身份,现在虽然他看起来确实被不少人供了起来,但是这也是看在他已经身郧的份儿上,他当初还年少时,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而且也因为他当年和魔尊同归于尽,重创了魔族,想必魔族已是恨他入骨,要是知道他还活着而且还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傍身,说不定他都走不到凛剑宗山脚下。
帮还是要帮的,不过得想个周全点的法子。
江牧想了想,躲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手指不太熟练地捏了个决。
这决还是当初他那位跟这少年相像的故人教他的,他没用过几次,而且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也不知道这决他记错了没有
他偷偷地抬眸看了一眼,看到少年躲避的动作突然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他放下了心。
果然,他这种天才,区区一百年怎么可能对他的记忆造成影响。
他倒是放下了心,可另一边,少年浑身血液都要被他吓得凝固了。
这他妈,正在打的对手手里的剑还蠢蠢欲动地指着他呢,身体却突然动不了了,是天要亡我!!
他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涌出了绝望,却在下一瞬脸上瞬间又浮现出了惊恐,甚至因为这两种情绪切换得太快,他的表情都显出了一丝狰狞。
艹,这才是见了鬼了,他握剑的手竟然如同突然有了思想一般,自己熟练得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而且这看起来并不像是花架子,那剑气仿佛把空气都割裂了开,让这一方空气显得格外得寂静。
不过说实话,这手段,看起来竟然还挺熟悉的有点像是他爹收拾他的时候用的。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对面的那位仁兄就大笑了几声,举着剑向他挥过来,四面八方的剑意像网一般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少年面露苦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爹,娘,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只听哐地一声,他周边的灵气竟然自动化成了一个盾牌,把他严严实实地围在了里面,而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对方的惨叫:啊!
?!!
嗯?怎么回事?!
没等他回过神来,对面已经人仰马翻地闹了起来: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那人带着痛意大喊了一声:他他竟然敢伤我?!!你们还不快上!!给我把他的手废了!!!
最开始劝阻他的那位仆从算是随从里最冷静的,他捂着少年手上的那点儿伤口,还没说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惊又怕地往蓝衣少年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凑到了少年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见他话一说完,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少年脸色一变,嘴唇都微微透出了点儿白,要不是江牧知道自己刚才下了多重的手,看他这样子没准儿都要以为他受了重伤了。
少年也跟着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虚张声势地扯着嗓子吼:喂,傻逼,不是本少爷怕你,今天今天是本少爷有事,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都没等对方的反应过来,一挥手就带着身边一堆人跑了。
还提着剑一脸懵的少年:??!
愣了一瞬,他隐约察觉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刚才那个人,明显是在忌惮着什么。
少年猛地回神:刚才,是有哪位大能在暗中帮他!!
可是
少年眼底浮现出了明晃晃的疑惑。
会有哪位大能帮他?难道是看在他爹娘的面子上?
少年下意识地抬头往周围看去,却又立刻停住了动作,低调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人群里。
而人群里,刚刚才把帷幕放下来的江牧唇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小子还挺上道儿。
江牧一边随意地动了动刚才结印的手指一边想。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后面,看着他躲躲藏藏地往角落里钻,等到少年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他才唇角微扬,轻笑了一声。
呵。
少年听到了他的声音,明显地身体一僵,然后连忙转身极为恭敬地做了个揖: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天衍城容辰,敢问前辈是
容啊江牧眯了眯略带着几分妖冶的桃花眼,眼里满满的兴趣盎然。
看来,还真跟他那故人有点关系。
他笑了笑,问:小子,容钰是你什么人?
容辰愣了愣,谨慎地答:正是家父,前辈是
江牧的注意力全然落到了他前面半句话,家父?
这少年竟是容钰那家伙的儿子?
他不过是睡了一百年,怎么当年那些狐朋狗友把儿子都造出来了?
江牧啧了一声,心里泛起了点儿孤家寡人的萧瑟,不过只是一会儿,他就在心里老神在在地安慰自己:不是还有个徒弟嘛,将来就是再一次作古了,也不算是没有送终的人。
想完了,他的目光才又落到了容辰的身上,没等他再问,就懒洋洋地掀开了自己的帷帽。
容辰的注意力最开始是落到那只手上的,无他,主要是那只手太过于惹眼了。
肤如凝脂,白皙如玉,指节修长,在阳光下一晃,漂亮得宛如一截玉竹,那关节处还稍微带了点粉,莫名地生出了许多旖旎。
然后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了眼前人的脸上,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心里面的旖旎顿时就被憋了回去
江江江江仙尊
卧槽!!
见见见鬼了!!!
容辰腿一软,转身就想跑。
江牧:?
他都还没理清楚这小子的脑回路,就见这人连滚带爬地往巷尾跑,可能是被吓得手脚发软,七八尺的墙头他竟然迟迟爬不上去,瞪着眼睛的样子看着像极了一只被猫追的老鼠。
江牧看着觉得好笑,慢悠悠地往那边走过去,谁料只走了一步,挂在墙头上的老鼠就被吓得抖了抖。
江牧:
本尊有那么吓人?
容辰被吓得眼眶都红了,手软得在墙上挂不住,只好怂得要死地缩在角落里,长手长脚地尤其滑稽。
江江江仙尊,晚辈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家里,家里正月十五上香的时候我都选大的烧给你你你他浑身颤抖着带着哭腔喊: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你你放过我吧!!!看在我常年诚心祭拜的份儿上
喊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劈了个叉。
江牧要被他笑死了,他本来坏心思上来还想吓吓这晚辈,没想到还没开始呢就怕成这样。
江牧好不容易才把要藏不住的笑意给憋了回去,稍微正经了点:别喊别喊,一会儿把人引过来了我没死。
?容辰表情空白了一瞬。
江牧失笑:真还活着,不信你看看我影子?
他心想着这该总相信了吧,然后就看到这小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不转,木木地往他的脚边看去,看清楚了之后脸上的恐惧却依旧不减。
有影子他呐呐地念了一句,猛地身体抖得像筛糠似地看向了江牧:前前辈,您是不是这一百年来怨气不散,成成成了鬼修啊?
鬼是没有影子,但是潜心修炼成了鬼修过后总有些手段能隐藏自己不是人这事儿的。
江牧一愣,没忍住又笑了笑。
好家伙,这小伙子脑回路还挺清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逆不道的徒弟就要出来啦(狗头)
推一下我自己的完结文呀,专栏可见。
咸蛋主受校园超治愈的小甜饼《学神的偏执美人》
咸蛋主攻也超治愈《真少爷喂养指南》
3引魂灯引不归人(3)
江牧都被他整得无奈了:我真是人。
容辰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定了神,脸色一变震惊道:您没死啊?
江牧倒也不在意他问这话,只懒洋洋地答:死了一百年,又活了,诶对了,他挑了挑眉:天衍城离这边不算近,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容辰顿时脸上多了几丝愤慨:我爹!我爹那个老顽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说现在外面不安全要把我关起来!!
他越说越生气:他就是看不惯我不喜欢我!还非要说外面不安全,我现在出来了,少块肉了吗?!
说完了他才好像又反应过来,白着脸有些腿软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江仙尊,您真没您真还活着啊?
嗯,江牧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手指随意地在他的肩上扫了扫,语气里带了一丝意味深长:也可能是真的不安全。
怎么会?容辰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下一瞬就被缠绕在他指尖上的黑雾夺去了视线:这是?
魔气。
江牧指尖灵力运转,黑雾几乎没做反抗就被灵力吞噬了,但是他的眉心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魔气。
并且是他从这小子体内经脉里找出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
听他这一路上遇到的人说,百年前他以身祭剑重创魔族,这百年来魔族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怎么可能会对天衍城容家人下手?
江牧眯了眯眼睛,须臾之后桃花眼里重新恢复了轻松的笑意,转眸向呆愣在原地的容辰勾了勾手指:走吧。
看到那缕黑雾容辰脑袋里也想清楚了,脸上多了几丝懊恼,还没缓过神来,看到江牧的动作又愣了愣:江仙尊江前辈,他斟酌着换了个称呼,您要送我回天衍城?
哪儿那么好的事?
江牧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懒洋洋地掏出刚才客栈里顺带摸出来的桃花酿喝了一口:不,还得麻烦你送我回下凛剑宗。
他现在不过筑基期,身上又是分文不挂的,靠自己走回去那得多费力,反正这小子也有钱,刚好还帮了他的忙,这头肥羊就放在眼前,不多薅点羊毛都对不起自己。
啧。
凛剑宗分为九个峰,之前江牧住的那儿名为三尺,取三尺青锋之意。
三尺峰山上种了一大片桃花,现在正值三月,桃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时吹落的桃花瓣像极了冬日里下的雪,漂亮得恍若仙境。
桃花林里的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青苔,青苔上面是零零散散飘落的桃花瓣,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江牧时隔一百年重新踏上了这条路,心里面还有点儿新奇,随手折了一枝桃花枝在手里,还时不时地拿起酒壶喝上一口,那副轻轻快快的模样像极了少年时的出游。
他倒是舒坦,落在后面的容辰就不太好过了。
少年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上,也不顾及形象了,张嘴就喊:江叔,你等等我,我不行了。
江牧被他那样子乐到了:这才走了多久,再说了,男孩子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这小子之前是叫的江前辈,但是他和容钰也算是老相识了,叫他叔还比较合适。

分卷(3)
我真不行了,江叔容辰咸鱼瘫:还有多久才到啊?
江牧想了想,故意逗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估计也就才走了五分之一吧。
!!容辰人都要裂开了:叔,叔我真的走不动了。
说着,他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江牧:江叔,要不你先走,一会儿找人来接我吧。
做梦呢?江牧哈哈笑了两声:逗你玩儿的,这大概走了一半了,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容辰不知道这个一会儿到底是什么概念的一会儿,他只知道他的腿都要断了。
但是他也知道他江叔的身份特殊,而且他江叔也说过他还活着的消息现在不适合透露出去,所以就是再不想动,他还是撑着快要废掉的腿站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往江牧那边看去。
青年一手执花一手拿着酒壶,一身灰袍都掩不住他身上的潇洒恣意,一双茶色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容辰觉得,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光。
当初惊艳世人的红衣一剑,百年后归来,依旧是这副惊艳绝伦的模样。
想什么呢?
容辰倏地回神,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向上扬了扬。
也是,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江叔,我们继续走吧。
三尺峰山腰上有一个结界,这是当年江牧对阵法兴趣还浓的时候随手自己布的,他那个精通阵法的小师兄给改过,能挡住不少人。
江牧站在结界面前,一手撑着下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转眸看向了容辰:过来,我带你进去。
容辰犹豫了一下:不是江叔,这结界虽然是你布置的,但是这都一百年过去了,你确定你还能过得去吗?
要是有人改过,阵法不认他江叔的灵力,那他们的行踪岂不是立刻就会暴露了?
江牧懂他的意思,却还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会有人动的。
他师兄师姐向来疼他,他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是会保护的好好的,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他师兄师姐要动,他那小徒弟也不会同意。
那崽子,凶起来向来是谁的脸色也不看的。
江牧茶色的眸子里多了几丝暖意,没再说话,拽着容辰的手腕就抬脚迈进了结界。
进入了结界之后,他挑眉看了一眼容辰,后者一幅震惊的样子。
江牧看着觉得好笑,刚准备说话又突然垂下了眸,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
一会儿过后,他缓缓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他刚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灼痛。
而就在这一瞬,远处三尺峰峰顶的院子里,一袭黑袍的男人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眉目间满是沉稳,却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沉稳宛如被一子石子打破平静的春水,表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平静,那双深色的眼瞳里却满是不敢置信。
他他刚才感受到了什么?
他的呼吸声不可抑制地重了起来,就连左手手腕上仔细系上的红色发带都在细细地颤抖。
是他感觉错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心里骤然一空,条件反射地转眸看向了石桌上晒太阳的点苍剑。
这把剑是他师尊的本命剑,当年他师尊以身祭剑祭的就是这把剑。
点苍剑和他师尊的联系盛过所有人,他可能感觉错,但这把剑绝对不可能。
嗡嗡嗡。
只见后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在等他的同意,但是它的剑柄都已经从石桌上翘了起来,明显跃跃欲试地想要寻着刚才灵力触碰结界的方向飞去。
没有错
他的师尊,回来了。
闻斜的眼眶顿时染上了一抹带着些许潮气的红。
他等了一百年。
他的师尊,终于知道回家了。
下一瞬,他的身形一闪,院子里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桌面上的点苍剑嗡嗡了两声,像是不满他先走了一步,马上紧紧地跟了上去。
那边江牧还在跟容辰说笑,忽然声音一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倏地看向了山顶的方向。
容辰愣了愣,江
他后面个叔字还没开口呢,就见灵光一闪,一把灵剑从峰顶射向了他们这边。
容辰瞳孔骤然一缩:!!!
卧槽卧槽卧槽,他江叔不是说没人会动他的结界吗?怎么他们才刚进来没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而且,不知道是惊动了哪位大能,竟然一出手就想要他们的命!!!
然而下一瞬他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把仿佛划破了虚空飞射过来的剑带着万夫莫开的气势奔过来,在临了的时候却凄凄切切的,像是受尽了委屈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进了江牧的怀里,还满腔眷恋地用剑柄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容辰:
这架势,说这把剑是他江叔留在凛剑宗的私生子他都信。
江牧顺势抱住了剑,也不怕剑柄刮到误伤他,任由它乱蹭,甚至眼眸里的笑意都更浓了几分。
这么想我?
他半点不惊讶点苍剑生出了灵智,他身郧前就已经能隐约感受到它的一些情绪了,当年他以身祭剑再加上这一百年的修养,要是还没有生出灵智那才奇怪。
不过他倒是有点意外,他以为以自己这个性格,本命剑的剑灵就算是个街头流氓的性格都很正常,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嘤嘤怪的做派。
嗡嗡~嗡嗡嗡嗡嗡~
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百年不见,江牧看着它这样子心里也高兴,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它的剑柄耐心地安慰它:没有,怎么会。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对了,小斜呢?
明显点苍剑十分不想他提到别人,但是又像是顾忌着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江牧的怀抱,剑尖指了指山路的尽头。
江牧抬眸望去,青石板路的尽头,赫然立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眸色深深的男人。
这是他那个小徒弟,闻斜。
这小兔崽子,百年不见,都像个大人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起了唇,向着男人走过去。
他原本是想走过去拍一拍男人的肩膀的,但是临走到了才发现,他这个头也算高的了,站在这小兔崽子面前竟然还矮了他半个头。
江牧: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刚开口,他就被男人整个揽进了怀里。
江牧愣了愣,准备说话,却又突然顿住。
他肩上的衣服,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闻斜
然后,他就听到了男人沙哑的,带着潮气的声音:师尊,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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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引魂灯引不归人(4)
江牧恍惚了一下。
这小兔崽子本来就是个嘴硬得不行的性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打了什么架,都不会回来在他面前说一句的人,现在竟然哭了。
算起来,他都多少年没见这小子哭过了。
江牧眸里的笑意散了些许,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拍拍小徒弟安慰他,却在抬手的时候触到了闻斜左手手腕上系的红色绸带。
这是
发带?
看着有点眼熟。
有点像是他当年代表凛剑出战前夕给闻斜束发时用的。
当年魔族舞得厉害,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回不来的预感,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特意去找了宗主师兄。
跟师兄聊完了之后,他没有御剑,顺着山路走回了三尺峰,要到峰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暖黄的灯光下,他那个小徒弟还是一幅少年模样,斜倚着门框好像是在等着他回来。
一时间,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身世虽然不像是外界传言是个孤儿,但是也和孤儿没差了。
他两百多岁的时候,妖界雪山天狼一族叛变,被前任妖帝手腕强硬地镇压,听人说,天狼一族当时死得只剩下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
他没事儿干,跑去了雪山凑热闹,没想到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家伙还真被他给碰上了。
当时这小家伙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儿模样,脑袋顶上还竖着两只灰绒绒的狼耳朵,整个人缩在大雪盖上的山隙里,两只狼耳朵都害怕地细细颤抖了,可他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却依旧满是锐利的,充满了攻击性的警惕。
他觉着有意思,干脆就把这小家伙带回了凛剑,隐藏了他的身世,还给他取名为闻斜。
闻斜以正道,他希望这小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人。
闻斜也真的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半人半妖的两族混血本来就天赋异禀,就算是这小子再淘气,也还是在三百年内步入了金丹期。
当时他心情复杂,并不是担心这小子修炼或者闯祸,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像是心里有根底线,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相信就算是他不在了,这小子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当时心里想的,其实是这小子从到凛剑以后,就没怎么离开过他,要是他真的回不来,那这小子怎么办?
他的父母族人已经葬身雪海,要是他这个师尊都没了,那他以后孤零零地一个人
思及此,他没忍住叹了口气,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很多:怎么还没睡?
小闻斜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答:做噩梦了。
他没有问做了什么噩梦,看这副样子都知道这噩梦内容绝对和他有关,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他房门前来等他。
还没等他再说话,就听到小闻斜继续道:师尊,你能不能
给我束个发?
他猜想这小子估计原本是想说能不能陪我睡之类的,可能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大人了说这话害羞,所以半路变成了束发。
他向来惯着他,而且明天去了还不一定能回来,所以这时候自然是无所不应。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闻斜束发。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闻斜从小到大就比别人家的徒弟听话懂事些,他师兄的首徒还在跟一群小子玩儿泥巴的时候,闻斜就已经懂得下课之后回来给挑食的师尊做饭了。
这种小徒弟被撒娇的时候少之又少,江牧束个发束得满心感慨。
不过就是再不舍,束发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最后的时候他没找着发带,就随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根年少时的发带给他绑上了。
别说,这发带越看越像是他当年拿来给闻斜束发的。
主要是这世上的发带多种多样,但是整个凛剑都只有他少年时才用这种暗红色的绸带,而且他只用一种材质,喜欢上面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物。
但是
要真是他的发带,怎么会出现在百年后还能出现在闻斜的手腕上?
他顿了顿,决定直接问:这发带是
师尊的。男人毫无遮掩地缓声答。
江牧:
不是,怎么就这么坦荡?
你一个大男人,把我这个大男人的发带系在手腕上,别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纪念亡妻呢!
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刚准备再说话,手腕内侧又一次突然传来了灼痛,他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但是他没有多想,拍了拍闻斜的肩膀示意他放开他,然后半点不见外地用闻斜的传讯符通知了他师兄师姐师弟。
他这边在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闻斜已经眸色沉沉地看向了在他们后面的容辰。
容辰:!!!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山里的野狼盯上了,汗毛耸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之后才僵硬地行了个礼:这位是,是闻师兄吧,我,我是
哦,对了,这是你容钰叔叔的儿子,江牧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边用灵力点燃传讯符,一边帮忙介绍:算起来他应该叫你一声师兄,我在无望谷那边碰到他的,他过来在凛剑住一段时间,过一阵我送他回去。
闻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容辰猛地松了一口气,一缕微风拂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浸湿了。
卧槽,闻师兄怎么一幅他抢了他媳妇儿的模样。
卧槽卧槽,太吓人了吧。
这一路上他都听说他闻师兄的修为停滞不前,停滞了一百年都这么吓人,要是正常修炼着还让别人怎么活?!
江牧弄完了,把剩下的传讯符递给了闻斜,走吧,我们先回去,你师伯他们估计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闻斜轻声应了一声:嗯。
江牧脚步轻快地往山上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眸光一直紧紧地粘在他的身上,像是怕他毫无预兆地再次消失。
江牧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收回了跨进房门的那只脚,转头问闻斜:这是我的房间吧?
后者点了点头。
江牧觉得毛骨悚然:不是,我那床上怎么躺了个人?
闻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是师尊。
啥玩意儿?
江牧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是我尸体啊?

分卷(4)
他当时不是以身祭剑了?就算是尸体能保全估计也不能用了吧?怎么还放着呢?
不过怎么说呢,正常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尸体,这么一想他还有点新奇,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没看到,他身后的男人在他进去之后,握紧的手指才倏地放了开,眸光凉凉地看向了容辰。
容辰特别有眼力见:闻,闻师兄,我还是就在外面吧。
闻斜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勉强满意了一般,走进去就关上了门。
容辰:
他就说为什么他江叔这么风华绝代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徒弟,原来是他闻师兄不让啊!
这浓浓的占有欲,要是多个师兄弟那不得整天打架把山头都给掀了?!
另一边,江牧走进内间,看清楚了床上尸体的全貌之后,带着点儿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原本以为他那尸体可能都已经不成人形了,就算保存完好,估计也是一幅看一眼就能成为小孩儿童年噩梦的存在,没想到,他尸体竟然还挺好的。
尸体脸色红润,皮肤水润紧致,就连合上的桃花眼上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要不是他就站在这儿,他估计都能认为这人只是睡着了。
跟着,江牧的目光落到了尸体身下的厚冰块上面:这是?
闻斜跟他并肩在一起,低声道:这是二师伯的千年玄冰。
既然是千年玄冰那就正常了,这玩意儿可保尸身不朽,别说是区区一百年,就是千年后他来看,估计这尸体都能完好无损地放在这儿。
不过
江牧偏着头看他,有点惊奇地问:你二师伯怎么舍得把这玩意儿给你?
他二师姐顾吹雪是个医修,千年玄冰用来放练成的各种丹药再合适不过了,当初他看着好玩儿,但是他二师姐宝贝得不行,碰都不让他碰。
这会儿用来放尸体倒是舍得了。
闻斜没回答,只眸色深深地看着玄冰上的尸身,再开口却没有接他的话。
师尊。他轻声喊。
江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尸体,没抬头:嗯?怎么了?
你能不能,给我束个发?
江牧猛地愣住。
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好。
男人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一会儿之后,他垂下了眼眸,慢慢地解开了系在手腕上的红色发带。
江牧左手手腕猛地灼痛,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下意识地开口:等等
他看清楚了他那个听话稳重的小徒弟手腕内侧的图案,脑袋像是突然被人锤了一下,当地一声整个空了。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
道侣契?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动作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向了自己身上的同一个位置。
我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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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引魂灯引不归人(5)
江牧的脑子没转得过来。
沉默了半晌,他才问:这是什么?
旁边的混蛋玩意儿面不改色:道侣契。
我他娘的知道是道侣契,江牧脑子都要炸了,他瞪着眼睛看向了闻斜:我问你这玩意儿怎么会在我俩身上?!!
混蛋玩意儿不说话了,眼眸平静地回视他。
但就算是这样,江牧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狗东西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就两个字:喜欢。
卧槽。
卧槽。
江牧觉得他向来自恃灵活的脑袋里面被装满了浆糊,他费力地在里面扣挖了半天,最后只掏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这样?这小兔崽子怎么想的??
千百个问题从他的心里划过,他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是你师尊。
闻斜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瞬间让江牧想到了这小子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头顶上的两只狼耳朵还不会收回去,每次他提出什么要求江牧不想答应他的时候,这小子也不会像别人家的崽子一样撒娇,只会像现在这样,两只深色的眼睛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江牧心软,基本上他这么一看,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这他妈怎么答应?
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兔崽子,想要娶他当媳妇儿!!
这他妈?!!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王八羔子是对他爹有那个意思!!
他是觉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失怙失恃,可怜兮兮的,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宠着他。
可是这他娘的是乱了人伦的事,他怎么宠?!!
江牧的脑袋都是木的,他喃喃道:我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他又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闻斜:我给你取名为闻斜,教你闻斜以正道,他的音量突然上扬:你就是这么做的?!!
这次那兔崽子又反应了,轻声喊他:师尊
你别叫我师尊!!江牧猛地打断他,他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的,老子当不起你这句师尊!!!
谁家师尊教出来的徒弟是想着整天把他往床上带的?!
闻斜乖顺地闭上了嘴,看着像是个被驯服的大狼狗,实际上右手却慢慢地攥紧了刚刚解下来的发带。
江牧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他尝试着想理一理思绪,却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算了,其他的事都以后再说。
江牧拧紧了眉,冷声道:把这玩意儿解了。
他没想到,他向来听话的小徒弟竟然身体一僵,倒退了两步,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
江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他的脑门上冲,心里越烧越大的火气把他的额角的青筋都气得跳了跳:你说什么?
混账东西,你今天是非要这么气我?!
他没等闻斜回应,冷笑了两声:行行,是我没把你教好。
他气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竭尽全力地勉强保持住了冷静,他转身向着师门祠堂的方向拜了拜:师尊,是弟子教养不当,今天
他猛地抽出了手里的点苍剑:老子就亲手清理门户!
点苍剑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嗡嗡地颤个不停,江牧无暇顾及,随手挽了个剑花就向着那乱了人伦,猪狗不如的小畜生刺了过去。
半息过后,他倏地停住了,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闻斜:你他妈噗!
闻斜瞬间睁开了眼睛:师尊!!
别过来!江牧下意识厉声呵斥。
江叔!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容辰听到声音跑进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之后又顿住了脚步。
这怎么回事?
江叔和闻师兄吵架了?
容辰震惊得忘了反应,脑海里却第一时间升起了一个想法。
我日啊,闻师兄真厉害,他江叔这才刚回来,闻师兄就能把人给气到吐血。
不过这时候没人有功夫管他。
江牧喘着粗气,看着一步之外的男人,左手随手拭去了唇角红得刺眼的鲜血。
他吐出来的血有部分沾到了他的衣袍上,看起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给他生生添了几分妖冶。
但他的脸色却冷得惊人:就算着老子不会下狠手?
这混账东西竟然半分都没有躲!
还好他收得快,要是换个人,这兔崽子的胸口都得多个血窟窿。
闻斜沉默。
容辰看着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尬笑着打圆场:江叔,别这样,闻师兄也好久没见你了
江牧没理他,冷笑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收了剑:自己滚去后山面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滚回来!
闻斜没动。
江牧抬眸看他:还杵这儿干什么?
闻斜:想不明白。
江牧:
江牧:!!!
你他妈他瞪着眼睛被气得半死,粗话在嘴里饶了一圈到底没说出来。
半晌后,他吐出了一口浊气,面无表情道:今晚滚回来。
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容辰:?
就这?
一时间他都没分清楚他江叔到底生气了没,说不生气吧,那把剑都在闻师兄的胸口上扎出血了,说生气吧,竟然还只让闻师兄面壁半天?!
要知道,小时候他爹让他背书没背熟他都得跪半个时辰,他江叔都气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只让闻师兄在后山站半天?
闻斜没再说话,干脆地转身就出去了。
容辰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他竟然还觉得闻师兄刚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细想,转过头来准备劝一劝不知道到底气得轻不轻的江牧,结果还没开口他就瞳孔一缩,被吓得直接两步窜到了他江叔的身后:卧槽卧槽,江江江叔,这这这是什马啊?!!
江牧没心情哄他玩儿,甩了一句我尸体就跟着走了出去。
容辰被吓得不轻,都没心思看一眼这所谓的他江叔的尸体,恨不得变成江牧脚底下踩的影子,跟着就飘了出去。
另一边,凛剑宗宗主南符子收到传讯符的时候还在议事堂议事,看了一眼发现是闻斜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走出了议事堂才打开了传讯符。
师兄,我回来了!
南符子:!!!
见鬼了!!
传讯符打开了之后就会自动销毁,他看着空气中还没燃尽的符纸,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
这是他小师弟江牧的声音!!
可关键是,这人早已经在百年前就没了!!
卧槽!!
难道是他小师弟留下来的徒弟受了他师尊的尸体守了百年,终于受不了折腾了个替身出来?!
他愣了愣,收了脑子里各种不靠谱的想法,还是决定先去三尺峰看一看。
他这边心急火燎地往三尺峰赶,刚到门口就看到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紧皱着眉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到他来,还顺手帮他倒了杯茶。
这家伙,看着跟他小师弟还挺像的。
江牧远远地就看到他了,看他满眼的不敢置信,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师兄。
南符子愣住,好一会儿他才快步走过来:小师弟真的是你?!
这要是找的替身,那也太像了。
江牧勾了勾唇,刚才被闻斜气出来的火气终于消了些:是我,我回来了。
南符子还没反应过来:当年你不是死了吗?
他的眼眸里闪过了几丝痛楚,后面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几转,硬是没能说出来。
江牧笑:我也没想到还能再回来。
他的桃花眼里浮现出了一抹深思:当时我明明感觉到我的灵都已经散了,没想到后面又慢慢地聚了回来,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无望谷,没找到尸体,干脆就随便找了枝桃花枝附身了,他笑了笑,开了个玩笑:说起来,我现在也不能算十个人,顶多就是个刚化形的桃花妖。
南符子却无暇去跟他开玩笑,只喃喃道:难不成小斜弄的那个,还真把你给弄回来了
江牧挑眉:嗯?
你没看到?南符子跟他解释:你尸身体旁边,点了引魂灯。
江牧皱眉:他哪儿来的引魂灯?
仙器分为灵器,神器,圣器,相传,引魂灯有聚灵的作用,在里面已经算得上是圣器了,而且听说引魂灯一直在魔族手里。
闻斜不过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哪儿来的圣器?
诶南符子眉间闪过了一丝心虚。
江牧见他这样子,皱着眉抬眸看向了他:嗯?
南符子:那个小师弟,你知道小斜现在的修为吧?
他现在在筑基期,当年你走后他接受不了,拦着不让你的尸身体入土为安,你二师姐看他一幅像是要跟着你去了的样子,心里难受,就把她都宝贝得不行的千年玄冰给了他。
这些江牧看到尸体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推测出来。
别说他二师姐会看着难受,他现在就听着心里面都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南符子斟酌着继续说:他那时候守着你的身体守了一阵子,我们都以为他走出来了,没想到
没多久,他背着我们直接去了魔族的地界,再回来的时候,他带回了引魂灯,就是修为已经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吧,这就是宠孩子宠得没边儿的下场~\o/感谢在20210824 17:12:06~20210825 20:0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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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
6引魂灯引不归人(6)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面是有点心虚的。
他现在都还记得他小师弟当初走的前一天晚上是怎么来跟他说的,这边人家才把徒弟拜托给他,转头他就让人家徒弟伤了个半死不活,他自己想着都觉得不好意思。
江牧皱起来的眉头没有放开:他怎么点燃的引魂灯?
引魂灯虽为圣器,但其实外界对它的评价并不太好。
无他,这东西就是一个行走的鸡肋,虽然是有聚灵的效果,但是却需要人的精血,但是一个人灵都已经散了,还能拿得出来精血?
南符子继续道:你忘了?祠堂那边点魂灯的时候你留下过三滴精血,那时候还剩了一滴,我就给他了。
江牧了然地点了点头,不想继续说那小畜生了,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从无望谷那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小辈。
南符子这时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小辈?谁家的?
天衍城容家的,叫容辰。
江牧收了脸上的笑,正色了些许:师兄,你先跟我说说如今魔族的现状。
南符子懂他的担心,依言道: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不仅修仙界这边受到了重创,魔族那边更是,当初你和前任魔尊同归于尽之后,魔族还混乱了好些年。
后来新任魔尊上位,慢慢统一了魔族,魔族内战倒是没听说过了,实力应该还是有所发展的,但好像还是忌惮我们这边再来一个像你这么不要命的,这些年都老实得很。
他后面句话就是在开玩笑了,但出乎他预料的,他小师弟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一起笑意,甚至还多了几分凝重。
南符子跟着收了笑:怎么了?
江牧摇了摇头:师兄,恐怕不是老实得很,而是有动作我们没有察觉。
他抬眸看向了南符子:我在容辰的经脉里发现了一丝魔气。
南符子瞬间皱起了眉头:怎么会?!
天衍城容家都是修真界排得上名头的修真世家了,百年前魔族嚣张得不行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把手伸到这些修真世家上!
相比之下江牧还冷静得多,他把石桌上的茶水往前递了递,示意南符子冷静一下:我过段时间把容辰那孩子送回去,正好去天衍城看看。
其实他后面还留了一句话没说,天衍城有容家坐镇,还真不是一般魔族的手能伸进去的。
如果这缕魔气不是来自于魔族的话,那
就说明天衍城内部有人堕魔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容辰身边的人。
南符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知道他现在着急也没用,倒是冷静了一点,这一冷静下来他就发现了几丝不对劲:小师弟,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的修为!
筑基期。江牧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南符子惊得差点直接站起来,瞪着眼前这人说不出话来。
他小师弟少年成名,百年前便步入了大乘期,要知道不说年龄,大乘期修士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几个人来,结果现在竟然只剩了筑基期的修为
江牧笑了笑:师兄,百年前那一遭我原本是没想着能活着回来的,现在还捡回了一条命了,够了。
南符子没说话。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凛剑宗长老服的人快步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前面一个是女子,身形窈窕,就算是宽大的长老服都掩饰不住漂亮的身段,她整个人气质清冷,这时候却紧皱着眉头,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赶。
后面一位是男子,面容清俊,没有表情,可眼眸里露出来的色彩却不像是他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
看到石桌边江牧的身影,两个人脚步齐齐一顿,一瞬之后,女子直接快步扑了过来:阿牧!!!
江牧站起来接住了她:师姐。
女子正是江牧的二师姐,顾吹雪。
他又看向了跟在顾吹雪后面的男子,笑了笑喊:小师兄。
男子是他极为擅长玄门阵法的三师兄,沈霜白,当年江牧进他们师门时年纪尚小,三这个字总是说不明白,所以便直接喊他小师兄,一喊就喊了好多年。
沈霜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什么变化,然后才微微哑了嗓音轻声应他:嗯。
顾吹雪红着眼眶,好一会儿才放开了他,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脸色却猛然一变:你身上的这血迹?
江牧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无事。
怎么会无事?顾吹雪紧皱着眉头,直接夺过了他的手腕三指压上去给他号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牧暗道要遭,还没说话,就见他师姐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去床上给我躺着。
南符子紧接着说:师妹,小师弟的修为掉到了筑基期。
顾吹雪冷笑了一声:他这样子,还能回来都算好的了。
江牧不敢说话,乖乖地回了屋。
他自己屋子里的床上躺着尸体,床上倒是还有个枕头,不知道是不是那小畜生这些年守着他的尸体睡的,但是江牧还是个正常人,对着自己的尸体实在是躺不下去,干脆就直接转身往闻斜的屋里去了。
那混账东西不知道多少年没回他自己屋了,东西都积了一层灰,顾吹雪看得频频皱眉,不满意极了:阿牧,你跟我去青衣峰睡。
江牧倒是没那么讲究,他年少时喜欢到处走,荒郊野外都睡过,再说了,在座的都是修士,两个清洁咒就能解决的事何必那么麻烦。
他往床上一躺,刚准备开个玩笑呢就被他师姐那副表情吓了一跳:师姐,你别这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能说能跳的呢。
顾吹雪没理会他的打趣,神色凝重。
南符子见不对劲,问:很麻烦吗?
顾吹雪喃喃道:岂止是麻烦
渐渐地,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阿牧的神魂是大乘期修士的神魂,虽然重新聚灵他神魂上的伤没有恢复,但是大乘期的神魂又岂是一枝桃花枝能承受得住的?
这么下去,他的神魂也不过就是迟一些再散罢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哽咽了:还幸好阿牧的神魂因为刚刚聚灵成功伤还没好,只有筑基期,要不然,他回不回得来都说不一定。
沈霜白也跟着皱起了眉。
南符子听得手都在发抖:那那就只有重新让他回到身体里?
顾吹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现在他的神魂极其脆弱,一离开桃花枝估计就
南符子顿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沈霜白才低声问:没办法了?
顾吹雪默了默,点头。
但下一刻,她就强行扯开了一抹笑:阿牧,你别怕,师姐不会让你出事的。
阿姐回去好好看看医书,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牧倒是没什么好怕的,说实话,他这条命早在百年前就应该没了,这些天都是他多活的。
但是一对上他含着泪的眼睛,他就不说话了,只无比配合地点了点头。
顾吹雪忍不住了,别开了头:阿牧,要是不舒服,你就跟师姐说。
江牧这虽然浑身没劲儿而且他还不知道是因为他有病没劲儿,还是筑基期就是这感觉,毕竟筑基期的身体和大乘期肯定是不一样的但也真没感觉到哪儿不舒服的。
不过他还是又跟着点了点头。
现在他心里倒是升起了一丝后悔。
他这样子,不应该回凛剑的。
他师兄师姐从小就疼他,当年他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伤心过一次了,过了一百年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了一点,现在又要为他担心。
对了,南符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师弟,既然你回来了,我把你的玉牌还给你吧。
玉牌是凛剑宗弟子的信物,除非人死否则不可离身,当年他的玉牌就是被南符子给收起来了。
江牧接过玉牌,道了声谢。
顾吹雪收拾好了心情,转眸一看,意识到了什么:阿牧,小斜呢?
江牧默了默,脸色冷了些:我让他去后山面壁去了。
顾吹雪愣了愣:面壁?他怎么了?做了什么?
不是她盲目相信她小师弟,实在是她小师弟是怎么宠徒弟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平时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怎么会突然罚他?
江牧抬眸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在场三个人的神色,看起来他们应该都不知道那混账东西做的混账事。
也是,这种觊觎自己师尊的事,那小畜生也没脸到处讲。
江牧自然也没脸说,囫囵遮掩了一句:没什么。
三个人也没再追问,看样子心里还担心着他的身体,特别是顾吹雪,没说两句话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她的青衣峰,给他想办法去了。
等她走了之后,江牧才正色了些:两位师兄,我拜托你们一件事,我还活着的这件事,先不要对外讲。
魔族的动作太过于奇怪,他还活着这个消息,可能会对魔族的某些动作造成影响。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修为等级: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化神,渡劫
7引魂灯引不归人(7)
南符子和沈霜白手里都有事,他们俩回去了之后院子里又重新静了下来。
江牧自觉还能动,也不好意思病怏怏地在床上躺着,起来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他的尸体旁边。
那小畜生对他的尸体倒是尽心,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连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一想到那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江牧就止不住地叹了口气。
他自认教徒弟的时候是好好地教的,绝对没有做些什么奇奇怪怪,违背师德的事,可是那臭小子怎么就生出了这种心思?
真是日了狗的。
他叹了口气,在尸体旁边坐了下来。
那小畜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房间都生了灰了,可他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其他地方有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像是他一个院子,唯一不怎么在意的地方就是自己房间一样。
他想得头疼,干脆低头打量起了床头上的引魂灯。
说是圣器,其实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样式有些像是平时点的香薰灯,只不过火光微弱得多。
也是,他神魂已经聚得差不多了,这灯也该熄了。
说起来,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圣器,而且听说又是在魔族手里的,不知道那小子把这东西弄回来的时候到底遭了多少罪了。
结果等了百年,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又转头就被他罚。
可是结道侣契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
他可是那小子的师尊!!!
个混账东西。
要是那王八羔子看上了旁人,他这个做师尊的绝对高兴得不行,说不出半个不字。
可关键这个勾得他小徒弟魂不守舍的狐狸精是他自己。
这他妈
算是个什么事啊。
艹。
江牧又叹了口气,屋子里静得他浑身不舒服。
倒不是他耐不住静,而是这房里的东西基本上一看就都是两个人用的,连床上的枕头都他娘的有两个,看起来就跟人小两口的闺房似的,弄得他头皮发麻。
啧,容辰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这刚一想,房门就被人敲了敲:江叔,我进来啦?
进。
容辰把脑袋探了进来,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才往里面走。
江牧看到他,倒是想到了点事: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娘亲是?
容辰嘿嘿一笑:我娘亲叫宋剪月,是观月楼的,观月楼楼主是我外祖。
诶江叔,听我娘说你救过她?
江牧笑了笑:那都是早好多年的事了。
那时候他和容辰他爹容钰结伴出去玩儿,路上刚好遇上了观月楼楼主的大闺女出了事,说是他救的倒也不对,应该说是他们一起救的。
容辰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娘亲常说,你当年红衣一剑的风姿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呢,她说要不是你那时候看着完全对女色不感兴趣,她可能就嫁给你了。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兴奋:要是那样,江叔,我是不是就得叫你爹了呀?
江牧无奈:要是那样,你就不知道在哪家出生了。诶,你刚才去哪儿了?
容辰笑:我在院子外面看桃花呢,外面桃花开得真好看,诶江叔,外面的桃花是自己种的吗?我回去也叫我爹在后山种一片,以后带我媳妇儿去看多浪漫啊。
你想得还挺长远,江牧失笑:山下的那一片是野生的,这上面的是我后来没事做和你闻
他倏地闭上了嘴。
怎么又想到那小兔崽子了。
可真是无处不在。
江牧心里面升起了一丝烦躁。
容辰看他脸色不太好,没呆多久,转身又出去玩儿去了。
房间里面又静了下来。
江牧心里烦,转了一圈实在没事干,就找了一叠传讯符给他小师兄传消息玩儿。
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白皙如玉的耳朵慢慢染上了一层绯红。
反正他小师兄算是他师兄师姐中话最少的,也不用担心他泄密,干脆就请他帮忙出出主意好了。
江牧清了清嗓子:那个小师兄,我有件事想问你。
沈霜白回他回得很快:你说。
他好像是在收拾自己新琢磨出来的阵法,江牧听到还有弟子在问他下一块灵石摆在哪儿。
江牧脸皮厚,也不觉得会打扰他,继续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咳咳,他跟我说,他发现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分卷(6)
沈霜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小师弟是从来不关心别人感情生活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而且
你哪个朋友?
他小师弟这才回来,昨天才联系的他们,难道还有朋友比他们还早知道?!!
沈霜白不太爽了。
江牧听懂了他的意思,坦然得很:其实是容辰那小子,他来问我,我不懂这些,所以来问问你了。
沈霜白勉强相信了他:你说吧。
江牧:容辰呢,喜欢上了一个他的长辈,那个他觉得不太行,问我怎么办。
沈霜白想了想,答:哪种长辈?师门的还是有血缘的?
当然是不是有血缘的!江牧险些跳起来,有血缘了那还得了:师门的。
这次沈霜白隔了一阵才回的他:他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江牧暗暗腹诽,想完了又觉得有一丝好笑,他小师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张面瘫脸,沉默寡言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笑完了他又觉得头疼了,看吧,那小兔崽子做的事有多离谱,要是小师兄知道这事儿发生在他向来听话的师侄身上,而且道侣契都给他绑上了,那还不得当场跳起来。
没等江牧回他,沈霜白的传讯符又传了过来:这种事还是得等他自己想明白吧,毕竟对方是长辈。
小师弟,这种感情方面的事你也不懂,就不要跟他一起搅和了。
江牧暗暗叫苦,这可不是他不想就能不搅和的事。
而且说是等他自己想明白看那小兔崽子的样子,可不像是能自己走出来的。
江牧叹了口气,收了传讯符站起来。
他有点饿了。
本来他身为大乘期修士,是早就已经辟谷了的,但是他自己离不了口腹之欲,百年前一日三餐都是跟着吃的,更别说现在他只是一个只有筑基期的桃花妖,尚且做不到辟谷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嗯,天要黑了,也该吃饭了。
现在问题就来了,他不会做饭。
以前做饭都是闻斜那混蛋玩意儿负责的,他厨房都没有进过几次,更别说做饭了。
现在那小兔崽子被他赶到后山面壁去了,这个饭
啧啧啧,他还就不相信了,没有那兔崽子他还不能过了?
他走了出去,还没开口问坐在石桌边上的容辰呢,就见后者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闻师兄,你回来了啊?
江牧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对上了闻斜深色的眼眸,他条件反射地别开了头。
反应过来了之后他恨不得把时间拨回上一秒,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心虚什么?!
他没看到,闻斜的眼睛里飞速地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像是还担心他在生气一样,垂着眸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
这时候江牧才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只还在滴血的兔子,那根红色的发带已经被他重新系了回去,应该是怕被弄脏,他还特意在手腕上多绕了几圈。
江牧说不出话来了。
这场面真的很像是当初他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平常的日子。
一这么想着,他又想叹气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尊做的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让徒弟想给他当媳妇儿吧。
糟心。
不想了。
他转头看向了容辰:我带你去客房?
容辰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因为什么,正觉得浑身不舒服呢,听到他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闻斜做的菜都是比较寻常的,江牧好久没有吃到过这味道,倒是吃得不少。
吃完了之后,闻斜自觉地去收拾,容辰觉得气氛奇怪,早早地就去了客房,最闲的人变成了江牧,他晃荡了一圈,一想到那兔崽子就心塞,干脆又把自己塞进了自己房间里。
他房间里引了一泓灵泉水,江牧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料想他小兔崽子看到他都已经回来了,应该是没脸再来他房间的,于是就脱了衣服把自己泡进了灵泉里。
这下才舒服了。
闻斜从厨房里出来,下意识地往石桌边上看了一眼,没看到印象中的人影,又看向了上面的屋顶,还是没看到人才愣了愣。
半晌之后,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带着自嘲的笑。
百年前他师尊吃完了饭之后,就喜欢倚着石桌,或者坐在屋顶上喝酒,都过了一百年了,他还是没有习惯师尊不在的日子。
还好,他回来了。
闻斜恍惚着往屋子里走,他习惯性地走到了他师尊的旁边,刚握住了他师尊冰凉的手,还没说话呢,就听到了屋子深处传来的水声。
水声?
师尊!!
闻斜眼眸里的恍惚骤散,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没曾想衣摆碰到了床头的引魂灯,引魂灯被扫了下来,又碰到了旁边的花瓶,呯呯嘭嘭地响成了一片。
!!!
闻斜:师
他刚想说话,一道熟悉的剑意就从水雾深处扫了过来,紧接着传来了他师尊的怒喝:混账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闻斜:师尊你听我解释!!!
8引魂灯引不归人(8)
江牧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他气得拿剑的手都在发抖。
他没想到,他的徒弟,他这个徒弟,竟然真的敢!!!
闻斜被他吓了一跳,侧身躲过了他的剑:师
闭嘴!江牧动作没停,老子不配当你师尊!!
教出这种这种恬不知耻的徒弟,将来百岁之后,他有何颜面去下面见他的师尊?!!
闻斜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无奈,眸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却是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的师尊,向来是生得好看。
他那一双桃花眼因为气愤,硬生生地多了几丝平时没有的水光,眼尾都染上了一层绯红,一幅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他应该是听到他弄出来的动静才慌慌忙忙地把衣服穿上的,都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珠,只匆匆裹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他皮肤本来就白,在烛光下看着像是白瓷一样,散发着莹白的光泽,水珠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滴,划过了精致的锁骨,径直没入了衣裳里。
又娇又媚。
就是只勾人的桃花妖。
闻斜恍惚了一瞬,甚至觉得鼻尖上萦绕了一丝他师尊身上的桃花香。
江牧完全不知道他小徒弟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气得人都要炸了,手底下的剑招越发的凛利。
闻斜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看了眼不远处他师尊的尸体,怕弄坏了江牧的东西,于是一个侧身就出了房间。
江牧跟着追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现在不说用了十分的力,起码也是用了有八成了,他怎么觉得闻斜这小兔崽子应付得完全是游刃有余?
要是放在平时,他知道他徒弟实力在自己之上,肯定高兴得不行,但是现在
这混账东西!!!
闻斜看着他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点儿细汗,才心里暗叹了口气,等着江牧再出剑时,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带,反身把人压到了院子里那棵桃树的树干上。
他垂眸,瞬间对上了身下人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里还带着潮气,睫毛轻颤着,平白多了一丝脆弱感,配合着眼尾的绯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傍晚是天边破碎的晚霞。
他看得微微失神,握着江牧手腕的手指轻轻摩擦了两下。
江牧:!!!
这兔崽子在干什么?!
艹!!
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闻斜对上他瞪大了的双眼,低声轻笑了一声,带着喟叹唤他:师尊。
江牧听到他这一声,徒然失去了骂他的力气,沉默了。
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一点徒弟对他图谋不轨的实感。
这一声师尊闻斜从四百多年前就开始喊,现在听起来,却明显多了几丝明目张胆的旖旎。
江牧觉得浑身无力。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反复地想:怎么会呢?为什么呢?
是他平时给了徒弟那方面的暗示?还是师门对他徒弟不好,让闻斜根本没把他当师尊?
他别开了头,轻声问:闻斜,你跟师尊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闻斜眼眸里的笑意骤散,沉默了。
江牧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景一物,目光却没有落到实处:是我平时给了你那方面的
没有。闻斜出声打断了他,是我自己。
是他自己非要往死胡同里闯,不关旁人的事。
江牧叹了口气,带了点茫然轻声问:那真的,不能改了吗?
话音刚落,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道:小斜,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你误把对师尊的崇敬当成了
不是。闻斜再次打断他。
空气寂静下来。
远处传来的鸟鸣声格外地明显。
师尊,闻斜轻声打破了平静,我改不了了。
他尝试了好多年了,却让这个人在他心里越走越深。
江牧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又过了好久才低声问:道侣契呢?不能解了?
不能。
只有道侣契在,他才能让这个人生是他的人,死都是他闻斜的鬼。
他不可能再让这个人离开他。
当初他刚刚察觉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心思,也慌过乱过,他挣扎了许久,最后只能把这个人悄悄地放在心里,在身后静静看着他。
后来,他没想到,这个静静地看着他竟然都成了奢侈。
他师尊好不容易才回来了,他不可能放手的。
就是绑,这个人也必须在他身边。
懂了,江牧动了动被他压住的手腕,神色淡了许多,放开我。
闻斜依言照做,后退了一步。
江牧没再理他,拎着剑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房门后,他脸上的淡然悉数被撕成了碎片,他猛地踹了一脚桌子,低声骂:王八蛋!
点苍剑被吓得抖了抖,从桌上一下飞回了自己的剑鞘,在剑鞘里藏了好一会儿才又伸出来了一截,好像在观察江牧消气了没有。
说起来,点苍剑是他的本命剑,因为可以直接住在他的识海,所以本来是没有剑鞘的。
但因为这一百年他的神魂已散,尸体成了个空壳,点苍剑回不了识海,所以只能给他弄个剑鞘。
不过这剑鞘的材质看起来应该还是不错的。
点苍剑:嗡嗡嗡~嗡嗡~
江牧挑眉:是闻斜那小兔崽子做的?
点苍剑:嗡嗡~嗡嗡嗡~
是哒是哒,可舒服了~
江牧失笑,可转瞬就想到那小兔崽子是想当他媳妇儿才做的这玩意儿,又把微微上扬的唇角压了下来。
烦死了。
以前听他那群好友说,养小孩儿是个麻烦事,他看着自家听话的徒弟还觉得他们是在危言耸听,现在才知道了,岂止是麻烦,一个弄不好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日啊。
哎。
江牧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找了瓶酒,打开了塞子就往嘴里倒。
喝着酒他就想出门去坐在房顶上,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出去碰到那个糟心的王八羔子,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坐了下来。
但是坐着坐着,他又觉得看着自己的尸体喝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站了起来,往客房里走。
嗯,明天得让闻容辰那小子把尸体转个地方,放在睡觉的地方总不是个事儿。
这么一想,闻斜那小兔崽子不仅是个小畜生,还是个小变态,对着他的尸体居然都能睡得下去。
啧啧啧。
第二天江牧是被人吵醒的。
准确地说,他是被人盯醒的。
顾吹雪在还没天亮的时候,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的房间,又顾忌着他还在睡觉不好吵醒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他二师姐是合体期修士,本来她想要隐匿自己的气息,筑基期绝对是发现不了的,但是江牧年少的时候经常在外面混,感知本就比常人敏感些,又加上她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灼热,江牧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坐在自己床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房间里的尸体自己走过来找他了,吓得猛地往床里面缩了一下。
看清楚了人之后,他狠狠地松了口气:师姐,你干嘛啊?
顾吹雪眼眸晶亮,一把拽过了他的手:阿牧!我找到办法了!!
她的语速飞快:只要找到琉璃火,拂衣花,往生萧这三样东西,就能在你的神魂离开桃花枝的时候保证它不散,你的神魂就能顺利附身在身体上!!!
江牧愣了愣,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反而没有她那么兴奋,只轻声道:谢谢你,师姐。
顾吹雪难掩兴奋,没有理会他的感谢:这几样东西虽然难找,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至少我知道琉璃火是天衍城容家的东西,现在容家的大少爷不是就在凛剑吗?我马上就启程去天衍城,顺便把容辰带回去!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江牧一把拉住了她:师姐,你别慌,我们先跟宗主师兄和小师兄说一句。
好好,顾吹雪现在才冷静了一点,转身出去给南符子和沈霜白发传讯符去了。
江牧失笑。
说起来,他都好多年没有看到过他师姐这样激动的样子了。
他伸了个懒腰,又笑了笑,刚准备下床就看见了床头的身影。
!!!!
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定睛看清楚了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分卷(7)
卧槽,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闻斜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眸里多了一丝笑意,走过去蹲下了身想帮他穿鞋。
却没想到,他刚一伸手,坐在床边的人就躲开了他的手,眼眸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穿好鞋走了出去。
闻斜动作一顿,隔了许久才收回了手。
师尊
一个时辰后,南符子和沈霜白都从自己峰奔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自然都是高兴得不行,南符子当即一拍手:我马上就以凛剑宗的名义散发消息,找另外两件东西的行踪。
沈霜白还稍微冷静一点:等等,师姐说她去天衍城,琉璃火是容家世代守护的圣器,我们说借他们就会借?
顾吹雪微微皱起了眉,显然是之前没考虑到这点。
江牧微微一笑:所以得我亲自去一趟天衍城。
作者有话要说:送容辰小朋友回家啦
9引魂灯引不归人(9)
不行!南符子,顾吹雪,沈霜白三个人同时看向了他。
南符子缓了缓声音:小师弟,不说你身体抱恙,就说你现在只有筑基期,天衍城可能还有魔修,魔族对你的愤恨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现在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江牧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师兄,我易容前去,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南符子摇了摇头:当年你以身祭剑,我们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你如今已过百年,我们更不可能再让你去冒险。
他一露出想起当年的事痛楚的神色,江牧就没话说了,他撇了撇嘴,喝了口酒。
好了好了,顾吹雪见气氛凝滞,打了个圆场:阿牧,你是最懂事的,知道师兄师姐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话。
江牧哭笑不得: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他正色道:师兄,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天衍城的魔修既然能接触到容辰,那就说明他平时行事必定是谨慎的。
你们和天衍城的交情不深,修为又不似常人,就这么前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南符子三个人沉默了,就在这时,南符子受到了一封传讯符,听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小师弟,你不用担心会打草惊蛇了,不久之后是天衍城城主容辰妻子逢百的寿辰,容家刚才送来了请帖,以天衍城的名义请凛剑宗赴宴。
你师姐前去,刚好可以代表凛剑,事出有名,你不用担心会打草惊蛇了。
江牧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可就像小师兄说的,师姐去,不一定能把琉璃火带回来。
众人沉默。
江牧勾了勾唇,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身上恢复了平时的散漫:所以说啊,还是我去吧。
不说我当年和容钰的交情,就是看在我曾经救过一次容辰那小子他娘的份儿上,琉璃火天衍城也必定会借。
三个人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沈霜白才低声说:让小师弟去吧。
见南符子还是一脸的不赞同,他又说:师兄,当初小师弟还小的时候就喜欢出去玩儿,他在外面待的时间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都长,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符子面露犹豫。
顾吹雪倒是想了想之后,迟疑着点了点头:那就阿牧去吧,我在凛剑再研究一下那三样东西的具体用法,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本书上语焉不详,也还需要再看看。
这下,南符子才答应了下来,叹了口气:行吧。
小师弟,你和小斜此行前去,一定要多加
他不去,江牧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打断他。
嗯?南符子诧异地出声,沈霜白和顾吹雪也跟着惊讶地看了过来。
就连桌边一直沉默着看着他的闻斜,眼眸里都闪过了一丝暗色。
师姐,江牧没有理那个大逆不道的徒弟,闻斜这么多年修为没有进展,想必身上还有暗伤,我不在的这些天,就拜托师姐花心思多给他调养了。
顾吹雪以为他只是担心闻斜的伤,了然地笑了笑:好,我仔细帮他看看。
南符子没觉得什么不对,只有沈霜白的眸子闪了闪,却没说话。
等着南符子和顾吹雪走了之后,沈霜白才幽幽地笑了笑:小师弟,我们聊聊?
江牧一挑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明白他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干脆地点了点头:行。
江牧没理会闻斜,起身带着他进了自己房间里,给他倒了杯茶。
沈霜白端起杯子嗅了嗅,笑了:茶?
江牧懂了他的意思,啼笑皆非地给他换上了酒:小师兄,我这儿可没多少存货了,你少来压榨我。
自从他师尊走后,他自觉身上的担子重了,硬生生地给自己艹了个一峰之主,清冷孤傲的人设,连喜欢的酒也不碰了,人前人后都喝茶,手里还真没多少酒能喝的了。
沈霜白笑,语气多了几丝闲适:话说回来,你这随性的样子我还真的好多年没见了,当初你非要把自己弄得跟个深山里出来的道士似的,我还怀疑过小师弟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
不单是他那么觉得的,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顾吹雪看到他小师弟一身寡素的反应,她差点就觉得自家小师弟是脑袋被磕坏了。
无他,主要是他的变化是真的大,一身红衣换成了一身灰白,向来喜欢的甜食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走到哪儿都端着杯茶。
像是深山里出来的道士,这次真的没有半分夸张。
江牧脸上也多了几分回忆的神情。
沈霜白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我以为是你跟我们开玩笑呢,没想到你那个样子一弄就坚持了两百多年。
当年惊艳天下的红衣一剑把自己弄成了那个样子,谁看了不怀疑是在开玩笑?
诶,你现在怎么不继续了?看开了?
江牧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活着的消息都没几个人知道,那副样子做给谁看?
沈霜白大笑了两声:也是。
笑完了,他才稍微正色了一点:听师姐说,昨天你把小斜罚了?
听到那混账东西的名字,江牧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嗯。
沈霜白挑眉:难得啊,你这么疼徒弟的人是因为什么?
江牧沉默。
真的,他虽然脸皮不算薄,但是那大逆不道的小畜生做的事,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沈霜白有点意外了:嗯?
江牧再次默了默,抬眸细细地看了看沈霜白的表情。
他小师兄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跟他讲应该没事吧?
正好他也要被这事儿给逼疯了。
他抿了口从容辰那儿搜刮来的桃花酿,装做不在意地飞快道:那小兔崽子
沈霜白一脸的空白:你说什么?
江牧无奈了,低声重复:那小兔崽子,对我,有那种心思。
他都做好他小师兄继续往下面问的准备了,没想到后者只是带了点微弱的诧异,点了点头。
江牧:?
你不惊讶?
沈霜白摇了摇头:猜到了。
看来你昨天问我的那事儿,就是闻斜?
他见江牧面露惊讶,又解释: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的尸体本来是找不回来的,是闻小斜非要去,才把它带了回来。
后来头七过后,我们本来想着让你入土为安,你那小徒弟死活不肯,他低声笑了笑,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红着眼睛的模样,就跟人要他的命似的。
当时我还觉得惊讶,但是又想到你们师徒的感情向来很好,闻斜又是你一手带大的,他接受不了你不在了,这也正常。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哪儿正常了,他不仅不让你下葬,甚至头七过后都每天守着你睡,还有后来他只身闯魔界,硬生生地拼了命把引魂灯抢回来了,我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听他说这话,江牧都能想象得到那小兔崽子当时的绝望。
可是正是因为太能理解了,所以他现在一想到左手手腕内侧的道侣契,他心口就像是被堵了一层湿乎乎的棉花,沉重烦闷得让他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他想了想,再次叹了口气,伸出了手腕,示意沈霜白看。
沈霜白一看,表情空白了一瞬:这是道侣契?!
你什么时候结的?跟谁?!
江牧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还能是谁。
那小兔崽子!!沈霜白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艹他娘的!!
他竟然难得一见地骂了一句粗话,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就说当初他从魔界回来,怎么没几天左手手腕上就多了一根红色的发带那兔崽子胆子这么大!!!
江牧现在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无奈地说:我昨天让他去面壁,让他想明白了再回来,他还回我说想不明白了。
沈霜白紧皱着眉头,看样子还想继续骂闻斜,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小师弟,你实话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
江牧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想?总不可能这个徒弟不要了吧。
沈霜白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
江牧抬眸看他:小师兄,你说。
沈霜白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阿牧,说实话,本来我今天留下来是想劝你对闻斜温和些的。
当初你走后,发生的那些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他那份感情要说是假的,这世上还真就没
师兄!江牧厉声打断他:慎言!!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么都算是他闻斜的父亲,这种事本来就是乱了人伦的!
闻斜那混账东西一头热,我难道也要跟着胡闹?!就算是我肯将就他,将来这件事传出去,他闻斜的名声不要了?他将来怎么面对修仙界众人的异样眼光?!
以后,我死了去见师尊,去见凛剑宗的历代祖师爷,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如何教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逆徒?!!
作者有话要说:小师兄,传说中的gay蜜~
10白夜不知琉璃火(1)
沈霜白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不像样子,默了默,开了个玩笑糊弄了过去。
他没再说几句话,过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屋,一开门就看到他那个小师侄神色淡然地倚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他刚想叹气,下一瞬却又想到了屋子里怒火冲天的小师弟,只好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瞪了他一眼才走了。
闻斜没有听也大致猜想得到他们讲了些什么,他脸皮厚,倒也不觉得被瞪的那一眼有什么,活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地进了屋。
进去的时候他师尊正弓着腰拨弄引魂灯里将熄未熄的灯芯,听见他进来,声音格外地冷淡:干什么?
闻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腰上划过,表面上还正经得很:我来帮师尊把你的身体搬出去。
江牧站直了身体,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他其实是想回他不需要,去把容辰叫进来的,但是这句话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又觉得太长了,于是他就只是移开了脚步,没再理身后那只小畜生。
他背对着闻斜,表现得冷漠,其实眼角余光却还是关注着他的动作的。
然后下一瞬,他心里就更不爽了。
这小兔崽子,用公主抱!!!
他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尸体的长发,看起来像是生怕把人弄疼了一样,小心翼翼地再把人给抱了起来。
他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要是他现在没站在这儿,那小兔崽子是不是还要亲一亲摸一摸搞一搞?!!
江牧忍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要哄他两句?
闻斜的眼眸里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还真想就着这话低声哄两句试试的,但是又怕把他师尊给惹毛了,于是便沉默着没说话。
江牧看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简直是没地方发,于是只好彻底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闻斜给他收拾好了床,江牧都以为他要出去了,没想到他又走了进来,给他找了身换洗的衣物:师尊要沐浴吗?
沐什么浴?再让你个混账东西偷懒一次?
但是江牧不想跟他说话,他心里梗得厉害,只当做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跟他错身就要走出去。
没想到这次,那兔崽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沉了些:江牧。
江牧一点就炸,近乎咬牙切齿道:兔崽子,你他娘的连师尊都不喊了?
桌案上放着的点苍剑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嗡嗡了两声飞过来,江牧接了剑反手就给他刺了过去。
闻斜侧身躲过了他的剑,还没说话呢,就听到江牧气极反笑继续道:是三尺峰装不下你了,你还想着要上天?反了你了!!
闻斜听到他说的这话,眼眸里的暗色反而散了许多,甚至还多出了几分笑意。
是他太着急了。
他师尊本来就是这个性子。
他的修为应付现在的江牧绰绰有余,他看着江牧努极了的样子也不慌,反而时不时地不动声色地让他一下,眼眸里浮现出了几丝融杂了回忆的暖意。
当初他刚入凛剑的时候,他师尊就是这么教他的。
不过当时执剑的人是他,他拎着剑连师尊的衣角都摸不着,而他师尊却还有闲心转过头来笑着指点他。

