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画楼有意》 第一章 麻烦来找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临近七月,正是热火朝天,高三的学子结束了高考也有半个多月了,疯过了浪过了之后剩下的是对高三一年的回味,以及享受现在无趣生活的无比空虚,只苦才知甜。 “叮铃。”一阵风铃声响起,门开了。 正用布巾擦拭杯子的主人家听了,抬起头看到来者的时候微微一笑,道:“阿庆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的茶馆,难道是约了女孩子想用店里的表白茶追么?” 被叫做阿庆的青年白了主人家一眼,回道:“要是来你店里约女孩子,我怕我是要孤独终老了。” 主人家笑笑,把擦好的杯子倒着放好,然后把布放到柜台那里,最后换了副手套,走出来,看着阿庆,笑道:“那我也不用招呼你了,说说吧,能让你蔡家庆中断策划了三年的高考长假旅游计划来我这小小的茶馆来斗嘴的事情,应该不小吧。” “你知道就好。”蔡家庆撇了撇嘴,把自己的笔电拿出来,开机,然后打开一个网页,转了个方向对准主人家,道:“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想法。” 主人家扫了两眼,道:“这事儿我知道,不过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能有什么想法,你当然得有想法。”蔡家庆往后一靠,双手放在身后靠着的地方,大大的摊开,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你当初亲手埋的,现在被人挖出来,染了血,你可要负上责任来。” 主人家不慌不忙,对着蔡家庆微笑,道:“这确实是我埋下的,但是……你也不能证明血的事情和这个有关系,而且我这都埋了两年了,这东西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 蔡家庆被堵得无话可说,不过主人家说得没错,严格深究起来,照现在的科学观点,他根本不能把主人家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但是……他又实在不能坐视不管,蔡国庆拍了拍桌子,苦口婆心道:“这可是几条人命啊。” “是啊,可是这和我并无关系啊。”主人家似笑非笑地看着蔡家庆,道:“还是说阿庆你还没当上警官已经有了架子和威势?首先声明,我一直都是个良好市民,也有好好配合调查,我还从不偷税漏税……” “秦有意!”蔡家庆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看着主人家还笑着的脸,怒道:“这是几条人命!” 秦有意也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点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几条人命。” “那你还如此无动于衷?”蔡家庆质问道。 “蔡家庆蔡警官,我呢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牢牢记住,下次不要让我再重复。”秦有意一边轻轻叩着桌子,一边微笑着说道:“我秦有意呢只做生意,不管闲事。” “你!”蔡家庆生气地站起来,一股脑将东西塞回包里,然后提着包就要走,可才走了两步,他就更加生气地回头,吼道:“你怎么不拦我呀!” 秦有意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蔡家庆气得哽了一下,最后还是非常憋气地走回来了,把电脑什么的掏出来放在桌上,蔡家庆又努力地掏了许久,才找到东西握在手心里,拿到桌面上的时候,他的脸都是黑的。 “喏,给你!” 好像我欠了你千八百万似的。秦有意想着,把东西拿到手,仔细看了一番,才收起来,微笑道:“交易成立,我会陪你走一趟看看情况的。” “你要是没把这件事情解决,我就把你剁吧剁吧磨成粉泡茶喝!”蔡家庆狠狠地瞪着秦有意。 秦有意微笑以回应。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高中的旧事,待秦有意送走蔡家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走到店外感受了一下金色的余晖,秦有意眯了眯眼,舒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转身进店。 走到吧台边,再换了一副手套,秦有意继续向前,往里走是一片黑暗,秦有意闭上眼睛走了三步,再睁开眼,一幢朴实无华的古楼阁出现在面前几步开外的地方,秦有意走过去,推开了门。 入目一片画海,除了大堂该有的摆设之外,左侧墙壁右侧墙壁都挂满了画,正面挂着一幅写了大大的画字的画,笔法苍劲有力,暗藏大道。 “秦有意”右侧墙壁上的第一幅画开口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秦有意眼睛看过去,道:“孔玥,出来。” 右侧二排第三幅画金光一闪,一位手握书卷的青年出现在大堂里,见到秦有意,他微微俯身,道:“副楼主。” “小玥好久不见哪。”秦有意笑着打招呼,道:“近来过得好吗?” 青年却没有理会秦有意的招呼,仍旧俯着身子,道:“请楼主吩咐。” “唉,小玥你还是这么高冷。”秦有意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稍稍收敛了些,道:“帮我查查两年前的交易,找一个叫嗯……文奈的女孩子。” 青年低头应了声是,随后将手中书卷往边上一抛,书卷展开,金光一放,青年右手掐剑指,一指,只见金色的文字一个一个显现出来,青年见文字已悉数显示,便抬掌一收,将成型的纸质书籍递给秦有意,道:“文奈的交易记录尽在此处,属下告退。” 秦有意接了记录,就看到青年旋身又回到了画里,无奈地叹气,小玥这清冷的毛病,没得救了。 “算了。”秦有意摇了摇头,低头去看手里的记录,道:“让我看看,嗯……” 第二章 玲珑玉(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叮铃。”茶馆里的风铃又响了。 秦有意抬头看了一眼,知是客人到了,伸手扇了扇,鼻翼轻动,吸了一口,笑茶恰到好处,他将器具放到盘子里,端到门口的一处雅座,看向来人,微笑道:“你来了。” “秦公子特地将今吾请来,不知有何要事?”来人看起来是一副西方旧时贵族的装扮,却又有些不同,云纹的黑袍袖口又有金属环环环相扣,难以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相应和。 “先入座吧。”秦有意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入座后,秦有意倒了两杯茶,推一杯至今吾手边,才道:“我来找你解决一件旧事,两年前地一件旧事。” 今吾面色未改,瞳孔却缩了缩,手紧了紧,微微低头道:“这件事当初已经了断了,今吾不知道秦公子为何今日还要提起解决?” “那个叫文奈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吗?”秦有意并没有善解人意地体谅今吾的逃避,他将几张纸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道:“这是她两年前在我这儿做的交易。” 今吾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过来,细细看下去,抬头时情绪已有不稳,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好半天,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秦公子希望今吾怎么做?” “这并非是我希不希望的事情。”秦有意看着今吾,道:“这是你的责任,你的因果。” “喂,秦有意,答应好的帮我解决这件事呢?怎么还没好?”蔡家庆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冲冲,道:“你知不知道,昨儿又死一个人,就做我爸办公桌对面,你这事儿要敢波及到我爸,咱俩不仅朋友没得做,我饶不了你啊!” “她每三天吃一个人。”秦有意喝了口茶,说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明天早上八点到学校,一起去看看。” “那就这样,我挂电话了啊,拜拜。” 回了个拜拜,秦有意黑了手机屏幕,继续喝着茶,茶馆里一片安静,只有习习微风不知从何处卷来,吹拂开淡淡的茗香,秦有意闭目,享受这一时的安宁。 翌日,秦有意起了个大早,早上八点准时停步在校门口,看到明显是等候已久,怒气上头的蔡家庆,秦有意抿唇一笑,露出两个不算明显的小梨涡,道:“我可没有迟到。” 这才让人生气。蔡家庆郁郁的想,翻了个白眼,道:“知道您老准时,走吧,秦老大爷。” 因为是高三这一届的毕业生,回学校还是蛮容易的,两人跟门卫叔叔说了一声,就进了校园,跟相熟的老师打了个招呼之后,蔡家庆就带着秦有意往宿舍楼走去。 思源中学的宿舍楼男女生对比超大,男生住得那叫老北京的四合院,女生住的,叫做公寓,导致男孩子不怎么爱住校,蔡家庆带着秦有意往男生宿舍楼走过去。 这里已经拉了警戒线,秦有意站在警戒线外就感受到一股令人欲呕的血气,这令他微微皱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秦有意,你愣着干什么,快点进来啊。”蔡家庆早已经钻了进去,回头看到站在原地的秦有意,不由得招手喊道:“您倒是快点儿啊秦老大爷,我爸在里面等着呢。” “怎么还叫上了蔡叔叔?”秦有意问着,也一拉警戒线钻了进去,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得低估了,警戒线外还只是有感觉,警戒线内的血气浓郁得快要遮住眼睛了。 蔡家庆看到的是原模原样的世界,自然不会有秦有意这样的感觉,他回头走到秦有意身边,一边拉着人往里走,一边道:“不跟我爸说还能跟谁说?这事儿解决了总要让他们跟上头有个交代,国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部门,只是事儿不够大而已。” 秦有意哦了一声,被蔡家庆扯着往里走,秦有意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满满浓郁的血气,等蔡家庆终于停步,秦有意却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血气在那个人身边有约莫六尺的空白。 秦有意加快脚步,往前进入那边的空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蔡叔叔好。” “小意好久不见啊。”蔡国庆笑了笑,道:“真没想到小意是这样的能人呢,如果小意有需要的话,叔叔可以为你介绍一份工作,高薪有保障,国家的……” “行了爸,你别招揽他了。”蔡家庆出声打断蔡国庆,他拍了拍秦有意的肩,道:“这家伙,懒得要死,要不是我死缠烂打找他来,他也就想呆在他的小茶馆里消磨时光。” 蔡国庆也不尴尬,只是笑着说:“那等小意有需要了再说。” “谢谢蔡叔叔了。”秦有意礼貌地笑笑,又问道:“蔡叔叔可以给我讲一讲这次的案子吗?阿庆只把媒体上的新闻给我看了,但这应该只是公开的部分,对吧?” “小意真是聪明。”蔡国庆夸奖了一句,想到了什么事情,又严肃了面容,道:“这案子的详细是要保密的,不过小意你算是自家人,叔也不瞒你。” “从两年前开始到现在,这里已经死了上千人了。” 上千人?秦有意愕然,正想说话,有人却比他更快。 “不是三天才死一个吗?怎么两年时间有上千人?”蔡家庆显然也惊讶得很。 “应该是这里的东西变厉害了。”蔡国庆神情凝重,道:“刚开始似乎是三天一个人,可是到了今年已经是每天都死好几个,这里的东西进化了。” “难怪有这样的血气。” 第三章 玲珑玉(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突然插入的话让几人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个染着白头发的青年走过来,狭长的丹凤眼看了一眼三人,道:“这里很危险,如果不想出事,速速离去。” “你这人……当真傲慢。”蔡家庆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评价,然后转头看着秦有意,满怀感激道:“兄弟,你总算不是最让我憋气的人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秦有意抖了抖肩,看向白头发的青年,道:“看来阁下就是蔡叔叔说的国家的人。” 青年点了点头,高扬着下巴,道:“没错,小地方的破烂学校一下子涌出这么浓郁的血气,害得本少会长不得不出来收拾一下,真的是,小子,有什么资料就都说说,本少会长忙着呢,可没时间做这些杂事。” 说话带刺儿,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也是人才。蔡家庆本着对人才的敬意,翻了个白眼,然后道:“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 “小子,本少会长可没让你说。”青年指了指蔡家庆身边的秦有意,抬了抬下巴,道:“本少会长是让他说。” “这位嗯少会长,在下也只是过来帮忙看一眼的,知道的也没有比你多多少。”虽然人是讨人厌的,秦有意也是有礼貌地回应,关于交易之事却是绝口不提。 这话听得青年就怒了,他仰起脸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真是无礼,对本少会长居然敢用你字,要敬称您,要对本少会长用敬称,懂吗?小子。” 秦有意自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眼前都是一亮的,笑笑也不在意,道:“是,在下知道的也没有比您多多少。” “这还差不多。”青年哼哼了一声,道:“本少会长姓甘名元洲,你们几个可都记好了。” “这个人还真难伺候啊。”蔡家庆跟秦有意咬耳朵。 秦有意失笑,低声道:“像个被娇养的小孩子,像不像从前朵朵家的侯爷?” 蔡家庆眼前一亮,左手成拳在右手掌心一敲,十分兴奋,道:“对对对,我说怎么这么脸熟了,原来是侯爷,秦有意你真厉害,这样子跟侯爷一模一样。” 侯爷是他们班同学花朵朵家的一条狗,也记不得是什么品种,反正傲气得很,鼻孔朝天,跟这个甘元洲真的像极了。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快点跟上,我们去发现尸体的地方查探查探。”甘元洲冷哼一声,道:“这里血气浓郁得可以,走丢了出了什么事情,本少会长可不会保护你们。” 两人相视一笑,跟上了甘元洲的脚步。 他们从“四合院”的院子里往楼上走,到了四楼的时候停下,走到404寝室门口停步,这里就是最新受害者的命案现场。 现场被保存的很好,就是尸体不在,秦有意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目猩红,这是实像,蔡家庆也能看到的,地上、床上、墙上遍布新鲜的血迹,整个屋子透着一股令人欲呕的气息。 秦有意看了看,不得不说很血腥,粗暴。 就在几人为这现场而呆愣之际,有一个声音幽幽地钻入他们的耳朵。 “杀尽,天下负心人。” 秦有意暗道一声不好,拉住蔡家庆往他眉心一点,道:“你现在能看到这里的东西,小心点,她来了。” 秦有意话音方落,只见周围的血气凝结的地方破碎,像是空间的破碎,几人往下落入无尽黑暗空间,秦有意眉头一皱,伸手抓住蔡家庆的衣领,带着他往下落。 甘元洲也同样抓住了蔡国庆的衣领,往下落,眉头皱得死紧几乎可以夹苍蝇了。 等四人落到地上站定,周围已然换了一番景象,甘元洲看着这古色古香的楼阁,警惕地四处看,喊道:“大胆妖孽,害了这么多的人,只为造出这么一个幻境,当真是执念深重,罪孽深重!” “将军啊,为何你不归来?”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床边,手里端了一壶酒,泪流满面,虽年华失色,却也可以想见她年轻时的倾国倾城,她又忽然转过脸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喜笑颜开,脸上的泪还未拭去,话语中的喜意却已无从遮掩,“将军,你回来了。” 几人望着这女子,异常警惕,秦有意和甘元洲却是拉了自己身旁的人往边上一走,这才看到一名穿着重甲的威武男子走了进来,他也已到中年,风姿却不减当年。 “夫人,我……”将军对着妻子的拥抱似有愧疚,犹豫了许久,方才道:“夫人,我得胜归来,陛下为我赐了一门亲事。” 女子投身在将军怀中,笑说:“无妨,无妨,妾身不能为夫君开枝散叶,本就打算为夫君纳几门妾室。” 将军还有未尽之语,他抱着女子,许久,才涩声道:“陛下说公主金枝玉叶,绝不能为妾,所以……” 女子身子一颤,埋首在将军怀中,闷声道:“将军已然接旨了,是否?” 将军无言,却是给了女子最准确的回答。 看到这里,众人似乎都明白这女子接下来的生活怕是不行,周围情景消散,又是一转。 第四章 玲珑玉(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正是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旧人亭台暗自伤,再一转是公主威仪,将军不在,府中压制、欺凌,女子黯然自伤,憔悴不已,待到将军归来,似不记她这故人。 月明园中,女子穿了婚嫁时的一袭红衣,站在池塘边,看一池锦鲤,泪已干,嗓还哑。 “将军,妾情依旧,郎心却早不再,昔日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皆是烟云,妾落得这般伶仃孤苦,将军,妾恨你。” “妾不怨天,不怨地,妾只怨你,将军,妾只怨你这负心人。” 原以为泪干,眼角却仍流下两行湿热,女子已心如死湖,望着那倒映着月的池塘,纵身一跃,落水之后,毫不反抗。 就在这时,池塘里一条锦鲤跃出水面,金光包围着鱼身,它摆动尾巴,努力向上跃去天上金光乍放,白云之间一道金色天门逐渐浮现,鲤鱼向上逐渐靠近。 秦有意捂住了蔡家庆的嘴,不让他出声,眼睛望向上空,这样的灵力,怕是不够。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只见整个池塘全部泛起金光,又有十几条锦鲤跃起,最后面的一条尾巴在前面的锦鲤身上使劲,每甩一下尾巴就拍落一条鱼,最终它追上了第一条鱼,在那条鱼下落之际,鱼身到了那条鱼的下面,第一条锦鲤尾巴一拍,借力跃过龙门。 金光一片,龙吟啸天,一条金龙自龙门后腾跃而出,龙吐息到池塘,锦鲤们从池塘里抬起女子的身体,恰好逢着龙息,白云凭空起,将锦鲤们与女子带上天去。 这一切消散后,园中又恢复了寂静,四人左右看看,准备开口时,秦有意却忽然看向了池塘,给了几人一个噤声。 只见池塘里冒起泡泡,女子身影出现在水面上,黑气缭绕,口中喃喃。 “妾不怨天,不怨地,妾只怨你,将军,妾只怨你这负心人。” “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负心人。” “怨负心人。” “我要,杀尽天下负心人!”女子仰面,黑气纵横,满布将军府,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噩梦。 一下子,周围情景消失,几人又回到了404寝室,蔡家庆喘了喘气,开口问道:“为什么锦鲤们都把那女子带走了,那女子还会出现?” 秦有意也在想这件事,锦鲤们带走的应是那女子的魂魄,那后来出现的怨气冲天的女子灵魄却又是真实存在,为何,为何,秦有意摇了摇头,难解。 “哼,本少会长觉得,定然是那锦鲤不小心,只带了女子的一些魂魄回去,还留了一些跟怨念在池塘里。”甘元洲这么说着,又看了眼蔡家庆,道:“小子,你爹晕了,你自己过来扶着。” 蔡家庆听了话,赶紧去扶着,龇牙咧嘴,老爹诶,你儿子要给你压垮了,平白无端长这一身腱子肉干嘛! “秦有意,你快过来看看我老爹!” 秦有意回神,走过去,看了一眼,奇怪,这蔡国庆的眉心有一团金光?似乎与之前看到的锦鲤跃过龙门之后的气息有些相近,这个人……与这事又有什么牵连? “你老爹没事,就是怨气冲撞晕过去了。”秦有意抬眼看了蔡家庆一眼,道:“今天这件事不简单,我要回去查一下,你最近离你老爹近点,不要到处乱跑。” 我也没办法乱跑!被压得要倒了的蔡家庆咬牙。 那个甘元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国家也会参与这事,这不好办,这件事既然与升天之龙扯上关系,那么必定与上界有几分联系,但他如今……秦有意转身快步离去。 “秦有意,你回来得这么急,这件事情很麻烦吗?”右侧墙壁上的第一幅画开口问道。 秦有意停步,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牵扯诸多,右一一,当年那枚玉佩是谁收到楼里的?” “唔,让我想想。”右一一想了一会儿,道:“是楼主,那枚玉佩是楼主收回来的。” 秦有意的手紧了紧,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可知这枚玉佩的来历?他,有没有说过?” “楼主说这是一名福泽深厚却情路坎坷的女子的随身饰物,如今应当称一句上仙了。”右一一回想着说道。 “只是饰物?”秦有意忽然问。 右一一肯定的回答道:“只是饰物。” 秦有意觉得思路清晰起来了,如果当初给文奈的只是一件饰物的话,那么在404看到的,是饰物的记忆,那么也就可以解释他们当时的疑惑了,秦有意略加思索,道:“我要去查探一番,黑影随行。” “对了,三儿不用跟着,你去一趟蔡国庆家里。” “是。” 第五章 玲珑玉(四)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月色明朗的夜晚是好时候,学校因为杀人事件放假了,所以一堆奇奇怪怪的涌进来,也没什么关系,黑暗混杂的里面,一同进入,到了男生宿舍楼。 “洲儿啊,你说的便是这个?”白胡子的老道长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看着这血气冲天,他长叹一声,道:“这样的世道,怎么还会有妖孽祸世呢?” “长老,师兄他没来吗?”甘元洲问道。 “他素来行迹不定,来是运气,不来是常态。”白胡子的老道长笑眯眯地说道。 甘元洲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退到一边又是一副高傲样子,仿佛所有人都在他之下,他哼了一声道:“没他抢功劳,正好让本少会长显示一番,这妖魔,本少会长拿定了。” “时辰到了,众人听令,摆阵!” “是!” 一堆身穿道袍的白胡子老头握剑绕着男生宿舍楼,浮上半空形成一个包围圈,只见他们低眉闭目,口中念念有词,清正之光自他们天灵盖上冒出,光晕在他们周身,慢慢地散发出去,形成天罗地网。 “杀尽,天下负心人!”决绝的女声响起,一阵血气冲天,虽然清正之光是血气的克星,但如此浓郁的血气,便是连清正之光也无法消泯,只见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郁了起来。 白胡子老道长握剑,与一众道友努力压制血气,他对着甘元洲喊道:“洲儿,动手!” “太极!”甘元洲大喝一声,双手翻飞间一个太极图出现,向上飞去,镇压四方。 隐在暗处的人紧了紧拳头,眼中是极致的不可置信,这气息,这气息……怎么会出现在甘元洲的身上,是……他……吗? “公子。”身旁的黑影略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滴落的水声让人揪心。 秦有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地上几滴鲜红,他松开手,十指鲜红,他沉声道:“无妨,她出来了,千年怨气,千人血气,世间少有,你们小心。” 所有人屏息以待,只见一位身着嫁衣的女子站在男生宿舍楼门口,看到这么多男人,怨气更胜,她道:“痴心痴情换来情爱错付,负心人,你们这些负心人,全部都给我去死!” 话音方落,只见一阵血气暴涨,眨眼间就吞没了几个法力稍显低微的白胡子老道,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完全消泯。 “七长老八长老!你们……”甘元洲红了眼,双手各运一个太极往那女子冲去。 那女子见人,怨气成鞭狠狠一甩,抽散甘元洲手上的太极,然后再抽一鞭,目标是甘元洲的心口,只是怨气还未碰到甘元洲,就被一道青光打散,女子低低喝了一声,道:“何人扰我?” “一心执迷,忘了初相。”黑衣男子拎着甘元洲到一边,手开一个太极扔向女子,手掐剑指,念道:“大道至简,返本归元,玲珑玉,还不清醒过来?” 女子心神一晃,脑海中记忆忽然有一瞬间的混乱,她退后两步,仰天长啸,道:“啊!” “师兄?”甘元洲见到黑衣男子,总算松了心神,还颇有几分喜笑颜开。 “好好待着。”黑衣男子将甘元洲一放,就要动手处理女子,却忽然被甘元洲拉住了衣袖,他回头,道:“待着。” 秦有意早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刻就变色了,看到两人这般相处,控制着自己,秦有意缓缓低头,手上黑气涌出附上自己的脸,他又缓缓抬起脸,手一握,黑气成剑,声音低沉,道:“动手!” 一条条黑影蹿出将红衣女子围在了中间,又有几条黑影拦在了国家的人面前,秦有意一身玄色衣袍,面上的墨色的面具是沉默的恶鬼,他闪身到了女子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甘元洲手上运了一个太极,就要往上冲去,却被身边的黑衣男子拦住,他抬头,不解道:“师兄?” 黑衣男子看了这些黑影一眼,道:“阁下……” “画楼办事,还请几位让道。”其中一条黑影说道。 “玲珑玉,你主人都放下了,为何你还要执念深重?”秦有意把玩着手上的一团黑气,声音带了几分勾魂之意,阴风浮动,吹得他额边的几缕头发乱飘。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玲珑玉什么主人,我是胧月,我是胧月!”女子摇了摇头,神形有些不稳,一变一变之间,怒喊道:“你这负心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女子如此倔强,秦有意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这么恨你的负心人,我且将他带到你面前,让你看看,三儿。” 黑三瞬间出现,手里还抓着一个人,正是蔡家庆的父亲蔡国庆,黑三对着秦有意抱了抱拳,消失在原地。 “我且让你看看,将军到底如何负心了!”秦有意手掐剑指,一点蔡国庆的眉心,一点金光四散而出,将所有人都照在里面,带回到过去。 第六章 玲珑玉(五)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请赵将军接旨。” 男人一掀下摆,捧手,道:“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大将军赵云生才智无双,为朕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又素来不求什么奖赏,朕甚喜之,今赐婚赵云生与昭阳公主于乙丑年六月三日成婚,赵将军,谢旨。” 赵云生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磕了一个头,道:“公公,赵某已然……” “咱家知道赵将军家中已有妻子,但是……”宣旨的公公凑到赵云生耳边低语道:“赵将军也不能拂了皇上的美意啊,赵将军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皇上的性子,将军若是拒绝,家中夫人会如何,恐怕不会是将军想要看到的……” 赵云生当然知道,只能满面苦涩地接了圣旨,朗声道:“臣,接旨。” “赵将军啊,咱家呢,再提醒你一句。”宣旨的公公见赵云生起身,又尖着嗓子,道:“昭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皇上不可能容忍他最疼爱的妹妹嫁与人为妾的,将军若是为了家中妻子着想,还得做一份安排啊。” 赵云生的手紧握成全,青筋暴起,咬牙挤出话来,“多谢公公提醒,云生知晓了。” 赵云生心中苦涩,他自小贫苦,妻子却是锦衣玉食,为了他,妻子与家中闹翻出来,陪他吃苦十几年,更是因为他被敌方将领抓去,在寒冬腊月里于池水里生生浸了三日,导致不能生育,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要将妻子降为妾室,另娶他人,他赵云生,还算是人吗? 可赵云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他对妻子有情,皇帝却没有,若是他不从,皇帝会如何对待他的妻子尚不可知,赵云生低头了,月儿,对不起,原谅为夫。 与公主成婚的那一日终于到来,赵云生穿着专为宫里贵人缝制衣裳的绣娘缝制的喜服,迎来了贵气无比的昭阳公主,但他的全副心神却都在那个独凭栏的女子身上,她又瘦了,自从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她便渐渐地消瘦下来,衣带渐宽。 心中不快,饮酒为乐,借着敬酒的名义,赵云生一杯又一杯不间断,他敬了这一桌,又要去敬那一桌,几个来回也不愿回新房,友人见他快要烂醉模样,眼神却清醒无比,借着敬酒的名义在他耳侧轻声提醒。 “云生,新婚之日不好将公主那么放着,你这般怕是会让皇帝不痛快。” 赵云生愤恨一拍桌,嘴上却哈哈笑道:“本将军不奉陪了,诸位且饮着。” 赵云生跌跌撞撞地走入新房,拂袖让下人都出去,他却跌坐在桌边,醉眼迷离,望着桌上的玉如意,好久好久,他才起身,拿起玉如意,踉跄着走到床边,挑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昭阳公主果然生得美貌,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红艳得灼伤了眼睛,赵云生一霎红了眼睛,他的女子,当初也是这般美丽,可他们当初的婚礼又是如何的简陋,哈,他就是个负心人,赵云生抱着公主倒在床上的时候想。 此后,赵云生频频打仗,唯有在战场的时候,他才能少一些愧疚,他不用却陪那个他不爱的女人,去伤他心爱的女子的心,可仗,总有打完的一天。 边境安定,赵云生该回去了,他让自己的亲兵慢慢回去,自己却孤身一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到了京城,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住了一家客栈,乔传打扮一番,偷偷地潜入自己的府邸,去看自己心爱的女子。 她好瘦啊,憔悴与伤心消磨了女子的容颜。赵云生看得心疼,却只能在角落里看着,抓着墙壁,十指深陷。 他在那里看了四五日,每日每日看到他的女子伤心流泪,不发一言,看着他的女子日渐消瘦,柴毁骨立,月儿,我在这里,月儿,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好心疼啊。 四五日后,亲兵来了,他便只能归府,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不能给他心爱的女子半个眼神,他不能为她招祸,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夜噩梦,醒来后,竟然会看到她的尸体。 一身红嫁衣,她是那么美,那么美。赵云生抚着心爱女子的脸颊,嘴唇贴上去,轻轻地碰了碰,道:“月儿,你又不听话,这么凉,夫君给你暖暖。” “赵云生,你,你居然这么亲一个死人,你不嫌恶心吗?” “她是我的夫人。”赵云生无比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女子,轻轻摩挲着女子的脸颊,温柔而坚定的重申,道:“她是我的夫人。” “赵云生,你什么意思?”昭阳公主指着赵云生,气到极致,道:“她是你的夫人,那我算什么?我昭阳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到府里,天下公认的镇远将军夫人,你快把这贱人放下,我们还有的说,否则……” “否则如何?”赵云生将女子横抱起身,看了昭阳公主一眼,道:“月儿是我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是这世上我唯一的夫人,没了月儿,你对我如何,我都无所谓了。” “赵云生!” 第七章 玲珑玉(六)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这就是你认为的负心人。”秦有意摸着下巴,笑了两声,道:“看了这段过往,你还觉得他是负心人吗?” 最后的画面是赵云生被皇帝在死牢凌迟处死的画面,赵云生一心一意地望着前面,他在笑,口中喃喃的,也不过是月儿二字。 “不!”她抱住脑袋,摇头,摇头,眼泪落下,黑气往外散离,“不可能,不可能,他是负心人,他是负心人,他怎么会……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她忽然抬头,气焰一声,两手成爪,狠狠地掐住秦有意的脖子,紧紧地,紧紧地,她眼睛瞪大,看看这秦有意的眼神满是杀意,“这一切都是你弄出来骗我的,他负了我,他负了我,他负了我!” 秦有意的身形被掐散,黑气又在另一处合成秦有意,他勾笑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本就只是我画楼里的一块玲珑玉,三年前是我将亲手将你埋在此处的,你可还记得?” 脑海中又闪过了几个画面,女子真真切切地想起了当时自己被埋到土里的场景,她仰面长啸,“不!” “呵。”秦有意笑了一声,手上黑气窜动。 “秦公子,还请留她一命。”天上忽然传来一道女音,随后一道白影出现在秦有意面前,卷起一地烟尘,是一位女仙,相貌姣姣,却与那红衣女子生得同一个模样。 秦有意看了她一眼,右手把玩着黑气,道:“她是我画楼之物,方才有叛主行为,我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仙子有何理由阻拦呢?” “胧月愿以金鳞一片换这块玲珑玉。”女仙说着,伸出手,手心一片金色龙鳞光芒柔和,气息纯正,她看着秦有意,道:“胧月知晓方才玲珑玉的行为冒犯了楼主,这片龙鳞承了五爪金龙的一个要求,楼主若有需要,对着龙鳞许愿便可。” “既然仙子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秦有意手一拂,将龙鳞收在了黑暗里,然后看向那边定住不动的红衣女子和那个躺在地上的蔡国庆,眼神玩味,道:“不过容秦某好奇一句,仙子是否要与爱人再续前缘呢?” “秦公子说笑了。”胧月转身,拂袖将红衣女子恢复原貌收入袖中,然后道:“胧月如今只想追寻仙道,儿女私情什么的,胧月看淡了。” 怕不是吧,不然那为何又要留着一道金光在人的眉心里,任这血气如何浓郁,都近不了他的神。秦有意想着,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胧月御剑而去。 “三儿,你将人送回去。”秦有意说了这么一句,也准备转身离开了,却听有人阻止。 “等等。”是甘元洲,他挣开黑衣男子的阻拦,闪过黑影,走到秦有意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许久,道:“我总觉得你这人很是熟悉,你是不是……” “呵呵。”面上的面具咧了咧嘴,就像恶鬼在笑,秦有意道:“小子,方才那个冒犯我的身后有个仙界之人坐镇都给了五爪金龙的一个承诺赔罪,你如今这番话,我若不将你的小命勾去,是不是也太仁慈了些?” “你!”甘元洲还想再说话,就被黑衣男子拉到了身后。 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闭嘴。” 甘元洲非常怂的的闭嘴了。 “怎么,阁下想与我画楼作对?”秦有意勾了勾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尽是玩味,道:“本公子在画楼这么多年,除了那些不张眼睛的,还真的没有见过敢与画楼作对的人。” 黑衣男子却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秦有意,只看得秦有意自己内底有点儿虚,才道:“渊屿。” 说完之后又紧紧地盯着秦有意。 “哈,什么渊屿,本公子才不记你的名字呢。”秦有意转身,却被抓住衣袖,他向下看了一眼,手一握,一柄折扇出现在手里,反手一划,逼得黑衣男子松手,方才转身进入黑暗,只淡淡留了一句话。 “本公子最讨厌挡路的人了。” 一行黑影皆消失在黑暗中,只留月色清冷,以及惊出一身冷汗的白胡子老道,渊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拉住那衣袍的时候,这触感,很是熟悉,这个人……渊屿抬头,他一定认识。 甘元洲看到渊屿怔怔地看着秦有意的离开,心底泛起一股子酸意,他有些不可置信,更有些不甘心,怎么可能,只是一面而已,他伸手去拉自家师兄的衣袖,道:“师兄,我……” “我还有事,你自便。”渊屿挣开了甘元洲,转身离去。 第八章 又来麻烦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叮铃叮铃。”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秦有意却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不是十分开心地走到桌边,看着这个一套黑皮衣,半点都没有风度的男人,不好气地道:“照旧吗?” “照旧。” 秦有意就给他上了一壶整个茶馆最苦的茶,然后不是很开心地坐在男人的对面,双手抱肩,道:“我说这位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整日来我的茶馆,不声不响地盯着我,我也是觉得很渗人的好吧?” “我认识你。”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茶,抬眼,看向秦有意,道:“那天晚上,你在一旁看了很久,但我出现,你就出来了,你也认识我。” “不好意思,我一般晚上给都乖乖地待在家里,我还是个好孩子。”秦有意回了一句,起身走到吧台发呆去了。 照理说,不可能有人认得他的。那天晚上冲出去之前,他用黑气织了一张面具,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看透,除了……这样一来,他离那个人又近了一步,只是那个人当初不辞而别,如今又为何会……秦有意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 “叮铃。” 秦有意抬头去看门口,只见今吾站在门口,秦有意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人过来,然后低头在抽屉里掏了半天,翻出来一枚玉佩握在手心,道:“我原以为那女子的怨气和文奈有关,便找了你来,却不想这件事远比我想的要复杂,是我当初想偏了。” 今吾摇了摇头,道:“无妨,仔细说来,也是今吾做的孽,是今吾胆怯,不敢与她跨越世界与世界的距离,是今吾的错。” “那如今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秦有意将玉佩递给今吾,眼里是淡淡的笑意,道:“胧月仙子收回玲珑玉之后发现里面有一缕残魂,便将她投到了养魂玉中,若是好生休养,或可成活。” 今吾低头看那躺在手心的玉佩许久,最终捧手对着秦有意深深地鞠了个躬,道:“多谢公子。” 又是一个好结局,秦有意心情好了些,对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吆喝道:“喂,过来,本公子心情好,给你泡壶好茶喝喝,整日喝那苦拉拉的茶,总有一天要变成苦瓜脸。” 秦有意笑呵呵地过了一个安宁的下午,还没等他乐呵到睡着呢,就见到“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熟悉的电脑包,秦有意走去吧台擦了两个杯子,然后拿到那个老座位,煮上水,道:“今天我心情不错,请你喝杯好茶。” “哎哎哎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蔡家庆左右望了望,笑得眉眼弯弯,道:“心情不错就好办事了,我呀又碰到了一个麻烦,这个是实在解决不了了,好兄弟,帮个忙呗?” 秦有意故意沉思了会儿,见蔡家庆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忽的轻笑出声,见他望向自己,笑道:“哪一回我没帮你办事呢?说来听听吧,我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家庆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鼠标点了几下,开了一个网页,然后把电脑转向秦有意,道:“就是这个新闻,刚被爆出来就被压下去了,要不是我有几个朋友保存了,我都不知道。” 秦有意看着网页上的这个新闻,道:“这应该和那方面没有关系啊,变态连环杀手很多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几个爱活吃人的挺正常的,阿庆。” “吃人正常,但是那咬痕可不像人类能够做出来的。”蔡国庆指着屏幕,道:“你看看,我在内部的朋友说,法医对比了咬痕,确认这不是任意一种已知的记录在册的动物。” 秦有意摸了摸下巴,仔细看着这咬痕,道:“确实不太像是现代兽类的齿痕,不过倒是有点眼熟嗯……阿庆你搁这儿带着,我进屋去翻翻书,帮我招待一下那个没风度的木头。” 说完,秦有意转身,往里面走去,眼睛一睁一闭,来到了画楼,也不废话,唤道:“孔玥。” 随着金光一闪,清冷的青年出现在秦有意面前,青年微微俯身,道:“副楼主。” “你还记得当年那场大战中,和你对打的那个人的宠物吗?”秦有意见青年回想,又道:“就是那个牛,长得很凶的那个。” 青年细细回想了一下,低头,道:“是诸怀。” 北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名日诸怀,其音如呜雁,是食人。 秦有意点头,摸摸下巴,道:“你回去歇着吧,诸怀的事情我自己去查。” “属下告退。”青年俯身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旋身回到画中。 第九章 出发查探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从里面出来,走到吧台倒了杯热水给自己喝,咕嘟咕嘟喝下去以后,就看到蔡家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那个渊屿坐到了一桌去,秦有意走过去。 “阿庆,在说什么?” 蔡家庆偏过头去,就看到秦有意笑眯眯地望着他,撇了撇嘴,道:“能说什么,为了帮你招待客人,扯天扯地随便聊呗。” “哦?那你还真的是对我很好呀。”秦有意挤了挤蔡家庆,然后在他边上坐下,道:“刚刚那个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不过照理说它不可能在人间出现。” 这话说的蔡家庆就很好奇了,他凑过去,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诸怀。” 这不是秦有意的声音,是渊屿。 秦有意抬头,微笑道:“渊公子很是厉害啊。” “山海经北山经中记载的食人异兽,现代人猜测那可能是野猪。”蔡家庆的眼睛盯着电脑,道:“就这东西,这个不对啊,你看,诸怀长得像野猪意味着他的齿痕能找到类似的模板,但是……” “如果那诸怀经过了魔化呢?”秦有意打断蔡家庆的话,笑意并未达到眼底,能让那些人收为宠物,即便是山海经中的异兽也不够格,那只诸怀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那咬痕……秦有意记忆如昨。 两人听了秦有意的话也都沉默了,蔡家庆没有怀疑秦有意的理由,因为秦有意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渊屿抬头了,他看着秦有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有意过了好久,才回道:“我曾见过,不行么?” 那声音很轻,轻的很无力,无论是不是认识知道秦有意的人,都看出来他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了,是以两人不说话了。 秦有意见此,笑了笑,道:“那场面啊,可血腥了,想起来有些吓人,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打烊了,两位,请起吧。明早八点老地方见。” 后面一句话是对蔡家庆说的,蔡家庆听了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你,老地方,老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这地方警方封闭了,明天还是我来接你过去吧。” 不久,茶馆关了灯,然而一片黑暗之中,却有人声低语。 “秦有意,你最近老是做亏本买卖诶。”声音听起来像个小孩子,铃铛响了响,他又道:“你听我给你数啊,上一件事情,你出去干白工,一一他们念叨了好久,现在诸怀,这可是与当年的孔玥火拼的人的宠物,你身受重伤,这么多年都没有恢复过来,你用什么跟那个诸怀拼?” “哎,你怎么知道那诸怀不是身受重伤?”秦有意笑了笑,道:“他都吃人了,能有多厉害?” 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茶馆再归于静寂。 翌日,秦有意起床,迷迷糊糊地洗漱过后,打开茶馆的门,挂了个今日歇业的牌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沐浴金色的灿烂阳光,秦有意舒适地呼吸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笑得很是灿烂。 “喂,秦有意,一个早上而已,要不要这么享受啊。”蔡家庆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快上车,好不容易让老爸跟上头说好了,这也是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人,否则……哼哼,别浪费时间了,快过来。” “阿庆总是这样喜欢搅人好事。”秦有意装模作样地娇嗔了一把,随后自己抖了抖,坐上车,还是准备恢复自己一贯的风格,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道:“算了,还是这样比较适合我。” “你这样啊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蔡家庆装作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秦有意的鼻子,道:“假!” 秦有意抖了抖肩,道:“开店嘛,总要有点妆模作样,世外高人的模样,并且要淡然,要喜怒不形于色,当然还要有对人的微笑,别人是标准配置,我可是绝版配置,仅此一家。” “是是是,您老高赛。” 就在两人这一来一去的嘴仗中,车慢慢地开到了目的地,等车停下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开口,道:“到了,下车。” “木头?”秦有意正下车呢,听到这声音,抬眼一看,果然是渊屿那木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叫渊屿木头……算了木头就木头,秦有意有些郁闷,道:“你怎么也在?” 渊屿关上车门,回头看了秦有意一眼,道:“国家不允许私人插手此事。” 意思就是你们单独去,不行,除非找个国家的人跟着,而他们跟国家的人有交情的,除了那个鼻孔朝天的甘元洲之外,也就剩渊屿了,当然如果那个鼻孔朝天的也算的话。 “算了算了。”秦有意摆摆手,正脸道:“先看看吧。” 第十章 交易成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渊屿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一处比较嗯……杂乱的地方,脏兮兮的,连地面都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垢,还没进前面破旧的不知是不是随时会倒的屋子,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尿骚味和霉菌生长等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那叫一个……难闻。 这样的地方感觉发生什么都不会稀奇了。 秦有意眯了眯眼,看着那间破屋子,想了一下,还是进去了,一进门,就是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有一道目光让人不寒而栗,秦有意面色一变,喊道:“快退。” 说话的同时,秦有意往后一退,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重物落地,借屋外透进来的半寸阳光,秦有意看清了这东西的部分,四角人目,手一握,折扇在手,秦有意勾笑,道:“好久不见了,诸怀。” “我道是谁来找事。”低沉的人声却是牛嘴开开合合,它看了一眼秦有意身后的两个,又将视线放在秦有意身上,道:“秦有意,我有一桩生意,你要不要做?” “你有什么条件跟我谈生意?”秦有意抱肩,笑笑道:“要知道,你都沦落到吃人了,我害怕你什么?” 诸怀深深地看了秦有意一眼,传音到秦有意耳中一句话后,转身跳入黑暗中离开。 “秦有意,秦有意,秦有意!”最后三个字蔡家庆用了吃奶的劲儿喊,总算看到秦有意回神,蔡家庆伸手在秦有意眼前挥了挥,道:“它到底跟你说啥了你愣到现在?” “它说。”秦有意看向屋内的那片黑暗,神色一片凝重,道:“人不是它吃的。” “喂喂,怎么可能啊。”蔡家庆嚷嚷道:“你怎么就信它了?这咬痕你都对过了,它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这样咬痕的一只诸怀吗?秦有意,秦有意,秦有意你怎么又发呆了,秦……” 渊屿捂住蔡家庆的嘴,把他拉到一边,皱眉冷视,道:“让他安静一会儿。” “我没有必要说谎,秦有意,魔域出了叛徒,他们想要染指人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我要同你做一桩生意,用我自己来换,如果你同意的话,在画楼等我吧。” 魔域啊……秦有意闭眼,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地方,也好久……都没有见过里面的故人了。 月光如水,照到茶馆里,显得有几分柔和,秦有意泡了茶,倒了两杯,茶烟袅袅而上,氤氲了眼,忽然一阵微风过,秦有意淡淡的看着那个出现的巨大身影,道:“画楼搬家了,你找不到。” “是啊。”牛鼻子里喷出一团气,诸怀走过来,眼睛看了秦有意很久,才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会。”秦有意端起茶,小小的抿了一口,道:“这是我的待客之道,我亲手泡了茶,也该给你倒了一杯,至于你能不能喝,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诸怀沉默了一下,道:“你还是一样的记仇。” 秦有意抖了抖肩,道:“随你了,反正该有的礼数我也没少,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再酌情考虑要不要跟你做这桩生意。” 诸怀又鼻子里出来一团气,沉默了好久,才道:“事情要从三年前,魔域律法的三年,说起,我的主人被魔主派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他没有带上我,这是很奇怪的。” “我等了主人两年,没有等来主人,却等来了一道来自魔主的传音和一道上面传来的旨意。” “魔主的传音是魔域出了叛徒,我主人被困,他让我逃离魔域,我主人最是宠我,若我被抓,主人……”说到这里诸怀沉默了一下,可以看到它的眼睛水盈盈的,但是它很快整理了好了自己的情绪,道:“至于上面传来的那道旨意,讲的是我主人泄露秘密任务的内容,导致魔主被刺,身受重伤,他们奉命查抄主人的府邸,要我乖乖受缚。” “我从魔域一路逃到人间,也跟这些人打了不少的照面,偶尔也能探听到一些他们的信息,除了他们在魔域内部做的手脚之外,六界之内,他们每个地方都有人,然后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人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秦有意,你怎么想?” 秦有意端着茶杯,手指在上面摩挲,他抬眼,问道:“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帮我救主人。” “呵。”秦有意冷笑一声,道:“单凭一个现在的你,想让我深入魔域去救一个当初合伙围攻我画楼的人,诸怀,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诸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秦有意,道:“如果说,我带来了主人当初从画楼拿走的东西呢?” “主人一直把它收的很好,我知道他不会希望这东西落到别人手里,所以我逃离魔域的时候,一直带着。” “可笑,当初不知道珍惜,失去了之后才后悔,没用。”秦有意气得站起来,嘴角挂着冷笑,眼里尽是嘲讽,道:“我会帮你救你主人的,我要让他亲眼看到孔玥如今是什么样子!” 秦有意话音落下,周围情景一瞬变化,转到画楼,秦有意道:“交易成立,诸怀归属画楼。” 画楼顶上,一阵金光降下,将诸怀包裹其间。 第十一章 被抓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诸怀是收下了,很生气的收下了,但是吃人异兽还没有下落,秦有意坐在画楼大堂里,点了藏书阁的那幅画,把有关食人异兽的书籍全部都搬到大堂里,然后把画里的人都叫出来,陪自己一起看。 “秦有意,你看这个像不像?”一个看起来六七八岁的小孩子把书的那一页对着秦有意,道:“呲铁,长得和诸怀很像了吧?你看着牙口,一模一样。” 秦有意看了一眼,把书推开,复又低头,道:“右一一,你看清楚,它只食铁。” “那这个呢?秦有意。”另一个孩子把书拿起来,道:“这个呢?穷奇,它好爱吃人的。” 秦有意头也没抬一下,道:“穷奇喜欢整个吞,怎么还会留下齿痕?六界里像这种独一份的凶兽就不要找了,这都是大神,他们有自己的地方,也有人制约,不会跑到人间乱玩的。” “秦有意……” “秦有意……” 每次抬头都是失望的结果,秦有意看的累了,放下书,一手支着头,另一手轻轻地揉着,稍稍缓解了眼部的酸痛,秦有意抬头,看到埋在书海里的大家,叹了口气,叫停。 “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秦有意把诸怀放出来,道:“诸怀,你去把那东西引出来。” “喂,秦有意,我现在也是身受重伤,连人形都幻化不了,你叫我去喂别人?”诸怀意见可大了,蹄子跺了跺地,道:“吃人的那个我也没有见过它,它也不一定对我有意思啊。” “你当我傻?”秦有意冷冷的看着诸怀,道:“你在哪里,它在哪里,它不对你有意思,对谁有意思?” 诸怀略有些心虚地鼻子喷喷气,没再说话。 “就这样决定了,诸怀把那东西引出来,剩下的……小玥,你照旧,随行记录,除了我之外的人找你说话,都不许回。”秦有意揉了揉眉心,扫一眼大堂的人,道:“还有黑影同行,就这样,散会,大家回去休息吧。” “喂,秦有意,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了?”蔡家庆那边的声音本来很嘈杂,但是在蔡家庆说完之后,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问你要这案子的详细资料。”秦有意淡淡的说道:“我要官方内部最新的资料,我知道你能查到的,发给我。” 蔡家庆咳嗽了两声,道:“我的天,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吗?我老爸都偷用好多次职权帮我们拿东西了,我再给他找麻烦,他会打死我的,秦有意……” “这事是不是你找我帮忙的?”秦有意顿了顿,又问:“是不是你非要把我扯进来的?” “咳咳……”蔡家庆咳嗽了几声,然后陪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错,我这就找我老爸去,我亲爱的秦大老爷,您歇着去吧,我的资料保证顺丰送到。” 秦有意又跟蔡家庆扯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皱了皱眉头,刚开始听到的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叮铃。”茶馆的风铃响起,只是与之前几次有些不同。 秦有意换了个温和的微笑,拿了单子,递到几人面前,道:“可爱的小姐,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呢?” 几个小姑娘显然不是很能抵抗秦有意这样的温柔,她们叽叽喳喳地咬了一会儿耳朵,才有一个女生红着脸,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菜单上的一个地方,道:“这,这个。” “嗯,好的。”秦有意看了一下,微微笑道:“看在几位小姐如此可爱的份上,进店这份茶有意请了,还请几位小姐找个地方先坐着,稍待片刻,有意很快把茶送到。” 秦有意刚煮上水,手机就响了,看到上面的名字,秦有意朝里面招呼了一声,道:“小杜,出来帮我一下。” “哎,好嘞,这就来。”有人应了一声,一个青年走了出来,他长相算作清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像夏目一样暖心。 秦有意摘了手套,拿起手机划了一下放到耳边,向着茶馆外走去,道:“喂,阿庆啊,不是说要把资料发给我吗?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秦有意,你快过来我家,我爸出事儿了!” 蔡家庆的声音是秦有意从未在他那里听过的焦急与无助,秦有意眉眼一冷,顾不及别的,直接穿梭街角的黑暗,画楼之人都与黑暗有了共性,凡黑暗所及,黑影通行。 秦有意知道蔡家庆的家在哪里,直接从他家门口出来,电话还在继续,秦有意问道:“我到了你家门口了,你在哪里?” “我在……” “你背后啊!” 秦有意一惊,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十二章 无情无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上有冥火点灯,下有赤炎为地,凭空四条巨链从黑暗中伸出来,吊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一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让那个昏迷的人眉头轻蹙,终于渐渐地醒转。 “终于醒了,秦公子。”有一人踏步走出,头戴高帽,燕尾服,里面配一件白色的衬衫,手上套了一双黑胶手套,面上是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他从赤炎上走过来,抬头看着被吊在空中的人,面具下的唇勾起,道:“在下久候了。” 正是被暗算的秦有意,即便被吊在空中,上下有危,除了四面紧紧抓住腰部的巨链之外没有依凭,也是面色不改,他看着地上的人,道:“秦某其实不是很喜欢应付西方人,还请阁下有话直说。” “哈哈,秦公子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出在下的地域。”他这么说着,又道:“在下请秦公子过来,是听闻秦公子主管画楼之事,在下虽是西方人,却对中华神秘的文化向往已久,那画楼在下更是……心念已久。” “阁下真是说笑了。”秦有意向下看,颇有俯视之姿,他面上没有素来的微笑,只是平淡,道:“阁下对中华神秘文化向往已久何不前往国家图书馆,翻一翻古籍,画楼虽然存在已久,确实在的是个商场,与那什么文化没有半分钱关系。” 那个人听了这话,双手慢慢地在身前交在一起,换了个话题,道:“秦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那位好朋友的下落吗?” “阁下这是威胁秦某了?”秦有意似是不在乎的握了握手,垂眼道:“阁下既然能得知画楼,想来也知道秦某是个什么东西,秦某守着一方画楼守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因为短短的几年交情就让画楼毁在这上面。” “听到了吗?你的好朋友对你还真是无情啊。”那个人笑得很大声,他打了个手势,两个黑衣斗篷人押着一个青年走出来,那个人抬头一笑,道:“怎么办呢,秦公子,你这么无情,你的朋友都知道吗?” 被押着的青年就是蔡家庆,秦有意看到对方对那个人的痛恨,却也有对自己的失望,秦有意嗤笑一声,道:“如果阁下只有这么点筹码,秦某还真的就是铁石心肠,那画楼,阁下是进不得的。” “哦?那秦公子还真的是厉害呢,让我来测试一下秦公子的话是不是真的吧。”那人笑了笑,道“来人,把他推到无尽深渊去。” 所谓的无尽深渊,就是秦有意浮着那地方的下面,那里有一个一片漆黑的黑洞,蔡家庆被两个人押着到那旁边,就算他死命挣扎,可押着他的那两个人的手却如同铁钳,分毫不为动。 “秦有意,你当真不顾半分的朋友情谊?”蔡家庆挣扎着,向上喊道。 秦有意敛眉,淡然道:“你我不过几年的交情,我守了画楼几千年,用让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进入画楼的机会换这几年的交情,我……不愿冒险。你可以说我薄情,但这是我的执念,我的承诺。” “哈哈哈,好一个执念,好一个承诺。”蔡家庆双目通红,怒道:“秦有意,算我看错了你这个朋友。” 说罢,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押着他的两个黑衣斗篷人,向下一钻,直掉入那无尽深渊中。 那个人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也是为秦有意的无情感到惊讶,好半天,他才道:“在下还以为秦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啊。” “重情重义?你说的是我为了一个人的承诺守了画楼几千年的事情吗?”秦有意嗤笑一声,道:“不过也是无处可去罢了,我秦有意离了画楼,也就是凡间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介幽魂。” 那个人显然也是被震慑到了,估计心中也只有一句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有意。 “现在到秦某来问问阁下了,阁下如此打扮不像是个好人,不知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呢?”秦有意打断那个人的复杂心想,道。 “哈哈哈,在下西风。”他取下帽子弯了弯腰,道:“替我主问候秦公子。” “你的主子?”秦有意稍显疑惑,却又很快遮掩过去,淡声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西风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将帽子戴回到头上,双手按肩,安静了一会儿,才忽然张开,朗声道:“为了让我主的光辉遍布这个世界,带来光辉的世界!” 第十三章 先生归来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揉了揉感觉不太好的眉心,觉得自己耗费时间好不挣扎地在此听他们废话简直是愚蠢,他闭眼又睁开,道:“算了,动手吧,抓住那个敢踩我脸的。” “什么意思?”西风抬头。 却见四方黑暗之中,许多的黑影飘出,不一会儿便控制了这个地牢,秦有意闭眼化为一团黑气散去,又在满是赤炎的地面上凝聚,缓步走至西风面前,按了按自己的腰,道:“意思就是本公子不想听你废话了,半天都没有重点。” 西风又惊又怒地看着秦有意,道:“你都是装的。” “是啊。”秦有意非常坦然地承认了,他抖抖肩,道:“本楼主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异兽食人,古籍是翻了一本又一本,却不想原来是你们外面的东西,画楼素来只在中国做生意,外面的记录自然少了。” 最后,秦有意笑眯眯地看着西风,道:“怎么样,踩本楼主的脸感觉如何?” “感觉自然是不错的。”西风忽又笑了两声,道:“抓了一回画楼秦公子,说出去都是西风长面子的事情,秦公子也未曾在西风这里得到什么,大的来说还是西风占了便宜,只是这回是西风大意,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完,西风竟然化作一团赤炎,融入地面。 “公子,人都跑了。”黑一站在秦有意后方半步禀报道。 “无妨,意料之中。”秦有意却不甚在乎这个,他又揉了揉眉心,总觉得头疼,道:“总算有个方向了,先回画楼,再从长计议。” “等等,公子。”黑一看着秦有意似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上前叫住秦有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蔡公子呢?” 秦有意的动作一顿,似是不经心,道:“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可是……”黑一有些犹豫,这几千年,秦有意太孤独了,画楼经当初那一战,元气大伤,楼主失踪,画楼一众皆寄身画中,只剩秦有意一个人,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够逗他开心一下,黑一并不想照旧。 “黑一,你应该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么?”秦有意回头,眼眶来一片黑洞洞,他勾了个笑,道:“他把画楼交给我,我就要守好他,至于蔡家庆,顾念那几年的朋友情谊才对他这么做,否则,刚刚让他掉下去不是更好吗?” 黑一低头,应道:“是。” 回转画楼,秦有意坐在大堂,难得的没有泡茶喝,提了一壶酒,一杯一杯慢慢地饮。 “美酒佳酿,闻香千年。” 淡然儒雅的声音落下,周围情景便是一下转换,秦有意迷离着眼睛,看到一间草屋,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看,便是一躺椅,一白衣儒生而已,“先生?” “真的是先生。”秦有意一下站起,也不觉摔了酒杯,他两手一起揉了揉眼睛,眨了眨,看到的还是淡笑着的白衣儒生,“先生,当真是先生,不是意儿眼花吧。” “意儿,许久未见了。”儒生轻摇羽扇,淡淡笑着。 这声音,许久未闻,恍如隔世,秦有意绕开石桌,一步向前,半跪到躺椅边,头埋在儒生怀里,声音哽咽道:“先生,先生安好,真的是太好了。” 有一只手温和地抚着他的头,那个声音也似迷梦,让人分不清真假,秦有意忍不住热泪盈眶。 儒生未曾言语,只是轻轻地抚着秦有意的头,任秦有意用哭发泄出来。 好一会儿,秦有意才停下来,却埋在儒生怀里,不甚好意思抬起头来,见他这幅样子,儒生轻笑,伸手到秦有意下巴处,稍稍一用力,将他的脸抬起来,自袖间取了条丝巾,细细替秦有意拭去面上的涕泪,声音轻细,含着笑意。 “连你最是狼狈的样子先生都见过,这般便不敢抬头了?” 秦有意虽然有些羞意,却半分都不移开眼,直直地看着儒生的脸,生怕眼前幻梦一场,对方眨眼间便消失了,他看了许久,直到儒生将丝巾扔到一旁桌上,才抿着唇笑,道:“先生许久未曾这般取笑意儿了。” “所以意儿面皮薄了不少?”儒生轻笑着打趣了一句。 “是呀。”秦有意点点头,他看着儒生认真的说道:“日后先生可不许像他一样消失了,先生要答应意儿。” 闻言,儒生看了秦有意许久,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眼,似有笑意,道:“意儿如此坦诚,倒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有意别开脸,享受着这茅屋外安静的时光,不知不觉因推开蔡家庆而不好的心情平光镜了下来。 第十四章 新的麻烦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茶馆依旧开,只是没了一个常过来找麻烦的人,秦有意看着这一片安静的茶馆,也真不知道自己如果没有画楼的生意,是要怎么把这个茶馆撑下去,索性他也不用吃饭。 秦有意低头抿了一口茶,却听“叮铃”一声,是门口的风铃声,秦有意抬头看去,是一个让人眼熟的黑衣男子,带着一个不太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木头,你怎么来了?”秦有意站起身,笑着迎上去,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黑衣男子身边的人一眼,道:“还带来一个眼生的人。” 渊屿素来不喜欢多话,既然秦有意装作不认识身边的人,他也就简言道:“新同事,蔡家庆,秦有意。” 后面的话是对着身边的人说的。 蔡家庆还是那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伸出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道:“秦有意你好,我是蔡国庆,渊屿的新同事。” “你好。”秦有意说着,却没有伸出手,以前该有的牵绊断了就断了,现在有一个专门针对画楼的计划,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不太好,秦有意想着,抬眼看了渊屿一眼,转身去到吧台,低着头似是在写什么东西,道:“木头,东西照旧吗?” 渊屿带着蔡家庆在自己常坐的那一桌坐下,听到秦有意的问话,颔首,道:“照旧。” 秦有意对着渊屿向来是“不敷衍”,很快将他的茶准备好了,端着去到他那一桌,这次却是坐在渊屿的身边,倒了三杯茶,先推给对面的青年,然后再重重地把茶放在渊屿的面前,道:“木头,说,来找我什么事?” 渊屿照旧是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新事情,给他看。” 蔡家庆把电脑转向了秦有意,秦有意一行一行地扫过,看完以后,转头看着渊屿,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不安分的跳动,他按了按,强压怒气道:“你不是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连人无缘无故的昏迷了都要管吧?” “秦有意,这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些昏迷的人,灵魂都不在体内了。”蔡家庆知道渊屿不善言辞,便出声提醒道。 这一句话好似回到了以前,秦有意微微晃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电脑,眉头轻蹙,道:“木头,光看图片我看不出来什么东西,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医院。”渊屿说着,抬眼看秦有意,道:“你来会快一点。” 秦有意知道渊屿的意思,也不甚在意,打了个响指,茶馆吧台那条路往里的黑暗一瞬间涌出,将三人包裹其间,瞬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无你无我,一切皆无。 又是一个响指声,世界明亮了起来,周围情景却有了变化,他们出现在了医院里。 “这太神奇了,秦有意,你……”激动地跳起来的蔡家庆被渊屿冷冷的眼刀扫到捂了嘴,这几天的相处,他可知道自己的搭档到底有多……实力派。 秦有意大步走过去,左右两床都看看,然后再转身,去对面的病床看,直到把这间病房的人都看完了以后,秦有意才走回渊屿面前,渊屿比他高一点,他要微微抬头才能对视,秦有意看着渊屿的眼睛,道:“这些人已经死了。” “死了?”渊屿也难得有些惊讶,只是还是那一副面瘫脸,他皱着眉头问道:“他们的身体尚有生机。” “木头,你们试过招魂术了对吧?”秦有意手一握,折扇出现,他拿着折扇挥舞,出现了一团黑气,秦有意看了渊屿一眼,示意他看好了,然后折扇一指离他们最近的一张病床,黑气扑上去。 黑气将那个病人包裹起来,几个呼吸之后,又全部出来,凝成了一个木盒慢慢降落到秦有意摊开的手掌,而那病床上的人,却是生机断绝,皮肤老化,眨眼就就成了一句枯骨。 “我去,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蔡家庆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秦有意把盒子递给渊屿,抬眼轻笑,道:“你要不要打开看一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噬魂虫。”渊屿也看着秦有意,眉头皱的死紧,道:“魔族有意人间?” “怕不只是有意。”秦有意笑得意味深长,与渊屿对视一眼,折扇半开,向后扫去,四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人惨叫一声,化为枯骨落在地上。 同时,渊屿将蔡家庆拉到身后,一拔腰间的匕首,往前一扔,直中病人眉心,病人一下化为飞灰。 秦有意一笑,道:“木头你的手劲真大。” “你更胜一筹。”渊屿回道。 蔡家庆本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说话间,被秦有意扇风打中的那四人竟也一下化为飞灰消散。 渊屿走过去,把匕首拔下来放回腰间,转身看着秦有意,说道:“我要回去报告,你接下来?” “我自然有地方去。”秦有意淡淡的说道:“你们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黑气旋起将秦有意包裹其中,然后消失在原地。 “冰块脸,你的这个朋友好厉害啊!”蔡家庆星星眼望着秦有意消失的地方,道:“就是对人不太友好,老大你说……” 蔡家庆转过头,一个人也没有。 “冰块脸!你又扔下我!” 第十五章 被轻薄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青灯引路,冥火随行,幽冥鬼路,道开半时。 玄衣鬼面的男子提一盏青灯缓步而行,两侧的幽蓝冥火上下浮动,一幅奇景,男子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门,一个眨眼,一黑一白两人出现在眼前。 “意……秦公子?”白衣男子温和地笑着,微微俯身,道:“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黑衣男子也是微微俯身,道:“久见了。” 秦有意回礼,然后道:“我有要事求见冥主,还望两位通报一声。” 黑白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犯难,秦有意见此,不由道:“怎么了?两位为何犹豫?” 白衣男子对秦有意抱歉地笑笑正要说话,却被黑衣男子拉到身后去,黑衣男子双目直视秦有意黑洞一样的眼睛,未曾开口,事情却已一一解释给秦有意听了。 秦有意听得眉头皱了起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眼,道:“白城,玄歌,我有一事也不瞒你们,魔域有意人间,噬魂虫在人间现身,我来此是为了让冥主通知六界早做准备,如今冥主……此事不简单,还望你们给我开个后门。” 白城和玄歌面露难色,眼中却有些动摇。 秦有意见此,又道:“我秦有意的人品六界都知道,我们也曾相交,你们了解,还望你们信我一回,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让他们阴谋得逞,危害怕是当年那场大战也不及的。” 白城和玄歌听了这话,又好一阵犹豫才下定决心,道:“因为冥主的事情,冥府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进入,我们二人可以帮你开一道通往冥主寝殿的路,但你要尽快回来。” “这是自然。”秦有意眼露感激之意,抱拳道:“多谢两位了。” 白城摇摇头,道:“当年我们来往甚好,只是冥主下令严禁我们插手,我们才……当时对不起你,如今也算还你了。” 白城和玄歌两人对视一眼,右掌相合,左手掌心对着秦有意后方,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秦有意转身见到一条黑暗之道打开,回头对着二人再到了一声谢,随即旋身而入,疾行而去。 想着方才从白城和玄歌那里得到的消息,秦有意的面色有些难看,从诸怀给的消息来看,魔域已经被攻克并且把手伸到了人间,如今冥主遇刺身受重伤,这幕后之人的手伸的到底有多长,竟连不属六界的冥府也遭了殃? 黑暗道的尽头,是冥主的寝殿,秦有意只见到前方的白光,就加快了速度,只是没想到脚下一空,一时没注意,就那么掉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秦有意就觉得窒息,手脚挥舞,却没有任何用处,秦有意心中哭泣,怎么这么倒霉啊,这件事除了先生和他,谁都不知道,画楼大名鼎鼎的秦公子竟然……不会游泳! 秦有意浮也浮不起来,最后手脚不动,当算了,就这样沉下去了。 就在这时,水的波动朝他涌了过来,首先是一只手,然后是肌肤相贴,有一个人抱着他的腰,往上游去,浮出水面。 “咳咳咳咳。”秦有意咳嗽着,狠狠地给了抱着自己的人一巴掌,道:“大胆。” “是你打扰了吾养伤。”说话的人声音优雅好听。 “但你……”等等,养伤?秦有意抬头,眨了眨因为进水而难受的眼睛,朦朦胧胧看到一个带半片面具的男人,“你是冥主?” 男人正要开口,却听外面噔噔噔的脚步声,还有重甲自己敲击的声音,男人神情不变,道:“会憋气吗?” 秦有意一愣,还没反应过,道:“什么?” “算了。”男人说着,凑上前去,碰上秦有意的唇,抱紧了秦有意的腰,带着他往下沉去。 秦有意简直了,瞪大了眼睛,天哪,活了几千年了,第一次,居然,居然,居然有人敢轻薄他?虽然虽然是他不对,是他闯入了人家的浴池,打扰了人家养伤,但是,也不用这样吧! 秦有意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两人沉入水中之后,一堆拿着兵器的冥兵,为首的一人抱了抱拳,恭敬的问道:“冥主,方才可是有人闯入?” “吾一时兴起造了个水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退下。” 那人又左右看了看,才道:“是,撤。” 等到浴池再次平静下来,秦有意才被男人带着又一次浮了起来,这次他长经验了,没有喊,而是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肩上,直到嘴里有了腥气才松开嘴,做了深呼吸,道:“现在可以好好谈了。” 第十六章 冥府异变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你要说的事情,吾知晓了。”男人看着秦有意,说道:“但是,吾帮不了你。” “为什么?”秦有意努力忽略现在男人抱着自己的腰,自己还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两手搭在男人光裸的肩上,道:“冥主当知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不通知六界,及早防范,恐有大变。” 男人看了秦有意很久,忽然垂眼,道:“现在已是为时晚矣了。” 什么?秦有意一惊,想到方才男人忽然带着他沉入水底的事情,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难道…… “你猜得不错。”男人似是看穿了秦有意的想法,淡声道:“六界,已然是自身难保了。” 这可真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秦有意想着之前西风的事情,难怪他们敢那么张狂的直接将手伸向画楼,原来是六界已然是暴风雨中的小舟,自身难保了,难怪,难怪,当初六界合力才敢出手对付画楼,现在他们就敢! “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还被冥主占了便宜,秦有意又想苦笑又想翻个白眼给明珠,觉得自己当真好生委屈,唉,用蔡家庆的话来说,初吻没送给初恋,莫名其妙地给没了。 真是越想越委屈,委屈得都想哭了。秦有意吸吸鼻子,千百年来头二次这么想哭。 “你,你别哭啊。”男人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给秦有意擦擦眼泪,又不知道说什么,一脸无措地看着秦有意哭,然后给他擦眼泪,哭,然后擦眼泪…… 秦有意看得有趣,不觉又笑了,这冥主怎么这么好玩啊。 男人见秦有意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想要什么,吾尽力帮你便是了,可别哭了,只是吾现在被困在寝殿离不开,你若想吾施力,需得带吾离开此处才是。” “离开这里,多么简单的事情啊。”秦有意自信地笑笑,黑气凭空生出,将两人包裹在内,只是这次却怎么也走不了,秦有意皱眉,道:“为什么?冥府内黑暗不通行么?” 男人摇摇头,道:“他们对吾下了禁制,吾只能在冥府内活动。” “嗯……”秦有意一手捏着下巴,道:“让我想想,不允许离开冥府啊……” “啊,有了。”秦有意手一握,折扇在手,他拿着折扇凭空挥了几下,只见一幅空白画卷出现在两人上空,秦有意抬头,折扇为笔,在纸上着墨,一点一线一面,画的竟是这浴池景色。 但只是这些还不够,秦有意捏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折扇对着水面一点,引水向画面中的浴池而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浴池中的水源源不断地向上冲去,进入画中,却没有损伤画的分毫,秦有意看到画被这水带上了颜色,终于与他们现在所处的浴池相差不多,才松了口气,看向男人,道:“冥主,我也就一试,请冥主进入画中。” 男人理解了秦有意的意思,却是现将秦有意带到了浴池边上站定,才闪身进入画中。 秦有意手一握,收了画卷和折扇,低头看自己这湿漉漉的一身,抽了抽嘴角,脚下黑色的旋涡不知道什么时候旋起,将他包裹其间,然后消失在浴池里。 不久之后,浴池里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冥主不见了,不好了,冥主不见了。” 这时的秦有意,却早回到了黄泉路上,他对着白城和玄歌抱拳,眉目之间是难得的焦灼,道:“冥府出事了,你们跟我一起回画楼吧。” 白城和玄歌互看了一眼,嘴角勾起的有些深意,道:“何以见得?” 秦有意一看就知道不好,赶忙退后一步,避开那突然的匕首,秦有意皱着眉头,道:“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他们好好地在冥府里待着呢。”‘白城’和‘玄歌’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不愧是秦有意,一句话就看出真假来,不过你以为你逃得出冥府吗?” 秦有意冷哼一声,握剑在手,眉眼之间尽是冷意,道:“就凭你们两个,想要留下我,还是痴人说梦了。” 闻言,‘白城’哈哈大笑,抬头道:“还真是自大,我二人虽然功力不济,留下你却还是可以的。” 说罢两人合力出招。 秦有意虽然觉得古怪,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是……他动不了了! “吾帮你一把。”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他道:“能动的时候立刻离开。” “凡黑暗所及,黑影通行。” 秦有意在身体能动的那一瞬间,立刻钻入黑暗中。 “何人出手?”‘白城’怒上心头,就差一点就把人抓住了。 ‘玄歌’按住了他,道:“没关系,反正也差不多了,他也逃不到哪里去,先回去见主子吧,此番拿下冥府,你我定是功不可没。” 第十七章 警备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回了画楼,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到底是什么邪术,两人出手一瞬间,他竟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这若是在战场上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吾便是着了那术才被困在冥府。”男人忽然出声,道:“吾这段时间一边养伤一遍研究,他们使用术法时的波动时十分奇怪,似乎能够打扰人控制身躯的波动,人神魔皆无能为一挡。” 这就难怪六界沦陷得这么快了。秦有意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既然冥主已经研究至此,不知冥主对如何解除这种术法可有想法?”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吾需要时间。” “无妨。”秦有意轻声道:“这件事有劳冥主多费心了,其余的,秦有意会努力解决。” 谈话结束,秦有意却没有松一口气,他的心上沉甸甸的,六界安危压在他的身上,不得不说重如泰山,本来如果这件事不牵扯画楼的话,他管他什么六界苍生,但那些人打六界的主意,最后竟然打到画楼的头上,他就不能让那些人如愿。 秦有意做了深呼吸,唤道:“右一一,左一一,通知所有人,画楼进入警备状态,叫上那几个不管事的,跟我一起去。” “好的,秦有意。”两个小孩子的声音一齐响起来。 画楼除了那栋古朴的楼以外,里面的任意一幅画中都是一个空间,画楼的秘密都存在这些画中,秦有意所说的密室就是画楼完全数不清找不见的画中的一幅。 密室长得很丰富,中间是一处沙盘,上面还浮着五个光球,各有各的颜色,五个光球的顶上是一处阴暗之地,四个角各有玄奇,此时众人齐聚中间沙盘边。 秦有意的视线将所有人都扫了个遍,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就这么被我叫过来肯定还是全懵的状态,给你们这一句话的时间整理一下,下一句话开始上重点。” 有人伸懒腰,有人打呵欠,有人在化妆等等等等。 “最近我管的麻烦事很多,其中涉及了一些六界的事情,本来出于道义我也就跟他们提醒一声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管管了”秦有意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上次抓了我,想要让我带他们进入画楼。”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秦有意。 “他们把主意打到了画楼身上。”秦有意也看着他们,道:“而且他们有这个资本。” “现在来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秦有意手一拂,将那五个光球和最顶上的阴暗之处降下来,他指着阴暗之处道:“冥府已经完全沦陷,不过我将冥主带过来了。” 他指着白色的光球,道:“据冥主所说,仙界之主曾给他发过信,说仙界内部出了问题,然后就断了联系。” “鬼、妖、神的情况也相差无几。”秦有意顿了顿,又道:“至于魔域,我把枫冶座下的诸怀收到画楼的事情你们应该了解了,不知道的去小玥那里翻看记录。” 秦有意停了一小会儿,让他们有个接受的时间,然后指着沙盘,道:“最后是人间,最近我碰到的事情和他们有关,不过人多繁杂,他们的势力应该没有完全掌握人间,所以这里是六界最后的阵地了。” “人性多变,人心难测,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有太多的可能了,这大概是他们不能完全掌握人间的原因。”秦有意想着,说道:“这大概也是他们把主意打到画楼上的原因。” 懒腰伸到一半,自然不能废了,他将懒腰伸完,道:“你有什么安排?” “当初的排兵布阵还记得吗?”秦有意抬头一笑,道:“守门军你负责妖界,小玥负责魔域,谷哥哥负责仙界,玉泽和小祺负责神界,鬼界就交给小杜了,至于人间和冥府交给我来。” 守门军伸手拍拍胸口,道:“妖界给我是没问题,不过你一个人负责人间和冥府是不是太多了点?打得过吗?” 边上又有几人应道:“是啊是啊,不是说前几日还给他们阴了吗?” “六界之主都遭了暗算。”仙人一般的人微微蹙眉,道:“你一人确实不妥当。” “哎呀,谷哥哥,谁说我只有一个人啦。”秦有意走过去,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无奈,他道:“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战场上跟他们见面,直接打,他们这悄悄的就把六界给办了,我们也悄悄的给他办回来嘛。” “荀谷说的对。”又有一人开口,折扇一敲秦有意的头,听秦有意痛呼,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道:“你当你自己是谁,你也偷偷办,他们也偷偷办,迟早掉他们坑里去。” “陆玉泽,人要给你敲笨了!”秦有意怒目而视,见到对方看向了自己又不由有些心虚,声音都弱了几分,尔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这不是还有冥主帮忙吗?就当我跟他一起好了。” “这还算你过关。”几人勉强同意,冥主万古之前就存在,如今就算被暗算,也比他们厉害得多,由他和秦有意一起,倒是让他们放心多了。 秦有意撇了撇嘴,心道要是告诉你们我在浴池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还这么想,就算我输。 事情安排好以后,几人就离开了,秦有意却还未走,他之前还叫了右一一和左一一,方才说排兵布阵的事情,没有他们两个出头的地方,现在也到了安排他们的时候了。 “右一一左一一,你们在画楼呆的时间最久,你们可知道这画楼的每一幅画中住得都是谁?” 秦有意虽然也在画楼里呆了几千年,但是之前画楼有他调兵遣将,之后画楼又有秦有意一人足够,这让秦有意没有办法对画楼里的人有个详细的认识,但是画楼的画又有一个特点,除非画里的人自己出来帮你,否则你就必须知道这幅画里住得是谁,叫出他的名字来,秦有意熟的就那么几个,连大堂两面墙壁上的画都没有认全。 右一一和左一一相视一眼,右手成掌相对,左手发出一道金光,在秦有意面前合二为一,两人又互看了一眼,还是常说话的右一一上前一步,道:“秦有意,这是顾铮留下来的,他说过,画里的人是谁,我们不能直接告诉你,你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画的提示猜出来。” 秦有意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看着右一一递过来的书籍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回去,让我静一下。”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男人的声音忽然出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语,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猜谜啊?” 秦有意笑了笑,却很苦,道:“有谁会喜欢这样的猜谜呢?” 第十八章 蠃鱼(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有一阵子没有出过画楼了,如果不是他的手机响了,他都忘记他还开了个茶馆,并且有一个木头天天来点他茶馆最苦的茶,每次都喝完,还有一个已经忘记了他的友人,很是自来熟,明明他对他态度极差,却还是摆出笑脸,一副你我很熟的样子。 秦有意回到茶馆里,外面的天阴阴的下着小雨,这样的天气,就算是休闲的喝茶也喝不出好心情,秦有意也不问了,泡了茶就端到那个老位子上,他坐到渊屿边上,到了三杯茶,推给两人,然后自己端起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闷,很是尴尬,最终还是秦有意打破了僵局。 “上次回去说要报告上面的人,结果怎么样?” “上面很是震惊,命令下来,让我们仔细每一处,一定要把魔域的人找出来。”蔡家庆的语气有几分沉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道:“他们说,一定要抓到活口,可这怎么可能?” 秦有意不太了解,便看向了渊屿。 “上头命令下来要我们一定抓活口。”渊屿沉着脸,说道:“魔域之人出手无所顾忌,他们却束手束脚,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一行一百人,没有一个活口。” 不用也知道这些死得有多不好看,也是难怪了面瘫的渊屿都沉了脸,素来活跃的蔡家庆都一脸沉重,秦有意再抿一口茶,吞下后,又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蔡家庆要开口,又被渊屿用眼神阻止了,渊屿转过头来,看着秦有意,道:“做个交易,我们帮你做事,你来策划行动。” “你们协会里没有能人了吗?让我来策划行动。”秦有意反问。 “上头有鬼,那一百人是他们送过去的生祭。”渊屿淡淡地说道。 秦有意眉头皱了皱又松开,他偏过头去,道:“为什么我要自找麻烦?我不喜欢管闲事。” “可你次次都管了。”渊屿把手按在秦有意的手上,道:“秦有意,我的心告诉我,你会帮我的。” 这可不得了,可秦有意躲不开,就算渊屿这个人的性格一切都不像那个人,但就光凭渊屿这张脸,秦有意就可以为他做很多事,秦有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笑,道:“真是败给你了,哪有人这么作弊的。” “木头,交易我答应了。”秦有意说出的话画楼一般是有记录的,他看着渊屿,轻笑道:“现在帮我做第一件事情,把官方内部近十年内调查、记录在案的事情全部都调出来。” 让一个地方沦陷,绝不是一天就可以做到的,就算有那样的能人困住冥主,若没有长时间的蚕食,冥府也不可能会沦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秦有意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暗桩全部都给他拔掉。 “叮铃”一声,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秦有意抬头望去,以他的眼光也不得不赞叹一声,美人,秦有意起身,微微俯身,道:“这位小姐,很抱歉,茶馆近日不营业。” 女子合上伞,抿唇一笑,道:“我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秦有意眨了眨眼睛,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这边坐,待秦某去泡杯茶。” “不用劳烦了。”女子轻启朱唇,阻止道:“我不缺水。” 秦有意停了动作,将女子请到了另一只桌,入座后,秦有意方才开口道:“姑娘看起来无甚所求,不知来找秦某是什么生意?” “无甚所求不过是因为未曾相遇,世上从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叫莺语,秦公子,莺语想让秦公子救一个人,作为交易,莺语愿从此为公子所用。” 这话听起来是如此的耳熟,秦有意想自己大概知道这女子是谁了,不过……秦有意微微笑道:“恕秦某冒昧,不知是何人能让莺语姑娘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莺语笑弯了眉眼,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若秦公子有耐心,莺语一提也无妨。” 秦有意伸手,道:“请讲。” “这要从多久之前说起了呢?”莺语自语着,又笑道:“啊,这得从那次水灾说起。” “秦公子应该知道,上古时代有不少能人异士,似我等也不过是他人俎上肉、盘中餐。”莺语说着笑了笑,道:“当时有一条小蠃鱼,它不知世事,顺着河流游出了濛水,到了别的河流,有一日,它被人用网捞起。” 蠃鱼被抓上岸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这两个人在下棋,下的是什么,蠃鱼看不懂,它说话了。 “你们就不怕水灾上身吗?快放了我。” 道士落了一子,抬头笑了笑,道:“好友,今日真是好运气,竟然捕上来一条蠃鱼,下完这盘棋,我要加餐。” 和尚也落了一子,抬头,道:“阿弥陀佛,好友,修道讲求因缘,你今日吃了它,保不齐哪一日便是你被它吃了,还是放了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它虽不是人,却也可以造几级的。” “好友,我又不修佛,你这般劝解也是无用啊。”道士哭笑不得,又问了一句,道:“你确定要我将它放了?” 这回和尚头也没有抬,只道:“放了吧。” 于是,小蠃鱼就被放回到了水里,它将那和尚的声音和脸记得真切,想着这和尚如此为善,日后定要好好报答他,然后它游开了。 日后,小蠃鱼又遇到了几次危难,最终却都化险为夷,一个机缘巧合,她得了一株仙草,化为人形,她很开心,想着终于能到人里面去玩一下了,于是她混入人群中。 后来,她又遇到了那个和尚,她为了报恩,一直缠着跟着那个和尚,他们日日相处,小蠃鱼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报恩,却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坏了和尚的佛心,佛门方面派人追杀她和和尚,中途的一次和尚为了救她,受了重伤昏迷过去后再未醒来,她用水为封,然后行走天下,为了找到救醒和尚的办法,直到现在。 第十九章 龙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姑娘的故事很是俗套。”秦有意沉默良久,抬眼说道:“但是,既然连姑娘都没有办法救醒他,那秦某又何德何能呢?秦某自恃画楼不差,对上古时代都没有办法救醒的人,画楼也无能为力。” 莺语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是要你救醒他。” “那姑娘是?”秦有意问。 “前些日子,他忽然醒了。”莺语似是在回想,笑了笑,又皱眉,道:“但是,他有些不一样,他虽然也认得我,但气息,不,应该说性情变化极大,他本是出家人,即便被我坏了道行,也是极为遵守戒律,吃斋念佛,早晚课从来不缺,但现在……” 莺语看着秦有意,道:“他不仅无肉不欢,还生食人,饮血,我每与他分离一刻,再靠近时,他身上的血气就更重一分,他修为本就高过我,又因食人带了些许污秽,我无法阻止他,也不知该怎样救他,唤回他的神智。” “所以,姑娘要做的交易是帮那位大师唤回神智?”秦有意看着含笑点头的姑娘,不由问道:“这般做,值得么?” “他道何谓值得与不值得,不过是情之所至心之所愿,得之我幸罢了。” 这样的人值得尊敬。秦有意轻声道:“交易成立,蠃鱼莺语归属画楼。” 金光笼罩,从此失去自由身,归属于画楼,寄身画中,秦有意略略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再抬头,他还是画楼风华无双的秦公子,秦有意起身,回到渊屿那一桌。 “都有什么线索了?”秦有意在渊屿边上坐下,问道。 蔡家庆的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地很快,嘴里含了一颗棒棒糖,但说话还算清晰,他道:“我把国家内部这十年的信息发到你们手机里,你们自己筛选一下。” 秦有意点头,只听“嘀”一声,收到了一封邮件,秦有意用最新的5G网,很快地下载下来,然后打开,根据档案序号一排看下来,找到离现在最近的一个,2017年6月7日,正好是他们高考的时候。 青阳县林家村,有一户人家感染尸毒,导致林家村半数人都被感染,经处理,确保所有尸毒都已被清理,但尸毒源头未曾发现,处理人:甘元洲、***。 意梅镇突发瘟疫,证实是瘟鬼为祸,已绞杀,处理人:甘元祸、刘国栋。 …… 一条一条看下来,秦有意皱眉,要知道他看得只是6月7日这一天内全国各地发生的事情,就算他们有960万平方公里……也许是多心了,秦有意想着,又点了其他的时间。 “阿庆,你把这十年里黄河流域发生事情的地点全部在中国地图上给我标出来。”秦有意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是还需要求证,他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随着地图上那一个个红点的出现,虽然图形还很是模糊,但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形状。 “近二十年。” 地图上的红点密布起来,开始能够窥见形影了,秦有意抿了抿唇,道:“近五十年。” “近一百年。” 从五十年到一百年的红点变化并不大,秦有意推测应该就是从五十年前开始的,道:“近五十年,范围全国。” 一瞬间出现的图形看得三人一愣,只见公鸡的地图上,一条巨龙蜿蜒扭身,五爪勾去,而四方却是各色的异形怪物,秦有意道:“就是这个了,阿庆,把最近发生的几件事的地点也加上去。” 蔡家庆动了动手指,又三个红点添了上去。 三个红点本来不足为怪,但不好就不好在,这三点恰好添在了异形怪物伸向巨龙眼睛处的爪子的尖部,正中巨龙的眼睛。 “秦有意,这是什么意思?”蔡家庆有些不理解,道:“这些事情发生的地方表明了什么呢?为了好玩?” 秦有意没有说话,倒是渊屿一反常态,看着电脑屏幕,深沉地吐出二字,道:“龙脉。” “龙脉?”蔡家庆伸手去指,道:“这个东西?” “国家命运皆系龙脉,中国从古至今曾有过多条龙脉,最老的一条龙脉就在黄河流域。”秦有意看着蔡家庆一脸茫然,道:“唐宋时期黄河流域的龙脉被破坏以后,龙脉就开始向长江转移……” “龙脉的历史暂且不说,但这东西是国家命脉。”秦有意微微冷了脸,道:“他们将龙脉引出来,又带来其他的相,四面围攻,应该是想要并吞龙脉。” 无需对付那些古老的神祇,也无需对阵信仰之力,只要毁了龙脉,毁了一个国家的根基,没有国没有家,人们便无心信仰,直接断了神祇的力量来源,这样自然是不费大力气便能拿下中国……真是打得好算盘。 秦有意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甚至可以说他跟那些神仙都有仇,但这到底是东方自己的事,别人来插一脚是绝对不可以。 “你打算怎么做?”渊屿忽然开口问。 “引用古人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有意折扇一开,轻轻扇风,眉一挑,唇角轻勾,道:“嘛,辛苦这么久,是时候歇业一段时间出门旅游了。” 江风拂面,垂落在胸前的几缕青丝飞舞,袖袍却纹丝不动静静垂落,来人看了凉亭许久,才缓步行去,走到近处才看到凉亭里原来有一个人坐着,来人却丝毫不惊,只道:“你玩的太大了。” “吾相信他能够处理好。”他抬手,手心冒出一团黑气,他看着黑气,动动指尖,然后将它往江中抛去,他又道:“他有画楼在,什么都不怕。” “呵,你错了。”来人轻笑一声,袖风一扫,为那团黑气又添了几缕白,来人在他对面坐下,同望这江水东流,道:“只要你在,他就怕了,顾铮。” 画楼楼主顾铮,抬眼看来人,却没有说话。 来人见他不语,又是轻笑,左手顺势轻摇两下,一把羽扇出现在手中,扇来的风也舒适得很,道:“你想让他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说,非要用事情启发他?” “他只有自己领悟,才能成就大道。”顾铮淡淡的说着,抬眼看来人,道:“沈居白,吾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用他不知道的身份重来一次。” “你就这么自信他会爱上你?”沈居白笑出声来,道:“若到时候他告诉你,他只爱顾铮,你该怎么办?” “吾赢了也输了。” 第二十章 出发旅游第一站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旅游公车行在路上,窗边缓缓后行的风景如画,从车窗外透进来的空气清新,让人身心舒畅,精神焕发,刚经历了高考的青年学生唇角微扬,是对着悠闲的淡淡笑意。 “喂,秦有意,你做这副样子是要骗取那家姑娘芳心啊?”坐在他身边的青年不是很服气地鼻孔出气,吹得额前的短发飘了飘。 这车子比较高配,秦有意装在前面座椅上的小桌放下来,拧开保温杯,往盖子里倒了一般的水,他端到鼻前,轻嗅茶香,热气上升氤氲了他的眼,笑意莫名,道:“阿庆啊,我们什么时候熟稔到了这地步?” 蔡家庆哈哈大笑了两声,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的魅力无双,让你折服在……哎,你别这么看我嘛,很吓人的好伐。” “呵呵,嗯,的确是让人折服的魅力。”秦有意笑了一声,把盖子里的茶喝完,盖回去,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道:“快到黄河口镇了,嗯……在这里玩上几天吧。” 等公交开到指定的酒店,舒舒服服地躺在松软大床上,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秦有意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好笑地看着扑倒床上还弹了两下的蔡家庆,道:“有这么累吗?” 