分卷(8)
江牧追着他砍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发现,这小兔崽子在溜着他玩儿!
他心里气得要死,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虚晃了一招,点苍剑反手刺了过去。
他了解那臭小子,这一剑绝对能让他捉襟见肘。
可下一瞬,咻地一声风声传来,点苍剑被之前一直放在石桌上的杯子打偏。
江牧皱起了眉头,连手里的点苍剑都嗡嗡嗡地表示着不满,他朝着杯子掷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师兄。
南符子向来带着和善笑意的脸上难得严肃了几分:小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江牧紧抿着唇,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闻斜朝着他拱了拱手:宗主师伯,师尊跟我闹着玩儿呢。
南符子没有立刻相信,他定定地看了江牧一会儿,见他没有出声反驳,这才勉强信了:行吧。
他又笑:我是来给你送点补品的,
他把东西从储物袋里一样一样地往外面掏:这是千年雪绒花,也有聚灵的功效,这是息壤,你不是附身在了一枝桃花枝上?这个能让你那个桃花枝养得结实点
拿完了之后他抬起了头:看完了吗?
江牧没懂他的意思:?
南符子微微一笑:那我就拿走了。
他一边收拿出来的东西,一边感慨:小师弟,我本来还以为你挺虚弱的,准备给你多收拾点东西带着出门,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江牧:
他走之前,还特意拍了拍闻斜的肩膀:辛苦了。
他才不相信闹着玩儿这种鬼话,看他小师弟的样子,明显是被气狠了。
想着,他又看了一眼闻斜,目光里夹杂了丝钦佩。
真是厉害啊,他小师弟这么宠徒弟的人,都能把他气得直接动手。
别说,这么一气,他小师弟还真看着生龙活虎了不少。
闻斜:
等着南符子走了之后,江牧也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闻斜,独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想着刚才他气得眼尾泛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他的师尊啊
去天衍城江牧是真没想带着闻斜去,还特意天不亮就把容辰从床上挖了起来。
容辰一脸懵逼,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江叔,我们真的不跟闻师兄打声招呼就走啊?
江牧神色淡然:他忙。
容辰:
他忙不忙还不是您说的算。
不过这句话他就只敢在脑袋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刚至拂晓,有些晦暗的天光照过来,给桃花林蒙上了一层薄纱,平白增添了几丝仙气。
江牧一想到要摆脱那小畜生一阵子,心里面就高兴得不行,连脚下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容辰看出来了他的变化,还有点懵:江叔,你这么高兴啊?
江牧笑得四平八稳:当然高兴,我和你爹也算是好多年没见了。
难道本尊会告诉你,我是因为摆脱了那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呵呵,本尊像是会怕徒弟的人?
他正得瑟呢,然后抬眸就看到了桃花林里,青石板路尽头的人。
江牧:
这场景真是跟他刚回来那天惊人的相似。
好小子,真不愧是老子徒弟,真了解我。
这臭小子肯定是知道他要半夜跑路在这儿蹲他的,这人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肩上都落了一层桃花瓣了!!
显然容辰也注意到了他,惊诧地停下了脚步:闻闻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江牧手里的点苍剑也跟着闹:嗡嗡嗡~嗡~
怎么在这儿呀~
别闹,江牧垂眸低声呵斥了一声,再抬头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见他像是没有看到石板路旁边的男人似的,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面走。
后面的容辰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闭上了嘴,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
又是这样。
闻斜眼眸更多了一抹暗色,他在错身走过他面前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牧眸色冷淡地看向了他:放手。
这混账东西要干什么?想打架?!
他手里的点苍剑唯恐天下不乱地跟着帮腔:嗡嗡!放手!
但是这会儿明显没人有功夫理他。
气氛再一次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闻斜才低声喊:师尊
江牧不为所动:放手。
从他这个角度,明显地看到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又默了默,才像是终于妥协了一样,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退了一步。
江牧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就是看着凶,要是那兔崽子坚持要拦着他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毕竟是他看着长大,从小宠到大的徒弟。
可他没想到,还没走到山下呢,身后的容辰就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喊他:江叔。
江牧:嗯?
容辰吞吞吐吐:那个那个你看看后面。
江牧跟着看过去,看到男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他这一眼还刚好对上那王八蛋的眼睛。
那混账东西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愣了愣之后,缓缓地朝着他勾了勾唇。
江牧:
艹!!
江牧猛地转回了头。
到了凛剑宗山下的镇子,因为他们的修为都才筑基期,不适合长途御剑,而且因为江牧的身份不适合引人注意,他们就随便买了辆马车代步。
当然,这马也不是普通的马,它们的头上都有两只鹿角,通体白色,听说能日行千里,当然
也很贵。
江牧琢磨着刚才容辰付给店家的钱,颇为肉疼地想。
他现在作为凛剑宗的一峰之主,当然也不差钱,就是他师兄南符子当宗主抠得要死他曾一度怀疑当年师尊选他做宗主,就是因为他抠他近朱者赤,跟着也就会多注意点平时的支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看人家的新封面,好不好看!!
感谢柒肆和半桥的白白的液体呀,谢谢你们的支持~
11白夜不知琉璃火(2)
江牧坐在马车里,心里总惦记着那混账东西,想了想,装做不经意地问:那小兔崽子呢?
啊?外面的容辰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江牧没脸再问,默了默,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干脆自己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几秒钟过后,他神情颇为复杂地收回了视线。
那臭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倔得要死,这都跟了多久了,竟然还在后面跟着。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混蛋,江牧看他那样子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烦躁地喊容辰停车:把后面跟着的那混账东西喊过来。
容辰早就注意到他闻师兄跟了一路,听到这话,高高兴兴地就去把人喊了过来。
闻斜注意到了前面马车的异样,唇角不动声色地向上浮了几分,在他师尊看过来的时候又抿直了唇角,看着特别无辜:师尊。
江牧现在看着他就烦,丢下一句滚上来就别开了视线。
江叔,明天就能到天衍城了,前面有个小镇,我们是先在这儿休整一晚还是?
休整。
这马车走得确实不慢,但是从凛剑过来也走了有七日了。
江牧和那混账东西面对面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早就烦得要死了,这下终于能松口气,拎着剑两步就下了马车。
他抬眸打量了准备打量一下这个小镇的环境,下一瞬就被不远处客栈门口,两帮人马的纠纷吸引了注意。
纠纷两方的年龄都不大,一边穿着青锋剑派的青色服饰,中间围着一个笑得嚣张的少年,少年微微扬着下巴,看着傲气得不行:林小妹妹我告诉你,我姜畅想要你,就算是做妾,你爹也得乖乖地把你送到我塌上!
周围的弟子也跟着调笑,另一边站在中间,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气得涨红了脸,但是她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周围的人又在不停地劝她。
江牧挑了挑眉,姓姜?
难不成是青锋剑派掌门一脉的?要是那一脉的倒也正常,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可还记得,当年他们青锋剑派的首徒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刚准备说话,还没开口呢,身边的容小辰就一脸愤慨地跑了过去:姜畅!你找死?!!
哟呵,都认识啊?
江牧怀了看戏的心思,慢悠悠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易容,确定天/衣无缝才晃荡着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一听到容辰的声音,少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容辰
小锦!容辰牵着她的手挡在了她的前面,冷脸看着对面的姜畅:姓姜的,这是我天衍城的地界,还容不得你如此嚣张。
姜畅半分不虚,装模作样地跟周围人讲:哦是我忘了,这位林衣锦林姑娘,还是我们天衍城少主的未婚妻呢~
不过啊,这婚事听说是容夫人当初订下的,也不知道我们天衍城城主认不认!
他这话显然戳中了容辰的痛点,他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关你屁事。
有八卦?
江牧的眸子亮了些,不过他没急着打听,慢吞吞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这位小姑娘。
嗯,容辰这小子到底算是他侄子,也不是这不知姓名的旁人能随便拿捏的。
这时候容辰他们这边脸色都不太好,对面笑成了一团,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明显。
众人看了过来。
江牧不动声色地笑着,继续讲:你倒是也不用担心,要是令尊看上的是女婿的家世,天衍城城主一家已是无人可比,要是令尊看上的是女婿的人才,那
他拖长了声音:这位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噗嗤哈哈哈他话都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容辰这边有人笑出了声,又在对面的姜畅看过来的时候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姜畅的脸都黑了,恶狠狠地瞪他:我青锋剑派都入不了阁下的眼,我倒是要斗胆问一句了,阁下又是出自哪门哪派?
啧啧啧,你爹这身份说出来得吓死你。
江牧心里想着,表面上却还正经得很:啊,还是不讲了。
姜畅刚准备开嘲讽呢,就听到对面那人慢吞吞地又说:你就是个青锋剑派的小辈。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明显得很:你不过是个小辈,我的身份嘛,把你家大人喊出来还能勉强听听。
姜畅的脸都气得扭曲了,与之相反的,容辰这边的人一个二个心里爽的不行。
倒是容辰身后的少女眼睛里浮现出了担忧,明显在忌惮对面的姜畅,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容辰,这位是?
容辰没说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毕竟他江叔也是说的实话。
就姜畅这个小辈,还真没有资格问江牧的身份,就算是他父亲,青锋剑派掌门现在这儿,也得规规矩矩地称一声江仙尊。
在修真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以江牧当初的实力,就算是长了八只脚要在修真界横着走,都没人能说他一句。
姜畅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行呗,就是不敢说呗,毕竟我也知道,有些见不得人的门派出来的,说出来是挺碍眼的。
这次江牧没说话了,倒是他身后的闻斜,站在了他的前面:凛剑宗闻斜。
姜畅气得口不择言:啊,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师尊死了,就从金丹掉到了筑基期的废物啊?
江牧的眸色骤然冷了下来:再说一遍。
他最近是被这小子气得不轻,但是这也不代表他江牧的徒弟可以任别人说。
毕竟是大乘期的神魂,江牧这一瞥的威压他们一群筑基期的小辈根本就受不住,等着姜畅再回过神的,他已经满眼骇然,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没有人注意到,闻斜深色眼瞳里的笑意渐浓。
江牧眸光冰凉:道歉。
姜畅周围的人虽然也被这威压波及,但是没有他严重,听见江牧让他道歉,他们还准备笑呢。
结果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见姜畅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江牧,明显不情不愿地低了头:对不起。
江牧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进了客栈。
容辰身后的一群人惊呆了,小锦最先反应过来,低声问:容辰,刚才那位是?
容辰不好细讲,只说是凛剑宗的一位长辈,也拉着她进了客栈。
在外面江牧下意识地端了江仙尊的架子,身上莫名带了一股子清冷出尘的味道,闻斜也配合他,出口找店家要了三间房。
谁料店家等他一说完,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个客官,您们也看到了,本店是小本生意,就只剩两间房了。
江牧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看向了后面走进来的容辰。
容辰一脸懵,完全没有懂他的意思,倒是闻斜解释了一句,然后问:这镇上还有别的客栈吗?
没等容辰开口,店家就谄媚地笑着接话:客官,我们这就是个小镇子,本店就是唯一一个客栈,我看您们都是公子,就将就一下?
江牧可不想将就,他微拧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了容辰:我跟你一间。
容辰刚想答应下来,下一瞬脚下就升起了一股冷气。

分卷(9)
他被吓得一个哆嗦,抬眸看去,就见他闻师兄眸色深深,面上却极为平淡地看着他。
容辰:
他苦了脸:不了不了,江叔,我睡姿不好,还是您将就一下跟闻师兄挤一挤吧。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江牧:
艹。
店家还在殷切地看着他,江牧不想为难他,随便点了点头。
睡也就睡了,他还真不相信了,那兔崽子能真的做什么。
晚餐他们是一起吃的。
都是一群筑基期的小崽子,没有辟谷,对吃的研究倒是不少,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评价着店家的饭时,一个二个嘴上挑剔得不行,吃得却也不少。
江牧看着觉得好玩儿,表面上虽然还保持着他凛剑宗一峰之主的逼格,但是眼眸里却早就带了浅浅的笑意。
吃到一半了,容辰那小未婚妻才站了起来,红着脸颊给他敬酒:江叔,今天的事谢谢了。
江牧接了过来一杯干尽:不用。
对了,听容辰说,你是天衍城林家的?
林家世代追随容家,如果是林家的,那他们两人的婚约就能理解了。
少女抿着唇露出了一个笑:嗯,我叫林衣锦,锦衣玉食的衣锦。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容辰笑了笑。
哟~
瞧容哥嘚瑟的。
那可不是,我们衣锦多好啊,这个婚约都算是便宜他了。
旁边的崽子们开起了玩笑。
林衣锦也不反驳,脸上的羞涩虽然更甚,但是她却依旧抿着唇笑着。
是个适合当城主夫人的女孩儿。
江牧暗暗点头。
对了,容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锦,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闻言,林衣锦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认真道:最近天衍城附近频频有修仙者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容小辰:江叔你何必为难我qaq
闻小斜是在温水煮青蛙的啦,不用担心~
12白夜不知琉璃火(3)
失踪的修仙者们什么来历的都有,甚至还有青锋剑派过来历练的弟子,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修为不高,最高的才不过金丹期。
江牧眯了眯眼睛。
修为不高?但是他估计在场的这些崽子们都是天衍城修真世家中的佼佼者,从这儿已经不难看出天衍城对此事的重视了。
就是林衣锦咬了咬下唇,眼中的凝重更甚:就是失踪的人数极为巨大,自三月一来,已经失踪了八十余人了。
江牧募的皱起了眉。
八十余人,听着不多,但是实际上已经十分吓人了。
更何况这些失踪的人都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当初他一个人出来游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当年救宋剪月的那次,被祸害的年轻女孩儿到了四五十个,甚至凶手还碰到了观月楼楼主亲闺女的身上。
当年那些事十有八九都是魔修做的,但是照他师兄说的,魔族都已经沉寂百年了
要是真是魔族,那修真界可能又要迎来一次大的动荡了。
他心里藏了事,没再细听这帮崽子们在说些什么,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他把点苍剑挡在了桌案上,收回手时感觉后者嗡嗡了两声,十分眷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牧被它弄得微痒,唇角扬了扬,身上的清冷之气散去了不少。
这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急不缓,莫名给了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江牧随手从储物袋里抓了一壶酒出来,半倚在窗边边喝酒边听雨,外面夹杂着泥土清香的潮湿空气扑面撒过来,舒服得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外面好像是容辰他们又和姜畅那小子装上了,吵了起来,但应该是姜畅还忌惮着江牧,稍微说了两句都碍手碍脚的,被容辰逮着好一顿奚落。
这群小崽子。
江牧一双桃花妖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不过下一瞬,他微微扬起来的眼尾就走压了下去。
魔修。
林衣锦刚才说的那话,漏洞其实不小。
都已经失踪了八十多个人了,天衍城怎么会这个时候才派人出来调查此事?而且,派出来的虽然是各个修仙世家的佼佼者,但是他们毕竟修为尚浅,怎么连个来看着他们的长辈都没有?!
而且出了这种事,天衍城竟然还有闲工夫举办宴会?!!
他没来得及细想,房门就吱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他听着传过来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淡了不少。
闻斜把手上端着的餐盘挡在了桌上,看他斜倚在窗前,皱了皱眉,轻声喊:师尊,过来再吃点。
不知是风吹得舒服了还是雨声听得懒散了,江牧这时候懒得跟他发脾气,顺从地走了过来,看到餐盘里的粥挑了挑眉:你做的?
闻斜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嗯。
江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喝起了粥。
一时间,窗外的雨声成了背景音,房间内只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和江牧喝粥时汤勺碰到瓷碗的声音。
他止不住地恍惚了一瞬。
这才是他曾经想过的,他再一次见到徒弟时两个人相处的状态。
不过一想到他左手手腕内侧的道侣契,他就觉得心里发堵。
哎,这小子,看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会看上他呢。
闻斜太了解他了,单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尊,他及时打断了江牧的思绪:要沐浴吗?我让店家准备些热水。
说完,他像是怕江牧还记着上次的事一样,微微莞尔:我不看。
江牧当然知道他不会偷看,他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自己总是了解的。
他太相信闻斜了,至于上一次的事,他下头之后自己就想明白了,说不定只是个意外。
不过他一想到闻斜那司马昭之心的心思,就浑身都不爽了,活像是个拔diao无情的渣男,放下了粥碗,轻声应了一句嗯就站了起来。
闻斜也不恼,眼眸里带了点笑意,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
事实上,他巴不得他的师尊把不想做的事情都丢给他,更甚至于,最好是他的师尊什么都不会,只能依赖他,完全离不开他。
但是
闻斜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盯着江牧背影的视线。
他倒是想把师尊当他的金丝雀,捧回去日日娇养着,可他的师尊却是修真界最锋利的剑,没有任何事物能掩盖他的风采。
店家的动作挺快,没多久就把热水端上来了。
闻斜放置好了江牧的衣物之后才轻声喊他:师尊。
江牧踱步过来,看到他放置好的衣物愣了愣,脑海里条件反射地自己稍微反省了一下。
他现在好像才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别人家关系亲近的师徒,徒弟也会这么细心且耐心地前前后后帮师尊打理一切琐事,连衣裳都会给师尊准备好的吗?
不不不,好像不是这样的。
至少,当初他师尊还在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给那糟老头子准备过换洗衣物,也没有为他洗衣叠被,舍弃自己的时间给他做饭
艹!
江牧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这么一想,简直细思极恐!!
他猛地看向了站在浴桶旁边的闻斜,竟然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是了,他记忆中熟悉的小徒弟,还是少年模样,虽然稳重,却也还是浑身的少年气,而现在
江牧抿了抿唇。
当初的少年人长成大人了。
他的心里平白升起了一股子怅然。
这一百年,他其实错过了很多东西。
闻斜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师尊?
江牧的眼眸瞬间恢复了冷淡:出去吧。
闻斜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划过,片刻之后,又静静地收回了视线,退了出去。
可出去之后,他神魂却像是整个不受人控制一般,注意力不停地往屏风后面的人身上飘,脑海里还止不住地浮现出以前他不小心看到过的,他师尊沐浴时的场景。
当初他意识到自己这大逆不道的心思,就有意识地避开了这种无意识占他师尊便宜的举动,但是无奈,他师尊完全不觉得在自家徒弟面前露出点别人不能看的有什么问题,甚至有时候兴致上来了还给他炫耀过他腰腹上面的那层薄薄的肌肉。
想到这儿,闻斜眼前顿时浮现出了多年前的那个场景。
那是在他师尊的房间,灵泉蒸汽起来的水雾把那一片都弄得烟雾缭绕,他师尊的身影留就在白色的水雾里若隐若现。
当时他才察觉到了自己丝毫不能为人所知的感情,心里面既觉得自己那心思侮辱了他光风霁月的师尊,又毫无办法只能任由那感情如吸食了灵气的野草般疯长。
他内心惶恐,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只能贴近着墙壁低着头站着,恨不得闭着眼睛大喊:师尊对不起师尊你离我远点。
大概是江牧看他那样子也觉得好笑,毕竟他有意无意地看江牧沐浴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表现得这么像是新婚洞房花烛夜的新媳妇这还是第一次。
他师尊一边笑,一边还逗他,让他看腹肌便是那时候的事。
他师尊整个人都生得漂亮,腰腹自然也是。
他的腰此有些女子还细,仿佛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肌肉线条干净中还透出了一丝秀气,他看过去时,那宛如白瓷的肌肤上,几滴水珠缓缓地往下滑去,最后没入了灵泉,那副样子,真的让人看了很想欺负。
很想让他腰腹上面的肌肉因为不知名的激动而紧绷着,弓成一弯新月
闻斜募的从回忆中抽身,攥紧了手指。
屏风后面还在不停地传来水声,江牧之前打开的半面窗户还在不停地吹进来微湿的凉风,但他此刻却感觉到了燥热。
闻斜曲指弹出了一道灵气,把窗户开得更大,他却丝毫没有动,在椅子上坐得很稳。
他的身体紧绷着,直到屏风后传出了他师尊起身穿衣服的声音,他才骤然松了口气。
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儿干坐着怎么看怎么惹人怀疑,于是他从储物袋里随便掏出了一本心法,装模作样地翻看着。
江牧走出来看到他那样子还有些奇怪,本来都不想理他的,但是又见他大开着窗户,坐在哪儿半天都不动一下,心里到底还是在意。
他轻咳了一声,装做浑不在意地问:在看什么?
闻斜稳得一批,给他看了一眼书的封面。
结果,他就见他师尊微微拧了眉,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看这玩意儿做什么?
闻斜大概知道自己随手拿的是本入门级的心法,于是回:巩固下基础。
江牧:
他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个
闻斜:嗯?
江牧:你书拿反了。
闻斜:
江牧总觉得这气氛怪怪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就催着他去沐浴。
闻斜默了默,没动。
江牧皱眉,还没说话呢,就听到那混账东西冷静地一批地喊他:师尊。
我现在不方便站起来。
江牧没懂他的意思,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半息之后,他瞪大了眼睛,耳朵迅速地染上了绯红,彻底说不出话了。
艹!
作者有话要说:闻斜:我知道,当一个人脸都不要了,那他肯定是无敌的。
13白夜不知琉璃火(4)
江牧整个僵在了原地。
他居高临下地和坐在椅子上的闻斜对视着,明明他才是占优势的那方,却莫名觉得闻斜的深色眸子充满了攻击性。
他倏地别开了头,低声迅速道:我去睡了。
话音未落,他就像是被人追着跑一般,慌不择路地跑去了床边,背对着闻斜躺了下去。
等他躺下去了,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呼吸,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跑?
怎么看应该跑的都是那不要脸的畜牲玩意儿!!
但他一回想起刚才闻斜的那双眼睛,就说不出话来了。
有点吓人。
被那双眼睛看着,他总有一种那人想把自己拆了吞吃入腹的感觉。
江牧抿了抿唇。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别人对他的谷欠望。
当初他红衣一剑名声在外的时候,不少人对他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男的女的都有。
但是对付那些人,只要他冷着脸不搭话就行了,没有一个像那兔崽子一样,不停地往他面前凑就算了,还
这么不要脸。
江牧面无表情地暗骂了一声,可藏在发间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客栈可能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被子都带着一丝夹杂着潮气的霉味,按理说这被子盖在身上应该是极其不舒服的,但是江牧现在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艹!
狗东西。
他胡思乱想着,连什么时候闻斜起了身,去沐浴了都不知道,直到听到了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才回过了神来。
那狗东西估计是不知道他睡没睡,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句:师尊?
江牧心里一跳,竟然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装睡。
这真的不是他怂,实在是真的
太尴尬了。
尴尬得他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当初他听一位好友讲的,学院里一群师兄弟半夜没事干起来脱了裤子比大小,结果有一个比到一半起了反应一样。
当初他听着只觉得好笑,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那种感觉。
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是真的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最后再朝着那混账东西大喊一句:你不要过来了。

分卷(10)
可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干坏事的人又不是他。
闻斜走过来的时候还真以为他师尊已经睡了,看到他半湿的头发还轻轻叹了口气。
这人是真的不会照顾自己。
结果他刚想催动周围的灵力,帮他把头发烘干,这才刚捏起他的一缕湿发呢,就瞥见他师尊的眼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睫毛都在轻轻地颤抖。
他的动作顿了顿,这是
装的?
闻斜无声地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帮他把头发给烘干了。
他的小师尊,在这方面就真的跟张白纸一样。
这个时候装睡,不就是把便宜送到他面前让他占吗?
不过闻斜看了一眼他身上盖的被子,皱了皱眉,动作很轻地把被子撤了下来,又从储物袋里重新拿了一床出来。
那被子不太行,他师尊应该睡不习惯的。
他轻轻地给江牧盖上,然后看了看他的反应,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耳朵好像更红了点。
他的目光极为克制,又极为放肆地从江牧露出来的肌肤上划过,那种灼热的感觉江牧闭着眼睛都感觉到了。
他心里想骂人,却又估计着还在装睡,只好咬着牙保持不动。
闻斜轻笑了一声,坐在床尾,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可能是因为他师尊现在身上带伤,体温比他低了些,他把那精致的脚踝握在手里,只觉得那触感像极了品相极佳的玉。
他师尊的脚踝,他很早就想碰了。
闻斜垂眸,眸色深深地打量着手中的玉踝。
他师尊的皮肤白,如雪一般,就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都极其惹眼。上面微微隆起来的关节处还缀了一颗殷红的痣,看起来宛如冬日雪地里飘落下来的一朵红梅。
江牧被他弄得不舒服极了,甚至被他松松握住的脚踝都在不自觉战栗,只是他还记得已经睡着了的人设,硬是控制住自己没把脚收回来。
但下一瞬,他的手指就猛地攥紧了被子。
这混账东西,在干什么?!!!
他看不见,只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扑撒在了他的皮肤上,紧接着,一个温软得触感印在了他脚踝上的那颗痣附近。
艹艹艹艹艹艹艹!!
狗日的!!!
他就说这王八蛋是个小变态!!正常人能对着别人的脚踝吻吻下去吗?!!
他下意识地想掀开被子把被子糊这小畜牲的脸上,但是还没动呢,又突然僵住了。
日,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要是突然醒了,估计得更尴尬。
但是他左思右想都出不了这口气,想了想,只能暗自咬牙,装成熟睡的模样翻了个身,装作说梦话似的,咬牙切齿道:小,畜,生!
谁料那畜牲玩意儿还真以为他在睡觉,低声轻笑着应了一声:嗯。
江牧:
闻斜你这个王八羔子!!!
闻斜估摸着不能逗狠了,唇角扬了扬,终于放过了他的脚踝,然后动作很轻地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他小师尊刚才的动作倒是还便宜了他,他轻声叹了口气,像是真的怕吵醒这人似的,虚虚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江牧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
日哦。
小畜生。
他冷脸盯着闻斜,真的手痒得很。
这混账就是欠揍。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气,桌案上的点苍剑嗡嗡地响了两声。
是的!欠揍!!
江牧:
他觉得头疼,低声斥道:你凑什么热闹?闭嘴!
点苍剑半点不虚他:嗡嗡嗡~嗡!
揍他!
江牧:
也不知道这百年来闻斜对它做了什么,让它什么都不会就会拱火了。
这百年
江牧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占有欲十足地把自己按在怀里的王八蛋,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王八蛋以为他没了,这百年来应该过得也不轻松,难不成就是这百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妈的,不想了。
他恶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当年他在外游历的时候,什么地方没睡过,他就不相信了,就这会让他睡不着
没有多久,他又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
艹了,还真的睡不着。
这混账东西身上有种淡淡的木质香,闻着有点暖燥,本来配合着外面传来的雨声是更容易让人陷入黑甜乡的,但是
这他妈是从他徒弟身上传过来的!
谁家的师徒睡同一张床上,徒弟还把师尊按在自己怀里的?!
这他妈。
他盯着那小畜生看了一会儿,再次叹了口气。
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江牧轻轻动了动,刚费劲了精力从闻斜的怀里钻了出来,直起身子,就听到了某种类似于某人被人用东西捂住了口鼻发出的唔唔声。
这是?
他下意识地屏了一口气,凝神细听。
还真的是!有人!
这声音是从窗户下面传来的,在半夜和着雨声确实不引人注意,要不是他因为闻斜这么久都没睡,说不定他还真的发现不了!
江牧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了之前林衣锦说的话:最近天衍城附近频频有修仙者失踪。
失踪的修仙者们什么来历的都有,甚至还有青锋剑派过来历练的弟子,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修为不高,最高的才不过金丹期。
遭了!
江牧的脸色骤变。
是那群小崽子!
他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也不管会不会吵醒睡着了的闻斜了,翻身下床,两步到了窗户边一只手撑着窗台翻了下去。
嗡嗡!
桌上的点苍剑抖了抖,像是看了一眼床上的闻斜,跟着化成了一道流光追了过去。
黑夜里,一个男人蒙着面,拎着一身单衣的林衣锦往不远处走。
见她挣扎得厉害,他低声笑了笑:对,就这样多挣扎,血肉有嚼劲它才喜欢吃。
林衣锦身体一僵,眼睛里面蓄的泪跟着滚落了下来,但下一瞬,她就挣扎得更厉害了。
唔唔唔!
一身黑衣的男人不悦地啧了一声:真是不听话呢,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里莫名带了些娇纵的抱怨,在黑夜里和着雨声,简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她?
林衣锦脑子转得飞快,她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一边竭力正常地挣扎着,一边悄无声息地丢下了自己的耳环。
但也只是她以为的悄无声息,男人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她一路上丢下的首饰,皱起了眉。
林衣锦吓得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眼睛却还倔强地直直跟男人对视。
没一会儿,男人嘀咕道:眼睛还挺好看的,看着倒是它喜欢吃的东西。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既然你有这双眼睛,那就算是血肉没有嚼劲它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他伸手做了个手刀,看起来像是想把林衣锦打晕,可刚举起手,他就发现少女的眼睛里猛地绽放出了亮光。
跟着,一股他都承受不了的威压猛然压了过来,他闷哼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手里的林衣锦咬了一口。
他作痛地嘶了一声,却还是面色如常,连拎着她的力道都没有松懈半分。
他转过了头,看向了威压传来的方向,眯了眯眼睛:大乘期的威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儿们的支持!!
14白夜不知琉璃火(5)
江牧感觉得到他的修为不低,要是硬刚他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但是好在他还有这身大乘期的神魂。
神魂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装逼的吗。
他一手握剑,拇指已经把剑柄弹出来了一小截,明明是浑身僵硬地备战状态,他却硬是凹出了一种云淡风轻的模样:把她放下。
男人猛地皱眉。
像是仔细思虑过后,竟然真的犹豫地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林衣锦,像是在忌惮他。
江牧眯了眯眼睛,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挽了个剑花,放下。
他本来带了点试探的意味,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出口,男人就拎着林衣锦的后颈把她扔了过来,飞身消失在了街道上。
江牧没有追,他的眸色暗了暗,半息之后才看向了一身狼狈的林衣锦,怎么样?
林衣锦身体还在打颤,眼睛里的水汽也还未消散,却还强行打起给他行了个礼:无无事,多谢江前辈。
怎么叫前辈了,江牧故意逗她笑:不是跟着容辰那小子叫江叔的吗?
提到容辰,林衣锦的脸上多了点血色,她抿了抿唇,又道:多谢江叔。
江牧摆了摆手:不用,毕竟你也算是我侄媳妇儿了,救你是应该的。
先回你房间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有些事要问你
他话音都还没落,转身就看到了客栈门口一袭黑衣,在雨中撑着伞的男人。
江牧:
见鬼了,他怎么心里面莫名有了一种半夜丢下原配妻子,出门找外室鬼混的心虚?
林衣锦见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也跟着看了过去,没懂他江叔怎么不说话了。
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细腻,没一会儿就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奇怪气氛,跟江牧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儿的跑了。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男人背后客栈的灯火摇曳着暖光,把他的身形照得格外地挺拔,但是配上这淅淅沥沥的雨声,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艹了艹了。
江牧心里暗呼,这他妈的怎么这么像妻子半夜趁着丈夫熟睡出去偷腥,回来的时候却被头顶绿得发慌的丈夫抓包的场景呢?
江牧心想这么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道:那个
师尊,闻斜嗓音微哑地打断他,你身上打湿了。
江牧莫名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往客栈里面走:没事,一会儿我自己弄干就行了。
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之后,江牧看着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床,沉默了。
这他妈,怎么睡?
是他先躺下去还是等着那王八蛋躺下去?还是说他躺下去了之后再风轻云淡的地问一声你不睡?
不行不行不行,这句话说得像是小两口似的。
要命要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纠结和尴尬,走在他后面的小畜生终于做了次人:师尊,你先睡吧。
江牧再次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上却还装得十分像个疼爱徒弟的好师尊:你不睡?
闻斜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深色的眼眸里溢出了一点笑意:我修炼。
江牧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能理解。
睡觉对于筑基期的修仙者来说完全没有益处,江牧是总觉得累所以才坚持晚上休息,而对于闻斜来说,是应该好好努力修炼了。
这家伙当初也算得上是勤奋,而且就像是他在无望谷那边的客栈听到的一样,他也算是这修仙界的佼佼者,有自己的傲气,从金丹期掉到了筑基,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江牧胡乱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装了个逼累着了,这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他没看到,刚才还说着要修炼的小徒弟,半点不像是要修炼的样子,随手搬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看到过那人的脸吗?
容辰房间内,几个人坐在了一起,江牧轻抿了一口茶,问。
林衣锦眼里含着泪,像是在害怕,身体微微颤抖着,坐在他旁边的容辰满脸的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没有。
我昨天回房之后就洗漱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人拎在了手里。
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骇然:他的修为好可怕我后来回到房间之后,发现地面上有湿的脚印,脚印明显是从门那边过来的,但是我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而且,她说着说着,眼里的雾气更浓:我被他拎在手里,他没有绑我,只捂住了我的嘴巴,但是我竟然呼吸困难,只觉得害怕,动一动手指都极度艰难,那种感觉有点像是
威压。
江牧挑眉:威压?
他尝试着释放了一点自己的气息:这种感觉?
林衣锦脸色一白,看向他的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敬畏。
这种份儿上的威压,连她家里的长辈都不曾有,不知道容辰这个江叔到底是何来历。
但是她向来聪明,把这份心惊暗暗藏在了心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强。
江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是大乘期,这修真界威压能比得上他,出世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照林衣锦这个反应,那人的修为极有可能是合体期或者再次一点的分神期。
那他跟你透露过什么没有?
林衣锦细细地回想着,有些迟疑道:他好像说,要把我抓去喂给它。
容辰急忙问:它是何人?
林衣锦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有细说,只是说它很喜欢我他还夸我的眼睛很好看,说它一定会喜欢的。
容辰猛地握紧了拳头,低声咒骂:什么东西!
江牧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叹了一声这些恋爱中的小年轻。