蔡家庆翻了个身,面朝秦有意,伸出一根手指,有模有样的说道:“是你不懂人生的乐趣,这样也就两个字,舒服,不过……你那茶馆倒是很不错,一切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是老地方了……”秦有意笑了下,道:“老朋友的设计。” 说话间,厕所发出冲水的声音,然后渊屿穿着他那套永远不变的黑皮衣套装走了出来,渊屿看了秦有意一眼,道:“为什么要另开一间房?” 旅游团订的是三人间,秦有意到了之后又去订了一间单人房。 “嗯……可能是为了……”秦有意抬眼轻笑,道:“人生的乐趣吧。” “乐趣是要共享的!”蔡家庆气得在自己床上打滚,结果一个使劲儿就“咚”的一声下去了。 秦有意看得想笑,又忍住了,起身,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回头道:“那你们就先休息吧,我听说晚上黄河边有个活动,到时候可以去玩一下,顺便查探。” 秦有意回到房间,把自己往后一摔,扔在床上,然后展开那幅随身已久的画放在床的另一半,道:“近来委屈冥主一直呆在画中了。” 画上的池水忽然波动起来,有一男子钻出水面,墨色的半片面具还一直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神情似乎是淡淡的,只听他回道:“秦公子妙手丹青,此画比吾那浴池好得多了。” “让冥主见笑了。”秦有意也不愿意再客套下去,便道:“不知近段时间冥主可有进展?” “有。” 冥主话音落下,秦有意只觉画中黑影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床边,那人身穿玄色云纹衣袍,宽袖束腰,看起来正是穿衣显瘦的类型,虽不言语,却仍能威慑他人。 秦有意眨了眨眼睛,道:“冥主可以踏出这幅画了?” 冥主伸手到秦有意的眼前,向前一碰,看到那双眼睛一眨,收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只是虚像。” 秦有意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要戳到自己眼睛了,看到冥主这副好似失落的样子,笑着安慰道:“这是很大的进步了,冥主真的很厉害,若是秦有意,断不能在几日的时间内便在那术法的限制下化出虚像来。” 然而冥主却没有说话,秦有意内心的小人跺了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冥主大人。 “吾这样,无法帮你。”冥主忽然开口,他忽然握紧了手,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只留一句话道:“吾会尽快化出实像的。” 秦有意阻止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画上的男子又沉入了水中,那浴池的水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最后成为一池死水,像一幅真正的画,秦有意盯着画看了许久,忽然猛地将画收入袖中乾坤中,然后将被子一拉,盖住脸。 漆黑一片的被窝中,呼吸声清晰可闻,回复到脸上的热气,有点烫,秦有意翻身埋头,方才冥主那一下……好可爱唔,像顾铮一样,明明是六界鼎鼎有名的冥主,却……秦有意摇摇头,不行不行,他不是顾铮,不要搞混了。 秦有意一掀被子,让空调吹散自己面上的热意,他深深呼出两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道:“秦有意,不要因为顾铮不在就把别人看成他,他会生气的。” 说到顾铮,秦有意的思绪就不由回到从前,那时候,他还是人间繁华京都的一条街巷上的一个流浪乞儿,那街啊热闹,那时的花灯节……不是故里,不是故里,回不去了。 到了晚上,果然有酒店人员过来敲门,微笑着问他们要不要去看晚上黄河边的祭天,祭天之后回到镇里,还有一些好玩的游戏,也有放孔明灯、河灯、猜字谜什么的。 秦有意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谢谢了酒店人员的好意,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关门去找渊屿和蔡家庆的时候,就听边上的客房传出来一阵吵架的声音。 秦有意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小情侣之间的小争吵,就抖了抖肩没理会,转身去找渊屿他们了。 三人出了酒店,就看到街上与中午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到处是张灯结彩,更要一说的是这酒店,下午呢还是现代建筑,晚上被那些贴纸啊、木头啊一搭配,倒也有些复古的气息。 “哎,秦有意,你说这晚上在黄河边儿祭天会不会有问题啊。”蔡家庆做了个双手向上抬的姿势,道:“你说这水会不会涨起来把边上人卷进去啊。” 秦有意瞥了蔡家庆一眼,道:“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虽然是在黄河边上,但毕竟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祭祀,要是老死人的话,怎么可能会继续下来?” “哦。”蔡家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好像也是哦。” “就是你笨。”秦有意不太有风度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蔡家庆不满,正要回两句嘴,却听远处一阵轰隆鼓声,一阵一阵,不像是单单一只鼓能发出来的声音,这比任何的演唱会都能激动人心,是真正的从骨子里激发你的热血。 “祭天,要开始了。”秦有意回头一笑,道:“走吧,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死人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黄河边上,擂鼓声声阵阵,好似天上雷霆,只见一排赤身汉子,于河两岸擂鼓,头上红巾腰上红绫黄裤纹龙鳞,人人是神情肃穆,再看河中央,一朵巨大的荷花还未开放,直直地挺立在河中央。 “秦有意。”蔡家庆扯了扯秦有意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道:“我还以为会看到波澜壮阔的黄河呢,为何这河……” “如此细水长流的模样是吗?”秦有意也压低了声音,道:“从前确然是波澜壮阔的模样,不过现在多重利用,黄河自源头一路而来大多都被引去灌溉农田,有些地方还是设坝截流,如此细水长流已是难得。” 蔡家庆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你一点都不担心。” “仔细看吧。”秦有意笑笑,道。 接下来是孩童的合唱,是古语,古时候的地方话,听来虽然稚嫩却坚定非常,在这稚嫩的歌声中,两个穿暗红鱼鳞袍,面带鲤鱼面具,握剑舞一阵,口吟黄河颂歌,一步一句,一步一剑,一步一拂袖,一步一洒水。 秦有意看得怔然,这倒是难得的虔诚,与他小时候看过的祭天,虽然人数有所变化,但……气氛依旧。 最后一剑,两人同时指向河中央的花苞,然后长剑一抛,力道恰好到一齐到了花苞正上方,然后剑尖向下,因重力向下落去,两柄祭天的剑一下落去。 “啊!” 只听一声惨叫,两位祭司的动作停下了,两人隔河相望一眼,似是对现在情形的不解,四下众人也是有些窸窸窣窣的话语声,不过很快大家就安静下来了。 因为随着那巨大的花苞缓缓开放,中间竟然站了一个人,此人身着大红喜袍,扎了发髻,似古时候的新郎,而这人肩上,一左一右,入身一半,活命是没有希望的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死人啦,死人啦,龙王爷发怒,死人啦!” “死人啦,快跑啊!” 人们在反应过来之后,一阵轰动,挤挤嚷嚷,乱得不得了,人山人海里,不免发生推挤,于是又有几声惨叫,秦有意看得皱眉,正要上前,却有一只手拦了他一下,秦有意抬头,道:“渊屿?” 渊屿抬了抬眼,示意秦有意看河岸边。 秦有意顺着渊屿的眼神向那河岸边望去,只见方才的祭司已经摘下了面具,祭司显然在人群中拥有极高的威信,唇齿开合竟是已经安抚下了民众,秦有意稍稍松气,偏过头去,问道:“木头,方才两位祭司舞剑之时,你可有察觉到不同的地方?” “方才……”渊屿凝神回想了一会儿,道:“虽然细微,但空气中有灵力波动。” 秦有意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这回还真是来对了,木头,依你们的身份,可以介入当地警方吗?” 渊屿点头,道:“可以。” 黄河口镇上的公安局里,秦有意三人坐在了能单向看到审讯室的监控室里,随后不久,审讯室的门打开了,穿着暗红鱼鳞袍的人和两个警察站在了门口。 “不好意思啊,林先生,还要麻烦您跟我们走个程序,录个笔录。”看起来还有些资历的警官在门口对着祭司抱歉地说道。 祭司摇了摇头,取下面具之后是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儒士,他淡笑道:“没关系,毕竟是在祭天的时候发生的,我可能还是间接的凶手,只是问一下,已经对我很客气了。” “哈哈,林先生说笑了,请进。”警官将祭司请进去,然后关上门。 待三人坐定,警官才开始问问题,道:“姓名?” “林明。” “年龄?” “27。” …… 经过一系列套路的询问之后,警官开始进入正题,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不过林先生,往年的祭天都是没有莲花绽放这一项的,今年为什么要突然增加这个呢?” “往年确实没有莲花绽放这一项,今年增加这个其实是为了遵循古制。”面对警官的问话,林明不慌不忙,慢慢地说道:“古时候的祭司拥有河神赐予的神力,他们能够让一粒普通的莲花种子一瞬绽放。” “这……怎么可能啊?”警官一脸吃惊,那个写字的年轻小警官更是抬起头,张大了嘴,一副下巴要掉到地上的表情。 “呵呵,听起来确实很奇幻,我看得是河神庙里的古籍,到底是真是假现今也不得而知。”林明温和地笑笑,道:“除了遵循古制之外,近些年来参加祭天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埋没在历史中,这样的传统失去了多可惜?所以才会想些新奇的法子来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力。” “也的确是这样……咳咳。”警官咳嗽两声把自己从感慨中拉回来,按照原来的思路,问道:“既然是为了遵循古制,那为何不是去年,不是明年,偏偏是今年呢?” “如今的时代自然不会又那什么神奇的力量,但就算是人们最为推崇的科技,也不可能让一颗种子在眨眼之间长成莲花,更何况是巨大的莲花。”林明的语气似有嘲讽,说的却也是事实,他又转了话锋,道:“其实早在四五年前便开始策划,但是技术不够成熟,近些年来科技发展得很快,才做到让那莲花开放。” “哦?那是真的莲花?”警官还一直以为是别的材料做的假花呢。 林明点头,道:“那是真的莲花,几年来我与班里的学生不断地进行变种实验,终于培育出这般巨大的莲花,可惜的是,它不能繁殖,我们重复几万次,终于找出了怎样的射线搭配怎样的环境可以稳定变异处这种莲花。” “林先生真是厉害。”警官笑着赞叹,道:“那林先生是怎么让这莲花一瞬开放的呢?” “这个……”林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不太好说,这是河神庙每任祭司的秘密不能道与外人听。” “那就不勉强林先生了,那如果没有发生命案的话,莲花绽放后,会是什么东西?”警官换了话题问。 “莲花既然是真的莲花,那绽放后并不会有什么东西。”说到这里,林明又笑了笑,竟有几分狡黠,道:“但是我们的剑是特制的,如果不是插到了那个人身上,待我们的剑穿过花心,到了水底,碰上早就装好的引爆装置,伴随着水底音响发出的龙吟,会有一条飞龙冲天,直上云霄,这是为了吸引年轻人,顾念大家这么多年忠诚的信奉,全部由河神庙的人自己动手弄的,只是没想到……” 警官见林明神色,赶忙劝道:“林先生的心意大家都心领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不想的,还有明年的祭天呢,林先生不要伤心。” 林明叹着气摇头,道:“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明年谁还会想举办祭天呢?就是大家想办,怕是地方里也难让了。” 这下子,警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林明了,毕竟林明说的是实话,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死在花苞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花苞里去的,但是如果他在中剑之前就死了还好,如果他是因为那两剑才死的话,就算林明这两位祭司有天大的理由,怕也难逃一个杀人的罪名,不是谋杀,也是误杀。 秦有意跟这听了许久,也差不多了了解了这件事情,但这个林明,真的让他有些感兴趣了,秦有意看着,转身出了监控室。 “哎,秦有意你要干什么?”蔡家庆转个身就看秦有意出去了,他喊道:“你去哪儿啊?” 渊屿拍拍蔡家庆的肩,眼神示意他回神看。 只见审讯室的门忽然开了,秦有意走了进来。 “秦公子。”警官站起来,他知道这是上面来的人,不过这么个小白脸,许是哪家过来混混的,他倒也维持着表面恭敬。 秦有意对探听别人心中意并不在意,他走到警官的右手边,伸手到警官肩上按他坐下来,自己却是往桌上一坐,侧身看那林明,道:“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林明手一伸,微微一笑道:“请说。” “林先生掌管祭祀之事有多久了?” “二十年。” “真的好久啊。”秦有意感叹了一句,又问道:“那林先生做了这么久的祭司可曾亲眼见过黄河之神?” 场面一时冷寂,年轻的小警官抖了抖,秦有意却笑容依旧,林明微微抬头,看入秦有意眼中,温和的目光坚定而有暖意,带有淡淡的包容,林明轻笑,道:“我若说我见过,你信吗?” “呵呵。”秦有意俯身,唇角一勾,道:“你带我看一眼,我就信。” 秦有意的脸离得倒也不算近,林明却能看清他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许久,方才一笑,道:“我相信你会见到的。” “呵。”秦有意撑起身子,偏过头去,抱肩坐着,道:“静观林先生妙法。” 第二十二章 不好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月黑风高杀人夜,静寂河神庙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是隐隐约约的人声。 “这可是河神,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管他河神不河神的,老子在这儿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显过一次灵。”后来有一人回答道:“我告诉你,做了这单生意,这一辈子都不用愁啦,你想买别墅,出国旅游,想玩多少女人,多漂亮的女人,都没问题。” “好,好吧,那就这样办吧。” 公鸡啼鸣,已是清晨,负责打扫河神庙的人缓步上那百层阶梯,在那匾额七步外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才碎步上前,小心地用钥匙开了那陈年旧锁,伸手一推,眼前一黑。 “啊!” “不好啦不好啦。” “小七,你做什么了慌慌张张的。”柜台的陈姐看着双手撑在柜台上一身服务生打扮的面容青涩的青年,提醒道:“让客人看到了坏了咱们酒店的形象,让老板看到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可陈姐嘴里的话却没有让青年立刻缓下来,他惨白着一张脸,抬起头,看着陈姐,喘了好几下,才道:“陈姐,不好啦,河神杀人了,祭天的时候流血,河神发怒杀人啦!” “怎么回事?”陈姐皱了眉头,道:“你说清楚,什么河神杀人了?” “陈姐,今天早上,古叔去打扫河神庙,结果一开门……”青年显然是想到了之前凑热闹看到的情景,吓得本来就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眼神惊惶,道:“都是尸体啊,挂满了河神庙的房梁,河神像上还满是血迹,嘴里有几片碎肉,那放置贡品的莲花上海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的尸体,祭天没有完成,河神发怒杀人啦……” “给我闭嘴!”陈姐狠狠地扫了青年一眼,看到青年被自己吓到闭嘴之后,才沉着脸,低头在座机上按了几下,道:“老板,河神庙……” “我已经知道了。”听筒里传出的男人声音沉稳有力,安抚人心,只听他道:“来我办公室说吧。” “好的,老板。”陈姐应了一声,听到嘟嘟嘟的声音之后才放下电话,然后伸手揪住青年的领子,将人拖拽着往里面去,道:“你跟我过来。” 昨夜经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睡得十分美好的秦有意,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走出门,一边往餐厅走去一边心里犯嘀咕,这酒店里的气氛怎么这么怪呢? 一路走到餐厅,他就明白了,因为这餐厅大如广场,却叽叽喳喳讨论着一件事,秦有意摸了摸鼻子,走到渊屿那一桌,坐下,拿筷,吃,动作一气呵成。 蔡家庆看他那吃样翻了一个白眼,道:“喂,秦有意,往常你最有想法了,怎么今天安静了?” 秦有意才刚把一块肉塞到嘴里,听到这话,他抬眼瞧了瞧蔡家庆,细细嚼了两下,咕嘟一声吞下后,继续动筷子,却是一口气儿都没对着蔡家庆放。 蔡家庆气得瞪眼,气鼓鼓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大一口肉。 渊屿抬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把筷子伸向了那块长得中正、香味勾魂的……肉。 秦有意这边正开心地吃着呢,却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在他的头顶聚焦,秦有意嚼了好几下,吞下肉后才抬头,道:“林先生不是该忙着河神庙的事情吗?这么早来找我有何贵干?” 来者正是林明,林明站在桌边,看着秦有意笑笑,伸手勾了勾嘴角,然后一直含笑不语。 秦有意非常坦然地扯了张纸巾擦擦嘴,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林某正是为了河神庙一事来找秦公子。”林明正色道:“不知秦公子可否插手这件事,河神庙一夜之间挂满尸体,警方封锁了现场,但是……血腥对于河神来说,是一种玷污,如果不尽快清理掉的话,河神会发怒。” 秦有意揉纸巾球的手一顿,抬头道:“我可以让他们回去跟上头说一下,但是应该不太可能,你知道,查找凶手,保护现场很重要。” 林明面露难色,道:“如果三日之内,不将这些污秽清楚,祭司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抚慰不了河神,到时候恐怕就真的要见血了,可否请秦公子与林某一同查找凶手?” “哦。”秦有意起身,瞥了一眼吃的两颊鼓当当的蔡家庆,道:“二货,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出发,去看看那挂了一屋子尸体的河神庙有什么线索。” 蔡家庆努力嚼了两下,和水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站起来,哼了一声道:“走吧。” 河神庙就建距离十几丈远的一个小山丘上,很早以前,黄河水还会有泛滥的时候,为了让河神庙不被淹到,也为了让人们到时候有个庇护之所,所以有将山丘之顶磨磨平,往上有堆了几十层的阶梯,连着从小山丘底下往上数,总有上百级台阶,倒也算庄重尊敬了。 秦有意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待到了顶上,才道:“三三得九,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这台阶取得倒是恰好。” 林明听了,笑笑道:“秦公子有心了。” 蔡家庆听得很不明白,就戳了戳渊屿的手臂,小声问道:“他们这是说什么呢?” 渊屿看了蔡家庆一眼,沉声道:“这台阶一共分为三层,一层九阶,二层四十九阶,三层八十一阶。” “哦,这样啊,我当是什么呢。”蔡家庆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就这么个九九乘法表的东西,秦有意说得这么玄乎干什么?” 秦有意闻言,与林明相看一眼,随即皆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蔡家庆再度发难之前,将视线移到了这匾额上,道:“这颜色虽然暗沉,却透露着一股怨气,料想……嗯?” 林明也是猛地抬头,看这匾额,眼睛微微瞪大,道:“他们竟连匾额也做了手脚!” 林明是又惊又怒,这帮人暗地里在河神庙里做手脚已是犯了大忌,现在连匾额都不放过,祭天大典已经被破坏,今年本就对河神不住,如此下来,怕是……不好了。 就在林明陷入震怒之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伴随着淡淡的声音。 “林先生,稍安勿躁。” 秦有意拍了拍林明的肩,抬头道:“进去查探一下才是要事。” 第二十三章 旧日恩怨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穿过警戒线,秦有意用从警方手里讨到的钥匙开了新换上的锁,然后伸手一推……这味道……真不知该让人如何形容它,秦有意都觉得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才闻过这种味道。 秦有意抬手,食指一勾,遮在鼻前,抬头一看,一个又一个套住脖颈的绳圈,秦有意“啧”了一声,道:“真是吓人,本公子都要被吓哭了,呵呵。” 听了这话,蔡家庆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渊屿侧目也看了秦有意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林明看了看秦有意说着害怕,神情却饶有兴致地盯着上头研究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秦有意看的不是绳圈,他才不对这些有兴趣,他想仔细研究的是房梁,但他的目力……秦有意一声沉吟,脚尖一点,纵身而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黑绳,似是从屋脊里面长出来的,不会破坏现场。 秦有意被这黑绳拉着向上,等他能够看到房梁的时候才停下,河神是这附近一方民众的信仰,他的庙宇里也有专门的人过来打扫,连房梁上也没有灰,干净得很。 那一根根绳挂着,像是量好了距离一样,秦有意伸手摸了一下,手指碾了碾,放到鼻前,鼻翼轻动嗅了嗅,一股腥咸,是海的气息,忽然,一道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他。 秦有意警惕着,四下望去,回头一看,一对铜铃大的眼睛正看着他,秦有意手一搭握绳的那只手,随后收了黑绳,轻轻落地。 “怎么样?”蔡家庆上前一步,问道:“房梁上可有线索?” “有点了。”秦有意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仔细折好,放回兜里,抬头道:“不过你们都指望着我干什么,也去搜证啊,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来一天都搞不完。” 蔡家庆哼了一声,道:“谁指望着你了,只不过是问问你可有发现罢了。” 秦有意“哦”了一声,也没再搭理蔡家庆,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染血的河神像上,一身金甲红披风,头戴玉冠,手握三叉戟,唇角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倒是吓人。 河神像前不是桌子,是一朵巨大的莲花,粉荷染血,添了几分妖艳,在秦有意看来,却是黑气丛生,深深的怨念,画楼之人除了平素与各路妖魔的交易之外,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收拾怨气这种东西了吧。 秦有意笑了一声,忽然落入一片黑暗境地,手一握,折扇在手,轻叩手心,唇角含笑,道:“秦某久候了。” “哈哈哈哈,秦公子久见了。”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却不见人影,他笑了两声,道:“听闻画楼之人,黑暗出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秦公子在黑暗之中,风华更盛啊。” “呵呵。”秦有意唇角含笑,冷意更甚,道:“阁下设下河神庙之局,怕不是简单的为了让秦某入瓮。” “哈,秦公子。” 三字落下,秦有意后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四下忽然来了一阵破空声,黑暗中不见他物不见我,所幸秦有意也呆惯了这样的地方,侧身,抬腿,弯腰,脚尖轻点,旋身而上,折扇挥舞,只听金属碰撞叮当响,秦有意轻轻上,轻轻落,却见鞋下一排寒光凛凛的尖刀,秦有意笑了两声,道:“阁下若仅这些手段,秦某便不奉陪了。” “哈哈哈,西风拙劣之举让秦公子见笑了,不过接下来还请秦公子赐教了。” 话音落,秦有意便觉脚下尖刃有向下之势,折扇一挥,向上而去,然而才两寸就被一股巨力向下打去,眼看尖刃就要入体,秦有意头向下一埋,面朝尖刃,折扇一挥,斩断尖刃。 “哈哈哈,秦公子,尖刃复尖刃,重重刀山行。” 那人话音落下,尖刃复又突出,比之方才更为锋利,秦有意眉眼一冷,折扇半开,露出扇面上字相,天地,只见那字金光一闪,晃晃厚土、悠悠苍天突然出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照亮了一切。 “既然阁下爱玩,那秦某就陪阁下好好地玩一场。”秦有意冷着脸,看着十几丈外那个魔术师打扮的人,剩下合着的折扇再开一半,露出一字,是一字,人。 金芒一闪,天地风云忽变,雷霆之怒,降下瓢泼大雨,雨落黄土,泥化成人,此人皆身形魁梧,雷霆闪过,有人身上金甲威吓,竟是天兵天将,有人身上黑气丛生,怨鬼哭嚎,有人身上衣帛布卷,羽扇轻摇,有人…… 西风看看这四周,却并不显得慌张,他笑了两声,道:“早就听闻秦公子手中一柄折扇,可化天地阴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是秦公子,你的伤好了吗?因为西风一点小小的手段就大动肝火,似乎不太理智啊。” “呵。”秦有意冷笑一声,道:“我道当年为何六界围攻画楼,原是你等从中作祟,你们害我画楼一众失其所属,寄身画中,你害我画楼一众护卫怨气缠身,化为黑影,我今日便要你们,赔罪!” 秦有意怒气上头,不管不顾,折扇最后一点遮掩放开,天地人,最后一字竟是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秦有意低声地念,他每出口一字,折扇便是一分变化,最后竟化为长枪一柄,长枪一旋,狠狠往地上一立,震天动地。 面对天地之间,你为敌的状态,西风却是淡然处之,笑道:“秦公子这般手笔,看来是想要西风的命了,不过……” “以秦公子重伤之身,撑得起这幅天地之景吗?” “怕只是,虚像吧。” 西风话音落下,双手合掌,相击三下,此声恍若雷霆,清脆至极,竟直冲九霄,震得天地惊动。 “哈,你以为我多年来没有丝毫长进吗?”秦有意勾了冷笑,道:“当年,你们以此招破我画境,引得顾铮分神,致他失踪,你以为我秦有意,还会在此招上露出破绽吗?” “西风西风,今日是你,来日是你那幕后之人,我会一个一个地让你们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西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然面色大变,眼睛紧盯着秦有意,道:“你不要命了!” “为报当年之仇,秦有意不计代价。”唇角已有朱红溢出,秦有意却笑得自在、肆意,双目通红的他,别有一番入魔之景,他松开又握,长枪忽起,道:“杀!” 第二十四章 做梦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嘭。”门被一脚踹开,一玄袍男子抱了一个男子闯进来,他将男子轻轻放在床上,冷声道:“冷玄机,快出来!” 金光一闪,素衣青年出现在房内,见男子前所未有的一种焦急之色,道:“怎么……秦有意?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您先让开,先让我一观他的伤势。” 玄袍男子让开了路,道:“他遇见了当年之事的人,强行开了天地画境,不顾神魂动荡,拼命要杀了那个参与的人。” “那也不会如此严重,到了神魂有些溃散的地步。”冷玄机一边为秦有意施针,一边道:“他这样子,看起来不只是强开画境,旧伤复发,怕是又中了一击……” “弑神掌。”玄袍男子淡淡的说道。 冷玄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您知道就好了,劳烦大人哪回去整顿一下您的后院,当年竟然做了伪装,亲身过来给了秦有意一掌,您知道他本就只是一缕残魂,再来一掌,就算您是……也救不了他了。” “他不是吾的后院。”玄袍男子淡淡看了冷玄机一眼,道:“吾不整顿他,是想让意儿亲自动手,意儿最是讨厌别人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好好好,行行行,您老有道理。”冷玄机就一掌施力,灵力透入秦有意的身体,替他稳定神魂,只是这嘴,还是闲不下来,道:“不过不是我说您,当年为何不直接拒绝了天君,让他把人送到您这里,白白惹出了后来的这些事。” “命定之事,避无可避。”玄袍男子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秦有意,道:“就算有吾的庇护,意儿也不可能一直安然,他也不想做吾的笼中鸟。” 冷玄机闻言,摇摇头,不再说话了,主上的话总是说着说着就让人听不懂了,命定?命定这种事情从主上这一辈的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是很可信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冷玄机收功,呼出一口气,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道:“他的神魂已经暂时稳定住了,但是……伤势复发还是有些严重,近些年来,您不在画楼,秦有意一边是对当年之事的愧疚后悔,一边是对那幕后、六界之人的恨意,对自己的伤势疏忽照顾,画楼之人寄身画中也不能劝他什么,伤势本就一直恶化,此番又……” “直言吧。” “怕是他暂时动不得法力了。”冷玄机叹了口气,道:“如今这画楼外,处处危机,没有法力,秦有意危险得很。” 玄袍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吾会安排人随身保护。” “他们的行动出其不意,您最好还是给他留下保命的根本。”冷玄机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您知道秦有意当年之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不是您来了,恐怕他……您后院里那位可不是善茬,还请……有个准备。”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玄袍男子转了个话题,道:“不过吾听着就是了,可有药方?吾去煎药。” 冷玄机倒是没有嘲讽男子难得的妥协之态,只是起身,微微俯身道:“煎药的事,我来便好,您还是在这里陪着他吧,若有什么变化,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罢,冷玄机便离开了房间。 玄袍男子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久久地就那么望着,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厌烦,好似就要那么看上一生一世,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昏昏沉沉、浮浮沉沉,想在海上一样,没有依凭,只能随水,动也动弹不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这些问题,根本都不有想起来的机会。 忽然间,有人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隐隐约约,并且愈渐清晰。 “你问我是谁?哈哈哈。”那个熟悉而陌生人仰面笑了一场,尔后上前,紧紧地捏住他的下巴,笑得如艳丽毒蛇一般,道:“非意我告诉,我是天君赐给你们大人的姬妾,是这府邸未来的主人。” “那又如何?”被钳制住,压在地上的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非意乃此地少主,便是夫人日后生了儿子,也少不得要称非意一句君上,更何况夫人,还是只只打鸣,不下蛋的铁公鸡。” “你!”艳丽的妆容气得扭曲,他狠狠地甩开少年的下巴,道:“我杀了你!” “住手!”一道气浪扫来,卷开所有人。 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人想要落泪,他抬头,想看看那人的样貌,却是日光里模糊一片,他努力地眨眼,眨眼,努力地撑开眼,最终看到的却是一双如墨的眼,和一片黑。 “大人……”秦有意失神,却没看到对方瞳孔一缩,待他回神,便知是自己恍惚了,虚弱地笑笑,唤道:“冥……主?” “你受伤了,不要动。”冥主将秦有意抱在怀里,道:“吾将你带回画楼里,河神庙那边的事情,你那两个朋友正在查证,你的伤势很是严重,近期不得妄动。” 秦有意微微摇头,苍白着脸,道:“事关当年大战,秦有意不能不理,还请冥主带秦有意回去。” “这……” “这可不行。”冷玄机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十分不客气地放到床边的矮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冷玄机看着虚弱地都动不了的秦有意,抱肩道:“你当你自己铁打的?本来就没有好好养伤,如今再遭重创,你近一段时间不能动用法力,我已经封住了你的法力,近期给我乖乖地待着。” “冷前辈。”秦有意挣扎着坐起来,自己撑着,抬头看冷玄机,道:“冷前辈,秦有意不会放弃的。” “你虚弱至此,怕是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打不过,我便做主不让你离开了。”冷玄机拂袖,转身而去。 秦有意紧了紧拳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方才有那群人的线索,事关顾铮下落,怎么可以就这样困在画楼,秦有意低着头,咬牙,闭眼要冲破,却是一身无力,往后一倒。 冥主扶住了他,道:“你莫要着急。” “吾会帮你。”冥主伸手端来那碗药,淡淡的说道:“但是,你得先将药饮下。” 秦有意抿了抿唇,经过了一个可疑的沉默,才伸手去接那碗药,看了看,如壮士断腕一般接过一口干,口中苦涩,真是……难以言喻,秦有意正痛苦着,却听到人道。 “吃。” 秦有意张嘴,一个东西被塞到了嘴里,甜丝丝的,秦有意抬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好好歇息。”冥主扶着秦有意躺下,他微微弯腰,直视秦有意的眼睛,道:“吾将画楼时速调了下,你在此休养一月,外面也不过是半日光景,待你好些了,不再如此虚弱了,吾再带你离开。” 最后,伸手放在了秦有意的眼睛上,道:“睡吧。” 好像被催眠了一样,眼皮好沉,落下之后,连意识也远离了自己。 冥主收回手,还看了许久,最后转身,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第二十五章 到海滩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被迫脱离了社会一个月,感觉自己要废,最近一个月他的生活就是,吃饭吃药吃水,睡觉起床睡觉,他虽然素来懒惰,但一直搁床上睡也是睡不久的,尤其是…… “……冥主为何一直看着在下?”秦有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睁开眼,侧着头,颇有些头疼道:“冥主这样,在下睡不着了。” 冥主移开视线,低头看两眼手中的竹简,道:“吾看书。” “……”秦有意闭眼,泄气似的把被子拉过头顶,堂堂冥主的情商这么低的吗?我想说的不是你的目光灼人,是你的存在感太强,我本来就睡饱了,怎么可能还轻易睡得着啊。 冥主也只是转移了一下视线,待抬眼看到人的小孩子行径时,面具未曾遮掩的唇角微微的,微微的有了一点弧度。 在熬过了这为期一月的视线伤害之后,秦有意终于能够安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当然因为河神庙的事情,旅游团也没能离开,秦有意暂时不能动用法力,是以是冥主将他带回来的。 就算是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冥主也不该自身的气质,尤其是脸上还有面具,保镖一样的感觉,酷炫拽,当然……也想那什么霸道总裁? 秦有意被自己的想法给弄得笑了一声,抖了抖肩,想道:反正我不是那什么狗血脑残小说里的俏娇妻。 秦有意缓步走到渊屿的房间,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大字瘫,一个思想者,秦有意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勾笑道:“木头,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成了苦瓜脸,我可不喜欢看到那张脸上除了无表情之外的其他所有不好情绪的表情啊。” 渊屿闻言浑身一颤,然后猛地站起身来,面上表情变化几番,最后恢复了无表情,渊屿呼出一口气,道:“你回来了。” 秦有意正想回答呢,就被另一个较为尖利的声音打断。 “是啊,秦有意,你终于回来了。”蔡家庆撇着嘴,起了床,双手抱肩,一脸不爽,道:“你可真是大牌啊,查案查着查着人就不见了,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嘛?” 没有理会他,秦有意伸手把后面的人往前拽了一点点,然后对着两人介绍道:“木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严玉,从今天开始,他就加入我们的团队一起旅游了。” 渊屿沉默着凝视严玉,没有什么动作,蔡家庆却是哼了一声,睥睨道:“我可不记得我们买了四张票。” “哎呀,玉儿和我什么关系嘛,他住我的画里就好了。”秦有意一手搭上严玉的肩,另一只手挑了挑他的下巴,眉轻挑,调戏道:“是不是啊,我的好玉儿?” 学坏了……严玉淡着一张脸,嗯了一声。 “奸情。”蔡家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秦有意了。 最近这位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差了,更年期么?秦有意撇了撇嘴,走到沙发边坐着,顺势往后一靠,姿势要多嚣张有多嚣张,道:“木头,我离开这半日里,你们可曾得了什么线索?” “你消失之后,河神庙忽然一阵动荡,黄河之水也忽然有了激流,黄河口镇的民众都有些惊慌,那位林先生就去抚慰河神去了,我们本想留在河神庙里等你,但是林先生要在那里抚慰河神,作法之时不允许外人在河神庙附近逗留,所以我们就先回来,准备等林先生回来以后再去河神庙找你。” 说话的是蔡家庆,渊屿是说不出这么多的话来的,通常他来讲大概就是一个字无。 “河神发怒了?”秦有意皱起眉头,道:“已经浪费了半天时间,我们的时间不多而来,这半天你们都休息好了吧,我稍微有些线索,我们接下来就去租辆车去调查一下吧。” 蔡家庆撇了撇嘴,道:“还算休息好了吧。” 秦有意所说的线索,是他上房梁时摸到手里的东西,湿湿的,有腥咸气息,后来他用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手帕放回了兜里,他养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研究那方手帕,那时候湿湿的东西已经干了,被折在最里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白色晶体。 秦有意请人试了试,是盐,这是一股来自大海的气息,所以也该向着海边而去。 秦有意向柜台的陈姐问了海滩了位置,就让渊屿开着车上路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越野穿行在路上。 “玉儿,我已经不用喝药了吧。”秦有意苦着一张脸看严玉,对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冒气的碗,碗里是黑漆漆的汤汁,秦有意看得嘴里发苦,往后挪了两下,靠近车窗。 严玉淡着一张脸看秦有意,虽然只有鼻子以下和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那双眼睛却是非常,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有点恐怖……秦有意默默地伸手接过碗,壮士断腕一般的一口干,然后苦得自己吐舌头,对着严玉张大嘴,道:“啊。” 严玉心领神会地将早就捏在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看到对方咬着东西的可爱模样,内心底不由一动,眼神柔和了几分,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有意一边吃一边夸他。 “玉儿你真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意了。”金丝蜜枣很甜,秦有意咬着,觉得心情都好了几分,果然女孩子们心情不好的时候爱吃甜食是有道理的,唔,好甜。 正在开车的渊屿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的情景,握着变速杆的手一紧,神色稍沉,却没有说话。 蔡家庆见了渊屿这副模样,勾唇一笑,也是难得的没有嘲讽秦有意的小孩子气。 车是往海边开的,秦有意提前订了酒店,他们先在酒店安顿下来,然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到了海滩边,享受着舒爽略带凉意的海风。 “喂,木头,难得到海边来,你居然还穿着你那一身黑皮衣。”秦有意狎笑道:“你就不怕你下水之后皮衣收缩了?” 本来抱着肩的渊屿看了秦有意一眼,又看向大海,道:“乌金龙甲,水火不浸,刀枪不入。” “哇塞,木头你这衣服来头好大。”秦有意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诧至极的样子,又勾了唇角,道:“希望你这大来头到时候要镇住水里的那些东西才行啊。” 第二十六章 水下神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四人方才下水,本来蔚蓝的大海在水下却是浑浊不堪,就算严玉给秦有意眼上布了一层黑气,也是无用,看不清就是看不清,这海水下的浑浊可不单单是普通的水体混浊。 “秦有意,你想找什么东西?”渊屿传音问道。 秦有意听到了,勾了个笑,拉过严玉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往更深处潜去。 “他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严玉淡淡的声音传入渊屿耳中。 “那为何还要往下潜?” “因为想去探寻一下原因。” 秦有意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要想不凭借任何的东西就潜入这样危险的海中,他只能一直拉着严玉的手,严玉身为冥主,本领之大在这浑浊海水中维持他们几人的联系倒也不算困难。 浅一些的地方好歹还有些微的光芒,大约再往下十几米,就是十几米了,这也属正常,但是……抬起头,也是一片黑暗,浑浊之水不见了,反倒是周围一片黑暗,静寂得似要将人吞噬。 这般的黑暗静寂真是挑战人的心理,冥主可有解法?秦有意握着严玉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字,然后淡淡的笑着,似是毫不畏惧。 可严玉却感受到了那双手微微的颤抖,那是一种不自觉地颤栗,是心底的恐惧,秦有意他,在害怕,在害怕这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只有一只依凭的手的畏惧。 “吾没有解法。”严玉说着,却是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秦有意的腰,只是轻轻地搭着,没有半分冒犯,他看得见,头靠过去,和秦有意的额头一碰,道:“吾将眼睛分你一只。” 秦有意睁大了眼睛,看到眼里的奇幻世界,他伸出手一揽,看着手心发着蓝盈盈的光,秦有意微微抬头,以冥主之眼看冥主本相,虽然仍旧看不破那面具,却也有不一样,冥主的身边一圈散着淡淡的微光,和他手心里的光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冥主,这是什么?”秦有意不由问道,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神光。”严玉伸手,手心似乎有吸力,让周围的一圈光芒全部都聚集到他的手心里,严玉将光球抵到秦有意面前,道:“自然衍生的神灵会被天道赋予神光,让他们运道极好,不至于消泯。” 这光芒很是美丽,迷惑人的眼睛,秦有意伸手要去摸,严玉却忽然将光芒散去,秦有意抬头,疑惑道:“为什么将它散了?” “神光从神灵的身上褪去就会是一种致命的东西。”严玉看着秦有意,认真地说道:“如此浓郁,吾护不住。” “居然还有这个说法?”秦有意笑笑,道:“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有毒,冥主大人,你目力好,可曾看到些别的东西?” 吾已给了你一只眼睛了……严玉想这么说,却没说这个,他又将四处看了一圈,道:“吾看到了血光。” “想要查证的东西没有线索,倒是知道了另外的东西,冥主啊,带我上岸吧。”秦有意说着,伸手一圈严玉的腰,又道:“记得告诉木头一声,让他带着蔡家庆上去。” 四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星星满天,一闪一闪的让人满心平静,几人先去吃了晚饭,准备回房间先洗个澡,然后再出门赏星星赏月亮。 “哗啦啦。”花洒落下温热的水,令人舒适至极。 秦有意一边往身上抹泡泡,一边哼着不知调子的歌,抹泡喷水,泡泡永远都不会满身,秦有意在花洒下又享受了一会儿,然后灌了水,围了浴巾走出门去,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看坐正襟危坐在床边的那个穿黑西装的男子,挑眉道:“冥主大人这是之前浴池泡得太多了,所以从海水里泡完回来都不去洗个澡的?” “吾洗过了。”严玉移目到秦有意身上,道:“吾知晓,你有些微的洁癖,吾也有。” “谁说秦某有洁癖了?”秦有意撇了撇嘴,道:“冥主大人可不要为了推锅给秦某,秦某最不爱替人顶锅了。” 严玉低眼,道:“失礼,是吾失礼。” 这是一个小插曲,秦有意换了身休闲装,然后拉着严玉往外走去,走出酒店的门就看到同样一身舒爽的蔡家庆拉着仍旧黑色皮衣皮裤的渊屿站在那里,相谈甚欢的样子。 拉着严玉小跑过去,秦有意笑得灿烂,道:“木头,我们去那边的小树林里走走吧,刚刚听柜台的小妹妹说,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看到从海里上来的美丽鲛人呢!” “鲛人?”蔡家庆满脸惊讶,问道:“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可是我看那些资料里的鲛人,不是丑得不堪入目,就是长相类似人鱼的生物,真的是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是没有见过鲛人的了,不过……”秦有意费力想了一下,道:“画楼里的书上有提到鲛人的,书上对鲛人的描写皆是,美艳绝伦,惑人心神,尤其是鲛人的歌声更是能勾人魂魄,据说这种鲛人在明清之前还有出现,明清之后就少有见闻了,到了民国更是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从西方传来的鲛人以及现代科学验证猜测的鲛人了。” “那你画楼里的书还真是古老。”蔡家庆哼了一声,道。 秦有意笑笑,道:“是啊,它都老得成精了,每次都让我不要看免得伤眼睛,整日掐着一副老人嗓给我讲它书上的故事,听到的见闻什么的,真是……” 蔡家庆翻了个白眼,觉得秦有意居然连自己话中的讽刺之言都没有听出来,跟他计较的自己真的是掉价,也就没有说话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林子,夜色笼罩,林中静寂,除了虫鸣声,就是不时地草木沙沙响,几人的脚步声虽然不算响,倒也算这林子的打搅之客了。 “啊!” 一声尖利女声打破了寂静,叫本来安静散步的人步子一顿,心中一惊,秦有意和渊屿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玉儿,你带我,木头带阿庆,我们过去看看。” 第二十七章 怪物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你,你放开我,救命啊,有怪物,救命啊,救命啊。”女子奋力拼命地甩手,往后退,满面惊恐。 “你,为什么,怕我?”抓住她的人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手腕,眼神里是茫然,是认真,是询问,他向前,说话又慢,又机械,又迟钝,道:“为什么,怕我?” 女子像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冲他吼道:“你长得这么丑,怪物一样,怕你是理所当然,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救命啊!” “我长得,丑……”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手一松。 尖叫的女子见自己被放开了,便似身后有猛鬼追寻一样的离去,林子里,就只剩下那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珠,一脸茫然无措以及痛苦。 “他是,什么东西?”蔡家庆小声开口。 秦有意也皱了眉头,这样的长相,倒是怪不得女子说他丑,幸而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不至于为了这长相而去讨厌一个人,但是……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出现在海边的一个小村子的林子里,除非他与他们要查的东西有些关系。 “玉儿,跟着他。”秦有意思索之间,见那人有了动作,便凑到严玉耳边,轻声道。 那人埋头往林子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然后往一个草丛里一钻,秦有意几人跟过去,穿过草丛眼前一片开阔,微风习习,是海的味道,秦有意听到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严玉贴心的伸手在他眼上一拂。 秦有意的眼里有了光,现在他能看清那人的动作了。 只见那人一步一步走入海水,他身上溃烂的皮肤,每碰到海水一分,就恢复一分,皙白嫩滑,比初生的婴儿还要细腻,他那冒着黑气有着血肉的麟甲迸裂处,以及头发,都满满的变成美丽的,闪着淡蓝色的光芒。 “这是……”秦有意看着随着那人进入水中而散入水中的蓝色光芒,那人埋头钻入水中,那有力的美丽的摆动的水蓝鱼尾溅起的水花,美丽至极。 “神光。”严玉轻声道:“他是神明。” “神明!”蔡家庆一脸不可置信,惊道:“神明都长那个样子啊,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秦有意皱着眉头,但没有法力又召唤不出折扇,只好用食指敲敲右手手心,心里猜测,既然那少年是神明,见他对水的反应,应该是水系的神明,河神的话,河流入海在此处的只有黄河,黄河河神应该不会是个少年,海神的话应该是四海龙王,却不应该是鲛人……这神明,到底是何处来的,为何又不能在岸上多待? “哎,小鱼你干嘛呀,这么晚了拉我来这里。”男孩子的抱怨声忽然响起,只听他道:“这里一片黑的,你小心叫那怪物抓去。” “那是神明。”小鱼非常生气地锤了男孩子一下,道:“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那神明非常美丽,村里的传说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男孩子听了小鱼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真是天真哟,那怪物长得那么丑,头发污糟,身上破皮流血,还有鳞片,长得比老虎什么的可怕多了,你见了都要害怕的。” “还有啊。”男孩子手舞足蹈的,又说道:“你老别提村里的传说,时间都过去不知道多久了,那神明也许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你看到的那个怪物绝对不是神明就是了。” “你你这样也太过分了,青松,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小鱼抱肩,哼了一声把头撇过去。 男孩子见状,只好陪笑道:“好嘛好嘛,算我错了,你可别生我的气,说说吧,你来这里到底要干嘛?” “我带你来看神明啊。”小鱼又笑着,眉眼弯弯,可等了一会儿,她又跺了跺脚,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呢,他每天都这个时候到海里去了,我看了好几次,他的鱼尾可漂亮了。” 秦有意听着他们的对话,与严玉相视一眼,然后慢慢地走出去,向着两个孩子走过去,说道:“原来小姑娘也看到了鱼尾了,水蓝色的是吧,还发着光呢,很漂亮呢!” “是呀是呀,水里都是一些光,很漂亮呢。”小鱼见终于有人同意自己的想法,惊喜地回头,看到四个人,她笑得很灿烂,说道:“大哥哥也见过吗?” 秦有意点头,伸手指了指大海,道:“就在刚刚,他进到海里去了呢。” “原来已经回去了啊。”小鱼有些失望,回头又生气地看着青松,道:“都怪你,拖拖拉拉的,你害我看不到那漂亮的神仙啦。” “哪里真的有神仙啊,小鱼你别听他们胡说。”青松赶忙挥手,然后是警惕地看着秦有意等人,道:“这四个人来路不明的,说不定是他们听了你刚才的话,故意上来搭话的。” 真想不到我居然有一天被当成搭话的色狼……秦有意郁闷了一脸,看到蔡家庆的面色也差不多,唉,叹气。 小鱼听不得青松的话,在她看来,能看见神明的人,自然不是坏人,她推了一下青松,叉腰道:“青松!你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我一起出来了,你回去!” “小鱼!”青松急了眼,抓住小鱼的手,急道:“你怎么能相信外人,不相信我呢!我看你是被那什么怪物给迷住了心神,小鱼,你快跟我回去,让长老给你静心。” “你放手!”小鱼用力想要甩开青松,女孩子的力气却大不过男孩子。 秦有意看得,觉得这真是旧社会一样,他上前一步,扯开了两人,然后对着青松,道:“小姑娘不想跟你回去,你就不要勉强人家,还有随意污蔑别人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哼,大晚上出来找小女孩搭话,你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青松冷眼看着秦有意,道:“别以为人多势众,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就狠狠地甩开了秦有意的手。 秦有意现下只是个身受重伤的普通人,被这么个少年用力甩开,也不由得往后跌去,然后被一个人接住,伸手向后扶着人的肩站好,秦有意觉得,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脾气大。 第二十八章 渔村传说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夜晚,在海边生了一堆篝火,秦有意几人围着火坐着,看着对面那个小女孩。 “刚才真是对不起啊。”小女孩动了动嘴唇,低着头说道:“青松他就是这样,十岁的时候长老说我和他是天作之合,他家阿爹就过来跟我阿娘提了亲,从此以后他就……哎,其实我只是把他当哥哥。” “没关系,我也没伤着。”秦有意笑着说道:“我们倒是很好奇小鱼口中的那个传说,那是什么传说啊?” “啊,那个啊。”小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看你们都是好人,我就对你们说了,但是你们可千万不要往外传,长老说会惹来祸事的,会死人的。” 秦有意几人点头,郑重地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小鱼这才慢慢地开了口。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村很穷,就算出海打鱼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后来长老家有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女孩叫做深蓝,很美丽的大海的名字,她天天都到镇上去,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带过来一个非常帅气的男孩,他们相爱了,男孩也就住到了村里,自那以后村子里就渐渐富有起来了。” “有一次,海上很大的暴风雨,女孩也在海上,那一天真的是要翻船了,船边还围绕着鲨鱼,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场景,船上的人都觉得没有活的希望了,就在这时候,天上一道闪电连到地面,一群海豚跳跃过来,救助船上的人,而去帮助女孩的,是一个有着深蓝鱼尾的男孩子,她认出来,那就是她的丈夫。” 女孩说到这里就停了,她抬起头说:“长老告诉大家的传说就这么多了。” “这还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啊。”秦有意笑着,只是这笑却没有那么真实,如此浪漫的故事,再对比那鲛人现今在岸上的惨状,真叫人好奇又叹息这其中的变故啊。 “是啊,很浪漫呢。”小鱼双手捧着脸,嘟囔道:“我也希望碰到一位神明呢。” 秦有意闻言,笑了下,道:“谁都期待与神明的爱恋。” “啊,大哥哥也……” 小女孩话还没说话,就被一阵嚷嚷声打断了。 “快,他们在这里。” “前面燃着火光,就在那里。” 秦有意几人站起身,看到一堆渔民打扮拿着火把的人走过来,暗自警惕,秦有意扫视一圈,最后将眼神定在为首的那个老人身上,秦有意笑了笑,道:“老爷子,不知道你们这一堆人拿着火把过来所为何事啊?”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听到这话,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皮都挤在了一起,他的嗓音也如他的面容一般苍老,道:“听说有人打探我村中秘闻,怕招惹祸事,所以想要请几位到我村里坐坐。” “我们几人的行李可都还在酒店里呢。”秦有意笑着说道。 老人的拐杖一敲,道:“无妨,他们可以去帮你们把行李拿来。” 这还真是来者不善哪。秦有意勾笑,道:“那就请了老爷子前头带路吧。” 一路走到渔村里,被安置到一处稍显破旧的房子里,见渔民们离开之后,蔡家庆才吐出一口气,抱怨道:“好好的酒店不睡,非要来这破旧的渔村,秦有意,你脑残不是?” “脑残什么?”秦有意脱了外套铺着,然后坐到床边,听到吱嘎一声,他笑了笑,看向蔡家庆,道:“你是什么脑子成为电脑高手的?你没发觉这边的事情和里面有点牵连吗?” “什么牵连?”蔡家庆问。 “小鱼说,那位神明是被那个美丽的女孩子从镇上带回来的。”秦有意摸着下巴,道:“我看他对水的反应,猜测他是一位水系神明,既然是从内陆来的,应该是河神,内陆的河神,又是从镇上回来的,你觉得他和黄河之水的河神有没有一点关系呢?” 渊屿皱着眉头,道:“他是河神?” “应该不是。”秦有意摇摇头,解释道:“但是那天,我在河神庙里,上房梁的时候曾经看到一对铜铃大的眼睛,我觉得那才是黄河之水的河神,只是这位神明就算不是黄河之水的河神,怕也和那河神有些关系。” “为什么?” 秦有意一笑,道:“这里的气息,是黄河孕育了千百载生命的气息。” “黄河的气息?”蔡家庆惊讶,后又撇嘴,翻了个白眼,道:“秦有意,你狗鼻子啊你,河神庙里呢就闻到来自大海的腥咸气息,在海岸边你反倒闻到了黄河的气息,你还真是颠倒啊。” 秦有意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很快,却又不知道闪过了什么,一时间,倒是忽然沉默下来了,一直皱着眉头去找方才的那道灵光。 “时间晚了,先睡吧。”一片沉寂中,严玉先开了口,他伸手凝聚黑气成了床单,一手将秦有意拉起来,一手铺上床单,然后把秦有意按在上面。 秦有意却挣扎着坐起来,理了理稍乱的衣服,道:“玉儿你干嘛呀,我要睡也不至于在这儿睡吧,还有木头和阿庆呢,我睡了床,他们怎么办?还是……” “回不去。”严玉的声音在秦有意脑海响起,他道:“这里有结界,在我们进入之后就开启了,不能直接离开。” 秦有意抿唇,道:“再做一张床,让他们睡,你陪我睡。” 严玉嗯了一声,黑气凝聚成床,虽然如此,却是牢固得很。 秦有意拉了严玉作陪,躺在床上,脑子里仍在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忽然出声问道:“玉儿啊,冷前辈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好啊,你看我这么弱,老依靠着你,不是办法呀。” “吾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的。”严玉没有说话,却是传音到秦有意的耳中,道:“冷玄机说,你需要好好休养,没有天才地宝,还是不能动用法力。” 秦有意一脸郁闷,嘟囔道:“可是这样很麻烦啊,什么事都要问你。” “你心之所向,吾必往。”严玉侧过身子来,一手遮上秦有意的眼睛,道:“睡吧,早些安歇,病早些好。” 第二十九章 梦会鲛人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夜色深沉,渔村又没有亮白的灯光,所以一片漆黑,只有不时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村子里也有凉风吹来,带来一阵阴邪之气,黑夜之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他们睡着了么?”一个人出声道。 “睡了睡了,我吹了些东西进去,绝对睡熟。”另一个人回答道。 那个人悄悄地推开了门,门吱嘎了一声,却没有吵醒里面睡觉的人,这人一看里面竟有两张床,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道:“怎么有两张床,从哪里来的?” “小声点。”另一个人喝了他一声,然后面色深沉地看着这两张床,道:“恐怕他们的身份也不简单,凭空造出一张床来,这怕是神迹啊。” 那个人捂了嘴,道:“难道说,跟当年那个一样的?” “八九不离十。”另外一个人哼哼了两声,道:“这种人可不是咱们能处理的,我在这儿继续干着,你去找长老,说一下这里的事情,以及猜测。” 那个人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嘞。” 另外一个人走到床边,往几人的面上撒了些白色的粉末,他手里拿着蜡烛,看到粉末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脸上,才笑了一声,道:“有这个东西在,你们就别想离开渔村了。” 说完,他吹灭了蜡烛,然后走出屋子,轻轻地关上房门。 在他离开以后,严玉睁开眼睛,揽着秦有意的那只手不动,另一只手一伸,手心一些白色粉末,正是刚才那些人放到他们身上的那些东西,他手中凝聚灵力,那些白色粉末渐渐凝聚,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珍珠……”严玉看着手里那一颗散发着美丽光泽的白色珍珠,低声道:“看来是你在这里。” 浮浮沉沉,有一层又一层的浪花,秦有意看到蔚蓝的天空,深色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有人的欢笑声,这样的场景倒是让人觉得舒适、自然,如果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也不乏是一件幸事。 “你觉得很美好吗?”有人的声音传入耳朵。 秦有意回头看去,大海的距离却忽然拉近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礁石上,有一名坐在石上的鲛人,水蓝色的鱼尾摇摆,甩起的浪花在金色的阳光下发着灿烂的光芒。 “你是……”秦有意看着面前的鲛人,道:“晚上的那个……” 鲛人笑了笑,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人心,道:“我是他也不是他。” “这倒是叫人有些难以理解了,不过……你既然引我入梦,怕不是为了让我看这么一幅和谐的状态吧。”秦有意含笑看着鲛人,手一握,折扇出现,道:“在这梦中谈话倒也有一个好处,可以发挥我的长处。”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鲛人看到秦有意的笑,认真的说道:“我以这幻水珠作为交易物件,它是伴生神器,一般人都逃不过它的引魂入梦。” 引魂入梦,秦有意勾了笑,道:“这倒是个好玩意儿,不知阁下想要做什么生意?” “我想请秦公子将我的遗骨带回故乡,以及收回我的另一件伴生神器。”鲛人引海水,将它凝聚成一柄长戟,道:“朝天孤是我的伴生神器,它有引水镇压之用,也能结界引雷,是件出则惊天动地的神物,落到不轨之人的手中,怕是不好。” 鲛人所说的话秦有意没有听分明,他的注意点完全被前面的两个字吸引了过去,他眨了眨眼睛,道:“遗骨?” “是。”鲛人点头,道:“神明天生,既有天道眷顾,便该承天之责,离开故乡,我便没了根基源头,后来伴生神器又离了身,受了重伤,我早已葬身海中,现今在公子面前的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 “可是……”秦有意迟疑道:“晚上我看到的……” 鲛人鱼尾甩出海面良久就开始褪皮腐烂,他却没有理会,只是将鱼尾挺着,不久,便出现了白骨,鲛人这时看向秦有意,道:“神光可保神灵身体不腐,我身为水神,有水在,我的身体便如旧日,至于别的,怕也是我的残魂。” 秦有意深思片刻,抬眼道:“我想一听旧日的故事,还请说明。” “这不行。”鲛人摇头,他的鱼尾回到海中又重新长出了鳞片,道:“我只是一缕残魂,并没有完全的记忆,秦公子,我只是对旧日的执念罢了,所以我才想同秦公子做交易,如果可以,还请公子替我查一下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那是怎样惨痛的过往,让我一个水神沦落至此,但因果循环,他借用朝天孤遮掩了因果,我希望秦公子能……” “一开画楼判官堂?”秦有意抬眼,神情复杂,道:“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 “我知道。”鲛人看着那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的海绵,声音里是淡淡的温柔,道:“世上无论是何冤屈之事,若是怨愤难平,天道难判,便可以魂魄一请画楼判官堂,交由判官审理。” 秦有意点头,道:“判官笔确实在我的手中,但是你只是一缕残魂,如果一请,魂魄消亡是不可避免,此事还请你深思,至于其他,我们先回转画楼签订契约,如今我行事不方便,的确需要幻水珠。” 鲛人抬手,笑道:“请随意。” 白日里,号角声起,将一众人惊醒,秦有意揉了揉眼睛,觉得干了一晚上的活,和那个美貌的鲛人谈了一晚上,才刚睡着就被人叫醒了,当真是……讨厌! 秦有意撑着自己起床,面色十分不好地让严玉给自己泼了点水洗脸,然后领先其他三个人走到房门口,打开门,顶着一张昨晚没睡好的脸,语气十分不善地问道:“怎么着,战俘都得睡足觉了再干活,你们虐待人啊?” 两个渔民先是被秦有意的脸色唬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拿那长木棍绑着一块锋利的菱形金属指着秦有意,嚷嚷道:“别废话,跟我们走!” 哟呵……秦有意深吸一口气压在心头,然后对里面喊道:“玉儿木头阿庆,找事儿的来了!” 第三十章 撕破脸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架最后还是没有干起来,秦有意在把里面几个人喊出来以后,对着两个渔民瞪了一会眼睛,等觉得自己差不多清醒的时候才移开视线,给了渊屿一个眼神,渊屿很是淡定地解开了蔡家庆的哑穴,蔡家庆非常努力地憋了半天。 “走!” 秦有意几人跟着渔民走,一边走秦有意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虽然看似是往外走,树木什么的也多了起来,但是那种压迫人的气息却越来越浓,再走了一会儿,入目便都是树木,秦有意注意着,再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只见一个完全由石头拼合,却天衣无缝地祭台出现在眼前,台阶一共有九阶,三三不同,每向上一阶,石头的颜色就深一些,祭台之上的石头,完全是红棕色的,像是血干涸了之后的颜色,触目惊心。 祭台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皆是由微微泛黄的石头组成,绿油油的森木则生长在石头外围两米左右的地方,将这个祭台天然围成了一个圈。 秦有意看着这里,总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从心底生出的预感让他明白这个祭台恐怕比看到的还要危险,他抿了抿唇,只是不知道冥主有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办法也要拼一下了,因为……就在秦有意的愣神间,他们已经被推到了那浅色的土黄地面上! 秦有意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却是……不能动! “哈哈,秦公子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出来,笑声却像是一个中年人,他看着秦有意,笑得本就满是褶皱的脸更像菊花了,道:“是不是感觉不能动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秦有意看着他,道:“你是谁?” “秦公子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吗?还来关心老朽是谁,老朽真是荣幸之至啊。”笑着说完,老人拐杖敲了两下,道:“不顾可惜的是,老朽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只是活了许多年而已。” 活了许多年,又对村子具有这样的控制力,秦有意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是谁了,秦有意看着老人,道:“你是长老。” “是。”一语双关,老人知道秦有意问话的意思,他既是村子里的长老,也是那个传说故事里的长老,他睁开眼睛,垂下来快要遮住眼睛的老人皮下是一双精明锐利的眼,他笑道:“秦公子不关心一下自己吗?秦公子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奇怪吗?” 奇什么……秦有意猛地抬眼,他发现自己忽然能动了,但是身体里突然生出的火热,在下腹汇聚,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几幅画面,他看向老人的眼里尽是不可置信,道:“当年你也是如此……对待他的?” “没错。”老人欣然承认,他的视线将周围的人一一扫过,然后看着秦有意道:“隔了这么久的一餐,一看看他们,都激动得不得了呢,不过这次有四个人,想怎么样都可以了,身份不俗,也不会轻易死掉,孩子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哟!哟!哟!”回应老人的是三声激昂的回应。 秦有意的视线也一一扫过这些人,突然发现就算是时间的逝去,这些人的面目也不会改变半分,而这些丑恶他已经从幻水珠的碎片般的记忆中知道了,难怪那水神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却唯独不记得自己的死因,难怪,难怪他来到岸上便是一具腐朽的身躯,那是被这些人的黑暗所腐蚀的肉体!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人!”秦有意忍着身体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骂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总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总有一日?”重复了秦有意的话,老人笑了出来,道:“在此之前,你秦有意秦公子会被我们玩的渣都不剩!” 秦有意觉得真的生气,他心神一动,正要使用幻水珠,却有人快他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渊屿面色一冷,眉心银纹一闪而过,他咬破手指保持清明,用血在自己的脚下,红棕色的地面上画了一个符文,然后脚一迈,立身于阵法之上,随后手一握,一柄长剑凭空出现,渊屿拔剑,冷冷一挥,竟将面前劈开一条裂缝,裂缝之中尽是血光,与脚底下的祭台对应,好似这才是真实。 严玉也是黑气自手心而出最后成了一柄通体黑玄的宝剑,他在渊屿破开的口子上重重地划了一剑,顷刻间,那道裂缝被无限放大,天地之间开了一个口子,就像一直盖着的布被从最中间撕了一个口子,然后以口子为分界线向两边脱落,最后留在人们眼中的,只是一片血红世界。 “难怪可以控制别人,原来是领域。”秦有意有了领悟,若是从前的他怕是不会有任何的影响,现在却……正暗伤着,感觉脖子一勒,向后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很熟悉的触感……是严玉。 严玉看秦有意的样子,淡声道:“抱紧吾。” “我为什么一定要抱紧你?”秦有意撇了撇嘴,手却是直接环到了严玉的腰上,还轻轻地挠了挠,非常得意地感觉到严玉那微小微小再微小到微不足道的僵硬之后,秦有意抱紧了严玉的腰,十分得意地不再说话。 严玉手里一柄黑剑看着老人以及凶神恶煞得不像人类的一村子渔民,道:“依我冥府规矩,打入冥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呵。”老人嘲讽地笑了一声,道:“就算是天道,也没有办法定老朽的罪,你算个什么东西,看你相貌模样生的应是不错,若是你现在……” 严玉却淡淡地看着老人不说话,他将老人说的话都自动过滤掉了,等老人的嘴闭上了,他才看着老人,道:“就算你有朝天孤遮蔽因果,天道也不会饶恕你的罪。” 虐杀一名神明和侮辱一界之主,无论哪个罪名,就算是神明的伴生神器,恐怕也没有用。 就在严玉话音落下,天上风云变幻,乌黑的云凭空生出,像是在证实严玉的话一样,然而老人却丝毫不觉得害怕,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三叉戟,他将三叉戟高高举起,控制天上乌云的聚散。 “你可别耍嘴上威风,这不过是老朽招过来收拾你们的天雷罢了!” 第三十一章 判官审案(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天上滚滚乌云,与那血色混合在一起叫人心里有一种压迫感,非常不适,秦有意虽然埋首在严玉怀里,但也能感觉到这天雷来者不善,他微微抬头看到严玉光洁的下巴,在上面……就是面具了,面具与严玉的脸非常贴合,一丝缝隙没有,倒让人有些小小的失望。 “你之罪行,天诛地灭。”严玉淡淡的说着,手中黑剑发出一道玄光直冲九霄,不仅破开层层乌云,还将血色世界戳出一个破洞来,他伸手也拦住秦有意的腰,挥剑而前。 老人见此,知道此人不简单,便赶紧去抵挡,手掌施力,将戳在戟身处的黑剑狠狠抵住。 严玉面色如常,从他眼神来看,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漠视众生,他就将剑那样轻轻地抵着,便能让老人全力来挡。 老人见状,便知这人不是自己轻易能够抵抗的,他撑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落在严玉怀里的秦有意身上,便咬牙空出一只手,掌心一个发着血光的六芒星法阵对着秦有意狠狠一压。 严玉只觉手中一空,一个愣神,便叫老人退出去十几米,看着老人,严玉的神色有些冷下来。 秦有意觉得自己不过一个恍神就被这个恶心的人揽在怀里,那双手还擒着自己的喉咙,秦有意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你给老朽乖乖待着,老朽就在此事后给你一个恩典,不用跟他们一样,只侍奉老朽一个人就可以了。”说着老人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看向严玉,道:“你现在放下武器,然后将神力献祭,否则老朽……哼,就杀了他!” 严玉抿了抿唇,看到老人的手随着他的视线放到了秦有意的身上之后,神情更冷。 “你不该挑上我。”秦有意声音低沉,神情冷厉,道:“因为我本不愿如此。” “吾以画楼副楼主之名,应夷所求,一开阴阳判官堂,请天聆听。” 秦有意淡淡的话音落下,只见周围一阵青烟起,天地皆暗,然后是冥火窜出,凭空浮在那里,照亮了黑暗里方寸之地,上有案桌座椅,后墙绘清风明月晓荷,判之大字高高悬起,笔中苍劲之力让人心神一震。 有人旋身而现,大堂之上,玄衣云纹,银白面具,落座于此,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只见他提笔蘸墨在中间泛着微黄的纸上动笔,这地方便有了变化,渐渐地明亮如古代府衙。 “水神,夷。”秦有意写下三字后念,抬眼看到有着水蓝色鱼尾的鲛人坐在一块礁石上,鱼尾拍打着底下冒着白气的地方,里面有水,秦有意又写下几字,道:“张恒。” 又一人出现,却是跪在那里,是那个老人。 忽然有一股风从外面而来,到秦有意身边绕了一圈,最后落在秦有意左侧稍下边的地方,秦有意起身,对着那边微微躬身,道:“冥主。” 对方却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秦有意坐下。 秦有意落座,看向老人,道:“张恒,水神夷以魂魄一请判官,溯世书上显示过往,你与女儿合谋将他骗至渔村内,尔后骗取他的伴生神器朝天孤建造祭坛,夺取他的神力,带村内渔民侮辱于他,你可承认?” “哼,老朽这东西可是天赐,怎么你这小儿三言两语就将老朽说成谋取他人物件的无耻之徒?”张恒虽然跪着,气势却丝毫不减,他又道:“你这小儿可莫要冤枉于我!” “放肆。”秦有意淡淡的说道:“侮辱判官,掌三十骨刺,鬼厉执行。” 秦有意话音落下,一道黑影出现在老人面前,黑影手一伸,一条白骨鞭出现在他手中,他一抽,在抽中老人的瞬间,鞭子上长出万千骨刺,一瞬间刺入,待要收回时,复又在小骨刺上长出小小骨刺,拔出之后带这些碎肉,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三十骨刺下来,张恒看起来已经不能算是人的样子了,秦有意这时才抬眼看他,道:“判官堂不听一言之词,不信人物诡辩,夷以幻水珠、朝天孤以及他在海中枯骨为证,还有溯世书上显示的过往,冥主与吾皆为人证,你若能拿出证据证明这些事与你无关,吾便暂且听你一听。” 张恒此时痛的是满面扭曲,不过他还算能忍,咬着牙开口道:“你与那人与老朽早有恩怨,又怎能证明你会秉公审理?再有那朝天孤、幻水珠不过是物件,如何言语证明,你问出此话来,就已经是偏听偏信人言了!” “自有天听。”秦有意低头写了几个字,唤道:“幻水珠,朝天孤何在?” 堂上又有一男一女两人出现,两人对着秦有意跪下,道:“幻水(朝天)见过判官大人。” “你,怎么能证明你们就是幻水珠和朝天孤。”张恒退了一下,又有胆气起来,道:“不过是件人用的物件而已。” 朝天孤笑了两声,只是眼中却没有笑意,他看向张恒,目光中痛恨悲切,道:“你又怎知神器无灵?主人被你骗去了我的使用权,你竟利用我谋取主人神力,你竟利用我困住他,侮辱于他,我眼睁睁看着,你可知当时我的想法是何,你可知我想要化为人形,让你将主人所受的痛苦全部都百倍承受?” 幻水却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哪里,等朝天孤说完,她才对着秦有意一拜,道:“幻水不过是引魂入梦的神器,主人平日没有用到,他们便不知道幻水的存在,幻水拼尽全力也不过从祭坛上将主人的魂灵救来,却离不开朝天孤的结界,只能暗自与他相通,偷偷躲在主人居住的小屋里,他既然求证据,幻水愿捏碎自己以求往日回溯。” “不必。”秦有意抬手阻止,道:“吾还有证据,你与朝天孤暂且退至一旁。” “是。”幻水起身,拉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朝天孤退至大堂左侧,她轻声道:“朝天,此事不在急,判官堂断案自有天听,天道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朝天孤紧了紧拳头,强压住怒气。 “如果你觉得吾的证据只有这些的话,你就错了。”面具底下的脸勾了个笑,秦有意将一边写一边道:“别人的指证不可信,那么你的女儿总是最有说服力的人证了吧,传张媛。” 什什么?张恒的面上太过惊诧,以至于眼里的惊恐一不小心漏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判官审案(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父亲,你在害怕什么呢?”娇美少女捂嘴一笑,悄悄出现在张恒身侧,俯身凑近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女儿也许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呢。” 张恒面色苍白,道:“不,不可能,你不是阿媛,阿媛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可能啊父亲,你还记得青松吗?”张媛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眼里却没有笑意,道:“父亲将女儿放在祭坛之上任由人凌辱欺负,神魂消泯,父亲让青松看着女儿,可是父亲还记得青松有多喜欢女儿吗?他将女儿的魂魄救下,放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这个人,父亲你知道是谁吗?” 张恒双目一狰,道:“你们谋害了小鱼!” “哈哈哈哈。”张媛退后一步,仰面大笑,笑完之后,低下头来看他,满面狰狞,道:“什么时候只许你伤害别人,不许别人伤害你了?” “我母亲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女儿,明明我们才是正室,你却更为喜爱那个荡妇!”看到张恒怒视她,张媛笑得更是张扬,道:“怎么,不同意?她既然勾引别人家的丈夫,不是荡妇又是什么?” 秦有意皱了皱眉,道:“张媛,收敛。” “是。”张媛立刻乖下来,她在张恒身边跪下,双手一捧,道:“小女子张媛见过判官大人。” “对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了解很多。”秦有意低头翻了一页,道:“说吧。” “是。”张媛看着秦有意,道:“当年小女子方才十五,年幼无知,父亲给了小女子一枚玉佩,让小女子到镇上去找一个能让这玉佩发热的人,找到之后无论用什么方法,将他带回来,小女子照做,果然在镇上找到了一人,小女子初见他,便为他风华所倾,带他回去之后,便一直留意父亲的动作。” “在一天晚上,小女子听到父亲在房中与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对话,说他已经骗到了夷手中的朝天孤,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小女子听不懂那个人的话,但是父亲笑声中的不好却是实实在在落在小女子的心中的,小女子担忧至极,虽然想要将夷留在身边,却不想害了他,于是想要去通知他,哪知道……” 张媛偏过头来,盯着张恒,双目通红,声音悲切痛恨,道:“哪知道这人人面兽心,竟直接向那人提议以小女子为试验品,试一下那祭坛的功效,那些人,那些记忆,小女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青松也是因为这样才消去了小女子所有的回忆。” 这些事情除了张媛、他和那个人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张恒面色苍白,却仍旧吼道:“这不足为证,不足为证,你不过是恨我将你们两个强行分开而已,判官大人,这不足为证!” “那你要什么证据?”秦有意淡淡地放下笔,两手撑着下巴,语气悠哉,道:“人证除了他们,我还有你的夫人张芸,小鱼,小鱼的母亲胡雨,以及你村中的一众冤死渔民,还有那海上无尽的鱼虾,物证,若是它们算物的话,这见证了你所有罪行的大海也可出言为他们一语,连过往,溯世书都可重现,张恒,你还要什么证据?” 辩无可辩,判官堂是这世上最公平的地方,冥主坐观,天道旁听,判官审案,溯世过往,凡人所愿所想,皆能请来一辩,只要你没做过,一定能证明,只要你做过,怎样也逃不过。 秦有意看着张翰跪坐在那里,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怔怔的,秦有意轻笑,道:“现在不是我们要证明你有罪,而是你要如何证明你无罪了,张恒,吾给你一个公平辩解的机会,试问你从何辩解呢?” 张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忽然他眼珠子一转,指着张媛道:“既然你判官堂号称公平,为什么只审我一人之罪?张媛与青松合谋害了我的女儿小鱼,张媛的母亲张芸还害了雨儿,夷他擅离职守,你们无故探听他人村中密辛,难道这不是罪?” “是有罪,但是……”秦有意微笑,道:“那又如何?除非你以灵魂为代价一请判官堂审案,否则,吾可不会管你的闲事,这种事情对于你这种人来说,不是最熟悉的了吗?在这里,你虽然不能用强大的力量去争夺公平,但你却能用最珍贵的东西去换一个给你公平的机会,这不是……很公平吗?” “我,你……”张恒怔怔,话卡在嗓子里半天都说不出来,他也确实无话可说了,因为秦有意说得对,他最了解了,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他嗫嚅了半天,终是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道:“若我以魂魄一请判官堂审理雨儿的案子,判官大人可否应允暂缓我的刑罚,让我看到伤害雨儿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之后,我方可瞑目。” 秦有意点头,道:“允。” “吾以画楼副楼主之名,应张恒所求,判官堂另开胡雨一案,此案暂压,请诸人回转暗牢,听候传召。” 话音落下,青烟袅袅而起,将夷等三人带离,判官堂中只剩下张恒以及他的女儿张媛,秦有意抬眼看向张恒,道:“既然你是苦主,便说吧,你想要状告何人,告他何事,一一道来,不可有所隐瞒。”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我还有必要隐瞒吗?”张恒苦笑着说道:“我与雨儿青梅竹马,乃是村里公认的一对,只恨我自卑,怕自己单单一个渔民的身份配不上善良可爱的雨儿,便去竞选村中长老的位置,本来只是去碰个运气,哪知道真叫我选上了,可这选上倒不如不选上,大人哪,你可知道那长老为何选我做他的接班人?” 秦有意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张恒没有想要他说话。 张恒也确实如此,他悲切万分,道:“只不过是因为他家女儿看上了我,他家只有一个女儿,若是我与他女儿成亲,他将我这个女婿培养成接班人自是再好不过了。” “可我又岂会因为这些便放弃雨儿,在他说完这些条件之后,我立刻就拒绝了,他也笑着说无妨,可是……”张恒怒睁着眼,似是要将那人撕碎,饮其血食其肉,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第二天,雨儿就被村里一个地痞流氓侮辱了,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这些法律法规,不管雨儿如何不情愿,她只能嫁给那个地痞流氓。” “你知道那个人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如果不是你拒绝了,或许她还能嫁个好人家,他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再拒绝了,我就让她人尽可夫!哈哈哈人尽可夫?多么狠毒的心肠,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他生吞活剥了吗?” “张媛!就算这样,你还觉得是我袁恒欠了你们张家的吗?你们害我与爱人分离,你们害她苦受折磨,你们害她到如此地步却也不过一句轻言,似看地上一只蝼蚁,张媛,我可恶?我不过是将你那外祖父的无耻心性学了万分之一罢了!” 第三十三章 判官审案(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秦有意看到张恒诉说时的痛苦模样,脑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实实在在地贴合现在的场景。 “你后来都能与那女人私通,合谋来害我娘,那女人想必性命也是没有大碍,与性命无大碍的事情又怎能与我们孤魂野鬼相提并论呢?”张媛显得很是冷静,她看着张恒,道:“还是你害我们的罪名重一些。” “谁说你们没有害她性命?”张恒似乎被按下了什么机关一样,猛地窜起来想要掐住张媛的脖子。 秦有意皱了皱眉,抬手一压,道:“判官堂上,收敛。” 张恒被这一压压得神志清醒了些,复又跪向秦有意,道:“判官大人,他们的罪行又岂止是这些,我本以为那老儿只是让人侮辱了雨儿,没想到他还在雨儿身上动了手脚,每到夜晚雨儿便会燥热难耐,而村中的男子也神志全无地走到雨儿她家……更甚者,只有雨儿一个人清晰地记得这些事情,有一次,我不小心得知此事,我偷偷地去查,才发现不止如此……” “雨儿的身上还被他们下了药,每一次痛苦都让她的生命流逝,就算后来那老儿死了,我杀了张芸,雨儿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她死在痛苦中,你知道吗?相比起我的禽兽不如,你尝的痛苦不过是她的万分之一。” “还有小鱼,小鱼她不是我的女儿,但她是雨儿的孩子,所以她出生就体弱多病,我用秘法将她封在冰中,后来得到了神器,才终于救醒了她,只是……只是,你们,也要受到惩罚!”张恒对着张媛怒吼,道:“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一定要看你们受到惩罚!” 多么深重的怨念,秦有意对这些最是敏感了,他抿了抿唇,低头去看溯世书,却见溯世书上显示出一段过往来,秦有意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道:“张公元,张芸,胡雨,小鱼。” 青烟飘散,里面的人显出模样来,令堂上的两个人各自泪流不止,向他们扑去,秦有意却是笔一点,停了他们的动作,秦有意抬头看着那个枯瘦的老人,道:“张公元,袁恒所述可是实情?你可有辩解?” “回大人,他说的是实情。”张公元对着秦有意一捧手,目光清正,道:“不过小老儿是有理由的,小老儿有一个秘密,小老儿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一缕游魂,小老儿知道袁恒对芸儿、媛儿的所作所为之后,发誓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可小老儿醒来的不巧,芸儿已经看上了袁恒,并且放话说若是不能嫁给袁恒,她宁愿自己一人孤独一生,所以小老儿只能对付袁恒的那个情人,让他死心。” “哦?”秦有意望向袁恒。 袁恒气得满面通红,怒道:“若非你那么对雨儿,我又怎会如此对待他们,毕竟是女子!” “可小老儿问过你了,是你不同意!”张公元显得理直气壮,道:“我若不对付你,你迟早会对付芸儿!” “若非你……” “好了!”秦有意笔一挥,墨一甩,皱眉道:“保持肃静。” 张公元与袁恒两人齐齐拜服,不再言语。 秦有意看着目前这难断的情形,偏过头去看冥主,却未料对方也在看着他,怔了一下,秦有意快速移开眼神,道:“冥,冥主对此事有何看法?” 冥主看了他一会儿,淡淡的说道:“蛇咬尾。” “冥主高见。”秦有意看着这堂下的人,确实是蛇咬尾,张公元对付胡雨,袁恒报复张芸张媛,袁恒报复章云张媛又使得张公元对付胡雨,还牵涉了一系列的人,虽不算高明,却也叫人寒颤,是何人布下了这样一个局。 不过这局,实不算高明。秦有意想着,问张公元,道:“你是如何知道你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一缕幽魂,又是什么让你觉得袁恒一定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张公元有些迟疑,他本想脱口而出,可才出口一个字,他就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了,是啊,到底是什么告诉他的呢?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袁恒一定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啊? 看到张公元想得一脸痛苦,秦有意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又道:“那么你可记得你给胡雨下的药是从何而来?那种药绝非人间可有,就算有也绝不是你们会触碰到的。” 于是张公元又想,可但凡他能想到的,都在他触及之时迅速空白,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张公元也是个久经世事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怕是被人下了套了,想到那所做的一切,简直是……无颜面对。 张公元对着秦有意深深一拜,道:“小老儿认罪,小老儿愿受任何惩罚。” 袁恒要是再看不出来些什么,他这几千年也就算白活了,他哈哈大笑,笑声中是止不住的凄凉,他道:“原来我这一生,不过是他们手中棋,局中子,可恨,可恨哪!” “阿恒……”胡雨到了袁恒的身边,担忧地望着他。 袁恒却被这一声唤回神来,看到心爱女子仍旧是那副美丽的模样,袁恒笑着,泪流,他摇着头,转向秦有意,也拜下,道:“袁恒愿受任何惩罚,不过袁恒可否求判官大人一事?” “说。”秦有意道。 “这一世是我连累了她们母女,可否请大人让她们下一世过得幸福美满些?” 秦有意点头,道:“可。” “今吾判刑,判张公元百世轮回皆在胡雨身边赎罪,三十世牛马猪狗鸡鸭鱼畜生道,七十世人道,为胡雨做奴做仆求而不得。” “小老儿领罪。” 这样的结局似乎再好不过,却是意外地让人心伤,秦有意抬手将无关之人拂去,除了一个袁恒,秦有意翻回之前那一页,道:“弑神辱神,造诸多杀孽,更有诸多恶行,今吾判刑,判袁恒三恶道轮转百世,再重回人道,重回人道之后,苦难疾病,世上所有难为痛苦之事,百万不能去其一。” “吾请天听,念在其因可循,其情可悯,容袁恒世世修积善果,抵其罪孽,若百世皆行为善,则消去他身上因果,容其清白一身入轮回。” 轰隆雷声响起,似是同意秦有意的申请。 秦有意看向有些惊讶抬头的袁恒,淡声道:“吾既为判官,自当公平,有人设局非你之过,然而你罪行却又斑斑,实不能赦,吾不过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若你能坚持下去,或许会有一日在轮回中找到你的爱人。” “谢……”袁恒鼻子一酸,却笑了,老人的样貌中好似又是当年海边的那个阳光爽朗的小伙子,他对着秦有意叩头,三个,道:“袁恒多谢大人恩典。” “轮回去吧。”秦有意提笔在袁恒眉心点了一墨,随后拂袖,将人带离,最后,秦有意看向那三个人,他看着鲛人,道:“水神,不知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水神安安静静地坐着,低头,看着摆动玩水的鱼尾,他笑道:“我又能有什么不满呢?这不过是那些执棋的人才有资格去苛求的,而我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去怨恨他人,大人,我快要消散了。” “主人!”幻水与朝天孤齐齐看向水神,焦急喊道。 “希望大人不要忘了答应过夷的事。”水神看着这两件伴生神器,露出一个疲倦至极的笑,道:“幻水,朝天,夷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是夷好累,好累了,从几千年开始到现在,夷真的觉得累了,所以,让夷安心睡下可好?” “主人……”幻水止不住自己的泪一直流到下巴汇聚成水滴,也停不住水神消散的身影,她跪下,似以往那样把头放在水神的鱼尾上,道:“无论主人睡下多久,主人千万不要忘记我们。” 朝天孤如此孤傲,却也同幻水一般将头放在鱼尾上,声音有了几分哽咽,道:“主人要醒。” 水神没有说话了,只是淡淡微笑着摇头,身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在所有人目光中。 “主人!” 第三十四章 睡梦香甜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34. 处理完了这一桩事情,秦有意却并没有即刻离开判官堂,他送走冥主之后,便来到了暗牢中。 判官堂的暗牢如其名一片黑暗,秦有意的来到却好似为此处添了一道光一样,暗牢中的人看到秦有意的出现,猛地抬起头,道:“大人……为何?” “自然是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秦有意抬手换了个地方,阳光沙滩以及大海,他看着那个好像是从地狱到天堂的人,道:“吾想问你,张公元是不记得了,但是你,一定记得那个与你谈话的人,对吗?” 那人先是一愣,后又苦笑,道:“大人明鉴,袁恒何德何能?” “你既然有朝天孤的使用权,就算朝天孤不愿,你也会得到他的庇护。”秦有意席地而坐,看着袁恒,面具下的脸一笑,道:“吾在将你送走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的,倒是你这本事也不小,让大家都忘了。” “其实大人不问,袁恒也想要同大人说的,毕竟那个人一手策划了雨儿的不幸。”袁恒苦笑着说道:“我对水神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教我的,他告诉我这样就能够救小鱼,他来找我时总是穿着黑衣斗篷,脸都不让人看清,但我拥有朝天孤的部分能力,我能够看透他的本质,但是……他却是一滩污水,除了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哦?”秦有意好奇地看着袁恒,问道:“一滩污水指的是?” “他的原形,灵魂本质好像就是那一滩污水,散发着恶臭,让人厌恶。”袁恒想了想,又道:“他能够穿行于镜中,每次都是他通过我房中的那面大镜子与我联络。” 镜子……秦有意想到了那么一个人,他又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要同吾说的?” “回大人,没有了。”袁恒笑笑,道:“哦,对了,当初那人曾经附身于我,叫了两个人去镇上,至于是去做什么,我的感知被他屏蔽,并不知道,大人如果有疑惑,可以从这里解决” “啊,多谢。不过你到时间了,你便归去吧。”秦有意拂袖,带走了袁恒,现在这阳光沙滩大海,只有他一个人,这次的案子虽然不难,却牵扯诸多,秦有意觉得自己有些累了,需要躺下处理一下思绪。 起因是什么呢? 对了,是男生宿舍死了千人,是他从前所埋的玲珑玉出了事情,然后他赶过去处理,认识了渊屿、甘元洲这两人,然后是诸怀,这事情还没有解决,噬魂虫……这些都还是积压的事情,然后又发现了龙脉的问题,所以出来旅游。 在黄河口镇的河神庙发生了事情,他闻到了大海的气息,所以来到海边,所以碰上了小鱼,所以遇上了这一系列事情,所以……到了现在。 “顾铮,你在哪里……” 阳光下躺在沙滩上的人缓缓闭眼,光芒由他的银色面具反射,格外耀眼,却有一人不惧刺目,那人缓步行来,踏沙无痕,迎风无声,他在人身边蹲下,伸手将抚不抚,不愿打扰那人安眠,只是那双透知世事的眼却好像看到了什么,食指轻轻一拂,将面具去除,果不其然看到人面若冠玉,眉头却皱的死紧。 “意儿……”那人俯下身来,伸手为他舒展眉峰,凑近小心汲取他的气息。 当是时,恰是灿烂金光于他面上,安然睡颜如同勾人心神的妖魔,一时心神恍惚,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双唇相触,唇薄软,让人不想放开,只是面与面相近,见到那睫毛轻颤,隐有醒来之势,那人赶紧起身,难得失了形象地落荒而逃。 睡得朦胧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鼻间的清香好似梦境,他轻动鼻翼,翻身又是一个好眠。 海浪轻轻拍打沙滩,水声听得人心无比平静,秦有意站在那海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玉儿你觉得夷的身份是否已经呼之欲出了呢?” “河神。”严玉淡淡的说道。 “哈。”秦有意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他看着那海水,一步一步往那边走去,却再触及水的时候被人拉住,秦有意略带不满地回头,道:“玉儿你干嘛呀?我要下去捞夷的骨头,我答应过他的。” “没说不让你去。”严玉拉住秦有意,替他施了个避水术,道:“你尚未恢复法力,又不会水性,不带上吾?” 秦有意咳了两声,移开视线,道:“你带我下去吧。” 熟悉的感觉,被人揽在怀里肌肤相贴,入水,因有避水术,倒不至于淹死,也不像上次一样,世界一片漆黑,这次是真正的海,秦有意指挥着严玉向深处浅去,终于在一处珊瑚上看到了满目生机断绝的景象。 “玉儿……”秦有意转过身去,埋首在严玉胸前,闷闷的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河神庙里,那条老龙瞪着我了。” “他是希望我帮他,帮他找到……” 有一双手温暖地拍抚着他的背,道:“夷身为黄河水神,身边自有人跟随,自上古时代起,每三千年一次转生,每次转生,消去一切记忆,而他身边的那几条龙,便是水神的侍从,他们没有保护好初生无知的夷,心中也甚为自责。” “玉儿,夷去得太过冤枉了。”秦有意抬起头,看着严玉的双眼有些朦胧,开口带了鼻音,道:“我除了将他的遗骨和朝天孤带回黄河,我还能做什么?” 眼中有光点微微闪烁,严玉伸手轻轻地将秦有意的头按下,温声道:“你有这份心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人死之后有鬼界冥府,神亡之后的世界却从未有人踏足,或许有那么一个世界,容纳死亡的神灵,或许,那也是一方净土。” “你这是在蒙我!”秦有意钻出头来,瘪着嘴一脸不满,道:“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 严玉抬头看向别处,一脸正经道:“以吾来说,你确然还只是个小孩子。” 秦有意咬牙,狠狠地给了严玉一拳,然后抱肩,仰面张扬道:“把夷的遗骨带好,我们上岸。” 严玉躬了躬身,似乎缓了一下这一拳的力道,然后才挺直了身体,抬手黑气涌出将远处的神明遗骨包裹起来,然后伸手一揽秦有意的腰,往上升去,心中不由失笑,这一拳不过凡人力道,那小孩子气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第三十五章 酒店老板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觉得自己不会忘记这一天,当他与严玉将夷的尸骨送至河神庙时,那龙吟悲鸣,如此悲恸,比之当年的他有过之而不及,秦有意闭上眼睛,不去感知天上那四条盘旋的龙,也不去看眼前散发着金光的尸骨。 