分卷(11)
那人是魔修?
林衣锦皱起了眉,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应该是。
我当时又害怕又难受,隐约之中好像感受到了一丝魔气。
行了,我问完了,江牧站了起来,林小妹妹安心休息,等你修养好了我们才启程去天衍城。
林衣锦低声应了一句,目送着他出去了。
江牧回了房间,倚在窗台上掏出自己的酒壶晃了晃,喝了一口。
他心里倒是有些想法了。
昨天他不过就是吓了一下那人,那人竟然就真的放弃林衣锦跑了,要知道他只是释放了一下威压,这玩意儿也照样是可以装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人谨慎过了头的话,那就说明,隔着这层易容,那人都认出了他。
要是真的那人单单听着他的声音就怀疑是他,要么那个人百年前被他伤过,要么就是
那人很熟悉他。
林衣锦那小姑娘挺懂事,缓了一天就怕耽误他们的行程,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催他们上路。
江牧他们本来来得挺早,就是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到天衍城的时候城内已经在张灯结彩,颇有一种过节的气氛。
江牧看得新奇,倒是容辰不大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解释道:他们都知道今年是我娘亲逢百的寿辰,所以自主地在给她庆祝。
林衣锦笑着小声补充:容辰的娘亲在天衍城名声可大了。
容辰更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红了些,却还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娘亲本来就很好,见过她的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只有
他募的闭上了嘴,脸色不虞地垂下了头。
江牧挑眉:怎么了?
容辰不太高兴地没有说话,旁边的林衣锦微微踮着脚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轻声解释:所有人都说容伯父不是很喜欢她。
那叫不是很喜欢?!!容辰一脸不忿地猛地抬起头:他就是厌恶我娘亲!!
当年他借了我外祖父的势力才坐上了天衍城城主的位置,他自己没实力又不敢承认,就骗自己说是我娘亲勾勾引他!!
他恨我娘亲,所以日日把我娘亲困在城主府中,甚至还想把我也关起来!!
容辰恶狠狠地说:他不喜欢我娘亲,他喜欢的明明就是
他猛然闭上了嘴。
阿辰。林衣锦担忧地看着他。
容辰别开了头,缓了缓情绪之后看向了江牧,发现他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之后,松了口气。
他江叔果真如传闻所言,红衣一剑,是个君子。
林衣锦跟其他的世家子弟都各自回了家,容辰把江牧他们带到了城主府,门口的侍卫还没等他们说话呢,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飞快地往里面跑:夫人!!少爷回来啦!!!夫人!!!
这架势,说是奔丧也有人信。
容辰尴尬地看了一眼江牧和闻斜,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娘亲比较担心我。
江牧:
明白明白,他师姐要是有条件的话,估计只会比这个夸张的。
另一位侍卫一脸习以为常,看了一眼江牧两人,问:少爷,这两位是?
容辰一拍脑袋:对了,你快去告诉我爹,就说
江牧笑着接话:就说凛剑宗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呀~
挨个儿亲一口,么啾~
15白夜不知琉璃火(6)
天衍城本就是钟灵毓秀的地方,它的城主府自然也不差。
江牧跟着容辰一路向着容钰的书房走去,路上看到了不少外面高价难求的灵药。
见江牧在打量,容辰轻声解释了一句:我娘亲喜欢侍弄花草,所以我爹就给她找了不少养在府中。
江牧明了地点了点头,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暗色。
容小辰说他爹不喜欢他娘亲,他倒是觉得不尽然。至少,他是做不到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还这般顺从她地把人娇养在府中的。
到了书房之后,容辰敲了敲门,不情不愿地喊:爹,凛剑宗的人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容钰的声音才从房间里传出来:进来。
容辰推门进去,看到站在容钰身边的男人时,脸色猛地一变:他怎么会在这儿?!
桌案背后的男人像是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般,慢条斯理地端着长辈的架子反问: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的声音严厉了些:容辰,你徐叔是你的长辈,我看就是你娘亲太过于惯着你了,才让你用这种语气跟长辈说话!!
容辰一脸气愤:他算是什么长辈
容辰!男人的语气重了些,还有客人在!!
他到底是老子,拿捏得住容辰的痛处,听到这句话,容辰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但是他像是不愿意看到容钰后面的男人极了,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跑了出去。
江牧的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上,他在打量着坐在桌案后面的容钰。
说起来,当初他和容钰一起游历时,这人还偶尔一副大少爷的做派,喜欢对着别人撒娇,现在长大了成了天衍城的城主了,倒是有了几分温润如玉的稳重气势。
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江牧也认识,这人名叫徐星放,徐家跟林家一样,世代守护着容家,徐星放和容钰是一起长大的,当初他们出去鬼混,十次有八次徐星放都在。
不过这人倒是没怎么变,当初是沉默寡言的模样如今还是,硬要说的话,好像还更冷漠了一点。
容钰自然也在打量着这两人,闻斜他倒是认识,当初他好友出来玩儿也没少带着他这个宝贝徒弟,但是为首的那位他是真没见过。
难不成是凛剑其他几位峰主的亲传弟子?
容钰眯了眯眼睛,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记得凛剑的亲传弟子修为最少的就是闻斜了,怎么会还有个跟他一样是筑基期的。
倒是这人身上的气质,有点熟悉。
像极了当初他好友跟他一起出去游历时,不为任何东西所困的自由自在的样子。
等等!
容钰顿时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在了原地,他脱口而出:你是江牧?!
是了,他可从来没见过他好友的宝贝徒弟这么乖巧地站在一个人身后过,除了那个人。
可是,他不是早已经
他这话一说出来,连一脸冷漠的徐星放眼睛里都浮现出了一点惊讶。
容钰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再次紧逼着发问:你是不是江牧?!
半晌后,江牧轻笑了一声,撤去了脸上的伪装:容城主,你怎么认出来的?
容钰一看到他的模样,眼睛瞬间失神,喃喃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他说着说着,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眼眶慢慢地红了:江牧,你是怎么回事?
他轻声质问:百年前的大战,你不是以身祭剑了吗?那之后你的葬礼我都还在
他猛地抬头:你当年没死?!他顿了顿又问:那你这百年来是在干什么?这一百年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他猛地顿住,半息之后,不可思议地扬起了声调:你的修为?!筑基期?!!
江牧都无奈了,他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这么多个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容钰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地露出了点笑,但又立刻说:你这百年来在哪儿?你没有死?
江牧抿了口茶:死了,他老神在在地回:但是又活了。
他又笑了笑:至于修为的事,有点复杂,以后有空再跟你细说。
不过,我这次来天衍城,可不单单是来玩儿的。
看到他的脸色严肃了些,容钰也跟着冷静了下来:是有何事?
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林家的那位小姑娘,听她说,最近以来,天衍城附近失踪了不少修仙者。
闻言,容钰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愁绪:实话说,我也正为此发愁。
不过依我看,这事的凶手估计修为不高,不然也不会只抓筑基期左右的修士。所以我才派了衣锦他们去查探一二,他们是世家子弟,也该受到些锻炼了。
江牧脸色自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对了,容钰站了起来:阿牧,你既然都已经来了天衍城,就多在这儿留段时间,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等着我这手里的事弄完了,我再来找你畅饮!
行。江牧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含着笑应。
容钰好像确实是挺忙的,不过他晚上的时候却依旧抽出了时间为江牧设了个接风宴。
晚宴设在城主府的一处荷花池中,这个时候荷花已经开了不少,空气中莲花的清香和着酒香缓缓浮动,花池深处传来几声飘渺的声乐,恍若仙境。
大家都挺熟,就没有讲究什么虚礼,容钰带着江牧两人先过来,他们坐了一会儿,才听见容钰的夫人宋剪月缓缓来迟。
她的声音和缓,带着些许笑意和纵容,小辰,你带娘亲来这儿干什么?
容辰的声音带着亲昵:带您来见个人,您绝对可高兴了,走嘛快点!一会儿别人等急了。
宋剪月轻笑了两声,温柔地顺从着他加快了脚步。
没一会儿,她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身上浑然都是仙气,只是她脸上却带着柔和的笑意,硬是把她从仙境拉到了人间。
她视线坦然地从江牧两人身上划过,看向了容钰:夫君,这两位是?
身上的气质倒是有些熟悉,刚才没看到这人脸的时候,她还险些以为是那位回来了。
容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了过来:让他自己跟你讲。
江牧笑了笑,微微向她抱了个拳:宋姑娘。
宋剪月身体瞬间僵住了,一会儿过后,她的眼眶红了,江江仙尊?可是你不是你怎么会
江牧微微一笑:是我,宋姑娘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现在倒是该叫你城主夫人了。
宋剪月摇了摇头,眼睛里迅速地浮现出了一丝委屈,但是下一瞬,她就把委屈压了下来,换上了柔和的笑意:你没事,是真的太好了。
她后半句话的语气加重了些。
容辰在旁边笑:看吧,江叔,我就说我娘亲特崇拜你了。
宋剪月的脸红了些,又看向了一直不曾言语的闻斜:这是小斜吧?这么多年不见,倒是长成大人了。
岂止是长成大人了。
江牧暗暗腹诽。
这小子还肖想着睡他呢。
闻斜也微微向着她点了点头。
等着叙完了旧,江牧才正色说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我想借你们容家的琉璃火。
宋剪月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容钰,后者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挑了眉看他:琉璃火?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江牧眯着眼睛笑:我自有用处,你就说借不借。
容钰哈哈哈地笑了两声:姓江的,你这个性怎么百年了都没怎么变?诶对了,这次来,你怎么不是之前那副清水道士的模样了?
滚蛋,江牧喝了口酒:你就说你借不借。
容钰也跟着喝了口酒:别人借肯定是不行的,你借嘛我考虑下?
这就是基本稳了。
江牧笑着向他举杯:多谢。
容钰摆了摆手:不用。
等着回去的时候,江牧身上都一股酒气了,路过走廊时他的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旁边带路的容辰想去扶他,刚准备动手,就见他闻师兄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长臂一带,江牧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容辰:
行叭行叭。
他隐约觉得他不应该站在这里,把江牧两人带到了客房之后就飞快地跑了。
他没看见,等他跑了之后,喝得烂醉的江牧从闻斜怀里站直了身体,眼神清明,哪儿有半分醉意。
闻斜眼眸里一闪笑意,师尊?
江牧不太想跟他说话,摆了摆手:没事。
刚才在明面上他喝了不少,不过酒都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想到这儿,江牧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刚在酒糟里滚了一圈,身上的味道能熏死一头牛了。
他顿时就看向了闻斜,眼睛里就一个意思:你怎么还不走。
闻斜失笑:师尊,我给你打个热水。
作者有话要说:容辰:这俩师徒怎么回事?!
16白夜不知琉璃火(7)
房间内。
淡淡的烟雾浮在微微荡漾的水面上,男子的手指白皙细长,指尖轻轻地在水面上点了点,一双惹人的桃花眼在这时候舒服得微微眯了起来,长而微微上卷的睫毛上仿佛都带了水汽。
而下一瞬,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站住!!!
这是容辰的声音,紧跟着,夜里原本已经寂静下来的城主府热闹了起来,像是有无数人追着某人跑一样。
怎么回事。

分卷(12)
江牧皱起了眉头,从浴池里站了起来,脚尖点着水面跃了出去,随手扯了件衣服穿上。
这动静实在是大,睡在他对门的闻斜都起了来,甚至反应比江牧还快了一步,后者开门时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闻斜看着他衣冠不整的模样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了然,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露出来的半截锁骨上划过,微微拧了拧眉。
江牧无暇顾及他,只凝神看向了喧闹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黑衣人蒙着面,跟那天晚上一样的打扮,手里拎着个僵着身体,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少年飞快地从屋顶上跳跃着奔过去,身后好几个人追着他。
江牧眯了眯眼睛,甚至在他身后追着的那群人里发现了今天才见过一面的徐星放。
这人
打扮和前几天他看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他的眼眸里闪过了几缕思索的颜色,但没有再多想,他两步就跃上了屋顶,屋子里的点苍剑感受到了他的战意,嗡嗡了几声,飞快地朝着他飞了过来。
江牧反手接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一道凛利的剑气向着那人飞了过去。
那人看见他,明显眼睛里多了几分忌惮,他动作顿了顿,飞快地换了个方向跑。
江牧没放过他,剑尖轻点,两步追上了他一手伸向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巾。
本来以他这个修为绝对是碰不到这人的,但是这傻逼玩意儿好像真的认识他,看见他之后行动就处处受限,畏手畏脚。
蒙面人堪堪躲过了他的手,站在江牧的不远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不甘心,冷笑了一声,把他手里的弟子扔了过来,把他还给你!
说完,他转身就跑。
江牧没急着去追他,他伸手准备想去接住那名弟子,却被后面追上来的闻斜抢了个先,连那名弟子的衣角都没碰到。
江牧: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闻斜,还没说话,就听到从另一边赶过来的容钰急忙问:阿牧,你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江牧随意地一摆手,看向了闻斜:他怎么样?
闻斜的目光就差粘在他身上了,听见他的声音才无比敷衍地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人,言简意赅:没死。
然后就见他像是这人拎着烫手一样,看都不看地把他扔进了容钰的怀里。
容钰:
江牧:
江牧假装没有看到他刚才的动作,轻轻咳了一声。
幸好后面跟上来的徐星放及时开口,缓解了尴尬:城主,人跟丢了。
容钰皱着眉,应该是还在想刚才那人的事,隔了一会儿才说:没事,人没事就好。
倒是江牧,听到徐星放称呼他城主的时候眼眸里一闪诧异。
据他所知,这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初他和容钰一起鬼混的时候也没少时间和徐星放相处,当初徐星放可从来没叫过当时的容钰一声少主,从来都是阿钰阿钰地喊的。
怎么过了这一百年,他们的关系反而还淡了?
看容辰那种反应,也不像啊
不过是我疏忽,想着那人应该不敢在天衍城动手,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嚣张到了城主府,我们今日没有抓住他,想必日后容钰脸色难看,沉声道。
江牧猛地回神,没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打断了他:也不算是没抓住他。
?容钰侧过脸看他:这是何意?
江牧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个略带了点吊儿郎当的笑:我在他身上打了一道追踪咒。
这追踪咒是当初妖族少主,如今的妖族凤帝凤回教他的,想必那人也绝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个骚操作。
他没有多说,手指灵活地捏了个决,顿时,他指尖的灵力亮了起来,灵力绕着他飞了一圈,渐渐幻化成了一只银蓝色的凤凰。
凤凰扇了扇翅膀,亲昵地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旁边的闻斜下一瞬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这滚蛋小子脸上半分不露,可眸色却沉得吓人,看起来像是想把这不知死活的凤凰打散一般。
江牧:
他费力地忽略了这王八小子的目光,可没想到,下一瞬他手里的点苍剑就嗡嗡嗡地闹了起来。
江牧咬着牙低声呵斥:你凑合什么热闹?!
点苍剑:嗡嗡嗡嗡嗡嗡?!
那姓闻的还瞪小凤凰了呢,你怎么就不骂他?!
江牧面无表情地扯开了一个和善的笑:闭嘴,不然就滚蛋。
点苍剑:
它十分不服气,但是又碍于强权,只能嗡了一声之后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江牧没再理它,示意小凤凰在前面带路,御剑跟了上去。
他没看到,留在后面的容钰眼睛里满是震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星放,看到后者面色毫无波澜之后才冷静了些,也跟了上去。
小凤凰在前面带路,它的尾翼闪着光点,在黑夜中像极了空中的星子,上面的光印在江牧的眸子里,漂亮得一塌糊涂。
他听到动静出来得急,身上没穿几件衣服,可能是他现在这身体确实也经不起折腾,就这么迎着风御了会儿剑,他都觉得那夜风不停地往他的衣服里灌,吹得他整个人都凉飕飕的。
凤凰最后停在了一个芦苇荡边上,江牧跟着停了下来。
这边离天衍城已经不算近了,静得听不见人声,点苍剑归鞘发出嗒地一声,惊起了一大片萤火虫。
不过他可没多余的心思去欣赏这风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闻斜停下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的手暖,跟江牧一比就像是个小火炉似的,让江牧瞬间想起了在客栈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这混账东西把他按在怀里的场景。
江牧毛都要立起来了,他险些手足无措地往旁边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闻斜就轻笑了一声,接着,一件带了淡淡的暖燥木质香的黑色披风搭在了他的肩上。
江牧愣了愣,条件反射地朝着闻斜看过去,没想到刚好撞进了后者的眼里。
那双眼睛里带了一丝笑意,在萤火虫光的映照下,像极了夜空下幽深的海面,漂亮得让人想要溺进去。
艹。
这小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闻斜声音放轻:师尊,还冷吗?
江牧摇了摇头,低声道了声谢。
旁边的容钰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涌动,皱着眉盯着芦苇荡深处:阿牧,这凤凰是什么意思?
江牧看了一眼徘徊在芦苇荡深处的凤凰,隔了一会儿才回:那人往下面走了。
容钰:下面?
江牧垂眸看向了芦苇丛下面的黑泥,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语气里都多了几分无奈:是。
容钰皱着的就没有松开过:是有机关,还是什么阵法?我们怎么跟上去?
江牧没说话,看向了不远处的凤凰。
小凤凰被他这么一看兴奋得不行,绕着他又转了一圈,猛地窜上了天,飞向了芦苇荡的中央。
点苍剑没等他说就自己弹出了鞘,跟着飞向了小凤凰的方向,等着江牧足尖轻点了一下芦苇跃上了剑,它才猛地加速追上了小凤凰。
这次小凤凰没停,它在芦苇荡中央飞了一圈,扭头看了一眼江牧,猛地向下俯冲了去。
令人惊讶的是,组成它的灵力竟然没有散开,而是完全消失在了地里。
这片芦苇荡,是幻境?
容钰和徐星放显然也被惊住了,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江牧:阿牧,我们也跟上去?
江牧看了眼下面的黑泥,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明明嫌弃得很,表面上却半点都看不出来:你们先跟上。
也是奇怪,明明早些年他什么地方都呆过,却还是没法忍受这种看起来就脏得不行的地方。
容钰知道他的性子,唇角微微扬了扬,到底还是没有揭好友的短,带着徐星放直接下去了。
闻斜自然也是知道他师尊这臭毛病的,微微垂眸看他:师尊?
艹。
这臭小子还在!
江牧背着长辈包袱被弄得不上不下,站在原地顿了两秒,只好看了闻斜一眼,闭着眼睛冲进了黑泥里。
闻斜:
他在半空中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脚下装死装了半天的扶尘剑嗡嗡了两声,他的唇角才微微浮起了一丝笑意,跟了上去。
江牧再睁开眼的时候都愣了愣。
他竟然是站在大街上的。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拿着仙剑,脸上表情鲜活的修士,酒楼花坊布设一应俱全,在他不远处的,卖包子的小铺还喊了他一声:客官,来个包子吧,刚出炉的包子哟!
见他还愣着,在他身侧的点苍剑嗡嗡了两声,用了点力在他手边蹭了蹭。
江牧回神,点了点它的剑柄,轻声道:我知道这是幻境。
就是没想到,这幻境竟然如此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本来说请假回来后发红包的,昨天不小心忘记啦(脸红),今天补嘛,补四十个(要是评论有四十个的话)
17白夜不知琉璃火(8)
突然,一只手从江牧身后伸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想躲开,却见那只手白皙细嫩,其主人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江牧有心想看他做什么,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下一秒,就见那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紧跟着身后传来了容钰的声音:阿牧,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啊?
江牧一愣,这声音带着些许少年气,而且又像是习惯了似的,自然而然地有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很像是当年容钰的声音。
他转头去看,见一幅少年模样的容钰对着他笑,身后还跟着抱着剑的徐星放。
我们都到前面了,那色鬼的踪迹突然消失了,容钰一脸兴奋地原地跳了跳:我们还等着你用追踪术找他呢。
色鬼,追踪术
怎么这么熟悉呢?
江牧想了想,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当初他和容钰两人一起救宋剪月的场景。
当初他和容钰两人一起出来游历,中途遇见了一个色鬼糟蹋了不少小姑娘,他们当时少年意气,总觉得天下哪儿有不平就应该哪儿有自己,当即就决定收了这恶鬼。
后来他们打散了色鬼的神魂之后,救出了山洞里幸存的小姑娘,后来在山下见到了跟着追踪过来的观星楼楼主才知道,这小姑娘正是后来容辰的娘亲,宋剪月。
这是他的回忆?
江牧微不可闻地拧了拧眉。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上,再次怔住了。
一袭红衣,这还真是他年少时的打扮。
别说,他好多年没穿过红衣了,现在突然见到了自己这副模样,还有点微妙的不适应。
跟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感受了一下他的修为。
他的修为明明是在筑基期,但是可能是因为这是在幻境里,他的修为正好是这个年纪,刚刚过了元婴期不久的样子。
够用了。
容钰一脸疑惑:阿牧?
江牧收回了自己的想法,捏了个决召出了引路的小凤凰。
果真和当初一样,小凤凰清鸣了一声,朝着街边飞了过去。
他们御剑跟了上去,最终停在了山腰上。
这山腰上有片林子,里面常年不见阳光,阴气弥漫,很容易就会迷路,还幸好有引路的小凤凰身上的微光才勉强能继续往前走。
不过
江牧没走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记得这后面好像有
后面的容钰不明所以,探出了脑袋:怎么了阿牧?
江牧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一声男子微微有些沙哑的娇吟从浓雾深处传了过来,接着他颇有些无力地轻笑了一声,低声喊:夫君夫君,你轻点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突然受不了了一般,甚至还带了些许潮气。
他的声音还伴着另一个男人的低喘,听见他的求饶,另一个男人显然更来劲儿了,啪啪啪的粘腻水声在林中挥之不去,还带着低哄道:心肝儿心肝儿你的水可真多嗯!
这下,不用他说容钰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等着江牧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耳根都已经红透了。
容钰是个大小姐脾气,不好意思了就咬着下唇鼓着眼睛瞪他:看什么看?!江牧你转过去不准看!!
江牧没说话,乖乖地又把头转了回去。
这实在是他自己也觉得耳根燥热。
这色鬼是个怕死的,知道自己干的这事儿招人恨,早就在自己老巢不下了杀手锏这个奇奇怪怪的阵。
也是奇怪,当初他们撞上这个阵的时候虽然刚开始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没多久就一起没下限地对着那男人品头论足了一番,又细又小长得精致节约时间委屈那姑娘了装得挺像什么都说得出口,现在倒是
江牧猛地一顿。
他怎么记得当初他们撞见的是一男一女?
是他记错了?
不过江牧没怎么纠结这个,他在想破阵的办法。
当初那次是他们说的话实在太过于伤男人自尊,直接把那老色批给气出来了,现在
可能是年纪大了,脸皮也变薄了,他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那现在怎么破阵?
江牧一想到要去对着那两男的评头论足,他只觉得窒息。
本尊不行本尊不可。

分卷(13)
身后的容钰显然也一脸懵,他虽然小的时候不被容家重视,却也是徐星放护着长大的,实在没见过这事。
他愣了半晌,才问:阿牧,这个
说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旁边徐星放的视线。
江牧绷着一张脸,耳朵却已经红透了:这是那恶鬼的阵法,找到阵眼应该就可以破阵了。
可问题是他们都懂得些阵法,但不算精通,甚至他们中对阵法最了解的还是跟着小师兄胡乱学过一阵子阵法的江牧。
但这阵既然能被那色鬼拿出来当杀手锏,就已经能证明它不是他们这种半吊子能轻轻松松找到的了。
于是他们听着那夫君你轻点奴家要被你弄坏了和心肝儿你真棒里面又湿又软的声音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什么都没发现,还个个脸色都不自然极了。
半晌后,容钰停下了脚步,吞吞吐吐地戳了戳江牧的背:阿牧。
江牧扭头看他:嗯?
容钰脸都红了:要不我们分开找吧,他说得似乎有些心虚:那个我们分开找效率还高些。
江牧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随意点了点头,等着后面跟着的两人消失了,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凝了凝神,没有了另外两个人的干扰,他动作快了许多,终于在一个抹着脂粉,衣冠不整的男人跃跃欲试地想往他身上靠的时候站到了阵眼。
江牧没有客气,一剑划过去阵就破了,幻像彻底散开之前,那个衣冠不整的男人还十分遗憾地看了他一眼。
江牧:
别,本尊害怕。
阵被破了,他才发现原来他们还在原来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去找容钰和徐星放,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目光顿了顿。
这两人的距离,好像有些近了。
而且容钰满脸通红,甚至比之前在阵中的模样还窘迫了几分,而旁边的徐星放虽然还是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但他的眼睛里却也多了几丝不好意思。
江牧隐约懂了之前容辰看到徐星放在书房的时候为什么是那个态度。
他说容钰不喜欢他娘亲,那他喜欢的,难道是徐星放?
可是他看到的,明明徐星放和容钰之间,比之前还淡了许多。
还有,既然他们在这个年纪就已经两情相悦,那后来容钰怎么可能会娶宋剪月?
难道是宋剪月非要嫁进容家,可是观星楼的势力跟天衍城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要是不图天衍城的势力而是她看上了容钰这个人
江牧摇了摇头,不像,他印象中,宋剪月是个十分知书达礼的姑娘,不像个是会破坏别人姻缘的人。
容钰好像是怕他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故意咳了一声:阿牧,你怎么找到阵眼的?
江牧收回了思绪,这个阵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按照之前小师兄教我的方法多推演几遍就算出来了。这个阵是这种水平,估计那恶鬼的修为也就是吸食女子的元阴堆起来的。
容钰见他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关系,暗自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小少爷的模样:那我们继续走吧。
江牧点了点头。
如他所说,他们找到那色鬼的巢穴时他还在沾沾自喜,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保命绝技已经没了,被后面来的江牧一剑取了性命。
在他杀那色鬼的当口,另一边容钰两人也发现了被绑在石床上,只着了白色单子,眼睛里面满是惊恐的宋剪月。
她身上的绳子被松了开,可身体太过于虚弱,只能由容钰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她红肿着眼睛,视线从他们三人身上缓缓划过,还坚持着微微向他们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多谢各位恩公。
容钰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修士的职责。
宋剪月一身狼狈,身上的气质却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大家闺秀。她盯着江牧看了看,缓缓开口:敢问恩公您可是凛剑宗江牧,江仙尊?
江牧微微一笑:仙尊当不上,我是江牧。
宋剪月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敬佩:红衣一剑惊天下,果真是名不虚传。她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容钰,想了想才问:这也恩公可是天衍城容三公子?
容钰眼睛晶亮,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宋剪月苍白的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小女子听说江仙尊正同容三公子一同云游,既然认出了江仙尊,那想必这位就是容三公子了。
容钰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地嘀咕了几声,但又很快高兴起来,跟着一行人下了山。
他们在山下刚好碰上了观星楼楼主,楼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穿着道袍的样子像极了凡城里常见的神棍,看到宋剪月完好无损地被救了下来,激动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18白夜不知琉璃火(9)
他当即就邀请江牧等人在观星楼住一晚,还特意办了个宴会来感谢他们。
容钰红着脸不太好意思地推拒了两句,后面的江牧却没有拒绝,当即答应了下来。
观星楼主是真的对他们心怀感激,宴会上的酒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江牧难得用着这个他年少时的壳子,觉得身上的包袱都轻了好多,举着酒壶喝了个痛快。
倒是容钰,平时一幅大小姐的做派,这时候倒是处处束手束脚,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着。
江牧看得好笑,凑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当初的徐星放远没有后来那么沉默,这时候气氛轻松,他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看这样子,阿钰,你是怕观星楼楼主把你留下来当上门女婿?
容钰脸红透了,粗声粗气地低声吼他:你滚!
徐星放勾了勾唇,真的没再说话了。
江牧兴致上头,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容三小姐,你怕什么呀怕?
可下一瞬,出乎他预料的,容钰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默了默,低声道:要是我是你,我也不怕。
这句话声音低得江牧都没听清楚,他下意识地跟着再问了一句:嗯?
容钰倏地站了起来,他面前桌案上的酒杯被他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扫到,滚了下去,里面的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这声音在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宴会上格外的明显,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整个大堂都静了下来。
徐星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皱着眉伸手想来拉他,却被后者一下避开了。
容钰红着眼眶,带着些许倔强地盯着江牧:要是我是你,我有红衣一剑的实力,我也不会怕,我也会像你一样活得潇洒,为正义执剑。
江牧愣住。
等等
这好像,不是他的记忆?
容钰说完,没看他们的反应转身就跑了出去,后面的徐星放顿时脸上浮现出了担忧之色,喊了一声阿钰跟着追了出去。
坐在主家位置上的观星楼楼主一脸懵逼和尴尬,下意识地看向了江牧。
江牧挑了挑眉,端起酒杯轻笑着解释:他喝多了,发大小姐脾气呢。
观星楼楼主没再纠结,很快,大堂里又恢复了之前主宾皆欢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正拎着酒壶喝酒的江牧眸色已然冷了下来。
这不是他们当初发生的事。
时间过得太久,当初的事江牧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能推算得出来,那天晚上他和容钰绝对没有发生一点口角,也绝对没有发生这种他一个人跑掉的事。
怎么回事?
是他的记忆被这个幻境篡改了,还是
这不是他的记忆。
要是不是他的记忆,那容钰两人和他家的那兔崽子呢?
江牧敛下眸,那双桃花眼中的情绪被彻底遮掩住。
他倒要看看,这个连他的神魂都能困住的幻境,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早,容钰就像是完全忘了前一天发生的事一样,笑容满面地敲开了江牧的门:阿牧阿牧!我们去游湖吧?
他这变化大得江牧都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容三小姐,你昨天晚上不是
啊?什么?
见他一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江牧眸色微微沉了几分,面上却依旧笑着:没什么,你要说什么?
容钰很快把刚才的话丢在了脑后,重新兴奋了起来:阿牧,我们一起去游湖吧,我跟宋姑娘打听了,观星楼边上有个湖,风景可好了!
江牧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半息之后,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好啊。
容钰的消息没错,他们去的那个湖风景是挺不错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的时候波光粼粼,炫目得颇有些像是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
容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有些暧昧,江牧杵在他们中间自己也是浑身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去躲懒去了。
他找了一个阴凉地坐着,这时候的太阳起来就有些晒人了,又不少人到这边的阴凉地休息。
人一多声音就吵,江牧脑子里装着事儿呢,被吵得脑袋疼,刚想抬步换个地方呢,就听到了一位正在垂钓的老大爷在和旁边的后生吹嘘。
你们这些后生可知道这湖为什么是叫新娘湖?
原来这湖是叫这个名字。
江牧看了一眼微微荡着水波的湖。
还挺名副其实的。
旁边围着的众人齐齐摇头。
见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老大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地继续说:你们可别认为这个名字好听,其实啊,这个名字,它不吉利。
我劝你们这些好奇的后生不要再来这个湖玩儿了,它可是吃人的!
嘴上说着恐吓的话,他的表情却是明显地自己都把自己的话不当回事。
江牧被他勾起了心思,打消了挪位置的想法,顺着他问:前辈,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大多都不曾修仙,听见他称呼前辈,老大爷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他甩了甩鱼竿,没继续卖关子:你们这些后生不知道,当年那桥上,可是出过事的。
他伸手指了指横跨湖心的石桥。
我们这边原本有一处大户人家,姓沈,听说他们祖上还是修仙的,不过后人没有出息,都走不了这条路,就慢慢地衰落了。
要我老爷子说啊,就是他们家祖上没积德,到后来,这户人家娶的媳妇越来越不争气,生下来的小孩儿大多都夭折了,后来终于养活了一个女儿,两夫妻高兴得不行,又觉得贱名好养活,干脆就给女儿去了个名字叫十三姑娘。
这沈家越来越不行,慢慢地不说祖上的家业守不住了,甚至竟然都有些入不敷出。
还幸好啊,他们家的地势选的好,十三姑娘和当地一个修仙世家的少主当了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剩下的明天补明天补,眼睛都睁不开了qaq,各位晚安~
19白夜不知琉璃火(10)
按理说啊,有那个修真世家的帮衬,沈家也应当没这么快就落没,但是谁想沈家这一代当家的,十三姑娘的爹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他在外面欠了赌债,没多久要债的就上门了。
有后生笑着问:诶老头儿,不对啊,不就是个赌债吗,十三姑娘那相好的家里有钱,这赌债给她还上不就好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要债的那群人和观星楼有些关系,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那个修真世家也拿他们没办法。
十三姑娘长得标志,要债的一眼就看上了她,跟她那个混蛋爹说只要把十三姑娘嫁给他,那些债就一笔勾销。
沈老爷没办法,但好歹还有点良心,干脆直接把十三姑娘嫁给了她的意中人。
可他们都没想到,那些要债的这么猖狂,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他们在十三姑娘出嫁的当天,她一离家,他们就血洗了沈府,那日,沈府一府上下血流成河,无一人幸免。
等十三姑娘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喜轿已经走到了这座桥的中间,她闹着停轿要回沈府,却没想到她刚一下喜轿,一位大着肚子的妇人就冲到她面前跪了下去,说她怀了新郎官的孩子。
十三姑娘自然是不敢相信的,但是当时新郎官却半点没有否认,只劝着妇人小心身子,她一看那副样子自然就明白了,心如死灰,带着一腔恨意跳了湖。
众人一片唏嘘。
江牧倒是觉得这剧情走向熟悉得很,当年他也是喜欢热闹的人,没事儿就往酒馆茶楼里钻,这种负心汉苦命人的故事听了不知道多少。
他估摸着,这后面应该就是那位十三姑娘化成厉鬼要来报仇了。
果然,老爷子话音一转:后来,这个湖就怪事频出,当年杀了沈家的那帮人前前后后死在了湖里,不止他们,那个负心汉也在不久之后就吊死在了家中。
因为这些人死得离奇,观星楼的仙人们也来看过,据说是厉鬼索命,还让我们这镇上的人都离这个湖远点。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牧却没了兴致,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准备去找容钰他们。
这老爷子说的结局也实在是忒不靠谱了,观星楼在此处修行,自然有义务保百姓一方平安,若是有厉鬼,怎么可能会把鬼丢在这儿不收,留下一句离湖远点就走了?
江牧摇了摇头,一抬眸,在桥上看到了容钰两人。
他想的没错,这两人之间应该就是那种关系,此时这两人虽然没有那种过于亲密的举动,但是他们之间莫名就有一种气氛,仿佛能把别人隔绝在外一样。
容钰看到了他,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阿牧!我们在这儿!!
江牧压下了眸中的颜色,也勾了勾唇:我们该回去了。
容钰摇了摇头:再等等嘛,我听说有这边晚上还有花灯看!!阿牧,我们留下来一起看花灯!!

分卷(14)
他被徐星放宠着长大,声音里自然而然带了点儿撒娇的感觉,让人生不出拒绝的欲望。
江牧无可无不可,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此花灯非彼花灯,这花灯竟然还有不正经的花灯!!
阿牧,容钰站在花舫上,朝着后面的江牧招了招手:阿牧你快上来呀,这边的小姐姐们又不吃人!
他旁边围了一圈抹了脂粉,香风扑鼻的姑娘,纷纷娇笑着附和:对啊对啊,公子,我们又不会吃人~
江牧身体都僵住了,费劲了力气才挤出了一丝笑:不不了吧
艹!
这他妈的,谁知道看花灯的这个花灯是拆开的,是看花和看灯!!
当年他可没干这事儿!!
容钰看他窘迫的这模样笑得可开心了:阿牧,你怕什么呀?快上来!
江牧心里暗暗叫苦,他师姐最恶心上花楼的浪荡子,要是她知道了这事,那不得想打断他的腿?!
容钰懒得等了,走下船来挽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拉了上去。
旁边的小姐姐们娇笑着,上来就想跟着容钰伸手摸江牧,江牧吓得毛都要立起来了,连连躲了好几下。
这些姑娘们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没有再往他身边凑,倒是容钰,半点不觉得在徐星放面前跟这些小姐姐们调笑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牧人都要被送走了,脸上没了表情:容钰,我先回去了。
他虽然想弄清楚这幻境到底是个什么走向,但是倒也不必在这儿呆着受罪。
他倒不是觉得这些姑娘们有什么问题,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堆姑娘们在中间算是什么事!
而且这堆姑娘们穿得都很清凉,好看是好看,就是他杵在中间,总觉得自己他娘的像个登徒子。
艹。
容钰生了一双狗狗眼,单手撑在桌面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等嘛阿牧你看。
他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就是她!
不只是他,这片湖上的人基本上都顿时兴奋了起来,纷纷朝着他指着的那边看了过来。
月姑娘!
月姑娘你看看我!!
我出千金,愿博姑娘一笑!!!
江牧跟着看过去,半息之后,眯了眯眼睛。
那是位很漂亮的姑娘。
她穿了一袭紫衫,脸上还带着薄薄的面纱,晚风吹过来的时候面纱轻轻浮动,像极了天边的一缕紫霞。她露出来的眼睛是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眼尾抹了点殷红的胭脂,微微笑着的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只是这姑娘身上有鬼气。
容钰来看的,就是这盏花灯?
见江牧盯着他看,旁边有姑娘闲聊着解释:那是我们花舫的花魁,月十三,这湖上的不少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月十三?十三?
不知道为什么,江牧第一时间想到了不久前垂钓的那位老大爷讲的十三姑娘的故事。
姑娘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月姑娘今日就及笄了,今夜可是她的梳弄之夜。
容钰浑然一幅浪荡公子哥的做派,也朝着江牧眨了眨眼睛,跟着搭话:那我们这时间还赶得不错。
姑娘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江牧没眼看,别开了眼。
没多久这花舫的老板就出来了,说这位月十三姑娘的梳弄之夜价高者得,江牧这倒是不担心,容钰什么都没有,就是钱管够。
很快花舫老板就把月十三的房间钥匙送了过来,江牧瞥了一眼,心想这送钥匙送得还挺有意思,简直快把意思摆到明面上了。
容钰带着他和徐星放往花舫上面走,老板娘看到他身后还带了几个人,都震惊了,但她好像又觉得表现得太过于震惊不太好,连忙把表情强行扭了过来,这位爷
容钰一脸坦然:怎么了?
老板娘:这两位,是跟你一起的?
没想到这几位长得人模狗样的,玩儿这么野的吗?!
江牧:
他理解了老板娘的意思之后差点没跳起来!
没等他解释,容钰哼了一声,完全一幅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直接忽视掉了老板娘往楼上去了。
他身后的江牧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他以前都只认为容钰有点大小姐的毛病罢了,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是个戏精!
人不可貌相。
到了月十三的闺房门口,容钰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召出了本命剑推门走进去。
江牧没阻止他。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是鬼修是正经鬼修,没有碰过血的那种,就任由他们修炼。
可这位月姑娘,她身上的鬼气分明带了血气,而且这血气不淡,还不知道这姑娘手里握了多少条人命。
点苍剑察觉了他的想法,嗡嗡了几声,好像在回应他。
容钰推开门,却站在门口没动。
江牧挑了挑眉,往里面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那位月姑娘,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手里拎着的剑一样,坐在桌边,执着酒杯,微微朝他们笑了笑之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的声音柔得入骨:几位公子,既然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容钰拧着眉一扬下巴:谁想跟你这厉鬼坐坐。说着,他的剑蠢蠢欲动着就要向她刺过去。
江牧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坦然迈步走了进去,将月十三倒好的酒水一饮而尽:酒是好酒。
容钰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满,却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着江牧走进去坐了下来。
江牧看向了对面的少女,挑着眉笑了笑:十三姑娘?
月十三脸上的笑分毫不差:公子听说过我?
江牧懒懒地应:今天来得巧,听垂钓的老前辈说了两句。
十三姑娘取得这名字还挺有意思。
月十三,十三月,可惜这世上没有十三月。
月十三轻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柔声问:几位公子看着也不像是来寻乐子的,但奴今晚怎么都算是几位公子的人,几位可要听奴唱个曲儿?
容钰听得一头雾水,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阿牧!她
唐突姑娘了,江牧打断了他,我们来得不巧,下次再听姑娘唱曲吧。
说着,他站起了身示意容钰该走了。
容钰不解,带了几分执拗地盯着他。
他这次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怎么能放过这厉鬼?!
江牧微微一笑:这位十三姑娘有因果在身,我们不便插手。
他之前还在想既然月十三是厉鬼,观星楼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但要是有因果在身,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修士保一方平安,为百姓消灾,遇厉鬼为祸必杀之,但要是这厉鬼有因果在身,为了报仇,那就又是另外一说了。
这位十三姑娘身上的血气应当就是报仇来的,但她现在神志清明,甚至血气里还隐约夹杂着几丝金光,应该是在报仇的同时,还做了不少好事,怪不得观星楼的人都不动她。
从花舫里出来,湖边也有不少人,容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歇了会儿气才闷闷不乐地说:阿牧,我感觉你变了。
江牧眸色微动,没应声。
容钰也不在意,继续抱怨:那我们今夜不是白忙活了吗?
也不是,江牧微微一笑。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点苍剑便瞬间出鞘,一剑刺入了眼前容钰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点忙,就都十二点更嘛,等这几天的事都弄完了之后再恢复九点更新呀~
20白夜不知琉璃火(11)
容钰脸上的表情定格了在了一脸震惊的模样,这个空间飞快地褪色,让江牧的一身红衣成了画面中唯一的艳色。
从他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记忆开始,他就在想这个幻境的破绽了。
里面他所接触的人都是他所熟悉的,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正常,除了容钰。
但这也仅仅只是推测,直到刚才容钰无意中说出了我感觉你变了那句话,他才真正察觉了不对。
这个幻境的目的,似乎是想搞他心态。
就连见十三姑娘的这一遭,好像都是为了让容钰说出这句话。
这种话,当初他放下一身娇纵,硬是把自己弄成了个清水道士的时候,有无数人说过,每次听到他们这么说的时候,他基本都是笑笑就过了。
没有人知道,这话在他心里留下过不轻的痕迹。
他也曾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郎,意气风发,红衣一剑名震天下,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下当初的骄傲,老老实实地背上那些足以把他压弯的负担。
不过后来,他师尊身郧了。
他的血亲在他还小的时候便双双夭折,那老头子发现了他的天赋,干脆就把年纪尚小,都还不怎么记事的他带回了凛剑宗扶养。
宗门里同辈的都比他大,算起来,他才是真正地被宗门宠着长大的,要不是有宗门给他兜底,当初也不会有潇洒恣意的红衣一剑。
他虽然平时老头子老头子地叫着他师尊,但却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的。
直到那老头子走了。
他看到那老头子的尸体,他才仿佛真正明白了死亡的含义:这个人就躺在你面前,但是再不会有呼吸,白花花的胡子也再不会被他气得一抖一抖,甚至那双总鼓起来瞪他的眼睛都不会再睁开了。
老头子是因为魔族走的,他坚持了自己的道义,保护一方百姓从容赴死,当时凛剑的实力收到了重创,老一辈的基本没剩下几个,重担落到了江牧这一辈身上。
从那以后,修真界便没有红衣一剑,只有凛剑的一峰之主江牧。
周围的景物在飞快地变化着,江牧收了思绪,在看清楚他所处的环境之后,他微微一愣,缓缓皱起了眉。
幻境还没有破?
他现在好像是在某个战场上,周围的人都灵力枯竭还带了不少的伤,各种法器在半空中乱飞,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这还是跟魔族打的。
江牧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场景有种莫名地熟悉,他刚想找个人问一问情况,却在伸出手要拍旁边人肩膀的时候从他的肩膀穿了过去。
江牧:?
见鬼了?
但他没来得及细思,下一瞬,他的身体就整个僵住了。
他猛地抬头往不远处的天空望过去。
师尊!!
身形还隐约可见几分少年气的闻斜拼了命地想往灵气散逸的方向闯,却还没走几步就被他宗主师兄强行按住了。
少年声声泣血,一头乌发在挣扎中散了开,不知道是泪还是血糊在了他的脸上,他却分毫顾及不上,疯了似的想往前面闯。
就是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绝望。
这下,江牧知道为什么这场景这么熟悉了。
这是百年前,他在无望谷以身祭剑,和前任魔尊同归于尽的场景。
江牧没有去看闻斜为之发疯的那边,他不看也知道。
那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飞快地消散,刚开始的时候是痛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人劈开了,还切成了小块,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当时他心里还在想,幸好没人能看到,不然他的人设就得崩了,后来就好像是身体痛觉已经麻木了,倒是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的意识模糊,中间好像听到了两声小徒弟的声音,没想到,当时的场景竟然是这样的。
看闻斜那万念俱灰的样子就知道,这时候他的神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江牧无声地叹了口气,却转眸就看到那小子趁着南符子失神的一瞬,拼了命地冲了出来,顶着魔族的压力把他的尸首抢了回去。
原来他尸体是这样拿回来的。
江牧来不及细想,周围的场景就又发生了变化,趁着这个空间失色的最后一刻,江牧再次抬眸看了闻斜最后一眼。
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他刚刚和少年对视了。
也不能说是对视,闻斜的目光明显是空的,他的眼睛只是无意中对上了这边,应该什么东西都没看进去,但江牧却是把他眼睛里的情绪看了个清楚。
那里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得全都是茫然。
就好像是个小孩子,不明白自己喜欢的东西怎么突然就没了,只能茫然地,浑身无力地抱紧怀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江牧看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一手宠大的徒弟。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孩。
从小到大,他何曾露出过这种表情?
江牧一恍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三尺峰上那个小院儿门口的不远处。
这里的桃花依旧开得很盛,却隐隐约约透着几丝苍凉,江牧寻着青石板路看去,入目就是院子门口挂着的白色挽联。
哦,这是他的葬礼。
别说,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怎么想怎么诡异。
江牧啧了一声,刚才心里升起来的难过散了几分,开始仔细思索这个幻境。
按理说,他之前遇到的那个幻境已经破了,再强的幻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这个大乘期的神魂拉进下一个吧。
难道说,这不是他的幻境?
别说,还真有点可能,要是这是针对他的幻境,怎么可能他自己是这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样子?
所以说,这是针对闻斜的?
江牧的心情又复杂了几分。
从他之前的那个幻境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是抓着人最痛得地方下手的,而闻斜最痛苦的经历,是当年见证了他的死亡。
他没再想下去,抬步走进了院子里,出乎他预料的,院子里竟然没有前来吊唁的人。

分卷(15)
江牧愣了愣,继续往他的卧房里走。
果然,卧房的床上正放着他的尸首,他衣衫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地披散在脑后,跟百年后江牧看到的就只有唯一的一点不一样,就是他身下躺的还是床,不是他师姐的那坨千年玄冰。
房间里面不算上江牧,有两个人闻斜和顾吹雪。
他们两个身上都着了一身素白,顾吹雪站在床边,眼含担忧地看着闻斜,像是想劝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明明是这个修为的人了,体型是不会轻易变化的,可她却好像真正消瘦了好多,眼睛通红像是才哭过,连脸色都透着苍白。
跟她一比,坐在床边的闻斜表情就正常了很多。
江牧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下一瞬,他就打脸了。
这小子正常个屁!
只见他眉眼平静地一手握着江牧的手,一手时不时地挑一挑长明灯的灯芯,那样子,就像是完全不觉得他旁边躺的是具尸体一样!
江牧:!
这小变态!
顾吹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小斜,你宗主师伯和小师伯都在前山招待客人,你
她不说了。
江牧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了。
那小兔崽子眼睛都没抬一下,完全不像是把他的花话听进去的样子。
他心里不太好受,顾吹雪也是,眼睛里慢慢地又蓄起了泪,她哽咽着,强迫着自己继续说:小斜,你在这儿也已经坐了三天了,听话,先去休息一下,你师尊他已经
师伯,像是不想听到她后面的话,闻斜凉凉地打断了她:别说了,会把师尊吵醒的。
顾吹雪募的破防,哭出了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房间里的闻斜深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茫然,却又在下一瞬恢复了平静。
他像是真的害怕会把睡着了的师尊吵到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师尊已经冰凉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半息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耳朵红了点,缓缓地俯下身,嘴唇在江牧的额头上碰了碰。
他像是一个得到了满足的小孩儿,做完了坏事之后又飞快地直起了身体,若无其事地又挑了挑长明灯的灯芯,唇角却微微向上翘了翘。
江牧看得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揍了一拳,又闷又疼。
闻斜从小就没了双亲,一直把他当成唯一的亲人,更何况他还暗自爱慕了他许久。
突然有一天他就没了,他该有多痛苦,有多疼。
画面再一转,这次还是在他的卧室里,不过这次人多了很多,看样子应该是要给他下葬了。
闻斜执着扶尘剑站在他的尸首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堆人,点苍剑嗡嗡嗡嗡地响着,浮在半空中,好像是不让任何人碰他的尸体。
南符子也是一脸的疲倦,却还为难地劝他:小斜,我知道你跟着你师尊长大,你舍不得他,但是现在头七已过,你师尊也应该下葬了。
21白夜不知琉璃火(12)
闻斜不为所动。
顾吹雪咬了咬下唇,也跟着轻声说:小斜,阿牧他已经走了,你就是再无法接受,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要是他还在
她说着说着哽咽了:你师尊多疼你啊,要是他还在,他也会心疼的。
闻斜的眸光淡淡地从她身上划过,像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随便一瞥。
顾吹雪说不下去了,她微微别过了脸,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在场的不少人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红了眼眶,只有闻斜像是完全把自己同这个空间隔开了,缄默地、眸色平淡地看着他们,宛如一个守着宝贝的傀儡。
沈霜白轻轻咳了一声,他的脸上也满是疲惫,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小师弟他躺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小斜,你总要让他入土为安的。
闻斜还是没有动。
江牧看着心里难受,别开了眼,看见他宗主师兄带了点儿无奈不动声色地黑了顾吹雪一个眼神。
顾吹雪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上前了一步继续跟闻斜讲道理,另一边南符子扬了扬手,示意沈霜白强行把他的尸体带出来。
江牧把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了一声。
果然,这边不管顾吹雪说了什么都不为所动的闻斜,一发现沈霜白想碰他的师尊,眼眶募的就红了。
别碰他!!
他飞快地扑了过去,把他的师尊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眼含警惕地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像一只面对困境,手无寸铁的狼崽子,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喝退所有想抢走他师尊的敌人。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
江牧不知道在场的那些人看着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看着看着,眼眶便一阵酸涩。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小狼崽子,从小到大,在他身边他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个时候,他守着护着他早已经冰凉的尸体,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旁边的客人们看不下去了,帮着劝了一句:闻少侠,江仙尊辛劳了一生,这时候他人都已经去了,想必走的时候也是安心
闻斜凶狠地盯着他,咬着牙呵斥:闭嘴!
他的眼睛红得快要滴血,缓缓地转头看向了床上的江牧,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倒是安心了。
屋子里寂静一片。
师尊,你倒是安心了。他恍惚着重复。
顾吹雪看得难受极了,下意识地想开口安慰他,却在垂眸的一瞬间顿住了。
她看到了闻斜眼角的泪。
这是她小师弟走后,闻斜第一次哭。
闻斜没感觉到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又扬了扬唇,近乎咬牙切齿地缓声说:你成全了你的大义,你当然安心了。
可是师尊,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语气里带了点儿无力的茫然:我怎么办啊?
屋子里的窗户半开着,一丝桃花香和着微风吹了进来。
南符子默了默,低声道:小斜,他总要入土为安的。
入土为安?身形消瘦的少年低低地笑着,没有抬眸。
他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师尊,我凭什么让你入土为安啊?
他的声音猛地上扬:你倒是死了,什么都不管,走得干干净净,他苍白的唇角裂开了一个笑,眼睛却执拗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我凭什么让你入土为安?!!
闻斜,闻斜
江牧的心脏像是有只手伸了进去搅弄,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只能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缓缓地蹲下了身。
这是他的小徒弟。
他宠了将近三百年的小徒弟。
他恍惚着,连周围的环境什么时候变的都没注意到。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在他的卧房,但周围已经没了修仙界前来吊唁的修士,连之前一直守着他的闻斜都不见了身影。
江牧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自己,缓缓地叹了口气。
刚才他心脏的钝痛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他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疼痛减弱了还是他已经习惯了,慢慢地恢复了力气,站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夕阳半斜,橘色的暖光从半开的小窗斜斜映了进来,把床上人的乌发蒙上了一层暖色。
看着就好像这人还活着一样。
江牧看着心里难受,下意识地走到了窗边想把窗户关上,可等他伸出了手,手指再一次从上面穿过的时候,他才愣了愣,想起来自己只是这个幻境的一个旁观者。
这时候,一阵饭香从厨房那边飘了过来,江牧跟着看过去,就见闻斜端着餐盘,眼眸里微微带了点儿笑往这边走。
江牧下意识地屏了一口气。
这是要看着他吃饭?
很快闻斜就进了屋,把餐盘挡在了桌案上,然后他端起了盛着粥的白瓷碗,坐到了床边。
江牧神色复杂:
不会吧
闻斜的目光粘在了他的身上,那眼神像极了江牧曾经看到过的正在热恋中的情侣看对方的模样。
江牧就这样旁观着,竟然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从他的脚底慢慢地爬上来。
闻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笑了笑:师尊。
江牧微微拧了拧眉。
闻斜浑然不觉有人正看着他,继续轻声喊:师尊。
躺在床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回应他,但闻斜也不恼,只是在意识到他不可能回应之后愣了愣,跟着眼睛茫然了一瞬,然后就笑了。
他低低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荡,江牧听着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更多的,还是难受。
他一手带大的的小孩沉稳中带着点天之骄子的傲气,哪里出现过现在这副鬼样子。
江牧,闻斜换了个称呼,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里面满满的全是类似于小孩子得到礼物的满足,他黏黏糊糊地喊他:阿牧,阿牧。
他得意地笑着:阿牧,我猜你听到我这么叫你一定会生气,但是现在你听不见。
你听不见,我就要欺负你。
他没能得意多久,没一会儿顾吹雪和沈霜白就过来了,他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委屈。
他幽怨地看着江牧,不高兴地闭上了嘴。
顾吹雪和沈霜白进来就看到他正在轻声哄着江牧喝粥。
这个哄是真的哄,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某个已经不可能再醒来的人:师尊,师尊,吃饭了,今天我煮了银耳莲子粥,你最喜欢的。
顾吹雪和沈霜白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双双沉默着没有打断他。
闻斜当然喊不醒他,只能闷闷不乐地把碗挡在了桌上,一边熟练地握着他冰凉的手给他输灵力,一边抱怨:师尊你太过分了。
尸体自然是装不下灵力的,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输进去的灵力在溃散,直到他脸色苍白,支撑不住了才停下。
顾吹雪好像是想劝他的,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也微微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求救地看向了沈霜白。
沈霜白也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小斜,三尺峰就你一个就你和你师尊两个人,太冷清了些,小师伯最近忙着修阵,要不你搬过去帮我看看那群小子吧。
闻斜头也不抬:师尊喜欢三尺峰。
沈霜白闭上了嘴。
顾吹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要不师伯们过来陪你你们住几天
她在闻斜冰冷的目光下募的失声。
很明显的,闻斜不想任何一个人或者东西出现在三尺峰上,打扰他和他师尊,直到顾吹雪脸色苍白地改口说她说错了,他才不太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江牧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看着旁边的闻斜在顾沈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目光缱绻地一寸寸打量着他。
他现在心里的难受倒是消了些了,开始考虑起了出了幻境之后的事。
看这臭小子的样子,岂止是对他情根深种,简直已经没了他就活都活不下去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要是闻斜不是他徒弟,说不定江牧就想着反正也不一定能遇到个喜欢的,看在这混账东西对他死心塌地的份儿,将就将就得了。
可问题是他是这小兔崽子的师尊。
他是做长辈的,就像他之前跟沈霜白说过的一样,这小子一头热,难不成他这个年长他百多岁的长辈还跟着他乱来?
不成不成。
更何况,他的将就,还配不上闻斜对他的一腔热忱。
哎。
头疼。
顾吹雪过了许久,才又开口:对了,小斜,我把我那块千年玄冰带过来了,以后就不用你给阿牧输灵力了。
听到这句话,闻斜才终于抬起了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模像样地拱手道谢。
顾吹雪和沈霜白没一会儿就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闻斜和江牧。
江牧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利落地把床收了,让江牧躺在了椅子上,又把千年玄冰放在了床的地方,放枕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做坏事怕被发现一样,他红着耳朵尖悄悄地看了一眼江牧,在玄冰上多放了一个枕头。
22白夜不知琉璃火(13)
他给江牧擦了擦身体,本来一个静尘决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做得小心翼翼,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且,江牧很明显地看到他红着耳朵,应该是想看他,但是斟酌之后,又十分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像只听话的大狼狗。
把江牧收拾好了之后,他才找了一床被子,动作很轻地给他盖上。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很久,甚至还胡乱翻了本书出来看,直到月上中天了,他才收了书,耳朵越来越红,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的身边,缩在他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怀里,好久都不肯闭上眼睛。
江牧看了他一晚上,很清楚地知道他一晚上都没睡,但他第二天的精神却出乎预料地好。
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眉眼中带着笑去了厨房,又煮了一碗粥,还是跟昨天一样,他耐心十足地哄着江牧喝粥,但没得到回应之后,他自己一边含着笑小声抱怨着江牧,一边把粥喝了。
喝粥的时候南符子过来了一趟。
可能是昨天顾吹雪和沈霜白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面对着闻斜,他还是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小斜,我过来看看你你师尊怎么样了。