严玉看着秦有意神情黯然,却不知该出何言安慰,伸出手去,眼前人却恰好睁开了眼,手就僵在了那里。 “冥主。”秦有意眼圈微红,抬头对上严玉的眼睛,压了压嗓子,道:“你是不是顾铮?” 严玉的手指动了动,他淡漠地收回手,转身道:“不是。” “好。”秦有意似是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就好,冥主给秦有意的感觉太熟悉,熟悉到我都以为冥主是顾铮了,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也是的,我们回去吧冥主,还要接着查祭天死人和河神庙血污的事情呢。” “吾另有要事。”严玉没有回头看秦有意,而是离去,只道:“暂作别离。” 你是心虚了么?还是露的马脚太多?秦有意无法抑制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他觉得这个冥主好熟悉好熟悉,熟悉得就好像是顾铮一样,但是……怎么可能呢,顾铮当年不可能命令冥府之人不帮画楼,也不可能看他这么多年的笑话也不出来……见他。 “黑一。” 黑影应声而现,单膝跪在秦有意面前,表现出百分百的尊敬与礼仪。 “带他们去找两个人,他们身上带着和袁恒一样的渔村的气息。”秦有意敛眉,久违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低着眼,道:“找到之后先带回画楼,关入画牢,任何人不得见,等我回去处理。” 黑一低头,道:“是。” 希望你不是顾铮……秦有意转身推开河神庙的大门,感受着拂到面上的风,是雨将落的讯息,他定了定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严玉,既然你否定了我的猜测,那么我且信你一回,若是日后……我秦有意最恨他人欺骗之言。 秦有意是小跑着回到酒店了,他站在门口拧了拧湿的滴水的衣服,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柜台的陈姐向他走来,秦有意一边嘶声叹气,一边跳着抖落身上的水滴,一边左手拧右手袖子,看起来颇为活泼。 “秦公子。”陈姐却没有为这表象所迷,她仍旧保持着优雅恰当的微笑,道:“我们老板请您过去见一面。” 能听到这三个字就不容易了,秦有意回头就给了陈姐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八颗大白牙的那种,他笑得双眼弯弯,道:“这位大姐姐,你叫的是谁啊?我是姓秦,可我叫秦有意,可不是什么秦公子哦,而且,叔叔说了,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那样是不怪的。” “秦公子说笑了。”陈姐配合着秦有意笑了笑,道:“我们老板姓林,秦公子见过的,不算陌生人。” “哦——”秦有意拉长音调,作恍然大悟状,身体并用,道:“原来是林先生啊,不过我和他不熟诶,对不起啦姐姐,我可不能和不熟的人,那样也会让大家担心的。” 秦有意的两句话表达的就只有一个意思:不要。这样陈姐有些为难,她看看秦有意又看看里面的办公室,有些犯难道:“但是……” “秦公子不是说要见见黄河水神吗?”救星终于出来了,他站在柜台边上,穿着复古的唐装,儒雅斯文得不像是被现代生活浸染的浮躁年轻人,他看着秦有意,淡淡的笑着,道:“林某为秦公子准备了旷古绝今的表演,不知秦公子可否赏光?” “既然林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要见识一下。”秦有意答应之后,又眨了眨眼,道:“只是若是林先生的表演不够旷古,不够绝今呢?” 林明微微摇头,十分无奈地笑着,道:“那林某就任秦公子如何。” “那就这样决定了。”秦有意一拍手,灿烂的笑着的脸,眼中狡黠不曾遮掩,这么快就坑到一个承诺,实在是令人欣喜,这位祭司大人本事不小,日后又是一个助理,哈,回本了回本了,左一一和右一一一定会夸他,然后端茶送水揉肩揉腿,哈哈,爽歪歪。 酒店老板的办公室就在左拐右拐左拐直走的一个不抬起眼的小门,扭开门以后倒是与外表严重不和的舒适,秦有意抢了那张看起来诱惑十足的躺椅,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对着后进来的林明笑道:“想不到林先生这样不沾烟火气的人还会开酒店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林明在藤椅上坐下,淡淡的笑着,说道:“再雅致也是金钱堆砌,不过陋室德馨香也有几分趣味,只是难有人会忍耐下去罢了,林某啊,只是一个俗人。” “……”秦有意盯着林明看了一会儿,可对方不慌不乱的样子,秦有意只好抱歉地笑笑,道:“抱歉,我总觉得林先生和我认识的一位先生很像,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先生也能安于陋室,以致馨香满屋,让我觉得那是安心之所。” “心安之所?”林明动作一顿,维持微笑,道:“若是有机会,林某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秦公子口中的心安之所是怎么样的。” 秦有意笑呵呵地应了,道:“若是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不过……心安之所,是因为有先生在,正如没有家人的家不过是一座冰冷冷的房子,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我依赖先生,是以觉得那是心安之所。” “呵呵,看来秦公子是非常喜欢那位先生了。”林明忽然转了个话题,道:“其实林某将秦公子带到这里除了之前答应秦公子的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知不觉就开始叨叨起来了,还望林先生不要见怪。”秦有意坐起身来,挺直了腰,然后手一伸,笑道:“请说。” “虽然神怒平息,但是黄河口镇上的事情却没有得到解决,河神庙里那一众的尸首以及荷花上的那个死人,敢问秦公子可有线索?”林明问。 “这……”秦有意卖了个关子,抬眼看着林明,调皮地眨眼,道:“还请林先生静观我的妙法吧。” 林明失笑,道:“林某静候。” 第三十六章 傀儡师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画楼。 “秦有意你回来啦。”左一一变了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模样,冲上去抱住归来的玄衣公子,被对方抱起来的时候,笑张了只长了四个大门牙的嘴,胖嘟嘟的双手环住秦有意的脖子,像小孩子装大人一样,开口问道:“秦有意,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最近可有好好养伤?” 秦有意笑呵呵地抱着左一一坐到椅上,喝了杯茶解渴,然后道:“幻水珠有治疗的作用,它是神器,我已经好很多,左一一,最近他们有没有回来,六界有什么消息吗?” “哪有那么快啊,你才吩咐完他们几天啊。”左一一看了秦有意一眼,数落道:“一定是你最近太忙所以忘了时间了。” 这个还真没法反驳。秦有意心虚地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他拍了拍左一一的肩,示意他下去,然后唤道:“黑一,人找到了吗?” “已经安置在画牢里了。”黑一出现,道:“公子可要去看看?” “自然。”秦有意起身,然后在黑一的领路下钻入了其中的一幅画,留下左一一在那里,好不孤零零。 挂在墙上的右一一睁了眼,看着左一一,道:“还不回来,变成娃儿去骗秦有意的怀抱,让楼主知道了,让左一一知道了,是不想要画了是不是?” ‘左一一’这才调皮地变了个样子,回到右一一的身边,他咯咯笑道:“左一一有事不在家,楼主也不在,除了老大你,谁知道我骗秦有意的抱了?别人说我,我才不认呢。” “哦?”一声轻轻上调的语气词在画楼大堂内响起,惊得一众打瞌睡的画全都醒来。 “楼,楼主……” “右一一,御下不严,受火刑三十年,右一七,以下犯上,受火刑三百年。” 声音落下,两画便觉得自己身上有火焚之热、痛,却不敢呻吟出声,只应道:“多谢楼主开恩。” 画楼大堂里一片沉默,无画敢出声,生怕楼主吃醋之下也不轻饶了他们,其实楼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对于楼主来说,能够让右一一和左一一被秦有意抱,那是情分,但是别人……还是假扮的……那就真的是以下犯上了。 画楼大堂的气氛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画牢,秦有意漫步在黑影的身后,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画牢了,当年戏言关押的几只狮子早都成了精,盘腿坐着一个个仙气无比,好像正道修行的仙人,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有意走过那几间‘仙’牢,最后在那间木牢前停留,看着里面精神不太好的两个人,十个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一身名牌,活像两个暴发户,不……他们就是暴发户。 看到有人来了,那两个人先是相视一眼,然后爬走着双手按到牢门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啊……很抱歉,我们不是人。”秦有意露了一个邪恶十足的微笑,眼中尽是戏谑,道:“不是有句话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你们这么害怕,可是想到了什么?” 冥顽不灵的两人忽然痛哭流涕,道:“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杀了我们,我们很有钱,钱都给你……” 如果时间很多余并且演员长相不错的话,秦有意或许会多看一会儿这样的表演,只可惜……这两个人生得不好看,并且品味巨俗,秦有意施展瞬间变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道:“说,河神庙的事情是谁让你们做的?” 哭得非常起劲的人动作一僵,哭声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对上秦有意的眼神,然后再低下头去,道:“你,你你你说什么,我们听不懂啊。” “袁恒都已经认罪伏诛了,你们如果执迷不悟的话,我不觉得你们能够争取到比他好的结局。”秦有意说着,露出一个满是杀气的微笑,道:“说不定让河神庙的那四条老龙撕了你们也是一条好路,不被人间惩处,那就去神灵面前赎罪好了。” “我,我们……” 这两个都是渔民,平日也没有什么本事,在被关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恐慌了,毕竟看起来也不像是人呆的地方,现在又……其中一个看着秦有意,最后丧气地低下了头,道:“我什么都说。” “是长老让我们干的,说只要把这件事做成,就给我们好多好多的钱,我和小二穷怕了,长老这样说,我们就去做了。”说完,他拉了边上的男人一把,两个人一齐对着秦有意跪拜,叩头,一边叩一边哭道:“大人哪,我和小二也只是听人命令,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下吧。” 秦有意盯着这两人看了许久,忽而笑了,道:“不要再装了。” 两人身子一僵,机械地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一眨,瞳孔无神,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即便他们是几千年前的人,可你认为他们求饶的时候话说的如此之好,却会在实力相差至如此之大的时候……”秦有意笑着对上两人眼中同样的迷茫,道:“自称我吗?” “原来,是这样。”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机械僵硬,他控制着两人站起身来,然后控制着两人对着秦有意鞠了个躬,一字一字咬出来,道:“我是,傀儡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你和西风是一伙的?”秦有意忽然想起来那个敢踩他脸的。 两个人同步地摇头,道:“傀儡师,不与人为伍,我要走了。” 秦有意还想再问,却见两个人的身体如同掉了线的牵线木偶一样落到地上,秦有意皱眉,道:“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吓他们一下,然后送他们去公安局。” “是。”黑一应道。 秦有意离开画牢,回到自己的房内,有些深思,首先西风身后是来自外国的势力,傀儡师虽然说他不与人为伍,但他为什么要帮助西风他们的计划呢?还有还有…… 第三十七章 冥主技能满点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你有什么资格跟在他的身边,享受着这少主的待遇,非意,你不过就是一个代替品。” “你,不过是一个代替品。” “啊!”梦中痛苦的喊声已经是他自己的喊声了,秦有意大喊一声,忽然坐起来,他粗粗喘气,好像还在梦境的痛苦中没有反应过来,胸口一起一伏,一如他的心绪,起伏不平。 等秦有意回神,已是一身冷汗,衣衫尽湿,秦有意将手按到心口,心跳还有几分急促,秦有意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酒店这房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那幅画,打开之后钻进去。 闪身来到画中,秦有意褪下衣衫,然后跃入水中,迸溅起的水冲到了浴池边,最后又流回浴池中,浴池之水渐渐平静,最后恢复原状,除了浴池边的那一摊衣物。 一草屋一躺椅,白衣儒生煮酒以待,羽扇轻摇,随口吟诗,悠然自在,看到对面人万年不变的脸色,儒生一笑,坐起身来,道:“吾两人也算是老友了,你这面具是不是得摘一摘?” “叮”的一声,是面具置放在桌上的声音,他抬眼看儒生,道:“唤吾来何事?” “我自诩不入红尘算千机,却始终没有你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厉害啊。”酒温恰好,酒香正溢,儒生诚意满满,提壶以斟酒,道:“我可是被你坑了一回。” “沈先生何处此言呢?”他握着杯子,却没有饮,只是垂眸,道:“不过是公平竞争。” 儒生哈哈笑了两声,笑声爽朗清月,道:“是是是,不过是公平竞争,不过就只是这样,大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比如想看看他能否……” “……”他敛眉,道:“吾该回去了。” 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了,落荒而逃如此明显,儒生低头,却见那玄色的面具还在桌上,哑然而笑,摇头道:“你也有这一天哪,我做个好心人,帮你……” 话未说完,就见桌上面具消散而去,看来是面具主人发现了,儒生不禁笑出声来,靠在躺椅上,悠闲摇扇,颇得几分乐趣,哈哈,看了大人的一个大笑话,说出去都不一定有人信。 悄无声息,画中起了一阵微风,一道黑影悄然来到,他看了眼浴池边的衣物,再看了一眼平静的浴池,眉头一皱,解下衣袍,也是一跃入水。 水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他向着最深处沉去,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个闭着眼睛躺在水底,好似失去了意识的人,手一划,他靠近那个人,将人抱在怀里,然后向上游去。 破开水面,未戴面具的脸露出水面,他却未曾在意,先低头去看失去意识,头靠在自己肩上的人,人是水做的,水润的肌肤,毫无瑕疵,恰如月华。 “你吾的过去,吾从不曾掌控。”他低头,贴上他的脸,道:“秦有意,吾也是局中人。” 秦有意醒来的时候,在酒店的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换了一套,让他以为是不是自己躺尸也怎么样了,但看到那个推开门的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玉儿,是你把我……” “你昏过去了。”严玉倒了一杯水,坐到床边,看着认真地说道:“你如今伤势未愈,冥府的水对你没有好处,若是想要沐浴,吾可带你去另一处。” 秦有意盯着那杯水,注意自己不移开视线,想着好在没有喝水,不然要咳几声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 “喝吧。”严玉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杯子,就递到秦有意的手里。 秦有意一口干,然后把杯子塞到严玉手上,拉起被子往下一滑,泥鳅一般缩进被窝,然后闭上眼睛,天啦噜,冥主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技能刷刷刷满点了。 严玉见他‘这般困倦’,便关灯起身,黑夜中,缓步离去。 “没想到你还真是讨人喜欢,无论是画外还是在画中,每一个见过你的人都这样喜欢你。”有一个声音这样说话,他望着埋在被子里睡觉的人,眼里满满的恶意,道:“秦有意,秦非意,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床上的秦有意皱起眉头,却没有醒过来,那个人也不怕他醒过来,他又看了秦有意好一会儿,方才离去。 翌日,秦有意起床,迷迷糊糊的在洗手间刷牙,只听“嘭”的一声,秦有意下意识地咕嘟一声,然后沉着脸看被踹开的洗手间的门,眼神极其不善。 “哈哈哈哈……”笑到最后自己都无声了,蔡家庆摸摸自己的头发,搔搔脸,默默地退后然后一把关上了门,大喊道:“秦有意你继续啊啊啊啊。” 秦有意作为一个文明人非常文明地给了两个字母ZZ,然后开始喝水冲嘴,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早上刷牙不小心把泡沫吞进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吃早饭,咕嘟咕嘟,喝水,咕嘟咕嘟,无聊发呆……秦有意觉得这真是颓废的一天,叹了一口气,像他们这样把案子接到手里,然后查案查的如此悠闲自在的,这世上真的不多了。 “木头!”秦有意大喊了一声,道:“去公安局!” 开车到了公安局,被接待到办公室,秦有意接过木头拿过来的资料开始看了起来。 姓名:王有钱。 哇塞,简单粗暴。秦有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继续往下看过去,嗯,男,27岁,某某公司董事总经理,已婚,有一子一女……这个人的人生堪称完美诶,就这样被杀,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 渊屿像是看出了秦有意的想法,道:“王有钱虽然名字取成这样,但其实他为人非常低调,并且与人交好,就算是生意场上的仇家也都对他赞誉有加。” “反正生生被塞到一个荷花苞里,也不太可能是被生意场上的仇家做的。”秦有意摸了摸下巴,笑着抬眼看渊屿,道:‘“木头,我们去他家看看好不好?” 渊屿一愣,点头,道:“去。” 第三十八章 不要阻碍我们的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王有钱的家,位于东林别墅区,所幸开飞车还是可以在三个小时内赶到的,秦有意恰好在车后座补了个觉,等他睡醒,车恰恰好停在了一座小别墅前。 秦有意打开车门,下车伸了个懒腰再关门,看到渊屿看过来的眼神,眨了眨眼,给了个提示。 渊屿抿了抿唇,走上楼梯,然后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门开了,里面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妇女,美而不妖,对上女人疑惑的眼神,渊屿道:“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过来问一下您丈夫的一些事情。” 提到‘丈夫’两个字,女子脸色一白,但她还是拉开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进来吧。” 别墅虽然小,内里却精致温馨,让人感觉到满满的幸福,秦有意拉了下蔡家庆,两人对了个眼神,长久以来的‘默契’就让两人知道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请坐,”女人将他们带到客厅,然后倒了四杯水,放在桌上,最后才坐在渊屿对面,抬起头看着他,道:“有什么想要问的,请您说吧,我会尽量回答的。” “您先生可有什么仇人?” “没有,我家有钱为人一向很好,有很多朋友,没有什么仇家。”女子说着,忽然泪目,慢慢哭了起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哪,居然杀了他,他,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哪……” “那您……” 既然渊屿负责问话,秦有意和蔡家庆就负责分头搜集证据去了,他看看画,看看花瓶,看看这液晶大屏电视,伸手摸了摸,笑道:“文女士家的电视倒是挺别致的。” “啊,啊,是啊,那是有钱他特别定制的。”女人眼神略有些躲闪地回答了秦有意的话,然后转回来低着头,等着渊屿的下一个问题。 渊屿看了一眼秦有意,继续问话。 秦有意接着逛,铺着毯子的地面有些散乱的玩具,客厅有一半都一个塑料无棱角的软质小栅栏围成了一个孩子的玩具王国,里面有搭建的小屋,还有一个装海洋球的小池子,那一片的毯子上都是玩具,看得人目不暇接。 看来这家对孩子挺好的,秦有意这么想着已经逛完了客厅,他跟渊屿打了个眼神,然后开口问道:“文女士,我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请随意。”女人忽然换了种其实,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贵妇风范,她微微笑道:“警察先生,请继续问吧。”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眨眼之间,秦有意都有些愣,直到他走出客厅,秦有意都在想着女人的变脸,双重人格还是灵魂附体还是装的还是……秦有意一边想着,一边往楼上走去。 二楼楼梯口分了三条岔道,秦有意先往右去,门上挂着门牌,写着Castle,城堡,看来是小孩子的房间,秦有意想着,轻轻地敲了敲门,细声问道:“你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Comein。” 像是个小男孩的声音,秦有意开了门,眼前却是一黑,等他再恢复光明的时候,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这是……真的城堡内部。 他在城堡大厅,前方几十米处的王座上,有一个穿着国王服装,头戴王冠的小男孩,他的神情冷漠,就像真正的位于至高领导位子上的国王一样,除了自己,没有什么能够入他的眼。 这是个陷阱,怪不得蔡家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秦有意想着,前面的小国王却忽然说话了。 “为什么不跪拜!”严厉的质问,好似天旨,整个世界的意志就都转移到了让秦有意下跪这件事上。 秦有意‘毫无反抗能力’地跪下了,然后看着他。 “何人敢直视吾。”又是一声严厉的质问,连带着他的惩罚,道:“剜去这个无礼之人的双眼。” 双眼传来剧痛,好像真的被剜掉了一样。 “何以不回答吾的问题?”声音中带着疑惑,随后是震怒,道:“若是不言,将他的双手斩断,若是不语,将他的双足斩断,若是不言不语,将他剁成肉酱。” 于是剧痛,全身各处的剧痛,伴随着耳边响起的的刀鱼砧板相撞的声音,好像真的在被剁成肉酱。 “灵魂不洁,对吾不敬。”又是一声冷酷的判刑,道:“将他送予城外的魔鬼吞食!” 于是好像有搬运的声音,好像有魔鬼贪婪而灼热的目光,好像有人的窃窃私语讨论着如何分食,好像……好像灵魂,都在泯灭…… “秦有意!” 如冷水泼面,一下清醒,秦有意睁开眼,却没有看到城堡、国王、恶魔,只有一间不透光的房间,以及被外面的光稍稍照到,才显示出模样的两三岁的小孩子坐在地上,他的双眼上笼了一层的黑气,将他的双眼蒙蔽, 秦有意踏入一步,黑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不是房间本身的问题,这些漆黑,是怨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怨气,才能造就一个全黑的世界,一个世界的孤岛。 秦有意抬掌凝气,将黑气旋入自己掌心,慢慢地,房间内的怨气被他收拢,掌心的球开始只有乒乓球那么大,凝实得如同无底深渊,球慢慢地变大,变大,等整个房间的怨气被他收拢,房间又照入了光明,手中的球已经比篮球还要大上两三圈了,但还有源源不断地怨气被吸引到秦有意的手中。 秦有意神情复杂,是那个孩子。 玩玩具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秦有意的视线,抬起头对着秦有意笑了,露出两个大门牙,却是尖的,笑得令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秦有意手一抖,断了继续收拢的怨气,而已经收拢的,却是放到了画楼中,可令他吃惊的是,这个房间,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不到三个呼吸,已经和方才一般无二。 小孩子仍在玩玩具,秦有意可以看清他。 “不要阻拦我们的事。” 这一句话出自小孩之口,却是男女老少的声音皆有,且不止一人,混合起来,这般复杂,怨气冲天,杀意浓厚。 而话音落下之后,秦有意也被送出了城堡,而门,已经再度关上了。 秦有意呼出一口气,好冷。 第三十九章 不可以出去哦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才第一个房间,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房间,就如此恐怖,这个王有钱难道是灭了别人一族吗?这么多怨念。秦有意腹诽着,往左边看去,那是漆了粉色的一道门。 看资料上,王有钱有一儿一女,刚才那个是儿子,这个应该就是女儿了。秦有意做了两个深呼吸,开了门,看到里面冒粉红泡泡的一切,舒了一口气,这个房间正常多了,走进去,四处看了看。 “我的房间可爱吗?”小小的女孩子的声音忽然传入秦有意的耳中。 秦有意本想直接回答,但是脑筋一下转回来,生生吞下了要说出口的话,方才那个房间,他问了一句话,男孩答了话,他就进去了,男女反一反,说不定这里也是反一反,他可不想再尝一次被剁成肉酱的滋味。 他警惕着周围,四处观察却没找到那个应该出现在房间里的女孩子,秦有意觉得如果自己是猫的话,那么现在全身的毛都已经竖起来了,他转了两圈,准备往后退。 在他的脚触及房间与外面的界线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明显带着不满。 “不可以出去哦!” 话音落下,秦有意就看到门……居然往后移了两米左右,他就站在床边,真的是吓死人嘞,也不知道蔡家庆怎么没有发出尖叫,不过……说起来蔡家庆来了二楼,但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人呢? “你在找他吗?”女声落下,床底下出现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一个人,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呆滞的脸,无神的双眼,像是一个娃娃一样动作机械。 秦有意看过去,正是蔡家庆,他保持着警惕,没有说话,想看看女孩子想要干什么。 “你想要带他回去?”声音里是满满的疑惑,尔后又换了尖利充满愤怒的声音,道:“不行,不行,不行,他是我的玩具,他要留下来陪我,除非……” 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女孩的声音愉悦起来,道:“除非,你留下来当我的玩具啦,你这么好看,我会给你换上超级漂亮的衣服哦,我会帮你剪头发,穿衣服,我可以帮你换上最好的手,脚,想不想要换一下呢?” 这个世界真可怕。秦有意的冷汗从额角滴下,他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全身紧绷,原来以为好一点,没想到比刚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唯变态二字可以形容,看来以前还是他太善良了。 “她在你心里。” 方才叫醒他的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冷汗湿了后背被一阵温暖贴上,似乎有人蒙上了他的眼,所以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又把脸贴上了一只耳朵,另一只手堵上了他的耳朵,他再也听不见那个小女孩诡异的声音。 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与身后的这个人,他能感觉到的,就是温热的体温,和那稳定间隔吹到他脸上的温热的风,那个人带着他走,秦有意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反正等他可以重见光明,他已经出来了。 “玉儿是你吗?”秦有意下意识问出口,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二楼的楼梯口,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还剩下最后一间房,要不要去呢? 秦有意去了,心中没有惧怕,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但他推开门,这房间普通得很,一张双人的大床,床对面的墙上安着小电视,再过去是阳台,阳光与风,与前两个地方相比,这里真的称得上是天堂。 秦有意走进去,走到阳台那里沐浴了一会儿阳光,一转身,刺目得让人下意识拿手去挡,他从指缝看过去仍然是一片亮光,秦有意无法,只能拉上遮光的窗帘,开了灯,这才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镜子。 是能够将整张床以及阳台都照在其中的镜子,超大的镜子。秦有意看着,这样的镜子摆设,应该是不吉利的,为什么王有钱这样一个有钱人会这样摆放镜子呢?他应该请得起真正的风水师的吧。 秦有意怀着疑问,走到镜子前面,正要伸手去摸。 “不要!”非常夸张地一声喝,是文女士。 秦有意收回了手,抱歉地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摸摸看,这么大的镜子,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文女士松了一口气,笑道:“没关系,但是这镜子是不能摸的,有一点点的杂质掺入,它就没有用了,擦不掉的,所以还请警察先生理解,不要去碰他。” “啊,好的好的,是我失礼了。”秦有意笑笑。 “我们下去吧,那两位警官先生已经久候了。”文女士转了个话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有意点点头,走了出去,下了楼梯,就看到渊屿和蔡家庆坐在沙发上,秦有意也没过去,只是喊道:“木头,回去了。” 渊屿站起来,拉了一下还在喝茶的蔡家庆,三人一齐向下来楼梯的文女士告辞之后,回到了车上,秦有意呼出一口气,倒下去,翻了个身,头朝上。 渊屿在后视镜里看到秦有意的动作,启动之后,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家人有点奇怪。”秦有意翻身朝里,面对着车靠,嘟囔道:“木头我累了,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啊。” “你睡。”渊屿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调,然后直视前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认真开车。 秦有意是真的有些累了,才短短的多少时间里,他差点死了两次,对精神消耗要求极大,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个人到底是谁,不是严玉,难道是顾铮?顾铮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占他便宜了,以后,以后…… 在秦有意几人离开了以后,那座别墅都瞬间漆黑一片,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好像在说话,说的却是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让外面路过的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第四十章 可能是发情期到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哎,有没有人知道东林那块别墅区以前是什么地方啊!” 画楼堂中一大吼,一众画纷纷开启了小声讨论,不过这么多画就算小声讨论也足够乱糟糟的,最后一幅挂在角落里的画非常,非常小声地开口说道:“我知道。” 秦有意一下就捕捉到了那幅可爱的小画,他闪身过去,拿下它,然后看它化成人形,小小的迷你型的人,站在他的手心,格外可爱,秦有意伸着手,柔声道:“小七六,你知道?” 小人点点头,小声地回答道:“副楼主,我知道,东林那片别墅区以前就是一块普通的农耕土地,历史上没有沾染什么因果。” “没有啊……”那就是和王有钱这个人本身有关喽?秦有意摸着下巴往别处想,所有请回来的人对王有钱的评价全部都是好的方面,这个人好的不行了,但是世界上,真的可能有这么好的人吗? 才不相信呢。秦有意回过神来,对着一脸纠结的小人笑了笑,轻柔地将它送回到原来的地方,道:“谢谢小七六,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们扮成人,去王有钱的工作环境,以及他朋友的圈子里去打探打探。” “是,公子。”七人一同应声,黑三这个最不安分的,还是抬了头看着秦有意,一脸坏笑,道:“那公子你呢?” 秦有意挥着折扇就给黑三头上添了个只有豆沙没有皮的大包,道:“废话,本公子去他的故乡看看。” “叮铃铃。” 秦有意给了眼前七个一个眼神,然后掏出手机划了一下放到耳边,道:“喂,请问是……” “秦公子。”对方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 “哦,是林先生啊。”秦有意挡开七个八卦的眼神,却发现整个画楼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非常无奈的闪身到自己房间,然后放开捂着的手,道:“抱歉,刚才有事,林先生打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就是谢谢秦公子帮林某把对神不敬的人带到警察局。”林明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到他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儒雅而且淡然温和,让人想要跟他交个朋友,只听林明道:“不知另外一件事,秦公子有线索了吗?” “没,有。”秦有意脱了鞋,在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歪着脑袋,道:“去了王有钱,哦,就是那个死在你们剑下的人,我们早上去了他家一趟,有些不寻常,所以打算去他老家看看,林先生有兴趣跟我一起吗?” 林明笑了声,问道:“秦公子这是在邀请林某吗?” “是与不是,随林先生想喽。”秦有意晃了晃脑袋,笑得古灵精怪,道:“林先生只要告诉我,要不要同行就好了。” “既然秦公子邀约,林某恭敬不如从命。”又听林明问道:“不知秦公子想要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秦有意扭了扭腰,道:“今天有些累了,身心俱疲,嗯,就这样吧,林先生再见。” “再见。” 听到对方低低的声音,秦有意方才按掉了电话,然后向后倒在自己的床上滚了滚,滚成正确的姿势,然后双手揉了揉,抱着被子,安然地再次睡去。 房中恢复安静,却又窃窃私语。 “冷玄机,秦有意他为什么这么爱睡觉?他可不是人啊。” “要叫我师父。”训斥了一下开口的少年,冷玄机方才看着有着不羁睡姿的秦有意,皱了眉头,道:“他之前的伤势很重,虽然有幻水珠的治疗,但他恐怕还是需要沉眠来修复身体与灵魂的损伤。” “灵魂?”少年好奇地问道:“秦有意的灵魂有什么损伤?” “……当初大战的时候被打了一掌,细节的我也不清楚。”为了避免少年再问下去,冷玄机转了个话题,道:“我布置的功课你做了没有,百草篇会背了吗?” “啊……这个,嗯……冷玄机你还是先看一下秦有意的情况吧,我回去了。” 冷玄机笑骂了声小兔崽子,尔后现出身形来,走到床边,一观秦有意气色,气色倒还是不错的,再偷偷把脉,悄悄地悄悄地,小心翼翼,啊,抓到手了,轻轻抬起,拉到手里,手指按上,观脉象,嗯……尚可尚可,还能活蹦乱跳。 冷玄机把手悄悄慢慢轻轻又给塞回去了,见秦有意没有醒过来的趋势,舒了一口气,然后往后,消失在秦有意房内,临走时又叹了口气,给这个小祖宗看病太难了。 有病吧,一直都有病,看了开药,药没有人盯着吃,最开始有顾铮盯着,顾铮走了,别说别人劝,一群人围着他,这祖宗都抵死不从,好后来受了重伤,冥主盯着,嗯喝药,结果喝着喝着……就没有后话了,呵,这祖宗。 翌日,秦有意起了个大早,鸡鸣之前就回到自己酒店的房间里,开始收拾行李,虽然也没有带多少东西来,收拾完以后,就开始坐着发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日上竿头了,秦有意揉了揉脸,跳起来。 “咚咚咚。”秦有意敲门,喊道:“木头阿庆,起来办事了喂。” 刷的一下门开了,是面色非常难看的蔡家庆,他双目红血丝地瞪了一眼秦有意,好像秦有意杀了他父母一样,然后就脚步重重落地地上洗手间去了。 秦有意一脸莫名其妙,看到后来出来还在整理衣服的渊屿,秦有意凑过去,小声地问道:“木头,阿庆他怎么了啊?好像我欠了他千八百万一样哦,好可怕的脸色。” “没事。”渊屿替秦有意理了理头发,道:“可能是发情期到了。” 秦有意恍然大悟,他捂着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好事了?” 渊屿动作一僵,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秦有意,语气听不出什么,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你在理衣服……”秦有意十分委屈,难道蔡家庆不是因为他打扰了他们的好事所以才怒气冲冲地出来,然后去了洗手间,然后渊屿慢慢地穿衣服出来吗? 头上跳出个十字架,渊屿伸手捏了捏秦有意的脸,低下头,靠近秦有意,道:“我们方才在切磋,我和他没有发情的可能,给我记住这一点,知道了没有?” 秦有意闭上嘴,猛地点头。 等到这边解决完,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林明站在柜台前,秦有意抬手打了个招呼,道:“林先生早上好。” “秦公子早上好。”林明走过来,问道:“吃早饭了吗?” 秦有意摇头。 “先吃完早饭。”林明走到秦有意身后,轻轻地按着秦有意的肩,然后将他推向了吃早饭的地方,道:“人不可一日无食。” “哎,那你也别推我嘛。”秦有意往前跑了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撇嘴道:“我自己可以走。” 渊屿在秦有意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看了林明一眼,对上对方眼中的笑意,不语,移开目光。 第四十一章 女王喵与忠犬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王有钱的故乡离黄河口镇不算太远远,就在滨州的商河县的漳水乡,车子开进去,最后停在早就联系好了的农家大院里,秦有意几人下了车,就看到热情围上来的农民大叔。 “哎哟,娃儿你终于来了,俺还以为你们今天到不了嘞。”黝黑的汉子,朴实的笑容,汉子走上前去,伸手去,道:“来,让俺来帮你们拎行李吧。” “不用了,大叔。”秦有意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跟拎小鸡似的,他笑得灿烂,道:“你看我,多轻松,也就是几件衣服,轻飘飘的,大叔还是给我们带一下路,我们晚上住哪儿啊?” 大叔非常朴实地被转移了话题,他指着西边儿的屋子,道:“你们就住那儿,那是我们院里最好的屋子,来,叔带你们去看看。” 秦有意笑着点头。 漳水乡属山东济南,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说是农村大院,实际上房子盖得精巧,有些国外一层小别墅的感觉,看起来很舒服,秦有意跟着大叔进去,屋子里边的配置也不算差。 “谢谢大叔了啊。”秦有意放下行李,道。 “没事儿,娃儿,叔田里还有活儿干,你们先休息着,晚上让婶子做些好吃的来招待你们。”说着,大叔笑着出门去了。 秦有意伸了个懒腰,向后倒在床上,这农村的淳朴气氛是最令人心动的,好像什么纷纷扰扰都无所谓,不会影响到他们,两只手枕在脑下,秦有意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的三个人,挑了挑眉,道:“看着我干什么呀?我好看?” 蔡家庆翻了个白眼,撇过眼去,渊屿没有说话,放下了行李,林明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 “哎呀,开玩笑的。”秦有意腰部一个用力,坐起来,肩一松,道:“走吧,出门打听打听,不过分头,我跟木头,阿庆跟林先生。” 林明作为一个言语擅长者,和人打交道的能力,不动声色问出想要的东西的能力应该也是棒棒哒,所以秦有意将和人打听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而秦有意与渊屿,决定去找些不是人的家伙问问。 这个世界上,是人的东西只有一种,不是人的东西却有很多。 “汪汪汪!”你竟然敢抢我的地盘。凶恶的大狗张开大嘴,对着那条正在‘占领地盘’的黄狗一阵叫唤。 “汪。”黄狗妖娆的叫了一声,抖了抖腿,转过身,面对黄狗。 战争一触即发。 站在墙上的高贵小王后看完了整个过程,等那身材瘦弱的小黄狗把凶恶的大狗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赶出了这片地盘之后,它才从墙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平平地落到地面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喵”了一声。 “汪!”小黄狗非常高兴地凑上去,却被一爪子拍开,非常委屈地“嗷呜”了一声,用着水汪汪的狗眼看向那高贵的小王后。 忽然,小王后身上毛一竖,下一刻它就有了失重感,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它回头一看,竟然是鱼唇的人类,愤怒,爪子一挥。 “好生锋利的爪子,不如剪剪吧。” 略带寒意的声音,让它非常识相地在落到那个人类的脸上之前,停下了。 小黄狗见猫咪被抓住了,不由得对着人大叫,非常凶悍地警告他们。 “安静点。”他看着小黄狗,眼中露出冷意,道:“你叫一声,我拔它一撮毛,怎么样?” “……”瞬间安静的小黄狗。 “……”一下子僵住的猫咪。 “好啦,其实我只是过来问你们几个问题的。”他又笑了,一幅恶作剧成功的模样,道:“我知道你们猫族是人类世界中的打探能手,我希望得到一个人的信息。” “你这个人类很无礼喵。”喵咪舔了下爪子,往他的脸上一盖,道:“不过看来你生的这么好看喵,我就帮你一下喵,笨狗喵,带路喵。” “嗷呜……”小黄狗非常委屈地应了一声,然后……乖乖地带路了。 他伸手撸了一把猫毛,笑着对一边的阴影处说道:“木头出来,你这样不说话存在感太低了。” 渊屿沉默地走出来,刚刚他在暗处围观了一场狗狗大战,忠犬对女王,以及人类力压小动物,不过……看秦有意,玩的还是很过瘾的。 小黄狗带路去的地方是猫族聚集地,其实也是人烟稀少的移动破旧房屋,秦有意看着都觉得那是危房,有些担心进去了会不会被埋了,不过猫咪也没有让他进去的想法,喵咪挥爪子“喵”了一声。 一下子,一双双猫眼就从四处冒出来盯着这些‘挟持人质’的闯入者,看得人不寒而栗。 猫咪从秦有意怀里跳出去“喵”了好几声,似乎是解释了什么,然后才转过来跳回秦有意的怀里,蹭了个舒适的姿势,问道:“人类喵,你想要知道什么人的信息喵?” “一个叫王有钱的人。”秦有意看着自己话音方落,就有一群的猫竖起毛来,微微有些疑惑,问道:“这个人怎么了吗?” “人类喵,你可千万别和这个人渣扯上关系喵。”猫咪非常严肃认真地警告道:“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喵,很坏很坏非常坏喵,如果你和他有什么关系的话喵,最好尽早断掉喵。” “哦?可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都是这个人很好的话。”秦有意故作茫然不解,道:“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都夸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他前些天向我妹妹求婚,我们家才让我来他老家打听一下他这个人怎么样的。” “求婚喵?”喵咪伸出爪子,像是划重点讲课一样,严肃地说道:“那就绝对不能答应喵,我告诉你喵,他这个人杀妻灭子喵,逼父母去死喵,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喵,你跟他有什么关系最好都断了喵。” 秦有意皱起眉头,道:“那你能跟我详细讲讲吗?不然我回去就这么简略不好跟家里交代啊,他把我妹妹哄得太好,没有证据,我也和妹妹说不好。” “喵……”猫咪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不过抬头看了看秦有意的脸,叹了口气,爪子拍了拍秦有意的脸,道:“没办法喵,就给你讲讲吧喵。” 第四十二章 人渣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回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吃完了晚饭,盘腿坐在床上也是皱着眉头,很严肃很不开心的样子。 林明几人看他脸色,也就没问他,转而去看渊屿,渊屿却也沉默着,坐在自己的床上,很是深思的模样,林明想着要怎么开口,秦有意却说话了。 “这王有钱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是在他身无长物家徒四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揭发他呢?” 林明听了,微微一怔,他还以为秦有意是在为王有钱的行为愤世嫉俗得不开心,却没有想到,秦有意在思索这个,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小孩子,长大了。 “这可能就是他得来的手段吧。”林明道。 秦有意往后一倒,韧性够好的腿也就盘着,成了一个直角,他望着头顶的木质天花板,说道:“他有什么手段呢?” “应该是一种损人利己的邪术。”林明皱着眉头,道:“这里的人对于王有钱的事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知道的。” “王有钱开始走好运的时候,也是他家遭逢不幸的开始。”秦有意抬眼看着林明,笑了笑,腰部一个用力坐起身来,眼里却没有笑意,道:“我和木头去找了本地消息最灵通的猫族,它们对于王有钱,有一个更详细的解释。” 夜色已深,一道白影嗖嗖嗖,从这屋的屋檐到哪家的墙头,矫健的身手,轻盈的脚步,半点都不耽误,它越过精致的屋子,就算有喷香的饭菜的味道从屋子里飘出来,它也坚定不移地朝着前方行去,最终,它停在了一间小破屋的前面,它凑近了,小声地喵了几声。 可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没有人出来给它喂食,它歪着脑袋,觉得很是奇怪,踩着轻盈没有声音的小步子,它凑近了那间发着微弱光芒的破屋子。 “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猫咪看过去,却是一个青年双膝重重地落到了地上,那个青年它认识,是那个好心的奶奶家的儿子,它不懂,却本能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就躲在那儿悄悄地听着。 只见青年满面泪痕,双目微红地看着眼前的老父老母,道:“爸,妈!你们就行行好吧,好不好,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地方,你们忍心让你们的小孙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吗?” “可你也不能逼死我们啊……”老母泪眼婆娑,只觉得疼,疼到心肝儿,疼到心眼儿里去了,她看看眼前的儿子,道:“妈和爸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你现在要逼死我们,你于心何忍哪!” “我也不想的,妈,我不想的……”青年哭得很是伤心,可他突然又站起来,指着这屋子,道:“可是,可是你们仔细看看,看看这地方,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现在我大了,工作了,我还是离不开这里,阿丽怀孕了,是个男孩儿,我不想让他也永远被这样的环境束缚。” “妈!”青年大喊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往老母那里挪去,道:“妈,你成全我好不好,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咱们家穷,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妈,你就委屈一下,我一定会好好侍奉你们的,妈,妈。” 一声一声呼唤,却是疼到骨子里的孩子想要逼死自己的愿望,老母看到那双慢慢伸到自己脖颈上的手,泪眼看到一边去,放弃任何抵抗。 猫咪没有看到老妇人对儿子的怨恨,她望向它的眼神里,只有恳求,恳求它不要伤了自己的孩子,猫咪按在地上的爪子轻轻往后收去,却也在地上刮出三条深有一个指节长的沟。 青年掐死了老母,然后把眼睛看向了沉默不语地老父,再次动手。 等他把两位老人都杀了,才好似松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他坐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厨房,抓着一团黑色的东西,拉出来一个人,手里端了盘子,一步一步,脚步声回响在它心间。 等那两个东西呈现在猫咪面前的时候,猫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一下,连修炼几百年的它的心都是一凉。 那个青年从厨房里弄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一个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的女人的尸体,和盘子里血肉模糊却隐隐看出来轮廓是婴儿的血肉。 那是一种生炼人魂之术,亲手杀死自己的至亲血脉,再以血炼之法,将他们的尸身祭炼,祭炼之时,滴入自己的血液,这样祭炼成功之后,他就可以以血脉联系控制他们。 猫咪是被吓呆住了,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爪一挥却被青年牢牢挡住。 “我还以为是谁一直在偷看,原来是你。”青年的双目已经是猩红,他一把捏住猫咪的脖子,看着猫咪不断地挣扎,哈哈大笑,道:“我正愁他们的灵魂如此之若,恐怕不够用,现在有了你,哈哈。” “小猫,你在我家吃了这么久的白食,是时候还了。” “喵!”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漳水乡,是当年漳水乡人们的噩梦之一,没有人知道,有一团小小的白影,瑟缩地躲在破屋楼梯角的阴影里,它在抖,目击所有的事情,不敢出声,只是从闭着的眼里流出了浸湿身上软毛的水滴。 “这只是一件事。”秦有意出声打破了沉默,道:“它们说这样的事先后还发生过几次,因为至亲,只有有血脉相连就可以,所以他只要找女人结婚就可以了,他只要……他只要……” “我来说吧。”渊屿担忧地看了一眼秦有意,抢过话来,道:“他只要让女方有了孩子,就可以通过血脉与血脉之间的联系,控制女方那一家人。” 秦有意从嘴里“呵”了一声,低着头,道:“所以他不需要在生意场上有什么手段,他只需要不停地结婚、祭炼,驱使百鬼为他敛财,就够了。” 真是一个让人从心底发凉的人,秦有意想到在别墅里看到听到的,不由捂着脸,那到底是祭炼了多少的人呢,比之最开始杀了千人的玲珑玉,王有钱这样的人更容易让人心生寒意,人心比之鬼还要可怕得多。 “那,我们还查吗?”蔡家庆虽然最近深井冰发作,和秦有意不太对头,但对于这样的事情,按照他本来多管闲事的性格,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查还是不查,这是个选择,查下去吧,这么个人渣,替他查什么案?不查的话,林明的杀人罪可解决不了,如果没有适当合理的解释的话,就算这个人本身有罪,且此事和林明搭不上边,上头也会为了给民众有个交代,而把林明拉出来当替罪羊的。 众人都在为此而纠结,秦有意却是抬起了头,道:“查。” 不是为了这个人渣,也不是为了林明,而是为了这世间该有的公平公正,除了在判官堂的时候,他很少会提到公平公正四个字,因为人世间就这种东西,稀缺。 说是要查,却不知道从何查起,毕竟村民们知道的事情猫咪都说了,这里全部是一些王有钱祸害别人的事情,而且一祸害就是一窝人,整锅端,没有后患,而且王有钱手下有百鬼,到底是谁这么能耐,杀了他呢? “不知道秦公子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就在秦有意胶着着思绪的时候,林明忽然开口了,他看着秦有意,道:“王有钱作为一个从小贫困家徒四壁的人,是谁把那血炼之法交给他的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秦有意摸了摸下巴,道:“有心之人……不过这个问题暂且按下,我想先去看看文女士,作为王有钱的妻子,她有一双儿女,可是她们却没有死,这不是很不正常?” “那就先回去。” 第四十三章 他还小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叮铃。”风铃声响起,许久未曾开门一片暗色的茶馆迎来新客,少年走进来,左右看过无人,便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两手十指相扣并在一起,静静等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蜡烛无火自燃,随后微风一过,邀他的人已坐到了对面。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 “无妨。”少年抬眼看着来人,道:“不知秦公子唤今吾来,是有何事?” 来人正是秦有意,秦有意笑了笑,随手拂过,桌上两杯热茶,向上冒烟,他先推了一杯给少年,这才道:“我是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秦公子不必客气,请直言。”今吾道。 “今吾你可知道若是在床边摆了一面足够将整张床都包括在里面的镜子,直对外界阳光,这样的镜子有什么效用吗?”虽然只是看了几眼,但秦有意始终觉得那镜子不太对劲,所以趁着才回到黄河口镇,晚上休息的时候,找今吾去茶馆问一问。 今吾听了,皱着眉头,道:“公子从何处知道这种摆设?” “一桩交易中碰到的。”秦有意没有解释太多,笑笑道:“只是觉得那镜子不太寻常,所以前来一问。” “这是一种摄魂之术。”今吾双手捧紧了杯子,素来冷漠的脸有了变化,小小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道:“此虽非我镜魂一族的术法,却也与镜子脱不了太大干系,公子既然碰到此术,那就说明是他们又出来活动了。” “他们?”秦有意定了定神,抬眼道:“你说的是镜中人一族?” 今吾点头,道:“是,虽然他们被我族封印镇压在镜中,但是他们总能够蛊惑到人类,占据他们的身躯,然后在外界活动,虽然我族有碰到的时候会将他们抓回来,但毕竟只在少数。” “那这种摄魂之术会有什么后果?”秦有意问。 “抱歉。”今吾看着秦有意,道:“今吾接任没有多久,还不完全熟悉镜中人一族的事情,这种摄魂之术的后果,今吾还得回去查阅相关书籍,才能知道。” “无妨。”秦有意皱了皱眉眉头,又松开,笑道:“问完了公事,接下来就是私事了,不知道文奈的魂体怎么样,那块养魂玉可有反应?” 说到这个,今吾的眉眼稍稍柔和,连他眼下的墨黑勾纹都柔情,方才的严肃一下散去,唇角有了一点弧度,道:“她好很多了,已经能够凝出身形来了。” “这么快?”秦有意惊讶,道:“这养魂玉这么厉害?” “那只是仙界普通的养魂玉罢了。”今吾摇了摇头,道:“镜魂一族当初自困镜中,镇守镜界,天赐许多东西作为补偿,其中不乏养魂的天材地宝,今吾于库中仔细挑选了几件为她调养魂魄。” “哈哈,你还真是富有啊。”秦有意笑着感叹道。 “秦公子说笑了。”今吾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茅屋外躺椅上,白衣儒生半阖着眼,似睡非睡,却又寒风拂过,吹落了院子里新移植上的苍茂的大树的叶子,一地青绿,儒生羽扇清扫,道:“来者虽是客,可毁了主人家的喜爱不太好吧。” “哈。”有人轻笑一声,寒风汇聚一地青绿,最终凝为一个人,他看着儒生的逍遥自在模样,道:“沈居白,我不认为你可以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居白虽然不才,此地仍是我居。”话虽谦逊,话中不让半分,儒生起身半坐躺椅,羽扇轻摇,谈笑自若之态若千军万马之前,亦不足让他变色。 那人又看了儒生一眼,嗤笑道:“你沈居白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就算换了个地方,你也一样泥中起来的泥鳅,穿着一身白衣,沈居白,你配吗?” 儒生不见怒色,只是淡淡提壶添茶,扇一指,淡淡笑道:“是不比夫人身份尊贵,金银财宝不缺失,一户八人缺一代,独将夫人尊宠。” “哼,休要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那人一怒,却又转晴,笑了,道:“不过,只要你告诉我他的真灵在何处,我就帮你一把,升天成龙,如何?” “多谢夫人好意。”儒生起身微微弯腰,算作礼仪,然后转身望着那棵新种上的树,回头一笑,道:“不过居白还是习惯现在的生活,悠闲自在,居白逍遥得很。” “你!”那人冷哼一声,死死地盯住儒生的眼睛,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秦有意,那个做事张扬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心机的秦有意对吗?我已经去看过他了。” 儒生还是那副淡淡的笑脸,道:“夫人,居白不知夫人的意思,还请夫人直言。” 那人狠狠拍桌起身,怒道:“你们就嘴硬着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说罢,就见那人化为一片绿意,朝着四方射去,坏了这逍遥之处的风景,茅屋也应声而塌,石桌碎开,连那新植的树身上也多了许多深刻的刮痕。 “为情所迷的人哪,总是会忽略真实的所在。”儒生淡着脸,羽扇轻摇,转身往茅屋走去,而他每走一步,被毁坏的东西就恢复一分,等他走至门前,此地已然恢复如旧,除了那树上的刮痕。 儒生虽然背对着树,却是摇头叹息道:“看来又要多费一些时日了。” 言罢,摇扇进了茅屋。 黄河口镇的酒店里,在那个小又舒心的办公室里,林明站在床边,看窗外月华铺洒在树叶上,有一种莫名的宁静,他看了许久,忽然出声道:“剑白。” “嗖”的一声,房间里忽然多了个白影,是位白衣剑客,剑眉星目,英俊非常,背一柄青铜长剑,他看着林明,笑容温和而又内敛,道:“什么事呢?” 林明看着窗外,道:“你记得漳水乡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漳河埋骨,虽沧海桑田,河道变换,却仍是个埋骨之地。”剑白看了林明一眼,笑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明从喉中吐出一口气,看向剑白,道:“他还小。” 剑白笑着摇摇头,道:“他不小了。” “才几千岁,这里的时光流逝在那里却不过几天几年,他还小,太小了。”林明叹气道。 剑白似乎知道什么,但却笑而不语,只是道:“他会长大的。” 第四十四章 秦有意不说话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再一次到了东林的别墅,秦有意跳上几层的阶梯,然后按了门铃,这次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请问是什么人?”男人虽然笑着,却带了几分警惕。 “啊……我们是黄河口镇的警察,来找文女士的,回去之后案件还有一些疑惑的地方,所以想要问一下文女士。”秦有意带着和善的笑容,向里面望了望,问道:“请问文女士在吗?” 男人皱起眉头,道:“什么文女士,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找错了吧。” 咦?不该啊。秦有意略有些惊讶,回头望了一眼渊屿,对方微微点头又摇头,表示这里就是上次的地方,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为什么,秦有意看着男人,扬起笑容,道:“可是我们前几天才来过这里啊。” 男人的面色变了变,直接推了秦有意一下,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赶紧给我离开,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蔡家庆都忍不住自己要撇的嘴了,叫警察?他们不就是吗? 秦有意好悬没有摔下楼梯,还好握了扶手一下,撑住了身体,他抬头看了一眼男人,脚一迈,手一扬狠狠斩在男人后颈,然后拉着男人的衣服把他往边上一扔,最后拍了拍手,回头道:“进去吧。” 看刚才那个手刀的落式,一定很痛。几人沉默地对视一眼,然后上去了,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心想谁让你作了,赶人就赶人,推什么呢,你不推指不定我们就走了,何必呢? 秦有意进了屋子,看见的摆设果然和前几天他们来的时候一样,这说明那个男人说谎了,他走到客厅里,看到桌上摆了两杯水,秦有意走过去按了按坐垫,手背碰了碰水,道:“还是热的。” “他们刚走不久。”渊屿判断道。 “秦有意!”是蔡家庆的声音,然后就看蔡家庆匆匆忙忙跑进来,道:“门外那个人不见了!” “什么?”秦有意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道:“不好,我们快出去。” 虽然就在客厅,可几人才迈一步,入目便被黑暗浸染,已经……晚了。 怨灵哭喊,简直要戳破耳膜,让人头疼地不能自已,秦有意手一握,折扇在手,自身的黑气布于眼上,倒是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只是也如一片漆黑的夜里有隐隐的月光,行人看路隐约不明的样子。 秦有意握紧了扇子,暗暗警备。 “为什么一定要干涉我们?”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却是带着恼怒,道:“我警告过你了,不要阻碍我们的事!” 话音落下,秦有意的衣服便被刮开几道口子,这可比当初西风在河神庙里设置的陷阱高级得多,现在没有破空声,那些伤害人的东西仿佛凭空出现,秦有意的伤又没好,这次连强开画境都做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没有干涉你们。”秦有意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现在应该怎么办,一边道:“我只是想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也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他被杀死在祭天之上,惹得神怒,还需要给河神一个交代。” “他是活该!” 夹带着怒气而来的声音简直要突破耳膜,秦有意去捂耳朵,一脸痛苦,道:“他死确实活该,但是,他死惹出来的问题也应该得到解决,否则河神发怒,水漫两岸,会死很多人。” “不关我们的事!”怒吼中,黑暗里忽然出现了许多脸,大人老人小孩都有,他们都是一脸怨怒的表情,看着秦有意,他们怒道:“你再废话,我们连你也杀。” “呵……”秦有意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化剑,往那黑暗中一挥,看到破开的那道光明,秦有意冷冷地道:“不过是幻境一道,装模作样也该有个限度。” 在光明分散到周围之前,秦有意收了剑,两手空空,他没有回到那座别墅,这里全是白光,什么都看不出来,秦有意向前走了几步,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金殿之上,是一个身着金白衣袍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众秦有意从未见过的人。 “大胆!”侍卫打扮的人拿着长枪指着秦有意,怒道:“见到天君,为何不跪?” “……” 秦有意只觉得自己说了一句话,尔后一阵剧痛,晕倒过去。 别墅里,已经恢复了视线的三人却没有看到秦有意,急忙分散开去找,等到了二楼,在那间主卧的床上,才看到了闭着眼的秦有意,林明急忙上前,握住秦有意的手为他把脉。 “我,不跪,不问……是非之人……” 林明手一紧,赶快放开了秦有意的手,担心伤到他,他转过头去,看着渊屿道:“人没事,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秦有意醒了过来,也没事,他动动手,晃晃头,道:“刚才好像做了个莫名奇妙的梦。” “既然莫名其妙就不要想了。”林明赶紧道:“还是想想文女士他们去了哪里吧。” 秦有意扶着头,揉了揉太阳穴,道:“也是,不如从文女士的家庭关系开始找起吧,说不定她家里人是什么能人异士呢,阿庆,你手机进入网站找一下文女士的资料,调出来发给大家。” 蔡家庆是查资料这方面的高手,他很快就点进去了,然后点了几下,道:“好了。” 秦有意掏出手机,一边起身,一边道:“走吧,先离开别墅,还不知道有多少机关呢。” 几人表示赞同,离开别墅,在回酒店的路上,秦有意一边看着蔡家庆发过来的资料,一边咬嘴唇,他皱着眉头,看了很久,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皱着眉头。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有意洗了澡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他的表情都还没有变,秦有意掏出那幅画,又往里面钻去,但是这次,他的衣服还没脱呢,浴池水下就冒出来一个人,正是久未见的严玉。 秦有意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道:“好久不见啊冥主。” “你不开心。”严玉一眼就看出秦有意的问题,他往阶梯便游了游,看到秦有意坐在阶梯上,两条长腿伸到水里,还在皱眉,便道:“发生何事?” “……”秦有意不说话,只是晃腿甩水。 严玉看着他这样,伸手一勾秦有意的腰,将他整个人拉下来,道:“伤势未愈,莫要感染了风寒。” “……”秦有意不说话。 严玉有点犯难,他一手抱着秦有意的腰,另一手用力,带着秦有意到了浴池的另一侧,然后手动水起,水从浴池出去,非常漂亮地凝成水花,严玉瞄了眼,秦有意面色不变,于是继续,小动物,花草树木,以及各种人,冥主大人用水捏了个遍。 然而秦有意不说话。 冥主大人可以说是非常无奈了,他手一挥,把水放下,然后自己靠在浴池壁上,两手牢牢按住秦有意的腰,既不会太失礼,也不会让秦有意掉到水里去。 “你不说,吾不逼你了。”严玉说着,自己往前靠,然后双手在秦有意身后交叉,把人带到自己这边来,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吾不会让你淹在水里。” 冥主大人大概是忘了他前几天还说秦有意伤势未愈不好泡浴池的水了。 秦有意沉默地靠在严玉的肩上,没有说话。 第四十五章 最近总有人想骗我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喂,木头在吗?” “秦有意啊……”蔡家庆坐到渊屿床边,一脸奇怪道:“不就在同一家酒店吗打什么电话,渊屿他刚刚出门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可以了。” “哦,是这样,我和林先生出门去调查资料里文女士的家人了。”秦有意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疑惑,“我们在她大舅家碰到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说这不是他的阿姨,我觉得资料可能有些问题,所以打电话想要叫木头去拿一下林先生办公室里,上次那份从公安局调来的资料,既然阿庆你在,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 蔡家庆点着头,答道:“我知道了,我去拍给你看。” “嗯,那就谢谢阿庆了,我这儿还有些问题,先挂了,拜拜。” “嗯,拜拜。”蔡家庆按掉渊屿的手机,他走出房间,路上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找到林明的办公室,伸手在门上一转,门锁就开了,蔡家庆走进去,四处看了下,最后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个浅蓝色的文件夹。 蔡家庆把文件拿起来,打开一看,皱起了眉头,道:“黑色。” 办公室的玻璃中映出一个黑衣斗篷人,他对着蔡家庆俯身,声音淡淡而且冰冷,道:“是属下的疏忽。” “你,打我一掌,假装抢走了这份资料。”蔡家庆皱着眉头,道:“下手重一点,这次不要再出任何的纰漏。” “是。”黑衣斗篷人先是迈出了腿,伸出了手,最后整个人都走了出来,他狠狠地一掌打到蔡家庆的身上,将他一掌打出去几米,拍到墙上摔落在地上,吐血昏迷。 黑色走过去,蹲下身拿走了染上血,蔡家庆死死地抱在怀里的那份文件,然后再次钻入镜中离开。 如果说这一幕是精心安排的结果的话,不知道编剧和导演到底是谁,是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蔡家庆,还是……在隔壁房中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秦有意三人。 这是一种以龙鳞特制的墙面,不同于玻璃,所以黑色看不出来,但它却能由主人控制视野,是透,还是不透,亦或是单面视野。 从很早以前,秦有意就察觉到蔡家庆的不对劲了,就算消除了记忆,但人的性格是不会变化这么大的,就算是按照蔡家庆的喜好再来一次,他们不该成为敌人,而且……这敌意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的。 之后的种种,也是不对,就最近的事情来说,蔡家庆从资料库里面查到的文女士的资料与他之前在公安局里匆匆瞥的几眼不太一样,还有在别墅的时候,明明大家都进来查探了,蔡家庆为什么要出门去,在他的一句话之后,他们的心神有了缝隙,才让别墅里的幻境趁虚而入,还有很多很多的破绽。 秦有意怀疑蔡家庆,却不想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所以他不开心,不开心过后,他想证明一下,本以为能够证明他的误判,却没想到证实了对方的……隐瞒。 “这个黑色,应该就是之前渔村那件事主要的控制者。”秦有意促使自己转移注意力,想着能够在镜中自由穿梭的黑色,皱起眉头,“虽然他通过镜子穿梭于各处,但是他为什么能够走出镜子呢?” 林明看着秦有意这一脸‘值得深思其中定有隐情’,笑了笑,道:“秦公子如此博学,应当知道能够穿梭镜子的,分为两族,一族为镜魂,一族为镜中人,如果他是镜魂,自然可以走出镜子。” “……嗯。”秦有意应了,经过方才的事情,他想到一个可能,但与方才的做法不同,他要去想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误导我呢? 秦有意摸着下巴,往后一下坐到了办公椅上,嗯……他那样的身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生性纯粹,除了……对了,除了那个人,而且她也刚好是……秦有意跳起来,道:“我们走,对了……木头你去救助一下他,暂时先不要揭穿,我要看看他们的目的是到底是什么。”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好几声,才有人开门,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看到门外陌生又熟悉的青年楞了一下,才扯出笑来,道:“是阿意啊,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了文阿姨。”秦有意对着妇人笑笑,拉过林明来,介绍道:“阿姨,这是我朋友林明,他带我出来旅游,刚好到了阿姨这儿,我就想过来看看阿姨。” 妇人点头,退了一步,让开门,道:“先进来吧,这么熟了,别在门口干站着。” “谢谢阿姨。”秦有意拉着林明走了进去,在玄关脱了鞋,然后往里走到客厅,秦有意对这里很是熟悉,抢在想要倒茶的妇人前面倒了三杯茶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嘻嘻笑道:“阿姨坐着吧。” 妇人无奈地看着秦有意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唉,如果奈奈还在的话……我一定会……不说了,又说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哎,这事情都过去三年了,阿姨节哀顺变,其实趁着现在还年轻,和文叔叔再生一个,也好在老了以后有人依靠。”秦有意口气老道地劝告着,又道:“文奈也一定不想看到您和文叔叔老无所依的。” 一说到文奈,文妈妈就开始抹眼泪,抹了几滴,道:“我们家奈奈没有福分哪,那么年轻……就去了,如果,如果可以,让我代替她去死,我都愿意啊。” “阿姨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秦有意板起脸来,看着文妈妈,道:“这是怎么说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要好好或者,文奈他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为了她痛苦的。” “唉,不说了,不说了。”文妈妈叹了口气,停止了哭泣。 这一个下午,秦有意就在文奈家的客厅唠着,等黄昏了,他才告辞,婉拒了文妈妈邀请一同吃完饭的好意,带着林明一起走在黄昏的街道上,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深思。 “你怎么想?”秦有意问。 林明微笑道:“虽然情真意切,却似慌乱之举。” “唉,是啊。”秦有意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林明,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人想骗我?” 林明移开眼睛,道:“蔡家庆算一个,方才算一个,不知道还有何人?” “可多了。”秦有意瘪瘪嘴,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耍着我玩了,哼,让我发现了,我要一个不留地耍回来。” 林明莫名的感觉后背有些冷。 第四十六章 入冥府的另一条路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冥府是一处完全独立在六界之外的地域,身为冥府之人自然也可以独立于六界,不必受六界法规法制管制,这是非常逆天的存在,可是天道还是放任它存在,但是严玉不能一直放任冥府落在别人手里,就算不能助力,也不能成为阻力。 除了白城与玄歌两人守着的黄泉道之外,还有一条旁人看得见,却从来不会在意的一条路,那就是忘川河,世人皆知忘川河划开黄泉路与冥府,忘川河底下白骨累累,是一众冤魂恶鬼,却不知,忘川河也是另外一条通向人间的道路。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日日凄厉哭嚎的恶鬼却不会想到若是放下执念,执善,那么忘川河便会开辟另一道,容他再世为人,不过从未……也曾有过一个先例,但是太少了,那千千万万一层又一层的枯骨就算少了一具,也不过让人认为他是消散了而已,所以时至今日,这条道也不过天知地知冥主知,那人知而已。 只是忘川河水冰凉,里面万鬼阴寒之气,数不尽的怨念,就算是冥主,也不能免。 此地山清水秀,从远处看深蓝的湖水与群山围困,严玉站在湖边,静寂一人看着凝起的水镜中的两个人。 “可多了。”秦有意瘪瘪嘴,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耍着我玩了,哼,让我发现了,我要一个不留地耍回来。” 唇角有了那么一点点微不可见的弧度,眼里是不可言的珍视,隔着水镜,他看着秦有意慢慢地走远,走远,最后连背影都不再看见,严玉抬手收了水镜,他看着这湛蓝的水面,神情淡然地化作一团黑气冲入水底。 水上光华流转,如此美丽之景,水下却不是想象中的美丽水蓝世界,严玉下到水里看到的是众生相,众生困厄,引生愿执,如此生恶,贪嗔怨怒,众生百相,诱惑恐吓恳求……就连严玉,这无情无欲的冥主,也不禁心神微动,然而就是这一动,万魔涌入。 闭上眼不见为净,脑海里却仍旧一幕幕上演,严玉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眉心间,一道银白的银纹一点点画出,画成之后白光一闪,耀目的一片白色之后,是重新恢复平静的水底,严玉抬头,看到头顶黑色的河水流淌,便知是到了地方。 严玉向上游去。 “哗啦”一声,黑色的人影破开水面,上了岸,隐入那本就只有森森月光,不甚光明的暗色树林中。 严玉用灵力烘干了身上的衣裳,然后照着记忆中的路,左拐右拐直走右拐,像是着了迷一样,不过几步,眼前迷障消除,露出一口孤井,井边的林木森森,却是有枝无叶,平白的鬼相吓人。 严玉拨开一根骨枝,走了过去,待离孤井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 “哈哈,这是哪儿来的风送来的贵客呀。”孤井说话的时候,光也一闪一闪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老爷子,语气带着嘲讽,“冥主大人大驾光临,只可惜老井只有这个骨树森森以及这满井黑水来招待。” 严玉并不为孤井的语气生气,他只道:“吾有一事相求,吾也可答应你一事。” “哟呵呵,老井可受不起呢,堂堂冥主大人都办不成的事,老井怎么可能办成。”他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却见严玉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光芒闪了三下,他也想了三秒,“你真的要同老井做交易。” 严玉点头,道:“是。” “桀桀,老井今日可有殊荣了。”孤井古怪地笑了两声,井中的光芒一闪再闪,“你先同老井说说是什么事,老井再考虑考虑。” “吾想请……”严玉传音过去。 听着严玉的话,孤井的光芒突然就停顿在那里了,等到严玉说话,从孤井之下忽然就跳出了个着装邋遢,看起来像个乞丐的老头子,他冲出来,手里的破木枝狠狠地戳了戳地,好像要把地戳出一个窟窿来,孤井瞪着严玉,怒气冲冲道:“你玩老井呢!” “并无。”严玉说着,伸手按到自己的腹部,白光闪起,严玉的手伸了进去,随后是无声的酷刑,严玉露出的嘴唇微微抿着,并不透露气息,他的手稍微用力,就拔了出来,他的手里是一根白骨,肋骨,严玉看着孤井,摊开手,道:“以此为证。” 声音有些虚弱。 孤井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原地跳脚好久,才气呼呼地接了肋骨跳回到井里去,随着井中光芒一闪而过,井沿上多出来三倍黑色的水,只听孤井道:“你的要求老井答应了,老井的要求便是你将这黑水饮下。” 严玉走到井边,捧了捧手,道:“多谢。” 气得半死的孤井还在井里,气呼呼地瞪着一旁放着的白骨,但是气了半天,听到那一声谢,也只好埋头做那人想让他做的。 “真是气死我了,这个不要命的臭小子!” 严玉离开了骨林,暗开黑暗一道,直接通往他的住处,再次回到浴池的水里严玉呼出一口气,埋头潜入水中,到了底部,伸手在脑后一解,黑玄的面具终于摘下,他将面具放在一边,然后闭上眼,此番身体有些损伤,以及冥府之事,他须得在此筹谋。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秦有意拉开窗帘,看着渐渐被染上暗色的天空,心中郁郁,秦有意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心上总是笼着一层阴霾,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秦有意。”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秦有意回头,松开眉头一笑,道:“是木头啊,忽然叫我什么事吗?” 渊屿一反常态的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望着秦有意,大概是嘴拙,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秦有意看得噗嗤一笑,弯了眉眼,“哈哈,木头你那是什么表情吗,怎么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样,哈哈哈。” “我……”渊屿看了秦有意好久,才说出口,“方才唤了你许久。” 笑声戛然而止,秦有意正经了一下脸,道:“可能是最近老被人骗,心情不好所以发呆了,哎呀你不用为我担心的啦,你看看这一路过来,我什么时候有问题过?” 渊屿诡异地沉默了,算算起来,秦有意这一路好像都不是很让人放行,不过抬眼看看正经不过三秒的秦有意,渊屿松了眉头,道:“若是有事,一定要同我说。” 秦有意重重地点头,一副‘我服了你’的样子,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秦公子的要求可高着咧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晚饭后,秦有意坐在房里,桌上一张大白纸,手里一支笔,他咬着嘴唇,开始梳理案情。 先不说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从到黄河口镇开始,黄河口镇总共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祭天的时候有一个叫王有钱,做了很多坏事的人死在了荷花苞里,一件是河神庙里的血污,由此牵扯出转生无记忆的河神被拐事件,以及悲惨蛇咬尾的渔村,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一个穿着黑衣斗篷拥有穿梭镜子能力的人,已解决。 现在回到第一件事情上,王有钱,父母被逼死成为他的驭鬼,第一任妻子以及还在腹中的孩子也惨遭毒手,之后……这个人结婚太多,呃涂掉涂掉……作为一个轻微强迫症患者,哪怕只是轻微,秦有意都看不过去这张纸…… “换一张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秦有意又抽了一张纸重新开始。 王有钱,父母妻子被逼死成为驭鬼,最后一任妻子文淑娴,还活着,儿子王多多,女儿王诺诺,还活着。秦有意看着还是有些略怪的布局,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转移了注意了,嗯,接下来就到了画家族图的时候了,嗯嗯,画图画图。 王有钱这个人被猫咪扒得太干净,本来就只有一家四口带个没出生的算五口,现在杀完了,上辈人呢也没什么亲戚,所以就这样扒完了,接下来画文淑娴的家族关系图。 文淑娴,父文育才,已亡,正常过世,母胡兰花,还活着,哥哥文仲贤,还活着,妹文淑敏,还活着,妹夫文同仁,外甥女……文奈。 秦有意的笔一顿,唇角一勾,哎呀,写到关键的地方了呢。 秦有意开始画文奈的关系图,其实也不用画,只要打一个箭头就对了,嗯,把这个箭头打过去,再写上今吾两个字,这就很完美了。 现在,好像所有事都很清晰了。秦有意摸着下巴想,因为王有钱想对文淑娴下手,所以文淑敏向文奈求救,文奈再跟今吾一说,今吾出手就解释了东林别墅卧室里那面巨大的镜子,以及他询问时,今吾特地的转移疑点到镜中人身上。 所以那个被他踩脸的人能够在眨眼之间消失是因为回到了镜子里么? “那黑色和今吾,是什么关系呢?”握好的笔迟迟不落,虽然他们同样喜欢穿黑色,同样拥有穿梭镜子的能力,但是……秦有意在黑色的名字边打了个小小的问号,暂定好了。 秦有意拂袖将白纸收起,呼出一口气,唇角微扬,晚上到了,是时候出去浪一下了呢。 镜界是镜子里世界,永远映照着现实世界,虽然如此,却也分成了两个世界,就像在镜中穿梭的人分为两族,一族镜中人,一族镜魂,镜中人生活的是镜中映照的现实世界,而镜魂却生活在另一个世外桃源,那不是现实的附属,而是镜中另外衍生出来的一个小世界,一个传闻中的世外桃源。 现实世界五光十色,镜中映照的却是一片冷冰冰,所有的镜中人都好像是现实的附属,他们都渴望着能出去,所以有些时候,当人们被镜子里的自己诱惑,被夺去了身体,追悔莫及。 但就算是世外桃源,也还是人世,镜魂也是人,撇不开人的七情六欲,纷扰俗世。 “叮铃”一声,门口的风铃轻摇,大堂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卧榻,刚要出门就被拉回画楼的人就算被面具遮掩着面容,也难以抑制他的一脸不开心,因为人来了所以摆了个帅气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面具只露了个下巴。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人,两个衣着暴露,挺异域风情的男女,看他们牵着的手,好像还是一对,秦有意忽然来了兴致,却不着急起来,只是道:“两位请坐。” 说话的同时,秦有意手一拂,两张椅子出现在这两人身后。 两人相视一眼,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抬起左手按到右肩上,蹲下身,右脚膝盖顶地,两人俯首,齐声道:“还请秦公子帮忙。” “两位应该是搞错了什么吧。”秦有意失笑,唇齿开合,面具遮掩他的神情,好似他一直平淡,“我画楼是做生意的,而不是乐善堂,两位若是有交易要做,秦某洗耳恭听,但若是两位只是过来求帮助的话,请恕秦某失礼,两位请回吧。” 女子看了眼男人,轻咬唇,面上起了红晕,道:“若是,若是秦公子肯帮忙,我二人……听之任之。” 秦有意嗤笑一声,引得两壁众画皆笑,秦有意抬眼,看那个羞得满面通红的女子,“你认为我缺人?说实话,你不是秦某喜欢的类型,因为……你与秦某性别不同。” 秦有意话音落下,女子满脸愕然,那男子一惊,而那满堂的画更是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尤其是看到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时候,这世上哪,估计也只有秦有意拒绝这等美女用这可笑的理由了。 “至于你呢,你也别慌,虽然你与秦某性别相同但是……”秦有意勾了个笑,“你不如秦某貌美如花,秦某拒绝。” 满堂爆笑。 这下连男子也羞得满面通红了,一男一女跪在秦有意面前,衣着暴露,红了全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抓奸呢。 秦有意坐起来,虽然带着面具的他一直都是正经脸,但是这下语气终于也正经了起来,道:“好了,你们且说说你们的要求,秦某会根据交易内容索取报酬,画楼规矩,报酬到手,开始做事。” “秦某会给你们时间去筹集报酬的。”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想到正事,面上的红热终于下去了,现在要是不知道方才的举动惹得秦有意不快了他们也就是真的蠢了,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出了气,应该也就好了,两人心神稍松,开口诉说。 “我两人乃是叶灵一族,负责守护镜界边线,本来因为我等的能力克制镜族所以一直都没有事,但是几日前……” 第四十八章 ‘能见得人’的出行队列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就算秦有意全身都叫嚣着‘出去玩’,他还是非常称职地听完了这一男一女的诉说,然后轻咳两声,非常淡然地说道:“你们的这个交易内容难度略大,秦某也想请两位做一件事。” “请秦公子吩咐。”两人道。 秦有意笑着一摊手,面上没有动,实际上却是传音给两个人,看着两人露出的略带惊讶的表情,秦有意笑笑,道:“这件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呢对两位来说也不算难,秦某在此静候佳音。”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虽然犯难,还是点头,道:“我等会尽快回来。” 等两人离开,右一一憋不住了,好奇地问道:“秦有意,你跟他们提了什么要求啊,亏本了吗?” “对我来说不亏本。”秦有意抖抖肩,道:“至于画楼亏不亏本,管他呢,我又不是楼主,这不是我一个接待的该管的事儿,哦对了,右一一,我看你这浑身不舒服的样子,你怎么了?好像火烧屁股了一样的说。” 右一一顿时不说话了,左一一见状,帮他圆话道:“他前几天去惹了山海居的火麒麟,被它用火狠狠地烧了一下画轴。” “哦。”秦有意一边点头一边恍然大悟,扇子点点右一一,道:“你这惹祸的本领还真是不小,不过说实话年纪都这么大了,你还是像左一一一样沉稳点儿,虽然左一一有时候也爱撒个娇什么的,可你看他从来都不会被罚不是?”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有道理,可这完全不是我的锅啊。右一一委屈地想哭,非常不开心地给了右一七一个愤怒地眼神。 右一七还没有他这样的修为,只能忍着火焚的痛苦不说话,不过心中还是十分无怨无悔的,三百年火刑换楼主的人一个宠溺的拥抱,哎呀哈,真的是赚了赚嘶,好疼好疼,哎呀不说话了。 左一一沉默了下,虽然不是右一一的锅,但是鉴于对方居然容忍别人来假扮他,他也就小小地‘生气’一下不说话了。 秦有意调侃完右一一,发觉画楼也没什么事了,为了确认,他还特地站起来环视一周,问道:“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秦有意。” “嘶。”哪个不长眼的啊!秦有意转个身,就看到黑玄长袍,玄黑面具的人缓步走进来,然后他把话吞了回去,看着人,疑惑地问道:“久不见冥主,怎么出去一圈儿回来这气质完全就不同了啊?” “……”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冥主看着秦有意,道:“吾回了一趟冥府。” “我可能不是非常理解你的意思啊。”秦有意一幅‘你在逗我吗’的表情走到冥主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又一圈,“我记得去冥府好像就一条道啊,冥主这动作迅速,雷厉风行啊,这就夺回冥府了?” “不是。”冥主顶着秦有意那看珍稀动物的眼神,道:“有另一条路。” “哦。”皮这一下很开心,秦有意站定在冥主眼前,伸手扣在他的面具上,看到对方似乎波澜不惊的眼神,歪头一笑,道:“陪我出去玩吧,刚好带一群脸都看不清的黑影出门,显得我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一众黑影:……你是忽略了冥主脸上的面具是吗不是吗是吗? 冥主:…… 最后还是点头了,也对,从开始到现在,除了秦有意自杀式的玩闹,冥主没有不点头同意的,更何况此番还有冥主贴身保护……嗯。 画楼之人出门呢,从来都是很方便的,无论哪里,只要有光明就有黑暗,只要是黑暗,就能与画楼这片黑暗空间相连接,去目的地啊,那就是一步的事儿,不过此番不同,秦有意对着之前无聊折的纸鹤吹了口气,然后看它扑扇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噔,噔。”纸鹤撞着桌上摆好的镜子,一下,两下,撞第三下的时候,忽然整只都冲了进去,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镜子表面泛起波纹, 秦有意跟着走进去,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黑影,以及在一大群黑影中一个为首穿黑袍戴面具的男人,嗯……非常的‘能见得人’。 走入镜子是什么样的感受?哦,非常荒凉,只有一些暗色的怪石,像是石笋。 因为画楼是属于一个虚幻的概念,独立于现实世界存在的空间,所以镜子对应不出,秦有意他们进去之后,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直接来到镜与镜的边界,也就是之前那一男一女所说的边线。 “这里不太像是叶灵一族生活过的地方吧?”秦有意看遍一圈,别说叶灵一族了,小小的花草树木也不好在这里生长。 冥主也看了一圈,给出了中肯的评价,道:“虽无痕迹,但……另有生机。” “生机?”我怎么没看到?秦有意纳闷,我的眼力劲儿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了? 冥主看了秦有意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冥主走过去,手按在秦有意肩上,道:“闭眼。” 这话说得极有气势,秦有意乖乖地闭了,意料之外看到的不是一片乌漆抹黑,而是隐隐的有些绿莹莹的东西,就像是游戏里或者动画里面那些有毒的不明液体,但是绿色,象征着生命。 纵然这些绿色光芒非常微弱,但是一点,一点,一点,足以将这个荒凉暗色的边界添些光明,秦有意眼前晃了晃,他睁开眼睛,侧过身去,抬头问道:“这是叶灵一族的血?” 冥主颔首,道:“虽然这里被清扫过,但是叶灵一族是自然的精灵,他们的血液会很快地融入自然剥离不开,并且为常人所不识。” 秦有意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四面望了望,这边界好像太辽阔了点,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那他们要怎么去镜魂之乡呢? 冥主看着秦有意四下看的动作,微不可见地摇头,还是太小了,会为这表象所迷,叫人怎生安心,这无边镜界,不亲自跟着,又怎么放心?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走出去的样子。”秦有意低头,闭上眼睛,运灵力于心,脑海之中一片黑暗里慢慢地出现了光明,是绿影,青嫩的光芒只有一条,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好像一条分界线,秦有意好像忽然明悟了为什么那一男一女不说边界,而是边线。 他闭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再睁开眼,正是鸟语花香,青山秀水,小河潺潺的世外桃源之地。 “还真是套路深呐。”秦有意笑,传音给冥主和黑影,让他们也都照自己方法过来。 第四十九章 冥主的小心虚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河水汩汩地流淌,在太阳下波光粼粼,闪耀着灿烂的金光,耀目不已,在小河的旁边,几个异服女子正在洗衣,有说有笑,手上的活却没有半分落下,显然是‘身经百战’之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少女端着盆子过来,她们较之之前那几个女子,年纪轻轻,她们聊得欢快,手上就慢慢缓下来了,这时候,好似是看到了什么,少女和女子一同起身,抬起左手按到右肩上,恭敬地弯腰,喊道:“殿下。” “免礼。”短发的黑衣少年走过来,右侧刘海遮了半只眼,故作冷漠的脸在看到其中一名少女时稍显柔和,他抬手,替少女将细碎落下的发别到尔后,外衣袖口的金属环敲打起来是一阵奇异音乐,“奈奈,身体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少女对着他笑,笑声若银铃清脆,道:“我也想为今吾做些事嘛。” “累不累?”今吾问。 “嗯……”文奈摇头,道:“不累,而且很开心。” “嗯。”今吾点点头,道:“我在这里陪你。” 文奈很开心,对着今吾笑得眉眼弯弯,蹲下来开始继续洗衣,只是这一回却没有聊太多,将大多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手中的衣服上,很快地,这些衣服就被细心的冲刷干净。 文奈两手抓盆,正要端起来,却是手中一空,眼前有团阴影。 “我帮你端回去,走吧。” 少年穿着黑色西式欧古风的华服,手里却端了个装衣服的木盆,做出这么不符合身份的动作,在与他相爱的少女心中,这简直就是最终梦想。 “嗯。”文奈重重地点头,喜笑道:“我们回家。” 等陪文奈晒上了衣服,将心爱的少女送回屋中休息,今吾走得离那花草木屋好远,这才两手一背,眼下各有着的两道黑色锋利的勾纹冷凝暗光,左耳耳垂挂着薄而锋利的金属耳坠,神情冷厉。 “阁下躲躲藏藏的,可是不敢见人?” 今吾话音落下,从两旁的林荫上落下两片绿叶,落地之际化为两个人,他二人看着今吾,抬起左手按到右肩上,微微弯腰,道:“叶灵一族叶枫叶梓,见过今吾殿下,方才是我二人无礼,还请殿下恕罪。” 叶灵一族……今吾看着两人,冷漠的神情依旧,道:“你二人不在边线驻守,来我镜魂之乡是有何事?” 两人相视一眼,叶梓上前一步,抱拳道:“是这样,前几日有一黑袍蒙面人带人将我一族屠尽,我二人当时有事不在族内,所以幸存,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镜中人一族是我们万万不可信的,所以我们想请求镜魂一族的帮助。” 闻言,今吾眉头一皱,道:“本殿需要考虑考虑,边线驻守一事毕竟不在我族的职责范围内,两位先在此安顿下来,边线那边暂时由本殿看顾,不过当初我镜魂一族已经付出的够多了,所以若是不成,边线之事,两位还请另谋。” 叶梓叶枫虽然觉得今吾的话太过无情,但也无话反驳,只好低头,道:“劳烦殿下了。” “咔嚓。” 秦有意不用看都知道脚下又是一枝枯枝败叶的碎片,他抬头看向冥主,“为什么你一进来这里就荒凉了?” “吾独立于六界存在,六界之内的幻境在吾面前会自然消逝。”冥主‘面’无表情地踩碎了一枝枯叶,道:“观此地荒凉状况,应是镜中人一族,你有何想……秦有意,你在看什么?” 蹲在一块石头边,抓了一根枯枝轻轻刨土的秦有意抬起头,撇了撇嘴,站起身,两手拍拍,道:“我就是想看一下这里有没有小生命嘛,能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生命里一定顽强而且人生态度乐观,说不定可以带回画楼养着……” “不过看起来好像这里没有啊。”好像看到冥主无语的眼神,秦有意略带尴尬的笑笑,然后抬头决定找个话题说说,然后就知道话题不用找了。 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折扇轻扣右手掌心,秦有意面带微笑,迎上前面的大部队,道:“在下秦有意,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秦公子啊。”这句话一出来,一群人里面出来了几声嗤笑,为首的半身赤裸的汉子,摆了摆手,道:“哎,可别笑,这位可是画楼的秦公子,那什么惹到了可是不得了的,画楼楼主可不会轻易放了我们。” 手一紧,秦有意折扇一开,半掩面,只露出一双略带笑意的眼,却是忘了自己戴着面具,气的。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画楼楼主都消失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你看他还和当年一样,看看这玉身长立,黑袍玄面,折扇轻摇。”头上系了一圈红绳的男子睨了一眼,嗤笑道:“他以为他是谁?毛头小儿。” “哈哈哈,是啊,还是当年那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也不过是仗着画楼楼主的威名,别以为穿着这一身,别人就怕你了啊。”拿大刀的汉子哈哈大笑,道:“俺就是装扮装扮,也能穿出你那副人模狗样儿你信不信?” 哦……气得心肝儿疼,但是……秦有意将打开的折扇慢慢地,一根扇骨,一根扇骨地合上,每合一下,他身上的气息就弱一分,他冷眼看着大汉几人嘲讽不屑嗤笑,心绪毫无波动。 “你知道你们的破绽在哪里吗?”在大汉们仍旧喋喋不休的时候,秦有意忽然开口。 大汉们看着他,提刀动动,正要威胁,却听秦有意道:“虽然是我的心魔,但是……当年胡汉那群人可没有你们这么多话。” “不屑与嘲讽,看不惯的。”唇角一勾,眼神冰冷,“杀了就是。” 什么时候以扇化剑的,没有人看清,只知道眼前血光一闪,听到这话的时候,已是身首异处,秦有意的手在剑上拂过,血似是要沾在手上,却又散去,秦有意还是低着头,认真地一点一点用手去抹。 “我什么时候不惧肮脏的血液,不那么矫情了呢?” 手一转,剑为扇,秦有意合了折扇,声音有几分低落,“是在你离开以后呀。” “顾铮。” 一片黄沙中,独立的黑影很是孤寂,他微微低着头,从眼中也观望不出他的神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首,抬头,道:“冥主看了这么久的笑话,就没什么要对秦有意说的吗?” 冥主可以很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顾铮,然而又有点略微的小心虚,只好沉默着应对秦有意的眼神。 秦有意轻笑一声,淡了眉眼,道:“走吧。” 第五十章 哥哥求娶啊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幻境被破,黄沙褪去,落入眼中的是一个空寂的城市,虽然建筑现代如此高大,如此繁密,但却静寂得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除了那不时的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碎纸在风中抖动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静寂得像一座空城。 秦有意现在就在这座城市的中心,高大的圆球形建筑之下,宽阔的广场没有人烟,秦有意走路的时候,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似乎在回响。 “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当年秦有意也不是没有来过镜中人一族的地方,虽说冰冷冷的,还遇上了胡汉那群家伙,但是……不至如此,秦有意皱着眉头,难道纸鹤镜中人一族也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你,你是坏人吗?”小兽般怯怯试探的稚嫩声音划开了静寂。 秦有意迅速闪身到声源处,是一个垃圾桶,秦有意没有看到人,等他抬手把垃圾桶的盖子打开,手上传来了刺痛的感觉,秦有意微抿唇,灵力一动,那个咬伤自己的东西慢慢显了形状。 是一个小女孩。 她扎着的辫子已经乱糟糟了,身上脸上脏兮兮的,应该是藏身垃圾桶所致,她咬秦有意咬得很狠,见血入骨,眼神却似被惊吓到的小兽一般,无辜而带着狠意,她见到秦有意看她,才知道自己暴露了,正要退开,却被秦有意一抬手制住。 “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秦有意蹲下身,直视小女孩的双眼,他微微笑着说道:“哥哥是不小心进到这里来的,但是这里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你可以告诉哥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告诉你。”