分卷(16)
闻斜像是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漏洞一样,朝着他微微笑了笑,带了点抱怨回答:师尊今天又没起床。
南符子眼睛里面盛满了难过,沉默了一会儿,强行笑着:他应该很快就会醒了,你
宗主师伯,闻斜喊了他一声。
南符子连忙应:怎么了?
你下午能不能送些新鲜的莲子过来?三尺峰的被我摘完了。
南符子自然满口答应,甚至走的时候还觉得他好了一点。
江牧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眸光闪了闪,看着闻斜在南符子走了之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他十分耐心地给江牧洗漱,之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看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走之前,他红着耳尖,嘴唇轻轻地在江牧的额头上碰了碰,像是凡城里一对平凡至极的夫妻,丈夫出门前亲吻着妻子的额头,轻声告诉她我走了。
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拿了桌上他平时把玩的红色发带,小心翼翼地绑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江牧愣了愣。
他还以为这根发带是闻斜为了挡住手腕内侧的道侣契才系上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桌案上放着的点苍剑也想跟着他去,嗡嗡地绕着他转了几圈,他有耐心极了,点了点它的剑柄,你留下,保护师尊。
点苍剑不太满意,但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失去了主人的孤儿,乖乖地听了家里大哥的话。
很快场景就再次变化。
这次是在野外,一个乌漆麻黑的林子里,江牧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踩上了一根枯枝,发出了吱呀地一声,顿时,林子里的鸟仿佛受到了偌大的惊扰一般,纷纷胡乱飞了起来。
我艹,这些鸟怎么回事?
踩个枯枝就被吓成这样?
不对。
江牧猛地一愣,他不是碰不到这幻境里的东西吗?那他怎么把枯枝踩响的?
他能碰到了?
江牧眼睛一亮,伸手尝试着摸了摸旁边的树干,粗糙的手感顿时从他的指尖传了过来。
太好了。
他待会儿看见闻斜那臭小子的时候就能直接把他带出这个见鬼的幻境了。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再次见到了闻斜,不过这次闻斜的状态有点过于令人震惊。
这小子不知道干了什么,一身黑衣都已经被血浸湿了,本来黑色的衣裳是没那么容易看出血迹的,但是隔着老远,江牧都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他踉踉跄跄地往江牧这边跑着,手里的扶尘剑都还在滴血,看着惨烈得一批。
好家伙,这小子是抢了别人的媳妇儿吗,被伤成这样。
不过很快,江牧就气得冷笑了一声。
哪个混账东西伤的闻斜?!
他捧着长大的徒弟,就是这么给别人打的?!
艹!
等着他从幻境出去,他绝对要弄死对方!!
他一边骂一边跑过去想扶着闻斜,却没想到,他一伸手,照样从闻斜的身上穿了过去。
江牧:??!
怎么回事?
这时候闻斜已经一个无力,撑着在一个树下坐了下来,但他没有休息,而是飞快地从储物袋里抓了一把丹药,看都没看,一个劲儿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好像很疼,呼吸声有些粗重,却又在意识到之后有意识地隐藏了自己的呼吸。
江牧眼神复杂。
这小子没注意到,他的呼吸声虽然没了,但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重,别人顺着这味道就能找到他。
果然,没多久,后面的人就追了过来:站住!!
别跑!!
没想到修真界还有你这种小贼,不知道你师门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因你蒙羞?!
江牧很清楚地看到,听到最后一句话,闻斜的睫毛颤了颤,最终闭上了眼睛。
江牧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向了追着闻斜不放的那群人。
那是魔修。
江牧眸光骤冷。
他倒是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这是闻斜背着南符子他们去魔族抢引魂灯的时候,而且看这兔崽子的样子,应该已经得手了。
魔族向来以强者为尊,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也难怪这群脏物追着闻斜不放,明显是看着他已经半死不活了,想捡个便宜。
只是。
江牧再次冷笑了一声。
他徒弟的便宜,也是谁都能占的?
点苍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嗡嗡着颤了颤,自行出鞘,宛如一道流光向那群人射了过来。
这个幻境有漏洞,似乎是因为他的神魂是大乘期的,给他这个飘渺的身体也安了个大乘期的修为,点苍剑是他的本命剑,所以它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也跟着上升。
这群魔修在点苍剑的眼里,根本不够看。
但下一瞬,他江牧就猛地皱起了眉。
只见点苍剑直直地朝着那群魔修飞了过去,带着千军的气势却只是从魔修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它似乎也没想到,剑身在半空中滞了滞,剑尖又尝试着对准了一个魔修的胸口戳了戳,还是直接穿了过去。
点苍剑彻底愣住,晃了晃剑柄下意识地看向了江牧。
江牧没理他,手指却慢慢攥紧。
他还是不能参与这个幻境里发生的事,那现在已经重伤了的闻斜怎么办?
他蹙眉垂眸看向了闻斜。
后者紧握着扶尘剑,甚至有些脱力的手臂都在颤抖,但他深色的眼眸里却不念见一丝怯意。
他抿了抿唇,表现得颇为镇定地拭去了唇边的血迹,缓缓地借着树干站了起来,嗤笑一声:以多胜少,胜之不武。
魔修们哈哈大笑:小崽子,你搞错没有,这里是魔族,谁跟你讲究这些道理?!
我们奉劝你啊,把引魂灯赶紧交出来,这样我们还能给你留一分最后的体面。
闻斜暗自咬牙,微微退了一步,身体彻底贴上了树干,像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一般,拳头紧握着。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掏出了储物袋里的引魂灯,猛地向那群魔修的反方向掷去,转身就跑。
魔修们朝着引魂灯的方向哄抢,却马上就发现了那引魂灯是个毫无灵力的假货,骂骂咧咧地又开始追。
江牧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踩着点苍剑追上去。
这一路上闻斜又跑又躲,着实不容易,江牧看着又气又心疼,却又只能看着完全没办法。
几个月后,等着闻斜终于到了凛剑宗附近,他已经浑身没一处好肉,连脸上都全是他为了不让别人把他认出来,自己划上的刀伤。
江牧在后面跟着他,手中的点苍剑像是也在为他担心,一路上都在嗡嗡地颤动。
他终于避开一路追着他的魔修,到了凛剑的护山大阵内,一进去,他就像是终于坚持不住了一样,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江牧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心里疼得他眼尾都微微泛起了点儿红。
他听说这小子为了他独身去魔族把引魂灯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他这一路上必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现在亲眼看着这小兔崽子这副样子,他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
这是为了他。
都是为了他。
江牧闭了闭眼睛,压下了泪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手指隔空轻轻在青年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拂过。
他等了两个时辰,才等来了巡视的弟子。
几个弟子远远地就看到了躺在这边的闻斜,却犹豫着没敢上前,好一会儿,才有人大着胆子往这边走了几步:这是
另一个弟子皱着眉打量着: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众人转眸看向了他。
他猛地一拍手:见鬼,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像闻师兄?!
众人震惊地面面相觑,然后领头的弟子倏地变了脸色:艹!我也觉得是闻师兄!
快快!!你们拿个人去通知大师兄,让他通知宗主!!再来个人去青衣峰找顾师叔,跟她说闻师兄受了重伤!!
23白夜不知琉璃火(14)
时间过得很快,江牧看着他们咋咋呼呼地把闻斜弄回了三尺峰,顾吹雪一脸凝重地给他把脉,沈霜白和南符子皱着眉在旁边看着。
一等她挪开手,南符子就急忙问:师妹,如何?
沈霜白也沉声问:他的修为怎么会变成了筑基?
顾吹雪神色复杂:能保住筑基期的修为都已经不错了,小斜识海和丹田受到重创,金丹被毁,我这几天得守着他,好歹先把他的命给保住。
这南符子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顾吹雪看向他:大师兄,小斜走的那天没跟你说别的。没有说他到底去哪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眼睛都微微红了些:他这样子,我们怎么跟小师弟交代?
众人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沈霜白也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也在这边守着吧,宗主师兄就不必了,你调查一下这小子这些天到底干了什么。
南符子应了一声。
顾吹雪把闻斜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我去给他煎药,两位师兄,你们先守着他,要是小斜醒过来了,就拜托你们给他输一下灵力,先滋润一下他的丹田。
不用输太多,他的经脉尽断,还没断的到处都是裂口,根本承受不住太多的灵力。
南符子和沈霜白自然无不应下,只不过闻斜一直在床上躺着,就三四天了都没睁开过眼睛。
南符子憋不住了:师妹,小斜怎么还没醒?
顾吹雪叹了口气:他这伤太重了,就是我,现在也是全无头绪,只能等着吧。
江牧也跟着叹了口气,看了床上躺着的混账小子一眼。
这小子,真是
引魂灯能聚灵不过只是传言,从没有人试过,他又何必为了这点微末的希望拼上自己的性命?
傻子。
直到半个月后闻斜才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紧绷了一瞬,浑身都是戒备,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才倏地放松了下来。
守着他的人是沈霜白,看到他睁开眼睛还愣了愣,然后立刻就握住了他的手给他输灵力,小斜?怎么样?!!
闻斜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依稀能辨别出他在喊小师伯。
沈霜白没注意到,难得激动地扬声喊门外的南符子和顾吹雪:师兄师姐!!小斜醒了!!
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顾吹雪和南符子奔了进来。
顾吹雪快速地给他另一只手把脉,一边使唤南符子:师兄,快给小斜喂点水。
哦哦!南符子手忙脚乱地给他喂水,又连忙问她:师妹,小斜现在怎么样?
顾吹雪拧着的眉头没有松开,沉吟了一会儿才松开了闻斜的手,回: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就是这修为,肯定是不可能回来了,只能重新修炼。
南符子和沈霜白齐齐松了口气:那就好。
修为跟命比起来,自然是命比较重要,修为还能再练,命没了就是没了。
这时候,南符子才皱着眉看向了闻斜:小斜,你这些天去哪儿了?谁伤的你?
他越说越气,最后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小师弟才走了多久,我凛剑宗虽然元气大伤,但也还有人!竟然有如此不知死活的混账敢伤你至此!!
小斜!你快说!师伯好去给你报仇!!我南符子把话撂这儿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连向来稳重的沈霜白和不喜打杀的顾吹雪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他,看起来像是只要他说了,下一刻他们就要出去拼命了一般。
不过躺着的闻斜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怒气,师咳咳!他刚开口就咳了好一阵,甚至还吐出了些殷红的血。
小斜!!南符子一脸骇然:师妹,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性命没有大碍吗?怎么还动不动就吐血的?
顾吹雪又给他把了下脉,摇了摇头:小斜现在身体虚弱了,受不得刺激,要问什么,等他好点儿再问吧。
大师兄,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我先给他施针。
南符子应了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却被闻斜拉住了:师师伯。
南符子:嗯?小斜?
闻斜又咳了几声:师门里,应该还有我师尊的精血吧?
南符子想了想,咬牙应下:你想要?我一会儿去取!
人都已经去了,留着精血自然没什么用。
只是你要小师弟的精血来干什么?
闻斜苍白的唇角微不可闻地向上扬了扬,费力地伸手碰了碰床头上挂着的他的储物袋,指尖灵力微荡,下一瞬,他的手里就出现了一盏晶莹剔透的灯。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同时愣住,感受到那盏灯充沛的灵力,顾吹雪迟疑了一下,问:小斜,这是什么?
引魂灯,没等闻斜回答,沈霜白呐呐地说,跟着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闻斜,你这些天,是去找了这玩意儿?!!
不是他不能理解,他其实看到这灯的下一瞬间就知道了这小子的意图。
只是,这灯聚灵的功效不过只是传说,根本没有人能证明这是真的,何况死而复生这种事一听就很荒缪,这小子竟然为了这点微薄的异希望,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都说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夫妻都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更何况他们只是
引魂灯?顾吹雪和南符子同样不可置信。
但眼看着闻斜又要晕过去了却还坚持着不肯闭眼,南符子一咬牙:好,我一会儿去取小师弟的精血。

分卷(17)
听到了他的话,闻斜这才放心,终于再次闭上了眼睛。
顾吹雪简直不敢相信:师兄,闻斜不懂事胡闹也就罢了,那可是和小师弟联系最大的东西,你也跟着
师妹,这时候南符子倒是冷静下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这是小斜最后的希望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也是小师弟最后的希望了。
虽然这希望基本没有。
江牧这时候的情绪倒是稳定了些,他坐在自己旁边,这个空间把他排除在外,他倒也不觉得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
他得想办法破了这个幻境。
他和闻斜在这儿已经困了许久了,再者,闻斜在这儿不过就是重复当年痛苦的回忆,还是得赶紧出去。
就是,他现在又碰不到别的东西,怎么破这个幻境?
其实要想破幻境倒也简单,在这里,闻斜的一切苦痛都来源于在这儿躺着的他,只要把这具尸体毁了,幻境自然也就破了,但是,难就难在,他自己碰不到别的东西,而闻斜他们巴不得把这尸体供起来,怎么可能毁了它。
头疼。
南符子的动作很快,引魂灯很快就被点燃,而闻斜在顾吹雪的精心调养下,也慢慢的好了一点。
他一好,就把顾吹雪他们都赶回去了,这下子,三尺峰上就又只剩了他和他师尊两个人。
江牧看着他像以前一样,自己煎药做饭,饭做好了之后喂师尊,闲了就盯着他尸体看,活得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
不过破幻境这件事倒是有了一点进展。
不知道是不是引魂灯的原因,江牧发现这个幻境对自己的容纳度竟然高了,他有时候用尽全力,竟然也能移动一些小东西了。
他这些天都在有意识地训练,到现在,其实他估摸着用尽全身的灵力,应该能把他的尸体一举毁掉。
他还没动,只是在等闻斜疏忽。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在闻斜的眼皮子底下把尸体毁掉,几乎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没动手闻斜就感受到了他的灵力,只能等着他不在。
但问题是,这些天他看着闻斜对他的尸体寸步不离,就连煎药都要盯着他,想等他不在,难如登天。
不过虽然难如登天,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终于有一天,闻斜出门了。
三尺峰上存的酒被他一天给江牧倒一坛倒完了,他要下山去买酒。
走之前,他也怕出问题,还特意在他师尊呢床边设了一个结界,不过他没想到,想搞事情的江牧还没被这个幻境完全承认,这个结界自然也就挡不住他。
他没有心软,直接拔出了点苍剑,一挥剑,一道包涵了他全身灵力的剑气就向尸体扫了过去。
闻斜才刚跨出了小院,心里一悸,觉得不对马上就往回跑。
不过他迟了一步。
师尊!!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剑气冲着他师尊扫过去,他瞳孔骤然一缩,来不及细想就想挡在尸体面前。
但他不过是筑基期,怎么可能挡得住,只能眼看着尸体被剑气撕碎。
他浑身颤抖着,徒劳地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师尊!!!不要!!!
他满脸是泪,却只能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已经空了的玄冰床,一遍一遍地喊着他师尊的名字:江牧,江牧,江牧
江牧站在他身后,等着周围的空间尽数崩塌了,他才往前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这小子的头。
蠢不蠢,别哭了。
24白夜不知琉璃火(15)
闻斜身体一僵,下一瞬,就双眼震惊地看了过来:师师尊?
江牧还在消化在幻境里看见的那些过往,不大自在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臭小子一下子按在了怀里。
江牧愣了愣,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这人抱得更紧。
他眉眼间浮现出了一丝无奈,这小子长大了,胸膛也宽厚了许多,他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有些暖燥的木质香,让江牧恍惚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拍了拍闻斜的肩膀:行了,他的语气比入幻境前多了几分柔软,这么大人了,总往你师尊身上蹭像个什么样子?
闻斜没动。
江牧无奈了,想了想,眼尾浮起了一丝微红,慢吞吞地伸手回抱了他一下,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够了吧?
他没看见,这混账东西的深色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顿了顿,才缓缓地放开了他。
嗯。
江牧眼尾更红了,漂亮的桃花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也不好意思,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处:你
刚开了口,他就又闭上了嘴。
闻斜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微微后退了一步:那是幻境。
江牧挑眉:你知道?
知道还不想办法破了出来?
闻斜默了默,垂着眸轻声回:才知道。
江牧无话可说,又静了下来。
头疼。
他不是没有应付过那些千奇百怪的追求者,但是闻斜
闻斜跟别人不一样,他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初恨不得把他当儿子养。
他身边的人都跟他说过,徒弟不是拿来这么宠着的,可能会教不好,他听到这种话也只是笑笑,心里想就是日后这小子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不是还有他这个师尊顶着的?
现在
这小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艹。
他再次微微叹了口气,收了心思,开始打量这周围的环境。
这像是在一个山洞里,周围很潮湿,洞顶挂着很多树藤,上面滴着水,水声在山洞里能飘得很远。
这倒像是凡城话本里写的,厉鬼出没的地方。
也不知道原本跟他们一起的容钰和徐星放到哪儿去了。
江牧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颗照明石,摸索着往前面走: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芦苇荡下面,我们先转一转看看你容叔他们在哪儿,诶对了,引路的小凤凰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一会儿试试能不能把它召回来
身后的闻斜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紧紧地粘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的青年身上,里面满满的全是令人心生骇然的占有欲。
他手里的扶尘剑颤了颤:嗡嗡?
你就不怕他知道?
闻斜的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楚,里面去却带着危险的愉悦:他不会知道的。
再说了,要是知道了想跑,那就只能把人绑了藏起来了。
扶尘剑:
它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一句变态没说得出口。
闻斜恶劣地扬了扬唇,听到前面他小师尊喊他的声音,他却又满脸纯良地回:来了,师尊。
江牧两人没有多远,就听到了打斗声,听那样子打得还挺凶。
江牧眯了眯眼睛,大拇指顶着点苍剑出鞘了半寸,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以他和闻斜现在的修为,就是冲过去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就在这儿少给他们添点乱。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容钰闷哼了一声,像是吐了血,徐星放大喊了一声城主,攻势更加猛烈。
容钰带着点儿不可思议地声音传了过了来:汪锐!你为什么会堕魔?!
江牧一挑眉,汪锐?就是黑衣人?
他凝神在自己的记忆里翻了翻,别说,还真找到了这个人。
四五百年前,他跟着宗主师兄一起代表凛剑参加试剑大会,曾跟这人还有过矛盾。那时候容钰还是个容家没人在意的庶子,得宠的是他的嫡出大哥容就,这个汪锐就是容家为容就培养的左膀右臂。
不过,当初汪锐帮着容就可是给容钰下了不少绊子,容钰怎么还留着他?
是因为心软还是因为这个人另有用处?
不过要是汪锐的话,那他忌惮他倒是有原因的。
当初汪锐也是天衍城这一代拿的出手的人物,而且他身为下一任城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左膀右臂,到哪儿都会受到别人的奉承,要不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江牧,可能他还会一路就这么风风光光地成长起来。
汪锐作为下一任城主的眼前红人,自然是看不上容钰这个不受宠的庶出的,甚至还时不时地作弄他两下。
江牧第一次见容钰,就是他正在被这傻逼欺负的现场。
那时候容钰哭得满脸是泪,嘴里喊着要去找徐星放,看着可怜兮兮的,江牧正是少年时候,身体里的一腔热血整天没地方挥洒,看到这是恃强凌弱的局面肯定忍不住要插一脚。
于是他两下打跑了汪锐,这家伙一边跑还一边威胁他,让他在试剑大会的时候小心点。
不过想必汪锐没想到,该小心点的人是他。
第一场他们俩就对上了,当初的江牧不懂给人面子,真的是半点面子没给这位天之骄子留,直接把他秒下了擂台。
这傻逼也是倒霉,初赛晋级赛半决赛决赛,次次都遇到江牧,还次次都以无比惨烈的姿态输给了他,从那以后,这傻逼遇到他就基本都躲着走了。
江牧笑了笑,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容钰他们已经打完了。
容钰受了点伤,脸色苍白,唇角还带着一抹血迹,看见他们俩的时候愣了愣,连忙跑过来问:阿牧,你们没事吧?
江牧:没事。
容钰皱着眉:我们之前被幻境缠住了,出来的时候本来想来找你们,没想到先遇到了黑衣人。
对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受,阿牧,黑衣人竟然是我天衍城的人,汪锐。
江牧看向了后面徐星放手里拎着的,有出气没进气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汪锐?
容钰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是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他之前是跟着容就的,后来容就死了,我觉得他有能力,所以就留下了他,没想到
他带了点儿失望地抿了抿唇:他竟然堕魔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太过于心软,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堕魔,那些无辜的修士也不会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
江牧没做评价,眸光轻轻地从汪锐身上掠过:既然解决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他们再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林衣锦也来了这边,跟着容辰宋剪月一起在等着他们回来。
看到他们的身影,宋剪月脸上的紧张才散了开:夫君,你们没事吧?
容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的林衣锦,笑着走过去牵了她的手:无事,只是
他叹了口气,那个黑衣人被我们抓到了,竟然是汪锐。
被抓到了宋剪月脸上苍白了几分,错愕地看向了容钰,却又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下一瞬猛地低下了头:那,那就好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容钰微微拧了拧眉,很体贴地扶着她:剪月,我送你?
宋剪月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唇摇了摇头:不用,我她像是说得有些艰难:我自己走。
江牧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眸色微微动了动。
容辰显然也看出了他娘亲的不对劲,皱着眉直接说到:你太过分了,娘亲一直在等着你,她担心你担心得一晚没睡,你就这么
容钰没把他放在眼里,连语气都淡了许多:去修炼。
容辰愣了愣,然后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容钰!!
容钰拧眉:我是你爹,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旁边的林衣锦咬了咬下唇,神色颇为尴尬,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容辰的袖子,却没想到被后者一下躲开了。
容辰不依不饶地怒视着他: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每次小锦来你就让我去修炼,你不就是不喜欢我娘亲给我选的未婚妻吗?!
小锦又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动不动地就给她甩脸色?!!
就凭她家是我们家的家臣!我给她甩脸色她也应该受着!!容钰显然也是被他气急了,这句话说完了之后才发觉不太妥当,一甩袖子别开了头。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才是适合你的
我当然没有你懂!容辰冷笑了一声,你为了坐上城主这个位置,连心上人都能辜负,这种背信弃义之人,难道还指望我跟着你学?!!
林衣锦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阿辰!!别说了!!
容辰冷笑了一声,也好,我也不屑于跟这种人说话,小锦,我们走!!
他倒是走了,客堂里就只剩了江牧师徒和容钰。
容钰显然也尴尬得很,扯着唇僵硬地对着江牧笑了笑:阿牧,让你看笑话了,小孩儿就是难教。
江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看着老实得不行的闻斜,微微点了点头。
他现在对这后面句话可真是深有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啦,当天万更再加一个全订抽奖~然后今晚发二十个红包呀,请小仙女们继续支持哦!!
下一本耽美开《他渣了影帝后想去父留子》,abo娱乐圈生子小甜饼,专栏可见啦!
文案:abo有私设,生子预警!!
信息素:冰雪(受)烈日(攻)
洛初,男,十九岁,在校大学生,没有女朋友,但他做梦都想要个崽,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莫名其妙地,他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狗血abo耽美文里的炮灰受。

分卷(18)
最重要的是,他成为了一个oga,能自己生崽的那种!!
洛初:我滴天哪。
逐渐兴奋jpg
嗯,现在还差个崽爹。
一次意外,他在酒店里发情了,他慌得要死,直到碰到了同一剧组的影帝。
影帝身上很香。
影帝身材好长得帅,学历高智商也高,而且性格高冷得一批,后续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最重要的
是影帝看起来那方面就很厉害,说不定这晚一过,崽子就有了。
他几乎在瞬间下了决定,猛地往落单的影帝怀里扑,第二天,他腰酸腿软地出了高冷影帝的房间。
两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揣上了小崽子,只是,他突然发现,崽子他爹有点像是
狗血文里那个神经病院在逃犯,把主角攻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反派大boss,傅时衍。
突然僵住jpg
qaq
傅时衍怀疑剧组里被人强塞进来的那个oga喜欢他。
并且,他是有证据的。
小孩儿见人就笑,只有见到他才躲;
意外发情,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卸去了满身防备;
翻云覆雨之后,不等他醒,就害怕他生气悄悄地走了;
好不容易进了剧组,却因为看到他害羞想提前杀青
傅时衍:他肯定是爱惨了我。
就在傅时衍都准备回应这份感情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去了医院。
回来之后,他漫不经心地把兴奋的小oga拎到了自己的房间:听说你怀孕了?
小孩儿看着他满眼惊恐:不没有!!
狗东西别想抢我崽tat!!
他:?
说好的喜欢我呢?!
傅时衍:我以为你喜欢我,结果在想着去父留子。
外冷内骚脑补帝攻外嫩内软大力怪小可爱受
25白夜不知琉璃火(16)
师尊, 师尊
黑衣少年跪倚在床前,嗓子哑得让人心疼,声声泣血。
江牧拧着眉, 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少年的哭声渐小, 最后, 他沙哑的哭声竟然变成了低低的,透着些疯狂的笑声。
师尊, 你怎么能不要我?他歪了歪头, 看着床上冰凉的尸体, 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江牧看得心脏钝痛,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缓了缓,微微上前了一步:闻,闻斜
少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依旧垂着眸。
江牧疼得眼眶酸涩,好不容易才鼓起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声音加大了音量:闻斜, 闻斜
江牧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神情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还在天衍城城主府的房间内。
原来刚才那个是梦。
江牧长舒了一口气, 卸去了力气闭了闭眼睛。
可是,真的好真实。
现在他的心脏处都仿佛还留着梦的钝痛。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 这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艹。
见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记事以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梦哭醒了。
艹,闻斜那个混账东西!
他缓了好一阵才把心脏处的疼给压了下去,但却是越想越烦躁, 睡是睡不着了,干脆就随便披了件外衣起了身。
这个天气喜欢下雨,现在夜正深,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进来,显出了深夜独有的寂静。
江牧走过去开了窗,外面带着花香的潮湿气息扑面撒过来,让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他整个人都被吹得更清醒了几分,冷得打了个寒颤,心有戚戚然地马上就又合上了窗。
但是这半夜三更不睡觉确实没事儿干,江牧在桌案旁坐了一会儿,决定去看看让他今晚睡不着的那个罪魁祸首。
那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牧心骂骂咧咧地想着,一边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推开门进了闻斜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闻斜这儿隔得不远,但他就这么长一段路,身上都带了一股寒气,江牧冷得要死,有点后悔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多披个披风。
闻斜现在也不过就是筑基期,在他刻意隐藏气息的时候是察觉不出来的,江牧都走到了他床边了,这小子还睡得挺沉。
江牧下意识地垂眸打量着他。
这小兔崽子长得好,一张脸棱角分明,抿着唇的时候看着莫名会带着一股子锐气,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有时候盯着人看像极了一只山面的狼崽子。
他还颇有些感慨,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百年前睡在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现在看起来倒是高大了不少,就这么躺在床上让整张床都看起来逼仄了几分,怪不得不久前在客栈能把他整个按在怀。
想到客栈那事儿,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燥意,暗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他的视线动了动,又落到了男人放在被子上面的手上,跟着,他微微拧了拧眉。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手腕上竟然都还系着他的发带。
发带是正红色的,它的材质特殊,都已经过了百多年了颜色都没有怎么变化,闻斜的手腕不细,皮肤也算不上白皙,本来系上这发带应该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的,但可能是最近江牧看习惯了,竟然还觉得挺和谐。
江牧叹了口气。
这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这混账小子倒是不怕冷。
他一边嘀咕,一边走过去把窗户合上了,想了想,又走过来把闻斜的手放进了被子。
做完了这些之后,他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他一合上房间门,这边闻斜的房间就热闹了起来。
在桌案上充当死物的扶尘剑嗡嗡了几声,身上散发着黑紫色的光飘了起来,要是江牧在,绝对认得出它身上萦绕的分明不是灵力。
嗡嗡嗡嗡~
师尊真是太疼你了,竟然半夜还过来给你捻被子。
本来应该闭着眼睛熟睡的闻斜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如绸缎般的长发散在身后,你别让他发现了。
在他小师尊的眼,他还是个筑基期的废物修士,本命剑不自然可能会生出剑灵。
嗡嗡~那是自然。
扶尘剑在半空中晃了晃:嗡嗡嗡嗡嗡。主要是我觉得吧,要是他知道了,说不定得打断你的腿。
它半点不觉得自家主人被打断腿有什么可怜的,甚至摇头晃脑地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闻斜没理会它的挑衅,只淡淡地问:点苍剑呢?
嗡嗡~它的声音轻快,仿佛是在轻笑,嗡嗡嗡嗡~放心吧,我早就打点好了。
那小蠢货的脑子不够用,它曾经还怀疑过是不是师尊以身祭剑太过于偃苗助长了,让那货的脑子没发育好,而且它胆子还小,随便恐吓两句就行了。
闻斜点了点头,没再理会它,垂眸专心致志地打量起了自己的左手。
刚才他师尊,碰过他。
没几天就到了宋剪月的生辰宴。
不管私底下容钰对她怎么样,但至少这明面上的面子是给足了的,修真界和天衍城稍微有点交情的他都派人送去了请帖,所以这天天衍城来了不少人。
江牧不方便露面,就又易容之后才参加了宴会,跟着林衣锦他们一群小辈坐在了一起。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容钰还是百忙之中跑过来给他敬了个酒,感谢江公子,要不是你,我们天衍城这件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故意大声嚷着:那是谁啊?坐在一堆小辈中间,还有胆子让容城主给他敬酒?!
容钰神色未变,看起来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倒是那人旁边有一位,连忙小声解释:我听说啊,最近天衍城出了点事,有许多无辜修士莫名失踪,容城主遇到这事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是一位高人帮他解决的。
那人皱起了眉头:我瞧那人修为不高,连容城主都解决不了的事他能解决?
另外一人更小声地回:那些不世出的大能总有些怪癖,要真的是大能,他能让你我看出真正的实力?
说是小声,其实周围的大部分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等他们俩说完,周围颇有些轻蔑的打量着江牧的视线顿时就少了很多。
容钰的眼睛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郁色,但他表面上却分毫未露,照样微微如清风朗月般笑着。
他既然用城主的身份答谢,江牧自然也不好不接他的酒,他接过来一口饮尽,容钰这才走了。
这是晚宴,城主府的灯光映得漆黑的夜幕都明亮了几分,台上容钰携手着夫人宋剪月的手在说些场面话,江牧本来就没多好喜欢这种场面,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随便扯了个理由跑了。
他随手拎了一壶酒找了个离晚宴远点的屋顶坐着,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微凉的夜风吹过来的时候像是将朦胧的月光荡起了几分涟漪,美得惊人。
今晚的月色挺好。
下酒。
江牧笑了笑,又拎着酒壶喝了一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一挑眉,动作顿了顿,再垂眸时,身上已多了一件沉色的披风。
他微微晃了晃神。
这一看就不是他的东西,如今他的衣裳大多是稳重低调地灰白色,倒是闻斜那小子,年纪轻轻就总是喜欢把自己装扮得一身黑色。
这披风不知道是什么灵兽的皮毛制成的,很暖和,带着那小兔崽子身上独有的木质暖香。
他喝了点酒,本来就不怎么冷,现在披着这披风倒是平白热得出了点汗。
不过他还是没让闻斜把这玩意儿收回去,现在他心情挺好,不想跟这混账说那些败坏心情的事。
不过他虽然没说话,但闻斜的目光却是一直在他身上的,很快就看出了他不怎么冷,愣了愣:热?
江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自以为这一眼稀松平常,却不想落到闻斜眼睛就是勾人得紧。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儿酒,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掺了点酒香,闻着就醉人,闻斜坐在他旁边脑子就已经杂七杂八地乱想了一通了,被他这么眼尾带红地一看,身体的血液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沸腾了起来。
他眸色更沉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并拢了腿。
江牧完全没察觉他的动作,他又喝了一口酒,听到晚宴那边传来了众人的欢呼声,还隐约听得见几个青年人大声地嚷着城主和城主夫人是神仙眷侣。
江牧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底浮现起了一起讽刺。
神仙眷侣?
不见得。
他现在倒是相信了几分之前容辰说的,容钰是为了城主这个位置才不得已娶了宋剪月,不过他有点不理解的是,看容钰和徐星放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已经放下了旧情分开了的模样。
这就让人觉得神奇了,要是说容钰和徐星放的感情是真的,那偏偏徐星放又容忍着自己的人娶了别的女人,要是说容钰和徐星放的感情不深,可又像是容辰说的,这两人又能在容辰都出生了之后,再搅和在一起。
他想得失神,甚至在晚宴那边放起烟火的时候还被微微吓了一跳。
烟火绽开的声音很大,他隐约好像听到了旁边的闻斜说了什么,没听清,带了点儿疑惑地看向了他。
后者深色的眼眸溢出了一丝无奈,然后微微倾身,在他耳边再说了一遍。
不过江牧这次还是没有听清。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撒在他的耳边,有些痒,还有点儿暧昧,让他下意识地微微向后躲了躲。
他不太自在,又不想让闻斜看出来,只好囫囵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他这副完全没听清楚的模样明显得很,但闻斜没有拆穿他,他的注意力还留在他师尊的耳朵上。
江牧的皮肤生得白,平时耳朵看着又白又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凡城特有的,刚出生小奶猫的耳朵,这时候耳朵尖染上了绯红,看着像极了刚出炉的,坠着几颗朱果的白糖糕。
让人看得很想咬一口。
闻斜的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别开了视线。
不过想着想着,他眯了眯眼睛。
有点不甘心。
刚才他说的是师尊,热就把披风脱了,要是早知道他师尊会随便应一声,他就应该直接说师尊,你娶我好不好这类的话。
啧。
等着宋剪月生辰宴过去了容钰就把琉璃火给了江牧。
这玩意儿是一团火焰的模样,但是卖相不错,底部是乳白色,慢慢往上变成藕粉,再往上又渐渐回到了乳白色,看起来有些像是小姑娘晶莹剔透的头饰。
它看着漂亮,其实实际上也没什么杀伤性,倒是听说能创造很强的幻境,不过要是用它的人神魂不强,也很容易被它困住。

分卷(19)
江牧现在神魂破得跟个筛子一样,不适合直接触碰它,所以容钰拿给他的时候还用特殊材质做了一个罐子。
江牧拿到他之后没有逗留,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走的那天容辰还带着林衣锦来送了送他。
容辰舍不得极了,站在城门口迟迟舍不得走,甚至眼眶都红了一圈,要不是林衣锦在旁边看着,江牧估计他能直接扯着他的袖子哭出来。
就是现在,他说话都听着可怜兮兮的,江叔,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找我玩儿啊?我爹整天就知道针对我,我娘亲的生辰过后,他有空了,肯定整天盯着我修炼,我就不能来凛剑宗找你了。
他本来哭着哭着就想抱着江牧撒娇的,但是他江叔身后的闻师兄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那目光像是看他碰他江叔一下就要把他吃了一样,容辰被他看得压力颇大,到底没敢给江牧扑上去。
江牧失笑,再开口时语气多了点意味深长:等再见的时候,你不一定想真的见到我。
容辰顶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没懂他的话。
江牧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爹未必是个好人,但是他让你修炼,一定是对的。
说不定日后,天衍城就要靠你撑起来了。
容辰不以为意,还是丧着一张脸:江叔,要真到那天,不是我爹英年早逝就是我谋权篡位了。
江牧笑了笑没再说话,带着闻斜走了。
容辰目送他们走了之后,也牵着林衣锦的手往城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小锦啊,等着江叔走了我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这几天我就不来找你了,要是我再往府外跑我爹一准儿得再把我关起来
他说了许久都不见身边的女孩儿回他一句,这才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却见后者紧皱着眉头,他愣了愣,问:小锦,你怎么了?
林衣锦回神,担忧地看着他:阿辰,我总觉得,江前辈刚才好像在暗示你什么。
暗示?容辰一摆手:能暗示我什么?小锦你放心吧,我爹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是说到底人还是不错的,他不会出事的。
林衣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看他这副轻松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算了,那位可是天衍城城主,能出什么事?
另一边,江牧和闻斜没走多远,试了个障眼法就停了下来。
闻斜有点诧异:师尊?
江牧一脸凝重:有人盯着我们,你易个容,我们回天衍城。
说着,他从储物袋拿出了一条云青色的女装。
闻斜:
他的目光落到了江牧手的衣裳上面,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口都有些艰难:师尊,这是给我的?
最后三个字,他实在没说得出口。
江牧轻咳了一声,他倒是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他生得好看,小时候被师姐哄着穿过好几次女装,但是顶着这小兔崽子的视线他怎么就感觉这么奇怪呢。
默了默,他绷着一张脸:你背过去。
闻斜懂了。
他无比乖顺地转过了身,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眸色暗了些。
没过多久,他师尊带了点儿不好意思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那个行了。
闻斜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女子时,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师尊乌黑如墨的长发没有束冠,只随手挽了个女子发髻,插了一根玉簪,云青色的衣裙给他平白添了几分烟火气,衣裳掐出来的腰身比大多数的女子还细。
像只妖精。
特别是那双桃花眼不经意地瞥过来时,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会勾魂似的。
江牧催他:你快收拾下。
闻斜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师尊,你上了妆。
江牧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不太自在了,但是他自诩是个长辈,不怎么方便表现出来,于是绷着一张脸装作不在意道:嗯,上了。听小锦说能让脸上的线条柔和些,更像是女孩子,我装得像点。
闻斜低声嗯了一声。
江牧没懂他什么意思,总觉得这气氛不舒服极了,再次开口催他:你收拾下,待会儿装成我胞弟。
闻斜还是没动,等着江牧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他才低声说:很好看。
好看得他想欺负他。
想把这个人禁锢在他的怀,想给他欢愉,也想看着他贝齿咬着红唇,一双桃花眼眼尾染着绯色,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哭。
江牧被他这么一说,耳朵尖红了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句嗯。
闻斜的唇角微不可闻地上扬了几分。
他的妆容好弄,随便换件衣裳换张脸就行了,但是他弄好了之后他们没有直接回天衍城,而是去了一个天衍城旁边的小城镇买了马车。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就在镇上随便找了个客栈。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是住店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客栈小二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闻斜:要一间上房。
小二笑着带他们往楼上走:郎君夫人往这边走。
江牧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瞪了一眼闻斜,然后特意软着嗓子跟小二说:要两间上房。
小二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闻斜,看到他眼眸微微带了点无奈地点了点头,懂了。
这小两口吵架,夫人闹着分房睡呢。
他自己跟妻子正是新婚燕尔感情正盛,自然看不下去,于是清了清嗓子好意劝道:这位夫人,我看你家郎君对您也好得很,夫妻哪儿有隔夜仇呢
江牧:
兔崽子。
他咬着牙憋出了一抹笑:您误会了,这是家弟,并非我的郎君。
小二一愣,又看向了闻斜,见他还是带着无奈无比配合地点了点头,心更觉得不忍:夫人你听我说,我也是过来人,我都懂,但是两夫妻嘛,到底和旁人不同,吵架了说清楚就行了,这个分房睡啊,真的巴拉巴拉吧啦。
江牧:
你懂个屁!
但是他又怕话说多了露馅儿,只能一脸僵硬地笑着点头。
这个小二也是能说,直到房间门口他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最后还说了一句:夫人听我的啊,两夫妻就得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才好那我就只给你们开一间房了啊,你们早点休息。
江牧脸都要绿了,却还麻木着一张脸点头:是您说的很对。
一等着小二关上门下去,他就冷着脸看向了那个始作俑者。
闻斜眼盛着笑意,没上赶着挑衅他,丢下一句下楼去煮粥就跑了。
看到他下去,小二还有点惊讶:客官,我一会儿就把饭菜送上来。
闻斜温声阻止了他:他吃得挑,我来煮。
这个小镇偏僻,也没什么客人,小二一边给他打着下手一边感慨:客官,说真的,我还没见过您这么宠媳妇儿的,您竟然还自己下厨,我原本以为我对我媳妇儿都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还能好到您这样。
闻斜心情好,也不嫌他话多,听到这儿才说了一句:他对我也很好。
小二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副样子,觉得这位客官对他媳妇儿的滤镜挺厚,只笑了笑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的明天补上,我真的不行了qaq
对不住,给你们哐哐磕个头qaq,作为补偿,今天继续发红包嘛,你们评论呀~
26白夜不知琉璃火(17)
闻斜上楼的时候江牧正坐在床沿边上思考人生。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那混账东西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总感觉他在温水煮青蛙。
江牧不想成为那只青蛙。
他微微拧起了眉,漂亮的桃花眼里添了几分深色。
闻斜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看他还在发呆,唇角向上挑了挑, 轻声唤他:师尊, 吃饭了。
江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心里装着事儿,也就懒得跟他计较刚才冒充他丈夫的事了。
闻斜没吃几口,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江牧的身上, 见他吃完了饭眼睛看向了旁边的茶壶, 微微笑了笑, 伸手准备去给他倒茶。
他倒是没想到, 他师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跟着伸出了手,手掌刚好搭在了他的手上。
闻斜顿时身体一僵。
他师尊虽然常年握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皮肤就是比他软嫩许多, 又白皙得仿若吹弹可破,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触感十分明显。
江牧没反应过来, 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干什么?手伸回去。
闻斜耳根微微红了些,默默地收回了手, 开始收拾桌面。
等着他收拾东西又下楼去了,江牧才后知后觉, 刚才那小兔崽子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呢那小子耳根子好像红了。
江牧:
怎么弄得跟个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明明前些日子还是个小流氓。
他吸取了前些天的教训,没有再讲究着要沐浴, 随便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就躺在了床上。
闻斜再上楼来的时候,看他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还给他留了靠外的一部分。
他有些好笑, 想了想,还是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忍住了诱惑没躺上去。
他师尊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们身上都系着道侣契了,他居然还敢心无芥蒂地让他上床。
闻斜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放心大胆的青年,眼眸里溢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这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江牧醒得早,他醒的时候天都才微微见亮。
他睁开眼睛没看到闻斜,还以为那臭小子已经起了,没想到走出里间就看到这人手腿地窝着椅子上,看着睡得就很憋屈。
这小子。
江牧觉得头疼,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之前闻斜给他搭在身上的披风,动作很轻地给他搭上,然后才转身出了房间。
店家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但是现在太早,也没有多少客人,小二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打着瞌睡,看他下楼来强行打起了精神招呼他:夫人这么早!您看要吃点什么?
江牧摇了摇头,自己倒了杯茶水,捏着嗓子道:醒得早了,就下来透透气。
小二倒是也睡不着了,笑着给他端了碟小点心过来:夫人醒得刚好,这点心刚出炉,夫人尝尝。
江牧向他到了谢。
小二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跟他闲聊:您两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走亲戚的?
江牧吊着嗓子说话不太舒服,只点了点头。
不料那小二是个热心人,一个人就能巴拉巴拉说许多话:看起来您两位是要去往天衍城吧,您们的运气好,前一阵子我们这边闹鬼,专门抓修士,多亏了我们城主是个本事人
江牧默不作声的听着,感觉他说的应该是汪锐那件事。
小二说了许多,最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问:瞧我忘了,夫人和您家郎君和好了吧?
江牧脸上的笑险些保持不下去。
小二半点不觉:夫人,说真的,我是过来人,现在我和内子的感情也十分要好,你们年轻,不知道这夫妻的重要性,等你们后面遇到事啊,才知道巴拉巴拉。
对了,夫人,我斗胆问一句,您两位是为了什么吵架啊?
江牧见敷衍不过去,默了默随口胡扯:他太粘人了。
小二愣了愣,不知道是在诧异闻斜那样子粘人,还是在惊讶他们因为丈夫粘人吵架。
不过他回过神来之后,又笑道: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丈夫粘人啊才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我看您两位应该也是新婚燕尔才成婚不久吧,现在粘人,后面在一起的时间了就不会了。
江牧随口敷衍着,等着闻斜下楼来他才得了救。
用了早餐之后,他们就准备着回天衍城。

分卷(20)
闻斜主动坐在了马车外面驾车,江牧上车的时候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也准备坐在外面。
闻斜失笑:师尊,我们俩都在外面,旁人看到了该起疑了。
江牧想了想,觉得也对。
毕竟没有哪个棒槌买了马车不用,干坐在外面吹风的。
不过他进了马车车厢之后,越想又越觉得有哪儿不对。
刚才那臭小子是觉得他陪着坐在外面不好意思?
江牧眯了眯眼睛。
昨晚也是,那小子就被他不小心碰了碰手,耳根就红了一片,后来还自己主动没上床睡
什么毛病?
害羞?
江牧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说,那小子就是自己舞得凶,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儿是怎么样的?
江牧猛地一拍大腿。
他,悟了!
他最开始想得不错,这小子就是什么都不懂,没准儿还真把对师尊的崇敬当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所以说,他是不是只要让那小子看明白了,那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
就算是这小子对他就是那种想法,他当初也听一个狐朋狗友说过,他当初也对自己兄弟有那种想法,但是被一男的恶心过之后就再也没那心思了。
而且依他看,闻斜就是对这事儿,对他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有朦胧的向往
那是不是说,他只要把那臭小子恶心得够,那他自己就掰回来了?
江牧:!!!
他现在觉得前途一片坦荡!!
就使劲儿恶心他,那小子总会自己想明白的!
反正那小子现在那样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总不可能看着那臭小子抱着那个完全不可能的想法过一辈子,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试试!
这地方离天衍城不算远,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天衍城城门口。
守门的侍卫把他们拦了下来:两位是来干什么的?
闻斜心情不错,配合着回答:我们自外地来,投奔天衍城的亲戚。
侍卫半信半疑:马车里的是
这位大哥,没等闻斜开口,江牧就捏着嗓子回答:那是我家夫君。
闻斜微微一愣,接着,他的眸色暗了些许,没有说话。
他这副样子落到侍卫眼睛里就是默认了,干脆地放了他们进城。
他们没有再去天衍城,而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还没等小二招呼他们,江牧就抢在前面说:一间上房。
闻斜眸色微动。
小二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两位客官,一会儿可需要把午膳送上来?
江牧有心表现得像个夫人,扭头看向了闻斜,又想恶心他,想了想,自己好不容易压下了恶心才开口:阿斜
送上来。闻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等着小二走前面去了,他才伸手握住了江牧微凉的手腕。
江牧不明所以,微微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闻斜的眸色很深,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要把人直接吞下去,江牧被他看得心里徒然涌起了一种危机感,刚准备说话,就见这人松开了他。
江牧莫名舒了口气,却又在下一瞬听到这人低声笑了笑:师尊。
你别撒娇。
江牧:
江牧:
他耳朵尖都红了,瞪着眼睛看了这小畜生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甩衣袖哒哒哒地往楼上去了。
闻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人之后,才垂眸低低笑了一声。
他跟了上去,一进门就对上了他师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江牧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个行为跟个傻逼没啥区别,轻咳了一声,不等他开口就连忙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昨天跟着我们的是城主府的人。
闻斜眼眸带笑,却还是配合着他坐了下来:师尊是何时怀疑容钰的?
说到这儿江牧认真了几分:从一开始。容钰认出我之后,一直在问我他这百年来在哪儿,他笑了笑:你也知道,当初我和他的交情不错,要不是做了亏心事,他怎么可能一心只想知道我在哪儿。
他对让林家那小姑娘一行人去调查这件事的解释也是漏洞百出,不用想也知道,要是只是让他们历练,怎么会不再派一个辈去看着他们?
不过这也是猜测,他的神色淡了些,到后来汪锐出现,我对他的怀疑就加深了。
当初汪锐得前任城主青睐,在容钰面前耀武扬威的次数可不少,而且我对容钰不说像徐星放那样了解他,但是也是知道他的秉性的,他可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何况,他为了打消我对他的怀疑,居然不过脑子地为汪锐堕魔这件事表示地这么惋惜。
再后面,宋剪月的表情也说明了不对劲,她不敢相信容钰真的把汪锐抓回来了,我推测
她可能也知道这件事,并且,汪锐就是她推出去给容钰遮掩的。
江牧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江小牧:本尊悟了!
闻斜:师尊醒醒。
27白夜不知琉璃火(18)
闻斜眼眸里微微带着点笑:嗯?
江牧继续道:容钰娶了宋剪月, 却还是在容辰出生后和徐星放搅和到了一起,看她的样子,宋剪月应该也并非是毫不知情, 可是
她竟然还能在明明知道丈夫已经背叛了她的情况下, 选择包庇他。
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
说完了之后, 他看向了窗外,停了半瞬, 他又笑了:是我想得多了。
今夜你先睡, 林家那小姑娘之前说过, 抓她的那人曾说它喜欢吃, 要是真的是容钰, 前几日他碍于我在场,不敢动,可能也饿了那东西几天。
按理说, 容钰应该坐不住了。
江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膝盖:等天再暗点,我出去晃一圈。
闻斜微微拧眉。
江牧撑着下巴笑了笑:看什么?你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小崽子似的, 半点都离不开人?
但是笑完,他又在自己身上下了个上次追汪锐用的追踪咒, 银蓝色的小凤凰被召出来,浑身透着喜悦地绕着他飞了一圈。
他对着闻斜扬了扬下巴:小凤凰能找到我, 要是我到四更天还没回来,你就跟着小凤凰来找我。
其实他本来是不太想带着这兔崽子去的, 容钰现在已是分神期,正常来说筑基期杵他面前就跟送菜没啥区别。
江牧神魂虽然被困在这小小的桃花枝里, 但好歹他还是个大乘期的修士,也有不少保命的招式,可这小子不一样, 这小子可明明白白的就是个筑基期。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让他去看看。
闻斜的天赋不差,而今一直滞留在筑基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问题,让他接触下高层次的斗法说不定还能刺激他一下。
养徒弟真不容易。
啧。
有了小凤凰在,闻斜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出门的时候,这兔崽子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江牧又好气又好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天衍城在这百年来在容钰的治理下,明面上发展得不错,就是在夜里,也热闹得像一座不夜城。
街边有卖小玩意儿的店家招呼他,江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看看,还没说话呢,迎面就被一小崽子撞了一下。
他倒是没事,那小子闷哼了一声一下栽倒在了地上,江牧连忙伸手想去拉他,却没想到他一个翻身站起来就跑。
江牧愣了愣,然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一边骂一边提着菜刀追:你个混账东西王八羔子,你继续跑!!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我老王家出了这么个崽种,反正也对不起祖上了,还不如两刀把你砍死了还能喂狗
旁边的人都像是司空见惯了,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店家见他一脸懵,解释了两句:这位仙长是外地人吧?
那小子是儿子,后面追的那个是他爹,他家里也不缺钱,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硬是染上了偷东西的坏习惯,老王头打也打了骂了骂了,那小子就是不改。
他笑了两声:您是不知道,今天这出戏啊,他们家隔三差五地就要唱一回,我们街坊邻居都看惯了。
江牧对这种坊间八卦不感兴趣,配合着笑了笑就走了。
不过他没想到,他倒是再一次遇见了这姓王的小子。
他为了钓鱼,专门挑着昏暗的小巷子里走,高墙把城里的喧闹声隔绝在外,让巷子里小孩儿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阿黄乖,快点吃,哥哥要回家啦,可能要隔几天才能来看你啦,你和你的小崽崽要好好的
江牧到底是个修士,这小孩儿没察觉到他的气息,一扭过头看到他,吓得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脚刚好踩在阿黄身下护着的小狗崽尾巴上。
小狗崽疼得嗷了一声,阿黄急得跳了起来,小孩儿手忙脚乱地又开始后退,退了两步将将要撞到江牧怀里。
江牧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啼笑皆非,扶了这小孩儿一把,一句没事吧还没问得出口呢,就见这小孩儿吓得颤抖着身体差点儿没给他跪下去。
阿黄察觉到了他的害怕,喉咙里发出了唔汪的威胁声,警惕地看着他,那瞪圆的眼睛和快要贴在墙里面的小孩儿一模一样。
小孩儿声音都颤抖着:我我我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个男的,但是我我我还没长大!!
你这个艳鬼好生无耻,竟然要对着我这个孩子下手!!!
江牧:
他差点儿没被这小孩儿逗笑,眼睛一转,伸出手指轻轻舔了舔,细软的舌头在白得发亮的指尖轻轻扫过,勾人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看着还真的像是个魅惑人心的艳鬼。
那不正好?我就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儿。
他还没开始表演真正的技术呢,就见那小子已经吓哭了,脸上的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娘娘啊,我就不应该不听你的话!半夜出来喂狗!!
儿子不孝,今日要是在这犄角喀喇里丢了元阳,这万不是儿子心智不坚定,实在是这鬼怪过于好看!!
江牧被他给整笑了,收了戏走过去拍了拍这小孩儿的肩膀:别嚎了,我是人。
小孩儿吓得一哆嗦:我我我嗯?!
人?!
江牧笑着摊手:刚才在街上还被你撞了一下。
小孩儿倏地收了眼泪,愣愣地抬头打量他,隐约记起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他的脸色突然就红了,尴尬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朝着江牧拱了拱手:这位仙长,晚辈刚才冒犯了。
江牧摆了摆手:没事儿,算不得冒犯,还挺活泼的,说到这儿,他话里带了几分感慨:要是我家里那小子也这样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算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小兔崽子平时闷不做声的突然就能给他搞件大事,要是平时都活泼了,那还得了。

分卷(21)
对了,看刚才那样子,你从家里拿东西是为了喂它们?
小孩儿嘴唇嚅嗫了一下,脸更红了:阿黄太可怜了,她还有几个小宝宝,她原本是我家的后来咬了人被赶出来了。
我爹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就只知道客人客人!!
江牧笑了下:我倒是觉得你爹并非没有同情心,而是他在乎的是人的安全,你在乎的是狗的生活罢了。
小孩儿一脸不服气: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什么人命就是比阿黄的重要?
江牧一愣,然后失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当初阿黄咬了人,就说明你们并没有教好它,早知道,人被它咬一口并不只是出点血疼几天的事,要是染上了狂犬症,那是会丢性命的,而把阿黄赶出来,你看,你照样可以接济它,天衍城治安也好,它也能在救济处的帮助下活下来,这不是很好的结局吗?
小孩儿愣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不是可以把她送到亲戚家吗
江牧拍了拍他的脑袋:是,但是你要知道,没有几个人会想要一条咬过人的狗。
小孩儿有点不明白:所以说,这还是我们和阿黄并不是平等的?
江牧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是这样,只是非我族类,人们对它们的包容性没有那么大。
非我族类
这也是当初他把闻斜带回凛剑宗,除了几个师兄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他有妖族血统的原因。
当时闻斜还小,不应该受到别人的异样眼光。
小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蹲下身拍了拍阿黄的脑袋:阿黄,那我先回去了。
仙长说得对,你在救济处会过得很好,起码不会有因为伤人被打以后我来救济处看你吧。
说完,他站起来向江牧行了个礼:多谢仙长教诲。
江牧没受他这个礼:我没教你什么,用不着行礼。
现在已经晚了,你娘亲不让你出来也是怕你遇到危险,快回去吧。
等着小孩儿走了之后,江牧舒了口气,刚才全程他都是吊着嗓子说话的,现在不舒服极了,得喝点水。
刚准备走呢,就见地上的阿黄盯着他的身后呲牙。
他背后,有人。
江牧控制着自己没动手,果然,像是当初黑衣人对付林衣锦一样,合体期的威压顿时从他身后压了过来。
这威压在大乘期的神魂面前根本不够看,江牧半点没受他的影响,叹了口气装出了一幅被震住的模样,与此同时,还默默地给自己用障眼法换了张脸。
这种方法用起来脸不太舒服,江牧心里不爽,抿了抿唇。
男人带着点儿得意轻笑了一声,抱怨似的低声道:怎么这么弱?
江牧:
啧。
自己这点实力心里都没点逼数吗?
他没怎么被人用威压压过,一般都是他压别人,没有这种经历怕装得不像,想了想,干脆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男人被他吓了一跳,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彻底没了话。
盯着江牧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恢复了自己平时的声音:真的好弱
江牧睫毛颤了颤。
他没猜错,这人果然是容钰。
容钰有点苦恼的声音继续传过来:看起来这修为像是用丹药堆起来的哎,算了就你吧,它也饿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太挑食。
说完,他拎着江牧的后颈就把他提了起来,还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下江牧的脸:
容钰震惊了:不是说这姑娘长得挺好的吗?
江牧:
容钰呆呆地自言自语:长成这样它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下去
算了,他提着江牧跃上了墙头:反正也饿了这么多天了,应该不会太挑吧。
江牧装晕装着装着还真睡着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容钰,你变了,男人的声音里混合着失望和悔恨: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天衍城!你是为了保护天衍城!!你说你的实力不够,不像他江牧那样,单一个红衣一剑的名声就能让凛剑宗无人敢欺压!你说你是想喂养那个怪物来增强天衍城的战力!!!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徐星放的,他的声音挺大,回荡在这个空间里震得江牧双耳生疼。
他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睛,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像是在一个地牢里,有些湿润,光线是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射过来的,有些昏暗。
而且,这个空间里好像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
还有一道粗重的,带着明显兴奋的,类似于兽类在看到食物时的喘息。
这是它?
徐星放的声音不冷静,容钰也歇斯底里地吼着回:我难道不是为了天衍城吗?!等着它的实力增强了,我再利用它,吸收它的力量,我也会变强,我就会成为下一个江牧!!那些宵小听到我的名字,也会像敬重红衣一剑那样,不敢来犯天衍城!!!
为什么总提他的名字。
江牧有点无语。
徐星放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我说你变了,容钰!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目的还是跟当初一样吗?
你说你是为了保护天衍城,可实际上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在做的这些事有一点是为了保护天衍城做的吗?!
你为了喂养那个怪物,杀了多少人?!!
容钰似乎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没一会儿,他就大声地吼了回去:是你不懂我!!
别说徐星放,就是江牧都被这无耻给震惊到了。
隔了好一会儿,徐星放才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些:是,我是不懂你。
我原本认为我是了解你的,谁知道,你亲手给了我一个巴掌告诉我我在做梦。
我当然不懂你,从当初你说你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却转头就为了坐上城主这个位置娶了宋剪月,到后来你说你和她只是逢场作戏,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容辰出生,再后来你说为了保护天衍城,可手上却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我早就不懂你了。
我倒是想问,你让我怎么懂你?
容钰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猛然升起了一丝害怕,他抿了抿唇,软了声音说:不是这样的你别这么说,哥哥。
他仿佛幡然醒悟,急切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哭腔:你知道的呀,你知道的呀哥哥。
当初大战之后,我爹身郧,容就本来就看不上我,要是他当上了城主,我肯定不,我们肯定没有好日子过的。
哥哥你是陪着我长大的,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想了,那种连家里毫无修为的佣人都能借着容就的名头踩我一脚,我真的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那种情况下,我孤立无援,徐家也不赞同哥哥你帮我啊,我没办法,我只能求助观星楼了,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哥哥,你怎么现在又
他咬着下唇,眼里含泪,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喊哥哥的小公子。
徐星放木着脸,不为所动:是,我当初是知道。
但是,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容钰啊容钰,你可没跟我说,你去观星楼是去娶宋剪月的!
容钰连忙解释:我本来也不是去娶她的,我没有想背叛你,哥哥。
是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启齿,是她说她喜欢我,非要嫁给我,说只有娶了她才会帮我,观星楼楼主是她爹,怎么会不同意她
容钰!徐星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竟然还要把责任推在一个姑娘身上?!
你以为,你当初为了求娶她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多他娘的可笑啊,老子为了你做的傻事,居然被你复制粘贴在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身上!!你他娘的还要脸不要?!!
容钰被他吓了一跳,微微退了一步,满脸委屈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你是听了谁的话才会这样误会我
我亲眼看到的。
容钰的脸色唰地一下苍白。
但是他没有放弃,只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委屈道:对不起嘛哥哥,我不应该骗你,但是你知道的呀,我是为了自保才这样的。
容钰,徐星放冷着脸,你恶不恶心?
容钰顿住,隔了好一会儿,他低声笑了笑,神经质的笑声在昏暗的空间内荡开,听得江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恶心?
容钰歪了歪脑袋:是,我为了坐上城主这个位置,哄骗了宋剪月,不择手段,可是徐星放,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我是骗了宋剪月,可是那不是她自己蠢吗?!后来她嫁过来,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还不是为了天衍城的势力没有和我和离?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谁还比谁高贵啊?!
你说我恶心,可她宋剪月还不是在知道我们关系的时候,选择生下了容辰!那可不是我让她生的!哥哥,你总说我对不起容辰,我哪儿对不起他?又不是我想生的他!!
徐星放怒喝:容钰!!
容钰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继续道:还有你啊哥哥,你说我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从小到大,你真的把我保护好了吗?!!
你说我恶心,那你还不是在我和宋剪月成亲后,我稍微一哭,你就继续和我保持这样的关系!!
你难道就不恶心吗?!你说我骗了宋剪月恶心,你难道就不恶心吗?!!
徐星放像是听了他的话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整个地牢都静了下来。
容钰像是感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安静有点害怕,过了好一会儿,又怯生生地喊他:哥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委屈,你明明知道我的
他下意识地对着徐星放撒娇:哥哥,我错了嘛,可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呀。
哥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把我放在心上的,我也是啊,容辰出生后我都再没有碰过宋剪月,我还不够吗哥哥?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生气了哥哥。
徐星放没有回答。
容钰声线都有些颤抖了,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嘛,你不要生气了。

分卷(22)
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了呀。
徐星放终于缓缓沉声道:你该给我道歉?
你无辜,那为了养这个怪物,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就不无辜了吗?
我,我容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他们不都是为了天衍城牺牲的吗?
徐星放语气越来越冷:你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吗?愿不愿意死在这个怪物的嘴里?!!
你去问问你这次抓回来的那个姑娘!她愿意吗?!!
江姑娘牧:
你们继续,别拉上我。
徐星放语气里带了点绝望:我问你容钰,你
从以前到现在,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我喜欢你的呀,我真的容钰慌忙解释。
徐星放的语气却很淡:不,容钰。
你喜欢的是我因为你的一句撒娇就对你唯命是从,你喜欢的是徐家放在我身上的资源。
容钰默了默,好一会儿,才声音有些勉强地说:怎么会啊哥哥
行了,徐星放沉声道:你也不会承认。
我不跟你继续说这个,你先把这次抓过来的姑娘放回去,然后把这个怪物杀了。
容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哥哥
他有些绝望地喊:哥哥,你这是要我去死吗?我把她放回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些事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放假啦!!大家中秋节快乐!!
28白夜不知琉璃火(19)
不会有人知道, 徐星放的声音更沉了些:容钰,不要一错再错。
容钰不说话了。
江牧这儿看不到容钰的反应,轻轻啧了一声, 估摸着闻斜那小子应该差距多要到了, 揉了揉睡僵硬地肩膀站起来。
容钰听到了这边的声音, 猛地皱眉,手里顿时幻化出了一柄长剑:谁?
还挺敏锐?
江牧轻咳了一声, 他睡得腿有些麻, 扶着潮湿的墙壁从阴暗的角落里显出了身形。
容钰脸色大变:江牧!!你不是
没走, 江牧笑了笑, 语气如同从前:在钓鱼。
容钰惊骇地看着他, 然后手指慢慢握紧了长剑,他眼底杀意尽显,表面上却还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阿牧,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
江牧摇了摇头。
容钰猛地噤声。
地牢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顶上的水珠滴下来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空间内荡出了回声。
江牧极缓地笑了一声:容钰, 我发现,我好像也不懂你了。当初我以为你就是个心无算计的小公子, 没想到
已过百年,物是人非。
他叹了口气, 伸手召来了一直跟着他藏在暗处的点苍剑,挽了个剑花:我们相交数年, 你是知道我的,断不会因为私交而手下留情。
容钰连连退了好几步,摇头:不阿牧,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江牧轻笑了一声打断他,眸色却沉得吓人:是吗?
那我也问一句,你是因为徐家的庇护接近徐星放,那又是因为什么接近我的呢?
容钰想要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当初那个惊艳天下红衣一剑的身影,就算是现在他想起来,依旧令他嫉妒得面目扭曲。
他瞬间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江牧的样子。
少年一身红衣,意气风发地跟在他师兄的后面,听学的时候无聊,他随便跟师兄扯了个谎跑了。
他以为他师兄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实际上,暗处的容钰看得清清楚楚,他师兄等他走后,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凭什么?
凭什么天意如此不公?!
他庶子出生,被所有人瞧不起,爹不疼娘不爱,在府中连一个毫无修为的佣人都能随意欺压。
他从小到大,没有人看得起他,他明明天赋不差,却因为容就那个贱人无法得到启蒙!!就连试剑大会,他都没有资格参加!!
而江牧,他小小年纪就被前任凛剑宗宗主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师门里的师兄师姐各个都疼他爱他!
所有人都称他红衣一剑是修真界的未来之光,所有人都敬他英雄少年,凭什么?!
就因为他出生好吗?!!
不,江牧,容钰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天之骄子,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难处?!
你说我杀了那么多人,做的坏事罄竹难书,你以为我想的吗?!!
要是我像你这样,所有事都有师兄师姐,从小被师门宠着长大,我还会背叛徐星放去招惹宋剪月吗?!
要是我也有你那个实力,我也会是个好人,你以为我变成这样是我想的吗?!!
江牧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你是这么想的啊
他没有废话,大乘期的威压瞬间释放,容钰只觉得头顶上像是被瞬间压下了一个大石块,脸色骤然苍白。
他咬着牙,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却没有两秒,腿上没力气一下子跪了下来,他跪得极重,膝盖处的白色布料瞬间就染上了殷红。
他尖叫着看向了徐星放,却见对方也被威压波及,脸色苍白得几乎站不住。
江牧垂眸看着他:你错了容钰。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生民立命,不在乎能力大小。
你说你要是有实力,也会为天下人发声,护一方平安,我看未必。
你如今已有了这份实力,干的却不外乎都是伤天害理之事,由此可见,若你拥有实力,将会是天下之祸害。
容钰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进去江牧的话一般,挣扎着朝着徐星放爬过去:哥哥哥哥,你帮帮我,你最喜欢我的,要是江牧把我抓回去,我一定会死的
徐星放眼神空洞,却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江牧。
江牧眸色平淡:我不杀你,我会把你带到天衍城众人面前,让他们决定应当如何处置你。
容钰眼睛里满是怨毒,却还挣扎着伸出手去扯徐星放的衣角,哥哥,我不要我不要
江牧拿出了一根雪白的绳子,捏了个决,绳子顿时从他手里飞去把容钰绑了起来。
这绳子名叫拾月,能绑世间一切事物,不管有形还是无形,不说容钰是合体期,就是他还是大乘期的时候,也不见得能挣脱开。
看着一身狼狈的容钰,他再次叹了口气:听了你说的话,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抓人,都不是直接把人打晕,而是用神魂威压压制他们了。
神魂压制,是强者对弱者最直接的一种羞辱。
可能他觉得,用这种方法,就能让他摆脱弱者的标签,跌身强者之列。
哥哥哥哥,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明明只是做错了一件事,你就要我死吗?容钰不为所动,他一边哀求着徐星放,一边用力挣脱着拾月。
可是拾月绳又岂是他能挣脱的?他用力的地方已经破了皮,殷红的血液从绳子的缝隙里往下面滴,空气里的血腥味越加浓厚。
地牢深处,那道粗重的呼吸声更为急促,像是闻到了这股甜美的味道,用力地撞了一下关住它的栏杆。
哞唔!
江牧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他已经收了威压,徐星放也面色沉重地站了起来:这是
这是我养的小宠物啊,容钰恶劣地笑着,语气里带着一点娇纵的得意。
他愤恨地看着徐星放:哥哥,你不是要看着我死吗?不是要让我名声落地吗?!那我们就一起死啊!!
他哈哈地笑了几声,明明剧烈地喘息着,可声音却诡异地变得温柔:乖宝,你的早膳来了,出来吃呀。
嘭嘭
像是在回应他,地牢深处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连地面都在微微地颤抖。
容钰!徐星放怒喝:你疯了?!
容钰哈哈哈地笑着,精致的脸上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我疯了!都是哥哥你没有保护好我啊!!
笑完了,他的声音又轻得仿若情人间的呢喃: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他眉眼天真地看着徐星放:我真的好爱你啊,哥哥,我们说好一直在一起的。
你看,真好,我们能死在一起了。
可惜,他的眼睛里又浮上了阴冷的恶毒:可惜江牧在这儿。
哥哥,你把他杀了,把他丢出去,我们就能死在一起了。
江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过他们现在都没功夫去管这个神经病。
嘭嘭
地牢深处的振动越来越剧烈,不难想象那玩意儿马上就要跑出来了。
徐星放语速很快地沉声说: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东西是用修士的血肉喂养的,不好对付,你
江牧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笑了笑:不行也得行吧啊。
要是他们没把这东西拦在这儿,跑出去了,整个天衍城都得出问题。
容钰一边咒骂一边哈哈地笑:你一个筑基期逞什么能?我告诉你,徐星放拿这玩意儿没办法,就连当初的你也不一定拿它有办法!!
没有人理他。
那玩意儿出来了。
江牧猛地皱眉:赤逍?
相传赤逍生存在魔族极为阴冷的地方,容钰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畜牲长得极为高大,有三个脑袋,每一个脑袋上面都有一只可吹毛断发的角,它的嘴里可喷出毒焰,流出来的口水都有极为强烈的腐蚀作用。
赤逍是天生魔物,身上本来就魔气环绕,再加上容钰那个不长脑子的傻逼玩意儿给他吃了修士血肉,就更不好对付了。
那东西一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扑了过来,江牧一脚踹开了容钰,踩着墙壁躲开了它的攻击。
点苍剑颤了颤,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直接削下了赤逍一个脑袋上的角,又飞到了他的脚下接住了他。
赤逍震怒,双蹄用力地在地上蹬了蹬,朝着他冲了过来。
江牧捏了个决,点苍剑幻化成了无数柄,一齐朝着它射了过去,却不曾想这畜牲的皮肉极厚,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伸出爪子直接把他从半空中薅了下来。
它想跟着一脚朝着江牧踩下来,另外一边的徐星放重剑直直从它的背上劈下,它吃痛,暴怒地甩了甩背,江牧连忙拎着剑从它脚下滚了出来。
虽然徐星放劈了他一剑,可它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连毛都没有掉几根,扭头就朝着徐星放飞奔过去。
29白夜不知琉璃火(20)
徐星放的剑虽然重却极为灵活, 他没有和赤逍硬刚,脚尖在赤逍的脑袋上轻轻一点跃了起来。
这个举动在赤逍眼里无异于挑衅,它震怒, 张开了同时张开了三个嘴巴, 高温的火焰喷了出来。
徐星放根本来不及躲, 还是这边还没喘得过气的江牧扫了一道剑气过去给他抵挡了一些。
但是他现在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筑基期,能挡的寥寥无几, 大部分的火焰直接把徐星放冲到了地牢的墙壁上。
赤逍伸出脚想就这么踩下去, 江牧捏了个决, 点苍剑飞射出去, 从它的脚掌对穿而过。
徐星放连忙从它的脚底滚了出来, 倒是刚才那一下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还没站稳便先呛了口血。
这边江牧那一招是调动了本不应该是筑基期的灵力才破开了那畜牲的防御,那畜牲受了伤, 他自然也不轻松,一口腥甜的液体漫上了喉咙。

分卷(23)
他咬着牙把这口血咽了回去, 点苍剑和他血脉相连,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状态, 更用力地缠住了暴怒的赤逍,没让它窜过来。
江牧浑身都没有力气, 扶着潮湿的墙壁才勉强站了起来。
战圈外的容钰哈哈哈地笑着:江牧,我还真的好久没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你打不过赤逍, 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说到后面,声音上扬有些尖锐, 吵得江牧耳朵疼,一句闭嘴还没说出口呢,就见那边的徐星放随手弹出了一道灵力, 封住了他的嘴巴。
江牧:
实在是干得漂亮。
他召回了点苍剑,赤逍追着点苍剑朝着他跑过来,它身体高大,跑动的时候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江牧暗自咬牙。
这畜牲血性已显,要是不解决它日后定是个祸害。
但是他现在神魂都在这支桃花枝里面,要是想解决它,只有
点苍剑感受到他的想法,剑身疯狂地颤动着:嗡嗡!!!
主人!住手!!!
江牧没理它,他脸色凝重,手指飞快地捏了个决,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顿时在这个昏暗的地牢里弥漫开。
他紧抿着唇,隐约感受到腥甜的液体从他的唇角缓缓地流下来,神魂慢慢地离开了这支桃花枝。
然而还没真正分离得开,一股压力像是一只大手,直接把他的神魂又按了回去。
师尊!!
江牧:
他这次压根儿没时间忍,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赤逍那畜牲也知道逮着便宜的欺负,看到闻斜他们直接冲了过去,看起来像是想先打个牙祭。
没错,就是一行人。
怪不得闻斜这么迟才来,他手里拎了个双眼震惊的宋剪月,后面还跟了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傻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容辰。
这家人倒是到齐了。
江牧来不及细想,脚尖踩着点苍剑飞速冲到了他们面前,他刚准备捏决挡一下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那畜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扭头就冲向了被拾月捆着的容钰。
江牧难得愣了愣,但紧跟着就被宋剪月的惊呼唤回了神:夫君!!
他暗暗骂了一声,飞快地捏决给容钰松了绑。
拾月极速地冲向了赤逍,可是暴怒中的赤逍又岂是那么好困住的,拾月奈何不了它,只能看着它冲向了容钰。
江牧本来以为这人好歹还长了脑子,却没想到容钰的脑子可能刚才已经被他自己给吃了。
他面对显然已经杀红了眼的赤逍,不躲不避,反而露出了一个张狂的笑:快,乖宝,快到爹爹这儿来。
江牧:
卧槽这人有病!!
徐星放瞪大了眼睛,显然被吓得不轻,但是他那儿离这边挺远,根本过不来,只能大喊了一声:容钰!!
夫君!!
娘亲!!!
这三声接连响了起来,然后,整个地牢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赤逍嘴里啃着骨头的咔擦声。
没人注意到,刚才原本还在闻斜手里,表现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剪月,不知道怎么摆脱了闻斜,冲到了容钰面前,被红着眼睛的赤逍吃进了嘴里。
那咔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一息之后,呆愣的容辰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娘亲!!!
他尖叫着想朝着赤逍扑过去,却被江牧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江牧厉声呵斥:容辰,你他娘的找死?!!
容辰恍若未闻:娘亲!!!不要!!!不要!!
闻斜拧了拧眉,随手给他施了个定身咒。
容辰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神情都已经恍惚了,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闻斜可没功夫管他,他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师尊的手腕:师尊?
江牧皱着眉,沉声道:你小心些,这畜牲沾了血想必更难对付。
而另一边,被渐了一身血液的容钰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他惶惶地倒退了几步,身体贴在了潮湿的墙壁上。
徐星放咬牙,忍着全身的剧痛御剑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了剑上。
却没想到,这傻逼玩意儿半点不领情,刚从重剑上下来,啪地一下就给了徐星放一巴掌。
他像是被气急了,声音尖锐:徐星放,都怪你!!!
他剧烈地喘息着:要不是你,剪月就不会死!!容辰就不会没有娘亲!!!
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江牧?!为什么不让我的乖宝吃了他!!要是他吃了江牧
啪!!
徐星放直接把刚才那一巴掌甩了回去,要是他刚才吃了江牧,我根本挡不住它!那岂止是容辰没有娘亲,整个天衍城的孩子都会没有娘亲,他们的家庭都会支离破碎!!!
容钰,你要不要脸?!!这畜牲是谁喂出来的?!!又是谁把它放出来的?!应该怪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容钰哈哈哈地笑着,怨毒地盯着他:你怪我?!
徐星放,我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啊!!
你怪我娶了宋剪月,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止我!你怪我生了容辰,哈哈哈,徐星放,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我已经娶妻,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你怪我养了赤逍,是你当初没有阻止我!!你还帮了我的啊徐星放!!
怎么?现在就都是我的错了?!
你要说我是个疯子,容钰大笑着打断他:是啊,我当初受人欺凌,是你没有帮我,是你从小到大宠着我惯着我,没有把我教好啊!!!
江牧都听不下去了,手里的点苍剑嗡嗡地响了几声:徐星放,你别跟他扯,先对付赤逍!
说到那畜牲,那畜牲就像是听到了别人在喊他名字一样,嘴里还在咀嚼着宋剪月的残肢,灯笼大的眼睛却朝着江牧看了过来。
它的嘴角还在滴血,急迫吞咽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江牧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丝毫不避地挡在了闻斜的面前。
没想到,那畜牲明明已经后腿刨着地,眼看着就要朝他们奔过来了,却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斟酌着缓慢地退了几步,猛地朝着徐星放那边扑了过去。
徐星放拎着容钰,踩着重剑避过,沉声道:江牧,我徐星放从没有求过谁,今日只想借着我们往日的交情拜托你一件事。
江牧心里徒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厉声呵斥:闭嘴!
徐星放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是我不顾道义,没忍住,在容辰出生后继续和容钰搅和在一起,是我对不起宋剪月和容辰。
宋剪月既然已经走了,那这份情就应该落在容辰的头上,我恳求你们出去后,为今日之事保密,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赤逍,也从来没见过
他垂眸,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容钰:也从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容钰。
容钰走了,天衍城的那群人未必会服容辰,但是要是他坐不上城主的位置,他的处境肯定会困难很多。
再者,他虽然是容钰生的,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宋剪月教导,虽然仁慈但绝对优柔寡断,他很爱天衍城的一切,他比容钰更适合当城主。
我想要你帮他,坐稳城主的位置。
江牧面色凝重:别想了徐星放!赤逍凶性已出,你怎么可能制服得了它!!
我愿与它同归于尽。
徐星放一边躲避,一边面色平淡地回:容钰说得对,赤逍为祸,我也未必无辜,我袖手旁观这么多人葬于赤逍之口,活该偿命。
阿辰,他看向了容辰: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了你的家庭,这声对不起想必你也不想听,但是我不得不说。
他叹了口气:对不住。
今日不是我不想救你父亲,实在是他所造的孽过多,偿命也是他必然的结局。
闻言,容辰都还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别的反应呢,容钰就强烈地挣扎了起来。
徐星放!!你放开我!!!
徐星放把他按在了怀里,宛如一对亲密的情人:江牧,你不必劝我,赤逍之事必然要有个结局,这是我和容钰应得的,他也说得对,是我没有教好他。
当初他的语气柔和了些:当初他说过,我们不求同生,但好歹要同死,这是我的承诺。
我今日所做,不过是为了赎罪和兑现承诺罢了。
说着,他周围的灵力剧烈地波动起来,看着像是要
自爆神魂!!
一个合体期的修士自爆神魂,别说是赤逍,就是当初全盛时期的江牧对上,胜算都没有多大。
江牧骂了声脏话,最后看了一眼心意已决的徐星放,只能拎着呆愣的容辰和旁边的闻斜御剑飞出了地牢。
而徐星放怀里的容钰也满眼惊骇,挣扎地越发厉害,却见抱着他的徐星放越加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
徐星放的声音很轻:阿钰,别动。说完,他轻轻地垂头在容钰的头顶吻了一下。
容钰倏地怔住,眼泪瞬间滑落,他没有再挣扎,反而伸手也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如同小兽般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的声音很小,宛如年少时的撒娇:哥哥,对不起。
话音未落,嘭地一声,整个地牢被炸得粉碎,一切脏污混合着这句迟来的对不起,被永久掩埋在了地底。
江牧听到身后的爆炸声,动作顿了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地牢的方向。
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地牢竟然是在天衍城附近的山上的,它修得不算隐蔽,却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合体期自爆的动静很大,不只是这个山,就连旁边的几个山头都被夷平了,天衍城有护城大阵,所以才没怎么被波及。
但是城内也听到了动静,天衍城的侍卫朝着这边飞驰而来,看到容辰一脸鼻涕眼泪的狼狈模样还以为他是被江牧绑架了,差点就拔了剑。
侍卫一身警惕,向他拱了拱手:少主,这位姑娘是
闻斜给他解了定身咒,侍卫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位姑娘是在形容江牧之后,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这是我的一个恩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又微微地红了。
侍卫愣了愣,迟疑着问:少主怎么了?
容辰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眼眶红得仿若要滴血,却还轻声回答:传令下去,我爹前任城主容钰养了一只赤
前任城主容钰修炼走火入魔,徐星放徐家主为了守护天衍城众人和他同归于尽,城主夫人宋剪月因悲伤过度已仙逝。
江牧淡声打断了他。
他穿的是女装,声音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侍卫听着有些疑惑,听完之后,却没有功夫再纠结这个。
他震惊得看着容辰,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少主,这是真的?
容辰下意识地想扯出一个笑,却实在是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僵硬得点了点头:是,回府吧。
侍卫边走边问:可要立刻发布讣告?
容辰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
容钰死的原因都是编的,做了那种事,怎么有脸让别人来吊唁。
之后,容辰就像是一天之内突然长大了一般,把他爹娘的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最后下葬的时候,他力排众议,把徐星放和容钰葬在了一起。
江牧眼睛里一片暗色,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神色平静地说:我娘亲在他们中间掺合了半辈子,明明是容钰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最后却变成了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想他的声音轻而缓:我娘亲要是活着,也只会想离他们远一点。
说完,他转身朝着江牧行了个礼:多谢江前辈这几日的关照,日后容辰定当竭力报答。

分卷(24)
江牧没有说话,眸色有些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小子自从地牢里出来之后,就真的再没有喊过他一声江叔,倒是一口一句江前辈喊得挺顺畅。
容辰在城主府里用恩人的礼来招待他,这都明晃晃的不欢迎他了,江牧也没好意思继续在城主府里住下去,葬礼过后就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搬了出来。
不久之后,林衣锦来找了他。
她勉强猜出了一些事,一走进来就规规矩矩地给江牧行了个礼:江江叔,对不起。
容辰他不是怪您,他就是他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江牧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她随便坐:我知道。
他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林衣锦没敢坐,迟疑了一会儿问:江叔我直接问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呀?容辰他回来之后,也不许将葬礼大办,这件事,是不是跟容叔和徐家主的事有关?
你知道容钰和徐星放的事?江牧倒是有点意外。
林衣锦抿唇,小声解释:我猜的,也不是很清楚。
江牧笑了笑:这事儿,我不太方便跟你讲,你回去问容辰吧。
见她紧张,他再次笑了笑,语气轻松了很多:你这都能猜到,那想必我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
林衣锦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您是那位她嘴唇动了动,依稀能看出说的是红衣一剑,然后她又急忙道:你放心江叔,我不会乱说的。
江牧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林衣锦没在意这句夸奖,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道:江叔,我来找你,其实不单单是来替容辰道歉的。
我她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想麻烦您一件事。
我知道以您的身份现在不适合出现,但是我厚着脸皮恳求您,容辰修为尚浅,由他担任城主肯定有人不服,但是要是他坐不上城主的位置,他就会成为下一任城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林家根本护不住他。
我我恳求您,帮帮他,我知道有些为难您,但是我没有别人可以
江牧眸色微动:观星楼呢?
林衣锦一想到那个时候容辰的处境,急得眼睛都红了:观星楼主当初好像是知道了容叔和徐徐家主的事,以为容辰他娘是知道的,大发雷霆,放话说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因为容叔,所以观星楼主其实也不太喜欢容辰。我知道观星楼主肯定不会不顾亲情,但是我不敢赌江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想为难您,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了,江牧有些无奈:我没说不帮他。
嗯?林衣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江牧眸色淡了些:我答应了徐星放,要帮他。
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
林衣锦激动得站了起来,直直地双膝跪地给他磕了个头:江叔,多谢您!!
江牧移了个位置没受那个礼: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林衣锦笑着嗯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江牧看着门口,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对容辰那小子倒是真心一片。
说完之后,一阵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江牧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咽下了那口腥甜。
他这副身体的健康本来就一戳就破,之前在地牢里又为了对付赤逍,神魂差点散开,现在其实已是强弩之末。
灵力也动不了,基本就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了,弱得一匹。
而且这还不能让闻斜那小子看出来,要是那小子知道了
江牧想起之前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疯批模样,打了个寒颤。
之前一直在窗户上倚着没有搭话的闻斜听见了他的咳嗽声,微微拧了拧眉,把窗户合上,走过来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
师尊?
江牧摆了摆手:没事。
说完,他又看了闻斜一眼:你要是能少气我,我能活千万年。
闻斜笑了笑没说话,眸色却很沉。
师尊要怎么帮他?
江牧给自己倒了杯水,叹了口气:我当然是不能出面的。
我已经向凛剑的宗主师兄去了信,让他以凛剑的名义派人来,就说是我生前的嘱托,过来照拂一下小辈。
闻斜点了点头:我下楼去煮点粥。
江牧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却一等闻斜出了门,他立刻就呕出了一口血,都来不及等他用手帕接着。
他压着声音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抑制住了自己想咳的欲望,浑身无力得勉强倚着桌子才能站起来。
他盯着自己衣摆上面的血迹,有些头疼。
那兔崽子好歹是只半狼,鼻子灵敏得很,肯定闻得出来。
他啧了一声,缓了好一阵才感觉自己勉强回复了一点力气,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散味,又给自己施了好几个清洁咒才觉得房间里没了那股味道。
也是巧,他刚刚弄好,闻斜就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师尊,吃饭了。
江牧应了一声,其实眼前发黑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坐下来之后,舀了第一口心里面就咯噔了一声。
他尝不出味道。
江牧心里都对自己无语了,却还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这不是你做的?
他说得随意,其实一颗心脏都吊了起来。
他觉得闻斜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闻斜神色正常,点了点头:刚才下楼让小二做的。
师尊,你五感出问题了?
江牧一颗心脏七上八下的,险些没跳出来!这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他心思绕了几转,表面却分毫不显,甚至还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会?我不是尝出来不是你做的了吗?
闻斜沉默。
江牧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隔了一会儿,就听到这小兔崽子低声笑了笑。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师尊,我在粥里面多加了五勺盐。
江牧:
小兔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是又粗又长雁。(某垃圾作者沉重道)
30白夜不知琉璃火(21)
闻斜眯了眯眼睛看了他半晌, 叹了口气,站起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刚才是不是还呕血了?
江牧瞪大了眼睛。
他刚才撒谎被戳穿,还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被自己徒弟这么公主抱着, 耳根子都红了一片:你放我下来!
闻斜声音很轻, 像是不自觉地带了点轻哄:别闹。
这兔崽子!!
这下江牧整个耳朵都红透了,他心里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 下意识地想开口说点什么, 但是在脑海里翻搅了一番又实在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好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心里嘀咕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
闻斜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再次低声笑了笑,师尊。
他喊了这句之后就没再说话,江牧听着不舒服, 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他:干什么?
闻斜带着轻叹道:我骗你的,没放盐。
怎么这么好骗啊这个人。
江牧:
江牧:
他心平气和:点苍, 召来
另一边,林衣锦趁着夜色回了家。
她去客栈是背着人悄悄地去的, 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得隐藏踪迹,于是就找了个后门, 没想到她刚翻墙翻进去呢,一落地就对上了容辰平淡无波的眼睛。
林衣锦硬生生地憋出了一抹笑:巧, 巧啊,阿辰, 爹。
容辰语气平淡:刚才去哪儿了?
林衣锦抿了抿唇,悄悄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林家主,谁料她爹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 眉毛都没动一下。
林衣锦一边心里暗骂这个坑女儿的爹,一边状似无辜地回:晚上睡不着,刚才出去逛了逛,诶阿辰,你怎么晚上来我家了?
容辰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扭头看向了林家主:我和小锦聊聊,您先去休息吧。
林家主心里暗暗叫苦,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自家女儿,这才对着容辰行了个下属礼,走了:是。
他一走,这儿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容辰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她眼眶还微微带着些许红肿,半晌之后,像是对着谁妥协了一样,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因为我
没有!林衣锦打断他,漂亮的眼睛里很快又有了湿意: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未来的夫君。
容辰还是静静地看着她,把自己刚才的话说完:这些天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因为我放弃尊严,卑微地去恳求别人。
小锦,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以后的妻子,是我现在的心上人,我就是死,也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林衣锦咬了咬下唇,刚准备说话,就又被他打断了:就应该是我保护你的。
我今晚来,是为了跟你爹商量退婚的事,退婚之后,我会对外说,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我之前是因为我爹娘才同意了这门婚事,是我不要脸耽误了你,现在我当了城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悔婚。
林衣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扬起了声音:容辰,你在说什么?!
容辰语气平静:我明日会把你的庚贴还回来。
我不!林衣锦咬紧了牙关:你把我林衣锦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
是我放心不下你,容辰微微垂眸看着她,眼眸颜色很深,却很轻易地就能看出那份爱慕:也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林衣锦捏紧了手指,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同意的!!
容辰极有耐心地轻声道:小锦,你听话。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的!!林衣锦的眼泪倏地滑了下来。
这一声吼完,她又委屈地伸出手拉了拉容辰的袖子:你要干什么啊容辰?我今晚去见了江叔,他说一定会帮你的。
容辰默了默:我
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林衣锦拧着眉看着他,明明已经急得眼睛里满是泪了,却还按捺着自己问:从容叔叔和伯母去世,你就开始疏远江叔,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说到这儿,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容叔和伯母的死,是因为
不是,容辰移开了视线:不是江江前辈的问题,是我是我没办法接受。
是我自己的原因。
林衣锦又委屈又急地继续问:是为什么啊?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也想保护你容辰,我们一起长大的,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啊?
容辰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用指腹给她拭去了脸上的泪:别哭了,小锦。
林衣锦一脸倔强地看着他。
容辰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她的房间走:你别哭了,我都告诉你,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缓声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了之后,语气里带了几分迷茫:我知道我这样对江江前辈不对,我知道不是他的错,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我的好友做了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我也一定会不顾情面,但是,我就是就是感觉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月色下,少年搭耸着的眉眼像极了一条丧气的大狗:小锦,我觉得人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知道,我娘亲是被容钰骗了才嫁给了他,她一生的不幸都是来源于容钰,我也知道赤逍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对,他害了很多人的性命,他也破坏了很多人的家庭,可是我