就算被制住,小女孩的气势微弱,却也抵抗着说道:“你和他们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你也戴面具,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书在哪里的,你们就死心吧!” 书?秦有意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却是伸手揭了面具,微微一笑,道:“哥哥只是喜欢戴面具,穿黑色衣服而已,你若是觉得害怕,哥哥揭了面具就是,不过你说的他们是不是穿着黑袍,斗篷?” “哥哥你生的好漂亮。”小女孩见秦有意的面容,不由脱口而出,不过接下来她晃了晃脑袋,面上尽是懊恼,这才听到秦有意的后一句话,她点点头,气愤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哥哥不是认识他们,只是哥哥之前也碰到两个叶灵族的人,他们说的黑衣斗篷人。”秦有意尽力用自己最和善的态度,认真地解释道:“你仔细看看哥哥和他们是不是不一样?” 这话带了点暗示,秦有意站起身,在女孩子面前慢慢转了一圈。 女孩子非常认真仔细地观察着,发现确实是不一样,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斗篷,衣服的样式也不一样,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他也摘掉了面具给自己看了,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好人吧…… 女孩子经过一番犹豫,才迟疑着说道:“那我告诉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啊。” “都答应你。”秦有意拂袖解了女孩子的束缚,然后伸手将女孩子抱起来,点了点女孩子的鼻尖,笑着道:“不过你这小花猫的模样也不难受吗?哥哥先带你去洗个澡,冥主,跟上。” 冥主:你的洁癖在哪里? 城市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找酒店很容易,对秦有意这种不用走路的人来说,几个闪身就找到一个豪华酒店,随便黑了一个房间,把小女孩带进卫生间,嘱咐她好好洗澡,然后准备出去给小女孩拿衣服去。 “冥主,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给小姑娘拿两件衣服来。”秦有意对着冥主笑了笑,然后出门去了。 冥主坐在这酒店的床上,忽然四周一黑,冥主皱眉,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哼,别以为我年岁小就好骗。”小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个哥哥虽然不是,但你身上的气息分明和那些人是一处的,你们想要书是吗?我才不会交给你们,你就好好的在这儿呆着吧。” 说完,就再也没有回应了,冥主皱着眉头坐在一片黑暗里,十分生气地憋出一个笑,真是作死。 秦有意很快就拿着一条粉红色的衣裙回来了,他把衣服放到卫生间外的小台上,然后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却没有见到冥主,便大声喊道:“冥主,冥主,冥主!” “哥哥。”忽然跳出来的小女孩吓了秦有意一跳,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地道:“那个古怪的叔叔说他忽然有事,让我跟哥哥说一声。” 秦有意“哦”了一声,忍不住嘀咕道:“这样啊,这人就算是卸下了包袱,怎么还是这么多事儿啊。” “哥哥。”小女孩伸手在他面前挥挥,道:“哥哥,你要细听我说话啦。” 秦有意看着她,笑得眉眼皆弯,道:“说吧,哥哥听着。” “嗯。”小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道:“但是呢,哥哥在挺值钱要答应小然一个条件,就是……哥哥听完之后,要娶小然为妻子。” “噗咳咳咳。”秦有意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两声,他看着小女孩,对方却是一脸认真,秦有意抿了抿唇,有些为难该怎么跟小女孩解释,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小然哪,你呢,那个……跟哥哥性别不同,哥哥喜欢嗯……相同的,你懂吗?” 小女孩看秦有意这一脸‘你我性别不同不能结婚’的表情,非常豪气地摆摆手,道:“这才不是问题,哥哥,小然也是男孩子呀,小然跟哥哥性别相同,这样哥哥可以娶小然了吗?” 秦有意立刻放开了抱着小然的手,然后退后两步,道:“你是男生?” 小然重重地点头,笑着转了一圈,粉红的裙角在飘摇,他道:“小然又没有说自己是女孩子,是哥哥自己看差了。” 也是……但是……秦有意认真了面容,微微弯腰盯着小然,笑出两个小梨涡,异常可爱,道:“那哥哥也不能娶你,哥哥啊,已经有了想要娶的人,而且哥哥已经等了他很久很久了。” 第五十一章 绳,书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小然盯着秦有意看了很久,他的笑容毫无掩饰得幸福,让人看得心中暖暖的,他终于松了口,道:“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也不强求了,事情我也照样告诉你。” 秦有意一喜,却听小然再道。 “不过若是那个人对你不好的话。”穿着粉红裙子,似个姑娘的小男孩一只脚往床上一踩,颇有几分霸道英姿,“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秦有意轻笑,摸摸他的头,道:“哥哥喜欢的人呀对哥哥很好,什么都宠着让着哥哥,只是他说话不太甜,偶尔会惹哥哥生气,但是哥哥呢,最最喜欢他了,上辈子青睐,这辈子倾慕。” “上辈子,你们都过了两辈子了啊。”小男孩一脸失望地收回脚,拍拍脏了的床,然后坐上去,嘟着嘴道:“好吧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姑且给他两次机会,如果他让哥哥伤心的话,哥哥可以随时来找我,小然不会强迫哥哥做任何事。” “乖。”秦有意坐在小男孩的身边,微笑道:“现在可以跟哥哥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说到这件事,小男孩立刻正经脸,人也坐直了些,道:“几天前,有一群外人来访,他们穿着黑袍,戴面具,看起来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父王接待了他们,镜中人的世界素来荒凉,只有父王的王宫还称得上可以见人。” “他们刚来的时候,好像是和父王议事,但是他们讨论着讨论着,就吵了起来,至于吵什么……”小男孩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候跟姐姐捉迷藏,躲在议事厅的桌子底下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为了一本书。” “我听他们吵得很厉害,稍微清醒过来,正想问父王发生了什么,父王就倒了下来,他满脸血地面对着我。”说起这个,小男孩的眼里悲伤与恨意交织,道:“我很害怕,也很想冲出去,但是父王用意念困住了我,他让我不要动,好好躲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然后就是一定要把他送给我的项链收好。” “然后,然后……”似乎是又看到了那血腥的场景,小男孩的眼睛都红了,他双拳攥得死紧,说不出话来。 秦有意见状,手按在了小男孩的手上,温声道:“哥哥会帮你的。” “那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我报仇。”小男孩抬起头,盯着秦有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定要帮我杀了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人。” “好。” 深情地同小男孩凝望了一会儿,秦有意偏过头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小然,你能把项链拿出来给哥哥看一下吗?” “可以啊。”苏然从脖子上解下项链,然后递到秦有意手里,道:“也没什么稀奇的,用得不过是镜魂之乡那条千年不变的小溪里的小石头。” 这是一条金属的链子,一环扣一换,最下面的是块小石头,上面还画了些画,看起来就像是家长为了自家的孩子特意做的一个小礼物,好像没有什么内涵,但是为什么他会让苏然一定要把这条项链收好呢? 秦有意用牙咬着下唇,那群黑衣人杀光所有镜中人,是为了一本书,既然他们杀了镜中人之主,以及所有镜中人,那么应该是没有得到这本书,而镜中人之主让苏然,他的儿子收好项链? 难道这项链就是书? “项链能和书凑上什么关系啊……”秦有意烦的不自觉握紧了手,“嘶,不是光滑的鹅卵……这是什么?” 苏然看到这变化也有些呆,“我,这,怎么变成一条草绳了啊,父王就拿这个来敷衍我啊,哼大混蛋!” “不,不对。”秦有意摆手,摊开手,掌心不小心被划到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项链却没有变回来,他看着草绳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这镜中人之主藏得倒是挺深,任谁也想不到吧。”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都被你搞糊涂了。”苏然一脸摸不着头脑。 秦有意稍稍冷静,握紧了草绳,这回没有再被划伤了,他看着苏然道:“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著于竹帛谓之书,所以追溯回去,在还没有书的这个概念的时候,绳为书。” “所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书?”苏然看着秦有意手里那一段草绳,道:“这就是他们屠戮一族为了得到的东西?这么一段破绳子?他们要就给他们好了,父王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不,你父王一定有他的苦衷,如果不是十分重要,你父王怎么会用如此曲折的方法去保存它,你父王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性命为了保住它?” 秦有意两声反问,却是苏然不能回答的,因为他不想承认这么一条破绳子,是父王用整个镜中人一族去换的,再珍贵的东西,也珍贵不过生命吧。 总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信念或者……但是这些不是嘴里说着就能够让人理解的,秦有意自己尚且懵懂,就更不用说去给苏然解释,秦有意抿抿唇角,也是难得的说不出话来,沉默着。 叶梓叶枫被安排在镜魂之乡,王族的王宫,说是王宫,其实也只是一片花草构成的,较之其他花房子华丽一些,他二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叶梓走到桌边坐下,倒了茶水喝下,有些忧虑道:“你说,镜魂之主会帮我们吗?” “不知道。”叶枫皱着眉头,分析道:“从以前就感觉,这个今吾殿下是镜魂王族中最为难测的存在,虽然说面冷的人心热,也比较好看透,但他……不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掩藏在冷漠之下。” 叶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现在也只能祈祷我们能有个好运气,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了。” “祈祷吧。”叶枫看向窗外,那是一枝嫩叶,“祈祷叶落之际,又一枝新芽。” 第五十二章 ‘肾虚’的林先生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虽然知道了手里的草绳就是那本书,但是怎么解读还是个问题,秦有意带着苏然回到了画楼,安排着左右两边各出来几个小孩子陪着苏然以后,自己就蜗居大堂,关闭了对外的窗口,开始研究如何解读这本书。 “那个,既然这本书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那么找冥主来看一下不是更好?”右一一看着一堆人围着这么一根草绳沉默,不由得开口道:“冥主六界伊始便存在,并且于冥府管理人间与鬼界的灵魂平衡,这种上古时候的东西,他应该会懂。” 秦有意头也不抬一下,凉凉道:“他有事不在。” “那要不唤一下沈先生?”右二三小声地提议道。 “问过了,先生也不在。”秦有意郁闷的就是这一点,先生那般的前辈虽说可以遵循自由意志脱离画的存在,但是……说好的不会再离开了呢,先生你都没跟我说你出门了! 不开心。秦有意抬起头来,看着又要提议的人,道:“画楼里除了先生,我也不认识几个人了,你们自个儿难道没什么想法,非要请别人?”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沉稳的左一一,他看了一眼使劲给他使眼色的右一一,心里叹了口气,问道:“为何不去问问林明,他既然主持河神祭天礼,或许会在河神庙的典籍中得到一些相关的信息。” “虽然还是问别人……”秦有意站起身,把草绳收在手心,数落道:“你们几个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比我这好像几千岁的年龄大了无数歌岁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最近都给我好好去藏书阁看书去,增长增长见识,回忆回忆旧闻,我这么多年了,怎么用上你们的时候,尽会叫我找别人了,顾铮在的时候你们也这样?” 那是自然不敢的。众画心道:我们也就是一幅画,你也不能对我们要求太高啊,能记得点儿事不错了,身体里还住了位大神,你都不搭理大神,尽跟我们玩在一起了,我们也委屈,大神也很委屈啊。 目送着秦有意的离去,仿佛耳边响起了顾铮顾楼主的一句话。 “吾不在的时日,尽量让他将画中人背会。” 不好意思楼主,你家崽子是个倔的,我们也很无能为力。众画默默地回到墙上,通知身体里的大神,委婉表示秦有意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并且表示他们一定会多多提醒秦有意这儿还有他们的存在。 画楼的时间流速跟外边是一日比三十的比例,但是镜界是完全的一比一,秦有意回去的时候也算是过了大半天,鉴于他和林明非常熟并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陈姐就成放任态度看秦有意暴力破解林明的办公室,然后进去。 “诶?”秦有意走上前去,隔着办公桌都能看出来林明苍白的脸色,“林先生,你怎么了?这才多久不见,你这样子看起来略虚啊。” “河神之位不会空缺,黄河要孕育新的河神,但是世间灵气凋零,我……” “不用说了我懂。”秦有意坐下,调笑道:“就是去献血了嘛,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啊,你这样子,总让我觉得你……嗯,肾虚。” 林明抽了抽嘴角,道:“肾虚和面无血色好像并无太大的干系。” “对啊。”秦有意抖抖肩,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所以我说是我感觉嘛,你也没事儿照照镜子,你本来是非常健康的白,而且很有儒生的气质,但是现在哦,完全就像是吸血鬼,非常苍白,嗯……让人感觉……” “好了不提这个,你来找我有何要事?”林明觉得自己再不打断,恐怕又要再听好几次肾虚这两个字。 秦有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因为难得看了林明的笑话,所以都忘记了,他从兜里掏出草绳,放到林明面前,道:“这不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和镜界有那么一点关系吗?我就抽空去了镜界一趟,走错路了去了镜中人的地方,结果啊,发现他们一族人都被灭了,是一群黑衣斗篷人,要找一本书。” “本公子呢聪明才智,想到了这就是他们想找的那本书,但是……”秦有意皱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道:“这家里也没个靠谱的,都不知道这本书到底什么意思,从何而来有什么用怎么解读,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林明看着桌子上的草绳,神情严肃,一直以来的微笑都没摆上了,他起身走到了书架边,手指在上面画过,最终停到了一本小册子上,看封面是古代的书籍,但一眼就知道是转抄本,林明拿了那本回到位子上。 “你看看这个。”林明把书推给秦有意。 秦有意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的是块石头,没什么稀奇的,但看注解。 五色石,创世之材。 寥寥几字,可是不得了的东西,秦有意再翻下一页,看完再翻,再翻,再翻,终于看到了与那草绳一样的东西。 结绳,化虚为实,化实为虚。 “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秦有意念念,却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思,他试着翻译了一下,道:“把概念转为客观存在,把客观存在转为概念,这正是语言文字的伊始,但是……这到底有什么用呢?” 语言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文字是它的客观存在,这样的一种转换是人经过许多年演变出来的,那么得了这样内涵的结绳到底对那些人有什么用处呢?那些人不是旨在攻克六界吗? 林明见秦有意眉头蹙得愈发紧了,便拍拍他的肩,道:“不妨先收好这东西,东西在你手中,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呼。”秦有意稍微冷静了一下,把草绳抓在手心,狠狠一捏,再摊开手,草绳已然不见了,松了口气,道:“还是放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安全一点,对了林先生,你这的东西还真多啊,要不是信任你,我肯定以为你那这些来骗我了。” 林明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些都是河神庙里的文字,我怕破坏了那些典籍,于是手抄了一份放在我自己这里。” “哦。”秦有意看着林明,忽然一笑,道:“林先生的字真好看,不过都是现代人,林先生怎么不用圆珠笔?” 林明笑笑,道:“个人的附庸风雅罢了。” 老狐狸。秦有意心道。 第五十三章 罪印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拜别了林老狐狸,秦有意回到画楼,头也没抬地钻入了镜子,也就没看到朝他扑过来的苏然小王子,小少年哟,一脸失望一脸委屈一脸哥哥你怎么不爱我了呢,看得画楼大堂的一众画哦……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哼,画楼一枝花怎么会叫你这小妖精抱了呢,有一次不代表一直可以,除了楼主以外,也就只有咱两头的老大有这个特权,哼哼哼哼哼,无声哼送给你哦。 秦有意自然是不知道画楼大堂内发生的事情,他来到了边线,这一次他往反方向走,看到的是波光粼粼的小溪,以及山清水秀花草繁茂之景,为了避免是幻境,秦有意找了个地方原地打坐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才站起来,戴上面具,幽幽地潜入暗中。 叶梓叶枫被人请到了议事的大厅中,虽然是议事的大厅,底下也三三两两地坐了人,但看起来都是新面孔,叶梓叶枫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今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暂且按下心中疑惑,两人抱拳,道:“今吾殿下。” 今吾手一抬,道:“请坐。” 叶梓叶枫入座,叶梓抬头去看今吾,问道:“今吾殿下这是何意,既然请我二人议事,为何只来稀疏几人,而且还都是陌生面孔,叶梓记得,这一届的长老换选还有几年吧。” 闻言,今吾轻笑一声,右手轻轻叩桌,在那颇有节奏的声响里,道:“也并非是我镜魂一族轻看二位,只是我族长老请辞,并向本殿提说让自己的弟子继位,这些人本殿悉已审查,皆是继位长老的最好人选,不知两位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叶梓听了,刚要开口,就被叶枫扯了扯衣角,叶枫抢在叶梓之前起身,抱拳道:“还望殿下原谅,我二人对镜魂一族的家事并无意见,今日来此,只是想知道镜魂一族对我二人提议的态度和想法。” “二位不必紧张,请坐吧。”今吾摆摆手,一道柔顺的力量按在两人周围,压下两人的身体,今吾勾笑,眼下的两道锋利勾纹却让人不寒而栗,“本殿并无责怪之意,至于二位提请的事情,恕我镜魂一族不敢苟同。” “为何?”叶梓听了耐不住性子,双目利利如带金光,“镜中人一族与镜魂一族乃是死敌,他们若是破封,怕是镜魂一族也讨不得好,到时候整个镜界将处于战乱之中,如此生灵涂炭的景象可是镜魂之主想要见到的?” “呵。”今吾轻笑一声,脚一蹬,椅子推开了一些,然后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就搭在了议事桌上,语气充满无谓,“那与本殿有何干系呢,镜魂之乡不过是一个小世界,就算搬出镜界也无甚关系。” “你,你难道是要违背当初与六界订下的契约吗?你要知道,就是因为……” 今吾嗤笑一声,打断了叶梓的激情发言,“就是因为当年的愚蠢无知,镜魂一族由普通人类变为了有特殊能力的人,进入镜界对立镜中人一族,抛弃了外面的大好生活,来这万年不变的虚假时空中来度过自己的一生,这样的契约,被违反,不是必然的吗?” 叶梓虽然对今吾的话语有不同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他们,他们也会违背,因为较之外面的大世界,这个境界实在是太虚假了。 看到叶梓沉默,今吾笑了,微微勾起的笑是那么的疯狂,“不过本殿又怎么会违背契约呢?既然契约的内容是对立镜中人,那么只要镜中人不存在了,这个契约不就算作永久的完成,而我镜魂一族也不必再蜗居这个小世界了,不是吗?” “不,你们出不去的。”叶梓冷静得不像是她自己,“镜界虽然允许镜魂一族人的自由进出,但是这个的前提是镜魂一族大部分待在镜魂之乡内,除非你们跟原来一样只是少部分人出去,否则自有天道将你们禁锢在内。” 气氛一时凝滞,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然而今吾又笑了,他满不在意地说道:“谁说我们要出去了?” 什么?叶梓微微睁大了眼,那为什么…… “本殿自出生起就一直在想,镜魂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不用依附于任何人,不用受任何东西的牵制,本殿想了很久很久,为此本殿爱好读书,翻遍了镜魂之乡的所有书籍,终于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一点儿东西。” 今吾抬眼看着叶梓,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梓看到今吾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今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搭配着今吾袖袍处叮叮咚咚的金属扣的声音,在这大厅里回响得格外令人胆寒。 “是以人魂生祭,再借神物逆转境界。”黑色的遮挡住一只眼睛的刘海被不知从哪里的风吹开,露出了下面血红的字眼。 罪。 叶梓两只手捂住嘴,叶枫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可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今吾,罪印,居然是罪印! “呵呵哈哈哈哈。”笑声传扬出去,是一阵的动荡,今吾往座位上一倒,笑容迷离眼神玩味,仿佛世间一切不过他爪中鼠,脚下蚁,“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暴露了呢,偷偷看怎么得了,让你们看个明白吧,这可是六界之主共同刻下的罪印哦。” 今吾把刘海勾开,血红的一个罪字落入眼中,让人眼里除了那片血红不再见其他,整个人都陷入血海中,这是屠戮之罪,是以被屠戮的人甘心献上的魂灵,甘受永不超生之苦,日夜挣扎死亡之痛,让六界之主共同刻下的一个字,而在这六界之中,也唯有一个人有这样的罪印。 “哎呀。”今吾手一抓,看到两个嘴憋着不能说话的人,轻笑一声,道:“不好意思,本座呢,暂时不太想要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就委屈你们憋着别说,否则,本座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后,叶梓叶枫就觉得自己被解了禁锢,叶梓看着今吾,红了双眼,道:“是你派人屠戮了我叶灵一族?” “是啊。”今吾没什么所谓,又突然坐起来,眼睛亮亮的,道:“不过你们也不用伤心,你们一直仇视的镜中人一族也为你们叶灵一族陪葬了,怎么样,本作将你们一直认为的仇敌送去陪你们了,是不是很开心?” 一直认为的仇敌……叶枫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难道…… 第五十四章 你长大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没错。”今吾满意地给了个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初与六界签订的契约不是为了对立镜中人一族,而是为了看守……本座。”看到两人那不可置信地眼神,那懊悔之中带着点恨意,哦,真是太美好了,今吾勾唇微微一笑,道:“本座的下属只不过稍进薄言,便让你们与镜中人一族对立,本座是不是很棒棒啊?” 不可能,不可能……坚守了这么久的信念崩塌,叶枫憋红了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不可一世、嚣张狂妄的今吾,“你在骗我们,就算你的下属骗了别人,契约的内容怎会作假?契约里明明说……” “明明说让你们针对镜中人一族,不要让镜中人一族做大,不要让他们触及美好的事物?”今吾微笑着把叶枫的话说完,然后是完美面具破裂的嗤笑一声,道:“那是后来签订的契约,是六界为了掩藏我的存在而施的障眼法。” “虚伪的天道与六界。”今吾满面嘲讽,“你知道我这么对镜中人之主说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吗?他对本座说生存的意义,他对本座说信念,那些虚无的东西,本座根本不相信,不然他们秉持着的信念,一直相信的六界却为何抛弃了他们?” 无话可说,真正是无话可说,叶梓叶枫沉默了,他们深陷在回忆中,记忆中的镜中人一族,他们对待对方的态度,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啊,他们应该得到英雄般的待遇,而不是如犯人一般被看守在牢笼里。 “所以呢?”忽然出现的声音,与忽然出现的人,秦有意望着今吾,“所以你就控制了镜魂一族,杀了叶灵一族,屠戮了镜中人一族,为了什么呢?请问尊主大人,你为了什么呢?” 今吾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我非要为了什么而去做吗?自然是开心就去做好了,如果你非要问我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他们看守了本座这么久,本座报仇吧。” “结绳就在我的手里。”秦有意却没有在意今吾的回答,他手握紧又摊开,手里多了草绳,他握着草绳,道:“但是尊主,你要想清楚了,将已有的存在转为虚妄,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颠覆,你与他曾经快乐生活过的这个镜界,不会转为现实,只会化为虚幻的泡沫,消失在虚空中。” 锐利的眼神落在秦有意的身上,今吾原本乖戾的性情变化了,沉稳而让人觉得有威胁,他冷冷地看着秦有意,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镜界的一个过客。”秦有意微微一笑,摊开手,“但是我却得了他的提示,尊主想要听听这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话语,想要看看那阔别千万年却仍旧存于脑海中的影像吗?” “本座才不会想这些呢。”今吾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他欠本座一个道歉。” “尊主想要的,都会有的。”秦有意微笑,将草绳一扔,看到对方牢牢接住了,秦有意给了叶梓叶枫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看着今吾,道:“这草绳本就该是尊主之物,是我等无礼,占用多年,还望尊主恕罪。” “不干你的事小子。”今吾哼了一声,却是握紧了那草绳,眼神锐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将那一滴血弹向秦有意,血变成了一条血玉项链,挂在了秦有意的脖子上,今吾神情冷峻,道:“今日之事,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捏碎这块血玉,本座自会赶到为你解决一次麻烦。” 秦有意抱拳,微微俯身,道:“多谢尊主。” 今吾却不再理会秦有意了,他看着手中的草绳,神情复杂,最后化作烟气消失在原地。 等今吾离开了以后,叶梓叶枫才围了上来,对着秦有意冷声道:“秦公子倒真是大方,这能够颠覆六界的神物就这么给了一个罪人,秦公子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一旦他……” “本公子的事情似乎轮不到两位来管。”秦有意唇角勾着笑,眼里尽是玩味,道:“还是两位想一尝与我画楼作对的滋味?” 两人怒了,却不敢招惹,毕竟此时整个叶灵族人只剩他们两人了。 看到两人这幅表情,秦有意轻笑一声,道:“本公子的确曾说过要与你们做交易,但是无奈你们没有完成本公子给的任务,所以交易作废,不过呢,本公子给你们提点提点,镜魂、镜中人、叶灵一族虽然是奉命行事,但这件事的伊始就是错的,就是一个阴谋,所以尊主屠戮三……族,也算是你们欠他的。” 看到两人的表情如六月的天一般变来变去的,秦有意笑,道:“如今镜界已然物归原主,你们两人还是另寻他处再衍生机,叶落之际,是否能有新芽抽出,端看你二人的选择了,至于这镜界之事,日后同你们,是再无关系了。” 叶梓叶枫两人相视一眼,对着秦有意抱拳,道:“方才是我二人失礼了,还望公子万勿见怪,我等多谢秦公子提点,这就起身告辞了。” “哈,不见。”秦有意脚下旋起黑色的旋涡,他沉入其中,然后被拉回到画楼里,看着每幅画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秦有意大笑一阵,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水墨风变动漫很是惊悚诶。” 左一一保持着他沉稳的画风,道:“我们都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出去一圈回来气质都变了。” 秦有意给了一个弯眼睛的微笑,道:“这个嘛,很简单,有人为了托本公子办事,就将本公子身上的伤治好了一般,这个这个伤好了嘛,心境修为就回来了,心境修为回来了,自然气质就不一样了。” 可我看着和你以前的气质也不太一样啊。右一一腹诽着,没敢说出来。 倒是左一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你长大了。” 点醒了所有年长的画,尤其是右一一,秦有意过去没受伤的时候,确实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但是他这次回来却多了点……嗯形容不出的让人感觉他长大了的感觉,反正是……长大了。 秦有意闻言,哈哈大笑,眉眼之间趣味横生,道:“知我者,左一一也。” 第五十五章 东林寺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小子,镜中人一族不是本座屠的。”声音之中带着不屑与狂妄。 秦有意坐在房里,皱着眉头,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之前他传音给他的那句话,他没有必要说谎,那么究竟是谁屠戮镜中人一族,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呢?还有那个黑色,他是谁呢? “哥哥。”未见人,先闻声,小少年推开了门,看到秦有意摆着苦恼的样子还没转换过来,不由愣了愣,问道:“镜界的事情解决了,哥哥还在烦恼什么?可有需要小然帮忙的地方。” 秦有意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用,我不是在为了镜界的事情烦恼,只是……小然你先出去,哥哥有客人。” 苏然虽然有些愣,但仍旧乖乖听话,出了门还顺手关上了门,秦有意闭眼睁眼,周围情景又是一变,是镜魂之乡的王宫,此时此地空旷静寂,没有人声,好似是一个死亡世界,秦有意转头,看到了今吾。 今吾坐靠在椅上,两脚摆在议事桌上,他邪气的笑笑,道:“本座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料定你小子想不通,所以看在他的面上,本座前来为你解惑,有什么想要问的,现在就说吧。” 秦有意面上一喜,拱手道:“多谢前辈。” 今吾摆摆手,道:“本座不拘这一套,要问就快问。” “是,晚辈想要知道前辈附身今吾之前的事情。” 秦有意神情诚恳,倒是让今吾略有些欣赏,他哈哈笑了两声,道:“果然是他选择的人,这资质尚可,你心中的猜测没错,这具身体之前有两个名字,一个你知道,另一个你也知道,黑色。” “那前辈可知他是否有参与文奈一家的事情?”秦有意追问道:“关于她的阿姨的。” “有。”两手搭在一起,食指轻轻碰碰,今吾有些静不下来,动作不断,他对秦有意露了一个万分迷醉的笑,道:“这小子虽然是个懦夫,但痴情起来也叫人感叹,那个叫王什么的,是他亲自动手的,为了那个心爱的女孩,奉献了灵魂……身体给我。” 那就难怪王有钱会能够进入那个还没有开的荷花中,即便是花苞,内底也含有水分,水即为镜,凡有镜的地方,镜魂能往,秦有意想着,抬起头,却已看不清周围的情景了。 “前辈,前辈……”秦有意有些着急,他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呢。 “本座的耐性到此为止。”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人站着,面带微笑,绅士地挥挥手,说出的话却不太符合他的外貌,“小子,本座再善心大发提醒你一句,注意身边人。” 那人的话音落下,秦有意便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只有那一句话还回荡在耳边,“注意身边人”,他的身边有谁,蔡家庆,木头,林明,冥主,也没有谁了,蔡家庆已经暴露了,他还要注意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不如不想,不过祭天之事也该告一段落,秦有意回到酒店,将事情同渊屿说了一下,让他向上禀报,乃是人自作孽,祭天之事牵扯出的王有钱却让他很好奇,二十一世纪,这种血祭邪术就是让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人从哪里弄来的呢? 还有,文女士去哪儿了呢? 一堆问题好烦恼。秦有意抓抓头发,一脸抓狂。 “那个……”墙上的一幅画弱弱地开口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弱弱的声音在沉甸甸的空气中十分突出,所有人尤其是秦有意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是右七六,他先是变成了一个小人,然后一跳跳到了秦有意的手心里,一脸懊恼,道:“对不起啊,刚刚才想起来。” 看着小人的表情,秦有意伸出食指抚抚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起来什么,说吧。” “啊,是这样。”小人点点头,道:“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痕迹,而且也没有半点能量波动了。” “但是,东林边上曾经有一座恢宏的佛寺。”小人皱着可爱的小眉头,细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名字就叫东林寺,这座寺庙很是古老,曾经名极一时,但是后来,嗯……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忽然就没落了,到现在,东林这边表面上已完全找不到旧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东林寺?这个寺庙好像很耳熟,秦有意摸摸下巴,皱着眉头,但是……想不起来啊。 “左一一,我觉得这个寺庙的名字很耳熟啊,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右一一说着,看向左一一,却见对方皱着眉头深思。 “你们两个也有这样的感觉啊。”秦有意还以为自己是错觉了呢,如果他们三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的话,那么应该说东林寺是真实存在并且他们过去曾经参与过,忽然消失得毫无踪迹的古寺…… “我好像记得……”左一一皱着眉头,看向对面,道:“右二三,把交易记录拿出来,往前翻一千年,往后翻五百年,再往前翻三千年。” 右二三往外吐了本金光闪闪的书,呼呼地吹着风,照着左一一说的做,虽然为什么不直接往前翻三千五百年,等最后一页向前翻去之后,书面往上冒出金色的字,是特殊的交易记录。 “东林寺以全寺上下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神魂换净琉璃一盏。” “就是这个。”秦有意一拍手掌,道:“我记得了,那个方丈老爷爷慈祥得很,让我想想后来把他们编排到哪里去了,嗯……好像是顾铮安排的,左一一,人员调派记录你有吗?” 左一一摇头,道:“虽然东林寺的记录是藏在三千五百年前,但是这单交易是在大战之前做的,所以……找不到。” “公子……” “三儿你别说话。”秦有意挥开黑影,皱着脸努力回想,道:“怪不得我都不记得,太久了,顾铮当年做事都不会掺上我,但是对于方丈老爷爷,嗯……我总觉得很熟的啊,嗯……到底安排在哪儿呢?” “公子……” “别烦我,忙着呢。”秦有意挥开黑影,不开心道:“三儿你再烦我我打你了啊。” “……”黑影,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总爆发,“公子,属下是想说,属下直到那些人的下落啊!” “你知道就知……等等,你说你知道?”刚要爆发的秦有意把自己拉回来,看着黑影,指着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黑三儿默默地捧心,泪目道:“想当年,属下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嘛。” 秦有意“哦”了一声,坐下了,道:“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六章商河,滳河,漳河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黑三一秒变正经,道:“当年东林寺是闻名神州大地的一间大佛寺,许多人呢都慕名而来出家,不过东林寺挑选僧人的规矩非常严格,所以寺内上下所有人总共也只有四千名多人。” 秦有意紧紧地闭着嘴,抬头看了黑三一眼,给了一个狠笑。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重点了。”黑三赔笑,然后严肃了脸,道:“那一年人间各地出现许多骇人听闻的事件,开始几户人家,然后是村子,然后是镇子,最后竟然屠城,被屠戮过的地方真的是万鬼同哭,凄厉得不得了,怨气冲天啊。” “东林寺身为当时佛界为首的佛寺面对此境况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去查了啊,开始并没有进展,但是渐渐地僧人开始受到袭击,带回来的消息就慢慢准确了起来,这一切事件的起因啊,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为了一己私欲,生炼朋友亲戚魂魄,养万鬼,据说呢,这东西会上瘾的,他越养就越不知足,所以胃口就越来越大了,养的鬼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想要得道,然后就走得越歪……” “他已经发展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屠城的地步,纵是东林寺有心也无力啊,所以当时的东林寺主持就来到画楼同画楼楼主做了一项交易,以东林寺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的神魂换得一盏净琉璃。” “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场景,四千零一人,东林寺剩下的所有人,都在那里,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的身躯浇铜绘金成为阵基化天地阴阳,三百五十人,七十人一行,五方成圆以成五行,最后一位僧人,是我的师兄,名唤浅镜,他本不是寺中人,是外来客,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来的,但最后持着那一盏净琉璃的人,就是他。” “净琉璃,药天下亡心,万鬼同哭,那人反噬的时候到了,但是就算那人死了,这万千怨魂却已是不可解的了,而那时候世道正乱,若是放跑了他们,怕是为祸世间,所以我们的阵法也有了用处,塑小天地以困万鬼,以净琉璃为阵眼,镇压净化。” “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了。”黑三神情有些恍惚,他眨了眨眼睛,似要回神,却未回神,道:“之后,楼主将我们分开,我归属黑影,方丈和别的师兄弟却是跟着楼主去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秦有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黑三,别看黑三说话的语气如此正常,可他的神情与那隐隐有溃散之势的黑气都让人知道他的心绪并不平静,秦有意给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却不想黑三笑了笑,道:“还望公子不要。” “黑三希望能够参与这件事。”黑色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掉落出来,黑三却在笑,“当年的事情没有了结,东林寺的僧人就还有一份责任在身上,当年我因为胆小,害怕遇见死亡,所以做这个把灵魂献出去的僧人,现在……我希望能够参与解决这件事,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秦有意沉默了下,道:“好。”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冰泉冷静一下。” 黑三一脸‘不用这么搞吧’的苦恼表情,却在秦有意毫不掩饰地灼灼目光下败下阵来,抱拳道:“属下遵命。” 没想到当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又是谁解开了东林寺的阵法,取得了里面的功法,让王有钱这个人渣得到的呢?总不该是里面的鬼魂给的吧,他们自己深受所害,怎么会唆使别人去用这种功法祸害别人呢。 “对了,小七六,东林寺的原址在哪里啊?”秦有意问。 “在东林。”小人很快地回答,回答之后却又皱起小脸来,道:“又好像不是,在我的记忆中,有两个地方出现过东林寺。” “哦?两个地方?”秦有意好奇,问道:“哪两个地方?” 小七六非常认真地回想着说道:“一个是东林,还有就是……是……” 小七六皱眉头,秦有意喝了口水,嗓子有些哑润润,嗯……再喝一口…… “是漳河!” “噗。”秦有意淡定地掏出帕子抹抹嘴,故作淡定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除了东林出现过东林寺之外,漳河也出现过东林寺。”小七六歪着脑袋认真回想,道:“我记得是在这几千年才出现的,而且也曾有过一些死亡事件,但是没有黑三说的那么大,只是偶有几户人家的死亡。” 秦有意皱起眉头来,道:“小七六,漳河属于长江支流,东林却在黄河边,这两个地方应该没有什么联系吧?” “这公子可就是有所不知了。”小七六忽然变得非常有自信,竖着小指头给秦有意讲解道:“此漳河非彼漳河,小七六说的漳河呢是在数千年以前,黄河的支流,流过滨州的漳河,几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漳河河道早已积骨……土成丘,换了副样貌,不再是河流水系了。” “你说……漳河流过……滨州?” 虽然秦有意的表情和语气都怪怪的,小七六还是点点头,道:“嗯,准确点的地方就是商河县,商河县本名滳河县,滳之一字,便是漳水的意思,当年漳河流过那里,所以才是这个名,后来漳河不再了,这里的名字也就慢慢地变了。” “这就完全对上了……”秦有意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么曲折呢,难怪王有钱能够拿到血祭之术,因为东林寺在那里,所以当年被封住的鬼魂在那里,而那个人的功法也在那里,只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东林寺?为什么东林寺僧人的阵法会有破绽?为什么…… 虽然解开了一些疑惑,却有更多的疑惑缠绕而上,只是离真相更进一步却是真的,秦有意低头,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看到可爱的小七六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看着他,不由一笑,笑中带着复杂,道:“小七六能知道这么多,只怕身份也是不简单哪。” 右七六羞涩地笑笑,道:“小七六也不知道,能帮上公子的忙就好啦。” 秦有意摸摸右七六的小脑袋,眼神尽处却不在这里,最近的事怎么越扯越乱了……唉。 第五十七章 林明掉马甲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东林寺,黑三和右七六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但是查还是要查的,秦有意叫上渊屿、蔡家庆,就要坐着小车出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的时候抬起头恰看到不远处一张苍白的笑脸。 “哟,林先生。”秦有意把电话拿远一点,对着林明笑笑,道:“这么巧啊,林先生打电话给谁呢这是?” 林明按掉了电话,然后收起手机,对着秦有意微微一笑,道:“找一个学生,志愿填报的时间到了,但是想想他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很,可能会忘了这件事。” “志愿填报啊……哎哟,您这可提醒我了,最近这出来玩的太开心,我都差点忘了。”秦有意这才想起来,自己才刚刚高考完,虽然他活了几千年,但素来不争不抢,也不稀罕出那些风头,所以成绩也就是填报的第二批,算算时间,他应该开始找大学了。 林明看着秦有意那下意识搔头发的动作,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一笑,道:“那不知道秦公子准备填什么大学?有没有兴趣来初晴?” “林先生是初晴的老师啊,那可真是厉害。”秦有意对着林明竖起大拇指,佩戴同款表情,道:“厉害厉害,不过我可没有那样的聪明才智,初晴的分数,我还报不上,所以呢,谢谢林先生的好意了啊。” “呵,没关系,秦公子总是有本事的。”林明低头看了看手表,装作发现的模样,道:“哎,秦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再见,林先生再见。”非常殷切地挥手,目送林明开车离去之后,秦有意上了车,帅气地一拉帽子,道:“出发了木头。” 去到滨州,还是那个熟悉的热心大叔,还是那个熟悉的农家院子,秦有意几人安顿下来之后,就开始分配任务,渊屿陪着蔡家庆一起打探,秦有意则是去找之前那对绝配——忠犬与女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可任是秦有意喵遍了漳水乡的大街小巷也没有见到那只小白猫的身影,这就奇怪了,秦有意心里犯着嘀咕,难道是全体搬家了?对哦,可以去那里看看。 再次见到那人烟稀少的移动破旧房屋,却没有之前那样的万众瞩目,有的只是空寂的场景,以及些微从空气中传来的血腥气,秦有意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往危房里面冲去,唤道:“喵咪?” 哪知秦有意才迈进去一步,房屋结构一松,烟尘四起,屋子就开始塌了。 “秦有意!”有人喊了一声,急急拽住人的手,肩一顶,闷哼一声,将人拉了出来,他低着头看弯腰在那儿揉眼睛的秦有意,有些着急,“秦有意,你没事儿吧?” “哎谢谢了啊。”秦有意摸到一只手,抓着站起来,眼睛还睁不开,眨眨眼睛,眼泪猝不及防留下来,他使劲儿眨眼睛,流眼泪,嘴里说道:“没事儿,眼里进了些灰,等我眨眨就好。” 说着又要揉眼睛。 “别动。”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一只手啊,超厉害的,那人又道:“睁着眼。” 话语中有一种莫名的魔力,秦有意乖乖照做了,然后是轻柔地风拂眼而过,还有人不时地轻声细语,“好了吗?” “顾铮,我抓到你了。”秦有意立刻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即便眼睛还沙沙地流着眼泪,手却握得死紧,话语锐利,“你别想再跑。” 那人沉默了下,一只手拂到了秦有意的眼睛处,随后是一阵水润的感觉,舒适,不再那么疼了,秦有意睁开了眼,透过那一层薄薄的水膜,他能够看清那人的样貌,是林明,不是顾铮,但是……就是顾铮。 “顾铮。”秦有意道。 林明沉默着掏帕子帮秦有意擦擦眼睛,等到秦有意的眼睛不再那么红了,才道:“我是林明。” “也是顾铮。”秦有意知道,顾铮不会撒谎,所以以前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法,但是这次他可不会信,他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紧紧地盯着林明,道:“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画楼,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林明抿了抿唇,做了生平最没脸的一件事,他逃了。 秦有意看着空空的手,一阵惊愕,随后是气急败坏,“顾铮你个懦夫,你居然跑了,你居然跑了!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你,我不会原谅你了,我绝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了!” 发了个狠,秦有意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拉回来,他看着树林一边,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喵。”喵咪小声地叫着,从树上蹿下来,黑色的皮毛,却不减高贵,她冷淡地看着秦有意,道:“要不是我有九条命,那人也未曾取我魂魄,恐怕也见不到你了呢,你这愚蠢的人类。” 秦有意撇撇嘴,道:“还是上次的喵咪可爱,来吧。” 秦有意张开怀抱,喵咪轻点脚尖,却是跳到了秦有意的肩上,稳稳地盘在那里,尾巴揉了揉脸上的毛,道:“死一次变个性格很正常,走吧,往北走。” “那只忠犬呢?”秦有意一边疾行一边低声问道:“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喵咪头也没抬一下,道:“蠢死人的狗可只有一条命,明明知道我有九条命也不肯逃,死了也是活该。” “呵。”秦有意低低笑了一声,打趣道:“我怎么记得猫族分享命的能力,它为了救你死去,你也不肯救他吗?” 猫咪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才道:“我这是最后一条命。” 秦有意抿了抿唇,却道猫咪是口是心非,因为他早已听见那熟悉的吼叫,以及没有得到回应的委屈的呜呜声,喵咪是口不对心的人,说话虽然有技巧,却瞒不过套路满满的他。 现在是最后一条命,可不代表救它的时候没有那多余的一条命。 “汪汪。” “喵,算了,看在你蠢得让我这么开心的份上……” 第五十八章 吾陪你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北方属黑水,坎位,玄武正宫,秦有意往北走,走了一段路,肩上的喵咪忽然“喵”了一声,抬起高贵的小爪子指了指远处的那棵树,神情冷淡,道:“那就是你想要找的地方的标识,漳河消逝之后,河神改行做了山神,你有什么要知道的,还得问他。” “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随行了。”喵咪从秦有意的肩上轻巧地跳到旁边的一个树上,略回头,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就是几个轻巧地跳跃,消失在林间。 秦有意知道她陪自己来是情分不是本分,看了眼到那棵树有几百步的距离,秦有意一笑,道:“且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冥府之中,浴池底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抬手拿了面具按在脸上,水底旋起巨大的漩涡,将人包裹其间,随后慢慢地变小,一切重归于平静,半分痕迹没有。 秦有意方才一步踏出,周围情景便被血色覆盖,入目一片血红,等他稍稍习惯之后,已经来到了一处烈焰地狱,火山岩浆,赤色火焰,让他不知怎么想起那个踩他脸的人——西风。 不过这里和西风似乎没有关系。秦有意屏息,侧身避过来去穿梭,飘摇不定的黑影,不似画楼那种,而是完完全全的一团黑气,一团怨气凝结而成的东西,看起来似乎除了怨念还是怨念,没有丝毫理智。 “嗖。”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秦有意眯了眯眼,脚一踏,顺势往后穿行,旋身避过不时冲撞地黑影,最终纵身一跃,凌空而立,低头看底下的黑影,秦有意皱起眉头,看来这是故意设的局啊。 底下密密麻麻的黑影虽然不清楚五官,但却一致向上望去,那种阴邪冰寒的眼神紧紧锁定住在空中的秦有意,平白让人升起一种无法脱逃的感觉,秦有意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折扇已备,警惕四方。 因为这茫茫大地,一片黑影,几乎看不到站着的大地,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所有的东西都在等,等一个被触发的时机,黑影在等一个命令、火花,秦有意在等一个破绽,可以离开的破绽。 忽然间,起风了,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非常轻微,随风摇摆的衣角发出轻响,还有那一声声的怨灵哭嚎,逐渐起势,最后是一声长号,万鬼同哭,千怨齐发! 秦有意折扇已开,画境预备,却是手腕一痛,被一人拉着离开,眼前是景象变化,疾行之后,最终停在一座寂静的火山头,秦有意这时才去看抓自己的人,他甩开手,揉了揉,道:“你握痛我了。” “方才的怨灵每一个都是数千年的怨气积压,纵使你开了画境,也敌不过。”严玉冷着脸,道:“为了所谓的兴趣而不要命的行为,不要再有了,吾不是回回都能及时到你的身边的。” 虽然理亏,秦有意撇了撇嘴,嘴硬道:“我又没有要你来救我。” “秦有意!”严玉抓着秦有意的手,戴着面具的脸看上去冷漠非常,眼中怒意又盛。 “怎样?”即便手被严玉握得生疼,秦有意也没有像方才那样痛呼,他只是冷淡地甩开手,道:“我同冥主并没有这么好的关系,不过是做个交易而已,冥主对我以青睐,我可没有,我一介幽魂,实担不得冥主厚爱。” 不过是交易而已,严玉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发白,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他紧了紧拳头,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急速窜来的黑光,手中黑气旋起,将秦有意往自己身后一拉,狠狠对上。 “噗。”伸手抹去嘴角的鲜红,严玉看着那副入魔之相的人,将秦有意牢牢护在身后,黑玄面具上青光乍起,连成一个古老的字符,道:“清光魔君在此,当年之事竟也有魔君一份。” 那人着素白仙袍,眉心有一个朱红印文,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双目猩红,是入魔之相,他对着严玉淡淡一笑,道:“冥主指的是漳河埋骨一事还是东林寺除魔一事?” “吾只问为何要将他牵入这些事。”那两件事严玉也是清楚缘由的,就算是秦有意现在在探查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秦有意由果溯因,他们却是由因知果,严玉知道他们所求,但是……不理解。 “尊上所愿。”清光魔君拂袖,万千怨魂包围这个火山口,虎视眈眈,他轻笑,道:“万鬼穿身不可避免,清光奉命行事,还望冥主不要固执,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严玉神色一凛,手一握,玄黑的剑在手,剑指清光,道:“吾不会让开。” “那就休怪清光下手无情了。”清光魔君笑着转身,手势一落,万鬼齐动。 严玉抿唇,转身将秦有意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莫怕,吾陪你。” 秦有意很想嘲笑两声本公子还用不着你保护,你这样困着本公子不是如了他们的愿吗?但看到严玉面色苍白,血色尽失,那面具上的光华都黯淡了几分的时候,秦有意也就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万鬼穿身的痛苦,真不是人受的,数千年的冰寒一次又一次冲击你,先是身体,然后是灵魂,身体上的痛苦达到最剧烈之后,才是灵魂,灵魂好像背锋利冷锐的刀在一瞬间划成无数片,伴随着刀割痛苦的,还有那些血色的回忆,痛苦、恐惧以及无法逃离,一点一点,几乎将人逼疯。 秦有意双目已经陷入混乱中,他被那些怨魂拖回了数千年前,先是被屠戮,被生祭魂,被血祭成驭鬼,被驱使去屠戮,最后,是那场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大战,那恢弘的佛寺,那三千六百五十具金身,以及…… 腹部的伤感染上了阴寒,虽不至于对身体有损伤,却是千万倍的寒凉,严玉仍能保持清醒,可他宁愿不清醒,看到秦有意如此痛苦,比他自己身上的痛还要剧烈千万倍,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还能怎么办呢? “吾陪你。” 揭下了面具,轻轻触碰上那苍白的唇,寒气入体,严玉看着秦有意似乎稍有舒缓的神情,一笑,吾陪你,这局中的苦痛,吾陪你担着。 清光魔君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了,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面上毫无痛苦之色的严玉,最终摇了摇头,道:“痴儿。” “将他们带下去,关到地牢里去。” 第五十九章 还不起的情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火光昏暗不明,隐隐可辨识出大概布局,尖刺生长在牢房的木条上,尖头处的黑色带着阴毒,往里面看去,躺了两个人,玄色衣袍的人将另外一个护在怀里,呈保护之姿。 被护在怀里的青年微微蹙着眉头,好似在做什么不太美好的梦。 “浅,浅镜!”青年惊呼一声,睁开眼,惊坐起来,一阵喘息之后方才回神,然后就感受到腰侧的冰凉,秦有意低头看过去,是严玉的手,他皱着眉头,将严玉扶着靠在自己肩上,却看到对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浑身冰凉。 “冥主,冥主。”秦有意急急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想开一条黑暗道回画楼,却是徒劳,试了好几次,秦有意终于有些焦急起来,他想着被自己丢弃了好久的医学知识,勉强稳定着心绪给严玉把脉。 虚浮无力。 秦有意皱眉,扶着严玉坐好,抬掌运气按到严玉背上,灵气甫一入体,便感受到无尽的冰寒,想着之前在痛苦之中听到的那句隐约的话,秦有意神情复杂,微微收敛心神,开始带着严玉自身的气环绕周天修复身体。 三刻钟后,秦有意收手,严玉的身体没有支撑,向后倒去,秦有意扶好了,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清秀面容,心中长叹,虽不知何处起,但你对我这一番情意,我还不起…… 总算能力还是可以用的,秦有意可以为严玉招来一丝暖意,他安置好人,这才抬眼看向牢房外,一道清影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秦有意很冷静地站起来,道:“清,清光魔君。” “是,秦公子有何指教呢?”清光魔君嘴角携一抹笑,仙气万分转为邪气。 秦有意本有满腔问话,但他抿了抿唇,却没有问出口,只是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在严玉的旁边,淡声道:“秦某不敢,清光魔君可是前辈前辈前前辈,秦某不过是小辈小辈小小辈,前辈有话要说,晚辈听着就是了。” 秦有意这态度倒看得人惊疑,便是清光魔君也愣了一愣,想不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只是到底老狐狸,清光魔君很快恢复了面色,道:“本君只是来善意的提醒一句,只要秦公子放弃追查下去,本君绝对不为难两位,亲自将两位送出这里。” “呵。”秦有意抿唇微微一笑,道:“晚辈素来喜欢探寻奇闻异录,望魔君赎罪。” “那就休怪本君对你二人不客气了。”清光魔君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秦有意这才有时间梳理自己的脑子,之前被万鬼穿身的时候,虽然痛苦,但是他能够从那痛苦中探寻万鬼的记忆,他在万鬼的记忆中见到了一名手持琉璃盏的僧人,那位僧人称不上是慈眉善目,反而是严肃刚硬。 那人祭出琉璃盏之后,也是身受重伤,心境更是缺了一片,当时那一片白光中,秦有意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是看到身着素白道袍的人伸手拉了那人一把,然后……然后他就醒了。 据黑三所说,那个僧人应该就是浅镜,但那个身着道袍的人又是谁?是浅镜之前的朋友?还是一团乱糟糟的信息不知道哪里才是突破点。秦有意叹了口气,看看边上靠着墙闭眼的严玉,再叹息一声自己也软倒下去,闭目而睡。 清光魔君离开地牢之后,本想回大殿去,却不想天空一处,血光显现,清光魔君眉头一皱,朝着那个方向疾行而去,穿行在烈焰灼焚的小径上,这样的热度,修为稍微低点的,可能就会被烧死了,也亏得清光魔君……岁数大。 清光魔君进了去,外面的小道灼热,里面却冰寒无比,这是一座山大的玄冰挖凿雕刻而成的冰宫,清光魔君落地,缓步而行,深一步,眉心川字深一分,直到在冰封王座的后面找到那个死死咬着自己手腕的披头散发的狼狈男人。 “了剑。”清光魔君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不要过来!”死死咬着手腕,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更显痛苦:“杀了我,清远,杀了我,杀了我!” “说的什么胡话!”清光魔君呵斥一声,左手掐剑指划开右手手腕,丝毫不畏惧地走过去,将手腕放到男人旁边,道:“是我不好,这几日到做事情的时候,便少来了些,了剑,过唔……” 纵使男人的意志力再强大,他早已品尝过鲜血滋味,凡人、仙妖、神魔,他早已上瘾,是以不待清光魔君话语尽便扑了上去,咬住那截雪白的腕子,贪婪地吮吸着,眼睛通红,似已癫狂。 “慢慢喝。”清光魔君为此没有皱半分眉,只是替男人理着头发,掀开挡住脸的长发,男人还是一个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的人,只是眼中的血丝削减了这正气,添了几分邪性。 随着清光魔君的血进入体内,男人血肉模糊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看他逐渐有了痛苦的神情可知他神智慢慢清醒过来了,但是身体的动作还抗拒不了,直到眼角余光看到清光魔君苍白的面色,男人才竭尽全力、死命压制一直喝下去的冲动,握着清光魔君的手,右手按在手腕处,温暖的金光帮着修复那处血肉模糊。 “了剑,我没事。”清光魔君想挣开,却没料到男人的手握得死紧,力道夹杂几分怒气,他对着男人笑笑,道:“了剑,戒嗔戒怒,我还是个有伤在身的人,你看,都快被你吸干了。” 了剑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只是还是牢牢地握着,赤红色的眼睛看向清远,道:“我说让你趁机杀了我。” “不要。”清远扭头,撇嘴道:“若是杀了你,我这么多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我等本就看淡生死,再言又不是……”了剑想要说完,却被捂了嘴,看到清远一幅凝重的神情,他摇头,道:“你又何苦执迷,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哈,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清远狠狠地挣开了剑的禁锢,起身俯视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是不是?要不我们两个换一下?刚好我也觉得放干了血说不定就喂饱你了,来呀!” 说着又要割腕。 了剑可是眼疾手快地拉着人的手,两手一动,各拉着人的一只手,将人擒到了自己怀里,碰触到清远温热的身体,先是一愣,却也没有推开,只是锁着,皱眉道:“不许胡闹。” 清远“哈”了一声,冷笑道:“有没有天理了,只准你胡闹,我就不行?你还就是仗着我……算了,不和你说了,放开我。” 说着,双手往下一拉,手肘往后轻轻一顶,隔开两人,然后一拂袖,走人了,留下愣神的了剑。 第六十章 是影非影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紫幽紫幽风格的大殿,入口处还有两个点着蓝幽幽鬼火的骷髅头,往里走的一条中心大道上画了发着鬼火光芒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可能……结束吧,花纹一直延伸到阶梯,玄武石制成的阶梯一共九阶,每往上数到第三阶就凌空而立两团小鬼火,最上面是一个玄黑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跷二郎腿跷得很邪性的少年。 看到走路带风的白色仙袍,少年挑了挑眉,道:“清远今儿个是怎么了?走路带热风啊,小鬼火都哭着说害怕怕哦。” 清远很想不顾自身气质翻个白眼,只是他还得立着清光魔君的人设,所以他只是笑笑,道:“你家恋童癖的主上呢?” 呵呵,一句爆,少年一脸生气地指着清远半天,脸上冒青筋,放狠话:“你狠。” 清远内心的小人耸了耸肩,切,小孩子。 “哼,本灵才不跟你斗。”少年放松地坐在王座上,捏捏手指敲敲腿,有点多动症的预兆,他噘着嘴,一脸不满道:“主上在哪儿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他前两天不小心掉了一半马甲,然后就缩回壳子里呆着了。” “啊……”清远神情复杂,缩回壳子里呆着了……他十分中肯的评价道:“你这嘴皮子,没被人砍死绝对是因为你主人。” “错,那是因为本灵自己很酷炫好吧。”睁着大眼睛的小少年非常严肃的纠正清远的想法,然后往后一靠,道:“好了,本灵也不废话了,主人说,虽然他马甲掉了一半,但是……他还是会在暗处看着你们的,绝对,绝对不能因公废私,然后就是注意着点那位[夫人],别让他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最因公废私的就是你家主上了好吧。清远默默地腹诽,嘴上还是应道:“知道了,这人暂时不还在我们手里呢嘛,接下来照计划行事?” “你自己把控吧,本灵才不管这些闲事。”说着少年握拳,轻轻敲了下王座扶手,一脸‘我是不可能干活’的表情走了。 清远撇了撇嘴,走到王座上坐下,手一抬,一众鬼魂在大殿内出现,他们甫一出现,便齐齐捧手,单膝下跪,齐声道:“见过君上,君上……” “停。”清远赶紧挥手阻止,生怕又听到那让人头疼的口号,如果他不是他们口中的君上的话,他一定会笑掉牙,但不幸的是,他是,他手肘撑在王座上,手捏了个拳头撑着头,道:“起身吧,免谢了,蛮牛提一下现在的情况。” “额……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一位拟人化黄牛走了出来,重量级别让大殿内颤了好几下,然后他捧着手,低着头,禀报道:“回君上,我等漳河三千骨兵皆已苏醒,只是有一半还半身不遂,至于这血炼地狱中的万鬼,全部待命。” 清远给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想着这又是哪个在教蛮牛学成语了,嘴上又道:“前几日,本君从上面拿了两个过来挑事儿的人,看起来根骨不错,既然你那里的人还没有好全,就让这两个过去给你打个下手吧。” “是,多谢君上。”谢恩之后,蛮牛踏着重量级的步子回到队伍里。 清远看着这一个大殿的人,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有些惨不忍睹,道:“退下吧,休养生息。” “是。”一众鬼魂应道。 而此时,在地牢里的秦有意正身处一个梦境,这次是有意识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因为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世界,他的世界就是白茫茫一片,他可以踩到底,可以看到白色,却不知道那白色掩藏下到底有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非意。”青年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像是个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指的就是这样感觉得声音了。 秦有意的关注点却不在声音上面,“非意”这两个字,听得他很是很熟啊,嗯……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也是在梦里,他睁着眼睛,试探着问:“你,是在叫我吗?非意?你是谁?” “我吗?”青年自问,轻笑一声,道:“我是个影子,没有姓名,如果非意你非要称呼我的话,就叫我非影吧。” “非影?”秦有意不禁笑了出来,道:“你既然说自己是个影子,又说自己叫非影,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这样戏弄别人可不好,而且啊,我叫秦有意,不叫非意,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们都爱叫我这个,虽然听起来是很耳熟。” “是与非确实是相反矛盾的。”青年又笑着说:“你的名字也是啊,非意与有意,也是一个对立面,如果你要叫秦有意的话,我叫你秦有意就是了,选择一个,你还是你,对吗?” “你这话说的好玄乎,不过道理是对的,你怎么叫我是你的事,我还是我。”秦有意笑笑,就地坐下来,朝青年招招手,道:“你也来坐吧,刚好陪我唠唠,你说我也叫非意,你可以讲讲非意这个人吗?” 青年听话地坐到了秦有意的旁边,不过是一团虚幻的黑影,比画楼里的要残忍多了,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是一团阴影,除了阴影,看不到五官还是其他详细的,只不过青年是立体的,他对着秦有意摇摇头,道:“我不了解非意,也说不了他,你能说说他。” 可我也不认识啊……秦有意撇撇嘴,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你不用去好奇。”青年顿了顿,道:“慢慢你会知道非意的,意要有,也不能缺无。” 啥意思?恕我只读到高中并不了解你想表达什么。秦有意觉得可能和自己的名字有关,所以复制粘贴保存了一下,然后继续套话:“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闻言,青年笑了,道:“焉知不是你出现在我的梦里?真实与虚幻,你分得清吗?” “我当然……分得清。”秦有意莫名心虚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但闪的太快了,他没有抓到,有一种真相擦肩而过的心里痒痒感,秦有意偏过头去要看青年,周围的场景却都开始虚化、扭曲、荡漾。 “时间到了,再见。” 第六十一章 萌系生物严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醒过来,肩膀却有些重,侧过头去,是严玉的脸,秦有意没动,只是道:“醒了。” “……”严玉默默地睁开眼睛,然后坐直了,一副非常乖巧良善无辜的样子,看着秦有意的样子,好像幼儿园的乖宝宝。 确认过眼神,学坏了这人。秦有意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是对这种萌系生物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拍拍屁股,斜眼看过去那人倒挺知趣的,乖乖站起来走过来了,秦有意点点头,后知后觉他们现在的气氛……有点儿怪啊。 可能是有人听到了秦有意的心声吧,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有些奇怪的气氛,随之而来的人让秦有意不禁问出了一句话:“牛头马面被你解雇了吗?” 严玉眨眨眼睛,睫毛颤得让人很是心痒,声音却如旧平淡得很,道:“牛头马面是什么?” 他一问,秦有意才反应过来,对啊,牛头马面是什么?传说里没有,他也从来没有听过见过啊,那他为什么问出来了呢?一脸茫然的秦有意有些混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揪在了一起。 倒是走过来的蛮牛挺欣赏他的,都不用介绍就知道他是什么种族,也不用麻烦了,蛮牛站定在两人面前,道:“你们两个,从今儿个起就给我打下手了,好好干,还从没见君上对谁这么心慈手软过。” 秦有意听笑了,原来这就是清光魔君口中的“那就休怪本君对你二人不客气了”。 “好的。”秦有意朝着蛮牛露出了一个微笑,反正这里给他的感觉玄而又玄,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再梦到那个非影,说不定还能套套非意的话,总觉得这个人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就是他也说不定。 蛮牛主管血炼地狱的兵,相当于古代的兵部尚书,现在的国防部长,虽然他手下只有三千骨兵,蛮牛看秦有意和严玉一身‘病弱’书生气,也不给他们安排武职,就取长补短地放在身边当个记录兵史的文官,倒是让秦有意知道了不少历史。 全部都是关于漳河的。 上古时期,黄河孕灵,漳河作为当时黄河的支流,也是一处极佳的孕灵之地,出生、生活在这里的人全部都受到灵气的冲刷,不说别的,人杰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的,这也就引来了各方争夺。 战争不断,以致漳河白骨三千,怨气冲天,漳河河神祭炼自己化为血炼地狱容纳三千白骨,漳河灵气逸散,泥沙淤积,河床升高,沧海桑田,不见旧日景。 而漳河埋骨的详细记录在…… “你在干什么?” 突来厉声一喝,吓得秦有意手一抖,手中竹简落地,发出“呲”的简短而尖利的声响,秦有意看着来人,拍拍胸口,道:“做什么,整理兵史,这是蛮将军交给我的任务,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男人冷冷地看了秦有意一眼,然后手指一动,竹简飘起来回了原地,然后拂袖,转身而去。 你以为你穿身黑袍就帅过冥主了吗?切,冷冰冰哦。秦有意撇撇嘴,低下头却看见方才竹简掉落的地方,有一小块绿莹莹的,晶石一样的东西,秦有意蹲下身,伸手抓起来:“这是什……” 头一晕,身体不受控制往边上一倒撞到放竹简的靠墙书架上,一瞬间,绿光大放,并且朝着秦有意聚集过去。 “退下!”厉声一喝,所有绿光动作一顿,光速回到竹简收敛光芒,不敢在秦有意身上停留,除了……一只独特的额。 男人走过来,面上的裂缝纹路一亮一亮,闪着暗红色的光芒,并没有说话也吓人得很,他看着那一点微弱的绿光,冷声道:“出来。” 闪着的光芒一顿,那只默默地爬了出来,只是还没有飞走,还停留在秦有意的衣领上,光芒一闪一闪。 “回去。”男人显然对它的说辞并不采用,毫不留情地说:“否则,死。” 依依不舍地在秦有意的衣领上蹭了蹭,然后幽幽地飞回到了秦有意最初拿的那一卷竹简上,融入进去,光芒收敛,男人见此,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了秦有意的身上,冷意渐凝:“无知。” 还是那个梦,白茫茫一片,还有一个能穿透看的阴影,秦有意盘腿坐下来,对着非影招招手,道:“来坐着,接着唠吧,总觉得最近的梦里都会是你,哎,你是不是赶趟啊。” 非影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虽然秦有意看不到:“如果你想要看我别的样子,不如变换一下光影。” “光影?怎么变,不如你……”秦有意看到那个瞬间臃肿矮小的身影,眯着眼,抿着唇:“你还是变回来吧。” “这个要看你。”非影笑笑,到没有对自己的身形很在意,只是道:“把你方才的想法去掉,我会变回来,看起来你的想象空间不爱广泛,光影把控不好。” 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嘛,他又不用靠光吃饭。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眼睛,秦有意也非常努力地去掉方才自己想到的光影,没想到还有点效果,非影变回来了,秦有意松了一口,瞥了非影一眼,道:“下次早点说,差点变惊魂。” “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有时会是惊喜。”非影辩解道。 “有时也是惊吓。”秦有意撇嘴,道:“说起来,非影你说自己是影子,你是谁的影子啊,说话这么玄乎,而且还总是来找我聊天,我很特殊吗?” 这次非影非常简单直接,直接回答了秦有意的问题。 “我是非意的影子。”非影笑着,如果有五官神情的话,他大概是一副淡笑着让人捉摸不透想打他的脸:“有些东西总是不能直接说出口,而要让你自己听出话外音,至于聊天,每次都是你说要聊天的。” 尾音有点小小开玩笑似的抱怨,秦有意眨眨眼,问:“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们可以直接来,你这样一直打扰我,我会睡眠不足的。” 第六十二章 黑心骷髅架子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哐当噼啪。”一桌的饭菜被扫了一地,穿着花红锦衣的男人,杏脸桃腮,柳眉星眼,身形修长,纤腰细骨,一幅男生女相,叫人舍不得他面上有半分愁思,只是此刻他拂去一桌佳肴,精致的妆容狼狈:“他人在哪儿!” “夫人。”站在旁边的是与这古色古香阁楼格格不入的一人,高帽,燕尾服,里面配一件白色的衬衫,手上套了一双黑胶手套,面上是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正是……西风,他一脸为难,道:“我等没有在这个世界寻找他的气息,想来应该是去了如同镜界的小世界。” 闻言,男人“呵”了一声,像是情绪渐缓,然后饭桌,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小世界,又是小世界,他以为他是谁,世界又世界,开了一个又一个,就为了那个愚钝得永远都不会悟的秦非意!” “从无尽的时光以前,就一直一直关注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魔力一样,我就不明白,秦非意这个人是上辈子是谁,得了哪位神仙的眷顾,竟让他拼了命的去对他好。”男人哈哈大笑,低下头,乱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神色:“西风,去找,给我去找,这次直接杀了他,我不要再听到他的消息,除了死!” 西风摘下帽子,弯腰道:“如您所愿,夫人。” “你在做什么?”秦有意看着非影伸手在天上拉了拉,好奇地问道。 “在创造世界。”非影抽空说了一句,对秦有意笑笑,颇有几分世外精灵的感觉:“天地最初啊,就是这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别玩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如果是混沌,为什么能够看到白茫茫,而且还……”秦有意拍拍自己坐着的地方,挑眉道:“脚踏实地。” “你怎知你坐着的是实地?”非影反问一句,秦有意突然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毫无依凭的往下落,无端落入一个不知底的黑暗空间,黑洞一般没有止境的往下落,非影及时拉住了秦有意,在这里他是一团白影,非常显眼。 非影动动手,凡白影所及,星星闪烁,一片星海,眨眼筑成,非影拉着秦有意往上飘浮,到了一颗星星的旁边,星星很小,一掌可握,非影拉着秦有意去碰,他轻笑:“可爱吗?我创造的星星,虽然还小,不过会慢慢长大的。” “是挺可爱的。”秦有意点头承认,小小的星星在你的掌心闪烁着还不是很耀眼的光芒,像为它自己蒙上了一层轻纱,极其梦幻的场景,掌心放着它,就像拥有整个世界,秦有意笑了,不禁问道:“我可以带走它吗?” “如果你知道怎么带走它的话。”非影非常大方的说道:“这一片星海,都是你的。” 秦有意摊着手,对着非影翻了个白眼,道:“如果我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那就你自己想吧,等你想到了怎么从似梦非梦中拿到一颗星星,你就知道怎么拿到一片星海。”非意忽然抓住秦有意的手臂,往上一跳,害得秦有意手中的星星渐渐消散,划出一道美丽的星轨,秦有意看到,星星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 而非影带着秦有意回到了原来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他把秦有意按坐下,自己也坐下,双手在一片白茫茫中搅和,对着秦有意笑:“我刚才说错了,这里的混沌已经分开了,这里是,刚才那里也是,它们合在一起就是混沌了。” “不过我刚刚在那里画了星星,这里还没有什么呢。”这小语气似乎是有些烦恼,非影歪着头看秦有意:“秦有意你说,我在这里画些什么呢?” 秦有意刚想开口说生命吧,怪孤单的,就被非影抢了话。 “你有生无死。”非影的语气忽然淡了,他回过头去不再看秦有意,道:“你回去吧。” 秦有意:什么鬼话!什么脾气! 秦有意醒过来,他还在原地,靠着竹简睡得腰疼脖子酸,秦有意扶着书架站起来,扭扭脖子扭扭腰,倒吸冷气,这次睡得不太好。 他才站起来,外面就跑进来一个骷髅架子,身上发着莹莹的绿光,他进来之后,第一个动作是看了看左右,张开嘴,是一片黑洞,不过有光,是他脑壳里的魂火一晃一晃:“还有一个人呢?” 这个显然是身体利索了,最还没好利索的,秦有意按着脖子,没好气道:“不是你们让他去干别的了吗?” 堂堂冥主被他连累得去干送饭的活,秦有意怎么说也有几番愧疚和心疼,只是现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和……等等,照冥主那天和那魔君的对话来看,他俩是认识的,冥主也是知道这是哪儿的,那他们为何不逃?何弃疗? 骷髅架子看着秦有意的眼珠子一转又一转,努力想做出自己皱眉的样子吓到秦有意,可他忘了自己没有皮,所以瞪了半天也不见秦有意回神,只好开口:“你想什么东西呢,快跟我走,殿主召见你。” 殿主又是什么?秦有意一脑子疑问,他才刚来,除了知道这血炼地狱里有个魔君叫清光,有个将军叫蛮牛,有个冷冰冰的脾气很差的黑袍毁容男,以及漳河的来历之外,不知道别的了。 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秦有意乖乖地跟着去了,骷髅架子所说的殿主的居所位于北面,地阴,看过来呢,算是他在这血炼地狱里面看到最凉快的房子了,别的地方都是岩浆冷凝的地标,裂缝之中还有活的一条一条纹路,看起来非常血炼,这边呢,是把那岩浆变成了玄冰。 进入这座上下散发着寒气的宫殿,就算是早已不知寒暑的秦有意也是丝丝凉,秦有意运气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冰蓝色的气环绕着他的身体,无视躯体,直击灵魂,难怪。 “奇灵。”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个熟悉的人,毁容男子,冷冷地看着骷髅架子,面上黑色的纹路好似让人眼花一般扭动起来,唯有那怒容深深印刻在人的心里,恐是人一声挥之不去的阴霾。 “殿主恕罪。”骷髅架子下巴一下一下地动着,缓慢地解释道:“他并不怕,您也未曾给过通行令。” 毁容男子不说话,只是抬手一抓,从骷髅架子的胸腔里冲出一枚滴着莫名黑色液体的青铜令牌,他以实际行动告诉骷髅架子,他给了。 “殿主,属下委屈。”以骷髅架子的实际情况,做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是要不得了,结果他的语气十分地平淡,导致这语气也不那么可信,骷髅架子抬起他的骨头,嘎巴嘎巴地指着秦有意,无情控诉道:“您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如果你觉得你魂火最近火气太盛的话。” 听声音隐隐地怒意已经在酝酿,秦有意看着本来温温和和缠在他身上的冰蓝色气息忽然狂暴地把他绑了个彻底,嘶,好冷,这是个好危险的地方,玉儿快带我回家。 “属下错了。”骷髅架子非常识相地承认了错误。 事后秦有意才知道,骷髅架子的魂火里本就有一枚通行令,他故意藏着就是想让秦有意吃吃苦头,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可是……这骷髅架子空得都能得一清二楚而来,怎么还是这么黑心哦。 可能他的心就是黑没的。 第六十三章 你是浅镜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解决完了骷髅架子的事儿,毁容男子的视线落到了冻得脸色苍白的秦有意身上,手一挥,令牌飘到了秦有意面前,毁容男子皱着眉头,吐出三个让秦有意胃部泛酸水的字:“吞下去。” 什么?秦有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毁容男子,看看还滴着黑水的青铜令牌,在意识到毁容男子让他吞下这玩意儿之后,秦有意奋力地摇头,死死地盯着青铜令牌:“不吞,死也不吞。” 也不知道这话击中了毁容男子哪根脆弱的神经,只见他神情一厉,面上那些纹路不善地扭动起来,空气冷凝,那些冰蓝色的气息却暴动起来,然后是一阵入骨寒冷,一股巨力朝秦有意袭来:“滚!” 秦有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一个硬物狠狠砸中胸口,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重重地撞在了一个东西上,然后“嘭”的一声落地。 “咳咳咳。”秦有意撑起自己,抹抹血,心口痛,背痛,手痛,脚痛,全身痛,不过……之前好像有个东西砸了过来,是那个令牌?秦有意坐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看看地上也没有,自己身上也没有,在哪里? 然后秦有意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凉凉,善意地发出提醒,秦有意闭目内视,心尖尖儿上有块玄晶,虽然看起来冰寒无比,但散发出的阵阵温和却能驱散灵魂上的冷意以及那丝丝的痛。 “我的伤……”秦有意低着头,有些晃神。 “好了是吧。”带着点不甘心的声音,骷髅架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秦有意的面前,没有皮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跟我走吧,你的房间在那里。” 秦有意站起来,动了动,发现伤是真的好全了,撇撇嘴,也就不得不承认这个殿主还有那么几分人情味,骷髅架子在前面走,秦有意快步跟上去,问道:“那个通行令是一块玄晶?除了抵挡寒气还有别的什么用吗?” “通行令是通行令,玄晶是玄晶。”骷髅架子冷着脸,脚下动作快了点,只是嘴里还是僵硬地回答道:“通行令是为了避免来人染上寒毒而准备的,上面带着殿主的灵力,除了避寒,也能打开一些门。” 通行令不是玄晶?秦有意有些疑惑,那他心口的玄晶是什么?他这么想,也问出了口。 “对不起,这个问题超出我能回答的范围。”骷髅架子忽然变得非常绅士,还为秦有意开了门,弯着腰犹如一个西方绅士,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进吧,你就在这里就寝。” 秦有意有些愣,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骷髅架子没有回应秦有意的疑惑,他只是转了个身,背影十分萧瑟地离开了。 不去理会那个态度突然一百八十转的骷髅架子,秦有意转而看向了房间,除了是暗色系,一切都很好,豪华得不太像是区区一个他能住的地方,也不是秦有意妄自菲薄,在这血炼地狱里,冥主都只是个送饭的了,他干啥了?前几天他还在睡茅草屋呢! 与此同时,提着膳盒站在冰宫外的严玉忽然感到一阵不好,只是感受了半晌,没有查出这股预感是从何而来,严玉皱了皱眉,恰逢此时冰宫门开,他也只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步入冰宫中。 宫内迎客的地方繁华极简,是一片冰封世界,严玉缓步走过去,在中间停下脚步,放下膳盒,闭眼搜寻一阵,最后将眼睛定在了空荡荡的王座上:“不想吃?” 微微上调的音,是作为冥主的时候从未展现的邪意,王座上吹过一阵微风,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袍,头发披散着,倒还算整齐,他对着严玉笑了笑,道:“冥主看到我还要问我吃不吃吗?” “了剑大师之名,当年传遍神州大地,吾不意在此地见到如此的你。”严玉说着,却是提起膳盒朝着了剑走了过去,在了剑面前,拂袖用黑气建造一张小桌,把膳盒打开,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端到桌上,严玉没有解释,眼神间了剑却是心明。 了剑哈哈笑了两声,道:“冥主真是掌握全局之人。” 闻言,严玉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道:“吾也是,局中人。” 了剑却不在意严玉的话,这世间,谁不是局中人,无论是他们这些棋盘上早就安排好了的棋子,还是那两个执棋者,亦或是观棋人,都是这棋局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了剑想着,笑笑道:“有劳冥主喂贫僧一场了。” 为了不让清远找到自己,又为了让自己不胡乱伤人,了剑将自己封在这座椅上,四串念珠缚住手脚,雪白长袍内芯是过去抄写的镇魔咒、清心咒各种咒语,他坐在这里,其实是动弹不得,他唯一能控制的,也只有自己的现身和隐去。 “亦无不可。”严玉敛眉,开始动手喂饭:“吾想知道了剑大师自当年漳河埋骨一事后去了何处?” 嚼饭的动作一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了剑吞下饭,舒了一口气,道:“东林寺。” “所以东林寺除魔一事也有了剑的大师的一份。”严玉舀了一勺汤喂了剑喝下去,抿了抿唇:“若吾所料不差,当年东林寺除魔,四千零一名僧人,三千六百五十名阵基,三百五十人五行,最后那关键一人浅镜,是大师吧。” “冥主既然知晓,又何必再问。”了剑微微笑着的模样,倒是和那些慈祥的方丈有些相像,只是到底了剑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煞气,了剑又吃了几口,道:“冥主有伤在身,还是回冥府休养的好。” “不碍事,无妨。”严玉喂完饭,开始舀汤,灌他:“吾还想知道一件小事,画楼曾经接待过一位姑娘,她以自身为交易物品,向画楼提出了一个要求,了剑大师可知道这位姑娘的来历吗?” 了剑喝着汤,没有回答。 “使用净琉璃的副作用是什么?”严玉轻声问。 了剑仍旧喝着汤,没有回答,只是观他神情,却是恍惚,好像思绪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第六十四章 生气,有人抢我宝贝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简陋的屋室之内,草席铺着的床上有一个朴素的蒲团,蒲团之上穿着灰色僧衣的青年双手合十,闭目打坐,他的心神沉静在脑海中那盏悬着的灯盏上,他沉静着眉眼看着它。 “使用净琉璃的后果,你可清楚?” 他不曾变幻过神情,只道:“劫数临身。” “依你圆满境界,世间上界皆已成佛,你又明白?” “不过外物。”他双掌合十,对着那灯盏一拜,道:“请应贫僧之愿,倾贫僧修为心境,净东林数万怨魂,结果,贫僧不求。” “……”那声音沉默一阵,道:“痴儿。” 尔后,净琉璃应了这僧人的要求,万鬼同哭,那僧人祭出净琉璃,心境缺损,修为倒退,身祭之际,有一道白影闪现在他眼前,即便他模糊了眼睛,他也认得这人是谁,至交好友,此生最后一刻,看到的,竟是你的面容,叫我怎么说好? “了剑,我定救你。”素白道袍随风摇摆,道人神情凛凛,手掐法诀,化太极罩住好友神魂,面对那犹不满足的净琉璃,道人未曾有过一丝犹豫,于掌心划一刀伤痕,以自身道血精华相替。 但是道人之血显然没有僧人来的有用,道者观那方情形,沉着脸从掌心祭出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东西,朝着净琉璃飘去,只一下,净琉璃光芒大放,事成圆满,道者收了太极,抓住僧人,带他离开这方新创天地。 三月后,在一普通的河边小村子里的一间屋舍里,木床上躺着一名披散着头发的男人,他的面容庄严肃穆,恍若那有名古寺里戒律院的武僧长老,只是此刻他闭着眼,无状怒容。 “噔噔噔。”脚步声渐近,进来的是个穿白衣男人,看起来不似凡人,虽然在这样的地方,衣袍袖摆一尘不染,他走到桌边,把煎好的汤药倒上,然后端着药碗,坐在床边,扶起男人,小心细心地喂男人喝药,用白白的衣袖擦擦那划到下巴的汤药,他扶着男人躺下,为男人掖好被子,然后端着药碗出门去了。 在他离开后,男人睁开了眼,神情复杂地看着门口,阳光洒落处,是他离开的地方,男人坐起身,掀开被子套上鞋,穿了外套戴好斗笠,整理被子,然后离开,门外刺目的阳光不及他的眉眼,男人悄声离开。 “了剑……”白衣男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室空,床上余温散去了,被子被叠得十分工整,显然就算是名高修为涨那人也未曾落下这些平常事,白衣男人低眼一笑,道:“也好,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长睫轻颤,点滴之下的瞳孔微微放大,从其中蜿蜒而出的血丝逐渐将整个眼睛占领,在他微微低着头的地方,那个小小的阴影里,暗红色的光真是美丽,他轻笑一声,随着笑声崩塌的,还有这片幻境。 就像一个玻璃球,从一处碎花,裂纹蜿蜒伸向四方,然后碎片掉落,是一片血色的地域,整个村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池,血池汩汩地冒着泡,仿佛有灵似的,对应着这片血色炼狱中的鬼魂哭嚎。 “君上。”黑袍男人捧手,微微弯腰,道:“他已离开。” “安寝吧。”声音暗哑,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并非男人本意,他的手紧握成拳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 随着那一道冲天的红光,幻化的小河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地,有微微隆起,若是让人来看,怎么样也猜不出这里原来是条河,而那一声安寝则是亿万怨魂陷入沉睡,整个血炼地狱一片沉寂。 冷寂的冰宫里,严玉显得有些沉默,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提起了膳盒,拂袖替现在过往记忆中的了剑遮盖上,转身离去,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严玉停下脚步,道:“七日内不饮血,可保清明,但万蚁蚀骨,如何抉择,你自己想,吾明日再来。” 没有人回应,严玉走出了冰宫,注意到暗处的窥伺,停下了脚步,没有带面具的脸忽而一笑,却让冷到了骨子里:“敢违抗现在的魔君之令,阁下的胆子不小,向来背后之人来历也是不小。” “嘎嘎嘎。”有人放肆地笑了几声,着黑袍蒙面现身,他微微俯身,抬起右手放到左肩上,似是行礼的样子,语气却丝毫不客气:“吾主让我来向冥主通报一声,冥主于此可以随意,但是随行之人他收下了,还望冥主不要为了区区一名人类,搞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秦有意……严玉神色一凛,握剑在手,指着那人,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不敢不敢,那位公子样貌生得极好,才学也不差,性格更是颇对吾主的胃口,吾主见了心喜便做主将他留下了。”那人的语气听起来笑盈盈的,道:“吾主见冥主虽然同他一起,却在这事上与他没什么,清清白白,便想向冥主讨个人情,将他要当那一殿之主的夫人,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冥主若是为了他好,应当不会拒绝此事的对吗?” “依汝等言,吾当放手?”言轻意重,杀意凝实,这人的话听得严玉不可谓不恼火,就像你一直小心翼翼珍惜收藏的宝贝被他人不问一声抢去了,人家偏偏还义正言辞的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偏他又……恼恼恼! 那人闻言,似对这凝实的杀意毫无所觉,笑着捧手道:“与其让公子在外冒险,不如让他在殿中享尽这世上的优待。” “汝以为吾之冥府差你这血炼地狱多少?”握紧了剑柄,黑剑轻鸣,引动血炼地狱内的天地变换,血色云朵被染上黑墨,连那灼热地面的岩浆都快速冷却黑化,严玉怒了,天地为之变色,小世界也震颤,惊得那暗中观望已久的人也不得不出来了。 “冥主息怒,冥主息怒啊。”清光魔君闪身出现在黑袍蒙面人的身边,替他挡住迎面而来的剑风,清光魔君轻轻拂袖,安抚下这天地动荡,尔后笑着说:“冥主这事儿做的可不厚道啊,本君的血炼地狱都任冥主进来闯闯了,冥主为了一个人还能翻了脸,这可真是小气的不行了。” 严玉指着两人的剑微微放下,却是扫了一道剑风往后而去,冷道:“汝等的待客之道也堪堪客气了。” 剑风迅而厉,躲闪不得,逼得那人握剑相对,往后退了两三步才站定,黑袍裂纹,正是那位阴晴不定的殿主,他拭去嘴角滑落的血,道:“冥主果然名不虚传,经历了白鬼穿身之后竟还有此等修为。” 看得在场众人是面色凝重,才是随手一挥的剑风就伤到了一殿之主,冥主之前若是认真,他们又岂有还手之力? 气氛一时凝滞。 第六十五章 顾铮毁容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最后还是清光魔君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他笑笑如常,道:“冥主万勿误会,冉疏只是不喜自己这副样貌见人,所以才躲在一旁,并且冥主您又是这般玉质金相,冉疏自惭形秽所以才会站在您的身后。” “所以依他属下之言,将吾的人抢去在他殿里,倒是比在吾身边更好,这话魔君又作何解?”严玉握着剑没动,玉身长立,风拂袖摆,好似轻松写意。 “这……”清光魔君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了一眼那个黑袍蒙面人。 黑袍蒙面人将话接了过去,道:“这是因为那位公子心系我们殿主,所以在殿主的身边比在冥主的身边还要幸福。” “众所周知,画楼的秦公子心系画楼楼主顾铮多年,为了他苦苦守着那一方画楼,痴心痴情叫人敬佩叹惋,实不相瞒了,我家殿主便是那画楼楼主,当年大战他伤了脸,不忍回去见秦公子,但却偷偷化身他人相见,前几日秦公子不小心认出了他,伤心伤情的模样让我家殿主不忍再逃避。”黑袍蒙面人说得振振有词,声音越发激昂,到了最后,目光直视没有带面具的严玉,质问道:“敢问冥主,竟要拆散这么一对有情人吗?” 严玉没有说话了,良久,他收了剑,道:“吾总归该去见他一面。”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黑袍蒙面人连连应承下来,道:“让小的来为冥主引路。” 严玉没有说话,跟着黑袍蒙面人往北面走去,面上黑气纵横最后连成面具,印在众人脑海里严玉的样貌竟然模糊了,只记得一个人影,却想不起脸来,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惊骇。 传闻中,冥主的脸是不能见不可说之密,据说看到他脸的人全都死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他们把冥主的脸忘却了,不愧是与天地同寿的冥主,殊不知严玉待他们也算客气,等他们看到那个记得严玉长什么样的黑袍蒙面人的下场之后,他们应该会庆幸了。 那座散发着寒气的宫殿算是阴地,严玉却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他身为冥府之主,掌管六界轮回之事,接触的阴灵也不在少数,这里这些飘摇的寒气碰到寻常人,怕是会附在骨上、灵魂上,将那人啃食殆尽,这些于他无碍,令他感觉不对的是,这里阴灵的怨念显然只对着一个人。 而且是住在大殿内的那个人。 严玉一路沉默着,心神却在观察着这座宫殿,墙壁与地面上的那些冰寒纹路不是随意画着的,在心中将它们拼拼凑凑倒像是……阵法图?观这图样画法以及宫殿内的状况嗯…… “冥主,到了,这就是秦公子的居所了。”黑袍蒙面人打断严玉的思路,这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冒犯,也许是因为看到冉疏的受伤,他替严玉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站在门口。 严玉走进去,看到穿了白色衣袍的秦有意坐在床边,跟复古欧风的房间里坐了个中国古代人一样,非常的不协调,但是……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秦有意穿白色衣服了,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才穿白色,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非常的暖。 严玉站定在秦有意面前,没有说话,倒是秦有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道:“你把面具找回来了?还是戴着面具的时候的冥主好看。” “他是顾铮?”严玉问。 秦有意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笑道:“他是我心尖人。” “那幅画可以赠吾做个纪念吗?” “当然。”秦有意从袖间掏出一幅一直随身的画卷,递到严玉手里,他看着严玉说道:“如果想我了,或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进这里面看看,冥主为我的情,秦有意还不起,但这东西,算是微薄的还礼吧。” 