分卷(25)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都多了几分哽咽:可是他是我爹啊。
他有时候会因为我娘,因为徐星放苛责我,但是他是我爹啊。
我小的时候,他也会把我放在他的肩头哄我高兴,他也会很温柔地教我修炼,教我做人的道理,告诉我江叔很厉害,我以后要成为他一样的人,做一个合格的城主,保护天衍城。
我每次做了他不喜欢的事,他都只是嘴上说着要惩罚我,可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把我关几天,我之前一直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但是总也不至于做出用人来喂养赤逍的事
林衣锦默了默,带着女性特有的包容转身抱住了他:阿辰
她感觉到少年滚烫的泪慢慢滑落下来,滴在她的肩膀上变得冰凉。
我知道他是不对的,可是少年轻轻地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可是小锦,我没有爹了。
我有时候都在想,他怎么那么坏啊,我都没有脸为他的死亡伤心,我知道这是他应得的,可是我
小锦,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是不是不配当天衍城的城主
林衣锦极有耐心地轻拍着他的背:不是你的错,容辰。
我知道,他是天衍城城主,但也是你的父亲,我懂的。
但是容辰,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疏远江叔呢?
容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林衣锦轻声安抚着他:阿辰,你跟我讲,你是因为觉得容叔和伯母的死有江叔的原因吗?
容辰呆了一瞬:我
可是你知道的,容叔的死,是因为他自己喂养了赤逍,他说他是为了天衍城,阿辰,我问你,你相信这句话吗?
容辰呆愣着摇了摇头。
林衣锦抿着唇微微笑了笑:所以说你心里也是知道的,他的这个结局,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还有伯母,你跟我说她是为了救容叔,但是她冲过去的时候,江叔已经尽力了,你很清楚地明白江叔现在的实力只是在筑基期,他已经尽力了,不是故意没有救他。
容辰点了点头。
林衣锦轻抚着他的背部:阿辰,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和江叔心有芥蒂呢?
容辰的声音很小:要是他当时不在
他说到这儿就没说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阿辰,林衣锦听懂了他的意思,声音轻柔地说:江叔是为了天衍城的众多修士才着手调查这件事的。
我知道。
林衣锦摇了摇头:阿辰,你应该知道当初江叔和容叔的关系挺好的吧?
嗯。
那你想想,你觉得难受,你觉得你的父亲不应该是那样的人,那江叔呢?他怎么想的?
他离开百年,再回来的时候,好友不再是好友,物还是人已非,他心里又有多难受?
容辰神情恍惚了一瞬,隔了好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林衣锦笑了笑:别哭了,也不嫌丢人。
等找个时间,你去向江叔道个歉吧。
容辰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说完了,他又有些害怕地看向了林衣锦:小锦,你会不会认为我
不会,林衣锦轻轻地笑了笑: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能改正就好了,更何况,我以后会看着你的,把庚贴还给我,解除婚约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嗯,容辰默了默,又问:江叔会不会不原谅我?
林衣锦笑:他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再说了,她歪了歪头,阿辰,这件事是你做错了,就算是江叔不原谅你,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容辰皱起了眉头:那我
林衣锦温柔地看着他:你只要认真诚恳地道歉就可以了,你为你做错的表达了歉意,做出了补偿,就算是江叔不原谅你,那你也可以问心无愧了。
容辰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的脑袋在林衣锦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小锦,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提解除婚约的事。
林衣锦笑:原谅你啦,明天记得给我带两串糖葫芦。
南符子第二天就跟江牧回了信,说已经派了人来,让他先别走,那人还带来了拂衣花的下落。
很快,那人就到了。
他到的时候江牧正被他那个大逆不道的徒弟逼着吃药,那混账东西这几天天天给他熬一碗乳白色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让他喝。
那玩意儿用白瓷碗盛着,看着倒是挺好看,就是吃着让人恨不得把胃都挖出来。
太苦了。
江牧本来尝不出来味道的,但是可能真的是这药有点用,他喝了两次就尝到了味道,当时差点没让他把前天晚上喝下去的粥给吐出来。
闻斜都无奈了:师尊,你听话,把药喝了没那么难受。
江牧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里,一边咳一边骂:我踏马咳咳咳吃了这玩意儿才难受!你他娘的都不知道煎这玩意儿的时候放点糖!!
放糖会影响药效。闻斜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放在这儿了,好声好气地哄:师尊,你乖点。
江牧丝毫没留情面:不吃!
闻斜默了默,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地笑:那我喂你。
说了不吃,喂也不江牧感受到这混账东西的视线从他的唇上划过,他才隐约意识到这个喂跟他理解得不太一样:
你他娘的咳咳咳!
闻斜见他懂了,把碗递给了他:师尊乖,自己吃。
就在江牧都要妥协了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江客官,下面有人找您。
!!!
救命恩人!
江牧直接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闻斜拿他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捡了件披风给他披上:慢点。
江牧随口应了一声,他现在的身体是真的挺弱,下床的时候刚站在地上身形就晃了晃,还是旁边的闻斜快了一步过来扶住了他。
闻斜微微拧了拧眉:师尊。
江牧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开了个玩笑:拉丧着一张脸干什么,又不是死了媳妇儿。
闻斜:
确实不是死了媳妇儿。
他垂眸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系着的发带。
就是他媳妇儿确实重病得已经不太健康的样子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伸手去扶着他师尊下楼。
江牧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坐在一楼的窗边。
那人是一身青衣的打扮,头顶上带了帷帽,举着茶杯喝茶的模样还看得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江牧一扬眉:小师兄!
来的这人,正是他小师兄沈霜白。
沈霜白听见他的声音,掀开了帷帽微微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就看着他小师弟脚步快了几分,差点一脚从楼梯上踩空摔下来。
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看着一身黑衣的闻斜伸手把人稳住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等着江牧走上前来,看到这人的脸色,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沈霜白差点儿没有跳起来。
他厉声道:你来天衍城这几日是干了什么?!
江牧心里发虚,表面上却还稳得一批:啊没干什么。
他说着,视线飘向了旁边的徒弟。
谁料他徒弟直接无视了他,反而把他干的事抖了个清楚:前段时间遇到了赤逍,师尊当时准备自散神魂。
江牧:到也没有自散神魂这么严重吧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就不过只是想把神魂从桃花枝里面分离出来而已
说完了,他又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试试,说不定还能塞回去呢。
沈霜白面无表情地冷笑:你倒是塞回去一下试试!
江牧小声嘀咕:我这不是还没分出来吗?
要是等你分出来了,那你这句师兄我也听不到了!沈霜白差点没被他气死。
他也懒得跟这不怕死的玩意儿计较,沉声道:我不想跟你争,你马上回凛剑,让你师姐给你看看,后面拂衣花我去给你取。
江牧拧眉:师兄
要干嘛?沈霜白打断他:你自己想想,你这具身体就跟筛子似的,到处都在漏灵气,你还想浪到哪儿去?!
江牧:
他淡定地转移话题:师兄,我们还是说说天衍城的事吧。
沈霜白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听你宗主师兄说了。但是他想着想着都觉得魔幻,忍不住地再出言确认:那只赤逍真的是容钰拿人命喂养的啊?
江牧默了默:嗯。
沈霜白一阵唏嘘:当初你和他关系近的时候,我也觉得他这人看着虽然娇纵,但是也是良善之辈,没想到
他说到这儿,抬眼看了一眼江牧,出身安慰:小师弟你也别乱想,人各有命,这件事也是容钰自己的选择,他就应该对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对了,你不是说之前抓到的是汪锐吗?
江牧神色平淡:我推测他可能是宋剪月推出来给容钰遮挡视线的。
听闻斜后来说,他跟着追踪咒去找他的时候,宋剪月用尽了全力想要阻挡他,他这才抓了宋剪月去了地牢。
宋剪月?沈霜白愣了愣:是观星楼的大小姐?
江牧微微颔首。
沈霜白感慨了一声:我见过她几次,是个面善的人。
江牧没说话。
他想,可能这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说的恋爱脑吧。
沈霜白说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当宋剪月知道赤逍的存在选择帮容钰隐瞒的时候,可能她就注定了会葬于赤逍之口。
沈霜白又喝了口茶:对联了,听宗主师兄说,你让我来,是想给容钰留下的那崽子撑腰?
江牧笑了笑:差不多吧。
在地牢的时候,我应了徐星放一件事,答应他帮容辰坐稳城主的位置。
哦对了,还有一个,容辰身体里的魔气是从赤逍身上来的?
江牧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未曾接触过赤逍,汪锐堕了魔,应该是汪锐那儿来的。
沈霜白了然地点了点头,但是又想到了什么,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啊,那你怎么住在客栈?那么大的城主府住不下你了?!
江牧脸色不变,从容地换了个话题:小师兄,宗主师兄说你们打听到了拂衣花的消息?
沈霜白点了点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你知道我们凛剑的剑令吧?
剑令?
江牧眼眸里略带诧异,挑了挑眉。
这是凛剑宗的信物,只赠予对凛剑有重大恩情的人,执剑令者可以对凛剑宗提出不违背道义的任何一个要求,凛剑宗都会竭尽全力做到。
剑令交出去的都没有几个,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能听到剑令的消息?
这个剑令在昌梁国皇帝手里,当初我们凛剑受到魔族重创,昌梁皇帝的祖上带着凛剑藏书楼的典籍左躲右藏,好不容易勉强保住了凛剑的根基,先祖感念他们的恩德,便留下了一枚剑令。
就在你传来消息的前不久,昌梁传来消息,说需要拜托凛剑一件事,愿意用拂衣花交换。
江牧抬眸,有些诧异:他们知道凛剑在找拂衣花?
昌梁是凡城组成的一个国家,修者都没有几个,按理说修仙界的消息应该不会传得这么快才对。
沈霜白失笑:应该不知道,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所以要是你不来信,我可能已经起身去昌梁了。江牧我跟你说,你别想着扯开话题,你现在就收拾收拾,给我滚回去让你师姐看看你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分卷(26)
别师兄咳咳咳!江牧说快了一点,呛得他咳了好一会儿。
闻斜这几天听得多了,虽然也担心他,但是没那么大惊小怪了,倒是沈霜白才吓了一跳:小师弟你
江牧咳了之后,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血色,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无事。
沈霜白快吓死了:你可千万别出事,我当初可是最先劝你宗主师兄让你出门的,要是你一出来身体就出了事,我回去南符子不得弄死我啊。
江牧失笑:不至于。
沈霜白不以为然,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我说真的,你快给我滚回去。
江牧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沈霜白觉得自己要被气得气血倒流了,没想到在他师尊死了三四百年的今日,他竟然终于感受到了当初他师尊对他上小师弟的那种感觉。
那你是要
小师兄,江牧缓声道:我总觉得,我应该去。
沈霜白猛地皱起了眉。
修真界有一个说法,修士受上天眷顾,所以当修为到达一定程度,修士是能感受到一些东西的。
他小师弟现在虽然表面上来看只是个筑基期,但是神魂却实打实的是大乘期,要是他说能感受到一些东西,那他是信的。
毕竟他宗主师兄这百年来说过很多次,很后悔当初听到江牧拜托他照顾闻斜时没有阻止他代表凛剑去战场,因为可能当时他小师弟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你是感觉到了什么?
江牧坦然地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三样东西,都必须得我自己才能拿得到。
师兄,你别担心了,我虽然是个这样子,这不是你还在吗?你不跟我一起去?
闭嘴,我当然得看着你!沈霜白拧着眉,见他又咳了两声担忧道:不是,你这真的没问题?
江牧笑:死不了。
沈霜白:行吧,你上楼去休息,我马上去城主府,把这事儿弄完我们就启程去昌梁。
江牧点了点头。
走之前,沈霜白又拉着闻斜给了他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聚灵固魂的药:你把这些药给你师尊先煎着,好歹养着命。
闻斜看了一眼,认出里面还有一两株这几日他给他师尊吃的一元草,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下来。
他之前让魔族那边送过来的一元草已经没剩多少了,他师尊这个样子,能多点也聊胜于无。
不过
他的唇角微微浮起了一点笑。
他倒是没想到,他师尊竟然那么娇气,一点苦都吃不得。
这样的师尊,就应该在他手心里好好地养着。
31白夜不知琉璃火(22)
容辰也没想到他江叔弄来的这个帮手竟然是沈霜白。
听见下人禀告, 他急急忙忙地就放下了手中的事跑了出来,看到只有沈霜白一个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瞬, 他又皱起了眉, 但是碍于沈霜白在场没表现出来:沈前辈, 有失远迎。
他江叔没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沈霜白把他的眼神看在眼里, 挑了挑眉。
看来, 他小师弟这些天都住在客栈里是有原因的?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 对容辰的态度自然也算不得太好:容城主, 我受人嘱托过来给你撑腰的。
对了, 我凛剑宗前些日子在天衍城借的琉璃火,用完了会即刻归还,容城主不用担心。
容辰被他两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笑了笑:自然不急。
沈霜白哼了一声,那态度简直恨不得把鼻孔仰上天, 连容辰身边的仆人都看不下去了,背地里跟他抱怨:不就是背靠凛剑宗吗, 这副德行!
容辰尴尬极了,他心里知道沈霜白这副样子对待他的原因, 瞪了仆人一眼没说话。
容家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单自然也简单,沈霜白心里想着要去昌梁找拂衣花, 也不想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选了个不太委婉的方法。
等着天衍城开会的时候,城里说得上话的人都在, 他抱着剑,面无表情地在容辰背后一坐,就是什么也没干,那副样子也足够震慑些人。
当然也有人不服,一个天衍城老家族的家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李家在天衍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也不喜欢藏着话来阴的,城主,我就直接说了。
依我看,您年纪尚小,修为尚浅,经验不足,还不足以应对成为城主之后的各种问题,还不如现在把城主印先交出来,我们几个世家联合执掌城主印,等着城主能主事的时候再还给您。
沈霜白听得叹为观止。
这话实在是说得无耻,竟然能明明白白地把觊觎城主这个位置说得大义凛然,也是令人佩服这脸皮。
偏偏可能是这些人私底下就已经商量过了,不少世家的代表符合着点头。
只有林衣锦他们林家以及站在他身后的人,紧紧地皱着眉头,不过也都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向了容辰。
沈霜白也跟着看了过去。
坐在主位上面的少年紧抿着唇,眸光锐利却一言不发。
有人跟着开口:是啊城主,我们又不是对城主这个位置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们都是为了天衍城的安危啊!
看吧,我就知道,让这么小个娃娃当城主就是不行,这种大事上他根本做不了主。
哎,我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原本还觉得这孩子的性格适合当城主呢,没想到就这样,太令人失望了。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天衍城要是在他手里,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
都怪苍天无眼,让前任城主出了意外啊。
哎。
李家主听清楚了他们的讨论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连语气里都忍不住地带了点得意:城主,你还小不懂这些,没关系,之后我们几个叔伯都会教你的。
但是现在,你听话些,我
一道极寒的剑气突然朝着他飞射过来,李家主连忙倒退了几步,但还是没躲得过,整只右手都被冻住了。
他又惧又怒:什么人?!敢朝我动手?!!天衍城李家不会放过你
呵,沈霜白笑了一声,但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在下凛剑宗沈霜白。
他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了李家主:不会放过我?李家?
他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这话里面的轻蔑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李家主大骇,但是他不敢对着沈霜白出手,转头就怒目看向了容辰:少主!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以为凛剑宗会帮你坐稳天衍城城主的位置,实际上,你这不过是引狼入室!!你这是要把整个天衍城都送给凛剑宗!!
送?沈霜白慢悠悠地收了剑,哼笑了一声:就你们这天衍城,我凛剑还看不上。沈某不过就是个研究阵法的,对你们天衍城也着实生不起兴趣。
不感兴趣那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李家主险些脱口而出。
而且这人多他娘的不要脸啊,上来就一道剑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会儿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过就是个研究阵法的!
不只是李家主,在座的大多数都一脸凝重地看着沈霜白。
他们虽然大多数都不太服容辰,但是要是凛剑宗插手,确实不太好办。
相信在座的应该都知道,我那个已经身郧了百年的小师弟当年跟你们前任城主容钰私交甚笃,那现在的容城主自然就是我小师弟的小辈,我小师弟虽然没了,但是,沈某把这个小辈认下来,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
说着,他把刚归鞘的剑铛地一声挡在了桌案上,大有要是有人反对就来试试他的剑的意思。
众人面沉如水,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地交流着自己的看法了。
毕竟他们虽然眼馋城主印带来的利益,但是,要是跟凛剑宗对上了,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而且凛剑宗那一群人都跟野狗一样护短,这沈霜白平时虽然深居简出,在修真界也没多少人见过他,但是相传他们几个师兄弟向来感情很好,他的话,在凛剑宗宗主南符子那儿肯定也是有份量的。
众人正思量着,林家主眸色微动,装得特别像个好人地站了出来:让城主交出城主印这事本来就是我们提出的一个方法,要是沈长老觉得不妥,那我们自然也不会再提。
之前附和的家主心里暗骂他老奸巨猾,却也不得不跟着道:是啊,我们不过就是一个提议,沈长老又何必动刀动枪的呢?免得伤了和气。
后面的人接连附和:对啊对啊,沈长老要把我们城主当成小辈,这么护着他,这对天衍城也是件好事呢。
阿辰这孩子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不会的我们教他就是了嘛。
看吧,我之前就说过,这鬼主意不靠谱,都怪李家主非要拿出来说。
李家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霜白,都没留时间权衡,脸上就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笑:城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沈长老,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城主的东西有想法呢?
沈霜白笑得意味深长:最好没有。
就这样,容家的这事儿轻轻松松地就被沈霜白给解决了,这个会开完回去的时候,容辰都还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
沈霜白啧了一声:我过几日就要带着你江叔离开天衍城了,别太高兴,现在那些人倒是答应得好好的,但后面肯定还会打你手里城主印的主意。
容辰点了点头,给他行了个礼:多谢前辈指点。
沈霜白不躲不避地受了这个礼:现在他们忌惮凛剑宗,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你动手,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你自己好好修炼,成为他们不得不忌惮的人。
只有你强了,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容辰认真地点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会儿:那个沈前辈,你们是要走了吗?
沈霜白笑了笑:对。
容辰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说得出口,只抿了抿唇,又朝着他行了个礼。
沈霜白回到客栈的时候江牧已经睡下了。
他风风火火地推开门进来,就见他那个对他小师弟有那什么想法的师侄守在他小师弟的床前,垂着眸,深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床上的人。
沈霜白瞬间就想起了他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时,看到他爹对他娘的模样,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小师弟已经睡了,现在可能也感受不到他徒弟在做些什么,但是他就是平白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多了几丝暧昧。
他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
闻斜朝着他看过来,声音轻而低:师尊已经睡了。
沈霜白跟着压低了声音:小斜,你不去休息?
闻斜眸色平静,看起来半点不觉得他跟他师尊两个人这么独处着有什么问题:三更时要叫师尊起来喝药。
沈霜白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怎么想怎么别扭,最后只能不过脑子地胡扯了两句,像后面有鬼追他似的关上门就跑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闻斜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声,唇角扬了扬。
他垂眸看着睡得双颊微微烦起了点绯色的江牧,眸色里带了几丝暖意,缓缓地伸出手指,动作很轻地拨开了搭在他脸上的长发。
他的小师尊啊。
第二天江牧醒来的时候,总觉得他小师兄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有点像是
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但是又实在想提醒他的模样。
江牧:
有毛病?
直到吃完了早膳,他小师兄才像是终于忍不住的样子,看着闻斜出了房门就连忙拉住了他,脸色凝重:小师弟,我有话跟你说。
江牧:容家那事儿解决了?
解决了,我不是想跟你说容家那事儿,沈霜白紧皱着眉头:闻斜那小子,对你
江牧眉眼都搭耸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他之前还说着想恶心恶心他,可从地牢里出来之后他身体就这个模样,都没心思作妖了。
这坦然得沈霜白差点没找到话接下去:不是,你就让他这样?你一点都不急啊?

分卷(27)
江牧淡定地喝了口茶:急有个屁用。
那臭小子说也说不听,我难道还能把他逐出师门不成?再说了,我现在咳咳咳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心思管他?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是江牧心里面还是想着,恶心这小子的事儿得赶紧提上日程。
其实经过了天衍城容钰这件事,他心里都越发想不明白了。
徐星放为了容钰,变成了自己都看不起的人,最后自爆神魂落了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那小兔崽子为了他,当初只身闯魔族,抢出引魂灯现在修为都还是个筑基期,他这百年都没过一天好日子,到底怎么想的?
要是那混账把这精力放在修炼上,恐怕早就要渡劫飞升了。
想起这个江牧就头疼,他声音沙哑地又咳了几声,把沈霜白看得眉头紧皱,眼里含着心疼地给他拍了拍背。
你别乱想了,也怪我多管闲事,你就当没听到过这事儿。
说完,他顿了顿,没忍住又说:当初你把他带回凛剑,收他为徒之后我就说过,徒弟不是这么宠的
江牧眼前有些发黑,但是他顾及着自家师兄在这儿,没表现出来,只无奈地笑了笑:他向来挺听话的。
谁知道这他妈一整就给他整了个大的。
沈霜白没察觉他的状态不对劲,叹了口气:算了,已经这样了,我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他换了个话题,容家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们准备动身去昌梁?
江牧想了想,笑了:不急,我们先换个客栈住两天。
他其实现在说话都有点发虚,生怕他小师兄看出来了,他还不动声色地一只手撑在了桌面上。
沈霜白想了一会儿,明白了:你想看看容辰那小子会不会上门?
江牧:嗯。
他师兄话怎么这么多。
幸好,没一会儿闻斜就端着药上来了,目光落在他身上顿了顿,像是也看出了他状态不对,微不可闻地拧了拧眉。
江牧向着沈霜白笑了笑:师兄,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沈霜白看了一眼闻斜,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闻斜把药碗挡在了桌上,轻声喊:师尊?
江牧叹了口气,没有遮掩:我现在看不见。
闻斜眉峰微拢,刚准备说话,就见他师尊那双虽然漂亮,但是这时候略有些空洞的桃花眼转了过来看着他。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师尊的眼睛现在虽然有些空洞,但是这么静静地对着他,平白地多了几分专注,总觉得他无比信任和依赖被他看着的人一样。
但是下一瞬,他就又听到了他师尊的声音:被你气的。
闻斜:
他竟然能从他师尊这句话里隐约听出几分娇气的抱怨。
他心里享受这种依赖和亲近,但是又担心着他的身体,于是握住了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江牧自己倒是半点不担心,大大咧咧地问:怎么样?
闻斜眸色更沉了些:师尊,后面要加重药量了。
他之前煎的药也没那么少,后来他师尊说苦才减少药量的,他以为这些应该就够了,没想到
江牧:
他一想到那味道就想吐,但是自己也知道药量必须得加重了,只能恹恹地应了一声。
闻斜失笑,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那什么时候启程去昌梁?
过两天,江牧这几天被他捎习惯了,倒是没怎么反抗,不过在他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把我抱来抱去的?
闻斜抬眸看他:嗯?
江牧想了想,有点不确定道:感觉我有点像你家里面,患了重病动弹不得的老母亲。
他顿了顿,又说:你真孝顺。
闻斜:
他定定地盯着江牧看了一会儿,自发地移开了视线:师尊,喝药。
还有点娘们唧唧的,江牧把话说完,你得给我端过来一下。
闻斜闻言,端过来送到了他的手里。
江牧想了想,又小声道:最好还能喂我一下。
闻斜被他给整笑了,差点脱口而出师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左手手腕上还印着道侣契。
江牧并不觉得作为师尊的自己看不见了,让一手带大的徒弟给他喂个药有什么问题,直接把药塞进了闻斜的手里:乖徒弟,你来。
闻斜觉得头疼,他是真的很想问到底知道知道他这个乖徒弟对他还有着那些个大逆不道的心思,但是一抬眸对上那双略显空洞的桃花眼,他就又顿住了。
很明显,他师尊仅仅,只是把他当成一手带大的徒弟。
他师尊一直觉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是他把这种心思明晃晃地摆了出来,他师尊也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孩儿一不小心走错了的路,不是正途,迟早会选择回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怎么回头?
他早就回不了头了。
见他许久未动,江牧微微仰起了头看他:怎么了?
闻斜对上那双眼睛,神情竟然恍惚了一瞬。
他的小师尊病情瞒着沈霜白,只告诉了他。
他是他小师尊最亲近的人。
可是,这种亲近只是对他的乖徒弟。
闻斜的手指募的攥紧。
他垂眸,眸色幽深地看着他师尊略显苍白的嘴唇。
他师尊的嘴唇很好看,唇角有个微不可闻地上扬弧度,嘴唇厚薄适中,看着就很软。
江牧眼前终于隐约能看到了一点光亮,像是要缓过来了。
他看着坐在床边呆愣了好一会儿的徒弟,有点无语,刚准备让他把药丸拿过来他自己喝,就见这人猛地灌了一口药,把他按在了床上,然后
江牧:
江牧:
江牧:!!!
混账东西!!!!!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呆愣了一瞬,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混账东西!
他!!
敢强吻他师尊!!!
好小子,胆大包天,终于要欺师灭祖了!!!
他气得瞪大了眼睛,眼尾瞬间就浮起了一片绯红。
他猛地扬手,想把这混账东西推开,却没想到这王八蛋挺有想法,就知道欺负伤患,一手就把他的两只手按在了头顶,吻得越发用力!!
艹!!
江牧头皮发麻,在感觉着这混账东西把他的唇敲开,一点点把苦得能让他把肺都呕出来的药给渡了过来。
江牧苦得眼泪都溢出来了,想反抗又动弹不得,气得要死的间隙里眼睛却慢慢地恢复了。
他隔着一层水雾,直直对上了那王八蛋的眼睛。
闻斜有一半雪山狼的血脉,眼眸的颜色平时看不太出来,但是仔细一看就知道那颜色深得瘆人,看着就不像正常人。
江牧这么跟他对视着,竟然觉得那眼睛里面充满了攻击性,像是要直接吞了他。
艹!
江牧要被这玩意儿给气死了,刚准备狠下心用力咬这傻逼一口,这傻逼就缓缓退了出去。
江牧狠狠松了口气。
闻斜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江牧直接被他给气笑了:你他娘的咳咳咳!
他猛地垂头咳了几声,硬生生地咳出了一口血。
师尊!闻斜猛地皱眉,伸手想碰他却被他一把打开。
小师弟!!沈霜白听见声音冲了进来,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顿时就愣住了。
他小师弟脸色苍白,却像是被人气急了,双颊和眼尾都带着绯色,一双桃花眼里水雾弥漫,漂亮得像是勾魂的妖精。
只是他苍白的下唇,白色的衣裳,身上搭着的被子和床边的地板上,都是殷红的血迹。
卧槽。
闻斜那小子干了什么啊?!
他刚想再说话,就听到他小师弟冷声喊他:小师兄,你出去。
沈霜白权衡了一下,默默地给了闻斜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退了出去。
然后他刚关上门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
沈霜白:
瑟瑟发抖jpg
而房间内,那声巴掌声之后便静得吓人,只能听到江牧重重地喘息声。
闻斜,你他娘咳咳,本尊这几天是给你脸了?!
32拂衣一诺千金重(1)
江牧用的力很重, 就是以他现在病怏怏的身体,都把闻斜扇得别开了脸。
他的手细细地颤抖着,又咳了几声, 才冷声道:你给我滚回凛剑去。
闻斜默了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师尊
他话都没说完, 就见他师尊又眸色冰冷地瞪了他一眼:闻斜,本尊教过你, 得寸进尺不是这么用的!
本尊是你师父, 就是你现在喊一句爹我都应得咳咳咳, 他气得又咳了几声, 苍白的双颊上飘起了一看就不健康的潮红, 你他娘的对你爹有这种心思!
闻斜眸色深深地看着他:师尊,我盼了你一百年。
当初他把那份见不得光的心思深埋心底,换来的却是守着他师尊冰凉的尸体过了一百年。
而今他师尊回来了, 他凭什么
要放过这个人。
江牧被他给气笑了:小畜生。
他急促地喘息着,眸色却极冷:滚出去!
闻斜的表情这时候才有了变化:师尊。
江牧却不再应他, 自顾自地往床里面靠了靠,面对着墙壁躺了下来, 闭上了眼睛。
闻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捏了个清洁咒把刚才江牧弄的血迹给收拾干净了, 迟疑了下才走出去。
又出去之前,他还轻轻说了一句:师尊, 记得把药喝了。
等着房间内彻底静了下来,床上闭着眼睛的江牧才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气得要死,拎着枕头就把它扔了下去。
艹!
什么几把玩意儿!!
而另一边,闻斜径直回了自己基本没怎么住的房间。
桌上的扶尘剑见他进来, 直直地朝着他冲了过来:嗡嗡嗡嗡!!
我滴天哪,你的胆子真大!!
闻斜没功夫理他。
扶尘剑跟着他往里面飞,一边飞还一边嗡嗡嗡地响。
我看师尊这次气得不轻,你自己想想怎么哄吧。
嗡嗡嗡,嗡?
你刚才怎么想的,他之前对你的那态度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
闻斜这才有了反应,他的眸色更沉了些,不知道是在回答它还是在对自己说:但是他只是把我当徒弟。
他的眼里多了几分阴冷的偏执:我要的,可不是这样。
他师尊现在疼他怜他,也不过只是跟从前一样,把他当成徒弟,就算是他说再多的喜欢你心悦你,他师尊也只是会把这当成小孩儿的无知之言。
所以,他才要让他那个白得跟纸一样的师尊意识到,他对他,才不是什么对师尊的崇敬之情。
而是即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他疼着他,又想把他关起来,最好关在笼子里锁在他塌上,让他在自己身下带着哭腔轻喘的欲望。
沈霜白察觉到他们师徒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吃午膳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那个我们什么时候换个客栈?
江牧面色冰冷,看不都曾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闻斜:用过午膳之后。
说完,他又沉默下来。
沈霜白悄悄地看了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垂头干饭。
江牧看人不错,可能是容家的事终于解决了,也可能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二天,容辰就带着林衣锦一起去了他们之前住的客栈。
江牧的房间刚好正对着这个客栈的大门,把他们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子走进去的时候脸上明显有几分忐忑,但是等着问了小二,得知他们已经离开了客栈,他马上像是被太阳晒焉了的草一样眉眼搭耸了下来。
林衣锦像是在安慰他,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又走了出来。
这小子。
江牧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窗边吹着微风,他感觉有点冷,随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灰白色披风。
沈霜白挑了挑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感叹道:我本来过来看着你住在客栈,还挺生气的。

分卷(28)
江牧侧目看他。
沈霜白悠闲地笑了笑:后来跟这小子接触了才感觉,这小子人还不错,也有主见,起码看起来比当初的容钰更适合当城主。
说完了,他看着江牧揶揄道:现在看到人过来满意了?
江牧也微微弯了唇角:走吧,启程去昌梁。
昌梁离天衍城不算近,但考虑到江牧的身体状况,沈霜白斥巨资租了一只飞行船。
江牧上船的时候都愣了愣,然后感慨:小师兄,要是宗主师兄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大手笔,你肯定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沈霜白半点不虚:小师弟,要是宗主师兄知道你在外面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你才肯定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江牧:
他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别开了头,假装自己没听到这话。
可沈霜白却没想放过他:一会儿飞行船就要开了,外面风大,你多穿点。
飞行船外面都设有挡风的结界,对正常人来说那点风完全不足为惧,但是放在现在的江牧身上,就是能让他直接咳得把肺都呕出来。
说着,他又看向了闻斜:你看着点你师尊。
不过他有心缓解这两师徒的关系,江牧却一想到这混账东西就头疼,半点不想配合:不必。
他神色淡淡道:别在我眼前晃就是尽心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进了自己房间。
沈霜白看了一眼沉默的闻斜,终于忍不住问:诶不是,你师尊这么疼你的人,你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对你生什么气,现在被你气成这样你那天是干了什么啊?
闻斜神色平淡,丢下一句无事就自己回了房间。
沈霜白:
行吧,这是你们俩师徒的事。
昌梁国里没几个修士,大多都是平常人,所以飞行船也不合适开进昌梁地界,于是他们就在昌梁国边上的一个小镇下了船。
这个小镇名叫北泉镇,镇子靠山,有地热,温度适宜,护城河边上种了一排艳色的桃花,弥漫着温热水汽的河水不急不缓地流过来,平白多了一种闲适的感觉。。
虽然灵气不是很充盈,但是也是个适合人长住的地方。
江牧一下船就把身上的披风给脱了,这镇上因为有不少地热温泉,空气中的水汽都比别处多些,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舒服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桃花眼弯了弯,里面薄薄的水雾像是盛在月光杯中的酒,漂亮得醉人。
闻斜简直移不开视线,不过只是须臾,他师尊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眉眼骤然冷了下来,视线淡淡地从他身上划过。
他的手指倏地攥紧,隔了一会儿,又缓缓地放开来。
太心急了。
要给他小师尊时间。
北泉镇地方不大,镇上也就只有一个客栈,客栈不大,但是修得却挺精致的,院子里处处都是开得大片大片的粉白色芍药花,水雾弥漫,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头发绾得利落,看起来就是个直爽的性格。
她一看到江牧他们就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沈霜白对着她笑了笑:三间房,再劳烦老板娘准备下晚膳。
老板娘擦了擦手:好嘞!
她好像很爱笑,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三位客官,你们是来我们这边游玩的吧?来我们北泉镇啊,你们就是来对了,我们这儿的温泉里虽然没有什么修仙界的仙人们说的灵力,但是不管你一天干了什么,往那温泉里面一泡,绝对整个都舒服了。
哦对了,老板娘一拍脑袋,客官是要三间房,有两间挨着在东边这边,还有一间在西边的,客官你们商量一下怎么住。
沈霜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明显还在冷战的两师徒:那个小师弟,我住西边那边吧。
他后面还没说出来,江牧就眸色平淡地打断了他:我住西边。
沈霜白:
他咽了咽口水:小师弟,你看你现在身体也不好,还是跟闻斜住这边吧,有个人看着也好。
江牧冷着脸色不为所动。
倒是闻斜,缓缓突出了口浊气,我住西边吧。
沈霜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牧,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江牧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语气里都透着寒气:他也身体不好需要人看着?
沈霜白心里暗暗叫苦,勉强地应:那就这样吧。
老板娘显然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不过她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变,把他们安顿好了之后就去了厨房。
倒是沈霜白,在自己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去了自家小师弟的房间。
他推开门就看到刚才还面若冰霜的江牧微微拧着眉,坐在窗边,远远地看着对面的房间。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心里了然:闻斜是住那边?
江牧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谁管他住哪儿?
沈霜白失笑:不是,你不是向来都不跟他生气的吗?我没别的意思,我就问问,小师弟,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呀。
他话没说完,就对上了他小师弟冷冰冰的视线。
沈霜白:
33拂衣一诺千金重(2)
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问了, 你们两师徒就这么变扭着吧。
说完,他就又起身走了出去。
他没看到,身后的江牧在他走后, 目光又转向了对面窗户紧闭的房间, 缓缓皱起了眉。
不是他不想说, 而是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他娘的,养出来的徒弟把自己强吻了, 他哪儿来的脸跟别人说。
江牧烦躁地啧了一声, 抿了口茶。
这混账东西, 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也是他师尊从小带到大的, 那老头子在的时候也宠他, 但是他可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见鬼。
难道是因为那老头子一头白发,下巴上还长了一圈山羊胡,看着就像是长辈?
江牧试想了一下自己一嘴山羊胡的样子, 齐齐打了个寒颤。
本尊不可本尊不行。
算了算了,那混账东西要是就看上了他的脸, 那他还得为了那臭小子毁个容?
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离谱的。
艹了。
也不知道那混账东西看上他哪点,他也就是这张脸能看得看得过去了, 但是这天下长得好看的人少吗,那王八蛋怎么就看上他了?
且不说他比那臭小子大了这么多, 还是他师尊,就说他一个男子, 身上哪哪儿都是硬邦邦的,比得上那些个身娇体软的姑娘?!
江牧咳了几声, 又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嫌看着闻斜烦,连晚饭都是沈霜白给他送进房间里来的,走之前沈霜白还打趣了一句:你这么冷战着, 看那小子心里也不好受。
江牧冷笑:不好受?看他舒坦得很!
毕竟从天衍城出来以后,他可从没在那混账玩意儿眼睛里看到过后悔两个字。
可真是坦然得很。
说不定那混账东西还觉得是自己这便宜占得挺值。
他气得连着又咳了几声,他这些天咳得多了,嗓子都有些嘶哑,桃花眼里浸出了些水汽,要掉不掉地垂在乌黑浓密的睫毛上,看着可怜的紧。
他这个样子沈霜白也不好再劝,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也是巧,不知道是不是闻斜一直留心着这边的,他一出来就对上了那人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眼睛。
沈霜白失笑,走过去:你师尊没什么事,就是咳得有些厉害。
嗯,闻斜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明天煮粥的时候得多加点止咳的灵药。
他不知道,他这副少言寡语的模样落到沈霜白眼里就成了刚被主人训斥完的小狗,看着可怜兮兮的,沈霜白皱着眉啧了一声:这样。
闻斜抬眸看他。
你一会儿把药给你师尊送过去吧,他你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生过你的气,你好好儿道个歉,讲清楚,师徒俩哪儿有什么隔夜仇的呢。
闻斜默了默,应了一声。
沈霜白颇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才走了,闻斜目送着他离开,眼眸的颜色却慢慢地更沉了几分。
骇人的阴鸷从他的眼眸中浮现出来,却又在下一秒,他的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眸,眼中的深色被悉数遮掩。
不能。
闻斜。
你该给他时间。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费力地按捺住了胸口里涌动的恶意,转身去了厨房煎药。
他满脑子都是师尊,连煎药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从厨房里面出来看到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了他还愣了愣。
他端着药碗走到了江牧的房间门口,莫名其妙地,他脑海里猛地就想起了几天前在天衍城的客栈里,他师尊苍白却寒若冰霜的视线,他下意识地顿了顿,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忐忑。
明明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害怕的。
他知道他家小师尊心可软了,就是现在害怕,他买买惨,多半这件事也就过了。
他梗着不道歉,不过就是想让他小师尊更清楚一点,他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已经完全没救了。
闻斜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敲门,可过了半晌,房间里面都没声音传出来。
他微微拧眉,他师尊还在生气?
闻斜想了想,压了压声音不动声色地买了个惨:师尊,喝药了。
房间里还是没有声音传出来。
闻斜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不安,他师尊会生气,可绝对不会气得连药都不喝的?
是病情加重,晕倒了?还是听觉失敏听不见?!
一个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他来不及细细分辨,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师
他猛地闭上了嘴。
他师尊在房间里的。
没出事。
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心脏彻底缓过来,他就又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有水声。
好像是
他师尊在沐浴。
又是沐浴。
闻斜整个僵住了。
明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地,缓缓地把视线转了过去。
那是在屏风后面。
这个小客栈里面的房间布局大抵都是差不多的,他知道,那个屏风后面有一个温泉。
现在屏风后面不只有温泉,还有他的小师尊。
屏风上面绘着鸳鸯戏水图,他师尊的身影从那后面印在了屏风上,明明是男子,却身姿窈窕,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魅惑人心的精怪,勾得他移不开眼睛。
温泉那边的水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他却觉得那声音渐渐遥远,最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个在屏风后面,勾人的妖精。
他明明应该出去的。
非礼勿视,是谓君子。
可是他的理智不停地叫嚣着,身体却半步都挪不动。
那是他受了尸体一百年的小师尊。
是他放在心上三百年的心上人,
而屏风后面的江牧,其也不动声色地抿紧了。
早知道就不放他进来了。
他心里暗恼。
他刚才是听到了那混账东西的声音的,他本来想直接让那玩意儿滚,但是又莫名想到了之前的想法。
那臭小子说心悦他,不就是对他好奇吗?等他看清楚他们都没什么区别了,他就不信这畜牲小子对他还有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抿着唇没有开口。
但是其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这气氛好踏马的诡异。
就跟他这个做师尊的故意勾引他似的。
江牧的耳根渐渐泛起了红,倒是给他苍白的脸上多添了几分生气。
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心里暗暗叫苦,但是但已经做到这儿了,总不可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江牧咬着牙,清了清嗓子,装作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气氛的模样,淡淡道:闻斜?
那兔崽子的声音莫名低哑,听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可是又应得乖得很:师尊。
开了口后面就好说多了,江牧松了口气,语气渐渐恢复了正常:你沐浴了吗?
他没看到,外面他那个乖徒弟的眸色倏地变得更深,喉结滚了滚:还未。
那你江牧不自在极了,还努力绷着一张脸保持平静:你进来一起洗吧。
!!!
闻斜的瞳孔骤然一震,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唇,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分卷(29)
他师尊,刚才说了什么?
难不成受了重伤,听觉失敏的人是他?
他听不清楚?
他一股血气从胸口升了起来,耳根都红透了,耳边嗡嗡地响成了一片。
里面的江牧皱了皱眉。
没听到?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他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简单粗暴:你进来。
闻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师尊
江牧被他这么一磨蹭,倒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不耐烦地加重了声音:滚进来。
闻斜攥紧了自己的手指,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走到屏风旁边时,骤然屏住了呼吸。
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懒洋洋地倚在鹅卵石筑的浴池边上,他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如同冬日飘雪,又透着宛如窗外芍药花一般的粉色,一双桃花眼淡淡地往这边一瞥,慵懒中硬生生地带了几分魅惑。
他宛如绸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和白瓷般的欺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水珠顺着他精致玲珑的锁骨滑下来,最终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弥漫着水雾的水面。
画中妖走了出来。
江牧被他这么看着,自然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又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站着干什么?下来一起泡。
他不知道,闻斜看得已经口干舌燥。
不能再动了。
闻斜。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
这已经过界了。
他想要的是他的小师尊更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思,而不是
做些别的。
那不能。
那不行。
那肯定会把他的小师尊吓到。
他猛地攥紧了手指。
没听到他的动静,江牧又转过头看他,他原本还有些疑惑的,但是一看到这混账东西呆愣着站在那儿,眼睛一动不动,耳根都已经红了,恍然大悟。
这小畜生不好意思了。
害羞这种事,只要有人比自己更不自在,那自己的脸皮就能在瞬间呈倍数增长。
江牧瞬间就自在了,勾着唇一笑:下来?
他没想到,他话音都还没落,那小混账就像是受了偌大的惊吓一般,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倒了屏风,他才像是猛然回过了神,急促地喘息着。
江牧被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到了,下意识地开口:闻斜
然后他就看到,闻斜身体一僵,跟着极为迅速地翻窗逃了出去。
江牧:
江牧:
江牧:??!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一推预收啦,专栏可见,大家多多支持呀!
《他渣了影帝后想去父留子》
abo有私设,生子预警!!
信息素:冰雪(受)烈日(攻)
洛初,男,十九岁,在校大学生,没有女朋友,但他做梦都想要个崽,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莫名其妙地,他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狗血abo耽美文里的炮灰受。
最重要的是,他成为了一个oga,能自己生崽的那种!!
洛初:我滴天哪。
逐渐兴奋jpg
嗯,现在还差个崽爹。
一次意外,他在酒店里发情了,他慌得要死,直到碰到了同一剧组的影帝。
影帝身上很香。
影帝身材好长得帅,学历高智商也高,而且性格高冷得一批,后续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最重要的
是影帝看起来那方面就很厉害,说不定这晚一过,崽子就有了。
他几乎在瞬间下了决定,猛地往落单的影帝怀里扑,第二天,他腰酸腿软地出了高冷影帝的房间。
两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揣上了小崽子,只是,他突然发现,崽子他爹有点像是
狗血文里那个神经病院在逃犯,把主角攻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反派大boss,傅时衍。
突然僵住jpg
qaq
傅时衍怀疑剧组里被人强塞进来的那个oga喜欢他。
并且,他是有证据的。
小孩儿见人就笑,只有见到他才躲;
意外发情,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卸去了满身防备;
翻云覆雨之后,不等他醒,就害怕他生气悄悄地走了;
好不容易进了剧组,却因为看到他害羞想提前杀青
傅时衍:他肯定是爱惨了我。
就在傅时衍都准备回应这份感情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去了医院。
回来之后,他漫不经心地把兴奋的小oga拎到了自己的房间:听说你怀孕了?
小孩儿看着他满眼惊恐:不没有!!
狗东西别想抢我崽tat!!
他:?
说好的喜欢我呢?!
傅时衍:我以为你喜欢我,结果在想着去父留子。
外冷内骚脑补帝攻外嫩内软大力怪小可爱受
34拂衣一诺千金重(3)
江牧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 他才神情恍惚地想,刚才,他那个徒弟, 是翻窗逃了?
江牧一脸的麻木。
好家伙, 原来他这么吓人的。
这么一闹, 他也没心情继续泡下去了,随手擦了身上的水珠披了件衣裳就躺在了床上。
不过躺了一会儿, 他就又翻身坐了起来, 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窗外。
那小子。
刚才应该是被他给彻底刺激到了吧。
这么想着, 他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安。
刚刚那混账东西的反应挺剧烈的, 万一他把人吓过了头, 以后留下了什么阴影
娘诶,这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江牧又透过窗户朝着对面那臭小子的房间看了一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干脆一咬牙,翻身下了床。
算了算了, 还是去看一眼,他总归是个当师尊的。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绕着走廊走到了闻斜的房门前,抬手敲门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尴尬。
能不尴尬吗?
他刚才可是恬不知耻地
江牧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像是烧了把火一样, 烫得有些灼人,他抬起手, 刚准备敲门,却又听到了什么声音, 猛地顿住了。
那是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间内的声音不大,却已经足够他听清楚了了。
男子低低地喘息着, 和着模糊的水声,低哑地叫着他的名字:江牧江牧
水声渐渐加快,男子的喘息声也渐渐地越来越重,嘴里含着的名字也渐渐变成了师尊。
他虽然向来不重欲,年少时听几个狐朋狗友们胡扯的时候也从来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意思,但是他是个男人,也不是没做过,自然也听得出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江牧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他没想到,刺激是刺激到了,但是以毒攻毒没成,反倒
这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事啊。
他耳根通红,心跳都快了几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地就转了个身,同手同脚地往自己房间里跑。
他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像是猛地一下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倚着门才没让自己跌倒。
艹啊。
见鬼。
这声音听了是要烂耳朵的吧。
他想的这是个什么鬼主意。
他臊得眼睛里都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刚才要是那小子不跑,那他
艹。
江牧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没眼看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牧啊江牧,你他娘的这是把脑子吃了吧。
江牧在这客栈里闹了个没脸,都不好意思直视这客栈里的温泉,第二天就催着沈霜白启程。
沈霜白拗不过他,干脆就依他的意思收拾行李走了。
这次他们停在了北泉镇距昌梁国都还有一半路程的一个城镇。
昌梁发展得不错,这个城镇是江牧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最繁华的,花市粮市齐全,进城以后,看到的人比江牧这一路上看到的还多。
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来,然后坐在了一楼大堂等着小二上菜。
沈霜白眼神在他们两师徒的身上转了一圈,我们在这儿歇一晚,明日启程,大概过两天就能到了,小师弟,你看如何?
江牧无可无不可:都行。
沈霜白看他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语气里带了点儿无奈:小师弟,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来之前师姐还嘱咐我看着你点,让你少饮酒。
江牧半点不虚:少饮酒又不是让我不喝。
你真是沈霜白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小斜,把你师尊手里的酒杯给他收了。
闻斜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师尊,不出意外地,他家小师尊顿时像是酒杯烫手一样,连忙就把杯子放下了。
就像这人怕他一样。
他微不可闻地拧了拧眉,细细地回想起了这一路上他师尊对他的态度,总感觉不对劲。
难道是还在为那天在温泉池里说的话尴尬?
闻斜的唇角向上浮了几分。
江牧可半点不知道自家徒弟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确实尴尬,但是却不是因为温泉池子里说的那些掉节操的话,而是因为那天在闻斜房门外听到的那些烂耳朵的话。
这几天他过得是真的煎熬,连着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而且还不敢跟那臭小子对视。
更有甚者,他现在一听到那小兔崽子喊他师尊,他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天听到的,男子夹杂着低喘的声音,简直都不敢面对这人。
真是见鬼了。
江牧想得入神,突然被一道女子尖锐的哭声打断了:冯有才,这是我们的女儿!!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她现在才六岁,你怎么舍得她去送死?!
不只是他,一楼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一衣着华丽的女子,满脸是泪,拼死拼活地把一脸茫然的女孩儿护在身后,而不远处的男子也像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表情有些难堪,伸手去拉她身后的女孩儿。
女子不让,又哭又骂地越发大声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当初没有我,你以为你坐得上知府的位置吗?!你当初说只要我一个,后来却娶了那么多房小妾,当个负心汉就算了,你竟然还想对我的女儿下手!!!
冯有才拿她没有办法,干脆一甩衣袖,向周围的人拱了拱手:众位,今日你们也看到了,那我干脆就请诸位做个见证
小二端着菜过来,见江牧三人好奇,压低了声音笑着解释:那位老爷啊,是我们当地的知府,前几日京城发了命令要召集今年的圣女到京城,为我们昌梁百姓祈福,刚好选到了冯知府家的小千金,知府夫人舍不得女儿,正跟知府大人闹呢。
江牧挑了挑眉:圣女?
小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客官您是外地吧,不知道,我们昌梁信佛,每年都会选圣女去京城祈福的。
要我说啊,就是我们知府夫人就是太小家子气了,要是我啊,自家孩子被选中为全昌梁的人祈福,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知府夫人竟然还不想让他家小千金去。
江牧眼眸中一闪暗色,装似不经意地问:那被选中的圣女祈完福,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嗨,小二一甩搭在肩上的白色汗巾:选中的圣女都在京城过好日子娶了,还回来干什么?
江牧微微皱眉,这么说圣女一但被选中,那就不会
客官我不跟您说了,一会儿掌柜的得骂我躲懒了。没等他说完,小二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而另一边,胖得微微发福的冯有才越说越气愤:我就说了你是头发长见识短,是!我是承认我是负心汉,当年是跟你说过只要你一个,但是是你自己不争气的啊!

分卷(30)
谁让你这么多年都只生了个女儿,我要是有个儿子后继有人,我还用得着娶那么多娘们儿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吗?!
再说把囡囡送进京城的事,那是当今圣上出的圣女名册,又不是我出的,再说了,我们身为昌梁子民,不应该为了昌梁作出贡献吗?!
人家军队里的将士们自己性命都不顾,你享受着他们的保护你要不要一点脸啊?!让囡囡去为子民祈福,这是于整个昌梁都有益的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众所周知,圣女进京,出了祈福就是留在京城里享福,以前那么多的女孩儿都去的,就是你的闺女有毛病,去不得?!
周围的人听得连连点头,帮着劝知府夫人:是啊是啊,冯夫人,这也是为了我们昌梁。
冯夫人脸色苍白,却坚定不移地挡在女儿面前:你们说得轻巧,你们怎么不把女儿送过去!!!
众人面露为难:我们也想为昌梁出自己的一分力啊,这不是我们家的闺女都没有那个福分被选上吗?
冯夫人红着眼眶,护着女儿连连退了几步:你们就是再说风凉话你们都想害我的囡囡!!
冯有才看起来被她气得不轻:你你再这样,我就给你一封休书,你再不是我冯家的人,你既然怕我害囡囡,那你出了冯家,要想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
冯夫人猛地怔住,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呆愣在了原地。
隔了好久,她才带着哭腔说:冯有才,这也是你的女儿
我就是知道是我的女儿!!我才要为她骄傲!!冯有才吼得涨红了脸,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没有那个资格,只有我冯有才的女儿能去!!
这时,终于有旁边看热闹的人开了口,要我说啊冯大人,这种妻子就不能要了。
他这一声说得突兀,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他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继续道:你看她居然想留下圣女,且不说这是违抗圣旨的大罪,就说她还享受着朝廷的恩惠,居然一点也不会为天下考虑。这么自私的女子,就是留在府中,也会家宅不宁。
35拂衣一诺千金重(4)
江牧惊讶地微微挑眉, 出乎他预料的,竟然还有不少人附和他:是啊是啊,冯大人, 这种妻子只会想着自己, 拿来干什么呢?
关键是, 这些人看起来还真的不是因为知府家女儿要被送走而幸灾乐祸,看起来, 他们是真的觉得把自己女儿送去做圣女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甚至还有人一脸愤慨地朝着冯夫人啐了一口:要是这个圣女的名额能让出来, 我肯定得把女儿送进去, 没想到冯夫人平常看起来挺和善的一个人, 竟然那么自私!!
也不是没有人替冯夫人说话:别这样说, 冯夫人作为母亲,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
我呸!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打断了他,所以我才说冯夫人自私啊, 为了把女儿绑在自己身边,连女儿的前途都不顾!!
冯夫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能一脸凄然地看向了冯有才。
她身后的小姑娘像是终于知道这些人都在议论她的娘亲,一撇嘴大哭了起来。
冯夫人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哄她, 冯有才却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众人继续对着他们娘俩指指点点了, 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满脸的无助。
还是江牧看不下去了, 叹了口气径直走向了他们娘俩:夫人,他拱了拱手,我看这店里也没有空的桌椅了, 夫人不若同我们一起?
昌梁虽然是凡城,但是也是知道修仙界的存在的,修仙界能力出众的女子也不少,所以昌梁对女子的禁锢倒是不是很多。
冯夫人远远地朝着闻斜他们看了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抱着哭得红了鼻子的小姑娘跟着他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姑娘扎了个丱发,两边都系了精致的小铃铛,就是现在哭红了鼻尖,看起来也是玲珑剔透的小小的一只,格外惹人怜爱。
江牧微微笑了笑,夹了块糕点递给她:吃不吃?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冯夫人,得到了她的首肯之后才接过了糕点,细声细气地道谢:谢谢漂亮哥哥。
不谢。江牧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却在下一瞬感受到了从对面某人的目光。
他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对上闻斜神色的眼眸,后者愣了愣,硬是就这么跟他对视着没移开视线。
江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从那视线里感觉到了几分羡慕和委屈?
江牧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沈霜白没察觉到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涌动,看着冯夫人柔和地问:夫人,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要把令千金送到京城?
一听这话,冯夫人的眼泪瞬间就又下来了,她忍着哽咽点了点头:是。
京城里面来了人,说我家囡囡是那劳什子圣女,非要把她带到京城去。
沈霜白想了想,试探着道:我看刚才众人都说被选中圣女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算是个什么福气?!不等他把话说完,冯夫人就猛地打断了他,我家囡囡独自去了京城,我们在那边也没有个亲戚朋友,就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也没有人给她撑腰。
江牧眼眸一转,笑道:我看夫人是多虑了,成为了圣女哪儿还会受人欺负?
他没想到,说到这儿,冯夫人的面色多了几分为难,看起来像是想反驳他,却又顾及着什么没有开口。
江牧也不急,悠哉悠哉地给她倒了杯茶:夫人无妨,我们不是昌梁国的子民,不过就是来此游玩罢了。
听了他的话,冯夫人安心了些,但是开口的时候却还是竭力压低了声音:几位公子,你们不知道我们这儿的习俗,我们昌梁信佛,你们看,这街上大堂里,都有不少僧人。
信佛这事儿江牧倒是注意到了的,不说别的,就是他们住的这家客栈,都有不少人手腕上带着佛珠。
当初昌梁建国,是悟生门的法师们救了我们,所以昌梁自建国就大多信佛,不过几十年前,国师卜算出了昌梁有次大祸,需要处子凝聚力量为昌梁祈福才能让子民免于灾祸。
那一年昌梁确实国运昌盛,于是从那之后,每年都有九个处子,被称为圣女送进京城。
江牧眸色微暗,脸上却还笑着:那夫人又为何不想让令千金去?
冯夫人咬了咬下唇,险些再次哭出来:不是我乱想,世人皆说圣女进京是为天下祈福的,但是圣女进京之后不能再与家人联系,历代圣女从未再回来过。
进京的那么多圣女,而今为世人所知的不过就是屠祭秋屠圣女,可其他人呢我总觉得要是这次放囡囡去了,可能就再也
没有人看到,听到屠祭秋三个字的时候,闻斜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说到这儿,她掩着唇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承认是我自私,但是有哪个母亲,能在明知道女儿会有危险的时候,放任女儿受伤呢?!
江牧眯了眯眼睛,和沈霜白对视了一眼。
沈霜白脸色不变,柔声安慰着冯夫人,好一会儿后者才重新控制住了情绪。
她不舍地看着自家双眼茫然地女儿:我的囡囡,她才这么小,我怎么舍得
沈霜白想了想,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们也是要去京城的,现如今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去就先让令千金进京,我们帮着打听打听。
要是圣女真是在京城享福,那固然是好,要是不是,我们也好帮衬一二。
冯夫人游移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红着眼睛按着小姑娘给他们磕头:囡囡!来,谢谢几位恩人!
她说着,自己也跟着要跪下去。
江牧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冯夫人松了一大口气,也不多在这儿逗留了,又哭又笑地拉着小姑娘走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沈霜白才长叹了口气:要我说,那位冯夫人也不见得多信任我们,不过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江牧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陌不相识。
沈霜白笑了笑,问:小师弟,圣女进京这件事,你怎么看?
江牧白皙的手指微曲,在桌面上点了点:按冯夫人说的,圣女进京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了消息。
沈霜白点头:但是说圣女进京是为了给祈福,要是常年在佛寺祈福,不见生人没有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江牧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笑了:不对。
小师兄,要是照你这么说的,那圣女只需要一批就够了,或者过个几十年再重新选一次,怎么可能会每年都要九个处子?
沈霜白也觉得有点不对了,迟疑了一下:那你是觉得
江牧笑: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但是他当初在外面游玩,可是听过不少需要放干处子血才能完成的邪术。
沈霜白也点了点头。
不过小师兄,我倒是有点好奇,昌梁这么多人,圣女这件事都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竟然都没有人提出不对。
这里的人,似乎对佛教过于热切了。
江牧喝了口粥:所以我决定,明天去听听这里的佛教,是怎么传教的。
他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佛修,但是认识的人里面,从来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种浓烈到没有理智,愿意牺牲全部的信仰是正确的。
很明显,这儿有很大的问题。
江牧原本是决定一个人去佛寺的,但是在出门的时候,一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混蛋小子。
江牧被他吓了一跳,还有点不太自在,清了清嗓子才问:你在这儿干嘛?
男人像是被他语气里的冷漠伤到了,默默地垂下了眸:师尊,先喝药。
江牧这时候才注意到了他手上端着的药碗:
他看到这玩意儿心里就发虚,但是又不想跟这狗东西太多相处,于是只好咬着牙,端起药碗一口闷了。
闻斜眼睛一动不动地粘在他的身上,看到他这副模样唇角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又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把唇角抿直。
江牧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丢下了药碗就想走,却没想到他踏出客栈,这混账东西都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他。
江牧:
又来这套?
他转过头来瞪他:你干嘛?
混账东西坦然得很:师尊,我跟你一起。
江牧一听到他这声师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给我滚回去!
闻斜稳得一批,甚至唇角还浮起了一点弧度:师尊,别闹。
闹你妹啊闹!
江牧耳根都红了,他简直都不敢正脸看这骚东西。
不敢看才是正常的。
他绷着脸想。
这他妈谁这么不要脸,都不小心听到了还能一脸坦然。
36拂衣一诺千金重(5)
这么一想他也不跟后面那个骚东西计较了, 闷着脸往小二说的那个方向走。
昌梁国的人是真的发自肺腑地热爱佛教,江牧去得还算早的了,到的时候竟然都已经到处是人。
旁边有个手里拎着兜的老妇人跟他搭讪:这位小公子, 你是外地人吧, 也是来听教的啊?
江牧笑了笑, 不答反问:老太太何以见得?
老妇人笑眯了眼睛,从兜里拿出了一串手串:我们当地的人啊, 来听法师论道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带一串佛珠。
江牧眼眸中一闪暗色:这是因为
倒不是什么传统, 老妇人笑呵呵地把手里的佛珠塞到了他的手里, 就是一会儿法师讲经的时候, 佛祖就会更明白我们的心意。

分卷(31)
江牧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接着就把珠串也往自己手腕上带。
跟在他后面的闻斜微微皱了皱眉,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喊:师尊。
江牧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因为身体原因,体温比常人要低些, 这小子青年人体热,掌心的温度几乎灼得江牧的皮肤发烫。
他微不可闻地抖了抖, 然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却没想到,这边的人多, 他身后也是人,他这么一退差点怼到别人身上去。
师尊!
闻斜眉心一跳, 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加了点力气下意识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然后江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跌到他的怀里。
江牧都来不及细想自己现在的姿势, 借着闻斜的力站稳之后连忙向后面的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后面的人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听法师讲经的吧?
他这也就是一句客套话,说完了没想江牧回答, 转身就走了。不过走之前,他的目光往闻斜握着他手腕地把手上瞟了一眼。
江牧这才发现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的不妥。
这小兔崽子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当年到凛剑宗身高才到他胸口的人,现在长得已经能把他整个圈在怀里了。
他周围都是这小子身上干燥的木质香,暖洋洋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天在这混账东西房门外听见的喘息声。
江牧的耳根红透了,像是摸了要烂手一样甩开了闻斜的手,再次退了一步。
闻斜的目光落在了他通红的耳朵上,过了一会儿,才低声笑了笑:师尊,你耳朵红了。
这下,江牧红的不只是耳朵了,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但他还背着师尊的包袱,绷着脸低声斥:你闭嘴,佛门重地,脏了佛祖的耳朵。
谁知那骚东西非但半点没有收敛,反而凑到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略带笑意说:世间男欢男爱不过常事,我佛哪儿管得过来。
江牧没那个脸在大庭广众下跟这逆徒讨论这种事,只好闭上了嘴,心里却在嘀咕:要是知道你是个窥伺你师尊的德行,没准儿你佛还真能被你气得显灵。
很快,江牧就也没功夫跟这狗东西瞎扯了。
只见众人一阵骚动,一个头顶反光的秃头缓缓走了过来,在场的他似乎都差不多认识,眼神跟江牧对上的时候还愣了愣,然后很快浅淡地笑着双手合十给他行了个佛礼。
江牧微微抱拳回了他一礼,跟着众人坐了下来。
他虽然对这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听着只想打瞌睡,但是为了找他讲经的问题强撑着仔细听了一路。
听完了之后,他缓缓地皱起了眉。
这和尚讲的不过就是佛家的普通理论,宣扬的也都是与人为善,竟然没有丝毫问题。
没有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竟然这里的佛家传教的方式都一切正常,那又是为什么这里的人进去如此推崇佛教?
难不成就是因为悟生门当初帮了昌梁一把?
或者说
正常的只是他现在听到的这个讲经。
江牧眯了眯眼睛。
回到客栈之后,他把在佛寺里听到的给沈霜白讲了一遍,后者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都正常?
那为什么这儿的人都表现的和尚就跟他们家里爹娘一样,巴不得把他们供起来?
江牧笑了一声:小师兄,也不一定是正常的。
讲经的和尚大部分人都认识,要是谨慎点,他看到两个生面孔,就是不正常也得按正常来讲了。
沈霜白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他又叹了口气:要是有时间我肯定让你多去观察两天,不过昌梁皇帝前不久来了信,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听起来挺急的,所以我们还是早日启程吧。
江牧继续笑:小师兄,也不用觉得可惜,到了京城,我们说不定还能发现很多东西。
他们很快就又启程了,这次没过几天就到了京城。
不过,出人预料的,他们在京城门口被拦了下来:干什么?!近期圣女进京,所有进京人员都要排队核实身份!!
江牧撩起马车上的窗帘看了一眼,只见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外面还有军队在巡逻,一旦发现不守纪律插队的就把他拎到最后去。
沈霜白正在打瞌睡,察觉到动静费了老大的力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含糊着问:怎么了?
外面的马夫回:是这样的公子,进城门要排队!
江牧转眸看到他的模样笑了:小师兄你继续睡吧,看这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了。
沈霜白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江牧想得不错,他们从午时等到了傍晚才终于挨近了城门,却没想到,刚要到他们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女子娇纵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让开!
那个守城门的侍卫听起来有点为难:圣女,陛下吩咐,所有进城的的人都必须检查核实
圣女?
冯夫人口中所说的唯一活跃在大众眼里的圣女屠祭秋?
巧啊。
江牧一挑眉,微微掀起了一点车帘往外面看,刚好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圣女猛地一扬手,软鞭啪地一下落到了侍卫的旁边,扬起了一道条状的沙痕。
这位圣女长得很漂亮,她穿了一袭红衣,身上的衣服遮得不多,白嫩纤细的腰若隐若现,一颦一笑中都带着柔媚的风情,就算是手里拿着软鞭都只会让人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女子特有的娇气。
侍卫却被她吓白了脸色,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圣女,真的是陛下的吩咐,奴才们也是奉旨做事
屠祭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江牧估摸着那几个侍卫的冷汗都要把身上的衣裳打湿了,才听到了她懒懒散散的声音:算了。
本圣女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们计较。
她伸脚随便踢了一下跟着她的侍从:你,去排队。
侍从应了一声,窜的比兔子还快地跑了。
江牧眯了眯眼睛,刚准备把车帘放下来,却在下一秒就对上了屠祭秋的眼睛。
屠祭秋愣了愣,然后眼睛里猛然溢出了盎然的兴致,她像是对江牧那张脸感兴趣极了,眼眸一动不动地细细打量着他。
江牧动作一顿,移开了视线,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眸色平淡地放下了车帘。
闻斜察觉了一丝不对劲,朝他看了过来:师尊,怎么了?
江牧摇摇头:无事。
守城门的将士细细地询问他们来京城的具体事宜,江牧胡扯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被放了进去。
昌梁发展得真的不错,京城里的人不少,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甚至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客栈都是人声鼎沸,一眼看去座无虚席。
小二一甩搭在肩上的白汗巾走过来:哟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沈霜白递了一块上品灵石给他:来三间上房,然后再腾个包间儿吃饭。
小二一看是上品灵石,眼睛都亮了,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带他们往楼上走:几位来的巧,这正是吃饭的热闹时候,我们最后啊,也只剩下一间包间儿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男人嘭地一声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刚好停在江牧的脚边。
江牧:
确实是来得巧。
女子娇俏的笑声从楼上传下来:本圣女在京城要有二十年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胆,大,包,天的畜牲。
话说到后面,她语气里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话音落时,虽然笑意还在,却硬生生地让人从中品出了几丝森然。
顿时,整个客栈都安静了下来。
女子轻盈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她继续笑着:真是色心糊了眼睛,长成这副丑样子,还妄想对本圣女动手动脚呵。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紧跟着,软鞭破开空气的风声想起,一道银色的鞭痕从楼上甩了下来。
江牧没有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女子一袭薄薄的红衣,面容娇媚,腰身在红色薄纱的遮掩中若隐若现。
正是他们在城门口遇到的屠祭秋。
37拂衣一诺千金重(6)
其实要是江牧不动, 那银色软鞭肯定是会波及到他的,但是屠祭秋好像也在下一秒看清楚了他的脸,眼睛瞳孔猛地放大, 不顾力道一下把鞭子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江牧明显地看到软鞭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背上勒出了一条红痕, 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 眉眼间涌出了浓烈粘稠的痴迷,视线粘在了他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稍微正常了些, 缓缓地笑道:这位公子, 奴家刚才是吓到你了吧?
江牧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 刚开口准备说话, 就见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一样,瞳孔一震。
她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把自己眼睛里面的痴迷给藏了起来,牵强地扯了扯唇角之后, 拎着自己的裙边往楼下跑:公公子,奴家是跟你开玩笑的奴家什么都没有说!!
江牧眸色闪了闪, 默默地让开了路。
屠祭秋跑了之后,客栈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江牧三人继续跟着小二往楼上走。
江牧心里想着事,渐渐慢了一步, 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到了走在他旁边的闻斜身上。
刚才,要是他没看错, 屠祭秋的视线好像是落到了他这个乖徒弟的身上就着急忙慌地跑了,看起来还不是一点怕他。
闻斜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转过头:师尊?
江牧微微抿唇,垂下了眼眸:无事。
沈霜白给昌梁皇帝去了信,说他们已经到了, 第二日他就派了身边的公公来请他们。
昌梁国发展的不错,皇宫也修得气派,这位公公看起来应该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从始至终都对他们客气得很。
江牧被他们带到了御书房,看起来应该是被昌梁皇帝特意嘱咐过了,这边都没什么人,让他们进去了之后,公公朝着他们恭维地笑了笑,拉上门站到了门口。
昌梁国这一任的皇帝名叫储怀清,才登基不久,年龄也不大,不过及冠之年,放在修真界还算得上是个小孩子。
他一见到江牧等人,眼眸里面几乎是立刻就蹦出了光,近乎急切地朝他们行了个礼:几位仙长,晚辈所托之事不宜声张,不及远迎,望几位海涵。
看这样子,还真是有要事相托。
江牧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跟着落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位老人身上。
这又是谁?
这皇帝连贴身伺候他的太监都没放进来,竟然让这人留在这儿,这么信任他?
沈霜白显然也留意到了,看了储怀清一眼,笑:陛下不必如此拘礼,我凛剑先祖既然已留下剑令,那不管何事,凛剑自会竭尽全力为陛下解忧。
储怀清到底年轻,喜不自胜地笑了笑,这才想起介绍他身后的老人:这是我昌梁的丞相,姓杨,相父,这就是我说的先祖结交的凛剑宗的仙长。
江牧三人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入座。
沈霜白没那个闲工夫跟他闲聊,坐下之后便直奔主题:不知陛下找我们来,是所求何事?
储怀清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了些,浮现出了些许年轻人的坚毅: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仙长们照顾我的胞妹,储怀釉。
沈霜白愣了愣:嗯?
储怀清像是难以启齿一般,语气放得很缓:几位仙长可曾听说过我们昌梁有个传统,每年都要从各地选九名处子作为圣女,为昌梁祈福?
沈霜白点了点头。
储怀清咬着牙,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苦笑:今年,选中的圣女之中,正有我的胞妹。
这样看来,选圣女这件事真的有问题?
江牧的桃花眼里一闪暗色,下意识地看向了沈霜白。
后者也是眼睛里浮现出了几分诧异:嗯?
作为圣女为昌梁祈福,这事对于令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何
储怀清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

分卷(32)
陛下!杨丞相低斥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他。
储怀清回神,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丞相放心,凛剑宗修仙之人皆宅心仁厚,应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睛却也跟着看向了沈霜白。
沈霜白微微颔首:陛下放心。
嗯,储怀清低声缓缓道:三位仙长有所不知,圣女进京后,就会被带到国寺,终生在寺里常伴青灯古佛,不得外出,不说别的,甚至连半点荤腥都沾不得。
家妹被娇惯久了,常年锦衣玉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生活?我我也不忍心她一辈子如此,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请几位仙长把她带走。
沈霜白眯了眯眼睛:不是说圣女有九位,要是公主被带走了,不是少了一位吗?
储怀清的脸色极为平常:无事,我找个人替她就可,就算是日后被人认出来,她那时已不在昌梁,也不会再出事。
这副样子,看来是丝毫不觉得找个人替他妹妹去受苦有什么不对。
几位仙长只需要保她在凛剑一生无恙即可,你们走的前一日,我会把凛剑的剑令原物送还,再双手把圣物拂衣花奉上
沈霜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一口应下:行。
不过说起来,还是陛下吃亏了,不管是拂衣花还是凛剑剑令,随便哪一样拿出去这件事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陛下做这件事,为何陛下
储怀清恭敬地朝他们再行了一个礼:但是如同凛剑的仙长们这么可靠的晚辈也再找不到了。
劳陛下信任,放心,凛剑一定会保证公主的安全。
沈霜白笑了笑,没再怎么跟他继续寒暄便站了起来。
外面的公公应该是听到了一点里面的动静,抢先打开了门对着储怀清行了个礼:陛下,公主身边的侍女传来消息,公主昨夜里受了风寒,今日身体不适。
储怀清摆了摆手:朕今晚过去看看她便是,你再替朕把几位贵客安置下,今晚设宴好好款待
陛下,沈霜白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们在宫外住客栈便可。
那怎么行他还想说话,但是视线触及到沈霜白莫名地就失了声:那好吧,委屈几位仙长了。
江牧三人原路朝着宫外走,直到回了客栈,江牧才轻笑了一声。
旁边的闻斜给他倒了杯茶,他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口,轻声道:这皇帝有点意思。
沈霜白跟着点头:他所求之事,并非是把公主送出昌梁。
江牧勾唇:他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有关圣女,晚上我们去看看便可。
他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如此棘手,为了解决它甚至不惜用剑令和拂衣花作为酬劳。
而且昌梁选圣女这事儿,是真的,有点意思。
夜幕降临,皇宫的灯火映得隐隐约约,莫名让人看了心生忌惮。
白胡子的太监提着灯给身后穿着龙袍的帝王照亮,低声提醒:陛下,小心台阶。
到宫门口的时候,他猛地一扬声调:陛下驾到!
宫内的婢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拜见陛下。
储怀清脚步匆忙,随便丢下了一句免礼就往里面闯。
里面装饰柔和,暗香浮动,明显一看就是个女子的闺房,再往里看,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只穿了白色中衣,面色苍白,眼里含泪地躺在绣着金丝的床上。
女子朝他看了过来:皇兄
储怀清一脸心疼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釉釉,如何?
女子含着泪摇了摇头:身体已经大好了,就是好几日不见皇兄皇兄,你怎会忙成这样?
站在外面,一直跟着储怀清记录起居注的官员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你被选中了圣女这事。
里面的兄妹俩却半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继续黏黏糊糊地对话:皇兄可曾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釉釉呢?
釉釉还未用过,皇兄可要再用点?
这后半句话里添了几丝女子特有的柔媚,接着,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男子的呼吸声倏地加重,低声呵斥:别闹,你伤寒未好,现在做这事岂不是会
已经好了!女子娇纵地打断了他:皇兄,你我已经好几日未曾你难道就不想吗?
男子沉默,没一会儿,官员就看到他们那个看着光风霁月的皇帝横抱着只着中衣的公主走了出来。
一室的宫女太监们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摆架洗凝宫,除起居官不必跟来。
刚准备上前伺候的宫女低声应了一句是,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显然,他们皇帝公主这个惊世骇俗的关系他们是早就知道的。
起居官微不可闻地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跟在了储怀清身后,等着他们进了洗凝宫之后,乖乖地站在了门口。
不出他所料,那两兄妹一进门,女子就惊呼了一声:皇兄!
男子低笑了一声:不是想要吗?喊什么?
夫君女子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又像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一句话带着微喘说得断断续续:夫君你轻点,掐疼了往里面走嘛,外外面的人会听到
男子得意地笑着:听到又怎么样?他听的还少?
说着,他的声音也带了微喘:釉釉,你这儿的软肉,越发大了。
两个人的声音随着他们慢慢往里走越来越小,最后外面的起居官只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的水声。
起居官听得浑身燥热,随便在起居注上写了两笔之后面无表情地低声暗骂:混乱人伦的狗男女,亲生兄妹做这种事嗤。
而他不知道,洗凝宫深处,储怀釉早就从她兄长身上下了来,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地看着他:皇兄,我今日听说宫里来了贵客?
储怀清坐在温泉池边上,时不时地搅弄出水声,脸上却没有半分别的表情:是。
凛剑的仙长已经来了,不过今日杨丞相盯着我的,我不好直说,只能暗示他们晚上要来找我。
储怀釉拧了拧眉:可是,他们能找到你吗?
储怀清低声道:剑令不同别的,凛剑重视它,一定会派个重要人物来,我听说现在凛剑主事的就南符子,顾吹雪沈霜白三位,顾吹雪是女子,南符子又是掌门轻易不会离开凛剑,所以来的,大概是沈霜白。
相传他为人稳重,虽然擅长阵法但是使剑也不容小觑,而且他极为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找到我。
皇兄,储怀釉的脸上还是带着担忧:我有点怕
储怀清默了默,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安抚:不怕,釉釉,相信凛剑的几位仙长。
江牧他们听到的正好是这最后一句话。
沈霜白笑了笑,从暗处走了进来:倒是要感谢陛下的信任了。
储怀清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朝着他们拱了拱手:仙长。
然后他朝旁边退了一步:这是舍妹,储怀釉。
储怀釉也跟着行了个礼:三位仙长安。
38拂衣一诺千金重(7)
陛下如今可以告知用剑令让我们来昌梁的原因了?
那是自然, 储怀清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几位仙长可还记得我今日在御书房内说的,圣女进京后干的事?
江牧随便找了张椅子准备坐下, 闻斜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的, 看到他的动作眼眸里微微露出了几丝纠结, 像是觉得他的动作不妥,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纠结之后, 他深色的眼眸里又浮现出了几丝无奈。
江牧察觉到他的视线觉得有点奇怪, 刚把手肘挡在了椅子上, 椅子就剧烈地动了一下。
他好像隐约知道这浴室里放的这种椅子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他身体一僵, 恨不得马上跳起来, 但是又因为在场的有这么多人,脸上放不住,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 确定除了自己那个倒霉徒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之后,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连连退了好几步离椅子远了些。
闻斜啼笑皆非,却又在下一瞬就对上了他小师尊的目光。
江牧笑容和善:你再笑。
闻斜抿了抿唇, 勉强藏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只是他眼眸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牧啧了一声, 耳朵根也红了些,脸上却还绷着, 一幅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别开了头。
储怀清继续讲:说出来也不怕各位仙长笑话,我虽然年少登基, 但是皇权至今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杨相手中的,今日在御书房内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敢把请各位来的原因说出口。
那现在
现在, 储怀清苦涩一笑:我和釉釉十多年前就在为这件事筹划,而今,他们以为我和妹妹在此行苟且之事,周围应该是没有别人的。
各位仙长,你们不知,世人都说圣女进京是来京城享乐的,其实不然,十多年前,我和釉釉,亲自看到了圣女的下场。
江牧手指点了点下巴,看向了他。
储怀清却眼眶慢慢地红了,别开了头,像是一回想起当年的事便难以开口。
还是储怀釉低声道:十多年前,我和皇兄的母妃,被选中了圣女。
沈霜白不解:不是说圣女只能是处子吗?
储怀釉咬了咬下唇,艰难道:当年,母妃不过二八年华,在宫宴上被先帝看中,囚禁在后宫,世人不知不知她已为人妇。
狗皇帝认为自己做的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前朝不少大臣都知道我母妃的处境,只是碍于皇权不敢开口,不过狗皇帝没想到,没过几年,母妃便被选中了圣女。
母妃被囚禁痛苦不堪,本来都已经快要认命了,但是突然得到了希望,她可高兴了,她跟我们说,她是得到了解脱,她会拜托家里人照顾我们,让我们要为她高兴。
狗皇帝懦弱无能,面对前朝的压力,只能把母妃交出去,所有人都对我们说母妃自由了,终于可以从这个地狱一般的后宫走出去了可是,可是
她终于泣不成声。
储怀清缓声接了下来:我和釉釉舍不得母妃,便悄悄跟去了,我们看到,国寺里的惨案。
九名圣女,被拖去了衣物,绑在木桩上放血。
江牧募的皱起了眉:放血?
是,储怀清的眼眸中满是恨意,九名圣女的血液顺着地上刻出来的痕迹画出了一个诡异地图案,这些年我翻遍古籍都没找到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像是一个邪阵。
他自嘲地笑了笑:三位仙长,你们不知,外人看来,我这个傀儡皇帝的大部分权利都在杨丞相手里,但实际上,背后主事的是国师。
我请凛剑的仙长来,就是为了此时,我求各位仙长查出此事的背后主使,解决此事。
嘭地一声,他双膝跪地,向江牧等人行了昌梁最重的礼:我储怀清虽是个傀儡皇帝,但里面也还沾了皇帝两个字,我既然成了皇帝,那就要担起身上的责任。
要是各位仙长能护我昌梁,怀清感激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霜白笑了笑,不偏不倚地受了这个礼:赴汤蹈火倒是不必,解决此事,我只要你昌梁的拂衣花便可。
等着江牧等人走了之后,储怀清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地坐了下来。
储怀釉抿了抿唇:皇兄
储怀清摆了摆手:釉釉放心,他的表情淡漠,低声道:我看沈仙长的样子,应该是极需要拂衣花的,而且剑令在我们手里,凛剑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我不是想说这个储怀釉犹豫了一下,道:皇兄,要是他们尽力了,都没办法呢?

分卷(33)
储怀清的表情更淡了几分:那就是昌梁命该如此。
要是晋江之人都毫无办法,我就会在明面祭天之时当着天下的面袒露此事,然后自刎谢罪。
!!
储怀釉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皇兄,不可!!我不要!!你是釉釉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要!!!
储怀清眸色平静地垂眸看她,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
然后,他认真道:但是釉釉,为民谋事是君之责任,我是个傀儡,被各方势力束缚着,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的事。
储怀釉摇头,像是拒绝听下去一样:不要哥哥,你说过的,你要一直保护我的,你走了我留我一个人我不要!!
而且皇兄,你别再说什么责任!这个皇帝本来就不是你想当的!!是相父他想操控你,觉得你软弱可欺!!不是你愿意的
她哽咽着渐渐失声:皇兄,昌梁向来如此,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你又何必要
储怀釉!
储怀清语气重了些,但又在下一瞬带了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眼神里带着兄长特有的温柔和包容:釉釉,但是我已经当了,我已经当这个皇帝当了十多年了。
而且,你说昌梁向来如此,釉釉,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储怀釉哽咽着:对不起皇兄,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不想你去赴死。
她呆愣地看着自家兄长,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储怀清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釉釉。
我相信凛剑的仙长,刚才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假设,用不着这么伤心。
况且,要是这件事解决了,后面的,他的语气平淡,但是听着却仿佛如有千金:就该我们自己解决了。
另一边,沈霜白出了洗凝宫之后,就往昌梁国寺那边去了,剩下了江牧和闻斜慢慢地往客栈走。
他们是偷偷来的,自然也得偷偷回去,江牧站在只能稍微用一点灵气,勉强能御个剑,速度还比不上他徒弟,稍微落后了一点。
不过还好,昌梁境内没什么人修仙,皇宫里巡逻的大多都是些平常人,应该也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不过只有一点
江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自己前面几步的闻斜,觉得有点尴尬。
这一路过来,他小师兄应该也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平时都是他在调节气氛,现在他人不在了,留他们师徒二人单独相处,还真是
怎么想怎么尴尬。
江牧眼神飘了飘,想着想着,又下意识地想到了前两天见到屠祭秋时的情形。
他当时正对着屠祭秋,她的表情变化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要是不是他老眼昏花的话,那就是屠祭秋是真的在忌惮着他身后的闻斜。
她视线落到闻斜身上的时候,瞳孔都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像是见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闻斜常年呆在凛剑三尺峰,都不怎么出来,根本没机会见过她,就说现在闻斜的修为只有筑基期,屠祭秋打出的那两道鞭子虽然不含灵力,但是也不像是没修炼过的样子,怎么说也不至于忌惮他一个筑基期的。
不对。
江牧眸色微动。
莫名地,他想起了之前在天衍城的地牢里发生的事。
当时他被赤逍逼得没办法了,只想着把神魂从桃花枝里面分离出来对付他,可后来
他的神魂刚动,就直接被人按回去了!
动手的人不可能是徐星放,当时他都自顾不暇了没时间管他,后面刚来的宋剪月和容辰都没那个实力,更不可能是他们,难不成,是容钰?
容钰不知道他的情况,要是忌惮他为了不让他杀赤逍是有可能这么做的,但是
他当时被拾月绑着的啊。
拾月连全盛时期的他都能绑住,没道理容钰能在那种条件下还能把他即将离体的大乘期神魂给按回去。
那就,只剩他这个乖徒弟了。
所以。
江牧望向闻斜的眸色深了些。
这混账东西是在骗他?
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呢?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就推断错了?
39拂衣一诺千金重(8)
江牧眸色微动, 可没等他细想,一丝掌风就从后吹起了他的长发。
有人!
他猛地拧眉,在他前面几步的闻斜就一手揽过他的腰, 把他往旁边拽了一下, 自己的手掌和身后袭来的屠祭秋对了一掌。
掌风在两掌相撞的那一刻骤然炸开, 闻斜绸缎般地长发都被扬了起来。
而屠祭秋眼眸里暗光一闪,像是突然认出了跟自己对掌的人一般, 猛地收力倒退了一步。
她脚底下的瓦片纷纷绽开, 风把她红色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 可她眼底的颜色却变化莫测地让人看不清楚。
江牧被自家徒弟护着, 没被猛然荡开的掌风伤到, 但是紧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放开。
魔气。
这屠祭秋竟然是个魔族!
他还未回过神,就见屠祭秋像是认清楚了闻斜的样子,如同那日一样, 瞳孔猛然一缩,一句话都没讲掉头就跑了。
他那天没看错。
刚才屠祭秋眼睛里的, 也是忌惮。
闻斜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师尊?
江牧请咳了两声, 微微摆了摆手:无事,我们走吧。
他表面上表现得风轻云淡, 实则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屠祭秋是魔族,那究竟为何, 她会如此害怕闻斜?
就他所知道的,他无暇顾及, 闻斜唯二接触魔族的时候只有当年大战和后来这傻小子为了他只身去魔族抢引魂灯,那就是说,屠祭秋就是这两个时候见过他?
可是当年这小子抢引魂灯的时候, 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怎么可能会让屠祭秋忌惮到如此地步?
不,不对。
这件事他是在天衍城幻境里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他把自己绕进去了。
就像当时困住他的幻境和当年发生的事不完全相同一样,同样的,他在闻斜幻境里看到的事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那到底,闻斜是如何把引魂灯从魔族手里抢来的?
最重要的是,屠祭秋的反应,几乎已经说明了他这个乖顺的小徒弟修为真的是在诓他的了。
如果天衍城地牢里把他神魂按回桃花枝里的人真的是闻斜,那他的修为,至少跟他一样都在大乘期。
江牧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掌心,一股冷汗从他的脚底宛如阴冷的毒蛇一般慢慢地爬了起来。
可是百年前他身郧前,这臭小子才元婴期啊,怎么可能
师尊?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会儿把药煎了给你端上来。
江牧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客栈里。
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都来不及想两个人之前的尴尬,胡乱应了一声就往楼上去了。
他丝毫没有察觉,后面乖顺的小徒弟眸色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他才收回了视线。
他的小师尊,好像察觉到了。
闻斜眯了眯眼睛,半晌之后,他才垂着眸低笑了一声。
没关系,要是他的小师尊不能接受现在的他,那他就直接把人绑回去,关起来好了。
打盹的小二支愣起了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他:这位客官,是有什么吩咐吗?
闻斜回神,微微摇了摇头:无事。
然后抬脚往自己房间去了。
他师尊嫌弃药苦,其实是从来不知道他的药是怎么煎的,要是知道了,以他师尊跟南符子学的那副抠门的样子,说不定每次喝药的时候能把碗都舔干净。
闻斜唇角微微向上扬了几分,从储物袋里翻出了当年药圣煎药的琉璃罐,往里面添了天山圣泉上的雪和晶莹剔透的一元草,然后祭出了自己的心火小火慢炖着。
屠祭秋翻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他们魔族动动手指就能让众魔低伏的魔尊懒洋洋地倚在桌案上,垂眸轻轻挑了挑琉璃罐下的心火,昏黄的灯光映在他深色的眼眸里,硬生生地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闻斜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头都不曾抬一下,漫不经心地轻声道:东西呢?
屠祭秋被吓得身体抖了抖:尊尊上,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掏出了一个储物袋,双手呈上:属下周游各界,就就收集到了这些。
闻斜没接,周身的玄色魔气却像是化成了实体一般,拖着储物袋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他还是没有抬眸,但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玩味:周游各界?
他终于抬起了眼睛,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还是轻缓的,但深色的眼瞳里却是一片冷然:右护法,你是守着昌梁周游的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巨大的威压从他身上骤然爆发,屠祭秋双腿一软,几乎没有一点抵抗的余地就嘭地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奇怪的是,她的膝盖都已经磕破了,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红色的衣裙里漫了出来,但这房间的地板竟然分毫无损。
屠祭秋眼睛里满是骇然,她后背的衣裳已经全部打湿了,冷汗从她的鬓角滑落下来,轻轻地发出了啪嗒的滴在地板上,但她却像是喉咙里面堵了一团要干涸的血,半个字也没敢发出声。
过了好久,她才费力地咽了口口水,话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属属下确实找了找了很多地方
尊上恕恕罪呃!
压在她身上的威压猛地加大,她猝不及防嘴里溢出了一丝轻喘,却又在闻斜眸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咬着牙闭上了嘴。
闻斜眸色阴暗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已经渐渐消失不见。
半晌之后,他又垂下了眸,随手拨了拨正在熬药的心火,淡淡地问:储物袋里装的是什么?
屠祭秋又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这位杀神的心思:是是一元草。
知道是给谁用的?
屠祭秋费力地又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想微微抬一下眼睛去看她们尊上左手手腕上系的红绸带,却没等她动一下,威压就骤然加大。
她闷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把头低伏在了地板上:给
给尊主夫人。
呵。她面前不远处的阎王像是被她这句话取悦到了,屠祭秋下意识地想松口气,却不曾想威压再次加大,她承受不住,唇角都溢出了一丝血液。
疯批。
她心里暗骂,身体却丝毫不敢动一下。
闻斜的视线终于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尊主夫人。
他唇角微微扬了扬,像是想到了某个人,眼睛里都多了几分暖意,但语气却依旧是轻飘飘的:昨日,你用哪只眼睛看他的?
屠祭秋大骇。
昨日
她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呕出来!
昨天她看的人,只有那个男人谁他妈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尊主夫人是个男子啊!!!
而且
她心脏猛跳。
她做的事还不只是窥伺那张脸,她前不久才对着这位尊主夫人动手了!!!
艹!!!
凉了凉了。
她脑子里想法转了几转,硬着头皮开口:尊上尊上,属下是不知情属下啊!
她那声啊都没完全出口就被闻斜弹出了一道魔气封住了穴道,她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分卷(34)
她的脸色苍白,离她不远处,她左眼的眼珠子湿答答地滚落在那儿。
噤声,闻斜淡淡道,别把他吵醒了。
疯子疯子!!
屠祭秋身体战栗着,心里的恐惧越渐加重。
果然,下一瞬,她的手臂一痛,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右手手臂已经咚地一声被削落在了地上。
粘稠的液体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而垂眸看着琉璃罐的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血腥的场景一样,自顾自地低声道:留你一只眼睛。
屠祭秋喘着粗气,咬紧了下唇。
而座上的男人却没有再理她,自顾自地收起了心火,慢悠悠地把琉璃罐里的药盛到了一个普通至极的白瓷碗里,然后站起身,出去了。
可即使是他出去了,伏在地上的屠祭秋都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她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却在不久之后又听到了那尊杀神的声音,要多无害有多无害,声音软和得就跟平常人家里哄小妻子的丈夫一样,半点都看不出来这人刚才还挖了她的一只眼睛,砍了她的一只手臂。
师尊师尊,起来吃药了。
艹。
过了好久,闻斜才端着空碗懒洋洋地踱步回来,又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他随手解了屠祭秋被他封印住的穴道,漫不经心地问:昌梁的事,你搅和了多少?
屠祭秋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斟酌着回:不不多,属下就是闲得无聊,偶尔来这边找点乐子
她抬头小心地看了两眼闻斜:尊上可要属下插手
闻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必,你就当不知道。
滚吧,他懒散地站了起来。
屠祭秋狠狠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就想翻窗跑,却在下一瞬又听见了背后那个神经病的声音:把你的东西捡回去,下次见本尊保持个人样,辣眼睛。
屠祭秋心想,我这副样子还不是您弄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表面上她却还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地又把自己的零件捡了回去。
40拂衣一诺千金重(9)
第二天江牧醒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但是沈霜白都还没有回来。
江牧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毕竟沈霜白怎么说也是个合体期,而且又是凛剑的一峰之主, 不说在昌梁, 就是在修仙界, 有人想要动他都得斟酌一二。
他起床之后推开窗看了眼窗外,今天外面格外的热闹, 到处都挂了花灯, 看起来有点像是什么节日。
下楼的时候他顺口问了一句小二, 小二笑了笑:客官要我说您们可真是世间来对了, 今晚就是我们昌梁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晚上外面热闹得很呢!
是吗,江牧也跟着笑了笑,转某就看到后面的闻斜像是也听到了小二的话, 眸色深深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像是在发愣。
江牧对这眼神可熟悉得很, 这糟心玩意儿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嘴上不会说,但是往往都是两只眼睛就这么看着他。江牧心软, 基本上他这么盯着他看一会儿想干什么江牧都会同意。
他叹了口气。
这小兔崽子,虽然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但总归还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徒弟。
想着,江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晚上跟我出去看看。
闻斜眸色微动,师尊?
他回过了神, 想了想也知道了他师尊刚才脑子里想了什么,眼眸中微微带了几分笑意:那小师伯呢?
江牧随意摆了摆手:不管他。
他小师兄擅长阵法,这世上能困住他的人还没有几个,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国寺那边查出了点什么。
闻斜巴不得没人打搅他和他小师尊单独相处,一听这话,唇角都向上扬了几分。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外面就已经人声鼎沸了,江牧现在的身体不比之前,出门的时候闻斜怕他冷,给他搭了一件披风在肩上,可江牧嫌它累赘,抖了抖肩又把它丢下了。
闻斜有些无奈:师尊。
江牧就当做完全没听见他的话:走了,磨蹭什么?
闻斜拿他没办法,摇了摇头,拾起披风随手把它丢进了储物袋里。
城东那边在放烟花,昌梁制造烟花的技术不错,烟花飞得高,江牧他们一走出客栈就见几束银紫色的光线随着咻地一声响划过深蓝色的夜幕,然后嘭地在空中绽成了一朵紫色的花。
喔!!
众人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几个扎着小辫子的男孩儿手里拿着红通通的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往城东跑。
走咯走咯,看烟花咯!!
江牧看着,桃花眼里不自觉地多了几丝笑意。
闻斜见他高兴,微微垂眸看他:师尊,我们也过去?
不急,江牧兴致盎然地环视了一周,随便问了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大娘,叨扰一下,我们不是本地人,想问问城东的烟花放到什么时候结束啊?
妇人鬓角插着花,一幅容光焕发的模样,热心肠地笑着回:不用着急,城东那边每年都得放到三更呢。
城里好玩儿的地方多了,你们慢慢地逛一逛,现在放的烟花都不算什么,要三更时放的才好看!
江牧道了谢,转眸看向了闻斜,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得瑟:看吧,我当年在外面游历,这花灯节也是在别的地方看过的,虽然有些习俗不同,但大抵还是差不多的。
他的桃花眼里映着橘黄色的灯火,看着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映着天上璀璨的星河,看着漂亮得紧。
闻斜看得心下一动,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声笑了一声:师尊厉害。
江牧没察觉到他眼神的不对劲,高高兴兴地往前面走。
说起来,他是真的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了。
当初还小的时候还经常从凛剑溜出去玩儿,后来他师尊走了,凛剑失去了倚仗,他们师兄弟四人都被身上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都纷纷逼着自己闭关刻苦修炼。
江牧那时逼自己逼得紧,常年呆在凛剑,就是好不容易代表凛剑出门也端着一幅凛剑一峰之主的架子。
他的修为很快涨到了大乘期,修仙界都震惊他的天赋,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时候心里是真没几分高兴。
现在就好了,这大街上没人知道他是当年的红衣一剑,没人知道他凛剑一峰之主的身份,他不过一只小小的桃花妖,爱怎么的怎么的,没人会在意。
他心里高兴,随手拿了个旁边摊位上的面具往脸上比划了一下,示意旁边的闻斜看:怎么样?
闻斜眸中带笑,嘴上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丑。
是真的不怎么好看,他师尊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面具上却绘的是民间传说牛头马面中的牛头,五官长得张牙舞爪的,实在是跟他那张脸不怎么配。
江牧动作一顿,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二话不说地付了钱把面具递给了他。
闻斜:?
江牧笑:你戴上。
闻斜:
行吧。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乖顺地带上了这个他才说了丑的牛头。
江牧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徒弟看似无奈,其实一举一动都包含着对他的纵容。
摊主看着觉得有趣,笑着跟他搭话:两位公子,你们是兄弟?
江牧来了兴致,问:何以见得?
摊主一边整理着摊上的面具,一边解释:我看你们年纪相差不大,感情又好,就想可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吧。
江牧哈哈笑了两声,笑完了才道:那您可看错了,我比他年长了许多,当他爹都够了。
修仙界百多岁的男子虽然还算是小娃娃,但是要是着急的,娃娃也不是不可能造出来。
啊?摊主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他一边,然后笑:是我眼拙,真看不出来公子的岁数。
江牧笑眯了眼睛:这我徒弟,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摊主回想了一下闻斜的长相,哎了一声:是一表人才,公子是照着相貌找的徒弟吧?
江牧被他逗得笑了几声,又胡乱吹了好几句才领着闻斜离开了这个摊位。
他们顺着长街往护城河那边走,路过一条缀着五颜六色花灯的花街,里面的姑娘们今天的生意显然不怎么好,但是她们看起来也不丧气,一群群地围在一起挂灯。
有人看见他们两人过来,甩了甩手上沾着香粉的手帕:公子,上楼来听曲儿啊!
江牧倒是没多想,对着那位姑娘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这位姐姐,今日身上没怎么带钱。
这个借口是他用惯了的,他师姐不喜欢他往花楼里逛,所以每次别人叫他去的时候他都用这个借口。
姑娘掩唇娇笑,抹了脂粉的眼角亮晶晶的:公子,你长得好看,今日过节就不收您花钱了。
她这么一说江牧倒是来了点兴致:真不收钱啊?
姑娘笑得花枝乱颤,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听曲儿不收钱。
江牧被她逗笑了,眸子一转,还真的领着闻斜要往里面走。
!!!
闻斜抿了抿唇,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师尊!
江牧朝着他笑了笑:没事儿,就听听曲儿。
他当然不是单纯来听曲儿的。
他一直都怀疑这臭小子对他有那种想法就是漂亮姑娘见少了,他刚才眼睛一晃,发现这儿的姑娘们长得都各有千秋,说不定这混账东西见多了,就会觉得他这个那哪儿都硬邦邦的男人没什么意思,还是身娇体软的小姑娘好了。
不过他这么想着,全然没有察觉,身后那大逆不道的徒弟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渐渐变得幽深,里面盛满了令人心惊的阴鸷偏执。
这些小姐姐们是真的没把他当客人,她们推了个据说琴技最好的出来弹琴,围着他坐了一圈磕着瓜子讲八卦。
江牧听得兴致勃勃,最后还是感觉身边的小徒弟兴致不怎么高才带着他出了花楼。
不高兴?
夜里吹着凉风,江牧还觉得手里空了从储物袋里掏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闻斜看得微微皱眉,拿出了披风给他披上。
他脸上还带着牛头面具,江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好歹这小兔崽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也感受得出这小子的情绪。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刚准备说话,就被闻斜握着手腕往他那边带了带。
江牧被拽了一个踉跄,借着闻斜的力才站稳了,然后就听到了另外一道声音:什么东西也敢挡我们家王爷的路?!!
哟呵,这话说得可真不客气!
江牧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长得酷似冬瓜的男人挤进了他的眼里。
真的是挤进去的,江牧目测了一下,这位王爷看起来最少都应该有个百八十斤。
他长得白白胖胖,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候吃得太饱,肚子已经凸了出来,而且他这么宽厚的一个人了,像是为了彰显他王爷的身份,走路大摇大摆的,看着颇有些像是江牧曾在小山村里看到过的被养着过年的鸭子。红心邵仙兑读佳
41拂衣一诺千金重(10)
江牧忍了忍, 没忍住,唇角一扬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挺突兀,王爷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了, 怒目朝他看过来, 却又在看清楚他的脸的下一瞬就瞪直了眼睛。
他身边的下属见他没反应, 怒喝了一声:大胆,我家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 不敬王爷就是不敬圣上!!
他是不需要敬重那位圣上。
江牧心道, 不过没等他说话, 王爷就伸手拍了一巴掌那属下的脑袋:闭嘴!!
然后他转过身, 视线粘稠得巴不得粘在江牧身上, 装模作样地朝着他拱了拱手:唐突了美人,真是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那个没人,可曾婚配啊?
这反应可把江牧给逗笑了:美人不敢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这是真的。
不管是当初他独自一人离开凛剑出来游历, 还是后来在凛剑端着一峰之主的架子,见过他的所有人都说他这张脸长得好, 但是从没有人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
这位王爷果然没有把他后面句话听进去,伸手就想来摸他, 这次,江牧都没出声, 就感受到了一阵轻风吹过,他的小徒弟手里执了通体玄黑的扶尘剑指着王爷。