严玉收了画,淡声道:“珍重。” 然后转身离去,看得门口的黑袍蒙面人一阵疑惑,但又实在察觉不出,也指不出这两人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只能关上门,恭敬地送着严玉出了宫殿,然后看严玉潇洒地离开了血炼地狱。 “他们之间的对话可有异常?”冉疏走过来,问道。 黑袍蒙面人摇了摇头,将他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最后捧着手,问道:“殿主可是认为他们之间有可能?” 冉疏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冥主毕竟是于万古鸿蒙中诞生的第一人,他活的时间是天地的岁月,要他轻易放弃这么一个能够扰乱心音的人,怕是不容易,近日看着他点。” “是。”黑袍蒙面人低着头,应下。 却说严玉在离开血炼地狱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冥府,毕竟那里暂时还是别人的地盘,他先是去和渊屿几人通了气,说秦有意最近有事要离开一段日子,他们可以随意,是继续留在这里调查还是继续旅游。 严玉踏入一片黑暗中。 “稀客稀客,我这里别无长物,只有棋局一盘,凉茶一盏。”虽然被关在这黑暗里,那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是摆上棋盘,煮上茶,端的是惬意自在,他看了眼严玉,笑道:“还望不要嫌弃。” 严玉坐在了他旁边,黑暗于他没有障碍,他淡声道:“吾非他。” 倒茶的手一顿,那人的眼神落在了严玉的身上,上下扫视一番,方才笑道:“难怪,今日的气势不太一样,你是……严玉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经人提醒。”严玉手一指,棋盘上多了一颗黑子,他也是随意端起茶杯浅酌,道:“吾在几日前回冥府办事养伤,出来之后方知之前有人扮作吾的模样,先生被关到此处,可知是什么人动的手?” 两个话题牛头不对马嘴,那人却听得懂,他笑笑道:“是个在镜界捡到的小娃儿,倒是藏的很深。” “还望先生赐教。”严玉道。 “说笑了,不过若他也是你这副态度,就算他把我的马甲掉了,我也不说什么了。”那人摇扇,一幅颇为苦恼的样子,又道:“算了不说了,我再把马甲穿回来就好了,那个娃儿啊……” 第六十六章 殿主他正忙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画楼悬浮在一片黑暗空间里,上上下下巡视的黑影却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只有那一栋画楼沉静,推开门,画楼大堂是难得的人员齐聚,左右两面墙壁上的画是规规矩矩地挂着没有发声,堂里两排椅子上却坐满了人,两个住座上做的是一黑一白,犹如冥府的黑白无常。 那个着黑衣面上裂纹纵横的人坐在那里,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身边人,一杯放在自己手边,然后他看向下面,两排椅子上坐的都是和他差不多装束的人,黑袍、蒙面,整的跟多见不得人似的。 “顾铮,都到了画楼,自己家了,怎么还让他们这么拘束,快摘下来。”秦有意捧着杯子啜饮一口,道:“这么蒙着总跟咱们画楼见不得人似的,你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诡异了?” 顾铮抿了一口茶,向下扫了一眼,所有人登时摘下帽子,解下蒙面的纱布,露出了……刀削斧凿的脸,看得秦有意是眉头一皱,语气也不好了起来,道:“顾铮你是走火入魔了吧?” “当年大战,这些都是陪我一同的兄弟。”顾铮放下茶杯,低眉道:“我不忍见他们就那样死在时空裂缝中,是以不得已动用了禁术,到底当时我受伤沉重,所以才让他们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也无需自责。”秦有意见顾铮情绪有些低落了,便劝慰道:“我们画楼别的东西没有,这些救人的还缺吗?既然你带着他们回来了,只需让他们签上画楼的契约,归属画楼,再以你的画技,让他们寄托画中,恢复昔日样貌不成问题。” 听闻此事,顾铮沉默了一下,生涩着声音,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知你,当年我跌入时空裂缝中,时空中的旋风……我的手……” “伤到了是吗?”秦有意长袖一拂,唤道:“冷玄机,出来为楼主医治一番。” 一道白光闪过,冷玄机提着药箱站在大堂内,他对着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望着顾铮:“楼主,请让属下为您诊治,时空中的风刃虽然厉害,但画楼坐拥世间珍宝,治好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就要上前,却被顾铮拂开,顾铮朝向秦有意,低着脸,道:“我不想见你以外的其他人。” 秦有意稍一沉吟,道:“那我来为你诊治,身上带着伤总是不好的,再说……” 顾铮看到秦有意抬着脸对自己笑,语气有一丝丝小抱怨:“你画了画楼这么多的话,还从未给我画过一幅肖像呢,你就这么拖着不愿治伤,是不想为我画吗?” “怎么会。”顾铮看秦有意这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罢了,随你。” 秦有意满意一笑,伸手拉住顾铮的衣袖,拽了拽,道:“走吧,跟我回房,让我来给你好好诊治诊治。” 顾铮略有些愕然,但看秦有意那抹笑,抿了抿唇,无声站起,竟是色令智昏地跟他走了,上了画楼二楼,走进秦有意的房间,身子略有些僵硬地被推坐在秦有意的床边,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秦有意看的好笑,把卷着的布打开,道:“不过是把个脉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顾铮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伸出手给秦有意,道:“来吧。” 秦有意其实不擅长医术,所幸他有一位好先生,知道什么都学一点儿总有用上的时候,所以也压着他学了,秦有意能学会,也多亏了这位先生教授的是对小孩子有些吸引力的悬丝诊脉。 “人都说这悬丝诊脉不靠谱,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太过片面而已,今日我也试上一回,指望你不要拆了我的台子,免得哪一日先生追着打我说我坏了他的名声。”秦有意这么说着,取下布上的针随意往顾铮那边一掷,落在了顾铮腕上。 “嗖嗖嗖。”又是几根银针,秦有意右手往回一拉,五根红色丝线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对着顾铮笑笑,道:“这也是我第一回对人使这招数,如果感觉不好的话,你且担待着点儿。” 顾铮点点头。 秦有意左手又是五根银针,落在顾铮身上,让顾铮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秦有意将那红线往房梁上一缠,拍拍手,歪头一笑道:“好了,接下来,我要办坏事了,顾铮,想好怎么面对我的惩罚了吗?” 不能动的顾铮抿了抿唇,道:“你想如何?” “让你开心开心。”秦有意褪去外衣,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勾了个笑,分外勾魂:“也让你尝尝苦头。” “你……唔……”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嘴里,只见床帏落下,外面注意警戒的人才一脸不自然地控制着自己的骷髅架子远离这处十分之地,泛着绿光的骷髅架子走到大堂,收到了一堆好奇的黑洞目光,他撇撇嘴,道:“殿主他正忙。” 一众‘恍然大悟’的表情收回自己的目光,瘫在椅子上装死尸,啊不是,骷髅。 “喂,左一一,你说秦有意来真的啊?”右一一虽然搁那儿装死画,但听到骷髅们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它对着对面的人传音道:“这么荒淫无度不像他啊,这是给洗脑了吧?” 左一一眼皮也没翻一下,回他道:“你是不是觉得秦有意瞎?” “当然不是啊。”右一一马上反驳,撇撇嘴道:“那小子心里不知道多少鬼主意,能瞎?你瞎我瞎他都不会瞎。” 虽然对右一一的反驳并不是很满意,左一一没有反驳他,而是叹了口气,道:“那你是觉得他对画楼不够了解了?还是小看了秦有意的坚韧?秦有意既然叫冷玄机出来试探这个顾铮,就表示他不太相信这个人是顾铮。” “哦……”右一一点头,点着点着回过味来了,他看着左一一,问道:“你什么时候跟秦有意通过气了?” “你觉得我哪点能跟他通气?”左一一气得有些头疼,无奈地指点道:“虽然我们都不能说话,画里的人也都没注意到画楼发生的事情,但是秦有意主动建立起的联系我还是看得懂的,我们只要知道秦有意没有鬼迷心窍就好了。” “哦。”右一一点点头,还是没懂。 第六十七章 傀儡戏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几缕微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入房内,一只手拉开床帏,将它缚好,套上鞋子,披上外衣,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秦有意抿了一口,回头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青花瓷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秦有意走去推开门。 “秦有意……”听声音仍有些沙哑,以及还未睡醒的迷糊,床上的人睁着还藕断丝连的眼,问道:“你去哪儿?” 阳光照在脸上,而他逆着光,有些看不清秦有意的神情,他只隐约见到对方轻笑一声,那生意好似环绕在自己耳边:“我去吩咐他们烧些水,呵,想来你需要沐浴。” 他顿时红了脸,翻身朝里,嘟囔道:“说什么呢。” 秦有意又是一声轻笑,迈出门去,顺手关上门,看到门外站着四个骷髅架子,眨了眨眼,道:“没听到我方才说的么?还不去为你们家殿主烧水去?耽误了可对身体不好的,你们……” 秦有意还没说完,就见为首的那个骷髅架子轻咳一声,招招手,带着一人离开了,还剩下两个骷髅架子,看到那两对黑洞洞的眼睛望着自己,秦有意撇撇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殿主要沐浴,我不用洗漱的吗?快去准备。” 两个骷髅架子对视一眼,显然有些犹豫,但是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便僵硬地对着秦有意俯了俯身,然后离开。 “啧,真有你的。” 秦有意循声而去,看到房梁上的一截白衣,他笑笑,道:“陆玉泽,你怎么回来了,神界的事情办好了?” 房梁上的翩翩公子抱肩,道:“神界的事情小祺有些疑惑的地方,所以让我回来查查,倒是你,惹了这么一朵桃花,看你们这样子,啧啧,以后被家暴可不要说我们打小报告啊。” “你可莫要冤枉与我。”秦有意笑出两个小梨涡,道:“今日过后,藏书阁就能开放了,你陆玉泽这么喜欢看戏,留下来看一场也无妨。” “那我可就静候好戏开场了。”陆玉泽说着,身形隐去,竟是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就在这时,那几个骷髅架子也回来了。 秦有意一番洗漱,又等着顾铮一番沐浴,两人才一同去了画楼大堂,看着顾铮坐姿不顺,秦有意一直轻笑,待两人坐定,两排骷髅架子坐齐,秦有意才开口道:“顾铮,我今日呢为你安排了一场傀儡戏,戏的内容啊,是我先生写的,戏剧的人生以及魔幻的背景,可有意思了。” “哦?”顾铮看着秦有意笑,道:“那我可要仔细看看了。” 秦有意拍掌三下,只见周围情景一变,众人身处一篇略显荒凉却仍是高楼密布的地方,荒凉的是这里的人烟,众人身处第三视角,只见城市中心巨大的喷水池往下降落着水幕,只听得见水落的声音,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一个长裙贵妇,一对可爱的兄妹就位。 秦有意笑着望了望,道:“开始吧。” 秦有意话音落下,这个静止的画面仿佛有了生命,一下子动了起来,众人的心神也陷了进去。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被自家哥哥拉着,快步小跑,小姑娘有些不开心,还绊了几步,所幸小哥哥还不算太过分,见她要跌着了,慢了些脚步,小姑娘嘟着嘴不开心,却还是跟着她家哥哥走。 “昨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父王每次都偷偷地去,不带我们玩儿。”小男孩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哼,一定是因为他在那儿藏了什么好东西,怕被我们弄坏了,所以才瞒着我们的。” “会有好看的珠宝吗?”小姑娘小小年纪,却对那些珠宝首饰化妆品感兴趣的很,只是母后总说她年纪尚小,还不到用这些的时候,所以她才只有一个小小的珠宝盒…… “你就这点追求,家里的珠宝首饰还不够多吗?”小男孩一脸不屑,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看到小姑娘朝自己瞪眼之后,他就换了副好哥哥的脸,道:“有有有,肯定是比家里那些更好的珠宝,不然父王为什么要背着我们藏起来呢?” 只可惜这两个还是个孩子,不懂藏起来的不一定是好东西,也有可能是危险的东西。 两人偷偷地回到了家里,在那间布满书籍,书香满屋的房间里,小男孩熟练地搬来小凳子踩在上面,伸出手在书上划过,在第五本上面停下,然后抽出这第五本书,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往书的封面上一放。 只见书的封面绽放出星辰的光芒,小男孩跳下凳子,对小姑娘招招手,道:“来,我们从这里进去。” 两人一同进入了那本书,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小姑娘看到数不尽的珠宝堆叠成山,化妆品、衣裙等等她想要的东西,小姑娘欢呼一声冲了过去,然而小男孩看到的不是这些,他看到一副骷髅,披着黑袍,被几道玄铁制成的锁链扣住。 “终于有人来到这里。”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吓了小男孩一大跳。 “谁!”他四顾看着,小脸有些苍白地问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我可是镜中人一族的王子,你不能对我怎么样,我父王马上就回来找我的。” 那个声音听到小男孩的话,忽然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嘲讽:“谁?镜中人一族,那可是六界的一个大笑话,哈哈哈哈。” “你,你凭什么说我们是一个大笑话,不许你侮辱我们镜中人一族。”小脸涌上几分血色,小男孩气愤难当,道:“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你跟我决斗,我绝对不容许你们侮辱我镜中人一族。” “哈哈哈,倒是难得的血性嘛,不过难道你们不值得让人笑话吗?”那个声音充满着恶意,道:“六界的人都知道,镜中人一族不仅是个笑话,还是个愚蠢的、懦弱的、不敢辩驳的一族。” “你!”小男孩瞪着眼睛,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 “你想知道凭什么?”那声音忽然来了兴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吧。” 不知多少岁月之前的画面闪现在小男孩的眼前,他看到了最早最早繁荣的镜中人一族,也看到了镜魂一族的由来,看到了那份双写的契约,看到了背负着愚蠢使命的镜中人一族受尽委屈、走向衰落。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小男孩发疯了一样,冲出书中世界。 那个声音笑了一声,将还在这里的小姑娘送出去之后,又陷入了安静,只是还有细碎的声响。 “种子已经种下了,待到发芽又是怎样的效果呢?” 第六十八章 我的心,好痛啊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铮,你怎么了?”秦有意有些担忧地望着顾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铮的脸色确实难看得可以,本就黑纹密布的脸因为苍白,相间起来十分可怖,他摆摆手,低下眼,道:“我没事,就是昨天有些累,秦有意,我想回房间躺一会儿,下次再看这傀儡戏好不好?” “无妨,这结局已经到了。” 秦有意话音落下,只见画面中的男孩子已经长成了一名少年,他穿戴着黑袍,带领一群与他相同装束的人,将整个镜中人屠戮。 顾铮看到这一幕,双目血红,他低下头,道:“我不想见到这些血腥的场景。” “亦或是你不敢接受这就是你自己呢?苏然。”秦有意笑着说,看着顾铮抬起头,眼中充满惊讶,秦有意拂袖收了这傀儡戏,众人又回到了画楼大堂,秦有意坐在位子上,往后一靠,道:“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不可能……”顾铮,不,苏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有意打断了。 “不可能摆脱你那枚玄晶的控制,认出你不是顾铮?”秦有意笑着抚抚心口,道:“你,确然是我心尖人哪。” “是他!”苏然眼睛猛地一睁,又道:“不可能,在那之前你就意识到你被我控制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枚玄晶是……” “我身受重伤,确实不能抵御这枚玄晶的控制,但是我有一个好影子,他给了我些许的暗示让我稍稍觉得我的处境有些怪,以及你……怪异得很。”秦有意的手点在心口,心尖上的那枚玄晶同时发出轻颤,秦有意微微皱着眉头,道:“这玄晶确实厉害,模糊了你与顾铮的区别,但是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我对顾铮的执念。” 苏然抿抿唇,道:“你对他的执念,数千年不能消减,但是我不信他留给你的感觉能保存这么久,让你不能忘怀。” “哈,那我就点点你的破绽吧,玄晶能模糊感觉,但还不够资格篡改我的记忆。”秦有意指指苏然,道:“你对他的了解还是仅限于从前的一次见面,而且你当时还小,如同我一般的年纪,所以也记不清他对我是怎样一种行为了吧?” “顾铮从不会自称我,他自称吾,顾铮也不会直接叫我秦有意,他会唤我意儿,我与他不只是我恋慕他,在曾经的曾经,他曾扮演过我长辈的角色,在这场执念中,顾铮始终都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看待,而你作为这个长辈来说,太不合格了。” “算你赢了,但是……”苏然微微抬眼,道:“你想怎么离开呢?画楼已然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孤身一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想的到后果吗?昨夜……算是我一时不慎,今日可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知道我孤身一人呢?”秦有意对苏然笑着,恰在这时,风铃声起,一人站在了画楼门口处,正是严玉,秦有意看他,语气有一点儿抱怨,道:“怎么掐着点来呢,耍帅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严玉冷着脸,露出的眼睛饱含冷意,薄唇微抿,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碰过他了?” “对。” “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秦有意与苏然对视一眼,苏然皱着眉头看着秦有意,语气严肃道:“我劳苦了一夜,你这是想翻脸不认人?” “我都知道你不是顾铮了,我怎么会动手?”秦有意手一伸,一颗水蓝色的珠子出现在手中,委屈巴巴的脸对着严玉,道:“昨夜不过是幻水给他的一场美梦罢了,玉儿你竟然因为这个冤枉我。” “对不起。”严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抿抿唇:“吾会补偿你,任你惩处。” 这个冥主认真着脸说话还真不是盖的,秦有意轻咳一声转过脸去,对上苏然一脸怨愤,正经了一下脸,道:“本来我还真的是蛮喜欢那个小然的,但是很抱歉,你踩了我的底线。” “你认为你能在我掌控的画楼里,凭你和冥主两个人离开这里吗?”苏然沉着脸,道:“既然用软的手段不行,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禁脔吧。” 说出这样侮辱人的话来,看起来苏然也是气疯了,秦有意面色稍沉,连笑也顿了一下,他手一抬,大堂左右的画泛着金光,每一幅画都抖动起来,敲着墙壁,右手在檀木桌上轻叩,发出的敲击声十分规律。 “你还是太年轻,想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六界联合还是没有攻下画楼。”秦有意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左手:“顾铮不回来,我完全无心画楼之事,但是该督促我做的,清冷的小玥一件也没落下。” “铁律。” 铁律是曾经的锦衣卫头目,铁面严肃,酷刑是他的专长,当然依法办事是他的性格,他对着秦有意捧了捧手,道:“副楼主,这是您第一次召唤铁律,不知是要处理何事呢?” “此人杀父弑母,屠尽一族,你且按规矩办事吧。”秦有意指了指苏然,又扫了坐了两排的骷髅,道:“至于他们,溯世书会将他们的过往送至刑堂,怎样的罪罚你自己决定,办完之后,跟冥主转接一下。” 铁律俯身,道:“是。” “你当我是……”苏然话说了一半,眉头皱得死紧,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画楼最厉害的不是这座楼,不是那个人,而是画楼这数不尽的画。”秦有意微微一笑,道:“每一幅画里都有一个出则惊天动地的人,顾铮说过,不嫌我天资愚钝,只要我承了这楼主之位,画楼之众听我号令,这天,这地,这六界,弹指之间,便可得。” “铁律当年,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呢。” 将这群人送走,秦有意瘫在了桌子上,他摆摆手让好不容易能说话的画都停嘴:“冥主,我的心……好痛啊……” “秦有意?”严玉快步走到秦有意身边,将他从桌子上扶起来,却见那血花染红了白衣,严玉皱眉:“秦有意,秦有意!” 秦有意却已经失去了意识,严玉一把将人横抱起来,道:“冷玄机!” 第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转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厢房内,严玉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握着秦有意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手上运气,企图暖化,他问道:“他怎么样?” “这块玄晶,不是凡物。”冷玄机皱着眉头,面临难关一样,自他腕间有一条红线连到了秦有意的心口:“秦有意强行剥离玄晶,心肺受损,我只能以血保证他性命无虞,至于其他,我不敢保证。” 说着,冷玄机收了手,停止输血,道:“若是用灵魂替他疗伤或许能够……” “他不能欠下丝毫的因果。”严玉割开手腕,放到秦有意嘴边,看血一滴一滴落在苍白的唇上,反倒为那人感到心疼,严玉淡淡的说道:“除了吾。” 话音落下,冷玄机瞪眼,眼睁睁地看着严玉扯了一片散发着幽冥寒意的东西塞到秦有意心口,冷玄机气极:“你你你,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气死我了,我回去了,免得被你气死。” 冥主看着床上血色慢慢恢复的秦有意,他微微抿唇,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声音轻柔:“意儿,吾将有一段时间不能看顾你了,你乖乖的,要认得哪个是吾,不要惹其他人,吾会吃醋。” 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冥主闭了闭眼,坐回椅子上,把头轻轻地靠在床沿,尔后,意识离去,沉入睡眠。 秦有意却不知道这发生的一起,他又进入到那个梦中,白茫茫一片,有着一个说话稀奇古怪的影子,秦有意对他笑笑,道:“我这回可算是有生有死了,不揭晓一下答案吗?” 非影盯着秦有意看了许久,摇摇头:“你还是不懂,你知道怎么拿走那颗星星了吗?” 有生无死,不懂。秦有意听到后一个问题,想了想,问道:“可以再带我去看看吗?” “我不能带你过去了,我只能带你去一次。”非影的声音莫名有些委屈,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说道:“你太笨了,我都教不会你,这次我不赶你走了,你自己在这里想吧,等你能够去那里拿到星星了,我再来看你。” “哎,非影你别……”秦有意阻止的话还没说完,非影的身影就淡去了,好,现在在这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就剩秦有意一个人了。 秦有意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很聪明,虽然当时很小,但是当年顾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为何如此愚笨,画楼里的画也是,所有人都是,好像大家都知道一个秘密,唯独瞒着他。 在他小的时候,顾铮经常会带着他去一些地方,镜中世界啊,画中世界啊,书中世界,反正都不是真实的世界,秦有意也曾深深恐惧过,如果顾铮丢下他,他一个人活在那虚假的世界里该怎么办,结果他只是哭成了一个……嗯,反正自那以后顾铮再也没敢丢下他,也没有再让他去体验这些了。 “这么久以来。”秦有意伸出手,穿过白茫茫的云雾,他能看到自己的手变得不太分明:“你们一直都告诉我两个词,真实与虚幻,但是你们从未告诉我,要领悟这两个词的什么,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说的,可想的。” “顾铮想告诉我的,非影想告诉我的,这个世界想告诉我的……”伸出的手中有一团光芒,那是在镜中世界得到的礼物,秦有意看到白色云雾凝实又幻化,自己的手隐去又出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喃喃:“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么?” 秦有意话音落下,一切豁然开朗,白色云雾散去,脚底下的黑暗涌上来,黑与白的交融,却因相斥而分离,但黑中存白,白中留黑,最终凝成一幅立体的太极图,秦有意站在分界处,他的头顶有一个黑色的圆球,他的脚下有一个白色的圆球。 “世界是相对的,我认为你真实时,它便是虚幻,所以我不能带走那颗星星,因为它在我的眼里是虚幻,对吗?”秦有意抬头望着这一片白芒世界,道:“人下意识追寻美好,所以我不会在虚幻中停留,因为我会回到真实,那当它是真实时呢?” 黑白颠倒,秦有意身处一片星海,他漫步到自己想要取走的那颗小星星边上,伸手一摘,星星停留在他的手里,即便他远离星空,回到那白茫茫的世界中,星星依旧停留在他的手中。 “我懂了。”秦有意将星星按在脖子上,它成了星星样式的项链,秦有意点点白色世界里的黑球,笑着说:“有生无死,有死无生,但光明生于黑暗,死亡存在生存,你需要死亡。” 黑色圆球开始高速旋转,散落滴滴黑水,为这白色画布填上了浓墨,于是诞生了山水奇景,十万大山缓缓显现,虫鸣鸟语,禽走兽追,生命由此而生。 “你很聪明的其实。”非影自绿嫩嫩的草地上走过来,他还是影子那样,他停在秦有意面前两步的地方,蹲下身摸摸小嫩叶,声音听起来很是苦恼:“但你为什么不热衷这些事呢?” “我喜欢简单的生活。”秦有意随地坐下,绿草自然地亲近他,乖乖地躺倒,让他坐得柔软舒适,秦有意给他们撒上一些露水,道:“偶尔来些小麻烦,如果不是你们铺桥搭路推着我走,或许我更感兴趣的是沿途的风景。” “这只是最基本的,你还有许多要知道的事情。”非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最简单的一条法则。” 秦有意笑笑,咬破手指在天上点了一个红点,手上的伤快速好了,秦有意用拿点残余的血色画了另一个红点,他对上非影的眼神,一笑,道:“这是最基本的,简单的,不过我的悟性不算差,你说是吗?” “……”非影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存在。” “不。”秦有意摇摇头,手往上一拂,日月同存,他将月亮引到底下的黑暗中去,笑道:“存在即有理,或许……” 秦有意眨眨眼,道:“你的存在就是为我解闷的。” 从前是非影将秦有意气个半死,现在风水轮流转,偏偏非影现在赶不走秦有意了,真是冤孽啊冤孽。 第七十章 你在找我吗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唔……每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秦有意扶着头坐起身,感觉有些头疼的晃了晃,稍稍对自己的房间有了些记忆,秦有意低头,血迹还在,但是……戳戳心口,不疼了,秦有意撇撇嘴,都不给他洗个澡真是的。 正打算掀开被子起身,却感受到了重量,秦有意低头,就看到严玉猫似的趴在床沿,缩在那里,只是爪子还是压到了他的被子,所以才会有点重,冥主真是萌系的生物,秦有意笑笑闪身下床,换了衣服,套上鞋。 “怎么还没醒?”秦有意走到严玉的身边,将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男人抱到床上,替他脱了鞋,盖上被子,然后把把脉,凝神细听:“唔,这脉象有点虚啊,说起来最近玉儿总是一副很虚的样子,跟……算了,冷玄机。” 回去还没喝上一口茶的冷玄机又晕头转向地被叫了出来,他没好气的道:“你又干嘛?” “不是我,是冥主。”秦有意放开自己的手,对着冷玄机招招手,让开一个位子,微微皱起眉头,道:“他最近身体有点不对劲,虚了点,我医术不精,你过来看看,我弄他半天了,他都没给个反应的。” 这就不对劲了。冷玄机走过去把脉,灵力探入严玉身体中查看,灵力有些受损,那是之前万鬼穿身闹的,情绪不定,那是被秦有意气的,骨头缺了一根,那是……等等,骨头缺了一根? 冷玄机皱着眉头,抬起头要开口,正对上严玉一双淡漠的眼睛,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对方明显不想让秦有意知道这件事,冷玄机咳了两声,道:“没什么事情,可能是之前万鬼穿身的后遗症吧。” “吾无事。”严玉坐起身来,看着秦有意,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心口可疼?” “已经完全好了。”领悟了真实与虚幻这最基本的一点,好像还得了一些好处,秦有意捶捶心口,笑道:“心口不疼了,还好得不得了呢,倒是你,堂堂冥主,被我搬上床都没个反应,说说看,你是不是也去献血了?” 然后冷玄机就见到了让自己惊恐的一幕,冥主的皮肤白而细致,如冷玉一般,竟然染上红霞,看得人世目瞪口呆。 “玉儿也会害羞啊。”秦有意刮刮脸,调笑道:“莫不是喜欢我,想看看我想对你做些什么?哎呀呀,冷玉染霞,玉面绯红,玉儿生得倒是十分俊朗,玉儿玉儿,让我揭下你的面具看看?” 说着,秦有意伸出手去,却见严玉撑起身往后退了一点,红了脖子和耳根,他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道:“莫,莫要戏弄吾。” “怎么舍得戏弄你呢。”秦有意笑笑,收回手背在身后,道:“你近来看起来很虚的样子,让冷玄机给你补补,好好在画楼休息,我去血炼地狱找找场子,被玩了这么一同,想要的答案却完全没有,真叫人不甘心。” 与此同时,血色地狱掀起了一阵西来之风,清光魔君白色衣袍在风中摆动,笑吟吟地看着那个戴高帽的西装男人,道:“不知道是哪儿的风竟将您吹到了我这里,我想我这不招惹世事的血色小世界应该没有惹到那位的不快吧?” “呵呵,想来清光魔君也不是非常害怕那位不快啊。”西风摆弄着手里的魔法杖,轻笑一声,道:“在下在这里嗅到了他的味道,清光魔君应该知道,夫人最容忍不得的就是他的存在,清光魔君帮助他就是与夫人为敌。” “本君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如果您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本君也没有办法。”手握一道青光,一柄古剑在手,清光魔君笑笑,血色地狱中血色凝结,万鬼凝视:“传闻西风是夫人手下第一杀手,本君今日倒想见识见识。” “西风也久仰清光之名。”西风摘下他的帽子,对着清光魔君弯了弯腰,做足了礼数,才举起魔法杖,吟唱道:“尊敬的西风之主啊,就让这西来之风来得更猛烈些吧,席卷这血色的炼狱,清扫人世间的污秽,将他们尽数归于深渊之中吧!” 那股西来之风随着西风的吟唱愈加猛烈,其凌厉之势竟然划破万鬼魂体,一时间惨叫满世界,清光魔君见此,沉下脸来,方才抵御那一阵风时,他就察觉到现在自己的力不从心,这西来之风对于阴暗属性似有克制作用,单凭他恐怕…… “魔君分心了。” 西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清光愣神之间,腹部一痛,他狠狠往前打了一掌,眼前人却闪身到了远方,清光捂着腹部,额上冷汗凝结,方才西风顺风,在腹部狠狠地刺了一刀,刀如风散,他却已然重伤。 “心静如水,风平。”浑厚的声音落下,整个世界仿佛被一股力量停住了一样,静止的世界,能动的人。 清光魔君有些怔然,他看着他与西风中间那个凌空而立的身影,那道身影久未见如此沉稳,让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心安,他不由得开口:“了剑,是你吗?” “哈哈哈哈哈。”西风看着那人大笑捧腹,消停了他看着那道身影,道:“原来是了剑……真是没想到,怎么,在这里改信佛了吗?竟用这种招数,还真的是天生聪慧啊。” “离开。”了剑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话要对西风说,他淡淡的看了西风一眼,然后看向那座冰宫,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在天书之上,君上不会轻易。” “西风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只要夫人高兴就好,君上碍于面子也不会对夫人如何的。”西风将魔法杖再往上举了举,静止的空间有着隐隐的波动,激将被打破,西风大声的笑道:“闻名四海的了剑也不过如此嘛,若是不拔剑的话,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除非……” “你们告诉我秦非意的下落。” “他早就离开了,那颗被你们蛊惑的棋子,爱上了他,偷偷做了手脚将他带回了画楼。”腹部的伤口稍作处理已经不流血了,清光看着西风说道:“想要找他,去画楼,我这里没有。” 清光说的是实话,西风的脸却忽然沉了下来,静止的空间出现了急流的裂缝:“他不可能不在这里,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你们若是不说,就全部为他陪葬吧!” 这情况确实有些为难,天道制约下,清光被克制,了剑不能使用佛门以外的功法,他们此时又都不是强盛状态,面对西来之风,他们确实是……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平静了风浪。 “你在找我吗?” 第七十一章 杀西风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手握旋风现身在血色炼狱中,秦有意笑对那个本来有些气急败坏的人,他歪了歪头,道:“上一次放过了你,这次不行了,西风,西来之风,就让我手心的剑风试试你的威力吧。” 秦有意手一转,有气流在他手心旋转,凝结成剑,这是从未用过的招式,却看得了剑神情微怔,秦有意一笑:“这个时空的静止快要被打破了呢,让我来添一份力吧,风起。” 只见秦有意手中的剑四散而去,气流散开又聚合,凌厉的风刃划破空间,一瞬间就将空间破解,余下还有的风刃朝着西风原来招来的风而去,相撞平静,血色炼狱中一片宁静。 这一招……西风沉着脸,握紧了魔法杖,指着秦有意,厉声问道:“是谁教你的,你与非遗是什么关系?” 是非遗,不是非意,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秦有意笑出颊边两个小梨涡,手一握,无端风起,手中的风剑再次凝聚,他弯了眉眼:“真是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叫秦有意,这招,名为风意,与那什么劳什子的非遗有什么关系。” “风随我意,是非遗的招数,秦非意与他毫无联系,你不是秦有意,你到底是谁?”西风没有动手起风,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西来之风敌不过这一招,当年,当年那个人也只是随手起风:“非遗失踪这么多年,你既然会此招数,哼!” “这声哼是我该说的才对,哼,这次才不会放过你。”秦有意抬手:“风起,刃来,五绝灭杀!” 西风听到秦有意招数的名字,立刻就红了眼睛,不是急的,是气的,他两手高高举起魔法杖,怒吼道:“四方风杀。” 无形的风化为有形,东南西北,风自四方而来,汇成结界,上下连结,向内包杀,前后左右上下,避无可避,触之,千刀万剐,秦有意轻笑一声,道:“这么自信啊,先让你一尝招数被破的滋味。” 言罢,到了西风身前的风停了下来,秦有意抬手,手心起了一阵风,他笑道:“风来风去。” 掌心中只是一缕微风,微弱的气流飘向四面围杀的风刃,竟然带着秦有意直接飘了出去,看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秦有意笑笑,送那一缕微风到了西风耳边,勾起西风额前的碎发。 “我并非专职使风,但一法知,万法通,你的理解还是太浅了。” 定住的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动了起来,在那一瞬间灭杀灵魂的风中,西风觉得自己好像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上次战败的情景与此次重合,裹挟在那无形的风中的,让他惨败非遗之手,又惨败秦有意之手的竟然是…… “领悟了吗?”秦有意笑笑,抬手风止:“只可惜,你的命,我收下了。” 风,停了,整个血色炼狱好似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再没有万鬼的哭嚎,因为万鬼在方才的风中碎的脸碎片都找不到了,被了剑搀扶着,清光看着那个缓缓落到面前的身影,不由苦笑,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您……”了剑想说话,却见秦有意‘嘘’了一声,对他眨眨眼睛,了剑又把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秦有意转向清光,折扇在手,轻轻扇着微风,道:“清光魔君的帐,本公子可以不算,不过为了满足一下本公子的好奇心,清光魔君是不是将当年漳河埋骨以及了剑大师的东林除魔的事情交代一下?” 那不知为何朝自己这边而来的凉意让清光后颈一凉,他刚刚可是眼尖的看到了,蛮牛那金刚般坚硬的骨头上面多了一个刀刻的蠢字,报复当初蛮牛算计他去整理竹简,中毒,清光默默地想,这个是个记仇的人。 “漳河埋骨的事情,我知道,为什么有两个东林寺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清光理了理情绪,道:“但是东林除魔的事情你要问了剑。” 了剑微微俯身,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秦有意合上折扇,看看四周,挑眉道:“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哪里才是说话的地方?清光心头闪过这个疑问,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古朴的画楼出现在眼前,清光与了剑跟着秦有意走进去,带起风铃轻响,清脆的,倒是蛮好听的。 秦有意挥挥手,热茶自动奉上,看两人坐下,秦有意看向清光,道:“据我所知,漳河埋骨在先,还请魔君为秦有意解惑。” “咳咳。”清光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漳河河神,名曰清远。” 说完就看到秦有意不相信的眼神,清光努努嘴,示意秦有意不相信可以问了剑,秦有意看向了剑,结果了剑给了个肯定的点头,并且附声道:“我当年游历至漳河,同他相交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相信你看过了蛮牛故意让你去整理的兵史,那些啊……都是骗人的。”清关看到秦有意的眼神,抖了抖肩,道:“那要是真的话,蛮牛他们又是什么呢?” 秦有意为自己的愚蠢点了支蜡烛,确实不对,蛮牛他们明显是军队,怎么可能战火波及的人,蛮牛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且只有一支。 “当年六界为了控制一个魔道的大佬,所以设了个局,让六界各出三千精兵被他屠戮,蛮牛他们就是当初魔界的军队,当时魔界的地点选在我漳河边,三千精兵血染漳河,我漳河成了血河,而那白骨累累堆满了我的河,我不忍见此地生机断绝,也不想让魔道冤魂为祸世人,所以祭炼自己化为血炼地狱容纳三千白骨,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个魔君。” 清远说话的时候有几分自嘲,道:“神魔转换,还坚持原道的,恐怕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蠢人了。” “你身上神光已散,恐怕你不单单是漳河之神。”秦有意肯定的说道。 倒让清远有几分惊讶,随后笑着点点头,气息忽而淡然了:“除了漳河河神的本职之外,我还另修道法,其实河神是天生,道法是另一道,虽然河神为道教神,但天生和后天修习的是不同的东西,所以在成为魔君之后,我还能抵抗自己的魔性。” “当年那个被设计的人,是否最后关押在镜界?”秦有意看到两人的眼神,似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秦有意抿唇一笑,道:“来这儿之前去镜界办了些事情,了剑大师,接下来到你了。” 了剑点头,道:“东林除魔的事情,是这样……” 第七十二章 我佛慈悲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原来是这样啊。”秦有意点点头,道:“其实我之前在万鬼的记忆中见到过了剑大师,只是当年大师没有这三千烦恼丝罢了,所以……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东林寺,为什么东林寺的万鬼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清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开口:“这个可能要怪我,东林与漳河其实是两处毫不相干的封印,但是可能因为我与了剑的交好,我还对着净琉璃祭上神光,所以导致这两个封印虽然外部完好,但是内部多了一些联系,万鬼能来到血炼地狱,血炼地狱一些不安分的魔头也可以去到那边。” “那,这两头的封印对本不属于这个封印里的东西有制约作用吗?”秦有意忽然开口,他想着如果两处的封印完好的话,那么里面的东西根本不能出来,那漳河边不可能偶尔有人家死去,并且王有钱也不可能得到东林寺那个魔头的血炼之法。 清远赞赏的看了秦有意一眼,道:“制约作用是有的,因为本来我也参与了封印,而我与了剑后来也有来往,他也常帮我的血炼地狱加固封印,但是也仅仅是稍加制约,他们是有可能与外界接触的。” 这就是了,这就是了,终于找到了原因,秦有意觉得王有钱的这个案子怎么就这么复杂呢,真叫人烦心,此刻又是如此的欣慰,他舒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拿掉了。 “不过……”秦有意伸出一根手指头,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个人好奇心而已啊,既然当初了剑大师被救下了,为何还会入魔呢?” 秦有意看得出来,了剑身上的佛气精宏,但掺杂着血气,是入魔之相,这个问题其实是私事,他也就随口问一下,并不勉强了剑两人回答,却不想清远沉默着,了剑却反常的开口回答了。 “东林除魔之后,我的心境崩盘,劫数临身,只是未想到是情劫。” “别听他瞎说,有因有果,当日看到那条鱼开始就知道是未来的情劫,还放过,非要逼得自己入魔才好。”清远提到这个话题就开始不理智起来,一番自己仙气飘飘的高人形象,道:“为了一条蠃鱼,坏了佛心。” 这话很耳熟,秦有意想起一个人来,不过还是需要静静地听,他垂下眼。 “不过是在天道的促使下所做的。”了剑显然很无奈,不过在此事上他心虚,毕竟他害的清远天天给他喂血,没什么能说清远的,只好叹气道:“当日她不过初生一条小蠃鱼,误入你漳河,初生稚子,天道棋子,何其无辜。” “那我就不无辜了,你就不无辜了是不是?”清远敲敲桌子,大声道:“我是不是问过你你确定要将她放了?要是没有她你……” “我也会遇到一个动心的人,是你是他还是他,都有可能,我身清净,心中犯戒罢了。”了剑无奈地摇头,道:“天道注定我有一情劫,避无可避,你既修道,应当明白顺其自然的道理。” 清远哼了一声,抱肩撇过脸去,道:“不好意思,我改修魔了。” 秦有意看着两人的互动,心想如果不是莺语的话,或许这动心的人真有可能应验在清远身上,不过了剑大师这种人哦,美女在眼前,也不过当做普通人看待,倒是让人不能说他什么了。 “清远,你莫闹了。”了剑无奈地说。 或许是魔性的感染,清远较之从前方正的性子,多了些许小脾气,但这正是了剑无法招架的,若是说漳河埋骨之前他和清远的论证谁胜谁负的话,他尚有七成把握,现在看到清远这样子,约莫半分也不剩了吧。 清远又哼哼了两声,许是觉得自己这动作太幼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后端正了坐姿,道:“算了,反正如今你心澄明,只要找到那条小鱼将你的因果了一了,我也不说什么了。” “可我不知道她在何处。” “我知道她在哪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终究是秦有意吸引的注意力多一点,他伸手变出一幅画卷,然后扔到了剑旁边的桌上,道:“之前有一名叫莺语的姑娘过来画楼,请我画楼替她办一件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做好了。” 了剑看着桌上的话,久久才伸手打开,一道金光闪过,了剑入了画,清远哼了一声,见了老情人就没有好朋友了,有异性没人性,哼哼哼哼哼。 “魔君,我们也换个地方品茶吧。”秦有意看到清远抬手拒绝的姿势,他笑了笑,眼里闪着光,道:“去聊一聊了剑大师的情缘,莺语姑娘已经归属画楼不能再有关系了,但是了剑大师的红线可没有断在这里呢。” 清远轻咳一声,矜持地说:“走。” 再说了剑,他入了画,是一条河,如当年他见莺语的第一面的漳河,了剑走到河岸边,熟悉的地方有一个棋盘,除了少一位下棋品茗的好友之外,与当年丝毫不差,了剑坐下,执子落子。 “你真的,没有丝毫出于自己的意愿,喜欢过我吗?”女人的声音轻而缥缈,然而是真实地出现在耳边的。 她都听到了。了剑不想伤害她,却更不想给她错误的希望,他道:“了剑一生修佛,心静如水,若论什么曾乱了了剑的心的话,也不过好友祭炼自己,漳河埋骨,神光献祭,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剑的那一幕。” “呵呵,那当年你说的‘何谓值得与不值得,不过是情之所至心之所愿,得之我幸罢了’这话,到底是何意思呢?”女人带着嘲讽的语气问他。 “于了剑来说,情爱本无其事,不过是天赐,是以不说值得与不值得,了剑顺天命而为,姑娘情之所至心之所愿,了剑得之心幸罢了。”了剑又落下一子,棋盘上又是当年的棋局,他黑白齐落,分毫不差。 “呵呵,你真是个慈悲的和尚。”笑得有些悲伤,女人又问:“当年初见的第一面,你就知道我会是你未来的劫难,对吗?” “是。”了剑应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对于什么都是有感应的,见到小蠃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他未来的劫难,清远也知道,所以清远想动手,但清远尊重他的意见,所以再三询问过后,还是放了她。 女人听了这话后忽然沉默了,久久,她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因果已了。” 说完,女人化作一条鱼钻入水中溅起浪花来。 因因果果,不知源头不知结尾,只是到最后,了剑轻叹一声,踏出画境,因果已了,从今往后,他不会与这个姑娘再有任何的牵连了。 第七十三章 暂别渊屿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那我们就告辞了。”清远对着秦有意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了剑离开画楼。 秦有意目送两人离去,看着清远那副傲娇得不行的模样,再看了剑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做什么我做什么的样子,哎呀,清远端的是十拿九稳,只是男人这种生物,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候……嗯。 “叮铃铃。” 秦有意掏出手机,划了一下,道:“喂,请问是?” “是我。”声音低沉而又熟悉,是渊屿,只听渊屿说道:“我在你的茶馆里,城阳寄来了一封录取通知书,我接了店里的电话,两周之后记得去学校报道,报道要带的东西,我一会儿邮件发给你。” “哦,好。”秦有意点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到,顿了顿动作继续点头,道:“我这就回去。” 茶馆与画楼,是相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茶馆就是秦有意将画楼投射到现实中的一个映像,所以秦有意回茶馆也特别简单,只要他心念一转,眨眨眼,他就回到了他的那个茶馆,并且换上了超薄卫衣加紧身黑色七分裤,十分的休闲。 在柜台上拿了录取通知书的邮件,然后端上一盘茶,走到那个惯常的位置,倒上三杯茶,推到各人的身前,然后开始拆邮件,录取通知书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卡,还有信封,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从来没有想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竟然这样花哨。秦有意眨了眨眼睛,把东西一股脑的都塞回去,然后抬头看着神情冷淡的渊屿,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木头,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还有两周的时间就开学了。”渊屿维持着自己高冷的姿势,凝视秦有意的样子非常有情:“虽然解决了黄河口镇的事情,但是黄河河神消逝,新神重新凝聚还要很长的时间,这也给了那些人趁虚而入的机会,龙脉的后续事宜,你准备怎么办?” “这种事情……”秦有意端起茶啜了一口,低眼道:“让你们协会里的人帮忙办着吧,之前看到的那群老头子虽然顽固古板,心还是不坏的,至少在明面上,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揭发出来,总有人能够帮忙。” 秦有意这话听起来,是没有继续做下去的想法了,渊屿抬眼,道:“那你呢?” “我要继续我的学习生涯了。”秦有意对渊屿扬起一个少年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我还未成年,担负这么多会早衰的好吧,你舍得让我这么操劳吗?” 渊屿默默喝茶,蔡家庆对着秦有意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想要偷懒就早说,如果害怕了也早说,不要这么多理由,我的年纪和你一样,我不还是一样投身国家,为国效力吗?” “不选择让自己向上的话,永远都不能掌握主动权。”秦有意抿了一下茶杯,对着渊屿微微一笑,道:“不为任何人事物停留,继续前行,才能看到自己应该看到的东西,你说是吗?木头。” 这样的秦有意给人一种优雅并且高远的感觉,蔡家庆都不由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怒目而视:“搞什么玩意儿。” 渊屿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抬眼看着秦有意,道:“我不会干涉。” “那么暂时就不要来找我了。”秦有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 周围的情景移动,等蔡家庆回过神,两人竟已在茶馆外的街道上,而原来茶馆所在的位置,竟是一幢百货大楼雪白的墙壁,蔡家庆狠狠地踹了一脚,骂道:“这家伙搞什么玩意儿。” “走吧。”大夏天的还穿着黑色皮衣站在太阳底下,十分引人注目,渊屿上了自己的车。 “秦有意。”漆黑一片的茶馆中,小孩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真的不管这件事了吗?小玥他们还在魔域各地晃着呢。” “我只说我要继续学业,让木头协会里的人帮忙办着,什么时候说我不管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秦有意推推眼镜,翻了一页书,道:“小玥他们的行事继续,至于人间的,先让黑影们去查探吧。” 小孩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指着秦有意:“你又在打坏主意。” 秦有意“嘭”的一声合上书,看向一侧,无奈道:“你还让不让我看书了,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想让我背画楼大全的话,我现在就收拾行李出门旅游,这还剩下两周的时间,出去玩儿也不差。” “哎哎哎别,好不容易你愿意学了,我安静,我安静地待着。”以免被那些大神们碾死,右一一果断闭嘴。 秦有意翻看着这本纸质的画楼大全,里面是画楼里所有的画的记录,画里面人的信息,秦有意只有熟记,才能真正掌控画楼,这本书,自顾铮离开以后,他就再未翻过一页,只是这次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醒,独自一人如何成事?原地踏步甚至后退,只会…… “你最近的觉悟很高,总是主动来找我。”非影看到坐在草上的秦有意,飘过来,结果眼神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秦有意手中的一本书上:“你能把东西带进来了?” 声音带着点点惊喜,秦有意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伸手再翻一页,心不在焉地说道:“想带就带进来了。” “你的自主性很高。”非影评价着,在秦有意身边坐下,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又一张的白纸,非影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略微有些失望,但是还好,因为本就没有对秦有意抱太大的期望,非影叹了口气:“算了,是我误会了。” “嗯。”将这几页看过的撕下来扔掉,随风飘着的纸张从页脚燃起,随后好无影踪,秦有意对此并不惊讶,合上书,看向非影:“我只是找个清净地方,说起来你最近说话虽然依旧神神叨叨的,但是没有继续引导我去想一个东西了,是我到了瓶颈,还是你到了瓶颈?” “不宜冒进,会被雷劈的。”非影指指天,然后他看着秦有意,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且,你不能总是让别人推着你走。” “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不给我想要的真相,推着走也是你们自找的。” 非影惊诧地看向秦有意,却见对方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 第七十四章 错错错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山间溪流汩汩,溪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躺着一个青年,青年闭着眼睛,面上盖着一本书,看他身体放松的样子,好似在睡觉,这炎炎烈日也悄然被云朵遮挡,为青年带来稍许的阴凉。 “咚”的一声,一粒石子落了水,一个黑影出了水,待她在溪滩站定,对着青年恭敬一拜,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召唤?” “没什么。”从书下传来的声响,青年侧着身,书从他面上滑落,他以手接住,尔后一笑,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只是本公子忽然想听故事了,莺语,你既然活了那么多年,就给本公子讲讲从前的故事吧,从世界如何形成开始讲。” 莺语听了,却有些为难,她对着秦有意弯腰,道:“世界初成时大家就都已经存在了,脑海中有着隐隐的意识,指导着该去怎么做,但世界如何形成,大家如何出现,却都是未知的东西。” 秦有意低了低眼,似是在看手中的书,又似是在分神想着什么东西,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初成时就是这样的,完整,完善的系统?” 虽然不知道秦有意对这个的疑惑在哪里,莺语还是点了点头。 “莺语。”秦有意忽然坐了起来,合上书,道:“本公子走了,你回去吧。” 说完就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原地,看得莺语有些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水中。 秦有意回到画楼,来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却见严玉在自己的床上睡得香甜,也不想扰他,秦有意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离了画楼,透过黑暗与黑暗的连接,这次是行往冥府。 传说中的冥府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秦有意对这里却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的熟悉,他站在忘川河边,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河面,底下有不知多少枯骨怨灵,等着抓一个替死鬼,可他不会感觉到畏惧。 秦有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到这儿,反正在他心血来潮问了那个问题之后,他就想要问一问冥主,他就很想看一看冥府。 站在这忘川河边,他的心情就平静了。 “喂,小子,你是什么人?” 秦有意转身,看到一个肮脏邋遢的老头子,衣服破破烂烂的,秦有意拱了拱手,道:“在下秦有意。” 惊讶在眼中闪过,老头子冷哼一声,明显的不待见秦有意,“你来这儿干什么?冥府是个是非之地,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先生可在是非之地地保留一方安宁,想必是不普通人。”秦有意却不在意,这世上不待见他的人比待见他的人可多多了,如果他个个都要生气,那岂不是要气死了,更何况他本就……反正不在意。 “老井自然不是普通人。”老头子哼了一声,手里的破木枝指着秦有意,眼中冷光似能撕碎一切:“老井还能看出你这小子的真身,不过是一缕孤魂。” 秦有意的笑一僵,向前迈上一步:“还请老先生指教。” “老井才不招惹是非。”老头子看都不看秦有意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却听“嘭”的一声,惊起林中冥鸟,老头子回头一看惊得,气急败坏:“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竟随随便便给老井跪下。” 话说着,却不忘往一侧躲去,夭寿哦,老头子怕是要完。 秦有意看到老头子躲避的动作,皱起了眉头,拱着手,道:“还请老先生解惑。” 说完,移了移方向,看得老头子心肝儿颤抖啊,这要让人知道了,他要完,老头子急得要哭,只好说:“你先起来,你先起来,老井同你说还不行吗?老井一切都同你说,你快起来。” 秦有意这才顺着老头子的力道站了起来,看着对方哭丧着一张脸,秦有意心里存了各底,他的身份怕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人这世外高人的模样不怕他说话,却怕他下跪。 “还请老先生告知。”秦有意道。 这威胁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不用再说,老头子也只好怪自己多嘴,让这人起了疑心,只是到底不能让那臭小子全权掌握,如果一切都在计划中,那么这个计划会失败,老头子招了招手,道:“随我回去一趟吧。” 这边秦有意得了线索,那边严玉睡得不甚安稳,睁眼,皱眉坐起,捂着心口,心口一片寒凉,忘川河底下的怨灵……是谁引起了他们的躁动,是他吗? “冥主,我们楼主有话留给您。” 严玉抬眼,却是冷玄机,冷玄机手里一封信,严玉伸手,信到了他手中,无需拆信,心中内容却已然在他脑海中一字字落下。 “去冥府!” 秦有意跟着老头子走进了骨林,看到一口枯井,老头子坐在井边,手里一杆旱烟袋,抽了两口,才道:“你可知这个世界的掌控者是谁?” “玉儿。”秦有意回答的很快,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严玉是这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最悠远的存在,然而当他看向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却摇了摇头,秦有意惊讶:“难道不是?” 还有谁能比冥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更强? “这个世界的掌控者。”老头子指了指秦有意,道:“是你。” “老先生莫要再开在下的玩笑了,在下……”秦有意呵呵的笑着,却在老头子的眼神中渐渐消了音,他严肃了脸,皱起眉头:“老先生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个世界的基础,是你,所以掌控者,也是你。”老头子抽了口烟,忽然转了话题:“冥主曾找我画过一幅画,但他画技高超,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画吗?” 这有何难,秦有意笑笑,道:“因为画的是他的肖像。” “错。”老头子直接给秦有意打了个叉,眼神幽暗,道:“因为他的力量。” 他的力量?这可就想不明白了,冥主的力量有何特别的?秦有意疑惑地望向老头子,结果老头子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你知道画楼的画都是谁画的吗?” “这是自然。”秦有意这次有着充足的把握,他对着老头子,肯定地说道:“是顾铮。” “错!” 第七十五章 秦有意不想活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错错错,又是一个顶大的错,秦有意抿唇,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当初亲眼看着顾铮画下的,岂能有假,岂会是错?你若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今儿个不会放过你,哼。” “那你就认定你看到的顾铮就是顾铮吗?” “你什么意思?”秦有意搞不出清楚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你觉得我会将顾铮认错?” “不会吗?”老头子反问一句:“那你还记得戴着面具的顾铮与冥主的区别吗?” 脑海中一个巨大的钟一下被敲响,“咚”的一声,悠长沉重,一下敲开了许多东西,许多被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忽略的东西,最开始的时候顾铮是戴着面具的,与冥主一样的一身黑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顾铮摘了面具,感觉有些不对,又对。 遇到冥主的时候,和冥主相处的时候,就觉得很像顾铮,有时候像,有时候又不像,林明也是,有时候像,有时候不像,秦有意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乱,好乱,好乱! “你想到了,对吧。”老头子平淡的声音点醒着秦有意,“你还记得你最开始,是在哪里吗?” 最开始……画楼?皇城灯火?不对,还能往前……秦有意眼前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从来到画楼之前的皇城,再到那之前的世事,叔叔……最开始的地方,最开始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到底…… “意儿……” 一声低低的呼唤,一滴滴落在面上的水珠,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秦有意猛地睁开眼,却是……严玉的脸,而周旁却是莹莹绿光,众生相,忘川河,他最开始的地方,竟是忘川河! “你是河底枯骨怨魂,不过得了他的青睐,才能转世轮回,才能有如今的本事,他爱你至深,为你付出这许多,如今他……” “闭嘴!”一道暗芒,正中老头子心口,戴着面具的严玉翩然而至,眼中冷然,“是谁派你来的?” “哈哈哈哈。”尽管嘴里冒血,老头子仍旧笑看严玉,“万鬼同怨,他活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严玉皱眉,黑气凝聚将老头子顷刻粉碎,连灵魂的碎片都不剩,处理完老头子之后,严玉走到秦有意身边,抓住秦有意的手腕,道:“此地危险,随吾离开。” “你是顾铮。”秦有意抬头,惨笑着,“你一直在耍弄我。” “吾没有。”被误会的感觉,很委屈,严玉抿了抿唇,抓着秦有意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他对视着秦有意的眼睛,“吾没有耍弄你,你一直都是吾最爱的人,吾一直都爱你,你不要讨厌吾。” 秦有意抽出手,捂着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严玉看的着急,他抓住秦有意的手,很紧却不会伤到秦有意,“不要难过,他是骗你的,吾很爱你。” 忘川河下的躁动早已抑制不住,他们在河底待了这么久,却有一个人在冥主的包庇下逃离此地,他们不甘,他们怨,世界为何如此不公,为何! 秦有意这副失魂的样子,严玉揽着他,然而已经来不及离开了,严玉有些着急,他晃了晃秦有意,“意儿,你很聪明,吾告诉你,吾都告诉你,这里,这些都是假的,画楼是假的,我们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意儿,画楼是基点,这里跟画楼里的世界是一样的意儿” “意儿,不要被表象迷惑,不要被记忆主导,意儿……” “我知道。”秦有意抬起头,淡淡地看着严玉,“我都知道,我早都知道了。” 似乎一下子就缓了动作,严玉眨了眨眼,水色凝聚,往下滑,声音已有几分呜咽,“不要。” “你泄露了世界的秘密,将会泯灭。”秦有意伸手揭下严玉的面具,看到他微红的眼角,眼下的水痕,伸手替他抹去,淡淡一笑,“而我也将被这愤怒的万鬼吞食,这个世界也会消失。” “这样很好。”秦有意笑了,踮起脚尖,印在严玉的薄唇上,蜻蜓点水般,世界就此静止。 一切都在缓慢的消散,不论是六界还是冥府,缓慢的消散,秦有意也是,但就在他的身形逐渐透明,近乎看不见的时候,一股力量,从秦有意那弱得似乎挥手便散去的身体里涌出,不仅将他的身体复原,更是将这崩坏殆尽的世界修复完整。 “意儿,不要胡闹。”淡淡的声音响起,缓步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有意熟悉他的一切,他亦然,分明领悟,却不肯归位,他站定在秦有意的面前,严玉这个人便消散了,一缕蓝光回到他的身体中,是神灵。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秦有意笑了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劳君上费心了,只是秦有意不想回去,画外之境太过残酷,这里即便有欺骗,有孤单,因着君上之故,待秦有意一切皆善。” 那人看了他许久,才道:“吾并非单借画境养你魂魄,若你领悟真假,善知生死,便会知晓,这幅画,这个世界,是你的基本,吾不单要让你回去,更要让你理直气壮,不惧任何人。” “秦有意知道。”秦有意知道,早在真假之后他就知道,秦有意笑笑,道:“君上是想让秦有意领悟,将这个世界变化为真实的世界,这样秦有意不会毫无底气,受夫人的气,受天君的气,而这个世界的门脉,秦有意也摸清楚了。” “吾……” “君上。”秦有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秦非意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也因为你的身份努力将这份情意转为尊敬,可惜夫人不放过他,你也自以为是的保护他,让他的灵魂千疮百孔,只留下碎片。” “秦有意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顾铮,他早就知道顾铮看的不是他,画楼之人看的不是他,伤心却没有放弃。”秦有意笑笑,“顾铮离开以后,他就知道了,所以他有伤不治,有画楼不用,知道却不去悟。” “秦有意一直在想这世界,但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他便不会做这个决定,但是……”眼里流着泪,嘴角仍然勾着,“但是没有,没有一个人真心爱他,爱的是他。” “围绕在秦有意身边的人,都只想着一个非意,可谁看到了秦有意呢?” “所以秦有意……也不想活了。” “意儿!”那人伸手去抓,却见盈盈蓝光散去,这个被他修复的世界也顷刻间崩塌,他被强行赶出了世界,书房内,素来淡漠的阎君抱着一幅画,默默流泪,他想要解释,他想要解释的。 顾铮看的不是秦非意,不是秦有意,看的只是他,林明看的只是他,严玉看的只是他,他们看的……只是他而已啊。 黑暗之中,有人小声的问话。 “秦有意,你骗了他们了。” “怎么,只准他们瞒着我,不许我说几句大实话吗?” “接下来干什么呢?” “读书。” 第七十六章 月华中的人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漆黑的夜,月色也被黑雾遮得严严实实,不漏丝毫的光,寝室里,四人都已经睡熟,窗外的风呜呜呜地挂着,像在哭,轻轻地,窗户缓缓地开了。 风掀起窗帘,缓缓地往里,它穿过了一个床铺,床铺上的人嘟囔着:“今天怎么这么冷。”脚一勾,整个人都盖上了被子。 它并未为此驻足,沿着梯子,盘旋而上,视线停留在那个睡相极佳的人身上,仿佛立正一样的姿势,双手紧贴裤线,整个人僵硬地好像是一座雕塑,它覆身而上,从脚到膝盖,大腿,肚脐,肋骨,心口,嘴巴,鼻子,眼睛。 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怎么样也不能缓慢下来的心跳,都昭示着身下这人不能平静的心绪。 他缓慢地,悄然地,颤抖地,抬起手,就在要碰到墙上的东西的时候,有一股力道压在了他的手上,冰冷而黏腻的感觉令他一下睁开了眼。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哎哎,谁去开灯,小阿离又做噩梦了。” “我去,能不能睡个好觉了,快开灯。” 安静的宿舍一下子吵闹起来,掀被子的声音,跳下床的声音,爬梯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有人的哭声最终都在“啪”的一声后变化,亮起的灯光下,中间的空道上,三个大男人看着那个上面的床铺有些犯难。 最终是一个长得比较斯文的爬上了梯子,看到的却是对方躺的无比端正,眼睛却大睁着,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外掉,他爬到对方的身边,侧躺下,看着那个还是呆着流泪的人,提起一口气,最终轻轻地呼出:“小阿离。” 语气轻柔地生怕吓坏了已经破了胆的人,就是这么轻的语气才唤的人重重地一颤,眼珠子终于能动了,他好像才终于知道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他看着凝望着自己的人,嗫喏着说:“对,对不起。” “今晚我陪你睡?”他问。 摇了摇头,顾离把被子拉到脖子,两只手也乖乖地放了进去,道:“我可以自己睡。” “好吧,有事就叫我们。”他叹了口气,爬下了梯子,看了眼知道没事就回自己床上接着睡的人,“啪”的一声关了灯,寝室再次陷入黑暗。 顾离这次不怕了,一个晚上那些东西只来一次,接下来他可以睡个好觉,只是刚才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现在他倒有些睡不着了,不过还是不敢睁开眼,有些近视的他不戴眼镜,借着月光看天花板,就算很近,只怕也是黑乎乎一团让他心生恐惧的东西。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爱心孤儿院,据院长妈妈说,当时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就那么被放在了门口,院长妈妈说起来都抹眼泪,当时可是大冬天的,外边儿还下着雪。 他自小就容易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主动地看不见,但是他能碰到,害怕到了极点的时候也能看到一点,血糊糊的,害怕。 这些东西没有随着他的长大而习惯,反而因为他大了,知道的东西多了,想象的情景过越发恐怖,让他越来越胆小,就像现在,都高三了,还要连累同寝室的几个睡不好觉,顾离自己都嫌弃自己。 不过幸好,幸好没有为身边人带来灾难,无论是院长妈妈,还是那些朋友,都好好的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顾离想着想着,呼吸声渐渐均匀了,却不知暗夜里还有一道窥伺的身影。 黑雾早在灯亮的那一瞬就散去,月华透过风掀开的那一道小缝隙照在寝室里地上,他借着这一点月华显形,站在床边,仰望睡在上铺的他,他长得并不丑,也不恐怖,一袭玄黑长袍,衬得他肤白,如凝脂玉,他黑亮的眼里似藏着星辰万物,但那瞳孔的倒影分明只有一个人。 光华流转,月光渐消,他也无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寝室里来过一个他,凝望着一个他。 作为高三的孩子,早起早学习,走廊上站了一拍读英语的人,顾离带着三个室友站了最后的空位,补全了高三十四班的空缺,浙江实行七选三他们第一届,不知天高地厚选了生技物,物理这一门啊,真的不好说。 顾离一边啃黄馒头,一边写物理,还一边捏着英语书,装模作样地看两眼。 顾离英语不好,可能是他对这门就不感兴趣,看英语他宁愿写物理,这是一道过山车的题目,问你从那样的高度下来,能不能划到F点,顾离把过程中涉及的能量转化一个一个捋清楚之后,很快就写了出来。 写完答案,顺手点上一个点,手里的笔就被抓住了,顾离抬头看去,顿觉今天的运气差到爆。 英语老师简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手下抓笔的力气却半点都不小,“小阿离,跟老师去办公室一趟吧?” 顾离嚼吧嚼吧,把挂在嘴边的挂在嘴边的黄馒头一口要了进去,他抱起书,认命地跟简秋去办公室,他是惯犯了,接下来无非是让他当着办公室一众英语老师的面念一遍英语课文,哼哼,他念得还是很标准的好吧? 两人才下了楼梯,就听“嘭”的一声巨响,然后众声哗然,两人扶着栏杆看去,只见陆庄躺在地上,身下血汩汩地流,几个眨眼就流了一滩,陆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珠子还在转,关键是他身子一抽一抽的,可吓人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吓人的人,简秋去打电话了没有看到,顾离却分明看着陆庄一顿一顿地扭过头来,眼睛盯着他,对他扬了一个森冷冷的笑容,陆庄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几个让顾离崩溃的字。 “晚上,等我。” 心脏猛地一跳,顾离只觉眼前一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简秋只是回头拨了个120,回头就发现倒在地上,头磕在台阶上,眼睛闭的紧紧的,整个人失去意识,看得她是赶紧扶起顾离,向楼上招呼道:“平南,张猛,过来扶一下。” 第七十七章 我来找你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在做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这里一片黑暗,四面八方毫无边际地都是一片黑。 照理说这么黑的地方,顾离一定会怕得要死,因为每当黑暗降临,那些东西就会无所顾忌地缠上他,就算每晚只来一回,也叫他彻夜难眠,但这里的黑暗,令人心安,这种心安给他一种到了家的感觉,所以他就这么待着也行。 这样就不会碰上陆庄了吧。顾离想着,在原地躺下,只要一想到陆庄那样子还说着晚上要来找他,他是真的吓昏了,在这里,陆庄就不会来了。 结果顾离一闭上眼睛,他的视野就被一阵昏白的灯光占据,等习惯了之后,就看到上方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陆庄! 对方仿佛和他颠倒了重力,躺在天花板上,和白日里一样,血汩汩地流,身子在抽动,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嘴边挂着森冷冷的笑,嘴唇开开合合,声音是诡异的清亮,却有些机械的僵硬。 “我来,找你,了。” 我不想你找。顾离的内心表示拒绝,但他不能动,他仿佛被困在一个人偶中,人偶不能动不能说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庄的重力回流,那具还在流血还在抽动的身体往下,往下。 看得顾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也是奇怪,顾离哭出声后,陆庄面容一个扭曲,然后就凭空消失了,血迹也没了,那灯光也变得稍暖,不像方才,仿佛太平间照在尸体上森冷冷的苍白光,顾离坐着哭,从嗷嗷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一边抹眼泪一边悄悄瞥眼看周围变正常了没有。 那小模样看得正拉链子绑人的两人心脏砰砰跳,有些可爱啊。 “啊!”被五花大绑的一个大吼,冲向床上还在小声啜泣的人,声音透过阴阳,吓得本来可以收场的哭戏又再延长,顾离听到那深入灵魂的吼叫,吓得一颤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身白色西装顶帅顶帅的人手狠狠一拽,勒住脖子的锁链一手,他看了眼倒在地上打滚的人,面对搭档的眼神,淡定的说道:“又不会再死一次,吓到人就不好了,会增加工作量。” 老黑默默地看向地上那人,装作什么都没有的移开了眼睛,面对那人红了眼的求救不为所动,虽然脖子都快勒断了但是……又不会再死一次,小白说的对,吓到人会增加工作量的。 两人默契地将人提拉着走了。 顾离啜了一会儿,一直都没什么事发生,才消停,躺回去之后,拉上被子,接着睡。 睡着之后,窗帘无风自动,开了一条缝让窗外的月光得以铺地,那道黑色的人影又再长立,这次的他可以行动的范围大了些,月华依旧,他却能在房内四处走动,他走到门口,扭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静止的人,手里提了一个保温盒,正是平南和张猛。 他们一直都在,只是陆庄的到来,隔离了这座病房,而他的出现,静止了一方时空,他看了平南手里的保温盒好久,伸手也变出一个一样的来,然后“嘭”的一声关上门,丝毫不管会不会吓到人。 “唔……谁呀。”顾离揉揉眼睛,闻到一股香味,一下子就睁开眼,乖乖坐好,“阿南阿南,你给我带什么吃了呀。” “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饭。”他笑着说,把保温盒放到桌上,打开,然后取了筷子,用手绢擦干净之后才递给顾离,道:“就早上啃了个黄馒头,饿了吧。” 饿了饿了,真的是饿了,顾离脸都埋在保温盒里,一惊一乍最耗费体力了,更何况他是两惊两乍。 “咕嘟”一声咽下最后一口,眼前却忽然模糊了起来,顾离打了个呵欠,“为什么忽然……” 绵长的呼吸声,他把顾离扶回床上,捻好被子,飘回窗边,眼中的雾气渐浓,遮住其中的星辰万物,他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顾离,直到天明,月华不再是唯一的光芒,他的身形渐渐透明,最后完全不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顾离正捧着杯子喝水,三个大老爷的数落左耳进右耳出呢,,听着声音犹如天籁,眼睛都亮了几分望向门口。 平南去开的门,门外是几个打扮比较奇怪的人,敲门的是个带着冬帽,黑眼镜,瘦瘦高高的人,看起来有些神经的男人,一米八的个子不高不矮,他身后的是个腊肉干似的老头子,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头发雪白,有些乱糟糟的。 再边上是个穿着热辣的美女,短裤快到大腿根,露出一双又长又白的腿,上身是一件短上衣,站着不动不露肉,但是弯腰什么的,大概会看到一条白花花的肉。 “请问你们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平南可不想放进去,免得顾离学坏了。 美女上前一步,笑靥如花,道:“你好,我们是警察,刚卧底办完任务还没把衣服换回来,我们是来办跳楼案的,听说有个学生晕倒了,所以来问问。” 平南怀疑地看看这几个人,这怎么也不像是警察吧? “哎,我们有警员证的。”美女从那短的要命的裤子里掏出了证明,她对着平南笑笑,道:“小伙子,实在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警局问话,只是这样可能会对里面的小朋友有影响。” “请进吧。”平南皱了皱眉头,让开了路,他回去看着捧着水,乖乖坐着的顾离,道:“小阿离,这边有几个警官过来问一些问题。” 顾离看了一眼进来的人,美女与老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就神经质的男人,这样的组合……不太像是警察吧? “小朋友你好啊。”美女对着顾离招招手,然后看了一眼神经质,神经质心领神会,走到平南几人面前,道:“接下来的问话是要保密的,所以请几位到门口等待。” 平南正想拒绝,张猛却对着这三人拱了拱手,又是拉又是说的将几人带了出去。 “张猛,你这是干什么,那三人奇奇怪怪的,放小阿离一个人在里面不太好吧?”郭朗甩开张猛的手,“还有你弄痛我了。” 张猛见平南也望着自己,显然是想要自己给一个解释,他望着房门,面上有几分沉,道:“他们是特殊案件处理组的人,小阿离不是一直碰上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吗?或许让他们接触接触能好。” 第七十八章 周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阳光从窗外照进房内,顾离紧紧地握着杯子,警惕地看着这三个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三人是谁,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和每天晚上黑暗给他的感觉好像。 “小朋友别紧张。”美女拉了张凳子坐下,坐姿淑女而妖娆,她笑得像朵花,眼睛一眨一眨发着光,道:“我叫张萌,是阿猛的姐姐,不用怕,我们都是人。” 顾离不会就这么简单就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刚刚张猛的表现给了他一点喘息的余档,顾离低头看着水杯里倒映着的自己,声音尽量不颤抖,“你,你们想问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怕,姐姐只是想问你昏倒之前看到了什么?”张萌手指一勾长发,勾到耳后,露出完美的侧脸,看到忽然浑身紧绷的顾离,她笑笑,道:“没关系的,有姐姐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的。” 顾离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然后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连带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朋友的体质有些特殊,比较容易招惹这些阴物。”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张萌开始应自家弟弟所求来解决一下顾离的易撞鬼体质,张猛看了一眼神经质,道:“明哥,给个护身符呗。” 神经质看了张萌一眼,掏了个紫红色的护身符扔到了床上,道:“不能碰水,发热的话找我们。” 顾离看着那护身符,呆呆地点头。 “哈,小朋友真可爱。”张萌忍不住揉了揉顾离的头发,然后起身道:“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小朋友再见。” 顾离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吓晕了而已,只是他倒下来的磕到头,所以一声才让他住院观察一天,现在没什么事,晚上他就收拾了东西,只是学校因为死了人,被怀疑是学习压力给的太大,放假的这几天顾离却不知道要去哪儿住着好了。 “来我家吧。” 顾离一抬头,看到一个熟人,是周滨,他从小到大的同桌,明明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却一直都在一起。 周滨是回学校来拿学习资料的,正好看到顾离这个阿呆坐在花坛边发呆,边上还是他的行李箱,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周滨揉揉顾离的头发,“也别跟哥客气,咱都十多年的同桌了。” “谢谢。”鼻子有些酸,顾离吸了吸,提着行李跟周滨上了车,敞篷版布加迪威航,银白色,帅气拉风,一路兜风到了周滨的别墅,顾离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有些飘,这风有点儿劲头。 周滨家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别墅,主人家的话,只有周滨和他哥哥周榆,以及周榆的妻子苏然雪三个人,长期住在别墅里的,还有白发苍苍但礼仪周全的管家爷爷和看着周滨和周榆从小到大的厨娘云姐。 其他可能会有雇佣钟点工什么的,但是那都是少有的。 顾离很久没来了,九年义务教育后他要自己付学费了,暑假他在打工,周末他在打工,上课的空闲他也在打工,这才让自己既能交了学费,又能不饿着,院长妈妈寄过来的钱,他全都寄回去了,还加了自己剩余的钱。 “就当自己家。”周滨拍拍顾离的肩膀,深知对方此刻会有些感慨和自卑,他仰面笑道:“自从我哥走了之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兄弟了。” 顾离点点头,踮起脚摸摸周滨的头发,道:“乖。” “去你的。”周滨一下炸毛,笑骂道:“你把老子当猫狗啊这是!” 上了小阶梯,指纹开了门,周滨帮顾离把行李拖进去,顾离走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抖了抖。 冷。 莫名的冷。顾离抱着手摩擦摩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周滨见了顾离的动作,抬头看看,解释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别墅里就是很冷,待会儿我让东叔开个暖气,房间里的暖气都是开着的,你先跟我去房里呆着吧。” 顾离点点头,脑子里却在回想着方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的感受,那风朝他吹去,不仅鸡皮疙瘩,他都炸毛了,汗毛一根一根地竖着,不像是那种冷但……护身符没发热,应该和那个没有关系吧……应该。 别墅二楼有六间卧房,周滨一间,苏然雪一间,东叔一间,云姐一间,周榆一间,顾离住剩下的一间,在周榆和周滨的隔壁,因为顾离很容易做噩梦,小时候来做客的时候才这么安排,至于苏然雪为什么自己一间,周榆出了意外之后她就死活不肯回他们俩的房间了,看看都心里有鬼。 周滨作为周家的二少爷,爱吃的却是番茄炒蛋,茄子炒肉加辣油,这样的平民菜,顾离喜欢吃辣,吃的很开心。 吃完午饭,就是学习时间,周榆在的时候,从不让他们的课余时间被占用一点,却也不会让他们的学习时间溜走一分,少一分补一分,两人乖乖地去学习刷题,英语不会问周滨,物理不会问顾离。 一个下午很快地过去,晚饭后就是休息时间了,大家,其实也就顾离和周滨两个,乐呵呵地看一会儿电视剧,然后去学习,八点半去洗个澡,九点准时睡觉。 这样的清闲日子好久没有了,关灯之后,顾离双手放在肩膀那里抓着被子,看着这与众不同的天花板。 上面是星图。 山羊水瓶双鱼半人马……顾离连着连着,眼睛涌上水雾,打了个呵欠,眼皮慢慢地沉了下来。 透明的推拉门外,黑雾凭空出现,遮掩星辰,不留一丝希望光明,风起,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一些黑雾穿越缝隙进到屋内,最终聚合成人形。 “噔噔噔。”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午夜的钟声,催魂夺命。 站定在床边,绵长的呼吸声,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那睡得香甜安然的脸,一切的一切诱惑着暗夜中的猎食者放弃伪装。 喉咙发出吱吱虫鸣,猩红的眼,尖利的牙,指甲骤然变长,锋锐的边缘伸向了那闭着的双眼。 “嘶。” 猎食者收回手,锋锐的指甲已因方才突然燃起的火焰化灰,像是被冒犯的触怒,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叫声,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发着微光的东西,警惕着慢慢靠近,只见那紫红色的护身符从青年的脖子上脱落,缓缓地升起。 乍然大放的白光之下,一切皆无,唯有眼前略过的一道黑影,成了猎食者的生前最后一眼。 白光褪去,房间里静若无物,唯有青年绵长的呼吸声依旧,门外的月光透过那一条小缝,他却站在星图之下,似是初生的灵智,好奇地望望周围,黑暗在他的眼中却如白日,星辰明月的壁纸,卡通风格的家具,床上那个青年,以及镜……子。 镜中的人影落入他眼中的那一刻,仿佛一波激起千层浪,一幅又一幅的画面闪现在他眼前。 “周……榆么?” 第七十九章 暗中爪牙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懵,习惯性地坐在床上揉揉眼睛,掀开被子,一股凉意袭来,然后却是紧缠腰部的温热,等等……温热? 顾离低头看去,只见一双手环在自己的腰上,在往上看,是个比较熟悉的侧脸,嗯榆哥……嗯?榆哥? “啊!” “榆榆榆榆榆榆哥哥哥,我,你你你,你放开我,我怕怕怕。”顾离一边儿死命挣扎,腰间的一双手却像铁一样烙在他的身上,呜呜呜呜,他最怕鬼了,最怕了,“榆榆榆哥我我我没没还你,你不要抱着我,我怕怕呜呜呜呜。” 顾离的垂死挣扎没有引起人的丝毫同情,始作俑者朦胧着眼看了他一眼,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手上一个用力将他拉回了被窝,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是随便一抓就准确地抓到了被子,往上一拉,在他胸口拍了拍,“不怕不怕。” 好大力,要吐血。顾离含泪。 等到身边这位祖宗要起床的时候,顾离已经彻底克服了恐惧心理,左右不就是个死吗?刚刚被拍的也差不多要吐血而亡了,麻木地起床洗漱,然后坐在桌边,对面是那个祖宗,喝口水压压惊。 “榆哥,你……”顾离斟酌着言辞,眼睛偷偷瞄周榆的表情,“你从哪里回来的?” “那里。”周榆指了指上面的星图,实话实说道:“昨晚眼前忽然一阵白光闪过,我就出来了。” “那你!”顾离有些惊喜。 “死了。”周榆看到顾离一瞬哭丧着害怕的脸,表现十分的淡然,“我早就死了,现在的,也许是执念?” 最后五个字,周榆说的很有意味,也许是……执念?顾离都听出了一分不知道,顾离看着表情和善的榆哥,努力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榆榆哥,你都回来了,要不要去见见阿滨,他很想你的,而且你走了之后,阿滨他就……” 本来只是想要转移注意力,顾离说着说着却真的有点想哭了,那么好的榆哥就这么死掉了呜呜呜,因为一场意外呜呜因为呜呜呜榆哥,为什么你死掉了,榆哥呜呜呜,榆哥榆哥…… 看得周榆很是无奈,一边抽纸巾替这个祖宗擦眼泪一边还要安慰他,“我这不是在你面前吗?哭什么呢,别哭了,哎,别哭了,你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不哭了唉,纸巾都要给你擦完了哭包……” 好不容易把顾离安慰好,周榆可是累的够呛,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阿离,你和阿滨离苏然雪远一点。” “为什么?”顾离伸长脖子,好奇地望着周榆,“她不是榆哥你的老婆啊,哦……我知道了,榆哥你是怕我们欺嫂,你放心我们不会的。” 顾离一副‘我们很可靠’的样子,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分外小自豪的样子,看得周榆是哭笑不得,只是他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周榆摇了摇头,把顾离的脑袋压回去,“我是想说苏然雪她很危险。” “危险?”顾离勾着坏笑,对周榆眨眨眼,“嫂子她是长得很危险。” 看得周榆伸手就给顾离的脑袋来了一下,见对方眼冒金星地趴倒在桌上,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手劲儿,略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周榆移开了视线,道:“不是这个危险,苏然雪她是……哎,当初和她结婚也是鬼迷了心窍,被控制了。” 说到这个周榆既有些懊恼又有些阴沉,这个苏然雪的来历不简单,幕后之人也不简单,竟然迷惑了他的心智。 顾离看到周榆这样子,就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他眨眨眼睛,问道:“那榆哥你的死也是?” 下一刻,顾离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在鬼的面前问他是怎么死的,怕是不要命了,没看笔仙那些?但凡问到人家是怎么死的,自己接着就死了,说明,鬼也是有雷区的! 周榆却不避讳这个,他直言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有这样子的操作?顾离想着方才脑子里窜过的想法,莫不是猜错了? “嗯……”周榆想了下,道:“只隐约知道是和苏然雪有关,更多的就不知道了,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查一下我的死因。” 似乎看到了顾离疑惑的眼神,周榆一笑,道:“流连人间不去的,始终不是正道。” “哦。”顾离点点头,低头喝水,忽然他抬起头,眼睛发亮的看着周榆,“榆哥” “怎么?”他故作不知。 顾离脸上带着小狗一样讨好的笑,“让我帮你吧?” 周榆摇头失笑,“你呀,从小就开看恐怖片,偏偏又害怕的要命,真的是好奇心害死猫。” 顾离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傻笑。 “反正不让你帮忙你还是会偷偷跟着,还是让我来安排你的行程好一点,你只需要关注苏然雪在别墅里的日常就行了,除了这栋别墅,我可护不住你。”说着周榆给了顾离一个眼神,道:“到时候要是碰到鬼什么的,榆哥就只能袖手远观了。” “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顾离起立,对周榆敬了个礼,像小孩子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一样。 周榆笑笑,却在望向阳台的时候,眼神幽深。 在他的眼中,别墅以外的天空中,黑色云雾编织成的网牢牢罩住别墅,将此地与外面的乌烟瘴气隔离开来。 漆黑的办公室里,一片静寂,珠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唰”的一声,靠椅后的百叶窗被拉开,逆光而坐的人只能被看到隐隐的轮廓,他手里握着一支笔,簌簌地在写着什么。 “咚咚。” “进来。”他放下笔,十指相交,五官在光下的阴影里模糊不清。 “小少爷。”略有些尖的男音,却不算难听,来人走到办公桌前,对他鞠了个躬,双手奉上自己的礼物,“这是要存放在事业宫的东西。” “脏兮兮的为什么要拿给我看。”他的声音里是明显的不高兴,甚至把手里头的笔也朝着来人扔了过去,“卑贱的老奴,你近些年越发无礼了,是看我垂死觉得欢欣吗?” “哧”的一声,笔入了肉,来人似无所觉,“对不起小少爷,是奴错了。” “烂货,阉人,怎么只有事业宫?”他却丝毫没有收敛,被宠溺的有些骄纵,“命宫呢?我的身体呢?什么时候准备好?这太难受了,我不要呆在这里。” “很快就好了,小少爷,种子已经成熟,奴已经命人去摘了。”来人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纹丝不动。 “不要,我不要!”又是一支笔朝来人掷了过去,他却似个小孩子一样抱肩,“马上去取,你,亲自去,我要换个身体,我要换个身体。” “是,奴这就去。”来人对着他恭敬地鞠躬,维持的俯身的姿势往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身出去,替他带上了门。 “小乖乖,你的眼睛,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命,都是我的呵呵哈。” 他轻轻地抚摸着桌上的那张白纸,白纸上一个熟悉的人像,赫然是…… 第八十章 敲门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经过两天的观察,顾离坐在桌边数着苏然雪的日程给周榆听。 “早上八点出房门,八点十分吃早饭,八点二十出别墅,九点到了公司上班,其后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暂时无异常,中午十一点半到家,十一点五十到房间,下午一点出门,上班,下午五点到家,晚上六点回家房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顾离说完之后,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周榆,像个等糖吃的小孩子。 周榆却不会被他的这副面孔迷惑,他皱着眉头,冷着脸的样子有几分唬人,“你跟着她了?” “没,没有。”赶紧晃脑袋解释道:“我,我跟影子打了招呼,让他帮,帮我看一下她在别墅外的形成。” 影子?周榆神情一变,厉声问道:“什么影子?谁的影子?” “谁的?不知道啊。”虽然周榆的表情有些可怕,顾离缩了缩脖子,伸手指了指阳台,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看他一直站在阳台看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但是我要走,他就跟着我,还离得更近了,我就商量着问他能不能帮我去跟一下苏然雪,然后他就钻到一边的阴影里不见了。” 听到这里,周榆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严肃着脸看顾离,道:“以后不能随便和让影子做事,知道吗?如果他是别家的鬼怎么办?” 鬼……顾离死了命地摇脑袋,眼里盈了两大颗眼泪,“不,不会了。” “这么怕鬼?”周榆有些无奈,不过也希望这怕鬼的性子能让顾离收敛着点,免得招惹了不好的东西。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慈祥的声音响起,“小阿离,饿了没有,我让云姐给你弄了点吃的。” “啊,东叔啊,你进唔唔唔。”顾离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了嘴,他挣扎了两下,却看到周榆神情严肃,也不挣扎了,乖乖被拉到周榆怀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里是两个大问号。 “小阿离?怎么了?”外面的人声带着疑惑,“怎么不说话了?” 周榆对着顾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向门,自己却开了口,出声却是顾离的声音,“没什么,我想起来我还没穿衣服呢,东叔你能进来的话就自己进来吧,我去翻衣柜里的衣服呢。” 这话说的不对劲儿,什么叫做你能进来就自己进来吧? “那,我就进来了?”门把慢慢往下,却在一半的地方停了,“咦,小少爷,您怎么了来了?” “东叔啊,东叔哦……是给小阿离来送好吃的了吧。”是周滨的声音,只听他喊,“小阿离,你快开门,过来给我搭把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顾离望向周榆,对方对他摇了摇头,于是顾离应道:“还没找着衣服呢,你们先回去吧,东叔我待会儿自己去拿来吃,还有阿滨,你先回房间,等我穿上衣服再去找你玩儿。” “你这小子……” “唉,好吧好吧,一会儿记得下来吃啊……” 等外面的声音没了,脚步声也没了,顾离才疑惑地看向周榆,问道:“榆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开门啊?” “有阴气。”周榆的眼里,那道门上已经沾染了一些引起了,他对这些很是敏感,也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他偏过头来看着顾离,苦笑着说,“怕是你做的太过火了,让他们盯上你了。” “呜呜……”还没哭就被捂住了嘴,顾离眨巴眨巴眼睛,这回不用周榆说什么,他也听到了,后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他回过头,是影子,但是前车之鉴,顾离还是不敢开门,于是他拽着周榆的衣服,与影子隔门相望,“有,有什么事吗?” 影子看看外面的天,再看看顾离,见到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颇有一番讲不出来的感觉,他求助地望着周榆,指指天空。 周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天空阴沉一片,欲起风雨,别墅便如海上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孤立无援,这里,被隔离了,周榆能够看到在自己所设下结界的范围外,在那阴沉之外的阳光明媚。 那些人想要的不仅仅是他…… “咚咚咚。”又是敲门的声音,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急切,“小阿离,东叔他心脏病发了,他说昨天帮你送饭的时候落在你房里了小阿离,你开开门,东叔,东叔。” “小,阿离,药,药啊。”这声音充满了痛苦,仿佛即将面临死亡却不甘,“药,药啊!” “顾离,你这个扫把星,你见死不救,东叔对你那么好,化了鬼也要缠着你啊!” “我不会……”吱的挠门声响起,带着凄厉的叫喊,“放过你,不会放过你啊。” 顾离有些害怕,眼里的眼泪又开始闪着,周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将顾离转过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双手捂住的他的耳朵,同时,双目冷厉,锋利的目光仿佛凝实了,透过门,直击门外的不见光者。 门外消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开始挠门,甚至更加剧烈,而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雨,影子的身影看不见了,天空已经凝实了,这个发现让周榆的脸轻松不起来他只能把顾离按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影子还在,只是他们看不见他,他看了眼昭示着死亡的天空,再看了眼被隔离在室外,仅剩这么一个靠执念撑起的房间之后,他决定了。 他的主人啊,此刻是如此的无能,甚至在这样小小的风雨中瑟瑟发抖,眼里含着泪珠,但是他们却不会忘记那个过去,那个会让他们任性,会…… 没有时间了。 他只剩下这副躯体了,所幸还能有用,主人这副弱小的样子可以躲过,不记得他也不用为他伤心,所以……大人们,来收取逃离你们锁链的魂魄吧。 一字一字,地上划出金色的光圈,随着一个个金色文字的吐出,影子的身形就消减一分,等这个法阵完成,他已然只剩下最后一点了,他笑笑,彻底消散。 这最后的引路,我也做了吧。 只见一道金光向二楼的阳台窜去,打在透明的推拉门上是无比的显眼,尔后从金光下升起的两人对视一眼,朝着金光而去。 抱着顾离的周榆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阴间的气息,他看向门外,却见身穿黑白西装的两人径直走了进来,他们没有看他一眼,反倒是几个眨眼闪身到门外,过了一会儿,周榆看到外面的天空转晴,而门外令人厌恶的气息也已经不见了。 “多谢相助。”身穿白西装的人对着周榆拱了拱手,牵着锁链随地下升起的云雾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周榆与顾离两人,顾离一直埋头在周榆怀里,是以并不知方才发生的事,周榆看了一眼推拉门上微弱的金光,手一收,暂且按下,他掩去眉眼间的深思,松开了另一只手。 只见顾离抬起头,怯怯地问:“过,过去了么?” “嗯。”周榆伸手揉乱顾离的头发,应道:“他们走了,不会回来了。” “那阿滨呢?东叔呢?他们没事吧?”顾离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 “没事,他们都没事。”周榆指了指门外,“方才有两位过来带走了人,阿滨和东叔寿命未尽,应该还在门外。” “哦。”顾离从周榆怀里跳出来,急急开了门,果然看到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他拽着摇了摇,“阿滨,东叔,快醒醒,躺在地上要着凉了!” 周滨年轻,恢复能力比较好,率先醒过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抱怨:“怎么好像被人锤了一下脑袋,好痛。”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东叔把自己挪起来,扶着门,看到周滨还在地上,赶紧就把人拉起来,道:“哎哟,我的小少爷,怎么还坐在地上,快快快,起来,小心着凉……” 看着人起来扶着周滨走了,顾离捧着脸看着两人的背影,“东叔真宠小孩子啊,你说是吧榆哥……榆哥?” 顾离回过头去,跑进屋里去,“榆哥你发什么呆呀?” “无……没什么,就是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了。”周榆望着门外如此说道。 事情过于顺利了,能够掀起这么大风雨的人看起来也逃了不知道多少年而来,就这么轻易地被带走还真是太过顺利,还有,他似乎……不是周榆?周榆乃是鬼魂,无常来拘魂不会放过他,但是……一团糟糟的。 “顺利有什么不好的嘛,哎呀,榆哥又在发呆了。”顾离拽拽周榆,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戳戳,“你看你看,笑一个吧。” 周榆轻笑出声,顺顺顾离的头发,道:“小阿离呀,你是哪来的活宝。” “啪”的一声,桌上所有的东西落地,一块一块腐烂的皮肉掉落在办公桌,那人却不管,只是怒气冲冲地望着眼前的人,“你说过会带回来给我的!我想要的!” 那人弯着腰,苦声劝道:“小少爷,地府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到时沿着气息追来,不换皮子逃不开,老奴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您就委屈一下,暂且换了这身子吧。” “你这阉奴……”正要继续骂,却感从幽冥而来的一股寒意,他身子一颤,落下更多的皮肉,也顾不上骂人,迅速脱下皮子,进入那人准备好的身体里,然后一同从早在来到此地那刻起就开始建造的暗道离开。 自幽冥之远而来的两人,闪身出现在办公室里。 “气息就断在这里。”其中一人走到办公桌前,对那些腐烂的皮肉无感,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吸了吸鼻子,道:“还新鲜的,没走远,追吗?” 另一人摇了摇头,“新的皮子有三月的遮掩效果,先把这里的东西带回去吧。” “好。” 两人并肩而行,踏着不是人间的路,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第八十一章 失控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不见光之处,不见阴寒,只是纯粹的黑暗。 “啪”的一声,巴掌声响彻天,随后是青年的怒吼,“为什么把东西留在那里,你这阉奴,就这么不想着我好吗?” “小少爷。”他是极致的卑微,“只有将东西留在那里,您才能离开,否则就算隔绝了您本身的气息,生死簿一查,您依旧离不开。” “那事业宫呢?为什么能带着事业宫?”青年问了两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是狠狠地一巴掌,“好哇,你现在学会骗我了,老阉奴,你居然敢骗我?你这该死的老阉奴,给我去死,去死。” “小少爷。”就算被踢开,他很快地恢复跪拜的姿势,低到了尘埃里,“事业宫不同,生死簿上没有事业宫的名字,他……不是人。” “哦?不是人?那你是如何取了他的?凭那个空有一身臭皮囊的苗族女人么?”青年狠厉地瞪了地上的他一眼,道:“我不同你计较,计划不能变,你答应我的,该什么时候开始,还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东西?那就再拿,再拿!” “现在就给我滚!”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青年是他的神,“是,小少爷,老奴,老奴这就去。” 在他离开之后,青年低着头僵硬不动,随后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眼神,伸手去抓,“哈哈哈哈,你是我的,小乖乖,你一定是我的,谁让你当初选择了兄长大人呢?呜呜呜,为什么你要帮助兄长大人,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啊!” 黑暗中的咆哮暂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风波过去,顾离又要恢复正常的上课,只是这次不同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周榆,有了一位身家亿万的保镖,他也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扒拉着他,让他想到一些不太和平的画面。 顾离念着英语书,乱七八糟地想着。 “啪!” 什么声音?顾离想着的时候,眼睛就已经看了过去,只见他前桌的前桌的同桌桌上空空,地上一堆厚厚的书什么都有,只见班长黄玉怒气冲冲地掀翻了桌子,也不顾还是上课时间往门外冲去。 “哎,阿黄,你怎么了,还在上课啊。”跟黄玉比较熟的同寝室的钟声拦着他,钟声疑惑地看着暴躁而找不出原因的黄玉,一下便道:“走吧,出去吹吹风,放松放松。” 见到是自己兄弟,黄玉还是比较给面子的,他顺着钟声的力道走了出去。 班级里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低头继续写字,只是还是开了窗,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脾气了。”钟声是百分百地摸不着头脑,黄玉能做到班长这个位置,既是全班公认,也是他自己有本事,性情温和,从来不会跟人红脸,大家叫他阿黄也不会生气,虽然大家本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好朋友之间的闹闹。 黄玉的情绪却有些不稳定,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是那种绕着操场跑了十几圈之后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是一滴又一滴凝结的冷汗,他望着钟声,自己真真正正最好的兄弟,“阿声,我觉得我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钟声问。 “不知道,不……我……”黄玉有些语塞,又生怕钟声不信自己的话,他晃了晃头,汗水划过眼睛,有些刺痛,“我最近……和人的关系失去,失去,失去控制了阿声,你知道吗?有人望着我,他们在笑我阿声。” “和人的关系失去控制?”钟声拍拍黄玉的肩膀,安慰道:“你就是太累了,有些暴躁而已,没有什么的,别怕。”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阿声。”黄玉痛苦地摇头,他两手抓住钟声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是太好了,太好了阿声,你知道吗?就算,就算我……” 黄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神情神情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一样。 “就算你什么?”钟声疑惑地问,尔后回头看,却只见到同学们认真写作业的样子,他看到黄玉这幅样子,就笑着拍拍黄玉的肩,道:“就算你再怎么暴躁,这段特殊时间大家都会体谅你的,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啊。” 好半天,黄玉的声音才放出来,“好。” 顾离本能地觉得不好,他向后看了眼,榆哥不在……只能这样混过去一个早自习,等下了课,顾离就迫不及待地到了走廊,却见周榆靠着门,眺望着远山与太阳,顾离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等走到周榆面前,却见他正好看过来。 “怎么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周榆问。 顾离摇了摇头,笑嘻嘻地说道:“不想打扰榆哥的好心情嘛,还以为榆哥是出来偷听来了,没想到搁这儿傻站着。” “再说话别人要拿你当疯子了。”周榆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只是望着远处的美景。 岁月静好,胜旧时,不如旧时,还似旧时。 顾离陪着周榆文艺了一个课间,听到预备铃响了就急急地走近教室,语文课,又到了写试卷的时候了,他们的语文老师非常厉害,才高三上半年开头,他们就已经一轮复习完毕,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估计都要在语文试卷中度过了。 虽然对英语不感冒,顾离的语文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文言文,对他来说还比现代文要简单一些,刷刷刷的将自己会的写完,古诗文默写也了解,前三道选择题还好,看两眼就知道了,就是第四道,病句什么的,顾离总看着有错,就照ABCD随便点了一个填上去,接下来是考察句子的,顾离花了十五分钟写完,开始挑战现代文阅读,第一篇,第二篇,解决。 等顾离拟了作文题目,下课铃声刚刚好响起,顾离呼出一口气,一节课写了这么多,还是挺溜的,他走出教室,看到周榆站在阳光下,那熟悉的身影不由让他脱口而出:“叔……” 叔?他刚刚想叫榆哥什么?叔叔吗?也不像啊,在太阳下长得这么帅的,估计也就榆哥独一份了,怎么会叫他叔叔呢?怎么会…… “你唤我什么?” 声音在头顶响起,顾离抬起头,就看到周榆望着他,鼓励的,欢欣的,还有些许的茫然,顾离摇摇头,道:“我忘了。” 眼神很诚恳,如果手没有在那儿抓衣服的话,那就更有说服力了,周榆想着,却不忍心逼他,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忘了就忘了吧,好好上课,不要下课出来找我,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嗯。”顾离点头。 度过一个忙里偷闲的早上,顾离坐在食堂二楼,哧溜哧溜地吸着粉干,咬一口蛋白,吞下去。 “咳咳咳。” “慢慢吃。”周榆看着这位吃面也不省心的祖宗,拍拍背,替他扭开了矿泉水,递到他面前,道:“来,先喝口水。” 咕嘟咕嘟半瓶水下肚,顾离才喟叹一声,差点儿噎死,不过……顾离抹抹嘴,看着周榆,道:“榆哥,黄玉他……怎么会这样?” 周榆顺着顾离的眼神望去,黄玉掀翻了菜盘,暴虐而又惊慌,周围的人却丝毫都没在意的样子仍旧对他有说有笑,食堂阿姨还满脸笑容的给他又打了一份,看得人心惊,这种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清醒的人的恐惧。 “他的奴仆宫,失控了。”周榆看到的和顾离不一样,他能够看清楚黄玉身上的一条又一条清晰的脉络,那是天道为其订下的轨道,普通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黄玉身上却不是这样,天衍其一,剩下四九全部被他失控的气运掌控,这样下去,怕是要乱道。 周榆凝了凝神,伸手一抓,黄玉身上一条黄带被他抓到了手里,他看着渐趋平静的轨道,深思。 顾离看不到,所以不知道黄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周围人的态度忽然恶劣了,黄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知道事情大概是解决了,于是回过头来,望着周榆,好奇地问道:“榆哥,什么是奴仆宫啊?” “嗯……气运里的一部分吧。”这个吧自说的周榆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他只适合下意识地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气运,却不知被自己抽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黄玉的奴仆宫会失控呢?”顾离又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小说,问道:“难道是天道漏洞?” 周榆摇了摇头,道:“天道漏洞岂会这么简单的应验在一个人上,那是一片地区,乃至全部世界的混乱。” “这是人为的。”周榆看向还想再问的顾离,收了黄带,揉了揉顾离的头发,道:“至于为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顾离点点头,于是继续吃自己的粉干,哧溜哧溜的,吃的很香,完全不像刚刚看到一件惊悚的事情的人,看得周榆是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这样的心态才好,担忧的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怕是会在小地方吃亏。 “我吃完了,要回寝室睡午觉了哦。”顾离喝了一大口汤之后望着周榆说道。 “走吧。” 第八十二章 伏何余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洗完澡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顾离躺在床上,心里不怎么惊慌,因为他侧过头去就能看到榆哥,对方和他并排躺着,顾离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在只有窗外微微月光的晚上显得无比突出。 周榆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淡声道:“睡吧。” “呼噜噜。”忽然就很困,并且三秒倒的顾离。 周榆侧着身子,一手支着头,一手放在顾离肚子上,眼睛看向窗外,窗户上糊了一个大大的黑影,周榆却能看清,他血肉模糊的样子,仿佛皮肤被什么东西顷刻间撕碎,那是一个只能发出呜呜声音的男人。 “你是周榆?”周榆却能听出他的意思,他眯了眯眼,“那夜的偷袭者是你。” “呜呜。”男人点点头,“呜呜呜呜。” “我借你阴气与因缘现身,便会还你一份因缘。”周榆说着,施予一点微光,道:“我为你引路到地府,有冤要申,有状要告都去哪里辩个分明吧。” 男人跪了下来,呜呜两声,似是感谢,尔后便随着微光而去。 周榆却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那一瞬间,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他忽然就知道了这许多事,会为它们引路,知道因果,还想起了一个阔别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名字,但现在……他只是周榆。 “叮铃铃,叮铃铃。”铃铛摇晃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君上。”两人对着首座上的男人恭敬地行礼,着白衣者偷瞄了一眼上方男人的神情,尔后开口道:“有一魂为术法牵引而来,属下观其上灵力波动,颇为熟悉,是以斗胆来问是否……” 翻页的手一顿,男人抬眼,随即又低眼看书上的文字,道:“生死簿上可有此人姓名?” “额……”着白衣者与身边人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禀君上,有,无。” “何意?”男人抬眼,看着着白衣者。 那人低下头禀告道:“回君上,生死簿上曾有此人姓名,只是隐去了。” “噔”的一声,书被放在了桌上,男人神情若万年不化的冰霜,看上去无喜无悲,他看着眼前忽然飘飞起来,泛着金光的书卷,道:“以吾之名,阅生死之卷,知前世今生,算往来因果。” 书卷动了动,发出低沉的男音,“吾主欲查何人?” “周榆。” 簌簌。 簌簌。 簌…… “周榆,轮回上溯有此人因果,查询最近前生,名为李越,三世行善,故允投于周家,定生年戊辰年,龙属,定卒年……因涉他人因果,请吾主宽恕,书灵无法查询此人今世命痕。” 又是一阵的翻书声,书灵停在了一页,并道:“出现此种情况,唯涉生死簿上无名者,吾主欲查,需回……” 男人却拂袖止住了书灵的话,他看向来找他的两个人,道:“可审问过?” “禀君上,尚未。” 男人收了书,起身,宽大的麟云袍被他撑着,负手而行,着白衣者与身旁之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他们知道,这是君上要亲自审问了,也不知道那人哪来的这样的运气。 “同学们,大家低着头没关系,我就是为大家介绍个新人。”班主任林晓丽的年纪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岁,她拉着边上的人为大家介绍道:“这是新转来的同学,伏何余,大家欢迎一下。” 新同学?怎么高三也允许转校的吗?除了鲜少的几个同学低着头继续认真写作业之外,其他人都抬了头,望着那个站在林晓丽身边的青年。 “大家好,我是伏何余,潜伏的伏,奈何的何,余下的余。”青年微微笑着,站在那里,看上去端平正直,庄严大方,丝毫没有拘谨。 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的第一句话,顾离一直以为那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话估计也就只能想想,看到伏何余却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些,但是与这些不同的是,伏何余身上有一股贵气,自显的贵气。 周榆见顾离看得这么入迷,便蹲在他桌边扯了扯他的书,见顾离茫然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默默地转向讲台,却意外地发现伏何余的眼神,竟然略过其他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看得见他。周榆皱了眉头。 “老师,我坐在空位子上,对吗?”伏何余勾起一抹笑,转身望着林晓丽。 “这个……对。”林晓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伏何余陆庄的事,便任由伏何余坐到了陆庄的位置上,“同学们安静,不能说话,讨论问题的去走廊上讨论,现在开始自习。” 顾离度过了一节平静的自习,下课的时候,他坐在位子上吃些不会散发味道的小零食。 “阿离。”周榆走过来,一反常态地问道:“出去一下?” 顾离鼓着腮帮子点点头,跟着周榆走到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接处,那里一般没什么人,顾离就是自言自语也不会被当成疯子,他靠在栏杆上,问道:“榆哥你怎么了?怎么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很不好的样子?” “不要和伏何余走得太近。”他能够看得到他,除了周榆本人的意愿之外,伏何余是第一个主动看到他的人,并且那个人让周榆怎么样也不能放下心来,总是有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你说余哥吗?”顾离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嘻嘻道:“余哥我认识的,他爸爸妈妈曾经到孤儿院来想要收养一个玩伴,当时,他在院里住了几个月呢,本来余哥的爸爸妈妈要带我走的,但我怕连累他们,所以就……” “不过余哥还真的是男大十八变呢,小时候病弱弱的也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么贵气。”顾离笑着,看周榆的面色不太好,便笑道:“没关系的,不要担心,余哥待我可好了,回去之后还时常有寄东西给我,只是我没办法回应他。” “算了,不会伤到你便好,你注意着些,最近这里……变得不太平了。”周榆见顾离一幅‘反正有你保护我嘛’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才无奈地摇头道:“下节英语课,作业做了没有?” 走廊上传来一声惊天尖叫,然后就见一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到教室,扬起一路烟尘。 顾离一边手速极快地抄同桌的作业,一边在内心垂泪:呜呜呜榆哥不早说,给英语老师逮了要抄五十次的,坏榆哥臭榆哥烂榆哥,不要你了! 周榆却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他望着学校附近的山丘,忽然出声道:“出来吧。” “抱歉,余并非好听他人事者,不过此事关己,还是想听听的。”墙角有人现出身形来,一身米色西装,青丝长发就那样散着,却跟用定型水定型了一样的好看,若把头发剪一剪,正是教室里的伏何余! “你是谁?”周榆不看他,只是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南方啊,总是水雾多,山也似水墨画里那般婉约,景在眼里,景在心里,人不在,人在心里。 伏何余听了之后轻笑,声音若翠山清泉,泠泠之音,分外好听,他望着周榆眼里的东西,道:“这该是余想问的问题,阁下占了余的景,余来讨教,阁下是谁?” “周榆已死,非你非我。”周榆握拳轻叩击栏杆,叮叮当当也清脆得不行,他坦然地承认了,“我只是一缕执迷不悟的幽魂。” 伏何余听了周榆的话,轻笑道:“余也只是一缕执迷不悟的幽魂。” “夺舍重生,窃盗他人之命,轮回路你走不了。” “生死有命,消去簿上姓名,阎君殿能奈我何?” “叮”的一声,在空气中缭绕,尾音不绝,周榆的手按在栏杆上,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伏何余,伏何余笑吟吟地望着他,折扇撒开,上有四字:生死无名。 字迹清晰、熟悉,一如忽然泛起波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这字越生死边际,通大道,既是阎君承认,也让他人无可奈何,除非……那人收回这四字,生死无名,生死簿上无名字,生死便握自己手中,想生便生,想死便死,夺舍之时,生死,不过摇扇之间。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离去,周榆望向远处的山,已被白雾遮盖的严严实实,以他的目力,也需要凝灵力于眼上,细看是一阵污糟黑气。 “旧人,旧事,旧地。” “皆要重提。” 顾离对伏何余很熟悉,熟悉又陌生,他们玩到一起也很默契,虽然是高三他们的时间不多,但还是有些男生的小活动,像打打游戏打打篮球什么的,顾离喜欢这种参团的感觉,除了个人加入团队之外,那些阴邪之物也少了。 “顾离,你来一下好吗?” 顾离回头看了一眼,是钟声,他跟队友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伏何余先上,然后走到篮球场边上拉了瓶矿泉水开了,仰头灌一口,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才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前的钟声,问道:“怎么了,叫我什么事?” “这里不好说。”钟声左右看看,最后半拖半拽地把顾离拉到一边无人的树荫下面,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才抱着顾离的手,道:“你是不是能看到鬼?” 钟声盯着顾离的眼神仿佛水中的人看到一块浮板,一根木头,红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这种眼神顾离很熟悉,那些曾经耻笑过他,尔后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过来找他的人都是这样一种眼神,好像他能救命似的。 顾离也没有奚落那些人,只是尽量帮忙找能人,毕竟说实在的,他自己都深陷泥足无法自拔。 “顾离,在食堂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看出来阿玉不对劲了?”钟声见顾离没有回话,便上前一步问道。 “怎么突然这样问我?”顾离微微仰起头,疑惑地望着钟声。 钟声一见顾离这神情就怒了,他两手如鹰爪一样勾住顾离的双肩,双目血红,“阿玉他死了,他死了,你居然还在装傻,顾离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 黄玉……死了? “班长他……不是……怎么会……”顾离有些语无伦次,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得。 周榆在他旁边帮他抹抹眼泪,在钟声看过来却是惊异,顾离脸上的泪痕仿佛被什么东西抹去,然而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的怒意,他狠狠地一巴掌甩到了顾离的脸上,一脚踹了过去,“你竟然养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阿玉,早就知道你是个腌臜东西,孤儿院出来的,怕是克死了父母,拿他们当了你的唔……” 钟声只觉得脖子一股大力,紧紧地拧着,然后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提拉起来一样,慢慢地脚踩不到地,四处无依凭,除了那掐在脖子上的手,他憋得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过来,仿佛要窒息,却在下一刻一个声音救了他。 “榆哥,放过他吧。”顾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他捂着肚子,脸色有些白,顾离看了钟声一眼,道:“我没事。” 钟声那一脚是真的不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肚子上,顾离最怕鬼,次怕疼,次怕苦,他捂着肚子,额头上凝了一层冷汗,“最多不管他的事就行了,榆哥,你带我回寝室吧……” 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微弱了下去,周榆顾不得掐着的人,就要去抱顾离,哪知伏何余已经抱起了他,伏何余看着周榆,道:“你解决他,余送他去医院。” 终究是不同的,周榆可以碰到东西,别人却看不见他,伏何余却是真真正正的有了身体的,他看了一眼顾离,便朝着钟声走去,在钟声略带惊恐的眼神中露出了皮肉腐化掉落,白骨森冷,却咧着嘴笑的脸。 放过不代表不惩戒,只要不死就成。 “啊!” 操场上响起一声尖叫。 第八十三章 怎么是你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醒了,但他闭着眼睛。 他可以看到医院森冷的白灯光,可以看到病房里白上加白显得苍白的床被,可以看到无形的风吹拂起窗帘,沿着他呼出的气息而来。 病房里只有顾离一个人,他想,轻轻的呼吸,结果反而因为注意而更加沉重了,心脏砰砰砰地在跳,速度由慢到快,开始是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像是楔子走在地上的声音,听这声音,像是一双高跟鞋,顾离哭丧着一张脸,女鬼啊,他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女鬼,会怕的,但躺在床上的他的身体的神情却又是如此的泰然自若。 “吱”的一声,门开了,高跟鞋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香风。 一种让人神识迷离,为其疯狂的香味,在那一瞬间充斥在他的鼻间,身体吐纳着香气,没有丝毫的反应,顾离却是快要疯了,只是还残余着一丝清明,无论着香如何浓郁都存着一丝清明,不多也不少。 “咦?”娇滴滴的声音,轻吐兰气在面上,“公子如此不解风情,可教奴家如何是好啊?” 顾离用那一丝清明的毅力闭上了眼睛,他闭耳不听,他屏息,他闭口不言,感觉到女子细腻肌肤粘上自己,他褪去感觉。 五识封闭,只存于己,这种状态下,仿佛是一个探寻自己的好过程。 “你是谁?”有人问。 “顾离” “不对!”那人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就是顾离。” “不对!”一道电闪雷鸣,被雷电击中的滋味当真是世上难有,“你是谁!” 顾离的身体还在抽出抖动,那丝丝的电流好像连接了一些隐藏的以及,顾离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一闪而逝,他记不得,画面上没有字,他也看不到答案,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秦有意。” “不对!”又是一道雷霆,击中顾离,他的灵魂表面焦黑,内在却发出月华般的光华,电流在他身体里穿梭,试图引起一些共鸣,那人又问:“你是谁!” 顾离咬着牙,他在那一幅幅画面里找,在那一声声似是而非的声音中去听,那些人唤着的姓名,变来变去,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是否都是同一副皮囊,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是自己。 “秦有意秦有意秦有意……”有小孩连声唤道。 “意儿。”那人望着他,仿佛他是那人眼中的星辰日月。 “秦非意。”又见一人咬牙切齿。 “非意。” “公子。” “非……” 顾离快要被这些声音弄疯,他们一声又一声地在他耳边唤道,于是有听到那人问道:“你是谁?” 顾离闭着眼睛,天地间无他藏身之地,天地间没有清净之所,他仰天怒吼道:“我!” “对了……”仿佛有人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随之而来的是顾离想要的清净。 这个问题,本就没那么难,你是谁,我就是我,不过是被外物所迷惑,那些人无论顾离选择哪一个都不是他,因为没有一个能够代表他,他们都是他,他却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顾离觉得自己瘫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得年纪,不记得一切一切,只知道我。 他的脚下的碧草繁茂,延伸到远处的青山连绵,他的眼前的湖波荡漾,载着沉静之水荡开远去,他的身后巨石拔地而出,笨拙地对他行着礼仪……这是他的世界,混沌分离,天地阴阳最早的时候。 “你是谁?”顾离问那块巨石。 “主人,您是我们的主人。”巨石动作笨拙,嘴上功夫却了得,他道:“画皮为了不受束缚所以妄图袭击主人,主人既然醒来,当将其重新收归画楼。” “主人,画皮,画楼?”顾离茫然地眨眨眼,“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 巨石仔细地观察着顾离,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担忧地与一旁的花花草草讨论了起来。 “怎么办,主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巨石问。 “没有办法了,帮主人封闭五识我们已经使我们越矩了。”小花嘤嘤嘤地哭满了一朵花,“现在我们连化形都做不到怎么帮主人啊嘤嘤嘤。” 小草摇摇头,帮小花抖泪水,安慰道:“起码主人已经能够回来这里了。” “可是主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嘤嘤嘤,怎么办哪嘤嘤嘤。”小花扭着花瓣擦眼泪。 “主人说到时候就会知道的,那就没事嘛。”小草再接再厉地安慰。 小花怒了,拿花瓣甩开小草,“你不知道主人占卜术是最差的了吗?” 这边叽叽喳喳的说着,顾离却没有闲着,他已经想起了作为顾离的所有事情,但是显然这些东西口中的主人不是顾离,那么他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没有想起来,而且听这些小东西说话,记忆是他自己舍弃的。 顾离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额,你们可以先告诉我画楼是什么吗?” 巨石、小草、小花非常为难地同步摇头,小花哭着说:“主人说了,画楼是什么东西要您自己领悟的。” 问题是我根本没见过,都不知道画楼这个玩意儿啊……顾离无语问苍天,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道:“那画皮呢?” “哦,这个可以说。”小花抹抹眼泪,无比正经地介绍道:“画皮在《画楼大全》怨鬼篇第三个。” 这算什么介绍?顾离正想着,无比荒诞的事情就就来了,他的脑海里还真的浮现出了画皮的资料,看过之后,顾离有些可怜画皮。 画皮本名覃婉,不说家财万贯,出身名门,也算是书香世家,只可惜家道中落,到了她这一代,在别人眼里也只剩下个穷酸二字,覃婉自幼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长得温婉,正如其名。 只可惜眼盲,嫁了个以为的好归宿,结果人好吃懒做不是打就是骂,还好赌,最后还将她卖到了青楼,卖艺卖身的那种。 青楼虽说卖艺卖身,到底覃婉本事在,生得又好看,妈妈把她当摇钱树,自然好吃好喝伺候着,也不轻易让人毁了她,先就淸倌儿的路子养着,等到时候有了名气再……覃婉心中虽然怨恨那人,到底是在青楼活了下去,只是后来又遇上了位公子,这位可就比上位的粗暴手段厉害多了。 先是高价拍下覃婉,后又柳下惠一般让覃婉坐在他腿上弹了一夜琴,然后让覃婉心甘情愿的给了他身子。 只是到底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得到手的就不稀罕了,但花出去的钱不能把白花不是?覃婉到死都忘不了那句话。 “不过是双破鞋,本公子也就看她那可怜样给她些体面,哪知道她想那么多,还与本公子两情相悦,你看看,两情相悦,呵,青楼的女子啊改不了的本性……” 覃婉就在那一日死了,却不是被那公子哥儿带来的人弄死的,她是趁妈妈丫鬟们睡着的时候,穿了红艳艳的衣裳用磨尖了的簪子把自己凌迟了。 偏听说当夜里,覃婉的房里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怕是恨意已成魔。 后又听说那公子哥儿不知怎的,疯了,追着那几个小厮要他们作践他,他家还算是有钱有势的,将那几个小厮按了罪名杀了,本以为到此结束,哪知那公子哥儿竟从此见到男人就扑上去,那家请了得道高僧来,才制住了,只是那公子哥儿自己却是深陷泥足无法自拔了。 “画皮是个可怜人,但她有什么束缚解开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来杀我?”这是顾离最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他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主人,让他把他们放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凡签署契约归属画楼者,除画楼易物外,永归属画楼。 脑海中忽然出现的一排文字让顾离清醒了一点,不过他觉得除了以上的原因外,更有可能的是……他们觉得他好欺负,好拿捏,容易杀,毕竟人都是怕麻烦的,大家也最希望走捷径。 杀他,就是捷径。 顾离一边冷静地分析着,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看得巨石花草是一阵惊奇,还可以这样的? “你们说画楼是什么东西要我自己领悟?”顾离见他们都点点头,便闭上眼睛,听到画楼两个字,他的第一印象会是什么,是画还是楼,亦或两者都有?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画楼是个地方,所以他们口中的画楼是实像,是一个容身之处,但‘我’又不想让我固化对画楼的印象,那么固化印象是一座楼的实像,想要让我领悟的应该是……虚像。 画楼的虚像啊……应该是一幅画吧。 闭上眼睛的顾离眼前一片黑暗,却依着他的想象,眼前渐渐多了一些东西,一幅画,一幅名为画楼的画,那画上应该有什么呢? 一座楼吗? 错了,是人。突然从脑子里窜出来的一个想法,令顾离有些不解却又恰到好处,如果画楼是一幅画,那么画中应该是一个人,因为画楼是个物品时,它是一座楼阁,当它作为一幅画的名字的时候,那画中应有人画楼。 不解之中透着些许自然,顾离疑惑着,眼前一片黑暗之中却忽然亮起了一盏孤灯,微微的光明,是烛光。 顾离想过去,他就过去了,那是一栋三层的楼阁,看上去很老很老了,灰扑扑地,不知道堆了多少年的灰,仿佛推门就有吱嘎声,然后灰落了一地,堆起来一堆,里面藏着很多黑暗生物蛇虫鼠蚁以及别的什么东西, 顾离却不怕,他提了门口的这一盏孤灯,推开门,门果如他所料,吱嘎一声才开,灰噗噗的落下来,只是恰好上面有蜘蛛网挡了一些,顾离身上落得不多。 顾离提灯向上照去,却见那密布的蜘蛛网里还有一串风铃,只是不知色泽、声音如何。 顾离走了进去,把堂内的蜡烛点燃,整个大堂才呈现在他的眼前,堂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画”字,笔力虬劲,仿佛有着特殊的力量,那笔墨过处灰尘都不染分毫,两面壁上是一些卷起的画。 为了不落灰吧。顾离猜测着,把大堂逛了一圈,却不见上二楼的楼梯,有些疑惑,这是三层阁楼呢,上面两层怎么去? 就在顾离疑惑之时,风呜呜而起,本以为困锁的风铃叮铃叮铃,大堂内原本幽暗昏黄的灯火骤然明亮,顾离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脚一绊坐在了主座上,他攥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门口。 “怎,怎么是你啊!” 第八十四章 招惹祸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一边眼泪吧嗒吧嗒掉,一边数落对方的不是。 “你怎么可以吓我呢。”顾离捧着小茶杯,喝了两口补补水,接着哭着数落,“你看我都哭了,榆哥,你竟然吓我。” 周榆无奈地给这位祖宗擦着眼泪,一边是端茶送水,连连应道是自己的不是,“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小阿离别生气,也别哭了,眼睛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望见里面有灯火,所以进来看看。” 顾离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分析着周榆,他一边抹眼睛,一边偷眼看周榆,“榆,榆哥,你怎么来到这儿的啊?” 周榆却没有正面回答,他望着顾离,眼中笼着顾离看不懂的东西,“你真的不记得这是哪儿吗?” “榆,榆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哪儿的嘛哈哈哈哈……”顾离挪开眼睛,不对上周榆的眼神,只是干笑到最后,他自己也自动消音了,顾离沉默着。 他其实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榆哥了,榆哥是很喜欢他没错,但不会抱着他、哄着他、宠着他,把他当掌上明珠一样。 “我不记得这是哪儿。”顾离低着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是我的好意儿,你是我的小阿离。”周榆周到顾离面前,蹲下身,已然恢复了自己的样貌,玄黑长袍落地,他两手捧起顾离的脸,眼睛望着他,道:“你是我的星辰万物。” 顾离腾地一下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周榆的手,他低下头,道:“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秦知遥。”秦知遥望着顾离,仿佛顾离是他的全部,“无论我的阿离叫什么名字,我都找得到你。” 怎么忽然就这么神情了,好吓人的……顾离抹抹吧嗒吧嗒掉的眼泪,非常冷静地问道:“你和秦有意是什么关系?” “叔侄。”看到顾离一下变了的脸色,秦知遥补充道:“年龄上的差距,外人以为的而已。” 见顾离一秒脸色变回来,秦知遥对他微笑,道:“外人只以为我怜惜稚童,才将他带回家中,体贴照顾,悉心照料,初时我也以为如此,只是渐渐地就深了,待我知道的时候,意儿已是大人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所以……遥遥你老牛啃嫩草?” 遥遥?秦知遥得了个哭笑不得的称呼,只是看那祖宗眼中闪过的狡黠,那点灵气,到叫他说不出话来,秦知遥无奈地摇摇头,承认了。 “遥遥喜欢我吗?”顾离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到秦知遥点头,他又道:“可是我不喜欢遥遥……” 秦知遥哪知道后面这句话这么打击,本就白的脸更是苍白了。 顾离看得是笑了,眉眼弯弯,把话续上,道:“是不可能的,遥遥这么好,我也喜欢遥遥。” 这个大喘气。秦知遥横眉却舍不得对顾离发脾气,气到了胸口就散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可要问我这楼的事情?” “对了,我都忘了。”顾离哼哼唧唧瞪了秦知遥一眼,都怪你忽然出现,搞的都忘了正事,“说。” 这架子摆的,真的是……秦知遥摇摇头,道:“你自小喜爱丹青,我便在你十二岁生辰为你开了这间画楼,里面的画作,有些是你所绘,有些是我,门口的风铃是你后来换上的,我不知,不过似我这类过来便会响起。” “我死之后,一缕执念牵系你身,只是此处有压制,我不甚清明,现在能现身,也是因着在人间那几日吸收月华。”秦知遥见着自家小祖宗一副失望的样子,也只能摸摸他的头发,道:“我只知晓,此处的画作皆有灵性,内里另有一番乾坤,若你能找到启动的方法,或许便……” 启动的方法?顾离试探性地喊道:“小黑?一一?” “你这命名习惯还是如此简单明了。”秦知遥看看左右,提醒道:“这有左右之分呢,你叫一一,谁知道你唤的是哪一个?” 顾离抱肩,“哼哼,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叫左一一和右一一的。” 话音方落,左右两面墙上的画轴一动,敲了一下墙面,好像是在回应顾离的话,顾离吓得瑟缩着脑袋,瘪瘪嘴,道:“真的叫这个啊……” 秦知遥看他快缩到自己怀里了,将人抱好,道:“看来就是这么叫的,他们或许灵力不够,不能够现形同你说话,不过好在你现在可以做判断题了。” 顾离站直了身子,两只手抱住秦知遥的手臂,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问道:“你们需要灵力,是吗?” “咚。”画轴敲了一下。 “把画皮他们抓回来,你们就能有灵力了吗?” “……”没有回应。 “那怎么样你们才能够有足够的灵力现身?”顾离问出口了发觉这是个傻问题,人家只能回答是否题呢,这种问题是不是难度太大了点,于是等顾离听到咚咚咚的敲墙声的时候觉得自己理解无能。 那边一看顾离听不懂,更加努力地敲墙解释了,顾离一个头两个大,绞尽脑汁地搁那儿想,一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 凡签署契约归属画楼者,除画楼易物外,永归属画楼。 这是看画皮资料的时候,顺带解释的,签署契约,顾离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交易能让你们有灵力吗?” “咚。”对了,终于懂了,左一一和右一一觉得好累啊。 但是这怎么做交易就是个问题了,画楼都做什么交易啊?顾离眼睛冒星星,感觉自己有点懵,他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了万能的大典,这次的解释非常人性化。 和不是人的东西的交易无论如何都能得到灵气。 和人交易,需要对方付出有灵气的东西,当然气运等等珍贵之物也可以。 无需灵气的赔本买卖,暂时做不起。 交易方式有两种,消极怠工等人来,以及积极工作出门找,建议使用后者。 这还真的是人性化的建议。顾离看着这四行字,抽抽嘴角,问道:“那我看不见他们怎么办?我只能听到感觉到,看不见啊。” 画楼重开,作为楼主,可以看到一切。 顾离默默地看着这一条,真不想要,顾离没再理会冒出什么东西,而是看看画楼,他笑着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秦有意不要这些东西了,这样的感觉,真不舒服啊……”就算是成天哭哭唧唧的他,也不想要这样。 刚刚那种感觉,就是你为人操纵,一切一切都推着你进行,而你无可奈何。 “叮铃。” 风铃声响起,顾离退后一步坐下,却见秦知遥看着自己,盯着自己,顾离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面上,一片银白色的面具,顾离摸了摸,心想这样就算吓得哭出来也不怕了,其实秦有意的面具只是为了……耍帅…… “请问姑娘来意。”顾离开口就发现这声音较之自己的低一些沉一些,还要勾魂一些,看起来更像鬼魅,顾离望着来人的神情不似害怕,他淡淡一笑,道:“光临寒舍,唯有凉茶一盏,还望莫要嫌弃。” 说着,顾离手一抬,一杯茶幽幽地出现在几上。 “不,不嫌弃。”这是一个现代的女鬼,还穿着超短裙和短袖,只是身上青黑纵横,看上去经常受到虐待,许是灵魂的本能,她怯怯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浑身一震,“我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妈妈好好地活完下半辈子。” “为此,我愿意付出灵魂。”她坚定地说道。 顾离低低笑了一声,道:“姑娘,不是每一个灵魂都是那么得特别,,我说句实话,你的灵魂会作为收藏品,从此生死簿上,轮回道里没有你这个人,没有转世,没有轮回,你永永远远都只会是我画楼的一个收藏品,这也是代价。” 代价,成为他人的收藏品,一件物品,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青筋,又想到收藏品…… “如果你放弃怨恨,我可以替你引路地府。”顾离笑着说道:“但这同样需要你那东西来还,有灵力的东西。” 这笑是如此的恐怖,好像那些看不清脸的黑影,她们打她,欺辱她,他们压着她,辱骂她,那些嘲笑声仿佛就在耳边。 “你看她这一身,骚蹄子,你看不上老子,现在不一样躺在老子面前?” “狐狸精,就知道勾引别人男朋友。” “今天厕所我包了,把她衣服给我扒了。” “对吗,把她……” 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一一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眼睛一红,“我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我要他们像我一样,得到像我一样的结局。” “姑娘,画楼保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离唇角勾着,眼里却不像有笑意,他伸出手,从上方缓缓飘下来一张纸,顾离将纸推到她面前,道:“在纸上签下你的名字,契约便会成立。” 她咬破手指,划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章洺灵。 契约成立的那一刻,上方降下金光,困缚住章洺灵的身体,她的灵魂一震,忽然开始挣扎,“放开我,这交易,这交易我不做了,我不做了,我是……” 话还未说出口,人就被定住了。 “抱歉,契约成立,由不得你。”顾离笑着走过去,手指轻抚她的脸,章洺灵的眼神惊恐,身子却动弹不得,顾离对上她惊恐的眼神,勾唇笑道:“公主应当感觉到了吧,画楼契约,天道承认的。” “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君,与那掌握生死的阎君,都奈何不得呀。” 满意地看着那张小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顾离松开了手,厌恶地拿起一旁的手绢擦手,道:“缺什么就拿去用,只是人,要留着。” 金光闪过,章洺灵却已不在原地,顾离手一拂,面具消失的瞬间,他人一怔,眼泪就那么滚了下去,“好过分。” 秦知遥猝不及防对上他通红的双眼,心里一痛,赶忙上前,替他把眼泪抹去,把人拉到椅子上坐着,“不哭不哭,怎么了,谁好过分?我替你教训他。” “刚才那个公主,好过分。”在看到刚才那个女生之后,顾离就失控了,不是他,是秦非意,秦非意就失控了,顾离就好像是个过客,看着章洺灵对秦非意所做的一切,“她好过分……” 契约成立,但画楼暂无人可使,所以顾离得亲自去办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情,从章洺灵的记忆中知道,她这次下凡是为历劫,经历百苦方能上升,大也是司命高估了这位公主的承受能力,竟就这么死了。 顾离细数记忆中施虐的人,大概有几十个。 “遥遥,人好多怎么办,怎么让他们也尝到章洺灵所受的痛苦呢?”顾离有些烦恼地望着秦知遥,“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怕。”秦知遥牵着顾离到桌边一阵倒腾,翻出一颗水蓝色的珠子来,他把主子放到顾离手中,笑着说道:“这是幻水珠,原本可以牵人魂魄入梦,一切等同身体效果,但现在也就只能隐隐的效果了。” 隐隐的效果?顾离疑惑地看着秦知遥。 “哈。”秦知遥笑了一声,解释道:“就像画画,你画画是不是画好多痕,一点一点修正弧度?幻水珠也是这个道理,可以慢慢地将那些人的命轨挪成章洺灵的命轨。” “男人也可以吗?”欺负章洺灵的男女参半,但是男人对女人做到的事情,他们要怎么受? 秦知遥点头,“可以,并且情形完全相同。” “而且,你不用太注意这件事情。”秦知遥又看到了顾离眨巴眼睛,怎么这么可爱呢,伸手揉了揉顾离的头发,道:“天界发现章洺灵死了之后,定会彻查,到时这些人的下场定不会好。” “可是他们的下场不一定会是章洺灵契约上的结果。” 顾离的声音忽然低沉,秦知遥抬眼一看,却见那银白色的面具再度覆上顾离的脸,顾离轻笑,道:“那样画楼便不得不放人,章洺灵会回到天界,顾离不行,秦非意可以。” “以你目前的实力招惹天界,不是明智之举。”秦知遥没想到顾离,不,应该是秦非意发现了自己的目的,他确然打着先让章洺灵回到天界的主意,毕竟,顾离惹不起。 “但章洺灵,归属画楼。”顾离唇角勾起一个笑,身形渐渐消散,“遥遥就不要管这件事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秦知遥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擅作主张,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应该把选择权交到顾离手里的,当初就是因为……所以才会,但是现在说这个似乎晚了点,顾离他,不信他了…… 第八十五章 精分狂魔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夜色遮掩罪恶,人烟稀少的小径上,两道人影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缓缓前行着,穿着校服的女生一边玩手机一边往前走着,丝毫不知身后尾行的黑影。 等到了一个拐弯处,后面那黑影几个快步上前,从后面用手肘勾住女生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往后拽,拉到了一边的草丛里,然后将人往地上一推,自己压了上去。 可那个女生却奇怪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男人急色的倒在她身上,却没有看到她对着天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什么也没做,可男人却眼前一黑,再睁眼,眼前却是他自己急色的样子,‘她’满面惊慌,张口道:“你,你放过我,放过我。” ‘男人’勾起一抹笑,道:“这么喜欢自己,怎能放过?”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秦非意没有关注这个,他在路灯下现身,穿着白衬衫的他仿佛黑夜的精灵,森林中的王子,王子面上覆着银白色的面具,微微抬头看着天上。 一道流星划过。 “秦非意。”低沉的男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高高在上,一如当年,问罪于他的模样,“扣押天界公主,你想与天界为敌?” 流星划过的光芒汇聚成一个中年男人,金白衣袍,正是之前秦有意被困东林别墅,恍恍惚惚之中见到的模样。 “天君大人。”王子站起身,优雅地对着那边鞠了个躬,微笑道:“非意不敢,这是公主殿下亲笔契约,天道公认,非意不敢违背,还请天君大人不要让非意难做。” 男人望着秦非意如今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道:“你可知如今的你比当初还要渺小?” “自然。”秦非意虽然只是个乡间野小子,可好歹也在地府中混了多少年,得了阎君相助,可顾离却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因为有了画楼,才让他能够稍稍借助其中的力量。 但这就能让秦非意暂时放下仇恨吗?秦非意笑盈盈地望着几步外的天君虚像,没有说话。 “你放了灵儿,本君便当没有发生过此事。”天君看着不为所动的秦非意,皱眉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抱歉,天君大人。”嘴角勾起一个优雅而得体的笑,秦非意弯了弯腰,表现自己的礼仪,面具露出的一双眼睛弯弯,里面盛满了笑意,“秦非意死得太彻底了。” 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恨意。 天君非常清晰地看懂了秦非意话里的意思,他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天君眯了眯眼睛,道:“阎君是否知道你的作为?” “非意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关心。”被面具覆盖的地方冷了冷神情,秦非意却非常完美地操控着能被看到的地方的面部表情,他笑着道:“天君大人,顾离没有弱点。” 秦非意有弱点,是阎君。 秦有意有弱点,是顾铮。 但是顾离没有。 看到天君难看的脸色,以及那吃了黄连而说不出来的表情,秦非意弯了眉眼,对着天君微微鞠了个躬,语气悠悠然,“天君大人,非意告退。” 从前行得通的威胁被对方轻轻扫去了,在乎的时候,可以拿命去赔,不在乎的时候,你的威胁,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秦非意会为了这句话甘愿赴死,可顾离不会。 天君眼睁睁地看着秦非意消失在黑暗中,月光下,逐渐恢复严肃神情的他不知在打算着什么,随后光芒散去。 顾离回到画楼内,捧着茶杯喝了好大一口,然后喘喘气,眼睛有些闪亮亮,但却不是眼泪,见鬼都是正常的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仙呢!瞧对方被他呛的样子!他好厉害! “等你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就会更厉害啦。”青年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我不用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只要有你在就好啦。”顾离在心中把话回了过去,笑得眉眼弯弯,道:“非意非意,你好厉害的说。” 在顾离脑海中的秦有意笑笑,心道那是你还没有看到他黑的时候。 “我不算厉害。”秦非意摇摇头,喝了一口秦有意泡的茶,喟叹一声,道:“等你见了秦有意,你才会知道他是最厉害的。” “这么夸我?”秦有意对秦非意笑得戏谑,道:“我可是会害羞的。” 秦非意却是一双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睛,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屏蔽了顾离的感知,抬眼看秦有意,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他的存在,顾离的存在,最终也只会是…… “都是一个人,不用这么计较。”秦有意笑笑,道:“来,喝茶下棋吧,至于别的,等他戴上面具再出去吧。” 秦非意瞪了秦有意一眼,要不要这么自在,那个小子可不知道戴面具,每次都是他自己主动出去的,自动护主……这个说法怎么想怎么不对,更何况还有天君在后谋划着大局。 秦有意似乎看懂了秦非意的样子,呵呵笑出声来,道:“从前是你知我,知全局,现在是你看不清楚了。” 这怎么听起来这么让人不爽呢。秦非意眯了眯眼,低下头,决定在棋盘上杀杀秦有意的锐气。 两人这厢斗棋中,顾离也出了画楼,在医院醒了过来,睁眼时一片白光,顾离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等眼前一切清晰了才坐起身,坐在旁边空病床上看书的青年听到动静,立刻起身走近,面上露出喜色,“小阿离醒了?” “嗯。”听这语气这么熟悉,顾离还以为是榆哥,但声音又不太像,顾离揉了揉眼,看清楚是伏何余,才笑出两个小梨涡,甜甜唤道:“余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没良心的。”伏何余笑骂道:“都快给你吓死了,忽然晕在操场上,是我把你送来医院的,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离摇摇头,掀开被子,套了鞋子,道:“我没事了,钟声呢?我听他说黄玉他……” “钟声来找你之前的一天,黄玉请假回家,在路上被人抢了财务,身中十几刀,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凉透了。”伏何余接过顾离的话,道:“因为不干学校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顾离“哦”了一声,已经套好鞋子的他跳了跳,主动在心里问话:“非意非意,你在吗?” 秦非意正捏着一颗白字烦恼呢,听到这声音提了个神,差点手里的棋子就要落下去,却是自己来打扰,也不好发脾气,只好问道:“怎么了?要我出来帮忙?” “不是啦。”顾离一边应对着伏何余,点头笑笑,一边在心中说道:“是这样,我的同学莫名死了,我想查一下他的死因,但是我该怎么找他呢?” 听得脑海中的两人是一阵惊疑,秦非意不由问道:“不怕鬼了?你同学是个普通人,可是保持着死相的哟。” 保持着……顾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好吧,让我想想。”秦非意这么说着,却是把眼睛看向了秦有意,努了努嘴,道:“画楼你熟,有什么东西可以用的?” 秦有意对着秦非意微笑,自己就是自己,这么地不做作,秦有意手一动,云气在手中变成了一个风铃模样的东西,道:“画楼门上的风铃,解下后会变成一个铃铛,让他提着铃铛摇,嘴里心里一并念着想要看见的人的名字,这就来了。” “招魂铃?”秦非意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有意手中风铃变化的铃铛,道:“谁这么大方?” 又道:“哦哦,我知道了。”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顾离不在乎的阎君么? 秦非意这厢跟秦有意说着话,那边却一五一十地将秦有意的话复述给了顾离听,已经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的顾离点点头,决定今天晚上就试试,不过……遥遥呢?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那只是秦非意的气话而已啊…… 夜半时分,寝室中一片黑暗,阳台的门却悄悄地被打开了,顾离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房间内的人,都还熟睡,没有醒,顾离松了一口气,走到阳台,却没有看到背后那双睁开的血红色眼睛,那双眼睛很快地闭上。 “叮铃叮铃。”顾离手里拿着从画楼解下来的招魂铃,手腕一动一动,非常有节奏地摇动着,嘴里心里同时唤道:“黄玉。” “叮铃。” “黄玉。” “黄玉。” 明朗的月亮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黑雾,吹来的风有些寒凉,顾离浑身抖了抖,背后的汗毛却忽然竖起,好似炸了毛,身后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一样。 “别回头。”声音响起在身后,带着些许的疲惫,却让顾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黄玉。 “班,班长,我我我,我就是想想问一些问题。”虽然跟秦知遥已经克服了问题,但别人还没有,顾离怕得下巴有些发颤,话都说结巴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不敢回头。 黄玉又何尝不是跟顾离一样的感觉呢?他感受到一股从尾椎骨袭来的冰凉,身体忽然就有了力量,从头到脚恢复了自己生前的模样,这时他才有了动弹的力气,不敢向后看,却又被推着走到顾离的面前。 顾离看着完好无损的黄玉松了口气,苍白的小脸也有些回血,惊喜道:“班长你没事就太好了。” 黄玉努力把眼睛从顾离身后的寝室挪开,神情有些复杂,方才那股力量制住他难道就是为了给他力量,恢复一样人形,不要吓着顾离吗?顾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黄玉有些想不明白。 “班长,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顾离和黄玉拉开一点距离,即便对方和常人无异他还是怕的,其实他的眼泪都在边边打转,只是他硬生生憋着,他问道:“我可不可以知道班长你到底为什么会……呃,只是因为……” “不用解释,我告诉你。”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鬼也觉得恐惧,黄玉不纠缠,直言道:“那些人拿走了我身上的一些东西,我看不懂是什么,但是生生拔出的感觉非常痛苦,他们拿完东西就杀了我。” 东西?看不懂?这让顾离不得不联想到之前在食堂的时候,周榆不对,秦知遥从黄玉身上抽出的东西,那条带子,那是什么东西?秦知遥又不在,顾离冒着星星眼。 “那应该是……气运之类的东西吧。”秦非意略带不确定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他又道:“看你这个班长现在这模样,他缺的应该是人际交往这方面的气运,专业名词是什么来着?等等我想想……” 秦非意喝了两杯茶,终于放弃似的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就是一种气运,等我想起来是什么再告诉你。” 秦非意对顾离说完,就看见对面秦有意一脸揶揄的表情,撇了撇嘴,道:“怎么,人老了,记忆力不行了,不行吗?” “噗,不敢,不敢。”秦有意为对方斟满一杯茶,笑着落下一子,道:“我只是没见过我居然也会有这么二的一天。” “秦非意不二,你才二呢。”秦非意把茶杯往棋盘上一砸,转身气呼呼地说道:“不下了,我回去睡觉去。” 秦有意望着秦非意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如果秦非意是生活在一个稍微富裕的家庭,没有什么特殊体质,也没有碰上阎君出巡,没有那么‘幸运’地被阎君带入地府,或许秦非意就会是这么一副二货少爷的样子,不纨绔,生活得天真可爱。 “气运……”顾离喃喃着抬起头,看着黄玉的样子,忽然严肃认真的问道:“班长,你想不想找到杀你的凶手?” 凶手吗?黄玉苦笑,当然想找,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死了,等等……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不是莫名其妙,虽然那天他忽然就好了,但是……黄玉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班长,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忙。”顾离顿了顿,道:“虽然我很弱,但是我认识可以帮你的人,他们很厉害的。”虽然秦非意说他们都是一个人,但是是不同的,顾离知道,顾离也觉得秦非意就像哥哥一样,很厉害的。 “顾离,你要……”黄玉犹豫了一下,却在接下来要开口的时候,眼睛一红,然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啪嗒。” 不是眼泪……顾离瞪大了眼睛,血色褪去后,是在夜空中分离的身躯,砰砰,顾离听到自己的心再跳,他看到黄玉张大了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看到对方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身后的寝室。 “滴答。”顾离额角的汗珠滚到下巴,掉落在地上,他不敢回头看,黄玉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未知的恐惧包围了顾离,让人更加害怕,砰砰,砰砰。 顾离张了嘴想呼救,却说不出话来,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下来,无声。 “阿离!” 第八十六章 嘘顾离是个颜控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忽然出现的身影打破了静寂,挡住了血腥,顾离仿佛被点开了声音,一下朝前扑入那个带着温暖的怀抱,放声痛哭。 秦知遥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他回到画楼的时候看到招魂铃不见了,能从画楼取下招魂铃的只有一人,想到顾离怕鬼,他便急急来寻,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顾离面上都是血,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无声地流泪。 “不怕了不怕,遥遥在。”秦知遥手掌轻轻拍着顾离的背,柔声哄道:“不怕不怕了……” 挥手制造结界的秦知遥没有发现,埋头痛苦发泄自己恐惧情绪的顾离没有看见,寝室中那双一闪而逝的血红色眼睛,怨怒在那双眼睛里酝酿。 等顾离情绪安定下来,已经过来好久,天色微微泛白,顾离抹抹眼泪,软声软气的说道:“以后不许不跟我说一声就跑远。” 看着软绵绵挥爪子的小猫咪,秦知遥当然是好好好,别说是顾离这个求之不得的要求了,就是丧权辱国的条约,他也签签签,不过……看到顾离面上的泪痕,秦知遥又心疼地帮他轻轻擦,好像在对待一件世上独一份的珍宝。 顾离脸一红,挥开秦知遥的手,小声道:“遥遥你坏。” “我坏。”秦知遥点头承认了,又低头细声哄道:“害怕我吗?” 这样怎么会怕得起来,顾离推开秦知遥,却被风吹得一抖,浑身起鸡皮疙瘩,双手抱臂擦着,还是不自觉往秦知遥身前凑了凑,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暖?” 一点都不符合一只鬼的日常。 “因为你点燃了我的心啊。”秦知遥笑着接收了来自顾离的一个白眼,然后揉揉顾离的头发,转移话题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欺负你的人看清了没有?” 说到这个顾离就抖了抖,往秦知遥怀里凑去才满怀安全感,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班长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就用招魂铃把班长招来,但是他要说的时候忽然就……” 仿佛又回到了刚才,顾离吧嗒吧嗒掉眼泪,像一只白猫掉眼泪浑身的毛都软了的那种,秦知遥心疼地抱抱,哄道:“不怕不怕,遥遥保护你,下次不会让你看到这些了。” “我没事了。”顾离吸吸鼻子,被水浸过的眸子望着秦知遥,说道:“班长因为我才会……我一定要找到凶手,遥遥……” “我会帮你,不怕。”要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吓到了顾离,他会狠狠地教训对方,秦知遥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很柔和,很暖,道:“黄玉之前有没有提到什么?像看到凶手的脸啊什么的。” 不说这个顾离都忘了,他抬起头望着秦知遥道:“他说那些人拿走了他身上一样东西,是遥遥你之前说的气运,人际交往方面的气运。” “气运?”秦知遥面色沉了下来,气运这种东西,天道做主定主要的一部分,轮回定次要的一部分,天界要让下凡的星君有个好命格,也要挑好时辰,但这种东西却是可以夺取的,夺取的目的不唯一,但无一例外都是邪道踏上不归路之人。 还是定了方向的……想到周榆的死,别墅发生的事情,秦知遥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并且很大程度上应该是真的,他低头看了眼顾离,心中犹豫了几个来去,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阿离,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在……拼凑一个绝无仅有的身体。”话已经说出了口,秦知遥接下来也就顺了,顶着顾离的眼神说道:“人际交往方面的气运,从前叫做奴仆宫,现在叫做交友宫,而你榆哥当初失去的是官禄宫,即事业宫,非天道所定的气运一共十二种,这边是其中两种,只要将这十二种集齐,再挑选一具可以承受这些气运的身体,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失败不了的人。” 这种人有多可怕,看小说就能知道,小说中的主角就是气运之子,无论如何都是最后的赢家,无论做什么最后一定会是对的,就算那件事有违人伦,有违道德,再惊世骇俗,在书中人物的眼中也都是正常的,这就是所谓气运的作用。 “该怎么办?”顾离问:“不能让他得逞,就算是单看他的目的。” 上次别墅里的应该就是他们,顾离的身体是最完美的承载容器,那么他们应该被地府查过一次,这些血腥晦气的东西会带来地府的追查他们不可能带着,所以他们需要再度拼凑。 “遥遥?”顾离有些担忧地望着不说话的秦知遥。 秦知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并道:“章洺灵的事情完成之后,画楼多余了一些灵气,可以用来召唤画楼的黑影侍从,你可以将这件事交给他们调查。” “怎么查?”顾离问。 “他们运气都特别好。”秦知遥指的是黄玉和周榆,“他们在这方面的运气都是非常突出的,只要让黑影们排查另外十个方面运气特别的人,应该就可以找到目标。” “而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这座城市。” 画楼中,顾离戴着面具,头一次听秦有意说话。 “三儿呢?”主持大局的秦有意坐在破败的画楼大堂内,幽幽灯火趁着戴面具的他是有多见不得人,他微勾唇角,似是鬼魅,只是面具下的眉头皱起,看着这些现行的黑影,第一排明显少了一人,“黑大,你说。” 老大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楼主可还记得在别墅的时候,那一道金光?” “嘭!” 所有黑影都低下头来,看着那四散的碎木屑,秦有意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了,总有一种人,越是生气,笑得越艳,秦有意拍拍手,将木屑抖落,声音的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去吧。” “是。”众黑影齐声道。 待所有黑影离去,秦有意按着面具,谁也看不到面具下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脸,忽然,桌上的烛火摇曳,秦有意手一顿,抬眼,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好久不见了,叔叔。” 秦知遥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有些不太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上前一步,“意儿。” “没想到叔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秦有意拂袖,一杯茶幽幽地浮到了秦知遥面前,“连玉儿都离我而去,叔叔竟然还在,到真叫人难以置信。” “意儿,我……”秦知遥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他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丝毫也不知啊,他有些无措地对上秦有意的眼神,最后只能将袖中金光放出,“这是当初在别墅里留下的。” 不用秦知遥说,秦有意也感受到了,那来自东林寺的佛气,秦有意收下了,灵魂损伤到这等地步,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救他,等以后画楼恢复,他绘上一幅画,让三儿升个职,在画里待着。 “意儿,我。”稍稍解了秦有意的怒气,秦知遥才来到秦有意面前,半跪着仰望秦有意的脸,对视那双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我解释不清楚,若你想知道,我将记忆共享与你,你看,我不会骗你。” 秦有意盯着秦知遥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抱歉那……有个人前科太多,我不太相信能够离开崩毁的画境而安然无恙的叔叔。” 秦知遥感觉扎心。 “不过叔叔既然在这里,那不妨帮意儿几个忙吧?”秦有意对着秦知遥眨眨眼睛,好似当年花园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引得秦知遥立马就答应了,自家孩子都开口了,当然是帮帮帮,秦有意见秦知遥点头,勾唇一笑道:“麻烦叔叔发一封信函到地府去,就说人间有人为祸,妄图逆天,就在这座城市。”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秦知遥默默地咽下喉头一口血,道:“我会的。” 解决了比较麻烦的一件事,秦有意悠闲地支着胳膊撑着脑袋,唤道:“顾离。” “啊……啊?”顾离有些呆,怎么还有他的事情吗? “你还真是有些可爱。”秦有意毫不吝啬地夸了一下自己,弯着眉眼道:“发完信后呢,地府肯定会来人,阎君大概可能也许有空会过来,到时候呢,你一定要怕要哭,最好看到阎君的那一刻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什么操作?在一个小黑空间的顾离有些呆,正常情况下不是该让他不要怕不要哭的吗?惹怒了阎君这种大佬他死了以后真的会好受吗? 似乎是听到了顾离的想法,秦有意笑了出来,道:“我们有仇,该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对了,你知道阎君是什么吗?就是都是上次你看到的黄玉那种死法的人的地方爬出来的,他带着玄黑的面具,就是因为脸上有缝线,怕吓着人。” 顾离吓得直接就在小黑空间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听得同样是在脑海里却能够喝茶下棋嗑瓜子的秦非意有些目瞪口呆,大人是多么俊美,简直天上地下六界第一美男子,因为爱慕者众多,喜清净,不爱惹麻烦才戴的面具,就这么…… 忽然有点心疼大人怎么回事? 秦有意看到小黑空间里的顾离吓得哭了,哈哈大笑,转而让出身体的掌控权,回到了脑海,然后就看到秦非意双掌合适,一个呼吸后睁开眼睛恢复了嗑瓜子的动作,秦有意勾笑道:“刚刚在祈祷?” 秦非意翻了个白眼,“默哀。”替可怜的大人默哀一个呼吸。 顾离一掌控身体,面上的面具就消失了,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看得对面哭丧着一张脸的秦知遥,怎么说挺惊讶的吧,不过惊讶一秒后立刻就过来哄哄顾离,只是顾离是不可能说出秦有意说的话的,只是抽抽搭搭,抽抽搭搭。 这个误会就有点深了。 导致顾离晚自习后回到画楼一直都保持着怕怕的姿态,还破天荒地把秦知遥拉到面前挡着。 “叮铃。”风铃声响起,顾离一下就紧绷了身体,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等看到是一黑一白两个穿西装的帅哥走进来之后,眼睛眨了眨,偷偷往他们身后瞄了一眼,很好没人,看来阎君没空,警报解除,顾离站了起来,呼出一口气,道:“两位好。” 这两人其实见过顾离一面了,在医院的时候,解决那个被引得跳楼的鬼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眼,拿出了自己最和善的笑容,道:“你好。” “我叫顾离。”顾离眨巴眨巴眼睛,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比较令人亲近,他招来了温热的茶水,茶水在两边小几上落定,顾离笑出两个小梨涡,道:“两位大哥应该是过来谈合作追捕那个恶人的事情对吧?” “对。”白色西装的大帅哥看起来比较温和,他笑起来也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他拉着黑色西装的帅哥坐下,抿了一口茶,然后道:“我二人常行人间,唤作黑白无常,本名不太使用,你若是为难我们的称呼,可以黑白为姓称呼我们两人。” 顾离表示明白的点点头,道:“你们可以唤我阿离,像遥遥一样唤我小阿离也可以。” 秦有意看着顾离的表现,又看看一边的秦非意,有些好奇的问道:“当初你也是这么轻易就得了满值好感度的?” “我当初是蠢萌蠢萌的,但是不怂。”秦非意最近看电视剧和小说涨了不少知识,他看着顾离道:“小阿离是怂萌怂萌,既蠢又可爱,非常适合小白兔人设,你看之前那眼泪汪汪的。” 秦有意表示同意地点点头,但后来又摇摇头,秦非意问他为什么,秦有意望着秦非意良久,才说人家有胆见了阎君就哭,你呢? 你……呢? 秦非意想说我也敢,只是被阎君那淡淡的一个字“停”给吓停了而已……说出来太丢面儿了,还是保持沉默吧。 秦有意看秦非意这样过,兴致起来想逗几句,却看顾离到了背话的时候,便暂时压下,看着顾离,道:“两位大哥可知那人的身份?” “不知。”说到这个,白无常也很郁闷,抓了这么多年了,也只是把对方的身份锁定在千年前,但具体是谁,生死簿上都查不到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顾离,把唯一知道的千年以前说了出来。 “那可知他们有几人,都是什么特征?”顾离复述着秦有意的话问道。 “牛哥老马说,一个主子一个奴才吧。”白无常想着向来面瘫的两人提起缴获品的表情,哎哟那叫一个……嫌弃,“心理上有些病态,非要折磨得魂魄都快散了,身体也嗯……少儿不宜。” 顾离瞬间就不想知道了,不过还是得用着秦有意的话问下去,道:“能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行踪吗?” “暂时没有。”白无常摇摇头,道:“新换的皮子有三月的遮掩效果,三个月后皮子会慢慢地腐烂,然后他们就需要换,这个生死簿上如果有显示的话,就可以找到人了,只是那时候也多半已经换了新的皮子。”所以每次查获的都是一堆……嗯少儿不宜。 “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标特征,并且已经派人下去查了。”顾离说话的时候颇有气势,一种稳稳的感觉,但其后他又略有些羞赧说道:“只是还需要两位大哥帮些忙,毕竟我这破败……” 顾离的话不用说完,两人也已经看到了,的确是贫困户需要帮忙的样子。 “这是当然。”白无常道:“本就是地府公职。” 顾离正要说话,黑暗中传来熟悉的波动,随后是悄无声息的黑影现身,顾离一眨眼,银白的面具出现在了脸上,他往后一坐,像换了个人似的,看得黑白两人一愣一愣的。 “楼主。”老大声音低沉,禀报道:“人已经找到了,列为怀疑对象的共有三百六十六人。” 三百多人啊……秦有意皱着眉头,这个数字有些出乎意料,天道不可能无端失衡,在一个小小的城市给了这么多人便利,除非……这个除非有两个原因,如果是前者,秦有意要烦恼一下,如果是后者……六界都要烦恼一下。 “这两位是地府来客,可以将怀疑对象的名单与他们交涉一下。”秦有意端起茶抿了一口,抬眼看着秦知遥,道:“遥遥。” 唔……这可是意儿唤的遥遥,秦知遥有些飘,不过还是心中有数,他点头道:“我会安排。”他的意儿不想出面此事,那他自然要出面帮忙解决。 于是在场所有人再次眼见大变活人,秦有意变回萌哒哒的顾离,顾离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唤道:“谢谢遥遥。” 精分哟……秦知遥头疼地转过身来,道:“两位,画楼暂时能动的人只有这一百零八道黑影侍从,前些日子有一个受伤了,所以只剩一百零七人,剩下的人恐怕要从地府中出来。” 两百五十九人呢……这对于一个私营生意的画楼来说是个大数目,但对地府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数字,白无常肯定的点头,他可以招来手下机灵的小鬼帮忙照看。 “都是鬼不行。”秦知遥皱着眉头,道:“敌暗我明,同类生物之间的感应灵敏,恐会打草惊蛇。” “这个好说。”白无常笑笑,道:“过几日便是阎君出巡的日子,只要在鬼市和地府放出消息,有些小鬼来提前踩点、维护治安不足为奇。” 秦知遥点头,拱手道:“那就劳烦二位。” “客气。”白无常也拱了拱手,只是手比秦知遥的低了些,他回头看了眼乖顺地眨眼睛的顾离,柔和了脸,道:“我们就先走了。” 顾离举着小爪子,“再见白大哥黑大哥,经常来玩哦。” 怎么现在就不怕鬼了呢?秦知遥看看顾离,看看自己,心底浮起一个不太敢相信的猜测,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这真是个可怕的猜测。 第八十七章 阎君出巡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很忙,顾离要上课,顾离要学习,但是秦有意不用,他都考上大学了,为了办正事,秦有意用黑气捏吧捏吧弄成一个人偶,然后就独自出游去了,留下秦非意可怜巴巴的看着,谁让秦有意才是画楼之主,他用不了。 白天带这个面具有点奇怪,秦有意变的是他自己在画境中的模样,少年时,很是可爱的一只。 “阿姨,一个香草冰激凌。”秦有意小时候的长相和顾离很相似,但又有些微的不同,他笑出来嘴角的两个小梨涡跟开了花一样,超级甜,秦有意高高兴兴地买了个冰激凌,然后走进了……初中。 这是本地有名的贵族学校,叫的是西方翻译过来的名字,温莎? 秦有意走进了学校,到了初一教学楼,初一三班的门外,正好是下课时间,秦有意站在门口探头,班里便有人问他找谁,秦有意甜甜一笑,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我叫秦有意,来找茜茜的。” “哦。”班里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来找尤茜的人多得很,男生回头喊道:“尤茜,找你的。” 座位上,一个穿黑短袖,牛仔短裤,剪着利落齐肩短发的女生站了起来,她对着男生笑了笑,然后出了门,看到秦有意的时候疑惑了下,问道:“请问你是……” “哦忘记说了,我是画楼。”秦有意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讨喜,他对着尤茜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想电视剧里演的绅士那样,问道:“可爱的小姐,愿意为了我逃一个下午的课程去享受浪漫的生活吗?” 尤茜一下就笑了出来,眼中带着星光的那种,她点点头,又移开了看着秦有意的视线,道:“谢谢,走吧。” 作为网红界的一方领头人,尤茜逃课也有过经验,学校里的老师看在她家里的份上只要成绩保持住了,也不怎么管她,所以两人非常容易地从学校出来,尤茜带着秦有意去了自己的一家蛋糕店,很小,却很精致。 也安静,和秦有意之前开的茶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想知道画楼你说的能够帮我是什么意思?”尤茜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八号当铺你应该看过。”秦有意笑着说一部电视剧,道:“如果尤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您需要付出一部分的代价,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恐怖,只是满足鄙人的收藏癖好。” 尤茜看过第八号当铺,引诱人的灵魂堕落的地方,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什么都能做到吗?” “什么都可以做到,只要您付出相应的代价。”秦有意微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危险。 尤茜以身为女人的第六感保证如果真的开始了,她不会有个好后果的,所以她果断停止了这个话题,开始了这一场的真正目的,“我从出生起就有点不同。” 秦有意静静地听着,他在网上接了点儿私活,不然光靠顾离这样来一个撞一个,他的画楼要凑到什么时候?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你知道的吧,小孩子刚生出来全身粉红的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慢慢地孩子会长大,五官会越来越像父母,虽然也有不像的,但不会到我这个程度。”尤茜抬起头对秦有意苦笑了下,道:“只要我出门超过三天,回到家他们对我有些陌生又熟悉了。” “哦?”秦有意听着很有兴趣,问道:“为什么?” 尤茜有些厌恶地闭上眼睛,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她就糟心,“因为出门会看到很多人,我只单单看着那些人,身体就会开始变化,相像过去,要不是这种变化潜移默化,很慢,一天看不出来,两天看不出来……可是,只要拿着我小时候拍的照片对比,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好吗?” 蛋糕店里安静着,因为本就没有人,本就只有一个倾诉的人,和一个倾听的人,秦有意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又白又瘦又美,长得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可秦有意见过她父母的照片,不过是普通人,普通好看。 “这样不好吗?”秦有意忽然出声问道:“你可以得到别人想要而不得的美貌,有人为了这些去整容,去忍受削骨抽脂,填假体的痛苦,而你只需要对着想要的地方多看两眼就够了,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吗?尤茜问自己,她觉得不好的,父母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别人怀疑她是不是整容的,平时出门她不敢对着一个人长久地看着,就连男朋友,她也不能看着,因为就算是性别,也能改变。 秦有意仿佛看出了尤茜的想法,他无声地笑了,道:“难道你没有享受到它带来的好吗?” 有吗?它的好。尤茜的身子开始颤抖,是的,有,自从知道自己能够这样以后,她的房间专门有了一个帅哥美女相片的箱子,她喜欢谁就盯着她看好了,她觉得哪里好就盯着哪里看就好了,不用承受整容的痛苦,就能享受到天然无副作用的美容,真的是很好了。 “呵呵,如果您一定要坚持的话,我可以帮您把这种东西带离,但是您会恢复您本来的样子,没有这些加持的美貌,会泯灭于众人。”秦有意看到尤茜越发苍白的脸色,温和地笑了笑,道:“当然,由于您满足了我的收藏癖,我会让您周围的人只记得您现在的样貌。” “您获得朋友、亲人和爱人,只要您放弃美貌,您愿意吗?” 那双白皙修长看上去满足手控一切需求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她低着头,细小到像蚊子一样的声音从她口中冒出,“不。” 秦有意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笑笑,道:“您随时可以再联系我。” “谁要联……”尤茜猛地抬起头,对面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手机却叮咚一声发来一条消息,尤茜赶紧去拿了看。 画楼:您的贪婪会是它最好的养料,您的容貌将更加艳丽,画楼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尤茜紧紧地盯着那一句,她看了好久好久,突然红着眼睛,把画楼的QQ给删了,微信删了,把能够联系到画楼的一切方式全都删除,做完这一切,尤茜瘫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像死人一样冰冷。 “咚。” 刚回到画楼的秦有意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右一一,他坐到主座上,倒了杯茶,揉了揉笑僵了的茶,道:“有什么可好奇的,就是出去拉生意了呗,你看看咱现在这么穷。” “咚咚咚。”你上哪儿找生意去了? “这不是之前查了三百六十六人呢吗?入目都是生意。”秦有意抿了口茶,继续道:“还说我是败家子呢,你都不懂得怎么持家。” 右一一这下不满了,咚咚咚的敲了好半天,意思就一个,就你懂持家,看看我们画楼原本富有大山明川,仙神名流,奇怪异兽,草木灵植,现在都给你败光了你还好意思说?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秦有意偏了话题,道:“我听小阿离说今晚是阎君出巡的日子,有没有兴趣去街上逛逛?” 右一一疑惑的问道:“你不怕鬼了?” 秦有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怕过鬼。”那都是顾离那只小白兔好吧。 可顾离也是你啊,还是人性中脆弱的一部分。右一一腹诽着,却不敢说出来让秦有意怼,毕竟现在对方有嘴他没有,对方有灵力他没有,苦逼死了,想要辞职,想要退休,想要做藏书阁的画。 秦有意好奇阎君出巡没什么别的目的,但就想看看秦非意看上的人怎么样,细数他见过阎君几面,脑子也就玉儿那个面瘫的小可爱,会脸红,最后一面虽说见上了,但当时情绪不太好,没有注意。 秦有意打定主意就回到了顾离的身体里,看到秦非意躺的一幅天界名流,风流名士的潇洒样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韩剧,他撇了撇嘴,凑上去,道:“哎,别看这个了,有啥好看的?” 秦非意移开目光淡淡地看了秦有意一眼,然后心神又回到了电视上,心不在焉地解释道:“你不懂,你看看都敏俊西,多帅气,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我要不是当初年纪小,肯定不会傻了吧唧地撞死在阎君这一颗大树上。” 秦有意虽然不看电视剧,但他看小说,他撇了撇嘴,结合亲身经历说道:“老实说这个都敏俊没有你家阎君帅气,当初我崩画境的时候,他也来了一手时空静止,那可是恢复整个世界你知道吗?” “呵呵,我代表过去,你觉得我能知道吗?”秦非意瞥了秦有意一眼,冷笑着继续看韩剧,叨叨道:“可耐不住人家懂浪漫啊,撩人技能点满你懂吗,我觉得我过去就是太好撩了,你知道阎君大人和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秦有意神情复杂地看这忽然坐起来的秦非意,“……” “你想什么呢。”秦非意给了秦有意一个脑丁克,道:“是办公,他看地府公务,我看地府公案,你知道的判官这多苦多不好做啊,不知道为啥,几句话就心砰砰跳,就是太年轻。” 秦有意点点头,是哦,在他这里都是玉儿心脏砰砰跳的,说起来……秦有意晃了晃头,这都什么想法,正事忘了。 “哎,说回正事。”秦有意一把把秦非意拍过来,道:“晚上阎君出巡,出去逛不?” “我没兴趣。”秦非意把视线移回他的电视剧上。 呵呵。秦有意冷笑,别以为他没看到秦非意那不时瞥过来的小眼神,他一把抓起秦非意,道:“别看了,你我谁跟谁啊,正好晚上万鬼狂欢,就算不看阎君出巡,沿途玩玩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秦非意不同意,但口嫌体正直。 到了晚上,顾离早早就接到消息,吓得闭眼就睡了,秦有意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眼角湿湿的,带着自己的银白面具,也没忘记拉上秦知遥一起出了门,秦知遥觉得……好感动。 夜晚的街道不像平日那般冷寂,反倒多了一阵阴寒气息,忽然一阵浓雾起迷蒙了人的眼,等眼前能看清东西,已经有“人”沿着街道摆开了东西,这里是老式的街道,不是民国,是古早的京城大街那样的。 也许是因为阎君出巡要路过这条街,这里比秦有意认知中的鬼市热闹一点,这里有小孩子拿着糖葫芦欢欢喜喜而去,也有灯火万家之景,也有人声鼎沸,也有人山人海,和热闹的花灯节不相上下。 秦有意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让他吹一个捏一个画一个,分别要白兔、龙和猫,秦有意站那儿等着。 在做到猫的时候,锣鼓齐响,周围的人慢慢息了声,有序地退到街道两边,在中间让出一条路,秦有意便知是阎君来了,秦有意还没来得及回头瞻仰一下阎君的仪仗队,却感腰上一股大力,身子一个不稳就飞了出去,眼前一红,头往前一撞,好似磕到了什么,秦有意头一痛,眼前一黑,再一红,等秦有意从头晕目眩中稍稍能够掌控身体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大人恕罪。”赶紧变坐为跪,秦有意低着头,道:“不,不是有意冒犯。” 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道上,低了低眉,问道:“汝唤何名?” “我我我……顾离。”秦有意灵机一动,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大大大人恕罪,顾离不是有意冒冒冒犯大人,方方才有人……” 顾离。他听过这个名字,并且最近听到的有些频繁,而且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吾不怪罪,莫怕。”他伸出手,对方却是一抖,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眼泪一颗一颗大大的向下滚,银白色的面具都遮不住,里面流了一道,外面也流了一道,看得他想叹气,他收回手,“吾,汝回去吧。” “多,多谢阎君。”秦有意利索欺身,跑出轿子,到了摊子边拿了东西付了钱,风一样地消失在原地。 “大人?”礼仪官站在轿子边,轻声问。 他神色未变,道:“继续吧。” 第八十八章 我去去去去去去去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好容易离开了那个地方,站在安静的小河边,松了口气,舔舔自己的龙,压压惊。 “就你这出息!”秦非意狠狠地指着秦有意,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带着面具呢,认得出来吗?明显不能啊!还还不如让小阿离出去哭,起码哭得比你认真!” “我是带着面具呢,可他又不是没见过我戴着面具。”秦有意舔两口糖,超级甜,好吃,他又道:“而且,我也就说说,哪知道真的碰上了,不过,刚才有个人在背后推我……” 站在秦有意背后的,动手还能不让他察觉的,只有…… 秦知遥!秦有意咬牙,卡巴卡巴把糖吃掉,眨眨眼,道:“小阿离你来,我去想想怎么折腾这个居然敢动手的人!” 顾离表示我拒绝,这里都是鬼,好怕怕,但是很可惜,他被迫出来了,顾离抽抽搭搭,一边舔自己的小白兔,一边往街市上去,虽然都是鬼,但是……起码看这安全一些,在阴暗的小河边只会让他想到……河底沉尸……呜呜呜好怕。 顾离低着头走,生怕抬眼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可怕。 “咚。” “哎呀。” 屁股落地的时候,顾离还有点懵,他舔着小白兔回神,眨巴眨巴眼睛看到眼前伸过来一只手,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摔疼了么?” 顾离顺着声音抬起头,白色古装,叫什么不知道,到脸,带着一张玄黑面具,黑白配,倒是不错,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糖,又舔了舔糖,才拍拍屁股自己起来了,对着手的主人摇摇头,道:“我没事,撞到你对不起。” “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家中长辈呢?”另一个穿了黑衣服戴白色面具的凑了过来,神情举止风流,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哪种类型的,但他对着顾离笑的很和善,道:“怎么放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听得顾离有些脸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哥哥哥他他回去了。” “呵呵。”他轻笑道:“那我们带着你去玩好吗?” 白衣服的人警告地看了黑衣服的人一眼,对方却根本不理他,花花公子低下头,笑得风流无双,道:“我叫晋枫,他是锦华,小朋友叫什么呢?” “顾,顾离。”顾离红着脸,小声回答着,又忽然睁大了眼睛,道:“晋枫哥哥长得好漂亮啊。” 听得晋枫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他揉揉顾离的头发,道:“漂亮虽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但看你这呆呆愣愣的也让我称上一句可爱的分上就放过你吧,既然你的哥哥回家去了,小阿离还要玩吗?如果要玩,不妨跟着我们一起。” 顾离想了一下回去窥屏的秦有意,还有一直在窥屏的秦非意,就点了点头,反正死不了,吓到了就哭,就哭哭哭。 晋枫得了个可爱的小兔子倒是很欢喜,一路上带着小兔子到处买,糖人、护身符、糖葫芦、小吃……等等等等,锦华看着前面两人,温和的面容浮上一丝无奈,只是到底还跟在两个小朋友身后付钱拿东西,等逛完了这条街,才开口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顾离眨巴眨巴眼睛,巴巴道:“那两位哥哥再见。” 等晋枫和锦华走了之后,顾离转身就碰到了穿西装逛街的两人,是熟人,他走上前去,喊道:“黑大哥白大哥。” 黑白无常以为自己幻听了来着,定睛一看确实是顾离来到眼前,白无常温和地笑笑,道:“不是怕鬼吗?怎么也出来逛鬼市了?” “和遥遥一起出来的,但是走丢了。”顾离‘诚实’地说道。 白无常本来想说什么,但又转念一想,看着顾离,问道:“也许是有事要忙吧,阎君过后,这里的野鬼多了起来,小阿离要不要跟我们,我们去找家客栈玩一会儿,等……他回来。” 原以为只是想推他去见阎君,现在看来……是另有事情要商量?秦有意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看得近旁看韩剧的秦非意带着电视挪了千八百米远,免得沾染到晦气。 瞳孔一黑,‘顾离’呵呵呵地笑了,道:“谢谢两位大哥。” 没想到鬼市还有客栈这样的地方,秦有意第一次来,他坐在桌边,双手捧着一杯茶,虽然戴着反射着冷光的银白色面具,但那一双露出外面的水汪汪的眼睛,和那小口小口啜着茶水的小动作,无不挑动着客栈内恶鬼的忍耐极限。 “小阿离,吃的喝的待会儿就上来了,我们要去办个事,你乖乖在这里待着,有谁欺负你去告诉老板娘,知道吗?”白无常仔细地叮嘱着,又环视一圈,警告一下,然后在得到顾离的点头保证之后,拉着黑无常走了。 他们两人走了之后,这座客栈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倒也不能说是安静,只是没有了人气,秦有意是这样觉得的,问顾离的想法,顾离说有点怕,比在小河边还要可怕。 “喂,老大。”边上角落桌的人舔了舔嘴唇,眼睛却总不时扫到秦有意那边,他看了眼对面的人,问道:“这么细皮嫩肉的,你不要,我可就上了。” 他对面的是个粗犷的大汉,大汉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能和白大人黑大人联系上的人,你觉得就表面一只白兔子可能吗?先看看别人吧,这店里盯着他的人可不少,有谁动手了再上去分一杯羹也不迟。” 对角桌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发着红光,他身边的人见了,不由问道:“王上对这人有兴趣?要不要属下去呃……” 那人看似未动,眼中红光却更加冷冽妖艳,而他身边的人确实面红耳赤,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准打他的注意。” 手下人慌张地跪下,不敢再发言。 秦有意捧着茶,小口小口的啜着,心里却在笑着,“你说我要不要发个狂把他们全吞了?画楼一定能变得金光闪闪!” “别发疯,你不小了。”秦非意这话说得高深莫测,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去接替秦有意的准备了,他和顾离不同,顾离只以为秦有意在开玩笑,他却听出了秦有意的认真,哎哟指不定一个可能就吞了。 秦有意略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捧着茶忽然就不说话了,眼睛雾蒙蒙的。 “算了,你回来吧,怎么出去一下就发狂了呢。”秦非意非常无奈的接替了身体,然后他就身子一僵,了解到了秦有意发狂的原因,这个客栈……就是个黑洞,黑洞,黑洞! 秦有意在脑海里喝茶,神情淡漠,道:“说会儿话吧。” “你刚刚是装的吗?”秦非意咬着杯口,借以遮掩自己的狰狞面孔,他咬牙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过去的,骗我出来受苦。” 秦有意摇摇头,“我比你更容易受到侵蚀,在画境中开始,我是忘川河底幽魂一缕。” “现在怎么办?”秦非意也抵抗不了,就算他在地府活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无怨无悔的,天界对他所做的一切,他怨气都能填满东海,虽然比起承受了千万鬼魂怨气的秦有意要好上一点。 秦有意一字金言名曰:“哭。” 哭?秦非意一愣,只觉浑身一阵冰凉,尤其是心口,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完全不给人个反应的机会,秦非意咬着杯子默默地哭,还得小心不要把眼泪喝进去了,那就不太好办了。 门口角落那人的神情就有些冷了,他扫了一圈大堂内的人,然后低眼,声音很轻,道:“一个不留。” 刚刚吃了一个勒脖的下属懂了,看了一圈把脸和气息记下,然后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门。 秦非意面上哭得凄惨,但内心里的顾离比他哭的更惨,因为顾离已经看到那些东西褪去美丽的外表,展露出獠牙来了,这是一部真实的恐怖片,他就看着那些人表皮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有些脑袋上有洞的,仰头喝一口酒还会有些液体倒在地上,然后那些人又用手捞回脑子,沾了些灰的脑浆,还有些黏黏腻腻的腥璜脓液。 顾离好怕好怕,尤其是他现在在那个黑黑的小空间里。 “看多了就不怕了。”秦非意到底不是天生的,他安慰着顾离,就好像当初他安慰自己快些习惯一样。 秦有意通常不适合这样的角色,因为他对这种东西基本是麻木的……秦有意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同时另外两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要不要……” “不用了。”秦非意赶紧拒绝,他大概猜到秦有意会是什么主意了,看到这样血腥恶心的场面的秦有意估计……自己也想放飞自我来一下,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变成这样,秦非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觉得我可以退场了,小阿离,你来。” 顾离正想抗议呢,又被拉了回去,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茶杯的那一刹那,不夸张的说,真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得大堂内的恶鬼都是一懵,然后开启了恶趣味。 “怎么了?” 淡淡的声音自二楼响起,所有人抬头望去,却见一人玄衣半片面具,长立二楼走廊,似个仙神人物,所有人一愣,下一刻便跪了一地,低着头,齐声喊道:“见过阎君大人。” 顾离一听阎君这个称呼,哭泣的动作一顿,嘴一瘪,更加惊天的哭声响彻整座客栈,吓得所有人都拜了下去,道:“阎君大人恕罪。” “呜哇!” 他身子僵了下,一步一步往下走,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等到了顾离的对面,一步之遥,他没再进,只是望着顾离,问道:“汝,怕吾?” 顾离低着头抽抽搭搭,一想到抬起头就要见到一张都是缝缝的脸,他就……害怕,但是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孩子,他还是非常诚实地回答:“怕怕怕你长得怕……” 这估计是阎君今生第一回了,天上地下,公认的美男子,如今竟然被嫌弃丑,还吓哭了人,简直是六界第一大笑话好吧!所有人都决定把这件事儿捂得严严实实的,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勾魂了。 “吾……丑?”他走近顾离仅剩半步的时候蹲下,右手按上面具轻轻一拿,露出白皙无暇的皮肤,他自下而上望着顾离,眼中的星辰万物都赠予了顾离,“吾生得很丑,莫嫌弃吾,可好?” 怎怎怎怎么了?阎君大人这是失忆了吗?还是被天雷打坏脑子了?这么好!阎君大人……呜呜呜为什么您看的不是我们呜呜呜。 顾离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用手捂住眼睛,可是听阎君这么说,声音这么好听这么温柔,他忍不住地开了一条小缝,最初看到的,便是他最喜欢的星星,然后是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好帅啊。 顾离捂住脸,手却开着缝,看着人移不开眼神,这人的眼睛总叫人以为自己是他的一切,是最美的一切,顾离眨了眨眼,红着脸问:“你,你叫什么呀?” 他没有开口,只是望着顾离,声音却响起在顾离耳边,“严玉。” 顾离呆呆的看着严玉,然而他的脑海里的两人都要疯了。 “我去去去去去去他居然这么能撩,大人太过分了,我我我我……”秦非意委屈地趴在桌上,“我以后再也不要原谅大人了,有多远滚多远!” “我去去去去去去去严玉居然是真名!”秦有意三百六十度吃惊,一直以为玉儿已经没了,因为画境的冥主不过是阎君的一缕魂魄,怎么着,现在上升真人了么?玉儿你太过分了,我不要和你玩了啦! 脑海里一片混乱,顾离也是一片呆愣,他看了严玉许久,才恍如离魂一般问道:“你好看,秦有意骗我。” 却没看到严玉在听到秦有意三个字时瞳孔一缩。 “啊啊啊,受不了,太过分!” 秦有意和秦非意一个对视,顿时下定了决心,秦非意负责拖回顾离,秦有意操控身体,眼睛一眨,唇角勾起一个笑,哄得眼前人一愣,秦有意抓准时机闪身离开,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客栈中。 “秦有意!”严玉站起来,面具自动跳回他的脸上,遮盖情绪,他在寻找,客栈内却没有一丝一毫秦有意的气息,他四顾茫然,想要追出去,这里的恶源却缠得他离不得,秦有意,秦有意…… 第八十九章 中计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坐在画楼大堂,闭着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脑海里在开大会。 “呜呜呜秦有意你骗我,阎君他明明长得可好看了。”顾离吧嗒吧嗒掉眼泪,那个样貌他可喜欢了,那个人他喜欢那个语气他喜欢,他要抱抱亲亲举高高,他要抽抽搭搭撒娇娇。 “他就是个渣!”秦有意露出一口森冷冷的大白牙,恨不能生嚼了严玉。 同样怒气冲冲的还有秦非意,他在对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鸣冤,大人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同一个人,同一种性格,不同的待遇,他当时还小一点,差点吓哭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顾离,不管你想不想,我们都是同一个人。”秦有意注意到顾离有些不对劲了,他坐在顾离面前,严肃地说道:“秦非意是过去,你是软弱,而我是剩下的全部,我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顾离非常不争气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连秦非意也凑了过来,好奇地听着。 “到底是什么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秦有意看到对面两双发光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反正不能和严玉接触过深,否则就会再死一次,碎成秦非意之前那样的渣渣,拼都拼不回来我告诉你。” 秦有意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正经,给秦非意和顾离看到了不一样的他,两人对视一眼,看看秦有意,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转身悲伤自己的去了。 秦有意见他们两人这样叹了口气,捏吧捏吧一个人偶,他自己钻了进去,掏出兜里的手机,秦有意看看上面。 茜茜公主:画楼先生,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错,还请帮帮我。 茜茜公主:画楼先生,它变了,我不敢出门了,先生求求您。 茜茜公主:画楼先生,您答应的,我随时有需要都可以找您,画楼先生求求您。 秦有意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画楼:您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请在上次的蛋糕店等我,我会尽快赶到,只希望它不是太严重。 秦有意把手机塞到兜里,然后对着已经睁开眼睛的顾离说道:“我出门做生意了,有事让黑影去找我,无聊的话和秦非意看看韩剧,上课的话就去上课好了。” 不过这个点,凌晨三点,也不太是上课的时间,幸好有上次回来的坐标,天又还黑着,秦有意轻松地找过去,蛋糕店里乌漆墨黑,除了路边的路灯和天上的月亮照进来的一点光之外,没有任何的光源,秦有意却能够看到在那个完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的女孩子。 那是个落魄的公主,衣裙有些破,有些脏,她把头埋在衣服里,甚至不肯裸露一寸皮肤,秦有意看着,却诡异地起了恶趣味,他带着有些烦恼的语气道:“您这样我可无法观察它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您需要站出来。” 带着诱哄的语气,想要揭开丑陋的表面,公主不愿意,可是由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她必须承受,她走不了,爬着出来的,走到路灯月光能够照到她的地方,她抬起头来,让秦有意吓了一跳。 当然没有吓一跳,秦有意微笑着看地上那个已经不能称作是人的尤茜,尤茜的皮肤上长满了黄毛,不只是什么动物,不过以秦有意的经验来看,应该是狗毛,尤茜的脸也是,那不是人脸,是狗脸,哈巴狗,下垂着一大块皮肤,只有痛苦的眼神还证明她神智的清醒。 秦有意观察着她,然后道:“看来您让它对您产生了许多不满,您是否太过贪婪了?” 贪婪得想要得到不属于在自己的东西,心中还满怀恶意,就算有气运加持,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凭空拥有,尤茜的美貌,是从被她看的人身上掠夺过来的,尤茜需要的太多,那些人就会成为她身体任取任用的养料,多一点,少一点,胸挺一点,要瘦一点,任她揉搓,所以现在……反噬到了。 尤茜十二岁了,四个三,是时候反噬了。 所以那些人恶意地将他们认为最恶心人的东西拼接到了尤茜的身上,让爱美的尤茜变成狗,怎么样? “您希望我帮您吗?”秦有意对着尤茜微笑,道:“我会拯救您的,谁让我缺少收藏品呢?” 尤茜点点头,眼中的痛苦是无法忽视的,她急切地想要摆脱这种状态。 秦有意从她身上拿到了东西,是命运,是气运,秦有意伸手将缠绕在尤茜身上的恶魂都剥离,然后将尤茜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按照之前的约定做完了一切,最后,他对着尤茜鞠了个躬,消失在小小的蛋糕店里。 噩梦好像过去了,尤茜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啊,在夹缝的镜片里看自己的样子,虽然不是原来那么美貌,却也是清秀的,她高兴得泪流满面,终于从噩梦中醒过来了,小小的蛋糕店,充满着希望。 抓着一堆恶魂的秦有意站在对面街巷的黑暗处,他勾起一个笑,道:“我的交易只是到现在为止,接下来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秦有意手中的恶魂稍稍平息了怒气。 “不过你们确定要通过自己的手段报复她吗?”秦有意望了望天,乌云遮月,“之前是地府不知道,现在你们是可以到地府告她一状,新上任的判官是很好的人,只要你们多塞些钱,就可以让原本定死的判决变成你们想要的处罚,这样你们还可以轮回,否则,你们就只能永远这样痛苦地缠绕在一起了。” 那些恶魂动荡了下,对着秦有意福了福,然后四散而去,秦有意看着蛋糕店里的女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里的笑配着脸上的面具犹如鬼魅。 若是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向,生死簿上,功德本里,你欠她们的都会还回去的。 “汝教唆他人贿赂地府官员。” 淡淡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秦有意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轻笑,道:“判官大人难道不徇私枉法,难道不主动收受贿赂么?阎君大人果然护妻,在下无话可说,在下有礼,告辞了。” “等等。”声音一出,周围的灵力波动被平息,严玉没有动,他只是望着秦有意的背影,问道:“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包含了很多,严玉说出口的时候知道秦有意能懂,他问秦有意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好意,为什么不承接画境,成为创世之主,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还要避开他,为什么……很多很多。 “她们太无辜了。”即便尤茜也无辜,可她们更是无妄之灾,秦有意打破严玉安抚的空间,离去。 答非所问,严玉知道秦有意在避开话题,但是为什么?周围一阵阴风扫过,他眼中露出迷惑,随即隐入黑暗。 秦有意回到画楼的时候,顾离不在,他又做了一单生意,得了一个比较了不起的东西,这东西也是之前那些人想要的,叫做身宫,身宫是掌控身体方面,主要是外貌的气运,它成可以夺他人气运化为己用,只要它的主人能够受得住,尤茜显然不是。 秦有意找了个玻璃瓶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塞到藏宝阁,做完一件事,画楼恢复一点,秦有意揉了揉眉心,这口气还没送,秦非意的话就传到耳边,顾离……又出事了,是画皮。 真的是没完,秦有意赶到的时候,那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复古的青楼——暖香阁静静伫立,穿着白衬衫休闲裤的秦有意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进去了,一门之隔,热闹与死寂,秦有意过了门,身上的现代服装也变了一套,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 暖香阁中人来人往,玉面公子坐在桌边,一手揽一个美人,嘴里被灌了酒,秦有意不去看他们,醉心于此迟早会死,美人都是粉骨骷髅,杯中酒是毒,桌上菜是药,秦有意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最后被一名年纪稍大的妈妈桑拦下。 “哎哟喂公子,您长得这么俊,这是要找哪位姑娘啊。”妈妈桑笑得脸都挤在一起,她摇着手绢,道:“这春兰秋香,可都是美人,不如让他们来伺候您?春兰,秋香,快过来。” 秦有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手中折扇一开,端的是风流才子世无双,他眼一挑,道:“怎么,妈妈桑这么看不起我,就给了这两位,我可听说这暖香阁头牌琴姑娘才最是软玉温香,妈妈若是不让她来伺候我,今儿个这单生意啊,我就不做了。” “我秦玉凤乃是这天下第一风流人,你们若是不做我的生意,隔日便要关了门去。”秦有意说着,往后一坐,摇扇之姿,眉眼故作倨傲之色,倒是叫人信了他的声明,他的话。 妈妈桑自然不想惹事,而且这少年郎如此俊郎,到叫人不想让他失望,便又挤着脸笑起来,道:“公子别气,这不是琴姑娘方才休息吗?公子生得芝兰玉树,怎么会有人推了公子的生意呢,小三儿,带公子去到琴姑娘的房间。” “哎,来了。”小三儿看起来也是个少年,他笑起来倒也清秀,眉眼具笑,非常讨喜,“请公子随小三儿过来。” 秦有意这才起身,跟着小三儿上了二楼,走了几步,往里拐了个弯,然后伸着手做请的姿势,笑道:“这就是琴姑娘的房间了,公子请。” 秦有意毫不犹疑地往前一步,甫一推开门,后腰便是一痛,然后脖子上冷硬一物划过,湿热的血滴落,秦有意回头,却看见小三儿狰狞地笑着,“妄图欺琴姐姐的人都去死,都去死!” “那你看我死了吗?”秦有意唇角一勾,流血的地方快速重合看不出痕迹,他不去看惊疑的小三儿,反而是望向房门内端坐着的女子,“覃婉,让你的小弟弟放下利器,否则到了我的手里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覃婉看了一眼小三儿,道:“三儿,你退下吧,姐姐要与故人把酒言欢。” 小三儿明显的不服气,但他也从覃婉的态度中看出了这人惹不起,所以瞪了秦有意一眼,愤愤地离去了,小三儿离去后,覃婉看着站在门口的秦有意,温婉一笑,道:“楼主不进来一坐?” 秦有意笑了一声,进来关了门,坐到桌边,却不饮覃婉推过来的茶,他笑笑道:“怕是今日引我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开门见山吧,我很忙。” “楼主是爽快人。”覃婉笑了,将杯中茶一口饮下,低着眉眼,道:“覃婉想要自由,不知楼主能不能给。” “能。”秦有意说的非常爽快,但他看到覃婉‘有什么条件’的眼神就笑了,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秦有意把东西拿了出来,放到桌上,不出意料看到覃婉面色大变,秦有意却维持着笑意,道:“我家的小朋友虽然怂了点,到底是我家的,如果他们少了些什么的话,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的。”你想要的万劫不复。 覃婉听出了秦有意的话外之音,她的神情复杂,低头看着那东西良久,忽然泄气,道:“他们在床上。” 说着,覃婉拉开了帘子,床上确实躺着顾离的身体,他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好似受了惊吓,睡得不安稳,秦有意看着,便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去推那个熟睡的人,“顾离,顾离,覃婉,他怎么了?” 覃婉温婉地低头笑着,道:“只要我能得到自由,顾小公子自然无恙,楼主,覃婉答应的已经做到了,您的诚意呢?您……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自然不会,待我检查过后。”秦有意坐到床边,扶起了顾离,伸手把脉,闭上眼睛细心听脉。 “哧”的一声,是利器入肉的声音,秦有意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顾离,顾离却对着秦有意拉开一个森冷冷的笑,说话僵硬机械,“凡物伤不了您,但是顾离可以,您也不过是一缕顽固的魂魄而已。” 秦有意苦笑,“你们竟然蛊惑了……” 第九十章 敢捅我腰子的人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呜呜呜呜秦有意,秦有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顾离抽抽搭搭看着脑海中将散不散的魂体,他不敢碰触他,也没办法救他,只能在一旁哭,秦非意也糟心地看着这糟心的状况。 会出现这状况也是始料不及的。 顾离被蛊惑了。 这具身体是顾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夺取身体的掌控权,但是顾离硬拼,在他们没有防备的状况下,他们是输的,为什么顾离会被蛊惑呢?他有了私心,和秦有意他们出现了分歧。 这种早就应该会发现的问题,这也是秦有意一早不接触顾离的原因,只是后面没办法。 顾离是人性脆弱的一部分,所以他胆小如鼠,会哭,软弱无能,做什么都不会,只能傻傻的等着别人来救,可这不代表他没有用,但是他自己看不清,所以他嫉妒,嫉妒秦有意和秦非意这么厉害,殊不知另外两人也在嫉妒着他。 秦有意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的神智清醒,但是他的魂魄很脆弱,他一醒来……估计就散了,被画楼里的一幅画搞成这样,想想也是不甘心的,毕竟他可是结果了天君座下第一杀手西风的人。 “主人……”巨石担忧地望着坐在湖水边的青年,他的身形将散未散。 “我没事。”魂魄虽然不稳,但还不到要死的地步,秦有意盘腿坐在湖水边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或者是他好像记得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我的时间成点,他在这次受伤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句话,可能是天机,但下意识觉得会对他的伤势有帮助。 世人都说时间成线,沿着这线一往无前,所以只有人把时间往后过,没有往前过,秦有意觉得自己应该遇到过时间成环的状况,就是那个蛇咬尾局中的人,他们的时间是成环的,如果不是秦有意打破了这个轮回,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一直重复这个环的过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种族的时间成环,是神,古早时候由天地诞生的神,他们从出生到老到死在重新出声,他们始终都是他们自己,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回来,他们都是自己,未曾改变过。 但是时间成点,这就很难说了,毕竟时间是不断流逝的,成点的时间,难道是一成不变吗? 如果他的时间成点,他应该一成不变,那他的起点在哪里,他的起点是谁?秦非意吗?显然不是,虽然他说秦非意拥有的是过去,秦非意以为那是代表所有过去的时间,他却明确的知道那只是一部分过去,秦非意只是一段过去。 顾离是代表他生命中,人性脆弱的一方面吗? 不可能的,你又不是人……这个忽然出现的认知让秦有意有些混乱,他不是人?那他是谁?是什么东西?鬼还是怨魂还是灵植成精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天地衍生出来的东西? “你是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秦有意愣了一下,答道:“我。”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我是谁?” 秦有意这下懵了,这可没有标准答案啊,上次顾离被批的很惨他才有记忆的说,但是非要问我是谁的话……秦有意眼珠子一转,道:“秦有意。” 那个声音没有叹气,只是语气很淡很淡的说道:“那你就只是秦有意。” 秦有意忽然就悟了,没有缘由的,他抬起头望着天,非常淡定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秦有意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之后,他笑,笑得声音很好听,像……秦有意形容不出来,但是好听的像是乐器奏出来的声音,等他笑意稍退,才道:“我是非遗。” 秦有意听到过这个名字,从西风的嘴里,他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了一下,然后问道:“在你之前呢?” “你真聪明。”那个声音中充满赞赏,所以他慷慨地回答了秦有意的问题,“秦有意。” 所以……秦有意才是主要的,其他都是部分,秦有意已经把拼图的大概位置都摸清楚了,他维持着老僧垂钓的姿势,望着平静却偶尔会泛起波澜的湖面,他看着那一圈圈翻开的涟漪,忽然问道:“我是那个吗?” “是,也不是。”那个声音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想了想,道:“最初的东西,没有姓名,没有躯体。” 很好,这表明他连东西都不是。秦有意已经在探寻自己的那条路上麻木了,他看着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心底浮起一个猜测,并且十分想求证一下,于是他问:“非影去哪里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个声音说:“你很聪明。” 所以这就很过分了,秦有意觉得自己该从心底冒火,但是很奇怪的没有,他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秦有意抿抿唇,道:“我快把我自己玩死了,为什么还不止?”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啊真的是。 那个声音听到了秦有意的腹诽,笑了一声,道:“或许因为你也想玩?” 秦有意眯了眯眼,觉得果然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就是自己了,他确实比较好玩,并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他的自信,他总觉得自己有数不尽的筹码,死了能活活了能死,并且……等等,什么东西能够这样存在呢? “我是信仰吗?”秦有意灵机一动,觉得就这样的东西不会变。 可惜那个声音非常快的否定了秦有意,并且道:“如果你是信仰的话,你会一直都是神,而不是被耍着玩一样。”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非常过分了,但是因为是自己,秦有意原谅他,因为突然发现的事情有点多,秦有意努力让自己安静一会儿,然后才接着问:“我现在快死了,有什么办法吗?” “你不是懂了吗?”那个声音说道。 秦有意点点头,从他问出问题的时候他就懂了,时间成点有时候是个非常厉害的东西,这意味着他能够一直保持原状,只要他自己想,但是现在他想要好好会会那个胆子很大捅了他腰子的人。 脑海空间内的秦有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看得秦非意和顾离是感动万分,天哪兄弟,你终于醒了,差点以为你挂了,我以为我们要玩完。 “魂魄不稳没什么事情。”秦有意盘着腿坐起来,然后眼睛就一直盯着顾离看,后者觉得浑身发毛。 “秦,秦有意你你你,你别看我我错了,我愿意受罚。”顾离吓得眼泪颤颤地滑下来,就差跪在秦有意面前,双手奉上藤条说请你抽我吧,这也是犯贱的一种表现。 秦有意抱着双臂,非常严肃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捅我腰子,你是对我那方面有什么不满吗?” 这,这个……顾离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他被蛊惑了嘛,顺手就捅了最隐蔽的地方,而而且……嗯没什么,就是顺手……而已。 “我们可是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捅了我腰子就等于捅了你腰子,捅了你腰子就等于你未来的幸福生活没有了,你就只能做受了你知道吗?”秦有意认真地说道:“虽然非意还只是胆敢想想的阶段,我也是还未实行正要实行的阶段,但我们都是有可能的,你这么一干,以后就不行了知道吗?” 顾离抿抿唇,眼神复杂地望着秦有意,胆什么来着?胆大包天。 秦有意吐槽完了自己非常想吐槽的,然后才问了自己的主要目的,“非影,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我也没干什么吧?” 惊天一语打破本来被腰子充满的脑海,秦非意反应了半天秦有意在说什么,然后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顾离,他指指顾离,瞪着秦有意,道:“他是非影?”你是不是在逗我?我的影子? 秦有意没空去看秦非意,目光落在一脸‘你怎么知道’的顾离身上,秦有意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哪知道你真的是。” 骗鬼啊。既然被戳破了,非影索性也不装了,他看着秦有意,吐苦水道:“其实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大家什么东西都是早就算好了给你,结果你还非不要,不到逼不得已不接胆子,阎君有多宠你,天天腻在书房,时不时就分一缕魂魄进入画境去陪你去看你去宠你去护你,你呢?你干了什么,成天就只知道让阎君伤心,让阎君难过,让阎君收拾残局……” 秦有意听了很久,直到非影有些口干地听了,他才懒懒地动了动眼皮,道:“那么,干你何事?” 秦非意知道秦有意大招来了,于是他……拿出手机,开录。 “玉儿想宠我呼我哄我陪我看我关你毛事儿?”秦有意觉得自己简直呵呵哒了,他坐直了腰,道:“说实话你不过是一道影子,还特么不是我的影子是秦非意的影子,就算你能把能把你管秦非意的事儿啊,你管我做啥?” “我的事情干你毛事。”秦有意抱着肩,一脸骄纵,道:“我就是喜欢看玉儿千方百计宠我呼我哄我陪我看我,我就是想玉儿时时围着我打转什么正事儿也不敢,我就是喜欢玉儿这样子对我,我们两情相悦,心甘情愿的你管得着吗?玉儿喜欢的又不是你!”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非影不得不承认秦有意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也一脸骄纵的笑了,道:“但是他现在喜欢的是我。” “在幽冥客栈的时候,他望向我的眼神,阎君大人喜欢顾离。”非影想起来就非常得意,他觉得他即将打脸秦有意。 可秦有意只是淡淡地瞥了非影一眼,道:“如果你想去找他证实我举双手双脚同意,只是你太脏了,从前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想再占着我的身体了。” 说完,秦有意咻的一下把非影踢了出去,秦非意对秦有意竖起两个大拇哥,你好棒棒。 “说完非影我们再来说说你。”秦有意调整了一下方向,把火炮对准了秦非意,蓄力,开炮,“你是不傻是不傻,这都看不明白?顾离从来都进不来脑海你看不明白,我生死未明哎,魂魄脆弱的就要散去了,你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让他在我眼前晃,他要是把我吞了我告诉你,我可没办法翻盘,你到时候就做颗小白菜吧。” 轰炸完秦非意,秦有意的心情好了点,然后开始拨时间。 他的时间成点,所以他可以恢复到任何一刻的状态并且不受时间线的影响,也就是不会无限循环受伤,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点,除非秦有意现在遇到什么事情再度改变了这种状态。 拨时间是有技巧的,不能太晚不能太早,虽然秦有意真的很好奇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真的把时间拨回去,他自己变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恐怕要疯,所以还是拨到他进入暖香阁之前就好了。 “所以,画皮怎么处理?”秦非意问。 “敢捅我腰子的,当然是不放过。”秦有意扯了个阴森森的笑,吓得秦非意往后退了两步,秦有意眼珠子一转,落到秦非意身上,道:“不过我受伤了,暖香阁里让你来。” 秦非意当然没问题,他现在最怕秦有意炮轰他,乖乖地出去了,睁开眼睛,他还躺在那张华床上,秦非意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就看到桌边背对他坐着的女人,那个‘蛊惑了’顾离的覃婉。 “怎么这么慢。”覃婉涂着丹红的指甲油,身后却半天都没有反应,她不由觉得奇怪,转过身却见对方勾笑望着她,内心终于觉得不好,她全身防备地跳起来,却半分力气都没有地摔在地上。 秦非意抱着肩,哼哼了两声,道:“我虽然没有秦有意那么有本事,但是到底做了千年的判官,你这种黑户我就把你送去地府吧,敢捅我腰子的,便让那些老朋友好好招待招待你。” 秦非意说的语气像在开玩笑,可覃婉分明看到秦非意眼中的冷意,对方那一身幽冥的气息更让她惊惧,秦有意什么时候…… “不过马前卒,事儿也敢办的这么绝,哼。”秦非意转身离开。 第九十一章 背影成山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我们爱你,就像爱我们自己。 夜色深了,城市的中心依旧灯火辉煌,长裤衬衫加外套是秋装的标准配置,男生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小说离不开。 我听到汽车缓缓驶来,于远处天地相接的长路边际,它缓缓地停在了我的眼前,车窗慢慢地摇下,司机大叔操这一口外地口音问道:“娃儿,上车吗?” 男生一愣,抬起头看看司机大叔,点了点头,道:“走吧。” 打开车门,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上了车,男生低头,继续刚才的故事。 我坐上了车,看起来热情的司机大叔却没有说话,我从车内后视镜中观察前座司机大叔的脸,阴沉沉的,好似我欠了他千八百万,我听到车后箱发出嗤嗤的声响,像什么东西刮在垫子上,我没有说话。 “你,想去哪里?”大叔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来有些僵硬而机械。 “刚才忘记说了……去恒江小区。”男生抬起头对大叔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小说。 我回答了他的问题,面上好像很冷静,我低下头来看着我的手机屏幕,时间很久没有动过了,它好像停在了零点,前面的路愈发黑暗,后备箱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我闻到了一些臭味,来自前面,大叔脸上长了些东西。 根据我的专业知识,那是尸斑,我冷静地低下头,开始想对策,同时脑子无法可想地发散开来,他要带我去哪儿?为什么我会碰到他…… 男生抬起头来,从后视镜中观察那个司机先生,司机先生脸上是有些斑点,男生觉得那可能纯属被家里老婆打的,男生心里泛起一丝好笑,怎么会觉得自己碰到了呢?他复又低下头来。 我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车子长满铁锈,发黑,车内一片恶臭,前座的白骨操控着汽车,座位上是一滩烂肉,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所以我抬起了头,看向那面能照到我的后视镜,我看到了我自己,那是…… “哎呀,脖子怎么这么酸。”男生抬起头扭了扭,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很正常,男生暗笑自己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有被害妄想症,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车缓缓地停下了,街边的路灯照亮了方寸地方,让人觉得这里不是那么冷,男生对司机大叔道了声谢,支付宝转账之后,男生去后备箱提了自己的行李,看起来很完美,没有划痕,告别了司机大叔,男生往黑暗的道路中走去,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灯下的影子还缠在那辆车上。 那辆车向远方行驶而去,仿佛没有尽头,车上开始出现铁锈,车后箱发出嗤嗤的声响,后车座上多出了一个人,他瞪着双眼,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面上肉一块一块腐烂掉落,“不,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你不该选上他。”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优雅而有魅力,男人没有现形,却能在车内灯的照亮下看到他的影子,与他缠绕在一起的,还有好多好多黑影,他们将这辆车带去了不归路。 “咚咚咚。”男生放下行李,敲了敲门,在佣人开了门之后,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有人留在街灯下,是两条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其中一个啧啧叹道:“好强悍的阵容。” “看来他会是下一个目标。”他边上的人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这般说道。 “确实是让人想要得到的力量。”注意到身边人骤然凌厉的视线,秦有意勾了抹笑,道:“这话仅针对想要换一具天赐之躯的人来说,遥遥是不是有点太惊弓之鸟了?” 秦知遥淡淡地看着秦有意,目光看得后者心虚,秦知遥移开了眼神,若非是你在这方便确实不太注意,他也不必如此惊弓之鸟,秦有意有前科的,在画楼的时候。 “成了,别看我了,去其他几个人那里看看吧。”秦有意摸了摸下巴,道:“这个人背后的靠山不小,性命暂时无虞,幕后之人应该也想让它成长得更加厉害些。” 秦知遥点头。 画楼一共列了三百六十六名嫌疑人,画楼自己只负责一百零七人,秦有意自打接过尤茜的交易之后,对这类命定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便也拉着秦知遥亲身巡视。 不过奇怪的是秦知遥最近……秦有意抬眼一瞟那个淡淡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心中琢磨,到底是这回受伤对他刺激过大了呢,还是他又搞什么幺蛾子,秦知遥最近给他的感觉和一个人很像,秦有意暂时不想见到这个人。 “咚咚咚。” 秦有意围了条浴巾走到门口开了门,是一队奇奇怪怪的人,不过曾经打过照面,他看了一圈,最后落到自家室友身上,道:“阿南帮忙招呼一下,我回去换身衣服。” 平南应了一声,看着秦有意走进卫生间换衣服,领着一队人坐到沙发上,各人分了一杯茶之后,自己也坐下,旁边留着一个空位,等着秦有意出来。 “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秦有意也不在乎暴露自己与顾离的不同,他坐在床上,看着一步外的一堆围成圈的人,道:“我很穷,不干白工的。” 平日里像只可怜无辜的小白兔今天非常认真的告诉他们,他不干白工,一度让人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过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接到消息过来的,所以也不是非常意外,只是……反差太大? “那个,前辈啊。”老头子第一个厚脸皮地凑上来,他笑得脸都皱起来,看起来不怀好意,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只以为是特别慈祥,“上次是我等班门弄斧了,还请前辈原谅。” “无妨,那会儿我是真的怕。”秦有意从不怕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是在睁眼说瞎话,他道:“还请直言,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最近晚上活动有点多,累,困。” “好的好的。”老头子立马应下了,简短解说道:“我等前些日子发现了一处灵气充裕之地,派去好些人却都有去无回,我等接了命令要去探查此事,听说前辈有接单生意的,所以想请前辈相助。” 听到是来做生意的,秦有意眼珠子一转,笑意浮上来,道:“请说说详细的,我要估个价。” 最近来做生意的,只要人品不是太差,秦有意都举双手双脚欢迎,就算人品很差,秦有意也欢迎,大不了做完生意后把案子移交冥府,再赚地府一笔钱,他干得好处的就行了,像这种正道人士,是秦有意欢迎的,不必麻烦。 “协会里的精英分子全部折在那里,虽然没有死,但命牌黯淡,恐怕撑不了多久。”老头子实话实说道。 全部的精英分子?秦有意眯了眯眼,觉得这笔可以狠狠赚,秦有意一边在心里头掰指头数,叫秦非意算,一边道:“看起来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想我的价格很高。” 老头子一听,想都没想就道:“多少钱都付得起。”毕竟国家给钱。 看得张萌和神经质抽了抽嘴角,你知道人家的货币单位吗?就这样说,到时候赔死哦。 “我要的不是钱。”秦有意勾起一抹让人心生不好预感的笑,眉眼弯弯,眼中狡黠,道:“我要包含灵力的东西,这次出去我们费了多少,三倍本来是三倍,不过看在之前你们帮过我的份上,两倍还我,无论是灵石还是现场抽灵气,我都可以。” 老头子身子一抖,觉得这次要吐血,但是想到血里面也是含着灵力的,他又默默地把血咽了回去,这位阴阳两道都推荐的大神不好请,他的灵力要省着点,免得到时候……付不起呜呜呜呜。 定好了价钱,秦有意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次兴冲冲地参与进去,仔细了解。 一个多月前,也就是陆庄死,三儿遇难的那段时间,忽然有人上报,天山那边出了个灵泉,灵气充裕的不行,这可把协会里的人馋坏了,现代社会,人间灵气匮乏,一个灵泉可以养活一国人的。 为了让自己的弟子们有些机遇,协会里的长老们就派出了一队又一队的精英弟子,但噩耗在两周后传来,这些弟子全部失去了联系,要不是命牌还在,他们都以为自己要断后了! 但是命牌光华黯淡,令他们极度不安,正巧秦有意最近生意开张,秦非意请地府之人多多帮衬一二,推荐介绍一下的,所以他们就来了。 “对了。”秦有意歪着头看向沙发一角,问道:“阿南怎么参与进来了,阿南也是协会里的人吗?” 平南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只会调一些药剂,没他们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听说这次的事情和阿离有关,才参与进来。” 秦有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开始细数这次他们要出发的队伍,他,秦知遥,平南,张萌,神经质,老头子,白头发和一个歪果仁,白头发是个看起来挺冷酷的青年,不怎么说话,穿衣打扮向渊屿靠齐,只是对于不是喜欢的人,秦有意对那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唾弃。 至于那个歪果仁,金色头发,碧蓝的眼睛,白皮肤,身材算是中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人鱼马甲否非常有料,外表看起来阳光四射,性情活泼得像个小太阳,只可惜秦有意对这类型不太感冒,他对歪果仁都是一个脸这点非常不满。 “什么时候出发?” “嗯……三天后。” 秦有意掰指头算了算,在送走一群人之后,瘫软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开口道:“遥遥啊,你在地府有没有熟人啊,平时很空的那种。” 秦知遥忽然现了形,挡住了窗帘缝透进来的金色阳光,他低下头,丝毫不在意地折了腰,问道:“想要做什么?” “这边的人还要盯着啊。”想到昨天晚上见的那几个人,秦有意眼中的兴奋就压不下来,“我很感兴趣的,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死了,那我将是第一个因为无聊而自杀的人。” 知道这孩子在开玩笑,秦知遥还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秦有意因为无聊而自杀的场景,伸手摸摸秦有意的头发,声音轻柔道:“有趣的事情很多,我陪着你一起玩。” 秦有意抽了抽嘴角,抬眼对上秦知遥温柔的眼神,“叔叔,我们不适合。” “无妨。”秦知遥神情不变,道:“我等你厌倦了这样的身份。” “你走吧,我困了。”秦有意抬手遮住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开始了身体上的休息,也遮住了秦知遥望着他的画面,秦知遥替他盖上一条薄薄的杯子,然后转身离去。 阎君殿里,万年不变一身黑袍的阎君大人戴着面具,淡着眉眼提笔处理着地府公务,地府管理着阴间,阴间住着不想投胎的人,以及四方野鬼恶魂,作为阴间之主,管理这么一个种群,阎君大人可以说任重道远,公务繁忙。 有个人不用通报就能大摇大摆地进阎君殿,被怀疑为阎君的情人,当事人并没有这样情人得意的姿态,站在殿上,看到上方的阎君停了笔,两人相顾无言。 “何事?”阎君先开口,笔下不停。 “意儿要出去一阵子,去天山。”来人正是秦知遥,他对着阎君也是淡淡的神情,甚至还没有对秦有意时的千分之一,道:“他怕这里的事情被动了,他最近对气运很感兴趣。” 阎君笔一顿,抬眼看着秦知遥,道:“你想怎么做?” 秦知遥也看着阎君,他相信阎君知道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本为一人,这是秦有意与他自己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阎君看上去淡漠无情,在秦有意面前占有欲却强得厉害,在画境中,阎君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秦知遥是亲人是长辈,渊屿是朋友,顾铮是爱人,严玉是追求者……啧,用秦有意在小说中学到的词——精分狂魔献给阎君大人。 两人正对视着,远远地从殿外传来这样的声音。 “本宫是名正言顺的阎君夫人,现在是见不得阎君了是吗?你们都给本宫让开,否则休怪本宫责你们一个以下犯上,投入畜生道!” “后院起火?”秦知遥问:“为何不换回去?” 阎君摇了摇头,道:“伊想自己来。” 所以就忍了这么久?秦知遥不得不点头承认,主魂就是主魂,比他们厉害多了,但看这修养这气度这……心里还没夸完呢,就见阎君看着他,幽幽道:“吾也想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但伊向来喜欢突然袭击,喜欢从天到地的坠落感……” 我夸早了。秦知遥转过头去,身形却是一散融入了阎君的身体。 “君上……”艳丽的阎君夫人一身大红走了进来,骄阳似火。 可惜阎君是块冷冷的冰,他看了夫人一眼,声音沾染了阎君殿的寒气,更显冷冽,“不得干政,退下。” 他语噎,瞪着眼看了一会儿,阎君殿内着实藏不得人,见阎君目光越发冷了,之后行礼,半蹲着,柔声道:“君上,臣妾告退。”作为一个懂事的贤内助,不让夫君生气是最重要的一条。 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阎君扫在一幅丑得可以的字上的眼神都比待他要柔和亲切有什的多。 白纸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秦非意。 第九十二章 烧糊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天山山系位于欧亚大陆腹地,平均海拔约4000米,东起中国新疆哈密星星峡戈壁,西至乌兹别克斯坦的克孜勒库姆沙漠,近东西向延伸,横跨四国,在中国新疆境内绵延约1760千米。 秦有意几人的目标,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阜康市境内的博格达峰,山风3800米以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区,白雪皑皑,固有“雪海”之称。 他们首先会在阜康市的九街运镇落脚。 这是一个在风水界留名的镇子,从名字上看来,它应该有九条街,并且成一个阵法,带来什么样的运气,但秦有意实际到了这阵子才发现这阵子虽说聚人聚福,却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九街,也没有阵法的痕迹。 “我们今晚住哪儿?”秦有意走在路上,打了个呵欠,坐了一天,他有些累了。 老头子笑呵呵的道:“九街运镇有个溪来客栈,是位佛门大师开的,我们可以住在那儿。” 佛门中人不是不涉红尘吗?怎么还开客栈?秦有意撇撇嘴,这绝对是个假和尚,市侩和尚,不过等到了客栈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这客栈装修的素雅,令人感觉很舒服,并且这里不收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老头子他们会来这里,觉得和尚真可怜。 “小童,请问还有几间房?”老头子走到柜台前,对电脑前的少年问道。 “请稍等。”少年是站着的,身子对着老头子微躬了一下,然后开始熟练地点开客房记录,他扫了两眼,尔后微微低着头,回答道:“只有一间单人间,剩下的都是二人间,请问想要如何分配?” 老头子还没说话,张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道:“当然是我要一间单人间啦,顾离和平南本来就是室友,住一间,老头子和罗哥一间,伏银和麦克一间,谢谢。” 少年很快地点好了房间,然后从抽屉里掏捞出房卡分别递给他们,沉静如水地微弯嘴角,道:“请。” 这个笑容很好看。秦有意为这间客栈点了个赞,然后拉着平南上楼去了,临进门前还听到老头子喊了一句“哎,晚上去饭堂商量一下行程”,秦有意冲到了床边,把自己摔了上去。 “噔。”平南关上门,见秦有意这副懒懒地要融在床里的神态动作不由笑了,无奈地摇摇头,道:“不是过来帮忙的吗?怎么还没动手就累成这样?” 秦有意闻言,挑了挑眉,道:“阿南啊,你这话意思我不行啊?” 平南举双手,神色无辜,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哼,不行就不行,我也没什么反对意见的。”反正事实是他绝对行,秦有意耸耸肩,往床边上滚的同时看似不经意地伸手一拉,床上有了个人,却丝毫没有人注意到,秦有意一拉被子,和人一起缩到被窝里。 却没看到青梅竹马的眼中闪过狠戾的红光。 “意儿,为何?”秦知遥不是太明白为什么要把他拉到被窝里。 “怎么说话这样文绉绉,听得人不爽快。”秦有意瘪瘪嘴,伸出食指,指尖冒着一团幽蓝色的冥火,既能照亮又不会烧着杯子,他睁大眼睛看着秦知遥,好半天,直到对方面无表情地微微移了移视线,这才熄了灯,道:“不过你倒是无妨,别人这样跟我装,我就哼。” 秦知遥沉默了下,伸手环住秦有意的腰,道:“这般口不对心,想撒娇就直言,都满足你。” 呆呆呆,这是怎么了?脑子进水了?秦有意被秦知遥的话惊得久久无语,不由得在心中问道:“非意,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刚刚在撒娇吗?像吗像吗像吗?我觉得半点都不搭边啊。” “大概是……”秦非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该看书了。”秦有意停止了与秦非意这个文盲的对话,然后也伸手抱住秦知遥的腰,睁大了眼睛,似是想要看清秦知遥的表情,抬头问道:“我只是怕冷,为什么觉得我在撒娇?” 不是撒娇啊……秦知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抱着腰的手松了一只,拍拍秦有意的背,语气微不可闻地有些生硬,道:“怕冷就抱你。” 不知道为什么,秦有意总觉得自己在那张面瘫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只有一丝丝的尴尬,黑暗中,秦有意眉眼勾了勾,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秦知遥心口,呼出一口气,“睡了。” 只有两个字,暖气直达心口,秦知遥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在不碰到秦有意也不会让身体有动作惊扰到秦有意的情况下低了低头,黑色的短发蹭在胸前,软软的,有些痒,呼吸的热气一直暖着心口,让他有些发晕,呼,吸,呼,吸,呼……下一个要呼还是吸? 忘了……秦知遥沮丧地低着头,完全忘记自己只是一缕幽魂,用不着呼吸的事实。 黑暗不见光的角落里,青年睁开泛着红光的眼睛,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哪里,就使哪里有了光芒,有了希望,而他现在视线的落点处,有个白发青年,白发青年把手按在心口,恭敬乖顺地低着头。 “那两个蠢货还没有得手一件?”青年轻轻叩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座椅,声音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荡,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换了个翘腿的姿势,眼睛落点到了别处,“让你暗中相助,也是这样一个没有的结果?” 白发青年动了动手指,发出几个音节,随后是一首曲子,他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但从那略显痴狂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此刻状态的不正常,但那乐音,实乃天籁,人间无有一人能与之相比。 “嗤,滚下去。”青年连眼神都不想给白发青年一个,他淡淡地望向上方,极目虚空,嘴角忽然勾起了笑,“你是清澈甘甜雪山泉,过我喉头,入我肺腑,吞食我心,我痛彻骨,剜身血骨,此香难忘,啃食入腹。” 若是白发青年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知道,青年所唱的正是他方才弹奏的曲子,亦是他的心意,只是不知青年是对何人所唱。 秦有意从温暖舒适的怀抱啊不,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他拉了平南一起,下了楼,从小道出了这栋楼,进了后面一栋楼,这里环境清幽,饭香中带着些自然气息。 “哎哟,前辈来了啊。”老头子笑眯眯地站起来,让人又拉了两张凳子。 秦有意坐下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着他们的计划。 “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了解了一下路线,可以明早八点准时出发去到城东,再折南爬坡,穿过盘山公路就到了天池,在那里休息一会儿,会有人将马儿带来与我们会和,等马儿到了以后,我们在继续向南,那是一条比较陡峭的路,不过有经验老到的人替我们带路不用担心。”老头子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灵泉在海拔四千两百米左右的地方。” 听完老头子的详细计划后,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反应,张萌本来就喜欢挑战,这次来顺便旅游倒是挺开心的,戴着墨镜的神经质没什么表情,白发青年也冷酷的面瘫着,麦克非常兴奋,用自己那不太标准的外国腔中国话期待着明天的行程。 秦有意与平南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不由笑了笑,道:“没事的阿南,别看我一副小弱受的样子,大总攻的体质知道吗?” 这玩笑开的。平南也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自小体质不好,明天穿得暖和些,不要感冒了。” “我说的可是事实啊!”秦有意的声音充满了气愤,悄然勾起的笑却意味深长。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平南听着秦有意的语气,看着秦有意小孩子气的举动,只好如往常一样让步,看得一直跟在秦有意身后的秦知遥眨了眨眼,有些想皱眉。 这个人似乎……秦知遥正想着,从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他踉跄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秦有意,却见对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不知是对他还是对着门外透进来些微的金色说道:“吃完了,我要去逛夜市啦!” 九街运镇是个奇人怪士聚居的地方,秦有意出门就一直兴致盎然,因为这些人着装打扮都让秦有意眼前一亮,啧啧称奇,怎么还能又这样的搭配,有人不惧温差寒凉,上身赤裸,肚子上纹了条青龙,肚脐正是其中一颗龙眼,有人裹得跟黑熊似的,只露一双凶神恶煞的双眼,有人…… 除了这些人,还有各种各样稀奇玩意儿,禅牌、护身符、小饰品等等,秦有意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喜欢吃的,本来以为这么偏远的地方没有的,但等看到那红红的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果实的时候,眼睛一亮。 “遥遥遥遥,我要吃那个。”秦有意指着那个行走在人群里的小贩,眼睛发亮,嘴角还有可疑的晶莹,他眼睛未曾离开那像红宝石一样的果实,手拉了拉身旁的人,声音软糯,“遥遥,我想吃嘛。” 撒,撒娇了,应该是的。秦知遥眼神一厉,瞄准小贩,掏出钱,闪身过去,买了四串之后迅速回归,看到秦有意开了一根,咬下一颗,因为嘴里酸甜心满意足的样子,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撒娇的样子,好可爱,想宠。 正想着,眼前多了一颗红果果的宝石,还带着气息,他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酸甜的感觉在嘴里散发开来,他看向青年,却见对方皱着眉眼,一脸委屈地望着他,“我吃不下了。” 吃吃吃。他顺从地就着青年的手吃完青年剩下的,心里的粉泡泡简直要飘出来,可爱,想宠。 秦有意逛了一会儿吃的,等肚子撑了,便拉着人到了清净的街道,慢慢走着,月光下,两人并排走着,气氛安静祥和美好得不行,秦知遥在心里握了握拳,只跳出一个字——好。 走了一会儿,秦有意累了,就拉着秦知遥在人工河的桥边倚着,秦知遥就在他身前站着,秦有意张开了嘴,“啊”了一声,秦知遥心领神会低头拆开一根糖葫芦,开始投喂。 秦有意舔了舔,一口咬掉,外面包裹的糖衣脆脆的,同时咬开里面的果实,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很是喜欢,喜欢得眯了眼睛。 秦知遥等着下一次投喂的时间,却忽然在秦有意的身后看到了些什么,他抿了抿唇,伸手环住秦有意的腰,趁青年被味道蛊惑了心神的时候抱住他,把下巴搁在青年的肩上,与这温情动作完全不符的冷厉眼神却望向了那人工河的河面。 河面逆行的黑影动作一顿,迅速下潜,一下就消失了影子,他自个儿纳闷,今儿个运道这么不好,怎么碰上了煞星了。 吓走了不知好歹的人,秦知遥舒了一口气,被青年的气息包围,整个人有些慵懒,但却仍旧下意识不把全身的力道压在青年身上,只是看起来像挂在青年身上一样,他正呼吸着青年身上独有的气息,就听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样吃我豆腐啊……” 热气上涌,有点控制不住,秦知遥微微低下头,把脸遮住青年就看不到了吧。 “呵呵,今天的遥遥有点可爱啊,想……”感受到怀里人忽然的紧绷,秦有意有些恶趣味地把空顿时间延长,最后在趁人不备,凑到人耳边轻轻吐了一个字出来,然后收获了一只熟鬼。 煮熟的熟。 “你学坏了。”秦知遥闷在秦有意肩上,语气听起来不像生气,后一句更是叫秦有意笑了出来,“不许这样对别人说。” 秦有意呵呵地笑着,仰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声音有几分揶揄,“遥遥也学坏了,都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这话暗藏深意,秦知遥听懂了,抱着人腰的手一紧,还是闷着,强硬的说道:“就是不许。” 秦有意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秦知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后续,心中有些不安,才抬起头,眼前一张脸凑近。 “啾。”秦有意退开,笑着说道:“这样就扯平了。” 眨着眼睛的鬼觉得自己大概要烧糊了。 第九十三章 倒霉催的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昨夜迟迟睡,今晨早早起,秦有意穿着羽绒服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站在楼下打呵欠,看似伸手扶着墙,实际上被秦知遥扶着,他本人已经属于神志不清阶段的人了,看得秦知遥内心哭笑不得。 等所有人到齐,上了越野车,先向东行。 “小阿离。”张萌见秦有意抱着双臂闭上眼睛,腰背甚好地自然往下,不由带着一脸坏笑凑上去,“你昨晚上做什么坏事去了,现在这么困?” “唔……去逛夜市了。”秦有意无意识地嘟了嘟嘴,侧向车门而睡,些微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温暖而舒适,他松开了眉峰,亦放松了身体。 秦知遥坐在秦有意放包的位置上,旅行包透过他的身体,若是有人能看见绝对惊异,大概研究者会以为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虽然没有发生的条件,不过也可能不会,因为秦知遥望着秦有意的角度是那么正好,眼神是那么温柔。 黑暗空间内,青年坐在他的王座上,他看着手中的一串糖葫芦,神情玩味,然后他咬了一口,下一刻,东西被他扔了出去,“还以为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王上看上他什么了,喜欢这种东西的能是什么好货?” 话音方落,一只黑猫从王座后面传出来,狠狠一抓挥散了青年的身影,它踩在王座的扶手上,动作优雅而高贵,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绿幽幽地望着不远处又重新聚合身形的青年。 “这样贬低王上的救命恩人,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黑猫开口,声音是少年音,那么稚嫩却满含冷漠,它在扶手上趴下,道:“我劝你,换个心上人,捂了这么多年王上要有感觉,早就有了。” 青年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看着黑猫的眼睛都泛着红光,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道:“蛇本无情。” 黑猫听得好笑,若是无情,这么多年苦追王上,王上面前无比顺从,私下里各种贬低王上倾心之人,都是为了什么? 青年知道黑猫一定腹诽着他,嘲讽地看着他,他并不在意,化作一条黑影窜入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添把火。” “当着王上的面想杀他的心上人怕是有些难度,更何况他那心上人……”黑猫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并不简单呢。” 老头子到了城东之后回头看了眼,见秦有意睡得十分香甜,不由摸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感慨前辈的夜生活竟是如此丰富啊,虽然刚才听见了是去过夜市,但谁一个人去逛夜市的呢? 秦有意确实是一个人,不过还附带了一只鬼。 车里颠簸得很,秦有意睡得不安稳,就让秦非意出来睡着,自己去了画楼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三秒立睡。 如今的画楼破败得很,可这里是秦有意的家,无论怎么睡都踏实,秦知遥看到睡得安稳的秦有意之后柔和了眉眼,他悄然在床边微蹲,注意不靠着床铺,伸出手在秦有意的脸上却不碰,“你呀,如此倔强的性子。” 似是知道有人在骂自己,睡眠中的秦有意皱了皱眉,看得秦知遥是不知道说什么。 “小坏蛋,也不需别人说你。”秦知遥点了点秦有意聚着的眉心,“我就说我千辛万苦为你聚魂敛魄投入画境,你哪点知道感恩,毁了我的一番心意不说,还这般对待我,你说我是不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秦有意咕哝了一句:“吵。” 秦知遥闭嘴了,非常干脆,他看着秦有意,只能在心里笑骂,还不许人说……只是看着看着他就凑上去,望着那眉眼,舍不得移开眼,你说我是不是只能宠着你,好话都给你堵着没说了。 “咻”的一声,一封信飘了过来,秦知遥面色一冷,接了信,看到信上所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秦有意神色复杂地睁开了眼,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笑了一声。 到底是小揪揪太多了,不经意都能揪到。 “生来死去,爱来恨去,不过一场空,你看不破吗?” 忽然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秦有意面上一喜,脱口而出:“先生。” “意儿有了能力却不最先唤醒我,倒令我有几分失望啊。”沈居白微笑着出现在房中,秦有意面前,手持一柄白羽扇,轻摇扇风,带来了清爽的一阵微风,他就站在那里,便让秦有意心安。 “先生才是,能够出来还瞒着我。”秦有意没有认下沈居白给他安的罪名,反而还给沈居白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他撇撇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先生既能与阎君大人谈心交友,又岂是单单画境可以束缚的呢?” 这算是秋后算账了。沈居白想着,微微坐到了床边,笑着看秦有意,道:“意儿这是在怪罪我?” “不敢不敢。”秦有意摇头晃脑,“先生可是高人,可不会在乎秦有意着三言两语的话。” “你若想知道终始,我也可全部告诉你。”沈居白笑得意味深长,道:“包括秦有意的那一部分。” 听得秦有意眯了眯眼,他可是知道‘包括秦有意的那一部分’可不是指的他,而是之前与非遗对话时那个最初拥有了名字的他,他看着沈居白,对方笑得滴水不漏,仿佛什么都知道。 最后是秦有意首先败下阵来,他往后一靠,噘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那么远,总让我在本来就日暮的年龄上再添一笔,我还很小。” “嗯。”沈居白纵容地点头,顺着秦有意的话道:“你还很小。” 秦有意在心中捂脸,先生每次都是这样一副面孔,以他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真的是……注定他输,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在抢救无效彻底阵亡后秦有意盘坐起来,道:“先生有什么事就说吧,意儿尽力去做。” 听了这话,沈居白难得的严肃了面容,道:“你必须尽快将你自己完善。” “为什么?”秦有意问。 “天君虽不能亲下凡间找你算账,给你安排些祸事总是能够的。”说到这个,沈居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天上神仙一如星辰数不清,他们蜂拥而上便是天道再眷顾你,你怕也活不下去。” 秦有意瞪眼,怒道:“法则呢?天道呢?怎么也不管管!” 沈居白叹气道:“天道在你的事情上有失公允,它虽欠下人情却也不是这么个还法,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它迟早要崩坏。” “崩坏之后呢?世界会怎么样?”秦有意不是故意让自己的关注点歪,但是他真的很好奇,虽然他也想问天道欠了他什么人情。 “世界毁灭嘛。”沈居白说到这件事倒是非常平常的语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让秦有意觉得他底气十足,但是他又转了个弯,道:“到时候你数年修行毁于一旦,还白白费了许多人的心血。” 秦有意非常平淡地“哦”了一声,道:“其实我不怕死,真的,当然在死之前我一定会解决秦非意的事情,旧账都要清算,然后再死,这样我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丝毫不觉得死有什么恐怖的。 “你呀……”沈居白实在有些说不通他,只好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呢,却见秦有意忽然变了神色,便转口问道:“怎么了?” 秦有意脸色难看的说道:“秦非意出事儿了。” 说完便消失在床上,沈居白跟着他一同闪身离开。 秦非意觉得自己可能比较衰,秦有意半夜出去逛那千奇百怪的夜市,屁事儿没有,到了他,好好地在车上睡觉,魂魄都能不知道丢到了那里去,这里乌漆嘛黑,还一阵阵阴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秦非意,你在哪儿呢?”秦有意的问话直接在秦非意的耳边响起。 “我这里啊……”秦非意正藏在一座破庙里,他看着外面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一圈儿,道:“我也猜到个大概,刚到这里是一片黑漆漆的,阴寒之气不要命的往我身上窜,我现在躲在一座破庙里,庙里有座神像庇护着,外面有一堆虎视眈眈的恶鬼。” 秦有意舒了口气,道:“那你的运气可真好。” 秦非意默了默,道:“这神像是我的……” “哈哈……”躲恶鬼躲到了自己的破庙里也真不到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秦有意岔了一口气,心口疼,他只好安抚道:“你在那儿待着先,实在不行你就自己撕碎自己,这样就能回来了。” “……”秦非意沉默了下,“这样很疼的。”这混蛋就没考虑过亲手把自己灵魂撕碎有多疼吗? “你当初不就这么搞的吗?”合着为了爱情无所畏惧为了自己居然怕疼?秦有意不是很开心地继续寻找,他没有回到叫做顾离的壳子里,而是直接以灵魂身入阴间,心里却也想着到底是谁将秦非意的灵魂带到阴间去的? 秦非意躲在自己的庙里,寒风来去,他打了个阿嚏,默默地抱着自己的腿,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意儿,你先莫着急。”沈居白从秦有意的自言自语中大概得知了事情,便陪着一同寻找,思索着对策道:“不如去请阎君帮忙?” 秦有意哈哈笑两声,道:“才不要。” 知道沈居白好奇,秦有意又带着找了两圈,一边左顾右盼地找,一边淡淡地解释道:“秦非意不想见他。” 秦非意确实还没有做好见阎君的准备,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秦有意喊着叫着不要去见这个人,但他也有想法,他没有信心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见到大人他会做出怎样丢人的举动来,他也不想……不敢见。 秦有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体贴的主魂一定要尽量满足自己的愿望,只是不见阎君这种小事,为口不对心的自己做做无妨。 秦非意在庙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像的庇护越来越弱,从前他任职的时候,都有定期来补充灵力,但现在他也落到这步田地,又怎么庇护自己呢?秦非意苦笑,他觉得秦有意找不到他,不仅是因为阴间有如此之大,他的神庙有如此之多,更是因为……他是如此的无能,就让这些恶鬼来撕碎他吧。 大厦将倾,光华若隐若现引得外面层层包裹的恶鬼眼中泛光,他们伸出獠牙利爪,在那保护结界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秦非意算着结界将要破开的时间,闭上眼睛,五,四,三,二,一…… “吾来了,莫怕。” 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是幻觉,是过去的余音,但那腰间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秦非意猛地睁开眼,眼前只有下巴,稍稍抬头就能望见这人完美无瑕的脸,肤如凝脂,阎王玉面。 那是让人觉得惊艳的一场压倒性地胜仗,他们被随后赶来的鬼差带走,秦非意有些愣,似乎是被这急速变砖的事情给弄的。 “意儿。”他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真的被吓到了,都怪他,若是他早来一刻便好了。 秦非意定了定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拱手弯腰,道:“多谢阎君大人相救,救命之恩秦非意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他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却被一人的声音盖过。 “秦非意!” 来的人是秦有意,他拉着秦非意的手把人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在没有见到任何伤痕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就看见秦非意眼神怪怪的,他顺着秦非意的视线,最后望到了带着玄黑色面具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有意把秦非意往身后一拉,弯腰拱手道:“多谢阎君大人相救,救命之恩秦有意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多么相似的套路,像是同一个人似的,但是……面具下的眉头微蹙,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状况,为什么会同时出现秦有意和秦非意,就算分裂,他还以为只是性格的分离,哪知道灵魂都有两份? “阎……”秦有意刚想说话就被秦非意轻轻地拉了下衣服,他看了眼秦非意,又看了眼阎君,低眉退到了秦非意的身后。 秦非意望着严玉,一点都不像他自己,温和地笑了,一如往昔唤道:“大人。” 只二字便将人扯入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秦有意疯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你这是……怎么回事?”严玉眉头微蹙,看着眼前两个虽说长相不同,灵魂却同本同源的人。 “大人不必担心。”秦非意跟了严玉那么久,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道:“我们这样并无不妥,不会有影响。” 严玉气稍松,他看着秦非意,道:“意儿,意儿。”前一声唤的是秦非意,后一声唤的是秦有意。 “离开画境之后,秦有意陷入沉眠,而我作为过去的记忆出现。”秦非意似乎丝毫不为秦有意是主,他是次而感到不满不甘,他对着严玉笑道:“秦有意醒来之后本打算直接融合,但我有执念,不愿就此消散,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严玉望着他的眼神与望着秦有意的眼神是一样的,并未因过去的情分重看,也未因主次轻看,他只问道:“你的执念……是我吗?” “哈,没想到大人如此直白,或者说该是秦有意令大人如此直白。”秦非意笑了一声,眼下微红,道:“秦非意不过乡野小子,能得大人青睐已是三生有幸,非意在此多谢大人了。” 严玉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话却不出口,他望着眼中似有解脱之意的秦非意,神色复杂。 秦非意没有再去看严玉了,他微微低着头,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人的耳中,“秦有意,我虽不在了,没人再陪你玩闹,但我的事情可不能忘了呀唔,果然秦有意不适合那副动不动就哭的小白兔样,哈再会。” 秦有意知道那未尽之语,记忆中再会了,他眨眨眼睛,眼中蒙了一层薄雾,却未曾落下泪来,秦非意的身形开始化作光沙,最后成了一团流星,朝着秦有意的方向而去。 “妖孽休得害人!”只闻一声厉喝,一道巨大的掌印从远处携风而来,直冲秦非意。 秦有意瞳孔一缩,旋身而起,在那掌风到来之际与光沙合二为一,同时睁开双目,冷厉一视,眉心间一道光纹一闪而逝,迸发出的白光却直接消化掌印,并且直击来人。 “唔。”一声闷哼,一道艳丽身影现了身,他嘴角一抹朱红,一手捂着心口,一身红衣的他似血色夕阳,极致突出了他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他面色苍白地盯着缓缓落地的秦有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秦,非,意!” 秦有意落地,唇角一勾,银白色的面具覆上,一身月白衣裳到衬得人文人清高,风骨不凡,他有礼地俯身,道:“在下画楼秦有意,夫人您认错人了。” “本宫便是死也不会忘记你的气息。”他嘲讽地一笑,道:“犯下天条,被千刀万剐的秦非意还活着,还改头换面到了人间,怎么,你觉得人间便不会被抓到了么?” 听着这人的话,秦有意嘴上的弧度慢慢地慢慢地笑了,但忽然他又勾起一个恶劣的笑,道:“夫人难道以为在下只有害怕的本事了么?” 他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实不相瞒,洺灵公主很是想念夫人呢。”秦有意的眼神微冷,笑却还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至于天君大人,在下早在邀公主暂住画楼之后便见过了,夫人想要同公主为伴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天君怎会……”他满目不可置信,但当他的眼神落到一旁的严玉身上的时候,他心中又有了主意,两行清泪就这么从一双美目中落下,他上前扑到了严玉的怀里,嘤嘤哭泣,“夫君,夫君救我。” 秦有意既不阻止也不打杀,就站在那儿了冷眼看着,等严玉抬眼看他,他才轻笑一声,道:“怎么,阎君大人这算是要与画楼为敌了?” “你不能杀他。”严玉挥开了他,却对着秦有意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哈,何来的道理?”秦有意怒极而笑,只觉得有趣极了,他仔细打量着严玉身边那个艳丽得不像男人的人,“就凭他是天君之子,天潢贵胄,还是凭他那‘与生俱来’的灵力,还是凭他……” “就凭我是阎君夫人,是这地府的主人。”似是因为有了严玉的撑腰,他也有了底气,上前两步,挺了挺胸,傲气非常地说道:“凭我夫君是天上地下地府之君,凭我是他最爱的夫人。” 秦有意都要笑了,他变出折扇,折扇轻摇,道:“我凭什么因为他放过你,夫人,以这千刀万剐起誓,我不可能放过你。” “我所受到的痛苦,全部都要还给你。” 严玉神色微微一变,但还是道:“你不能杀他。” “呵呵,我何必跟你多废话呢。”秦有意笑了两声,手一动,白裳染墨,正如他本人正在沉入黑暗,他的声音魅如鬼魅,“沈居白,你会替我拦住严玉吗?” 沈居白仍旧持着他那一抹笑,却是退后了一步,道:“抱歉,意儿,现在还不能杀他。” “无妨。”秦有意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折扇轻叩掌心,他唇角微勾,身后的影子无限拉长,“反正我也只需要确认我对付的人是谁,了剑,剑白,” 两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秦有意身后,他们恭敬跪拜,手握剑,“见过吾主。” “了剑、剑白之主……”严玉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剑主非遗。” “挡住他们两个。”秦有意转向那个被这一切惊呆了的眼里男人,勾笑道:“至于文洺,就交给我来处理。” 了剑与剑白二人得令,当即化光缠住沈居白与严玉两人,他们虽然没有这两人这样强大的实力,但凡剑主所在之处,剑光不毁,剑意不落,长剑不断,他们因此有了缠斗的资格。 而秦有意走到了文洺的面前,他看到文洺故作镇定的脸,轻笑,道:“当初千刀万剐之前你曾说过,我如此对你,你能做什么呢?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文洺不记得了,他只知那一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秦有意看他表情便知道他的心思,“我说,我会全数奉还。” “如今,便叫你先尝尝……唔……”秦有意从喉头挤出一声叹息,闭眼睁眼,他轻叹一声,周围万剑锋芒极剩,他抬眼望天,“天道,你又欠了秦有意一次。” “而你们,又叫我失望了一次。” “剑兮归凌云,我兮归……” 声音未落,了剑、剑白便已知剑主心意,他们对视一眼,化光随那逐渐消逝的身影而离去,徒留一地三人,文洺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从秦有意的话中得知他不能杀他,心中闪过一抹狠辣。 “你莫要再打他的主意。” 声音在耳边响起,文洺心神一震,周身被杀意笼罩,他惊骇地望向严玉,对方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但那淡漠之意却……文洺委屈地哭了,他又有些不甘心,“他都要杀我了,你竟还护着他!” “你若再打他的注意,我保证,连天道都护不了你。”沈居白虽然一直温和的笑着,但总让人觉得害怕,“我以沈居白之名保证,你会死的很好看。” 好看的语气却不是让文洺好看的样子。 这天道不公!秦有意携伤而去,坐在画楼内,一左一右坐着了剑、剑白,手指轻扣桌面,他闭着眼睛,让人探不轻虚实,只是身为剑主手下剑却不用为难就能听懂。 剑白看了眼了剑,对方在画境中修了千万年的佛,性子也变得和气了,只是剑乃兵中杀气,磨了便钝了,剑白心里想着,面上问道:“天道不公,吾主有何打算?” “我本想等计划完善再动手,谁知他竟忍不住。”秦有意睁开了眼,眼中精光乃剑意,“画境一番倒也并非没有收获,如今天道只能制约却杀不了我了。” “吾主欲何?”了剑一听便知道秦有意变了原本的心意计划。 “它既然忽视我的好意,那我也不奉陪了。”秦有意眨眨眼睛,笑出嘴边两个小梨涡,分外可爱,“把针对天道的计划反方向进行好吗,我好难受啊。” “吾主……”剑白担忧地望着秦有意。 秦有意还是那张笑着的脸,只是眼睛微红,“我早都知道了,小玉儿回不来了,我早都说了,他不是小玉儿,我的小玉儿早都因为触犯了法则而魂飞魄散了。” 小玉儿从来都不用说,小玉儿一直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小玉儿永远都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小玉儿永远都不会……伤他的心的,小玉儿永远都会支持他的。 “怎么办,不太想哭啊。”带着哭腔,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秦有意还是在笑,画楼的画仿佛都感受到了他自心底泛起的悲恸震动起来,那是画的回应,“但是秦有意,觉得好生委屈啊。” 画楼震颤,秦有意的泪却不是白流的,他勾了笑,这回眼中魅惑,他叹息着,似是无奈,“怎么办,秦有意疯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了剑与剑白惊诧地望着主座上的人。 “顾大师,顾大师,顾大师醒醒。” 陷入深度睡眠的青年轻吟一声,长睫轻颤,睁开眼后是初醒的茫然,随后很快散去,还未睡饱的他打了个呵欠,声音软糯,“有什么事吗?我好困……” 老头子面对这样纯白好似年轻了十岁的顾离先是一愣,尔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态度摆的更加慈祥,笑着说道:“我们到了天池了,该骑马而行了。” “唔……”顾离眨眨眼睛,回头一看,见到平南,撅了噘嘴,道:“阿南阿南,你骑马带我好不好,我好困。”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身边脸色一瞬难看的秦知遥。 “懒虫。”平南上前穿过秦知遥的身体,扶起秦有意,带着人坐到了马上,不知为何他平素看起来普通的身体此刻显得异常高大,能将秦有意牢牢地嵌在怀里。 秦有意也当真如他所说困得不行直接闭了眼躺在平南怀里睡了过去,拉着缰绳的平南虽然欣喜却仍旧不能平下疑惑,他向侧边望了一眼,眼中冷意不可忽视。 草下阴影中的人接到命令,立刻潜入黑暗中,过了一会儿,他将自己所得传入平南耳中,禀报道:“王上,蛇九去找过顾公子,并且与地府阎君和阎君夫人有关系。” “呵。”平南冷笑一声,攥紧了马绳,环着秦有意的手却格外温柔,眼神也是温和,别怕,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给那位阎君夫人找些事情,我要他付出代价。” “是。”属下领命,即刻离开。 却不知那一路跟随的秦知遥气得双目发红,只是他不能发作,这都是他自找的。 秦有意醒来的时候,队伍在休息,接下来是一段冰雪之路,马儿会自己回去的,而他们吃些东西,一会儿也要出发了,他睡饱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适地喟叹一声。 “阿南,你带手机了没有啊?”秦有意凑到了平南边上,笑嘻嘻地问道。 “带是带了,但是信号不太好,你这是要?”平南接收到了秦有意的挤眉弄眼,他揶揄地笑道:“怎么,几个月没联系,怕你那漂亮的小女友不要你了?” 秦知遥听得浑身一震,多希望平南是在开玩笑,但秦有意却是脸颊微红,嘟囔道:“你总打趣我,你就是在嫉妒,哼,我要跟荏荏打电话去了,去去去,一边儿去。” 平南听话地到了一边,面朝阴凉处。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美女音,“请问是谁?” “荏荏啊,是我,阿离。”秦有意笑得眉眼弯弯,“荏荏我这几个月打工上课什么的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打电话给你,我好想你啊,荏荏。” “我知道阿离你很忙,不过你这也太久了,我好想你啊。”甘荏红着脸,小声说道:“阿离,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秦有意红着脸,同样小声说道:“很快了,这件事办完老板给好多钱,我带你去游乐场玩啊,听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荏荏,我们……” “等你赚到钱再说吧。”那方羞红了脸,却还巴巴不挂掉电话,她哝着说:“我要上课了,阿离,晚上再和你聊吧。” 秦有意点头,“嗯嗯,晚上再……不对,我们和老板出去爬山呢,晚上要住在山里,可能信号不好,打不通也不要担心,我运气很好,一直都很好的。” “嗯嗯。”甘荏点点头,“那,我挂了。” 秦有意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拿去还给平南,似是看到对方调笑的眼神,秦有意瞪了一眼平南,道:“笑笑笑笑什么,你个注孤生!” 平南回之以微笑,道:“说不定的事呢。” 第九十五章 入阵被坑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这是一段不太平坦的路,坡度不算太陡峭,顾离几人背着大大的登山包,一眼望去尽是雪白,顾离稍停步喘了口气,伸手似是不经意地抚过心口,伤还没好。 “意儿,把行李给我背吧。”秦知遥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上前一步,顾离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样,秦知遥觉得心都紧了,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平南见顾离一步一个脚印跟了上来才缓步前行,保持着和顾离同步的节奏,他皱着眉头,看顾离额头上一层汗,有些都挂在了下巴,“阿离,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背?” 顾离摇摇头,仍然挤出一个笑,道:“没事的,之前修炼有些走偏,所以身子犯热,可不是承受不了这爬山的路。” “可是……”平南本想再说几句,但见顾离坚持,便只好退一步,道:“那一会儿若是撑不住了,不得逞强,唤我帮你。” “知道啦知道啦,啰啰嗦嗦的阿婆。”顾离好心情地对着平南做了个鬼脸,随后加快步伐赶上前面的队伍。 雪山一线上,人如蚂蚁点点,顾离望了望,看到远处有灵光冲天,精神微震,他稍舒一口气,露出笑容,还好这距离也就看上去远一点,再让他走下去,这身体撑不了。 过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被雪包围的一汪灵泉冒着腾腾的热气,好似个天然温泉,但那满溢的灵气却不是骗人的,顾离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先别动。” 老头子几人当然也知道不能轻易动,灵泉在此时就算是绝世美女,也不能让他们送命。 啧啧,五绝剑阵啊……这个幕后之人是来试探他吗?顾离围绕着灵泉转了两圈,摸着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既然你是来试探我的,那我偏……就让你认出来又如何? “吾剑,听令!”顾离手掐剑指,眼神一厉,眉心玉印一闪而逝,他抬手往后一拉,从泉水中冲出了一柄剑,泉水四溅,落地成剑,围绕中心那柄巨剑成了一个圆。 顾离瞳孔一缩,随即勾笑,有意思,这人有本事,他足尖轻点,飞身而上直落中心剑尖之上,负手而立半分嚣狂,他仰面大笑道:“便叫吾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吧。” 话音落下,平南心下一阵颤抖,他暗道不好,便要上前相救,却见四散斜指地面的剑转弯向上,从上方直指顾离,剑与剑之间一层白色光膜若隐若现,最后正上方是从天而降的一面水镜封顶,水镜之上,盘坐着一名素衣和尚,眉心一点朱砂惑人而又圣洁。 而此时的顾离却已深陷阵法中了,但顾离面上却不见惊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些一闪而逝的画面,折扇轻叩掌心,道:“秦有意虽然疯了,但却没有忘记这些东西,阁下此时挖出来对疯了的秦有意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疯了的人没有神志这种东西。 似乎是听到了顾离的话,眼前的画面开始转变,身上装束,周围景象也随其变化,顾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月华长袍,折扇佩玉,侧身去看桌上的铜镜,里面清晰的印出自己的模样,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顾离笑笑,瞧见镜中的自己长眉稍弯,眼中烁烁辰光,嘴角微弯,笑意温润,如蓝田美玉,润泽舒适,只是不知这阵法要做什么事呢?顾离颇为好奇,便要去开门,可门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顾离又试了几下,仍旧这样,自己一身功法使不出来也不惊吓,只是持续做着‘徒劳’的努力。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愈近,尔后带着为难的声音响起,“大少爷,老爷说过等季姑娘婚礼结束,就可以放您出来了,还请您稍作忍耐,吃食待会儿辛儿便会送来。” 季姑娘?顾离刚想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不属于他的记忆便强行涌入,塞给他一大段信息,顾离看完之后了悟,顺带连他现在的身份也有了底,他笑笑,是个痴情人呢。 季姑娘,全名季姬,若是换两个字铁定非常的不文雅,但姬字,贵族妇女也,能用上这个字,可见季姬美貌与季家地位。 而他则是季姬青梅竹马长大的顾家大公子顾离,顾离虽取名为离,但他本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乃世家公子典范,只是再芝兰玉树的人,也会为情所困,自从秋月天华宴之后,季姬对天国二皇子郕王司空均一见倾心,皇上本就有扶持季家抗衡顾家的打算,便着笔赐了婚,倒是苦了顾离,为情所困的他竟也不顾一切想要抢婚,只是被随身的书童透露了消息,于是这边被关了起来。 顾离看了故事,觉得蛮有意思,毕竟这是一段记忆,他就当做第一视角的电影看了,虽然‘顾离’没有看出来,但他却看得分明,那季家姑娘分明是半分都不喜欢他,却还耐着性子与他谈论些诗词歌词琴棋书画,倒是苦了别人。 “秃驴,这可是你带我进来的,我若做些什么你也管不着吧?”顾离眼神亮晶晶的,勾唇一笑问道。 淡淡清绝的声音自顾离耳边响起,“施主随意。” 哈,真是困了便有人送枕头,报仇无门便有人送上门来找虐。顾离唇角携了一抹笑,虽然还是那皮囊,较之方才却多了几分邪气,与他自身气质一合,更是吸人眼球。 “辛儿。”顾离站在门口,稍提声调,唤道:“我有事想与父亲说,替我请他来。” “是,大少爷。”大少爷想说什么事情显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过问的事情,辛儿聪明,行了礼后,便去到花园,正见老爷与二少爷下棋,她走上前去,行礼道:“老爷,大少爷说有事同您说。” 顾军慢悠悠地落下落下一子,抚了抚未白的胡须,笑道:“这可是峰儿你输了。” “父亲棋力高深,俊杰自叹不如。”顾俊杰对着顾军捧了捧手,站起身道:“既然大哥有事,俊杰便先告退了,父亲慢行。” “去吧。”顾军说了一句,便也起了身,看到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辛儿,点头道:“起身引路。” 辛儿这才起身,顾家对待家奴要求其实不严,但他们不一样,辛儿替顾军引路到了顾离房门前,却未离开,低下头见到顾军打的一个手势,辛儿望了望四周,在几步外守着。 顾军这才动手开了锁,这钥匙他随身带着,只这一把,想里面这臭小子也是实在熬不住了所以才会找他吧,想着心里就叹了一口气,季家那女子明显讨好,也就他这儿子过于温润过于天真,真叫人难以放心。 顾离一直在房内安静等待,期间还泡了一壶茶,闻着茶香,他静了静心,等门外传来声响,一阵刺目白光,他也不见惊奇,只是淡笑着说道:“父亲请坐。” 顾军对顾离这副态度倒是有些惊奇,他捋了捋胡子,在顾离对面坐下,桌上摆在他面前的那杯茶,他不用饮,只嗅芬芳,“你放弃季家那姑娘了?” 声音中明显带着惊讶,闻茶识人,顾军可没在这茶中听出什么求而不得苦涩得要命的感觉,反倒是一如往常那般香韵俱佳,引人品味。 顾离轻笑,掩去自己的那股子邪气,毕竟是在人家父亲面前,他不想露馅,他温和地眉眼望着顾军,道:“如此这般,可是不会为父亲带来麻烦了?” “若你一直保持这般情态自然不会。”顾军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顾离,见他毫无破绽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为父本以为你需要一段日子,想着抗旨也要让你在家平静,现在看来,已经不用了。” 顾离听着笑了,他也并非一时兴起就要捣些乱,只是那季家姑娘与二皇子实在欺人太甚,他二人成婚已经是让顾离伤心欲绝了,还以顾离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宛如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央着皇帝非要让他送嫁! 这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么?或许深层次还带这些阴谋比如……搞垮顾家? 既然叫了同一个名,又让他碰见了,顾离可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自己也是心情郁结,帮人挡个灾再反手一个巴掌,不为过吧?肯定不为过,这是当好人呢。 “请父亲放心。” 季家小姐与郕王成婚当天,延开百席,来往贺喜之人络绎不绝,顾家自然是要举家前来的,只是顾离自小母亲病逝,家中事情皆由二夫人把持,而他为人虽然温润,但与这些人交往平淡,是以到了王府的花园里,如今十二月梅香正浓,顾离倚树轻笑,来此三月,若非此刻清寂,竟已不觉自己是世外人。 “咔嚓”一声,顾离目光一厉,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却见一人披黑色斗篷,手搭在枝上,神情淡淡,好似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他见顾离看他,便也对上顾离的眼睛,也没说话。 君不来就我,我来就君吧便是。顾离抿唇一笑,露出嘴边两个小梨涡,“在下顾离,只因时辰未到,室内喧嚣,便来此讨个清静,不知阁下是……” 他看了顾离一眼,食指微动,枝上雪落,露出被削覆盖的小小花苞,随后便转身离去,也不回答顾离的问题。 什么脾气!顾离在心里啐了他一口,面上却笑盈盈,不过倒是挺戳人萌点的,秦有意也好,秦非意也好,为什么阎君都是同一款分身?就是因为他喜欢这一款,十有八九能爱上。 想着想着,顾离又有些郁悴,谈了几辈子恋爱了都是一个人的精分,只有玉儿是不同的…… “唔。”顾离捂了捂心口,面色微白,怎么到了这儿,别的好东西都没带来,倒是把伤带了来,眉头微蹙,顾离缓了一会儿,才道:“秃驴,你故意的吗?” 那人没有回答,好似是他的记忆出了错似的。 顾离此刻好像隐隐知道对方的目的了,他勾了个笑,望向天外,你且等着吧,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拜天地的时候,顾离还分神想着些什么东西,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开席了,他坐在顾军的右边,他的右手边是顾俊峰,顾离扫了一圈,却没见到在园子里见到的人。 于是他也不关注别的了,低头痛饮。 “咦?顾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如此痛饮,似刻意求醉啊。”略带挑衅的声音响起,引人注目。 顾离抬头去看,正是那张家公子张学书,名字看上去文雅,实际却是二皇子手下第一枪,实锤的背锅汉,他放下酒杯,轻笑道:“张公子说笑了,顾离为何要刻意求醉,只是这酒太过香醇,顾离好清酒,这几日又为了季家妹妹的婚礼而约束自身,想要个好扮相,现在解脱便不由多贪了几杯。” 张学书却没料到顾离又这样的解释,只是眼珠子一转便又心生一计,他眯了眯眼,道:“早就听闻顾大公子与季家妹妹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今一见果然如此,竟还为了季家妹妹婚礼的事情而身形消瘦啊。” 这听起来就是来找事儿的,顾离眯了眯眼,却仍旧笑道:“是真是真,谁让我前些日子吃好喝好又懒在家中不肯出门便胖了,累得父亲为我订制的新衣都穿不得,只能减了吃食,一不小心就过头了,都是为了季家妹妹的婚礼啊。” 圆的好!在场众人都不禁为顾大公子的嘴功鼓掌,私底下都知道顾大公子对季家妹妹有心,可无奈人家着实是君子作为,没什么可指摘的,唯一能拿出来说说的也就近来的被禁足,身形消瘦,以及多年来的情谊深厚了,张学书将后面的说了,顾离却将前面的都解释了,实在是叫人说无可说。 张学书愤愤地回了自己的席位,这时却又听太监尖声道:“穆王到。” 满座皆静,神情畏惧不安,便是连愤愤额的张学书也低下头,故作恭敬的身子有些颤抖,那一方郕王也惊诧得险些站起来,顾离不由有些好奇了,这穆王是何人物,竟叫这京中上三流人物如此忌讳,而他的记忆中也没有丝毫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别人都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秃驴你记忆给漏了你知道吗? 就在顾离内心弯弯绕绕几千圈的时候,随着脚步声,一人缓步入内,带来一阵清冷梅香。 是他。 第九十六章 穆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来人一入屋内,便有随身奴才为他提披风,漠然面孔扫视一圈,也未落座,只是到了郕王面前,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到郕王桌上,淡淡吐出二字:“贺礼” 郕王愣了一愣,随后道:“多,多谢皇叔。”随后他反应过来,扫视一圈便领着人道:“还请皇叔入座。” “不必,本王还有要事。”显然是托词,尤其是配上他那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他看了一眼他的侄儿,道:“就先离开了。” 说完,又缓步出屋,随行奴才递上斗篷,他套了起来,然后便撑伞离去,唬的屋里人是一愣一愣的,除了顾离。 顾离眼睛亮晶晶的,这个人好生帅气,要的就是这样的气质,啧啧,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顾离再灌了一杯酒,便向顾军说了声,随后悄声离了屋子,去了先前停歇的地方。 此刻正下雪,朵朵雪花落肩,他未曾披蓬,身虽寒凉心却热,倚树赏雪梅之景,倒也算风雅。 只是赏着赏着,这方寸地方却忽然没了落雪,顾离转身,对上一双淡漠面孔,他装作一惊后退两步,膝盖一弯便要行礼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顾离是个文弱书生,自然顺势而起,嘴上却不能落下,“王爷,白日里草民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不知王爷身份,怠慢之处还望王爷赎罪。” “本王不救自甘落水之人。”穆王撑着伞淡淡的说道。 顾离却精准理会了对方的意思,稍稍与人靠近了一点,面上带着得体的温润笑容,道:“是,草民知晓。” 穆王却不再说话,于是两人倚着树静默地看了好久好久的雪梅,直到夜深人静归家时,雪停了,顾离才随着醉醺醺的父亲兄弟踏上回家的路,转身离开前他回头远望,却见穆王已隐入梅雪深处,这真是个吸引人的人啊。 翌日,顾离不负众望地得了风寒。 头疼的要死,嗓子又肿又痛又痒,鼻子还堵住了,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感觉眼前都要开始出现幻觉,要窒息了要窒息了要窒息了,一直都说这样的感觉。 大夫来了一趟,写了药方拿了药,熬成黑漆漆苦兮兮的汤药捏着顾离鼻子灌下去,灌了足足七日,顾离才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地裹着棉被一样的袍子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死秃驴!顾离虚弱地瞪眼,死秃驴死秃驴死秃驴! “大少爷。”辛儿走过来,行了礼后禀报道:“夫人让人传话说您既然身体不适,那么除夕的宫宴便由二少爷去了,老爷已经同意了,您……” 哦?终于到了继母继子欺负他这个嫡系的时候了吗?顾离心中的小人摸摸下巴,眼睛亮晶晶,怎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心中兴奋着,面上去不表,顾离只道:“知道了,退下吧。” 辛儿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说道:“夫人想问大少爷,同意吗?” “当然是……”在辛儿露出失望的表情之前,顾离温润一笑,“不同意,我身体好着呢,即便现在不好,除夕宫宴那日也一定会好了,二夫人如果执意让俊峰替我,那我也可凭我自己的帖子入宫。” 世家第一公子不是白当的,顾离是有官职的,虽然和顾军比不是什么大官,但他才华出众,皇帝允他为了继续精进而请假,却不会因此就忘了他,是以二夫人这个算盘真正是打漏了。 顾离若无官无职,此事顾军也已同意,自然只能任由她拿捏,但顾离有官职,也能入宫,那此事而二夫人便要慎重,若是执意要让他自己的儿子去,顾离到时拿了自己的帖子入宫,朝廷上下便都会知晓,顾家家主宠妾成妻,任由妾室夺了嫡子的帖子,更是坏了她自己温婉贤淑在外的好名声,只因为她是个妾室,嫡子的东西她明面上动不得,那可就是丢了大面子了,这还是轻的,若是皇帝问起,顾离说话,怕是他们要获罪。 二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一扫将那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弄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忍了好久方才恢复自己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有些黯然却强笑道:“阿离要去,那便让他去吧。” 顾离听到这个回应,简直呵呵哒,什么叫做他要去就让他去?本就是他的名额,别说顾俊峰,若不是官员皆携女眷,顾离连二夫人都不会让顾军带去。 