分卷(35)
王爷被吓了一跳, 身体微微颤抖着倒退了一步。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下属再次怒喝:大胆, 竟敢拿凶器对着王爷!!
江牧挑眉:你的手再伸一下就不只是对着你了。
扶尘剑的寒意逼人,王爷瞪着眼睛盯着它看了许久,最后愣愣地一挥手:走!!
下属都没反应过来:啊啊?王爷?
王爷又拍了一下他的头:闭嘴!走啊!!不会走回家叫你老娘教你!!!
等着他们这一行人互相拽着离开了之后, 闻斜才把剑收了回来。
江牧抬眸看他,笑着再次问:不高兴?
闻斜牛头面具下的深色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杀意,又迅速地重归平静:没有。
江牧笑了两声,也不想去计较他这个到底有还是没有,伸了个懒腰依旧兴致昂扬地往城东那边走:行吧,走了,我们去看烟花!
他们时间赶的巧,过去的时候刚好是烟花放得最盛的时候,五颜六色的烟火在深蓝色的夜幕中绽开,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烟花持续了一刻钟左右,但是江牧发现,这烟火放完了,围在此处的人们不仅没有散,反而还更激动了。
旁边有人见江牧一脸的疑惑,笑呵呵地主动解释:公子你们是外地人吧?这是我们昌梁的传统,每次花灯节三更时分城东都会有佛祖显灵赐福。
我昌梁伸手佛祖庇护,一会儿啊,您们就会知道啦。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护城河的那一头缓缓驶来一艘船,上面点满了佛寺里面常见的长明灯,船顶立了一个金身弥勒佛,不知道是真的显灵还是上面涂了夜里能反光的颜料,就是在这夜里也明显得很。
周围的人一阵欢呼,江牧顺着看过去,就见那佛像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在黑夜里像极了一盏大的琉璃灯。
江牧: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欢呼,
江牧觉得那金光闭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毛毛雨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
江牧睁开了眼睛,摊开手,星星点点的金光从天上缓缓地飘了下来,落在他的手心里,然后慢慢地竟然想往他的身体里浸。
旁边的闻斜显然也注意到了,把脸上的牛头面具给拿了下来,微微拧了拧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运起灵力把落在他手上的金光给包裹了起来。
江牧环视一周,发现周围的人们在金光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都很兴奋,他怎么想怎么不对。
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佛祖显灵降下的福泽?
不对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被闻斜灵力裹挟起来的金光,感受到了什么,骤然皱起了眉。
这金光里面,竟然含有一丝魔气。
且不说他在外游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佛教有这什么佛祖显灵赐福的,就说要真的赐福,这金光里面也绝对不可能参杂魔气。
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之前见到的这昌梁子民对佛教莫名其妙的热爱,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这魔气,和那种近乎疯狂的热爱有挣脱不开的关系。
闻斜垂眸看他:师尊?
江牧抿了抿唇:我们走,跟上那船。
现在这里人多,就是他有天大的本事想要不信任察觉的到那船上打探一二都是不可能的,只有等这赐福结束再想办法。
闻斜应了一声,跟上了他的步伐。
载着佛像的那船没有在这边停留很久,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那佛像上面的金光就慢慢暗淡了下来。
人们见赐福结束,都一脸高兴地往回走,没多久,这护城河边的人就没剩几个了。
船也没有多做停留,慢慢地往暗处驶去,江牧他们紧跟在船的后面,没一会儿,就见四个头顶反光的僧人用架子抬着佛像往城外飞去。
这些人竟然也是修士。
江牧紧盯着他们,反手召来了点苍剑,御剑跟了上去。
这次他们都没有特意隐藏踪迹,没多久前面的四个秃头就发现了他们,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在后面的一个僧人停了下来,转过身双手合十地朝他行了个礼:两位施主跟着我们有何贵干?
江牧都懒得跟他们周旋:几位是修士?那你们可知那赐福的金光里含有一丝魔气?
闻言,那秃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施主,小僧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江牧懒洋洋地笑:那不行,我受人所托便要忠人之事闻斜!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闻斜骤然加速,那僧人眉眼间浮现出了一丝轻蔑,竟然也不躲不避地跟他对了一掌。
闻斜弹了一道灵力护着他,他倒没有受到两人掌风的冲击,只是衣裳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江牧轻咳了两声,前面的闻斜听见了,下意识地转眸看他。
无事,江牧赶在他前面开口。
他虽然确认这兔崽子是在他面前隐藏了实力,这小光头按理说应该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因为他分心就算是受了点轻伤也是不好的。
江牧这边的树被吹得唰唰地响,虽然都没有折断,但是跟闻斜对掌的小光头却猛地皱起了眉,眼睛里面满是骇然。
是他估计错了,这人绝对不只是筑基期!!
不,不对。
小光头身形一滞。
他刚才跟这人对了一掌,感受很明显,那些攻击他的灵力分明都不是从这人掌心里传过来的是他从这周围环境里硬生生地抽取的!
这人是魔修!!!
而且能把自己隐藏成一个普通的筑基期,能从灵力这么贫瘠的地方瞬间抽取这么多的灵力这人,绝对是个大麻烦!!
小光头忌惮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大家都是同族,何必苦苦相逼?!
闻斜眸色冷淡,轻笑了一声:谁跟你是同族?他的声音更轻了些,近乎呢喃:你也配?
小光头瞳孔一震,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他没有恋战,干脆地转头就跑。
闻斜轻笑了一声,刚准备继续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他小师尊的声音:不必追。
他身形一顿,眼眸里的暗色被悉数遮掩。
江牧轻咳了两声:他们都是昌梁国寺的僧人,我们直接去国寺一探究竟。
闻斜没动,反而看向了他:师尊,冷吗?
江牧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这兔崽子的披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别过了头:无事。
闻斜唇角扬了扬,御剑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没看到,前面的江牧一转头,眼眸里就多了几丝深色,拢披风的手指都握得更紧了几分。
是他想错了。
他小师兄这么久没回来,说不定还真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要是他小师兄没事,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肯定能在国寺里查出点什么东西了,但是今晚这国寺的小秃头们竟然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赐福,就说明给他们找麻烦的人已经无法引起什么问题了。
看起来,这昌梁的事,还真有点棘手啊。
江牧眯了眯眼睛。
国寺位于昌梁都城的郊外,他们没多久就到了那门外。
别说,虽然知道这国寺有些问题,但是这夜里到处灯火长明,红墙黄瓦,僧人敲的木鱼声随着晚风不急不缓地荡过来,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国寺的样子。
江牧勾了勾唇,也没想跟这儿的秃头们废话,直接上前扣了扣门。
寺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儿,里面探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这位施主,天色已晚,来我们寺是有何事啊?
江牧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没有大事,我就是想来把我那不争气的师兄要回去。
小和尚眉眼间微微浮现出了一丝警惕。
江牧浑然不觉地继续说:他都叨扰了一天了,我要是把他弄丢了,我那被压在坟里压了三百多年的师尊晚上肯定得来找我。
42拂衣一诺千金重(11)
小和尚觉得不对, 下意识地就想大声喊人,却没想到江牧对着他微微一笑,伸手直接在他的后颈砍了一下。
小和尚满脸不可思议地软倒下去, 身体横在国寺的大门口, 江牧眼睛里面微微露出了几丝嫌弃, 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了进去。
可他没想到,他的脚刚刚落到地上的时候, 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了, 一阵浓黑的雾把他们笼罩在里面, 江牧眸色一凝, 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身后的闻斜。
闻斜身形一顿, 紧跟着,唇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闻地笑意:师尊,我在。
江牧没时间计较他话心里的笑意, 紧皱着眉:屏息,这雾里有东西。
闻斜勾了勾唇, 没动。
以他的修为,没什么东西是能浸入他的身体的。
而且这雾里的东西, 似乎
江牧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但没一会儿这雾就散去了, 露出了周围环境的样子。
还是在国寺内,他们也还是在之前站的地方, 不过,周围都是破破烂烂的, 连寺里墙上的红色墙灰都掉了不少。
僧人们敲木鱼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座已经荒废很久了的寺庙。
这个模样是幻境, 还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样子是幻境?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闻斜见他久久不语,这才啧了一声:师尊,我们现在是去找小师伯?
江牧收了思绪,点了点头。
这国寺占地面积不小,从大门进来通向各方都有路,也不知道他小师兄在哪个方向,就这么找也实在不是个办法。
他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张传音符,指尖擦了点灵力,可是灵力接触到符纸,就像是符纸沾了水一样,只冒出了几缕青烟,怎么也点不燃。
果然不出他所料。
可能,这就是他小师兄音讯全无的原因。
江牧将手上的符纸抖了抖,随手揣进了兜里,我们分开走。
闻斜皱起了眉。
江牧解释道:符纸点不燃,这儿看起来像是个阵法,修真界擅长阵法的人不少,但是能把你小师伯都困住的还真没有几个。
你小师伯既然能被这个阵绊住脚步,就说明布阵的这个人实力不低,他要是想杀我们易如反掌,可从我们进来,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就只有最开始的那阵雾气,而且那雾气也很快就散了,这说明,背后的那人很有可能只是想困住我们。
而且再怎么说本尊也是个大乘期,不至于轻易就没了,这国寺地方不小,找个人不容易,还是我们分开比较好。
这次闻斜没有再说什么。
江牧朝着他点了点头,随便选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他猜得没有错,这背后的那人看起来应该是真没想把他怎么样,他这么走了一路,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至少他越走,就越觉得这阵法有点熟悉。
他当年在外面游历的时候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就当年的佛门圣子了痴。
了痴跟他们不一样,他天生佛骨,从一出生就被佛门带了回去悉心栽培,他也不负众望,修为跟江牧当初相差无几,年纪轻轻就成了整个佛门的核心之一。
世人都说世有不平之处必有了痴,当年他出佛门,也是为了出来修行,一路上救的人不少,所以当时他的名声也不比江牧小。
他也擅长阵法,还喜欢自创些稀奇古怪的阵,江牧越走,就越觉得这阵跟百年前了痴给他看的一个还未完善的阵法有点像。
可是,在国寺里布下这阵,就已经说明了这人跟在昌梁境内散布魔气有关系了,了痴身在佛门,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极端的信仰未必是一件好事,这句话明明是他说的!
不要说当初的容钰也变了,了痴跟他不一样,他从小就在佛门,对世间的嗔嗔痴爱恨看得淡得很,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有如此大的变化?
江牧抿了抿唇,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石凳子坐下。
他越想越不对劲,想了想,微微启唇尝试着喊了一句:了痴?
末了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也是魔怔了,这就算这背后的人真的是了痴,那也不一定能听见
他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他的前面不远处,周围空气里稀薄得微不可闻的雾气慢慢地凝结,最后竟然凝成了一个人形。
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人不是了痴。
不过没一会儿,他的心脏就又重新吊了起来,雾气凝结成的那小秃头明显不是个真人,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宛如一个傀儡。

分卷(36)
他朝着江牧笑了笑,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施主,我家主人邀请你手谈一局。
不会吧
江牧强行凝了凝神,表面上装出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敢问一句,你家主人是?
僧人笑了笑,他的面皮像是刚剥下来的人皮生生焊上去的一样,笑起来脸上起了一道一道的褶子,看着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您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这他妈真是了痴那秃驴?
江牧暗自皱了皱眉。
他这百年到底错过了多少,怎么这一个二个的都成了这副鬼样子?
不过他没有声张,十分乖顺地跟在了小秃头的后面。
那秃头像是对着破败的国寺格外的熟悉,他带着江牧左拐右拐,就把他带到了一座佛塔前。
也是奇怪,这座佛塔那哪儿都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跟江牧没进国寺之前看到的模样有些像,但是和周围的环境一比较,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
秃头没有动,转过头来又对着江牧行了个礼:施主,您请自便吧。
他的头有点像是坊间杂耍的木偶没缝好的样子,江牧看他行礼看得胆战心惊,有点怕他的头掉下来。
还没等江牧说话,那秃头就化成了一抹青烟消失在了石阶前。
江牧敛眉,抬眸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高塔,总觉得自己现在跟之前不是在同一个空间里的。
这塔又高又亮,没道理之前他走了这么久了都没看到。
可是要是真的不是同一个空间,那这一路过来,空间是什么时候切换的呢?
江牧再次抿了抿唇。
要真是了痴当初给他看的那个不完善的阵,那这阵挺厉害的。
他想着,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抬脚上了塔。
他顺着里面亮着的灯一路到了塔顶,刚刚一站稳,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江牧,好久不见。
真的是了痴。
江牧心里五味杂陈,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哑:难为你还记得我?
了痴笑了几声: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而且你这张脸,就是有人模仿估计也模仿不出神韵吧。
江牧也跟着笑了笑,心里倒是坦然了许多,抬脚走了过去。
这人还是一幅山里和尚的样子,面前摆了一个棋盘,一只手打着念珠,唇角微微带笑地看着他。
就是百年前的模样。
江牧晃了晃神,险些以为这百年的时光是他的错觉。
了痴继续笑:你怎么还是一幅清水道士的模样,你也看见了,凛剑就算是没有你,你师兄师姐也把它打理得很好,而且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的修为只是筑基期吧,怎么不换回以前的样子。
江牧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在灯下散发着温润光泽的棋子:习惯了。
了痴放下了打念珠的手,笑: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复生的?
不知道是不是江牧的错觉,他总觉得刚才了痴的眼眸里满是暗色。
他没有遮掩,直接道:当初我留了两滴精血在凛剑,闻斜那小子用精血点了引魂灯。
了痴眯了眯眼睛:引魂灯啊
他呢喃了一句,然后垂下了眸: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下过棋了,你陪我下两局?
江牧皱了皱眉,没动:我有话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痴重新抬眸:不就是我为什么不在佛门,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嘛。
他懒洋洋地笑着,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凉意:因为
我的佛,杀了我最爱的姑娘。
江牧猛地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看看哪位小朋友还没收藏我的预收呀ovo
指路专栏《他渣了影帝后想去父留子》
43拂衣一诺千金重(12)
八十年前。
魔族受到重创, 魔尊之位受各方抢夺,反而修仙界却迎来了几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平静。
了痴虽是佛门圣子,但也并未被要求成日呆在佛门, 对他而言, 出世容易, 真正地入世才是件难事。
因此,他自请再次离开佛门出门游历, 门中长老也没有谁反对。
他见到他爱的姑娘, 就是在这个时候。
那是在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人修仙的小山村, 山花开得烂漫, 村口的学堂里传来了阵阵的读书声。
前几天才下了暴雨,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花草交杂在一起的味道,村口有一条小河从柳树林中蜿蜒着缓缓流过来,好看是好看, 就是这河上面的桥好像被暴雨冲垮了。
他估摸着这河水应该不深,刚准备撩起衣裳下摆淌水过河, 就听到一道带了点犹豫的清软女声喊住了他:那个小师父,一会儿村长就叫人来修了, 这个天河水凉
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去,却见那位姑娘立在一从粉白色的山茶花中间, 像是被他这个和尚的容颜惊艳到了,耳畔浮起了些许微红, 声音也越来越小。
也不只是羞涩,她还明显有点不敢面对他。
了痴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 明白了,这姑娘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是个实打实的魔修。
魔族才经历了那场大战, 现如今魔修看到他们正常修者都是有多远躲多远,更何况他还是佛门弟子,这姑娘倒好,明明一幅怕得要死的模样,却要往他面前凑。
那位姑娘抿了抿唇,大着胆子继续道:要是小师父你不想等,可以绕一绕,柳树林那边的桥修得结实,还可以过人。
这姑娘有点蠢。
了痴心道。
看她害怕的这副模样,未必不知道他是个佛修,明知道这河水就是结成了冰,他光着身子躺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竟然敢不要命地跑到他面前来劝阻他。
想着,了痴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温声回:不必。
也许是他这个态度给了姑娘安全感,她犹豫了一下,竟然也没有转头走,就这么隔着一条河和了痴对视着。
她像是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声音小得惊人,要不是了痴是个佛修,说不定还真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小师父我想问一下。
说出口之后,她清亮得仿若河里清水的眼睛里盈满了伤心:你是佛修吗?
了痴心里觉得好笑,但是表面上还是不能丢了出家人的形象,温声回:是。
姑娘被吓得抖了抖,再开口时声音里几乎带了点哭腔:所以你是来收我的吗?
倒也不用这么自觉。
了痴心想。
但表面上他还装得十分像个正经出家人:不是,小僧就是路过。
姑娘狠狠地松了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您。
她还准备说话,就听到另一边一位老者的声音从村里面传了出来:小溪丫头,到你上课啦。
姑娘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了一点薄薄的不好意思,连忙回:来啦。
然后都来不及再跟河对岸的了痴对视一眼就急急忙忙地拎着裙边往学堂里跑去了。
冒冒失失的。
了痴眼眸里的笑意浓了几分。
后来他才知道,这姑娘名叫陈云溪,不是本村的人,却在这村里学堂帮忙教书已经教了好几年了。
她因为父母都是魔修,所以她生下来身上就带了魔气,后来成为魔修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姑娘曾坐在村口的石包上,闷闷不乐地问他:小师父,只要是魔修就一定都是坏人吗?
他笑着摇头:并非。
姑娘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纯粹的迷茫,语气里的沮丧更浓了几分:可是为什么我只要一出去,他们就会要杀我
她的声音渐低,了痴都准备安慰她了,就听见这姑娘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她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很灿烂:算啦,那我就不出去了,在这村里教书也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
她天真善良,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村口那从盛开的白茶花一样,了痴觉得,他为了这个人动凡心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想为她还俗,带着她走过世间的万般繁华,他们可以一丝救死扶伤,百年后累了,也可以重新回到这个小山村,教一辈子的书。
于是,他把姑娘带回了佛门。
陈云溪到底是魔修,经不住佛光,所以了痴就把她安置在了山脚下。
走之前他还轻揉着她的头说等我还俗回来,却没想到,再见时,姑娘已经再也睁不开眼睛。
他要还俗,在佛门自然是一件大事,佛门圣子撂挑子不做了,怎么说都不像个样子。
长老们把他关在高塔,让他面壁思过,他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在高塔内一住就是半年。
戒律堂的长老每日晨时都来问他:可曾悔过?
他一颗一颗地拨弄着佛珠,轻声回:不悔。
终于,半年之后,他等到了一个好消息,佛门长老们倔不过他,准备遵从他的心意,放他下山。
可下山前,还有件事要他去做,邻近的小镇上有邪祟作祟,他被派去解决此事,他满心欢喜,却没想到他这头出门,那头,堂堂佛门的长老们就找上了他的姑娘。
他们跟他的姑娘说,他因为她自毁前程,他是天生佛骨,要是不入佛道,这天底下无处可容她。
而这一切,是那个在村里潜心教书教了好多年,心无丝毫城府的姑娘害了他。
陈云溪心思单纯,心里觉得愧疚就想背着他离开佛门,可佛门地界有多少修者,见到这么一个明目张胆敢出来晃的魔修怎么还会放过她?
她打不赢,跑不掉,心里面不知道有多绝望,却还在临死的关头,害怕他因为她对修真界失望而选择了自裁。
等他回来正好目睹了他的姑娘自裁的那一幕,那一瞬间
他一念成魔。
那是在佛门地界,佛门长老明明知道她的处境,却还是放任她最后只能无奈自裁。
从看见她尸体的那一刻,我便觉得,我心中的佛,似乎并非我向来以为的那么公正光明。
了痴垂着眸,指尖轻轻碰了碰棋盘上的白子,又在下一瞬收了回来。
江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其实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淡漠,说到死亡也没有半分别种感情:选圣女这事,是我想用上古阵法把她救回来,我知道那是邪阵。
我的佛光明磊落了千百万年,都能朝着一个无辜的姑娘动手,那我为了救活她伤及这么多无辜,那似乎也是件能理解的事吧?
江牧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了痴自顾自地笑了笑:这样看来,她倒是成了我的道。
江牧,你也不用为难,我有幸现在脑子还清醒,知道救活她这件事已是天方夜谭,无所谓了,我还是去陪她好了,说不定下一世,我们还能有幸再见。
江牧抿了抿唇,这次说出了口:我凛剑的引魂灯还在,你可以
了痴摇着头笑了几声打断他:阿牧,你忘了,她可没有留下什么精血。
说起来,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恍惚,连带着声音也轻了些:我还真的羡慕那小子。
说完了,他又恢复了之前坦然的模样:你心里也不必有其他的想法,我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自己觉得脏其实也早就厌倦了,只是说到底,心里还揪着那一分幻想不放罢了。
他笑了笑,站起来理了理衣袖:现在看到你怎么说呢,我其实还挺嫉妒的。
他叹了口气:但是算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寻死,现在,还真没几个人能弄得死我,包括我自己,他按弄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念珠,我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要是直接下去,我也怕吓到她。
我会自己在昌梁国人的面前澄清此事,杀了那么多人是事实,我赎点罪,再下去见她吧。
说完了,他就自己抬脚下了楼:能再见到你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然后他转眸对着江牧笑了笑,把脖子上的念珠扔给了他:送你个东西,当个念想。
江牧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再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又变成了跟外面一样破败的模样。
他不知道了痴要做什么,但是心里很清楚的明白,他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这个塔里的木板像是很久了,轻轻踩下去都会发出吱呀的一声,他缓缓走到了塔外,自上而下地看着下面身着白色僧袍的故人。
他看着那人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响指,于是,昌梁各地的魔气追着他涌进了他的身体。
他不急不缓地继续走着,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魔气大量涌入带来的痛苦。

分卷(37)
江牧抿了抿唇,拱手朝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权当是对故人的送别。
作者有话要说:不洗白,这是了痴杀人的原因,但绝对不是为他开脱的理由。
杀人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他会赎罪,历尽苦痛,然后自杀
44拂衣一诺千金重(13)
对不起qaq小可爱们, 这本书我写不下去了。
从本书开文到现在,每一天,特别是入v以后, 我码字的时候都觉得很痛苦, 江牧是我的三儿子, 但是应该是我能力有限,我现在无法完全掌握写这个类型的方法, 我的能力不足以把这个故事撑起来, 我每一次码字, 我都觉得我对不起我儿子, 他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写不出来我最开始构思的那个样子,我觉得以我儿子的模样,他很优秀, 他应该被更多人看到,但是是我不行, 我做不到让他让更多人看到。
还有就是我现在不适合古耽这个频道,他能给我带来的收益太低, 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差钱, 现在还在上学,生活开支大都来自家里, 但是这本书的收益真的太差了,一天只有几块钱, 我不能接受我爱的儿子,我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的儿子只有这点能力。
每一次看收益,我都觉得很自责, 我觉得这是我的问题,我没能力,所以连累了我儿子。
这本书上夹子那天,我焦虑得凌晨三点都没睡得着,我看到它就觉得愧疚,我对不起它,在后来上这个榜单的那天,我真的没忍住哭了一下午,开文的时候我想过它可能成绩不好,但是真的没想到这么不好。
对不起,我对不起江牧也对不起你们,我每次更新我都觉得我对不起你们花的钱。
追到这里,我相信你们也是真心喜欢江牧这个人的,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每一次码字我都觉得是酷刑,我丧失了作为作者必不可少的表达欲,现在这个模样继续下去,我觉得我不是在延续这个故事,我是在糟蹋他。
我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坑掉,作为儿子他妈,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我从一年前开始构思他,我为它注入了好多好多的精力。
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就像我师父说的,我这个状态,拖下去未必是个好事,我自己写得很痛苦,这种状态不改,说不定会连累下一本。
也谢谢你们能坚持看到现在,我后面会把大纲放出来,可能以后,我觉得我有能力了,我会再重修这本文,给我儿子和儿媳妇一个真正的结局。
我也觉得我不配你们花钱,我原本是想着断更解v的,但是听说解v晋江只会退一半的钱,还会对下一本有一些影响,所以就不解了,我决定直接标完结。
但是,小可爱们欢迎你们带订阅截图来微博找我,我退全款给你们(标红)
下一本幻耽我会把状态调整好了再开,收藏的小可爱们不用担心。
对不起,也谢谢你们愿意陪着我过了这么久,真的谢谢。
闻斜找到江牧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吹着夜风的高台上,他灰白色的衣摆被吹得飘动,整个人都有种显而易见的脆弱感。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抓他,却又在下一瞬克制地把手指收了回来。
师尊?
出乎他预料地,他小师尊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平静:找到你小师伯了吗?
闻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走吧,江牧没再说话,顺着布满了灰尘的楼梯慢慢地下了塔。
看到闻斜略带了一点疑惑的目光,他微微叹了口气,解释:这件事解决了,是
他闭上了嘴。
闻斜大概也看出了些什么,抿了抿唇,走过来把他揽进了怀里。
江牧愣了愣,暖燥的木质香把他整个围绕了起来,竟然慢慢地让他心里平白多了几丝暖意。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子。
江牧抿了抿唇,心情倒是缓和了许多,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闻斜的背。
江牧带着闻斜去皇宫时,先给沈霜白发了一张传讯符,告诉了他他的位置。
现在了痴把国寺的阵撤了,所以他们传讯符也能传过去了。
到皇宫时,储怀清正眼里带了几分茫然地坐在御书房门口,看到他们,连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多谢两位。
江牧挑眉:你已经知道了?
储怀清解释:国师不久前已经来过了。
不知道之前了痴跟他说了什么,现在他的声音竟然有些低哑。
他说,不久之后的国祭之礼他会现身,向世人说明一切,然后任我处置。
江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行。
储怀清又想起了什么,向着他们拱了拱手之后跑去了御书房拿了两个盒子。
仙长,这个盒子里面是拂衣花,这个是凛剑剑令,这次是真的谢谢了。
江牧也没跟他推辞,直接接了过来:此事解决得轻松,原来我不应该收你拂衣花的,但是这样东西我现在确实需要他。
他的表情凝重了些:要是陛下日后有事,我定当竭尽全力。
储怀清连连摆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仙长不必如此客气,拂衣花虽然是我昌梁圣物,但是我拿它也无他用,赠予仙长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江牧笑了笑,干脆地朝他拱了拱手,带着闻斜转身回了客栈。
到客栈门口他们刚好和外面回来的沈霜白撞在了一起,后者一身狼狈,甚至头发上都挂了些许蜘蛛网,江牧看得一脸震惊:小师兄,你这是
沈霜白觉得头疼:别说!先等我去洗漱一下!
等着他洗漱完了,他才道:不是,你们俩守在客栈里,我这么久没回来都不知道来找我?
江牧:
沈霜白要被呕死了:那国寺里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布了个奇奇怪怪的阵,我在那阵里呆了一个多月!!
江牧:
他都不好意思说话,轻咳了一声:小师兄,还没有一个多月。
沈霜白瞪他。
那阵是了痴弄的,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他把在国寺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末了,拿出了了痴走之前赠予他的佛珠:小师兄,这就是那串佛珠了。
是这样啊,沈霜白沉吟了片刻,这佛珠对你的身体有益?
江牧点头:有点用处。
这佛珠像是在温养他附身的这枝桃花。
沈霜白叹了口气,又道:师兄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往生萧早在几百年前就失去了踪迹,现在找也不太好办,你和闻斜就先回宗门。
江牧侧眸:那小师兄你呢?
沈霜白笑:沧澜秘境六十年一开,今年已经到了日子,修仙界各世家宗门已经组织了弟子前去历练,我们凛剑的也在,这次是师兄门下的蓝星洲带的弟子,虽然那小子向来稳重,但是我作为凛剑长老还是得去看一眼。
江牧抬眸看他:历练?
沈霜白像是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行,我告诉你江牧,我不会带你去的。
江牧假装没听到:小师兄你先听我说,我隐约觉得,往生萧说不定就在这次历练当中。
沈霜白瞪着眼睛看他,但是又实在是拗不过,只好恹恹地同意了。
他们走得不快,在秘境门口才和蓝星洲等人汇合,江牧为了不泄露身份,还特意换了张脸。
果然,凛剑弟子没一个认出了他,但是却有人看着他和闻斜什么时候都在一起走,竟然在背后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来沈霜白这儿打听消息:霜白师叔,我们闻师兄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沈霜白都没反应过来:啥?
弟子满眼暧昧地指了指江牧,就是那位啊,和我们闻师兄,是不是那种那种关系?
沈霜白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他随便糊弄了两句,等着弟子走了之后,才倚着门对着江牧笑:哈哈,你知道不知道,有弟子竟然来问我他们闻师兄是不是好事将近。
江牧愣了愣,懂了他的意思之后,耳根莫名红了些,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谁乱传的谣言?!
他们闹着儿,沈霜白笑: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之前不是说闻斜是一头热吗?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江牧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沈霜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其实弟子们有那个想法是正常的,这一阵江牧确实是和闻斜走得近,不过他们进秘境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和闻斜好像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走散了。
沈霜白因为秘境有修为压制,所以不能进来,江牧和蓝星洲等人被传送到了一块儿,但是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那小兔崽子。
不过江牧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不知道闻斜是怎么骗过秘境进来的,但是他的修为并不低,在这群来历练的小娃娃里面,完全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猜得不错,另一边,闻斜遇到了魔族的左护法常沥书。
江牧这边带着一群小娃娃随便溜达了几圈,蓝星洲等人的实力不低,在参加历练的这些人当中都算是顶尖的,所以江牧全程都不用动手,只用借着自己的经验让他们得到更多的锻炼就成了。
不过中途倒是出了一点意外,有个小崽子,修为不高,在江牧戳使蓝星洲领着他们去挑衅守护秘境的一个神兽的时候,没躲得及时,被神兽挠了一爪子。
听着挺轻松,但是这个修为的小崽子怎么受得了神兽那一爪子,当即就晕了过去,还中了这神兽爪子上的毒。
江牧心里愧疚,只能带着蓝星洲一起去找解药陈阳草。
他们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了,可没想到,正在摘的时候,他们竟然遇到了江牧之前在天衍城遇到过的青锋剑派的少主姜畅。
江牧:
好缘分!
他这张脸用的就是天衍城里用的那张,姜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认出来了,笑了几声就想来抢陈阳草。
江牧无语死了,跟他周旋了一阵,后面被这臭小子一招招毫不客气地杀手惹毛了,这才想了个法子引来了兽潮,拎着蓝星洲跑了。
他不是怕姜畅,主要是他一个长辈,嘴上呛几句就算了,动手的时候还真不好意思对这崽子太狠。
他们虽然摆脱了姜畅,但是也在这游斗的过程中弄掉了陈阳草。
陈阳草是在蓝星洲手里掉的,这小子眼眶都红了,看着马上就要愧疚地哭出来,江牧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人又找了几天,这才找到了另外一株。
那株看起来应该也是有人抢夺,被随便扔在了一棵树的枝丫上,那枝丫挺高,阳光充足,陈阳草在算是生命力顽强,卖相看起来比之前那株还好一些。
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依旧不是很好,他们遇到了一对魔修。
这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修为竟然也不低,是可以完全碾压蓝星洲的那种。
江牧这次都不说话了,直接逮着草和人就跑。
但这些人显然没有姜畅他们好应付,江牧都没办法了,只能使了个障眼法,把陈阳草塞在了蓝星洲的怀里,自己假装还带着东西跑了。
他是真的无语,这陈阳草虽然只有这个秘境里才能少见到几株,但是也没什么能让人提升修为什么的作用,哪儿值得这些人跟疯狗一样地追着他。

分卷(38)
江牧现在就跟个残废一样,跟后面的疯狗对上只能吃亏,他跑了几天,最后还是被这群人逼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为首的那个煞笔问他:陈阳草呢?
江牧心想我都把东西给别人了,我哪儿给你再找一个出来,只能笑嘻嘻地跟他胡扯。
但那人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重复地问陈阳草呢,江牧心道这人的脑袋可能有点问题。
他没想到,这人脑袋有问题就算了,耐心还不好,两句话问了没得到回答,就提了掌向他冲了过来。
江牧现在这个模样肯定是受不起他这一掌的,于是他略微估计了一下这悬崖的高度,确定自己应该摔不死之后就顺着这疯狗的力道倒了下去。
疯狗魔族左护法常沥书眯了眯眼睛,终于扭头带着人走了。
他直接去见了他们尊上,把在追陈阳草之前摘的药送了上去。
闻斜一看就皱了皱眉,你见过谁?
常沥书不知道内情,老老实实地说了,然后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见他们尊上一掌把他拍到了隔了老远的树干上。
众人:
闻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敢碰他?
然后他听了常沥书属下的叙述,担心江牧,所以就问了他落下去的地方,然后赶了过去。
另一边,不出江牧所料,他摔下来没出什么大事,悬崖下面是条河,他醒来还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名叫望曦,看起来年龄不大,不过修真界用长相来估计年龄向来不是个靠谱的事。
江牧留了个心眼儿,对着他拱了拱手,多谢先生相救,敢问先生是?
望曦,望曦只说了个名字,然后又淡淡地说:无门无派,一个散修罢了。
江牧没彻底相信他,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围着火堆,江牧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先生为何来秘境?
他本来这句话问了就没想得到什么独特的回答,没想到望曦沉默了片刻,别开了头:有个人在等我。
这下江牧来了兴趣:谁?
望曦淡声道:不知道。
江牧挑眉,试探着问:是妻子?
望曦看起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只是我心悦他。
他看向了在黑夜里缓缓流动的河水,缓声说:我把他弄丢了。
江牧跟着沉默,这种话题有些沉重,他也不方便细问。
却没曾想,隔了一会儿之后,望曦笑了两声,轻声道:要是你有喜欢的姑娘,那就一定不要辜负她。
江牧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闻斜那个臭小子,不过那小子没皮没脸,跟姑娘两个字可沾不上半点边: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望曦挑眉,抬眸看他: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他笑了笑,慢悠悠地道:你现在想的谁,你就是喜欢谁。
江牧:
第二天江牧和望曦结伴出了谷底,在路上无意中碰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说有个男人修为挺高,看起来不应该是他们这种来历练的,也不像是人族修士,正在被围攻。
江牧被吓了一跳,总觉得这个人就是闻斜,然后朝着那些人说的方向去了。
没想到那人不是闻斜,但是他认识,正是妖族凤帝凤回,而且凤回看了他两眼竟然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江牧无语:你堂堂凤帝,在这儿来干什么?
凤回眯了眯眼睛:我得到消息,秘境里面有魔族出没,来历练的也不是只有你们人族,那帮小崽子们单独进来不安全。
江牧不可思议:所以外面的长老们大都知道你在?
凤回哼了一声,表示他猜的不错。
江牧完全无法理解:不是,既然有危险,那你们还把这帮小崽子们放进来?
凤回解释:秘境六十年一开,对他们来说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历练机会。
江牧这次能理解了,妖族跟他们不同,他们养族中的小崽子跟养蛊一样,小崽子们平时打打杀杀大人都会装作看不见,所以妖族其实存活率不高,但是一旦成长起来,实力都不可小觑。
江牧这边没想到,他引来兽潮对付姜畅,姜畅他们面对兽潮自然只有跑的份儿,但是又跑不掉,跑了几天没甩掉后面的一群兽之后,他冒火了,然后直接捏碎了带来的玉佩出了幻境。
一出幻境,他爹就看了过来:宝贝儿子,怎么了?
姜畅一脸狼狈,恶狠狠地道:爹,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凛剑闻斜带来的那个男人,他勾结魔族!!!
这话沈霜白也听到了,他一听就直到姜畅说的人是他小师弟,皱了皱眉,没吭声。
姜畅爹肯定不能放过他们,大肆宣扬凛剑宗的人跟魔族勾结,然后终于有人来沈霜白面前说:好歹百年前红衣一剑江仙尊为了修仙界舍生取义,怎么百年后凛剑就变成了这样?
你们对得起已经死去了的江仙尊吗?
沈霜白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只能陪着笑:还没有证据,等着他们出来之后再说。
江牧那边,闻斜也很快找到了他,他一看到江牧跟两个男的在一块儿脸就黑了下来,江牧把他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凤回是凤凰,对魔气很敏感,总觉得闻斜身上不对,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带着他们三个人又进了谷底。
谷底一处有封印,凤回故意让他们走了进去,这个封印针对魔族,闻斜很不舒服,江牧看了出来,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是魔族,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反而在封印里处处保护他。
他们顺着河流往里面走,进去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面有个大能的坟,坟前面设了一个剑阵。
江牧试着去解了解,没解开,反而进入了一个幻境。
环境里面有个秘境里面的守护者七枝鹿,化形成了一个男的,名字叫孟幼语,他心地善良,在秘境有一次开启的时候,救了一个男人。
七枝鹿擅长治疗,他把男人养好了伤,男人窥伺他的治疗能力,对他很好,后来秘境关闭的时候把他骗出了秘境。
男人假装对他很好,然后对他的族人说要娶孟幼语,但是因为他们都是男的,而且孟幼语的出身不明,所以族人都不同意。
男人背着所有人的不同意坚持娶了他,孟幼语可感动了,把自己的心脏硬生生地挖了出来给了他。
七枝鹿的治疗能力就是来自于他的心脏,男人得到了这个东西,自然对孟幼语也不像是以前那么好。
他对孟幼语说,因为家人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为了孟幼语能生活得更自在,他哄着孟幼语搬了出来。
他说他每天都很忙,所以孟幼语总是在坐在屋檐底下等着他回来,可是有一次他出门的时候,却听到了男人那个家族要为他娶妻的事。
孟幼语震惊了,跑到了婚礼现场,他一脸的泪:你真的是在骗我吗?
男人装作不认识他,后来实在赖不过,所以只能说:我们都已经分开了,而且从来没有拜过天地,也没有成亲,本就是两个男子,你又何必为难我?
孟幼语一直哭,新娘也知道了这个动静,在男人要让人把他赶出去的时候,喊住了他,问孟幼语:你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得罪不起新娘的娘家人,只能和他的家人一起一脸恳求地看着他,孟幼语心如死灰,但是就是爱他,否认了这件事,然后转身走了。
江牧看着他的背影,从幻境里出了来,他的实力恢复了一些,却在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到望曦一剑刺向了闻斜。
闻斜竟然都没有躲,江牧料想他可能是因为凤回在这里,所以不好暴露他的魔族身份,没办法,又不能看着他被人刺一剑,江牧一咬牙就帮他挡了。
他伤得不是很重,然后表现得一脸气愤:先生,我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望曦:我怀疑他是魔族。
江牧:证据呢?
望曦当然拿不出来证据,所以江牧就几句话硬生生地把他给绕弯了。
然后他们继续山洞里面走,在里面竟然看到了一个棺材,江牧走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人正是他环境里面看到的孟幼语。
他本来想说的,但是一转眼看到望曦看着尸体的眼神觉得不对,所以就没有说,不过凤回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问:望曦兄,怎么了?
望曦没有隐藏:我觉得这句尸体有些熟悉。
他说完之后,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
江牧刚想说我见过他,就见旁边的望曦一剑朝着他刺了过来,闻斜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打开了他。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是魔族,闻斜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师尊。
江牧却没空理他,凤回想对闻斜动手,江牧站在了闻斜的面前:凤回,这是我徒弟,也是我凛剑宗的弟子,就算是入了魔,也应该由我凛剑宗自己处置。
凤回听了之后,眸光闪了闪,退了一步。
倒是望曦这次却糊弄不过去了,非要弄死他,招招都下了杀手。
秘境格外地配合他,闻斜因为是魔族,受到秘境的排斥,发挥不出实力,江牧身上带伤,没办法只能捏碎了玉佩。
却没想到,秘境猛地震荡,所有弟子都被排斥在外,他们四个人却都还在。
望曦运用了整个秘境的灵力想杀了闻斜,江牧使出全力挡,秘境终于受不了了,望曦皱起了眉,一挥手他们四个人都出了秘境。
秘境外面所有人都在,正在争论凛剑的闻斜是不是魔族,有没有和魔族勾结,然后看到他们出来就明白了,而且江牧用的是他自己的脸,手上握的是点苍剑,众人一看,就说凛剑宗的江牧百年前舍生取义是假的,为了遮掩自己徒弟是魔尊的内情。
闻斜的下属来找到了他,常沥书和屠祭秋左右护法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时候望曦也不打了,就站在旁边看戏。
仙门百家都找江牧要个说法,沈霜白没办法,只能先告诉了南符子一声,然后紧皱着眉头劝架。
江牧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淡声说:百年前本尊身郧,在场看到的人不少,没有半分作假,如今,不过是有幸还能再为人。
本尊教导不当,徒弟入魔,成为魔尊,也该给修仙界一个交代。
至今日起,闻斜不再是我凛剑的弟子,也不再是我江牧的徒弟。
然后他刚准备让小兔崽子把凛剑弟子的信物拿来,就看到他小师兄眼睛猛地一瞪,紧接着,他的后脑勺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整个儿就昏了过去。
江牧:
闻斜眼睛都红了,像个狼崽子一样,红着眼睛瞪了修仙界众人一眼,抱着江牧就走了。
屠祭秋等人跟着他,他把怀里的人抱回了魔族,满脑子都是师尊不要他了。
他红着眼睛,也想不要这个人,想把这人扔给屠祭秋让他吃点苦头,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屠祭秋:把他关进地牢。
屠祭秋心道我不敢,但是自家尊主盯着她看,又不敢不答应,只好小声应了一声,刚准备伸手把江牧带去地牢,就见他们尊上又瞪了她一眼。
屠祭秋:懂了。
尊上,您请。

分卷(39)
她跟着闻斜到了地牢,看见这人把昏迷的尊主夫人一路抱到了采光最好的一间牢房。
然后她家尊上盯着还是不很亮堂的牢房,皱起了眉,一会儿过后,轻咳了一声:给这间牢房镶几颗夜明珠。
屠祭秋懂了,尊主夫人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她家尊上继续挑挑拣拣:地板太凉,换成凤栖木的,把我屋子里的床搬过来,被子用他习惯的。
屠祭秋:那个尊上,还要带镣铐吗?
带,闻斜冷笑,为什么不带,他都被本座囚禁了。
然后他看向了角落里的寒铁镣铐,皱起了眉:还准备一个烤火的火炉,他身体弱的跟个什么一样,怕冷。
屠祭秋:
哦对了,闻斜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自顾自的说:镣铐里面给他垫一层天蚕丝。
屠祭秋:好好的呢。
原来这就是让他吃点苦头。
好家伙。
第二天江牧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跟小兔崽子断绝师徒关系的那一瞬间,他坐在床上想了想,想明白了之后:
好小子。
他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却没想到又被镣铐逮了回来,江牧看着镣铐里面垫的天蚕丝,陷入了沉思:
他竟然一时都没想清楚这小子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还没想清楚他就听到了脚步声,江牧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床上。
来的人是闻斜,一看到他坐着就皱起了眉:谁让你坐的?
江牧委曲求全,站了起来。
闻斜冷笑:没想到吧,你终于落到了我手里。
江牧:好小子,你再说一遍?
左手手腕上还印着道侣契呢,还系着老子的发带呢,这么狂?
闻斜继续冷笑:你不就是这张脸看的过去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
江牧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闻斜高高在上地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江牧:
他简直不可思议。
他虽然解除了这个师徒关系,但是要是闻斜不打断他,他下一句就是这人是他道侣,干脆地跟他到魔族了!
毕竟他是个正常人,对□□这事儿实在是打不起来多大的兴趣,要想发展一下左手手腕上印着的关系,这人就必须得不是他徒弟。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一下给他来了个大的?
江牧气死了,好在闻斜也没有封印他的修为,他两下震碎了镣铐,还抽空给沈霜白南符子去了封传讯符,大声喊:来人呐。
果然有人守着他:尊主夫人有什么吩咐?
江牧听到这句尊主夫人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作妖:来点水果。
侍卫自然照办,江牧心里不舒服,反正在这儿也不用守着他一峰之主的包袱,他就可劲儿地折腾侍卫,直到他要求来几个漂亮姑娘的时候,屠祭秋出现了。
屠祭秋跟他保持着大半间牢房的距离,夫人要几个漂亮姑娘这种事,我确实做不了主。
您还得去找尊上。
江牧看她怕得不行的样子,也不想为难他们,直接走出了牢房:闻斜那小兔崽子在哪儿?
侍卫:
夫人,尊上吩咐,您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屠祭秋捅了一下腰:尊上在议政殿,夫人,您请。
江牧找不着路,屠祭秋也没想着带他去,只是怕他出问题,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有屠祭秋在,江牧就是在路上一边问路一边走,也没人能能对他怎么样。
江牧找到议政殿的时候,里面的众多魔族高层正在往外面走,里面还有不少人是当年大战的时候跟他交过手的。
那些人一看到他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眼睛又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看,看起来应该是好奇他怎么复活了。
江牧笑眯眯地一一跟他们问好,然后说:别怕别怕,我来找你们尊上的。
众人:
他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兔崽子还是摆着一张臭脸,看到他还别过了头:你来干什么?
江牧心里憋了口气,吊儿郎当地笑道:我来看看你们魔族是怎么议政的,回去给师兄建议一下。
??闻斜:那你是不是还想去本尊寝殿里?
江牧笑眯眯地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闻斜:
江牧说到就做到,他真的就去了闻斜的寝殿,顺便还在里面沐了个浴,换了身寝衣,躺在了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床上。
他睡了一天了,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不过在魔尊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是有点困。
他闭着眼睛假寐,不久后就听到了那小兔崽子的脚步声,他一睁开眼睛那兔崽子就想往门外走。
江牧语气凉凉:滚过来。
闻斜负隅顽抗:不。
江牧给气笑了:把老子绑到这儿,就这样就成了?
闻斜沉默,然后再开口的时候竟然隐约有点委屈:是你不要我的。
江牧直呼天大的冤枉: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闻斜委屈死了:你说我不再是凛剑弟子,你也不再是我师尊。
江牧:您都当魔尊了,凛剑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闻斜控诉:你不要我了!
江牧:我没不要你!
说着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不再是你师尊,我那个,不是你道侣吗?
闻斜:!!!
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江牧说得怪不好意思的:我那不是要当你道侣吗?
闻斜听着就想扑过来,还是江牧连忙阻止了他,眯了眯眼睛道:不过我倒是想问你,我到底是怎么复活的?
闻斜身体一僵,然后装得漫不经心地说:点了引魂灯啊。
江牧不听他胡扯:你怎么拿到的引魂灯?
江牧继续:我才答应了做你道侣,小兔崽子,你别骗我。
闻斜见糊弄不过才跟他讲了。
他当初抢引魂灯的时候,意外在魔族得到了前任魔尊的时候灵骨,实力大涨,当时顺便就杀了当时的魔尊。
江牧:
行叭。
没有多久,得到消息的南符子把宗门的事都扔给了沈霜白,和顾吹雪一起来魔族看江牧。
南符子和顾吹雪直到道侣契的事情可他妈生气了,对着闻斜冷嘲热讽吹胡子瞪眼睛,闻斜又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只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顾吹雪给他带来了江牧的尸体,又给他把脉,觉得他现在不是很安全。
闻斜听到了,皱了皱眉,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师姐没走)又去了秘境,拿到了往生萧。
他回来的时候受了伤,江牧问他往生萧怎么拿到的,他说:借的。
江牧生气了,都不想跟他说话,给他上了药之后就走了出去。
屠祭秋看到了他,猜到了什么事,装作无意地说闻斜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其中还夹带了点私货,说她这么多年受人剥削。
江牧只听到了前半段,说闻斜过得不好,心里隐约有点愧疚,然后问屠祭秋要是惹闻斜生气了怎么哄。
屠祭秋:好家伙,当然是上床啊!睡一次什么都解决了!
江牧听得面红耳赤,却在当天晚上就这么做了。
(do了三次)
江牧心想床都上了,不成亲肯定是不行的,第二天下午醒的时候闻斜坐在他旁边看折子,他就问啥时候成亲。
闻斜:师尊?
江牧头疼:说了你别叫我师尊了,床上听着想什么样子。
闻斜笑:要成亲,师尊可准备好了嫁妆?
江牧不太好意思:就我一个人,你爱要不要。
闻斜很高兴却装做是勉强地同意了。
东西找齐了,闻斜要让他神魂归位,没成,师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把尸体又带回了凛剑宗研究。
选婚服定日子,凤回和了痴来找他玩儿。
了痴一身伤痕,却半点不在意: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成亲。
闻斜吃醋,一天到晚黑着脸。
江牧还请了修仙界的众人签订合约,休战。
没想到,结婚那天青锋派撕毁合约,望曦前一天找了受,劝他们别在一起,他在合欢酒里下了药。
几个修仙界老家伙围攻闻斜,江牧看不过去帮忙,给闻斜挡了致命一击,死了却重伤了他们。
闻斜把他们弄死了,准备打回去。
没人想到,另一边,江牧在修仙界讨论怎么办的时候醒了,修真界已经被打了好几个地方,江牧修为已经恢复了,强行镇压全场。
正在讨论,闻斜打过来了,江牧猛地皱眉,一上城门就对上了闻斜的眼睛,闻斜收兵。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个小番外
45番外

江牧再一次重生回来的时候, 闻斜看到他,整个人都僵了僵。
等他回过神来,扶尘剑嗡嗡地响了几声, 他都无暇去想别人的反应了, 御剑直直奔了过去, 把他家小师尊按进了怀里。
他的神情都是恍惚的,隔了好一会儿, 他才感觉他家小师尊微微拍了拍他的头, 低声哄他:别哭。
闻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他垂下了眸轻声应了一句, 却没有告诉江牧, 这次要是找不到他, 他就会在报仇之后下去陪他。

等着闻斜从不用当寡夫的恍惚中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魔族好几天了。
屠祭秋在早上议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们尊上的如沐春风。
确实,闻斜从没有这么兴奋过, 但是他在魔族这些下属面前装惯了,再兴奋也不能表现出来, 还是他一个下属不久后要娶妻,发请帖的时候象征性地给他们这位间歇性发疯的尊上也发了一封, 他才把这种兴奋彻底散了出来。
看到他真的去了婚宴的时候,魔族众人都震惊了, 他们下意识地谨言慎行,却看到, 他们尊上一进门,就高高兴兴地拍了拍新郎的肩膀:以后对你妻子好一点。
新郎动都不敢动:好, 好的。
他回去就把媳妇儿给供起来!
然后出乎他预料的,他们尊上好像过于高兴了,提着酒坛子就开始灌酒, 等着屠祭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醉得双耳通红了。
屠祭秋:
她十分机智地给尊主夫人发了一封传讯符。
江牧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点吃惊,毕竟闻斜这人平时可半点看不出来心里看重他这群下属的样子,没想到还能为下属成亲高兴成这样。
闻斜到底比他高了半个脑袋,而且身上的肉还挺结实,江牧驼着他费力得不行。

分卷(40)
而且走到一半,这人还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哭得满脸都是泪,那眼神里面夹杂了一点茫然,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丢掉了的小狼崽子。
江牧:
他无奈了:你怎么了?
然后他就听到闻斜低声哽咽着说:师尊我好想你
师尊,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江牧身形一顿,垂下了眸,认真地一句句回答:我已经回来了。
我从没有想丢下你。

可能是因为闻斜醉后的那几句酒话,后面几天江牧对闻斜尤其地包容。
等着闻斜充分试探,确定他这几天脾气好得不像样子之后,他眯了眯眼睛,把人这样那样带着把他想了好久的花招都弄了一边。
江牧在四天后醒来,脑袋都还是懵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议政殿寝殿浴池就连后山的竹林里都留了他们的味道之后,他:
闻斜你要死了。
他一身酸痛,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准备对着镜子看一看身上不堪入目的那些痕迹,就见那爱咬人的狗东西端着粥进了寝殿。
江牧:
他别开了眼睛,没看到狗东西的目光落在了他刚才露出来的后肩上面,他刚准备说话呢,就头皮发麻地感觉那狗东西又从他的身后附了上来:师尊。
狗东西的声音低哑:师尊,我想在这儿画点东西。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江牧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某处的变化,实在怕他再来两次,连忙胡乱地点头:画,随便画。
可他没想到,狗东西就是狗东西,把他按在了床上画着画着就又来了一次,而且
这畜生还一边动着,一边轻声道:师尊别动,刚才画上的要花了。

江牧被小畜生弄得元气大伤,而且很不巧,他的小师兄偷闲从凛剑跑了过来找他玩儿。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跟沈霜白说身体抱恙,连平时沈霜白拿着新的阵法来找他讨论的时候他都是半躺在床上的。
沈霜白从来不曾怀疑,直到有一次,在他小师弟低头看图的时候,衣裳没有拢好露出了半边肩头。
他看得清清楚楚,一从像是火在烧一样的彼岸花从那白皙如玉的后背盛开至肩头,妖冶得勾人。
也不知道那时用什么材料绘成的,那花开得极艳,而且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花瓣间还夹杂了几个深深的,为来得及消的吻痕。
沈霜白: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后来,世间有一处邪祟动乱,修真界解决不了,江牧主动说过去看看。
他走的时候本来闻斜是不怎么担心的,毕竟这人是个大乘期,而且最近江牧还摸到了一点渡劫的边儿,这世间也没几个东西能伤到他。
却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他上一次去世的后遗症,等着回来的时候,他竟然失忆了,只记得自己是凛剑宗的一封之主。
甚至他在闻斜想要靠近的时候,还一脸正经地道:尊上自重,本尊一心向道。
闻斜头疼,干脆地捂住了他的嘴:你向什么道,你一心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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