心情不好,自然不想病恹恹地在府里带着,顾离遣人去顾军书房说了一声,自己便坐了马车,赶车的是自家的书童顾旦,虽年幼,但能文能武,厉害得很。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顾旦回头朝着车里人问道。 顾离抱着暖炉,有些恹恹,道:“仙客来。” “好嘞,少爷您累的话就先歇一会儿,到了地方阿旦叫您。”顾旦说着,赶着马儿前行,他心里想着,去仙客来也好,自家少爷近来消瘦不少,仙客来的饭菜顶香,少爷多吃些补补。 顾离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眼前走马观花,是‘顾离’的记忆,嗯……好多顾离乱的很,这样分吧,进来之前的记忆称为秦有意的记忆,进来之后初得的成为顾离的记忆,而现在他眼前走马观花的,是‘顾离’的记忆。 准确的说,是没有他到来的顾离的人生。 一生有多长?对这个顾离来说,却不过三年稚童欢愉,十年月下苦读,八年心碎长恋,七十年漂泊无依、吃尽苦头,尝人世百苦,此声唯有三年欢愉,自母亲逝去,欢愉无迹。 一行眼泪落痕,顾离睁眼擦了擦,已无眼泪痕迹,只是眼角微红,他睁眼闭眼呼气吸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顾离’是个普通人,他过完普通的一生,却叫人无端心酸。 此刻他暗暗下了个决定。 定不叫那些人好过,今生今世,你们就是来还债的。顾离扯开一个恶意的笑。 马车缓缓停下,顾离睁了眼,掀开布帘下了马车,顾离已经整理好自己,一幅温润如玉的君子假面戴上,走入了这仙客来,迎面而来是店小二,顾离温和一笑,道:“请给我一桌僻静之地。” 店小二对着顾离拱了拱手,看起来礼数周全,“僻静之地没有位置了,还请顾公子另择,其实天上人间、世外桃源、岭山径也是不错的幽静地方,顾公子……” 后面的留白显然是让顾离选择,顾离微微一笑,自然不会为难店小二,“岭山径。” “好嘞,公子后面请。”店小二做了个请的姿势,尔后站在顾离身前替他引路,口中不忘介绍道:“岭山径今日的蘑菇很是新鲜,还有翡翠白玉,飞禽走兽的鲜食,不知公子今日喜好?” “来些劲辣。”顾离见对方神情不变,笑了笑,难得真心实意地多解释了一句,道:“近些日子吃的太清淡了些。” 客栈里的都是能人,整日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算也知道顾家大公子大病初愈的事情,便也应声一笑,拱了拱手道:“请恕直言,公子若是嘴馋了,吃些微辣便可。” “那便微辣吧。”顾离顺着店小二的话说道,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店小二笑弯了眼睛,领着顾离去了后面花园竹林中,最后找到一座亭子,请顾离坐下后,他便退至一边,等待厨房里的人做好上菜,仙客来的点菜规矩一切都取自‘包间素材’,应当日主厨心情而定,点菜由路上店小二报名,暗处会有人听了去厨房吩咐。 在等上菜的时间里顾离欣赏这周围的风景,这里栽种的是常青竹,寓意四季常青,便是连冬日也一样,昨夜的雪铺了一地,那青绿之色却显生机勃勃,让顾离很是喜欢,更引起了他对着仙客来的好奇。 仙客来乃是天国第一酒楼,除了京城便只在各州有设分楼,地方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并且还在扩建中,听说皇帝也曾派人查过仙客来幕后人,但却无功而返,过了十几二十来年却仍旧没有一个人探查出仙客来幕后老板的身份,这事始终是人们的热门话题。 “上菜嘞。”小二喜笑着说了一声,去到亭外将一盘盘还热着的菜端了上来,放置在石桌上,他也不介绍,端看顾公子选择了这地便知道对方现在需要清净,是以他端完饭菜便道:“顾公子,小的先行告退了,若是有事,公子只需轻唤。” 顾离颔首,见店小二离开了,才把眼睛放到已经给瞪大了的顾旦身上,无奈地摇摇头,道:“装上些你爱吃的到一旁去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旦笑嘻嘻地上去弄了自己喜欢吃的,跑到一旁蹲着吃去了,他从小跟着公子到大,是以公子宠着他些,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奴怎能与主同桌而食,他也不想让公子被人说闲话。 顾离闻着香味,着实有些饿了,执箸夹了一口火辣的小茄子,正要塞到嘴里,一道劲风扫过,打落了他的筷子,顾离还张着嘴,睁着眼睛看厅外撑伞而行的人,不由有些呆。 “穆、穆王殿下。”顾离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退开一步便要三叩九拜,却被人扶起,顾离眨了眨眼。 “不必多礼。”穆王将人扶起,淡淡的说道:“本王无意扫你兴致,不过……让人换一份饭菜吧。” 换一份……饭菜?顾离的眉头揪在了一起,他走了两步到桌边,自腰间一拿,一枚银针在手,戳入饭菜,却见银针眨眼变黑,顾离脸色一沉,赶忙回头,“顾旦。” 顾旦已经倒在亭边不省人事。 “顾旦。”顾离抬起顾旦的手,一把脉,眉头紧皱,他回头望着那个始终神情冷漠的男人,“王爷可否帮草民一个忙。”见对方神情不变,顾离又软了声音,道:“求求您。” 穆王看了看顾离,道:“说。” 顾离松了口气,立刻翻脸不认人,指挥道:“王爷,劳烦您握住草民的手,输入内力。” 说着,顾离将左手递过去。 穆王神情不变,却是蹲下身,握住顾离的手,听话地输入内力。 叹只叹顾离这身子骨着实是有些弱了,否则他也无需借他人内力来解毒,顾离不过分神一瞬,接下来神情无比认真,先是伸手快速点住顾旦周身几处大穴,保其几刻性命。 接下来顾离抬手,掌心成爪,内力在期间汇聚,顾离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却不由有一丝分神,穆王果真深藏不露,他敢断言便是这天下第二的高手过来,也供力不过一刻,看来他是赌对了。 待手中汇聚一个无形有力的球,顾离松开了左手,穆王的手一顿,随即松开,顾离却没有察觉到这丝异象,他伸出左手在右手掌心拨弄,堪称鬼斧神工地将他能看到的‘无形’的球雕成了龙的模样,见完工,顾离一笑,眼神亮晶晶的,随后拉过顾旦来,将掌心的龙往顾旦心口一压,隐隐地,龙吟声起。 “滴答。” 额头上汗水滴落,化了地上薄薄的一层冰霜,穆王看着他眼中雾气凝聚,随后又散去,他问道:“你这解毒之法,从何学来?是否可解百毒?” “这、这……”顾离被他问得一愣,他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道:“我也不知,方才一急便浮现了这种想法,但是确实可解百毒,不知王爷问这个是?” “本王有一旧疾,乃毒发而来,不知顾公子可否……” 穆王还没说完,便被顾离打断了,他望着穆王笑道:“自然,草民方才才欠下的人情,正愁没处还,只是还需要与王爷把脉,让草民好好判断,此法不可滥用。” 穆王点头,起身,道:“此地寒凉,去我岭山吧。” 横抱起顾旦的顾离因此回头看了一眼穆王,对方不咸不淡竟向他暴露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众所周知,仙来客之中最神秘的岭山乃是幕后老板的专属包厢,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都没有打探到的事情就这么被他……发现了? 第九十七章 顾公子取名废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岭山在青竹林深处,顾离抱着自家小童随穆王缓步行进,周边是好似不变的青竹,穆王不喜言语,顾离倒也乐得不说话,左右赏景本不自知,只是随着穆王在林中在左弯右拐,最后迈出一步,眼前豁然开朗,山间小居出现在眼前。 院外长篱,院内曲水,似文人墨客游玩之景,曲水所成之图却又另有韵味,顾离不及细品,身边人便踏足,轻功了得的在曲水几处地方借力,最后停在了檐下阶上,静静地望着顾离。 顾离犯了难,他不会轻功,虽记住了穆王踩的地方但是……过不去啊,顾离抬起头也望着对面,“王爷,恕……额呃,多谢王爷。” 原是顾离开口之后那人便返了回来,伸手一揽顾离的腰又轻松地回了去,穆王将手背在身后,淡声道:“走吧。” 顾离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既然单凭他自己也过不来,为何还要将步法告诉他,难道不怕他告诉别人为他引来祸患吗?虽然这样有恃无恐又宠人的男人确实是他的菜。 进了屋里,顾离将自家小童放到了板床上,然后走到桌边,看着穆王,道:“王爷,请。” 穆王伸出手,顾离将左手附上去把脉之际不忘分神打量,果然小说里男主女主的外貌描写不可信,这穆王百分百符合小说隐藏金手指,但这手上却一言难尽得有些粗糙,指节与虎口处有硬硬的茧子,掌心还有一道疤,与顾离这副娇贵公子身子不太一样。 顾离聚精会神了一会儿,然后放开手,望着穆王,微微蹙眉,道:“王爷当初所中定然不止一种毒,只是其中一种极其霸道的毒压制着,后来王爷解了这种毒,其他虽然被侵蚀得差不多,但也因此隐藏到了深处,如今纵然吃了解药也不过削弱,不能全清。” “顾公子很是厉害。”穆王这算是承认了,他问道:“可有解法?” 顾离摸摸下巴,思忖着道:“草民建议王爷先按方子泡上一月的药浴,蒸骨显毒,辅之以针灸,再服些药,去了这些可以引出来的毒,待草民看看情况再斟酌下一阶段的治疗。” 穆王颔首,道:“可。” 看得顾离心里的小人直摇头,当真是寡言少语,撩不动了撩不动了,顾离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他想了想,硬找了个话题道:“半月后便是除夕宫宴,不知王爷可会出席?” 说完顾离就想打自己一大嘴巴子,为什么呢?人家是王爷啊,还是人家京中上三流忌惮之人,宫宴缺了谁都不会缺了他的座,顾离默默地垂泪,为了不尴尬,结果更尴尬。 穆王却并未有什么表情,他捧杯啜了一口,道:“你可有需要?” “嗯……这需要若说有……”顾离翻箱倒柜地找了找,为难地说道:“还想借王爷之势压一压家中不安分之人,不过王爷公务繁忙应当不会……” “本王应下。”穆王淡淡的说道,令顾离‘自我否定’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顾离抬头惊讶地看着穆王,随后低下头,嘴角微弯真心实意地笑道:“多谢王爷。” 如果只是普通的答应顾离也不会这么开心,但他莫名就是知道穆王所说的应下,是随意他到时候发挥,这可不就跟拉了个大佬做靠山,自个儿任性一样么?好开心,这辈子都没这么干过的顾离这么想。 穆王坐着,顾离站着,是以穆王微微抬头便能看到青年弯了的眉眼以及那眼中的笑意,衬着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倒是十分……可爱?他便寻词汇,也不过二字形容,湖泊涟漪浅浅泛开。 “唔……”打破安静而和谐的气氛的是一声轻吟,引得顾离看去,顾旦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了动,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待看到桌边的两人,便急忙过来行礼,“公子……见过王爷千岁千千岁。” “免礼。”穆王淡声道。 顾离看着恢复健康半点影响都没有的顾旦,轻笑道:“你呀福大命大,方才那样子可吓死了我了。”说着脸色又是一变,看向穆王,问道:“王爷,不知那饭菜里的毒……” “本王已遣人去查。”说到这事,穆王好似才微微皱了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本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方落,便听院外嗖嗖风声,随后一只纸船顺着那曲水缓缓地飘到了那入水口,穆王见此,抬手隔空取物,顺便拆了纸船,就那么隔着几米远看,扫了一眼后他看向顾离,“顾府之人不甚安分。” 顾离武功不行,目力却出奇的好,光那两眼便已知晓了过程,心中一边佩服穆王手下人的能力,一边却在冷笑,不过是个宫宴而已,就触动了杀机,那这么多年来他岂不是不知杀了对方多少回了? “此事也是我连累王爷了,还请王爷将认证物证交我。”顾离唇角勾笑,眼神微冷,这种人哪但凡是违逆他一点便是天理不容,天诛地灭,“草民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你……可。”穆王本想说些什么,见顾离这样子却不知如何说,便点头同意了顾离的话。 顾离拱手,道:“多谢王爷,草民还有事,若是王爷无事,草民这边告退了。” “司一,司二,送客。”穆王唤来暗卫得到的又是顾离的一声谢,待人离去,山间小居再度恢复安静,穆王才开口道:“司三,司四,调查一下顾家内部情况,司六,司七调几人去保护顾离,司一,司二调人守好人。” 院落外青竹林中隐藏的人对着屋中人拱了拱手,随后闪身离去。 解决了事情,照理说思绪应该离开顾离这个人,穆王却不知为何总是想着顾离的事情,人生在世二三十年,头一次有个人入了眼还一直不离,这种感觉,奇怪、未知却……也不坏? 若是暗卫在屋中怕是要惊掉眼球,只因那么面瘫了不知多少年,脸上严丝无缝的主子的嘴角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弧度,对于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的他们可是一个多少年的进步啊! 顾离回家的时候已经不病恹恹的了,但是饿了一路也是有些不开心,他带着书童往自己的院子赶去,却见着那小厮站在院外与辛儿鬼扯些什么东西,顾离戴好自己的温润青年的面具,走过去,温和地说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扯话的小厮一见是他,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还是赶紧收拾好惊讶,躬身道:“大少爷,小的在挑些府里的趣事说与辛儿姐姐听呢,辛儿姐姐是不是?” 辛儿把眼睛笑成了月牙,不复那高冷模样,顺着小厮的话下来道:“是的,少爷,陈三说的极有趣呢。” “那你就继续听着吧,只是不要被二夫人抓了你偷闲才好。”顾离照旧关心了一句,便带着顾旦走进了院子,他回了卧房,因他‘想通了’,是以那些禁锢也都拆了,倒是能见阳光,顾离遣走了顾旦,和衣而躺,闭目。 “和尚,我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顾离试着去呼唤那个秃驴,并且语气稍稍好了一点,“这里的事情虽然有趣,但你也不能将我困一辈子吧,还是你想让我在这里自然死亡?” 没有回答,顾离就顺着自己的思绪继续讲下去,“让我自然死亡是不可能的,和尚,你既然能设下剑阵将我引入局,并且去了我一身的力量将我困在局中,便应当有那个身份知道,我的时间永远不会消亡。” “你若再不回答我,我便消了这些记忆,将时间拨回来天山之前。”顾离似是赌气,撇开脸去,“反正这世界无趣得很,顾离看上去也就是个炮灰的样子,无足轻重。” 冥冥间,有人叹息了一声,终是那清绝世外的声音响起,“很重要。” 很重要?顾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顾离的身份,他眨了眨眼,弯了嘴角,道:“我怎么不这样觉得,顾离这性情一贯的老好人,虽说婚礼的大劫已经过去了,但后面还前有虎后有狼的呢,他不是男配就是炮灰。” “无他不成活。”那人淡淡的声音传入顾离的耳朵,后言续道:“此处有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若不是顾及涵养,顾离估计是要嗤笑一声的,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你这秃驴知道什么? 和尚估计也听到了顾离的真心话,轻叹一声,道:“此处有属于你的东西,亦有你曾追寻的东西。” “好了,不想和你说话了。”这种语气很是熟悉,无论是秦有意,是秦非意,是非影,是严玉是……很多很多人都对秦有意用过这种语气,但是他极端厌恶此事,顾离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后是清亮的女音,“少爷,府里新进了一批丫鬟,二夫人说请您一同去挑。” 哦?挑丫鬟?这不是小说里小姐的标准配置吗?顾家一向多儿少女,所以丫鬟什么的也不多,现在是?顾离勾了勾嘴角,随后恢复了温和的青年人设,吱嘎一声开了门,道:“带路。” 辛儿自是没有废话地见顾离关了门,随后在前面引路,等到了院子里,就见一排排站了四五排的正值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个个水灵得不得了,看这个排场,不像是选丫鬟,反倒像是……选妃? 顾离好笑地摇了摇头,缓步走去,准备看看这次二夫人准备闹什么花样。 “哎,阿离来了啊。”二夫人捂着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走到顾离身边将他往这里拉了拉,然后指着这一排排小丫头,道:“这里可是牙婆手里的宝贝,这次一下凑了这么多,阿离若是看中哪个定要与二娘说,二娘一定满足你。” 顾离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这些丫头,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夫人,不轻不重地道:“二夫人还请自重,娘这个字不能乱喊,若是让朝中人知晓了,不由得会说一句顾家没规矩。” 这话听得二夫人咬牙,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啊,是,是妾身失礼了,还请大少爷不要怪罪,只是这里到底是妾身一片心意,大少爷还请挑选。” 顾离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这一排排的小丫头身上,他看了看到,目光一顿,倒真的见到了几个好苗子,他淡声道:“第一排第三位,第二排第一位,第三排第四位,第四排第二位,出列。” 四名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就对顾离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不由惊疑,她们哪里露馅儿了吗? “顾离就要这几个了,其他的二夫人自己挑吧,多谢。”说完,也不等二夫人有什么反应,便给了辛儿一个眼神,自个儿在前头往自己的院子慢慢行去。 等辛儿带着这四名水灵灵的姑娘到了顾离的院子里,她抬头看了眼,得到命令后退到了院外,只留下四名可怜的浑身发抖的姑娘对着那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听起来好像很过瘾的样子,顾离啜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叫什么名字呢?” 其中一名穿橘色裙子的姑娘大胆地说道:“奴婢几人还未有名字,还请公子赐名。” “哦?”顾离轻笑了声,道:“我这人腹中并无多少文墨,对取名之事尤为不善,你们若让我来取名,约莫便要唤作粉白橘蓝,或一二三四,或甲乙丙丁,若是你们不介意,我便定了?” 这就有点不好了,新主人取名废怎么办,几位姑娘互相看了看,还是那名橘色衣裙的姑娘站了出来,对着顾离单膝下跪,拱手道:“我等坦诚,我等是王爷遣来保护公子的,还望公子莫要开玩笑了。” 顾离并不怎么感兴趣地应了一声,对着这位姑娘非常有诚意且非常无辜地笑了,“你们与那司一的内力同属一宗,只是分支不同,我早知你们是王爷派来的人。” 那方才的话是……四人齐齐望向顾离,却见对方笑得无辜,“取名之事我并未开玩笑,你们若是让我来取,确然就是之前我提的名字,所以请你们告知名字,否则……”否则叫甲乙丙丁什么的也不能怪他。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并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粉白橘蓝,分别叫做,桃湘,梅央,橙澄,兰云,顾离听了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比他会取名字多了,不过若是画楼照这么取,怕是字典都要翻烂了,如果再限制一下只叫两个字或三个字,怕是还要重名许多,所以……还是一二三四比较简单。 第九十八章 王爷内心戏好多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顾离搬了躺椅在院子里,赏未消积雪,心情极佳,这几日晚上都被请去岭山的小别屋为穆王针灸,白日里还没有人来打扰,可算是爱情事业双收,心情美美哒。 顾离舒适地迷了眼,下一刻就看到了院门口让他心情不是很爽朗的人,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顾离起了身,恭敬地行礼道:“下官见过郕王妃。” 郕王妃,也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季姬,长得倒是一副可人样,大眼小脸尖下巴,鼻子有小巧玲珑,五官看上去标志极了,她见顾离这副疏离样,不由蹙眉,“离哥哥与长姬之间何须如此疏离,还是因长姬的婚事怪罪长姬?” 这罪名按下来可是不小,顾离当即跪下,望着郕王妃一脸坦然,道:“下官诚心祝贺王妃寻得如意郎君,下官此举也不过为了避嫌,纵然下官心中仍旧将王妃当做妹妹,王妃如今身份也到底是不同了,该当如此,还请王妃恕罪。” 季姬看着这个坦然的男子,身子似受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眉眼氲上了水雾,“离哥哥,你到底是怪我了,你到底是怪我不顾幼时誓言,嫁了他人为妻。” 顾离嘴角抽了抽,大姐,你既然都知道还故意来找人?备胎也不是这样干的吧,顾离心中的小人对着沙包打了两拳,觉着一会儿郕王该来抓奸了,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 季姬见对方已是死心了,她咬了咬嘴唇,向前走了一步,却是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跌了过去,顾离眼疾手快伸手一接。 “你们在干什么?”稳中带怒的声音响起。 季姬一把推开了顾离,自己往后倒去还蹭伤了手心,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梨花带雨地哭道:“王、王爷,顾,顾离他,非礼妾身,王爷……妾身无颜见人了啊王爷……” 郕王走过来心疼地扶起季姬,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爱妃快别哭了,心疼死本王了,本王替你教训这个贼心不死的登徒子,你等着,来人哪,将这非礼王妃的淫贼给本王拿下!” 跟随郕王进来的众侍卫便要向前,顾离顾离单膝跪着,却是高喝道:“等一下,王爷怎能仅凭王妃一人所言便断定下官有罪,方才不过王妃未曾站稳,下官行礼还未曾起来是以扶了一把!” “扶了一把?”郕王冷笑,“你所谓的扶了一把便是将本王爱妃揽入你怀中?依本王爱妃与你顾大公子的交情,难道她会说谎么?你顾公子未免也将本王看得太过愚钝,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吧!” 顾离闻言好似才找到了重点,他一脸痛苦地看着正扑在郕王怀中嘤嘤哭着的柔弱女子,“季姬,枉我待你如亲妹,你竟如此害我。” 季姬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郕王怀里哭泣,郕王冷冷笑道:“还从未见过你这等冥顽不灵之徒,来人哪,将顾离压下,带到前厅,本王倒想听听顾大人到底能给个什么交代!” 顾离被侍卫压下,一行人匆匆远去,却忽略了房中的人,桃湘与梅央恭敬地跪在床前,她们低着头,前方是幽深不知的冰寒之气,昨夜王爷不知为何来了这里针灸,顾公子针灸过后也着实有些累了,两人便和衣而睡,早上起床洗漱之后,王爷竟也未曾离去,待到了现在,想来是早知……看来郕王爷是要…… “引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顾离被带到了前厅,然后被那两个侍卫粗暴的推倒在地,顾离的脸扭曲了一瞬,膝盖绝对青黑了,只是他还要维持人设,倒地痛苦姿势绝对优美很好看。 “阿离……”顾军皱了眉,起身微微弯腰,问道:“不知我儿犯下什么大过令王爷如此兴师动众,还望王爷明示,若是犬子之过,下官定不包庇。” “呵,顾大人还是问问你这好儿子,顾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吧!”郕王冷笑,环着季姬的腰,无限柔情地说道:“姬儿,不哭了,来坐这儿,本王替你出气。” 季姬伏在郕王怀里,仍在抽泣。 顾离知道轮到自己表演了,便忍着痛跪着向顾军,认真地说道:“今日天气尚佳,儿子便拿了躺椅在院中安歇,后来郕王妃来到,儿子便礼数周全地行礼,跪拜,可郕王妃竟诉儿子怨她嫁他人为妻,儿子坦诚对她只是兄妹之情,郕王妃一脸不可置信,靠近儿子之时脚下一个不稳,便向前冲来,儿子如何能坐视不理,便向前扶了一下,哪知……” “哪知王爷在此时出来,郕王妃哭诉儿子非礼于她,王爷听了郕王妃之言便让人将儿子压下,儿子也是无辜得很,还望父亲明鉴。”顾离将自己说得很是委屈,那劲儿像是在与长辈撒娇。 顾军却听得分明,自己儿子自己清楚,顾离素来是个不长心眼儿的,不然也不会被季姬吊了这么多年,白让季家得了这么多年的利益,所以这事情只能是季姬与郕王爷同谋,只是……唉,头疼啊。 顾军想着如今一边倒的形势,绞尽脑汁地想,还是只能颇为头疼地问道:“你当时可有证人?” “有。”说到这个顾离有得是底气,他细数道:“当时孩儿院中人都在屋里,桃湘、梅央、橙澄、兰云……” “顾大公子可别说笑了。”郕王睨了顾离一眼,嗤笑道:“不过是些不长眼的下人,还是顾公子院子里的,哪儿能做什么证,还是顾公子觉得他们的证言比本王爱妃的要可靠?” 顾军早知会有这个结果,正想说话,却听顾离委屈地说道:“还未数完呢,而且桃湘他们来我这儿也不过几日,我要怎样使她们心甘情愿地为我背上污蔑王妃的罪名?” “哈。”郕王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就不许你用她们的家人威胁?不过是些家奴,你是主家,怎样揉搓都可以,这等卑贱之人的话怎能比得过本王的爱妃?还是说你觉得她们的话比本王爱妃的话要真?” 顾军暗自着急,顾离却眨了眨眼,他闻到了,救兵来了。 “哦?均儿的王妃的话这么真?”褪去了仙气,那人声音带了些许的慵懒,自外面缓步踏入,带来一股清冷梅香,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司空均,“本王怎么不知。” 司空均一下站起,脸色难看起来,“皇,皇叔。” “王爷请上座。”顾军不愧是老狐狸,听穆王第一句话便知道对方来意,脸上堆满了笑,赶紧下来,弓着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嘿嘿笑道:“既然王爷来了,此事还请王爷公断。” 穆王在上方坐下,看到顾离微皱的眉头,便看了引路的桃湘一眼,“给阿离看座。” 桃湘得令,从边上搬来一张椅子,扶着顾离坐了上去,全然不知在听到这声‘阿离’后脸色煞白的两人,顾离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跪着了,压着青黑的地方真的疼,他也好想嘤嘤两声。 司空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竟不知这顾离什么时候与穆皇叔有了这么好的关系,穆皇叔是连他父皇都不愿轻易招惹的人物,他如今得罪了他,怕是以后的路…… 穆王端起梅央倒的茶,捏着盖子碰了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两个意图逃避现实的人,他淡淡地说道:“本王初到,还不知事情原委,谁能与本王说上一遍?” 司空均与季姬颤颤巍巍地想要开口,却被笑着的顾离应下,顾离又将自己先前言辞说了一遍,还加话道:“郕王爷非要说下官说谎,明明对王妃念念不忘。” 穆王的食指紧了紧,似不经意地问:“那你作何想?” “自然是委屈的紧。”顾离说着,又嗔了穆王一眼,作娇滴滴状,“王爷您明明清楚。” 穆王喉头紧了紧,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自制力,于是他移开眼神,看向脸色苍白如鬼的司空均身上,淡声道:“均儿,阿离的话,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我……皇叔,我……”司空均说不出话来了。 没用的男人。季姬眼神一厉,随后扑倒在地上,眼泪盈满眶,“穆王爷啊,您可千万不能被顾离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骗了他,方才,方才分明是他由爱生恨想要非礼妾身,若不是,若不是王爷来了,妾身可不知道会怎么样,还皇叔为妾身做主啊!” “呵。”穆王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本王方才就在阿离的房中,你觉得本王是否是被骗?” 如遭雷击,季姬本要奋起的姿势往后重重一落,脸上泪痕未干,一脸不可置信,司空均更是低了头,如丧考妣。 “本王倒是不知季大人之女如此厉害,两面三刀,倒是叫本王大开眼见啊。”穆王说完,又看向了司空均,他的语气个更是平淡,“均儿,你着实让本王失望。” 这一场闹剧不知是如何收场,反正顾离虽然伤了膝盖,却看了场戏,看得津津有味,本要继续得意下去,却不想在要回房的时候遭了罪,“嘶,太粗鲁了真是。” “坐下。” 声音在耳边响起,颇具威严,顾离想也不想地又坐了下去。 “你们都退下。”穆王扫了周围一眼,见人都下去了,这才蹲在顾离面前,伸了手,微微仰着头看顾离,道:“如何做?”他有内力顾离有方法,这很互补。 顾离先是一愣,尔后浅浅一笑,露出嘴边两个小梨涡,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毫不客气地握了穆王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输入。 等顾离做完,呼出一口气,微微抬头便对上了穆王的眼睛,他稍一怔,笑了,“穆王爷,方才的调皮玩笑之言还请王爷万勿放在心上,顾离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手上就是一紧,不会让他感觉到痛,却会很有感觉,无论是安全感还是别的拥有的充实的感觉,顾离一怔,就听到那稍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似在耳边。 “若是本王认了真,又当如何?” 顾离对上对方的眼睛,却见深邃不知底蕴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印着自己一人的身影,他顿了顿动作,客气而不失礼地将自己的手从穆王手中抽了出来,他看着穆王,认真地说道:“抱歉,王爷,顾离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要碰触情欲,无论男女。” 穆王眼中的闪耀星光一眨眼黯淡了,他道:“是因为季姬吗?” 顾离不言,沉默得穆王便以为是她,他本想问这女子有甚好,这样诬陷你,你还要想她,你知不知道若是他今日不在你会怎样,但看顾离那伤心样,他又问不出口了。 他半跪在顾离面前,叹息了一声,道:“本王不逼你,不谈情欲便不谈,那与本王做朋友可好?” “王爷会一直是顾离的朋友。”顾离笑了笑,朋友的承诺他还是能给的起的。 “那便不要如此生疏了,本……你唤我穆石吧。”穆王心中叹息,他看到顾离惊讶的眼神,便解释道:“我并非先帝亲兄弟,只是有些缘故,才入了皇室,穆石是我本来的名字。”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顾离惊讶了一会儿,眨眨眼睛便笑了,反正他也不想和皇家搭上什么关系,人活一辈子本来就很苦了,又要才智双全,又要能文能武,学了这些还要拼死拼活不讨好地去干公职,好了功高盖主,坏了以死谢罪,凭什么?他才懒得。 穆石看着顾离这是喜笑颜开,心中不由叹气,郕王府中一遇他也惊奇自己多年死水心境竟有心去管闲事,岭山径也不过随口一提,后来青年的能为令他欣赏,也于他有益,这几夜相处倒是让他看到了青年令人觉得趣味的一面。 青年披着一层温润青年的皮子,底下去顽皮得很,他会因为那日生气在药中多添几两黄连,然后便是时不时地偷瞄,到叫他想起了从前在山上的一只小猫,做错了事便这样心虚地偷看他,还在他问责时睁着无辜的双眼,叫人……心跳加速。 今日亦是,他昨夜得了消息,今日便过来,本来也只是想为青年撑腰,却不想说出了那样一番话,随后更是顺其自然,叫他不得不怀疑青年使了什么妖术,让他神魂颠倒。 但这是不可能的,妖术什么的他最清楚,是以不过冥冥中的牵引,叫他与他相逢相识相知吧,无论何人前来,他都不会把青年拱手让人,至于那个季姬女人,要严防! 顾离若是知道穆石心中这一大串,定然会哭笑不得地奉上一个大拇指,您戏真多! 第九十九章 醉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这几日近年,天气又寒了些,顾离恢复了怕冷的本性,连美景都不能让他迈出房门一步,他讨个清闲,别人也不愿招惹,这闲着闲着自然就到了除夕,这一日清晨,整个京城便喜气洋洋,四处红火。 “少爷,该起身洗漱了。”桃湘看着卷着被子形象全无的人,再一次提醒道,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想必是遭罪良久。 顾离裹得像条蚕虫,在床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起身,实在烦了就把头往里一缩,令人生气都找不着对象,一个半刻钟又一个半刻钟,再一个半刻钟,等桃湘接近崩溃了,顾离才迷迷糊糊地起来,抱着被子蹭了蹭,这才不舍地起床洗漱。 “湘儿,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看府里烟火气稍浓啊。”顾离站在窗边望了望,看到人皆是红红火火喜庆的笑脸,不由得疑惑地问道:“过年了么?” 桃湘一边为顾离穿衣,一边取笑道:“正是除夕呢,公子可是倦怠了好几日,今晚便是除夕宫宴了,奴婢看若是公子想不起来的话,也不用去了,省得又与二夫人暗地里闹起来。” “这能是我闹她吗?”穿好衣裳,顾离走到门外感受那一阵清冷的风,唔……霎时清醒,顾离撇了撇嘴,道:“我可从未见过,这夺人之物未成功,反倒义正言辞地委屈起来了的。” 桃湘拧了面巾递给顾离,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今夜便给他们个教训。”顾离扯开一抹笑,分外地坏。 除夕宫宴,虽说摆在晚上,但要去参加的官员却是要花上一整日甚至好几日的时间去忙活,着装更是好几月前便定制好的,他们既要斟酌陛下会提的话题,也要想想自家女儿的婚事,争奇斗艳就在此时。 下午的时候,各人便开始准备行李,坐上马车前往宫中,作为我最大的皇帝陛下早来晚来都无妨,大臣们却是提前一个时辰便等在殿中,恭恭敬敬地等着人来。 顾离用的是顾家大公子的帖子,坐在不上不下比较中间的位置,美酒佳肴美人,顾离端了酒杯,眼神似有迷离,闪烁之间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什么。 “和尚,你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顾离的识海中,他盘腿而坐,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和尚的虚像,他问道:“我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你想让我帮顾离的忙吗?” 和尚闭着眼睛,是以顾离看不清他的真假,和尚神情无悲无喜,是以顾离不懂他的神色,和尚沉默着,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也因为顾离总总问在点子上。 “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帮顾离的忙,那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顾离眨了眨眼,对着和尚笑,“和尚你告诉我,我便不自己猜,你若任凭我自己猜测,恐怕……” 和尚缓缓睁眼,双掌合十对着顾离弯腰,淡声道:“施主何苦执迷。” “执迷……呵。”顾离冷笑一声,离开了识海,眼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让他什么都看不清,顾离朦朦胧,声音也有些软糯,“王爷怎么……来了?哦,下官今日还未曾问诊,还请,王爷褪衣,下,下官为您施针,王……” 顾离说着,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伸手一抓,一拉,只听撕拉一声,布料碎裂,估计手中的一截最是明显,他尚茫茫然,便被人拉着朝王爷告了罪,便要拉着他退下。 顾离却是一下甩开,醉醺醺道:“你是何人,拉拉扯扯是想带我去哪里,又要如上次一样坏了我的名声,趁我这次醉酒,不知事更好?你真当我好欺负?你真当我顾离什么都不懂?” 这一番话出来,听的是满座皆惊,就连皇帝也因此脚步一顿,站在那里等听后续,这顾家公子,私下事情倒是许多,这顾家…… “少,少爷,妾身冤枉啊……”去扶顾离的正是二夫人,被顾离甩开的她委屈得红了眼,却不再说话了。 顾离见了,嘿嘿笑道:“你竟也有今日么?我早想了,若我蛮横一点,纨绔一点,不孝一点,看你们也无法欺我,我更想着,哪一日定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欺负回来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顾离醉酒这一份剖白倒叫人哭笑不得,十足的小孩子脾气,让人忽略了他本应担上的殿前失仪的罪名,他这小模样看得本来就不知为何动了些心思的穆王,心是重重地一跳。 “阿离,你喝醉了。”声音不自觉地柔和,穆石上前一步,按住顾离的手,还是那副面瘫脸,在顾离看来却磨滑了棱角,“随我下去歇息吧。” 不是命令,是询问,是给予顾离自己选择的权利,顾离迷蒙的双眼亮了亮,本性甩开的手紧了紧,搭住了穆石,顾离痴痴笑着说:“好,歇息,下去歇息,王爷带我下去歇息。” 皇帝还未上场。满座穆王最大,他扶着人下去了,哪里还有人敢置喙半句,自然是各说各的,假装忽略了那从殿中心往外走去的两人。 穆石牵了顾离的手便未曾放开,接着拉人甩的动作偷摸试探着青年滑嫩得不似个男子的手,却忘了以自己手的粗糙,青年怎可能毫无所觉,掩耳盗铃者最是无可救药。 穆石对这宫里再熟悉不过了,他拉着顾离到了供人休憩的偏殿,将没见到其他人便乖巧如子的顾离安置在床上,“乖乖的待着,我去为你拿着醒酒的汤。” 顾离点点头。 穆石面无表情地松了一口气,还好顾离的酒品不错,除了平日压抑得太过爆发了以外,一切比没喝酒的还要乖,穆石想着,便往殿外走去。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离看着对面那个铁青着脸的坏蛋道:“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遮住你的大耳朵,我都看着呢,你可别想跑!” 穆石望着顾离面贴着面要到一起去的青铜鼎,默默无语了一瞬,随后他走到顾离面前,淡定地说道:“别玩了,来喝药。” “哦。”顾离正常无比地跟着穆石走到桌边,端着满满的解酒药一口灌了下去,许是因为喝的太快,顾离呛了几声,眼泪汪汪地望着穆石,随后以一种非常忧叹的语气说道:“你待我这么好,我总也不能让你冠着石头这个字,你说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六窍不通,顽固一个。” 说着,顾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瑞后眼神振奋了起来,“既然如此,便叫我取个好听的名与你吧,石石石,美石为玉,阿穆,你改名为玉可好,既趁你的身份,又好听。” 不,我拒绝。穆王冷酷脸。 本以为解了酒,没想到顾离更醉了。穆石有些烦恼该怎么办才好,他想了想,便拉着顾离的手,真诚地问道:“你乖一点好不好,乖一点我喜欢你。” 这话半点不虚,全是穆王一片赤诚之心,拳拳爱意,若顾离是普通人,怕是乖乖地便听了,可他偏不按套路出牌,一听穆石这话,他竟直接哭了,眼泪唰的就下来了,看得穆石也是很懵。 “呜哇哇哇哇,我不喜欢你,我不要你喜欢我,我不要你们喜欢我,我不要这样的喜欢呜哇哇哇哇呜哇。”顾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着说话,眼泪似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心疼的却是别人。 穆石现在还有点懵,怎么就突然哭了呢?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怎么就不要别人喜欢呢?这是谁让他结了这么多的苦怨,若是让他知道,他定然不会放过那个人! 只是心里再如何豪情壮志,当务之急也是要哄好顾离,让他不要再掉眼泪了,哭的他心都疼了。 “阿离不哭,不哭了行吗?我不喜欢你,别人也不喜欢你,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哭了,什么都听你的。”穆石哄着他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声名权利财富,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为你实现,只要你不再哭了,好么?” 顾离抽抽搭搭地抬起头,似要观察对方说的是否是实话,水润的眼睛看着穆石,一抽一抽的,“你,你是说真的么?真的什么都答应给我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语气好似小孩子见到了神仙,不敢相信对方是,且全能的样子。 穆石见顾离这模样便笑了,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无尽温柔,“当然,什么都可以。” 顾离崇拜地盯着穆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变为深思,时不时地瞥看一眼穆石,然后低着头继续,等穆石实在忍不住了,想要开口问话之际,顾离说话了,带着犹疑与不自信的声音传入穆石的耳中,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竟是这句话。 “我可以……要你吗?” 穆石的未曾回应被当做拒绝,顾离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他既不问为什么你说过的不算数,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脸上的光彩淡去了,留下一张黯然神伤的小脸。 所幸穆石反应得快,他赶紧拉住顾离的手,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小脸安抚地笑了笑,道:“我并没有不同意,我只是太惊喜了。”惊喜你嘴里说着讨厌,结果实际行动上这么给力。 顾离是不知穆石内心想法的他听着穆石的话,面上相继露出惊喜,喜悦,讨厌三种神情,倒叫人确认了他的口是心非。 “阿离我心悦你许久了。”穆石喜欢眼前这人的一切,无论是温润的假面还是小孩子气都让他觉得心生喜欢,穆石觉得言语无法表达,便伸手拉了顾离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他认真的说道“我是你的了。” 顾离一喜,当即便拉了人将他往床上一按,然后喜滋滋地说在穆石的胸口,“那以后弄便要给我暖床,当我的肉垫,最重要是要听我的话。” 我何时又不听你的话了,自相识以来,可曾背弃过你一星半点?穆石听得无奈,却也只能任着顾离,顺着他道:“是是是,为你暖床,为你当个软垫子,最关键是一定听你的话。” 顾离听了笑嘻嘻的,也不从穆石身上下来,双手一圈穆石的脖子,脸埋在对方怀里,顾离嘟囔道:“知道你最乖了,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可困了,醒来给你亲亲哦。” 说完,便躺倒了,看得穆石是哭笑不得,只是他也任着顺着宠着,半点都不想让他不顺心,他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吃豆腐,却丝毫不知,怀里人连魂都不在他这儿。 “和尚和尚,你说我的角色很重要,那穆石呢?他重要不?这可是主角的金手指,大BOSS诶!” 然而那清冷出尘的和尚却淡淡吐出两个字,道:“一样。” 顾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和尚是在回答他的问题,穆石的存在与顾离一样重要,一样重要啊,那他们两人有什么牵系呢?一般来说越重要的人物与周围的联系越深,顾离本就对自己被计划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有些不太友好,一想到这个脸色就更臭了,他喊道:“和尚秃驴,你告诉我原来顾离与穆王的接触会有人做吗?”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可和尚却忽然沉默了,直到顾离觉得和尚可能不会说了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对方开口了。 “不会。”带着好似妥协得语气“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只有你草能做到这一切,我……” 顾离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和尚你如此诚实的份上我便与你对谈一局若是你输了,你可别怪我损了你的清誉坏了你的修行,若是你赢了,我便也帮你做上一件我能我想做的事情怎么样?和尚你同意吗?” 和尚看着顾离那张狂的笑,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道:“罢了,你想如何下?” 顾离闻言轻笑,挥手间,巨形棋盘落到二人面前,顾离执黑,和尚执白白子先行,第一子,落下! 第一百章表白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离疯了,早在阴间破庙之外,那与万众为敌,所有亲信都现在对立面,一副为你好的姿态站在了文洺那边,那种孤立感,让他发疯。 顾离与和尚下的这一盘棋,名曰赌局,他将他自己在顾离身上的所有情绪都剥离,只余下记忆和感觉,这意味着“顾离”将是秦有意最初的样子,未曾受过伤害的秦有意的样子 秦有意醒过来的时候,身下一片温热,他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记忆回笼,秦有意嘴角衔了一抹笑,问道:“昨夜是顾离孟浪了,还请王爷恕罪,万莫怪罪顾离。” 秦有意只觉身下的身子一僵,随后是淡淡中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想赖账?” 秦有意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撑着身子,望着那故作淡定的人,“若我说我确是想赖账,王爷想要如何呢?是让人拖出去把我斩了,还是将我囚了?” “本王不会斩了你,亦不会囚了你。”穆石看着秦有意淡淡的说道:“本王会让你永远生活在本王的眼中,只要你活的好好的,便是让你娶妻,本王也舍得。” 秦有意听着这一番话,却并没有半分欣喜,他皱了皱眉,道:“看来王爷并不如想象中的喜欢我,既然如此,还请王爷恕罪,顾离昨夜的话,不过一番戏语罢了。” 听的穆石是万分后悔,他见秦有意有起身之势,便赶忙用手一压,抱着秦有意的腰不肯放手,他皱着眉解释道:“非是如此,我确然不知自己有多喜欢你,但你一定是我有生以来最喜欢的一个人,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此昭然,此心诚恳,你不能忽视。” 这叫不会说好听的话?秦有意怀疑了一下,却见对方面上一片真诚,让他既是熟悉又是暗欢,这人对他的真挚情意如此熟悉,却又让他不会想起那个人,一个赌局罢了,便是纵情也无妨,毕竟那么多的情谊压在身上,还会在乎这一小点儿不成? 秦有意这厢沉默着,穆石看着心里很是不安,不过他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他也不会落下,顾离同意,他便欣喜,顾离不同意,他也照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可能会由明转暗罢了。 “那个……”秦有意开了个声,就见穆石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那神情便如正待掀头盖的新娘子,秦有意不由失笑,道:“我并不是要拒绝你。” 那你倒是快说啊!穆石的眼神带着无言的催促。 秦有意却是压在口中迟迟不说,直到见人快急红了眼,勒着腰的手紧的有些痛的时候才开了口,道:“我也是有一点心悦你,但是并不深,王爷若是有意,我们便试探着相处,王爷若是无意,顾离相信,依顾离的自制力,便是喜欢也能转为普通交情,俗话亦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情不深喜新厌旧。” 穆石听着秦有意的话,不由微微弯了嘴角,道:“但我对你有意。” 所以我们相处着试试。 听出这句潜台词的秦有意轻笑,微微放松了双臂,整个人压在穆石身上,感受着对方这一具完美的躯体以及肌肉下完美的爆发力,秦有意闭上眼睛,嘴角勾笑,道:“阿穆你确然最是喜欢我了。”是以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穆石没有听出秦有意的潜台词却以为对方这句话是在赞同自己,便欣喜地点点头,应道:“我最喜欢你了。” 这除夕一夜出现了很多事情,比如本来从不参加宫宴的穆王爷竟然来了,还同顾家大公子关系很好的样子,比如本是妾室却前来参加宫宴的顾家二夫人被圣上降罪一番,比如顾公子与穆王爷在偏殿呆了一晚上,二人同睡一床,关系亲密,比如…… 许多许多的比如在官员间传了开来,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上朝都比较喜欢往顾大人身边儿挤,顾大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此并不做任何解释。 是日天色明朗,屋外积雪未消,初三了,秦有意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让桃湘替自己着装,梅杨去收拾自己做了好几天的东西,等准备完毕,秦有意谁也没带的便骑马出了门,一路向北而去 北方属阴,将军带煞,煞气镇阴,是以京城北部住的都是武将,而北方最中心的一座宅子便是这闻名天下的穆王爷的穆王府。 穆王府的机关说不上好,随意两个小毛贼便能闯进去,带着自己想要的财宝兴高采烈地回,可穆王府针对盗取机密之人却又是最严谨的,世上做好的细作也不能从里面偷出一字半句,哪怕只是穆王平日随口说的话。 今天,正月初三,一个不是特别大却轰动全京城的大日子——穆王爷的生辰,据说在穆王爷降生的那一年的今天,全京城的婴孩都停止了哭啼,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望着窗外一滑而逝的流星。 秦有意到了王府才发现府门外一辆辆马车堵着,严重影响道路交通,他睁眼望了望,只见府门口送礼的人排着长队,那门口的守卫将那些大人带来的礼物都拆开,仔细检查过后方才放行,有些不通过的也都客客气气地还了回去,看起来非常有礼貌,只是这样就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秦有意皱了皱眉头,策马从马车间的缝隙过去,然后到了府门前,秦有意方才从自己的马上提了礼物便见守卫笑脸相迎。 守卫拱手道:“王爷有令,顾公子可畅通无阻,公子请进。” 本以为穆王爷的至交好友不过是谣传的官员现在倒是信了几分,因为穆王府为了保护军中机密,对于他们这些来往的大臣向来是防的很严,所以每逢这样送礼的时候,他们都要经历这一番检查,进了门之后还有一些检查,他们若是一不小心带错了东西,便也只能自认倒霉地回去了,若是厚着些脸皮的倒也可以进去,只是谁会为了一顿饭而给穆王留下不好的印象呢?所以很多人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秦有意顶着所有人的灼热视线,缓步进了王府,一进门秦有意从左侧入,眼前亮堂了起来,秦有意便觉得分外惊喜,入目一片荷花池,上有小石桩,只露出水面一点高,秦有意仔细看了看那荷花池中的水,黑而不深,十足的水墨混合物,让本就习惯画楼之内无处不水墨的秦有意感觉良好,他轻笑着,心情不自觉地好很多。 秦有意走上了小石桩,这具身体没有武功,他的脚步便重重地踩在石头上,这小石桩倒也惊奇,他往下一踩,小石桩竟往下沉了沉,恰好叫他那鞋沉了一半在水里,要湿不湿的,最是让人难受,秦有意撇了撇嘴,迈开腿往前跑去,脚步越发沉重,那小石桩便也沉得越发深了。 待秦有意到了对面,回头一看,便只见这小石桩一个比一个深,到了他这边,简直就像个指引,秦有意像是满意自己作品地笑了笑,随后便听见有人的笑声,秦有意回头,却见一人,面如冠玉肤如凝脂,好一副俊郎的少年。 见秦有意看他,那少年便对着秦有意笑笑,口齿清晰,声音清朗,“抱歉,本王并非有意嘲笑,只是你这行为颇有意思,旁人都只想着如何不沾湿自己的鞋,倒是你却想着怎么玩儿,你倒是一个颇有趣的人呢。” 这少年不过十六七,说话却是这样老成,秦有意听他口中的自己,怎么好像是自己年纪比较小一些,他嘴角衔着笑,拱手躬身,道:“在下一时玩心大起让王爷见笑了,还请王爷恕罪。” “恕罪?”少年睁了大大的眼睛又显得十分无辜,他道:“虽不知你所犯何罪,但恕你却是本王所能当之事,你既给了本王这个权利可就不要怪本王趁火打劫了,小子,本王见你生的也不错,不若便跟了本王,本王不仅恕了你今日的罪,日后连荣华富贵都给你。” 秦有意听得有些想笑,他不由起了玩儿心,便眨了眨眼睛,故作为难道:“可在下还不知王爷姓甚名谁,若是就此被骗,怕是连寻债都不知道去何处,王爷既想要在下的跟随,何不先自报姓名?” 少年听了,眼珠子一转,“好呀,本王便先报了自己的名号,你听好。” 秦有意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听着。 “本王姓司空名纵字方远。”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完了之后他炸了眨眼看着秦有意,嘟了嘟嘴,问道:“现在你可以同意本王的要求了吗?本王很好对付,也很专情的。” “很专情?”秦有意微笑着说道:“啊,在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忘记告诉王爷,在下也很是专情,并且已有了专情的人选,不知王爷可否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回?” 这话说出来可就摆明了方才都是在戏耍他,故意诱他说出姓名来,少年的脸一下通红既是羞的也是气的,他鼓了鼓腮帮子,怒道:“你竟敢戏耍本王,来人哪,将人给我拿下!” 秦有意微笑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侍卫也是一动不动,正当司空纵回头想要质问守卫的时候却见台阶上站着一人,他眼光闪烁了下,立刻上前,委屈地说道:“皇叔,这人戏耍我,还望皇叔为纵儿做主。” 当着秦有意的面为别人做主,想想穆石就觉得自己除夕那天晚上的努力要完蛋,他抿了抿唇,看向顾离,道:“你来了。” 顾离点头,顺便把手里包装精美的东西递了过去,嘴上却仍是客气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亲手做的重在情谊。” 穆石听着前面的话以为秦有意在谦虚,听了后面的话却是眼睛一亮,有些郑重地接过自己的礼物来,像比收了满朝文武这么多的礼物还要更开心。 司空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不开心了起来,合着皇叔与人这认识呢,看样子不仅是认识,方才这青年口中的专情人就在眼前啊,那他吃吃饱了撑的让人当蜜里调剂油了,本王很生气…… 就没人拉力哄哄本王吗?司空纵睁眼看了看周围却没见到人影,他往上一看,却见那两人已经踩着台阶上去了,本王很生气,皇叔只想着聊皇婶,一点都不宠他了…… 秦有意却不关注这些,他跟着穆石走进了门,跟着再走了左边的道,往左拐,就见书架上一排排书,秦有意仔细看了看,有十几个书架,然而这些都不能吸引住秦有意的目光。 秦有意的视线最后落在一张桌子上,桌上笔墨纸砚,镇纸还压着一张字,上面写着一个音字,秦有意见了,笑了笑,走过去又添了几笔,尔后回头笑问道:“这字可配得上王爷?” 穆石走过去,见着了秦有意添的那几笔,不由微微红了耳朵,他轻声道:“需得再添上一字才算完成。” 秦有意稍加猜测,便再添了一字,随后他笑看着穆石,问道:“可是你心中所想?” 穆石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却将自己红了的耳朵更好地展现在了秦有意的面前。 秦有意笑了笑,也不再逗他,拿了纸,走到他身后,将手往他腰上一环,然后与他亲昵地咬耳朵,道:“我对你有意,你亦对我有意,此心天可见。” 秦有意说的话蹭着耳朵,似有电流在耳朵上流过,让人一阵酥麻,穆石甚至忘了可以用内力削减这些负面状态,他只是想着他现在身上无力,稍稍往后靠一下应当无妨。 他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只是并没给有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秦有意身上,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他可不想让人受累。 秦有意能够感受到穆石从头到脚从身到心的驯服,虽然只是微微的表现却已经很足够了,秦有意轻笑着,放在穆石腰间的手稍稍动了动手指,便叫人栽在了他的怀里,秦有意往后退了一步,穆石的头便滑到了他的胸口,他见对方璀璨星眸只映着他一人,不由低声道:“现在怕我力气不够,日后便要怪我用力过猛了。” 穆石愣了一瞬,下一刻,脸成了红番茄。 第一百零一章 遇险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男人逆着烛光坐在书房里,他将桌上叠着的奏折翻开,细细看了几眼,道:“答非所问,让本王失望是你们想要的效果吗?” “王爷恕罪,并非暗阁不努力,但是顾家大公子的资料确实是就这样几页了。”那人跪在书桌前,低着头,恭敬地说道:“不过依据资料来看,顾家公子是从禁足那段时间开始变化的,还请王爷再宽限几日时间,暗阁一定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呵。”那人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那人眼前,道:“看看?” 那人拿起那本“奏折”翻开一看,等扫到期间的两三个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奏折”落地,“怎,怎么可能,顾离他不过是……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男人起身,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捡起奏折,泛笑的眼望向那人,“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委托暗阁差探这件事,要知道朝廷中人,本王可比你们暗阁知道的多多了,你说是吗?” 那人一下子想起阁中对待这人的风评,深不可测,狡猾如狐,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了阁中的评价,他想了想惹到那人的后果,惶恐地低下头。 “你如今后悔也是无用。”他轻笑着伸手抚了抚那人的头发,“还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要跟着本王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还是去跟穆王认个错,看看他会不会高抬贵手,放过你。” 那人缓缓抬头,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勾着嘲讽的笑,笑得却不是地方,是自己,“你故意拉我下水,穆王那般的性子,凡犯他者十倍奉还,瑾王,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好算盘!” 瑾王笑了笑,“‘我并没有逼你。” 是,没有逼我,却在行为上让我无路可退。那人想了许久,终于低下了头,语气充满了疲惫,“你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瑾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那人面前之后,瑾王起身背对着那人,道:“按信上所述行事,若是成功,穆王便留给你了。” 那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却只是低低应着,“我知道了。” 秦有意在品茶,他最近口味偏苦,喝的都是苦茶,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自表白之后,穆王便三天两头的来找他,自从第一回见了穆王喝这苦茶哪张骤然苦涩的脸,秦有意觉得自己可以乐好久,于是他每回等穆王的时候都会非常精心地泡一壶苦茶。 秦有意坐在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裹着被子一样的披风,湖心亭赏雪,也算做风雅,秦有意看了一眼萦绕着烟云的湖面有些担忧那人能不能找到路,他抿了口热茶,他近来习惯了苦味,越喝倒越是回甘了,或许也和他最近喝茶的心情有关系吧。 有水声传来,秦有意便抬头朝那边看去,先是白茫茫一片的云雾,连湖水都看不分明,然后就见隐隐的船样,最后一艘木船破云雾而出,到了秦有意的面前,他看着木船,皱了皱眉。 只见那木船最是普通的样子,看起来不太符合王爷那类人物的身份,更何况那船上还有些许的碎布,深蓝色的粗布,像是渔民的。 只是这大雾天的,从雾中行驶出来的一艘无人穿,方才明明还听到浆划开水的声音,这让秦有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并且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秦有意喝了口茶,暖了暖有些寒凉的身子,他不是没想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这样一来不现实,任谁看到这么诡异的景象不干些什么都不合理,二来畏畏缩缩的也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就算他没了依凭,他还有骄傲。 “你是谁?”秦有意淡淡地品着茶。 “王爷,前方大雾根本看不清路啊。”渔夫为难地看着只身长立船头的尊贵人物,他停了桨,道:“这一片白茫茫的,咱走不了。” 穆石皱着眉头看眼前的大雾,水上,这样的浓雾,让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眼睛望向远方,皱着眉感受了一会儿,伸手一指,道:“往那儿走。” 渔夫不敢多问,便调整了方向往穆王爷所指的方向行去,悠悠水声载着一舟远行。 穆石看着那远方,心里却有些担忧,阿离他……希望他还好,希望……穆石不知道平日里不信神鬼的自己祈祷了多久,他只知道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船已经靠了岸,他几步跳上岸,甫一接触,便感受到了一股死寂,让人心中的忧虑达到最高。 “阿离,阿离,阿离。”穆石唤了好几声,却没有听到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不停地回荡……回荡?穆石眯了眯眼,手一背,冷声道:“出来吧。” “哈哈哈哈……”一声声尖利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刺痛,头疼得很 穆石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一样,“将阿离交出来,饶你一命。” “哦?口气这么大,王爷就不怕我对他们怎么样吗?”那人的声音让人分辨不清他的方位,他哈哈笑着说着道:“王爷莫急,顾离定是安然无恙的,在下只是想请王爷玩一个游戏,若是王爷赢了,我便将顾公子放回去,但若是王爷输了……” 那人故意拉长音调,似是想要吊着穆石的胃口,这是一个很好看破的事情,穆石却像是没有看破一样,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你想如何?” 那人似是没有料到穆石竟会回答他的话,他沉默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顾公子对王爷来说如此重要,王爷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穆石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开口说的话却不是反驳,他道:“阿离乃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比他为美人?” 那人闻言愣了一愣,道:“王爷对待顾公子还真的是好啊,王爷还请上前,分别饮下着三杯茶,若是王爷能够挺得过去,顾公子安然无恙地奉还。” 穆石顺着指示看过去,就见亭中石桌上摆着三杯茶,穆石走过去,端起杯子便饮,喝下去之后,眼前一黑,手一软,身子往后倾去落入了一片温热中。 秦有意微笑着看着蒙面人抱了个熟悉的人过来,他接了那个人,问道:“怎么,绑了我们两个人来是想让我们拜天地吗?” 若是蔡家庆啊平南啊他们一定会知道秦有意这事电视剧看多了,可蒙面人身处古代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先是红了红眼,尔后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道:“只要你能让他爱上你。” 虽然不知道他对穆石做了什么,但猜猜看应该是让他忘记了自己活着爱什么的,秦有意抱着人掂了掂,微微苦恼地皱了眉头,这重量看上去……让他不是很好办。 秦有意抱着人放到了一旁的躺椅上,执扇替人轻轻挥着,秦有意看着他皱起的眉舒展了,才缓缓收了扇,秦有意坐回桌边,沉思,既然身体还对他有反应那说明也不是忘的彻底,若是情况不可逆转倒也不是不可能……一试。 他正想着了,就听边上一声呻吟,秦有意转过身,看着那人长睫轻颤,随后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王爷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穆石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闪过迷茫,他盯着秦有意却好似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忘了自己该作何反应,他盯着秦有意看着。 “王爷?”秦有意故作疑惑地问道:“王爷为何如此看着下官,下官今日应当洗漱得当,若是有何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穆石盯着秦有意看了好久,认真的说道:“本王不认识你。” 秦有意正要发挥他的发散性思维呢,就听穆石接上下一句话,“你让我觉得很是熟悉,可曾是本王的身边人,本王可曾恋慕过你?” 秦有意看着这发展,总觉得有些神奇,他试探地问道:“王爷还记得下官?” “不。”穆石摇了摇头,道:“本王脑中并无关于你的任何记忆,但本王总觉得你很熟悉,可能是本王的身边人?” 穆石又问了一遍,秦有意想了想,道:“不,下官只是王爷的下属,想来是王爷贵人多忘事所以不记得下官,既然王爷安康,下官便告退了,此处是王爷府邸边上的一处别院,王爷可随意。” 秦有意说着便要走,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力,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猛的往后一撞,撞入一个温热中带着冷硬的身子,撞得他有些眼前发黑,“唔……” 穆石见自己用力过猛也是不太好意思,然而心却在看到秦有意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时重重地一跳,他赶忙扶抱起人,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交集和慌乱,道:“你没事吧?” 秦有意捂着后脑手,摇了摇头,十分不可信地说道:“没,王爷的身体一如旧时强健,下官文弱之躯,倒是有些承受不住。” 这话听起来暧昧,实际上也就那么点儿意思,意思就是不是穆石的错,是他顾离自己身体太弱,但穆石显然误会了秦有意的意思,他看着秦有意很久很久,才终于郑重地说道:“本王,不,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做我的王妃好吗?” 秦有意愣愣愣,呆呆呆,等他反应过来,他才哭笑不得的说道:“王爷您误会了,下官并不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蒙面人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顾离,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他望着穆石恭敬而又崇拜地说道:“这一局是王爷您赢了,但您还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还有两杯酒,您若是……王爷!” 秦有意就眼看着蒙面人话还没说完,穆石就去端起杯子喝了下去,他用残存的神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既选择了他,便绝不会后悔。” 蒙面人也是呆愣愣地看着,一会儿之后他转过身,道:“既然如此,您就享受一下这百日醉的滋味吧。” 说完,蒙面人就离开了。 秦有意却是紧皱眉头,抱着那面色惨白的人,他看到对方毫无血色的脸,不由心中焦急,“你如何了,这百日醉可有解药,我去寻。” 穆石按住秦有意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轻而无力,“百日醉是折磨人之药,对身体不会有损伤,是以不用去寻解药。” “可是王爷你……”秦有意是真的担心,毕竟穆石在他眼中的形象可说是一个保护者,如今却苍白着脸,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秦有意伸手把脉,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抓着穆石的手急急问道:“你可还能使得出内力?” 穆石摇摇头,他知道秦有意在想什么,但他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自救? 一盆水浇灭了希望,秦有意却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想了想,握着穆石的手,看着穆石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定不会让你受如此折磨,我还层学过一招金针嫁接,你且等等,我去去就……” 秦有意话还没说完,衣服就被人拉住了,他回头无奈地看着穆石,“王爷不可任性,此事与性命相关,我不会让你胡来。” 听的穆石也是颇为无奈,不过守着折磨罢了,什么时候与性命相关了呢?有这想法,还不如找找离开这里的方法,这样第三杯茶他也不用喝了。 穆石忍着痛伸手环着秦有意,轻生说道:“无需那些东西,只要你陪陪我,我便不痛了。” 秦有意倒没想到穆石也会说这种话,他愣了下,无奈地说道:“这些都是心理作用,安慰自己而已,还是会疼的。” 话是这么说,却听话地抱着穆石坐在床上,他亲了亲穆石的额头,道:“在我找到能治它的东西之前,先靠这个顶一顶吧。” 却看到了冷面王爷呆愣的样子,可爱得像只一不小心被抢了松果的小松鼠,一脸的我反应无能。 秦有意见此笑了,他将人好好地安置在床上,自己却畅通无阻的出了门,在院子里拨拨弄弄。 “不许你糟蹋他们!” 第一百零二章 化身农夫能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回身,却见蒙面人一脸冷肃地看着他,见其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可知其愤怒程度,秦有意摘了一朵花,而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蒙面人,问道:“为何?” “这是我特意栽种的花卉,你若是弄坏了,可赔的起这来自四方的名贵花卉。”蒙面人对秦有意怒目而视,被他的行动冲破了自制极限,他的眼睛仔细看过那一株株花朵,“这些承载的情谊,你又赔得起吗?” 秦有意拿着花嗅了一口,面上露出笑容,道:“这是王爷喜欢的花,但却不是他喜欢的布局,你若不信,我便将他带出来,换两个布局,看他是喜欢你的还是我的,不过若是我赢了,你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蒙面人理智回笼,“你想要百日醉的解药?” 秦有意哈哈笑了两声,“到时候再说吧。” 秦有意显得非常莫测的样子,蒙面人有些犹豫,他想了想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无言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虽然也一直想让穆王爷看到他的心意,但是他从来都不敢,是的,他是隐藏在暗处的人,怎么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倾诉爱意,单单是他的身份,便不允许他想这些东西。 秦有意笑了笑,放下手中正在拨弄的东西,把自己弄好的东西放到一边的花篮里,他往房里走去,却见那苍白着脸的人侧靠着,似是感受着他来了,半阖着的眼睁了开来,淡淡一笑,道:“你回来了。” “怎么起来了?”秦有意坐在床边的黄梨花,伸手握住穆石的手,眉头微微一皱,“手怎么这么凉,你跟我说实话,这百日醉对你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影响?” 穆石苍白无力地笑了笑,道:“不过是消去了内力。”才保全了对你的爱意。 未说之语听的秦有意默了默,他伸手,左手从穆石腋下过,右手从人膝下过,将人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穆石装作惊慌地环住秦有意,语气却是不咸不淡,他抬眼望着顾离,抿着唇不说话,不知是作那羞涩还是别的什么。 秦有意不及深思,他将人抱出房门,还不忘伸手揪了一床毯子,将人带到了院子里,轻放在躺椅上,细心地盖上毯子,捻好被角,道:“我去为你将花园收拾一下,身子虚弱的人最好还是欣赏美景换换心情。” 不用了,你的存在已经让我很开心了。穆石虽是这样想着,但见秦有意满满动手的兴致,还是含笑点头,道:“你去吧,我相信你会知道我的喜好。” 秦有意安顿舒适了穆石才悠悠转身去了,他先是将院落外的野草杂草都连根带泥地拔了过来,然后把那些精致制作的篱笆都去掉,作为一个书生,一个文弱书生,秦有意能做到卸了所有的篱笆已经让躺着的穆石很惊奇了,更何况“娇生惯养”的顾离顾公子去熟练地种上一棵棵野草。 秦有意去掉了那些观赏性极强,实用性却不大的篱笆和花卉,把那些更贴近野生的东西种了起来,秦有意抹了一把汗,心中叹气,这身子还真是孱弱,没多下就累了。 秦有意什么都没有,亲人朋友和爱人对他来说都是虚无,就连他自己也险些是假的,若说他有什么可以证明是真实的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的执念了吧,为了一个执念,他苦守了千年的画楼,为了一个执念,他灵魂化作万千碎片,他撕碎了自己,秦有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到底是可怕的执迷还是坚毅的性格。 穆石看着忙活着的秦有意,他觉得自己该然欢喜,不然怎么躺在这样熟悉的环境里,身上盖着他人的毛毯,依旧让他欢喜得险些落泪呢? 秦有意忙活了一个下午,倒是高效率地拆除了篱笆种上了野草,但还有一些细节、小局部需要调整,这里为了方便鉴赏,不同的花卉都要分开来中间一大片的话荒凉,显得光秃秃的并不好看。 “呼。”秦有意喘了口气,走到躺椅边,也顾不得洁癖什么的东西,占了泥的手倒了一杯茶,仰面牛饮,动作不虚伪不做作,倒是潇洒得紧,秦有意连喝了两三杯,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坐在石凳上,看到穆石的眼神,笑了笑,道:“如何?这一番改造可还喜欢,可还记得原来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秦有意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穆石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先前的布局虽然突出了那些稀罕的花卉,但却让画面单调光秃难看,那些花的品种我虽然喜欢,但那样围成的花失了它本来自然的颜色,我并不喜欢,不过……” 秦有意静静等待下文,却见穆石笑了,嘴角微弯,眉眼也微弯,那声音淡然清绝,“你懂我。” 秦有意笑容一顿,抬眼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吧。” 这话听起来真让人喜悦,穆石点点头,恢复了他平日里的高冷面皮,一幅‘本王不想看见你’的表情,“你可知这是哪儿?” 就算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不会忘记正事,秦有意暗自点头,是他喜欢的类型,“这里是王爷京中府邸近旁的一座院子,是那蒙面人的地方,我已经查证过了,出门走几步路便能到达王爷的王府。” “那你为何不离开?”穆石黝黑深邃的眼睛望着秦有意,带着天然的疑惑,他问道:“旁边便是我的府邸,为何不离开,现今我已经失了内力,你我若都在此必然行动处处受阻,不若离开此处,回我的穆王府去?” 秦有意动作一顿,随后神情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他看了穆石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他绑我来此时曾喂我饮下一杯酒,酒中藏毒,我便因此受困这座小院子,除非得到解药,否则我离不开这儿,离开这儿就像离了泥土水分阳光的花朵,迅速枯萎,最后化灰,不留一点痕迹。” 穆石听着,微微皱了下眉头,顾离竟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他不太相信,但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之前那我已经查到了解药的线索,就在那蒙面人的书房里,今晚我再去探探,等得了解药我便随你离开此地。”秦有意说着,看到了自己辛苦努力一下午的成果,眼睛一亮,道:“哎呀,算了,别想这个了,看看我的成果吧,最迟后天就能建好这个花园,到时把你喜欢的话都种上,然后随你喜欢布局。” 穆石在听到秦有意中了毒药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他强压着自己听完秦有意说的话,然后伸手一抓,按在秦有意的手腕处,仔细聆听,听了一会儿以后,他强撑着自己的理智说道:“我定会帮你取回解药,你且……” “你且给我坐下吧你且。”秦有意按下将要起身的穆石,横了他两眼,说道:“你若敢不顾及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乱来,我便是自刎也比现在受制于人的情况要好得多,你若是想害我,只管去,我不会拦你。” 听得穆石满心无奈,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你自己的手收一收,你这手压得比什么都紧还让人怎么走?这不叫拦着的话什么叫做拦着?虽是如此想着,但心里到底甜蜜,穆石无奈地说道:“你且先松开手。” “不松。”秦有意坚定地回答道:“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我松开。” “可你这……” 穆石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秦有意又一次坚定地回答道:“不松!” 穆石看得实在是无奈,不由轻轻地咳了两声,在看到秦有意的目光放到他脸上的时候,才缓缓地说道:“我是想说,可你这手快将我的月白衣裳转成泥黑了。” 这话是事实,却不是穆石的真心话,他对秦有意有心护着他的举动欢喜的不行,又怎么回去挑刺,去打破这越发暧昧的气氛,散发着粉红泡泡的氛围,他直视……下意识地想这么说。 听了穆石的话,顺着穆石的眼神往那两边肩上一瞄,秦有意自己的手指缝里,那一点点泥土的痕迹是如此明显,让秦有意都不太好意思松开手,因为他已经想象到了月白衣裳上一双印着掌纹的泥手印,尴尬,真尴尬。 秦有意百年不见红脸的人居然也难得的脸红了,他赶紧收回手,将两手背在身后,眼睛绝不直线瞧穆石,只是偷瞄一眼,偷瞄两眼,有些唯唯诺诺的样。 看得穆石是万分心动,秦有意在他面前素来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虽然秦有意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朝臣,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怜得不能再可怜的一个世家公子而已,当他现在看到秦有意这副灵动的模样他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不仅仅是那个雪落梅花树下的那名清冷公子,也不仅仅是郕王婚宴上,那个舌灿莲花,化腐朽为神奇的顾家大公子,更是…… 有太多他的样子,都说不清,有太多喜欢的他,都说不明,穆石喜欢秦有意,就是单纯的喜欢两字,秦有意对于穆石来说也只会是喜欢。 秦有意到底活了那么多年,有些时候也曾没皮没脸,这也不是他第一回因为粗神经做错事了,所以很快地他就调整回来了,他甚至还颇有闲心地问道:“需要下官为王爷洗衣吗?若是不行,王爷可以将这套衣物的来历说清楚,下官陪您一件。” “我并未想过让你赔它。”穆石反手将秦有意的手包在掌心,认真地说道:“我既喜欢你,那么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所以我不用同你分衣物污秽,责任在谁,便是有朝一日我若不喜欢你了,我也不会将已经赠与你的东西收回来,所以你就尽管放心,有什么事情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秦有意听了好长的一段话,他琢磨了一下,发现穆石所说的话可以概括为一句话,那就是我喜欢你,你便可以在我这里任性,无论是什么理由,这些东西在我不喜欢你了之后也不会要回去。 “我说你的想象力也是挺丰富的,这么像小孩子。”秦有意失笑,道:“若有哪一日你不喜欢我了,还请你告诉我,不要瞒着我,我会自觉地离开你的世界,所以请你为我保留尊严。” 穆石也是郑重地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的。” 还没正式开始在一起你就已经商讨了分手后该怎么做,对方劈腿了该怎么办,秦有意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次的恋爱比前几次更不靠谱一些,前几次要不是因为身份要不是因为他,而这一次,秦有意确信会是对方的问题,因为对方对这段感情看得非常理智,非常理智。 秦有意在原地休息了很久,等到蒙面人带来了晚饭,用过晚膳之后,秦有意再一次开启了种植小能手的模式,在这花园里捞捞种种,改变距离,找到合适的位置。 穆石盯着秦有意的动作看了好久,都不清楚时间是如何流逝的。 秦有意在把花园做了最原始的建设之后,再一次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堆种子,秦有意抓了一把兴冲冲地问道:“怎么样,这个可以种吗?” 穆石看着秦有意手里的那一把‘种子’,神色有些微妙,他想了好久,斟酌着语气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种子是不发芽的吗?” “知道啊。”秦有意点了下头,认真的掰指头数,道:“第一要种子完整,第二要有合适的环境条件,然后就可以发芽了。” “是啊,那你为什么买了一大包瓜子回来种。”穆石的语气淡淡,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瓜子是炒过的炒过的,要能发芽早就绿了。” 听的秦有意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通红着脸低下头去,暗骂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愚钝的吗?不仅粗神经而且健忘而且…… “罢了。”穆石摇了摇头,道:“那些空着的地方种些小白菜吧,还可以吃。” 闻言,秦有意的眼睛亮了亮,“吃!” 第一百零三章 姽婳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花了几天整理花园之后,他又出门采购了些许东西,把房间里整了一变,摆满了自己习惯用的东西,然后带着穆石安然地住下了。 “衡文星君闻言,却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跟在他身边的小仙童居然怀着这样的心思,不仅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更是性别等等的差异,衡文站在那里想了许久,终是点头,将自己给了那个本是他身边小小仙童,如今却成了魔界魔君的人。”秦有意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穆石,“插一句书外话吧,这衡文竟能抛下自己的尊严去做这件事,想必他对这个小仙童也甚为喜欢,只是可能他自己不知道吧。” “或许真是如此。”穆石淡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书架,道:“挑一本别的故事吧,这本我听过了。” “好。”说着,秦有意起身,走到书架边,随手抽了两本,翻看了下,拿了其中一本,然后走回穆石身边,问道:“这本《开天辟地神鬼传说》怎么样?” 穆石眨了眨眼,身子往后放松地靠了靠,然后闭上眼,说道:“讲吧。” “我看看啊,这第一篇讲的是嗯……姽婳。”讲这种传说故事的时候,秦有意不喜欢一字一句地照搬,他粗略地扫了两眼,然后开始讲道:“古时候曾有一名神女,名叫姽婳,她的体态娴静美好,又神力高强,是世间所有倾慕的对象,她有一座专属的城池以她的名字命名,她时常会化作普通人来到城里,每当这时她会收起身上所有神力,以免误伤他人,这一日她化作富家小姐来到城里。” 姽婳城城如其名,城池建筑皆让人感觉到娴静美好,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不自觉地为这种气氛感染,然后慢慢爱上这里,人都说这是因为有姽婳神女的神力加持,无论是为了这种美好的气氛还是为了那传说中会来到城中点的神女,这里的人口慢慢地增加了起来。 “哎,守卫大哥,不知进城要缴纳多少银两?”头上梳着两个环的小姑娘踏着小碎步从马车边到了城门前,望着高大威猛的守门军笑得眉眼弯弯,问道:“可是像临近的城池一样,一两银子?” 这入城费要多少其实也是看人的,这一看就是丫鬟,后面还有一辆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底蕴深厚的马车,这种人家不宰,还等那衣衫褴褛的人给你交钱吗? 那守门军看了小姑娘一眼,倒也不似其他城池的守门军那样板着一张脸故作威严,反倒是亲民地笑了笑,道:“我们这儿不收入城费,我们几人站在这里只是想要避免居心不良之人进入姽婳城,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小姑娘听了,笑嘻嘻地说道:“那这一两银子便给几位大哥当做茶水钱吧,即便是抱着好的想法,也万莫委屈了自己。” 说着,便放了一锭银子在守门军休息地方的桌子上,然后也不等人反应,转身就走,说来也是奇怪,等守门军想要把钱还给她的时候,却只见一辆马车悠悠行入城中,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小姑娘动作挺快的……”守门军不自觉地说出口。 那辆马车沿着大路缓缓行驶,似有意要看尽街道两旁的风景,它从城东跑到了城西,等它停下来的时候,街边便知剩下一间旅店,匾额之上客居青山四个大字,风骨道尽,傲气极佳。 马车听下来之后,一双白皙嫩滑的手掀开了帘子,随后下来的是一位蒙面女子,观其着装气质,应当是位富家小姐,她跃下马车,停步在客居青山外看了看,然后走上台阶,走进了门。 “哎,您好,请问您……”店小二话还没说完呢,就在看到女子脸上的面纱的时候消了音,他赶忙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原来是华小姐啊,请进请进,掌柜的已经在房间里等你了。” 华小姐眼睛一弯,隔着面纱看虽然有些模糊,却仍旧能看出她是柔柔一笑,可店小二却低着头,根本不敢,她见此,轻笑一声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上去。” 店小二便如释重负,给华小姐道了声谢之后,便匆匆离去,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他一样。 华小姐看着店小二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她踩着轻盈的步伐慢慢往上,然后进了二楼左手侧第二间房里,她关上门,坐在了办公椅的对面,然后才缓缓摘下面纱,将自己的脸对着办公椅上的人,道:“上次说是事情没有做完,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她的语气很是不耐,和她柔柔的声带很是不配,但她往那儿一坐,气势却是出来的,华小姐不快不慢地说道:“既然签订了契约,你们就没有反悔的权利,这个契约是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不会逃过契约中所说的毁约条款。” 卖东西的人最怕的是什么?是买东西的人回来退东西,为什么呢?因为这证明你的东西不好,降低你的信誉,还让人觉得你这个人是不是不好啊怎么样的,契约也是这样,只可惜它没得后悔药吃,一旦签下,若主人死了,那天道便会根据契约来拿取你本就该付出的东西,天道是公平的,在这点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华小姐却与老板对峙着,谁都不肯说对不起,谁都不肯先低头。 再过了一会儿,华小姐笑了一声,道:“你竟还叫了人来对付我?” “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华小姐轻声地诱哄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里吗?你觉得你带来的这些人全是军方的还是有些许信仰?你说我能不能够让他们反过来对付你呢?” 老板的脸色霎时苍白了,他想了一会儿,终是低头,声音疲惫,“你来取吧,我的……女儿。” 养儿十五六,正青春年少,却因他发宏愿想让自己的商路一路平坦,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于是就脑子一热就签订了契约,他赵久年愿以接下来妻子生下来的女儿来换自己的生意顺利。 但是老板现在后悔了,他的女儿才这么点点大的时候被他养到现在,她既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又是他们因为觉得亏欠所以对待她特别用心特别好,好到现在他愿意用现在所有的一切换去自己的女儿,老板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华小姐戴上了面纱,起身优雅而高贵地说道:“不行,你也跟着我又不短的时间了,你知道到我的脾气,死当就是死当没有收回的办法,因为我们收取的东西也是从来不卖的。” 赵久年说不出话来了,华小姐见他这副样子,也细心体贴地不开口说话,她缓缓起身,转身离开在阴暗的小房间,只留下赵久年一个人在那里品味后悔的泪水。 “小姐小姐,这里的饭菜不错,你要来一份吗?”小姑娘一边喝粥一边点头说道:“这几栋楼确实不错,味道也算是精品了,咕嘟咕嘟,我喜欢这里的粥。” “鹊儿,去帮我拿一份饭吧。”花小姐说着,在桌边坐下,然后道:“今天才刚回到这里,要不要休息休息?” 鹊儿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她先是将所有的粥一口干掉,然后那那碗给‘洗’干净了之后,才擦了擦嘴,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小姐,您不能这样,城里有很多新的东西上线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咱还是晚上去看看吧。” “也行,不过……”华小姐话还没说话,就见一人的身影从门口闪过,华小姐神情一阵恍惚,却么没有追上去,她迷迷糊糊地答应了鹊儿的要求,然后就无奈地用了饭,不是很开心地去了她住宿的地方。 到了晚上,是每个月一度的蒙面会,这一天晚上,每个人都带了面具,出门碰到谁都是缘分,只是戴着面具出门前,还道:“你们都要小心一点,现在女孩家家的晚上在外面玩,可要小心男人,也不只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惯,白白败坏了姽婳城的名声。” “哎,小姐,小姐你看那里有个天蓝色烟火上去了。”小丫鬟刚说完,面上的笑意还没退去,又换上了一幅苦瓜脸,道:“真的是可好看了,这烟火小姐喜不喜欢?” 小丫鬟连连问了好几声都没人搭理她,她这才回过头去去看华小姐,却见对方神情怔愣,一点都没有刚才那精明、运筹帷幄的样子,她嘟了嘟嘴,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啊?发什么呆啊。” 闻言,华小姐才像是回魂了一样,她眨了眨眼睛,呢喃道:“方才我好像看见……算了,他不可能还活着,走吧鹊儿,你若喜欢这烟花,我便带你去别处看看。” 鹊儿笑嘻嘻地点头,一张小脸喜庆的很,倒是很招人喜欢,她笑出两排齐白的牙齿,“谢谢小姐,就知道小姐最好了。” 华小姐带着鹊儿离开了热闹的的地方个,他牵着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过这一段路就能到达天上,到时候你可以从上面看这些好像花朵瞬间绽放凋零的烟花。” 鹊儿点点头,后退至华小姐右后方半步,两人一同往那地方走去。 这夜的树林静寂得过分,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万物皆有灵,此地的灵没什么变化,是以华小姐也因为心情复杂而没有探查过,她只是跟着人往前走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像是什么摩擦的声音,两人离了绷紧了神经,全身戒备,毕竟华小姐是个柔弱的富家女子,除了看他们动,别的什么都没有,但这是他们的安全意识。 鹊儿与华小姐对视一眼,鹊儿负责去交流,华小姐划成队伍,马车是个藏宝箱,女生什么东西都喜欢带出来,因为这样可以减少步骤,并且马车当然不会忘记将吃的带上。 华小姐得体地笑着,却在探查到什么的时候,瞳孔缩了缩,开口抢了鹊儿已经背好的话,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那是一拨人,他们脸上带着面具,神情冷漠地看着这里,让本来看到是人的两人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想要干什么?”鹊儿似只受惊的鸟儿一样,忍不住往后缩着,她也想展翅飞翔,可惜她还太小,不会变,但是她那禽类的却好似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那些人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靠近两人,从四面八方,将两人围在了里面,然后…… 秦有意念到这里就大概猜测到了结局,一种那女人最后发火了,把人全杀了,另一种是……秦有意不太想说出来,他微微低头,便能看到穆石在他的床上睡的正香,只是背后垫的太多,以至于他的睡相不太好能计较。 秦有意温和地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穆石的额头,在那里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然后替人盖上被子,然后他出了院门,去就近的地方买些东西,然后回到房中。 “秦有意……”穆石已经使得有些迷糊了,声音虽然低沉,语气中的迷糊却隐藏不了,他的眼睛还只有一条小细缝呢,嘴里却在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秦有意,秦有意,秦有意……” 秦有意笑着从桌边走到床边,双手按在穆石肩上,将人又按回了被窝里,然后将人往里面推了推,自己掀开被子也上了床,他伸手轻轻拍打着穆石,细声哄道:“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了秦有意的声音,穆石的态度有些软化,他抱着秦有意放在他身边的手,闭着眼睛说道:“姽婳的故事你还未说完,我想要继续听。” 难得穆石对他提一个要求,秦有意自然是应允的,于是他从桌上拿了书来到床边,认真地说道:“之前讲到……” 第一百零四章 姽婳(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104. 那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夜晚,也是一个让人终生都忘不了的夜晚,这是一条回天宫的路,天神因为敬畏而卸去一身神力,而这却给了人可趁之机,而知道她回来要经过这条路的,由来只有一人,而那个人,她会永远记得。 “主人……”鹊儿看着站在镜前,披雪白长衣的女子,她担忧并且惊惧,那些人,那些人怎么敢,明知道她们的身份,这些胆大包天的凡人。 女子回过身来,眉间一点朱砂越发鲜红,周边还有若隐若现的红痕,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画眉,勾眼,点唇,她淡声道:“吾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鹊儿惶恐地低下头,跪拜道:“主人。” 越是平静越是汹涌,女子本是个爱笑的人,姽婳城城主,她热爱世人,并为他们提供庇佑,让他们能够安心生活,不收战乱饥饿困苦,自从出现了一个男人,她变了,受了情伤,她学坏了,而现在,那个男人竟然敢这么做,姽婳她…… “主上,姽婳城凡人造册已经在这里了,按照所属气息,可以找到的有一百零八人,其中包括姽婳城三大家以及……以及风遗吾。”鹊儿跪坐在地上,额头点地,双手恭敬地奉上。 姽婳伸手取过,掐剑指,用神力在那些人及其有所属关系的人的名字上划过,白光似剑,将名字划破,在划到风遗吾的时候,她的手顿了顿,眼中却并无波澜,昨晚这些以后,她将册子往边上一放,淡声道:“通知司命,这些人命给我留着,划出天道运行范围。” 姽婳虽然神力不强,辈分却高,古神里面就她名声并不响亮,唯一让人知道她的还是因为她的外貌,但也因此她躲过了许多的大灾大难,天地不允许古神这种能够与天对抗、逆天改命不受约束的存在,所以想尽一切来让他们身死,姽婳逃过了。 若是风遗吾这些人的命成功被姽婳从司命星君那儿得了过来,那么这些人的下场可以想见,天道测算之中没有半分他们的存在,他们超脱六界之外,是以不受寿命等约束,只要姽婳想,他们可以一直活到天荒地老,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被掌控在姽婳的手里。 “请恕司命无礼,不能答应上神的要求。”司命星君左手背在后腰,右手捧一卷竹简,书生气十足,他对着鹊儿与姽婳低头,微微躬身,道:“这三大家的人,上神可以随意,但是风遗吾不行,还请上神见谅。” 姽婳微微蹙眉,上神气势向四方蔓延而去,威压直逼司命星君,她的语气还是那般平淡,只是因为她散开了自己的其实,围着星宫平添了一分肃杀之气,“该说的吾想你都应该看清了,你觉得,吾能退步?” 司命星君虽为威压折腰,语气却如方才那般文雅却硬气,“小神已经调查过,此乃他人蓄意谋害上神,只是此人绝不是风遗吾,小神敢以性命担保,还请上神明鉴。” “呵。”姽婳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司命,道:“你与他素来交好,你觉得你说的话在本上神这儿,有信誉吗?司命,本上神是相信你,才会直接来向你要,否则,便是直接从天道那里抢人。” 从天道那里抢人。这话说出来就让人不太敢相信,司命星君却知道这是实话,姽婳的话没有半点夸张,这就是天道要毁灭古神的原因,因为他们能从天道手里抢人,并且不会受天道约束。 司命星君脑中千百万个转弯,最终却是叹了口气,道:“上神若执意如此,小神愿为上神引路,但请上神千万不要太过激动,小神担不得这么大的责任。” “你觉得还有什么能够牵动吾的心绪?”姽婳冷笑着望向司命星君,她也不瞒他,因为就算她瞒着,身为风遗吾的至交好友,司命星君也都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司命星君低头苦笑了下,却遮住没让姽婳看见,他带着姽婳走进星宫,在星宫大殿中央,有着天上所有星辰的运转缩小图,司命星君扫了一眼就知道哪个是他想要的,他回头道:“小神得罪了。” 话音落下,司命星君拉住姽婳的袖子,然后一跃而起,化作一道白光进入星图,他们到了一个虽然不明亮,却光芒柔和,一闪一闪地非常惹人喜爱。 落地踏平之后,姽婳拂开司命星君的手,淡淡地说道:“念你初犯,暂不计较,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司命星君苦笑了下,道:“是,小神明白,上神这边请。” 这是一处星牢,星辰陨铁制成的监牢,横竖整齐,就算是大力神也不能将它掰开分毫,并且只能一次到位,否则星辰陨铁极强的恢复能力能够在下一个呼吸就恢复原状,姽婳跟着司命星君走,等到了里面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男人的脸并不算好看,说普通却也没有,大概在年轻的时候能说是有点儿清秀,他的皮肤很白,常年不见阳光,非常病态的那种白,他的头发略有些散乱,看起来邋遢,他的衣着单薄,这里的温度却很高,很冷的样子,他的眉头微蹙,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的…… 姽婳盯着这人看了很久,等她自己回过神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这么喜欢他呀,这么多年了,即便伤心得性情大变,这一下见面却都记得,她是个忘性大的女子,本以为豁达洒脱,现今看来仍是旧情难忘。 “他怎会在此?”姽婳淡声问着,心中却并不是很平静,她有许多许多的问题,像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们来了他却还没醒,为什么……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姽婳迫切地想知道。 司命星君却好似看不见姽婳的神情一样,他看着星牢中那个躺在稻草铺子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道:“他受伤了,非常严重,或许日后都不能再醒过来。”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和谁一起的,为什么会受伤?”这一串话不经过脑子便从嘴里出来,等姽婳回过神来之后,她才长叹一声,道:“我不过是情伤未愈,司命,你说吧。” 司命倒是没有想到姽婳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弄得他本来都打好腹稿的词儿一个都说不出来了,他纠结了好久,才一一回答道:“八年前他受了伤,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受伤是因为他没能度过劫难。” 八年前,姽婳想了想,那好像是她和风遗吾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当时的她年龄还小,并不懂得那种情情爱爱的东西,那时候会和风遗吾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风遗吾长得帅,不想让他失败而归,风遗吾也是因为这个和他分手。 “他现在是等着干什么呢?”鹊儿看着难得能让自家主上开口讲两句话的司命星君,对着姽婳问道:“主上?” 姽婳没有说话,她在跟着司命星君的眼神扫视这个地方的布局,他们先从整个内容开始想象,一个是两个面靠实心墙,剩下的两面都由星辰陨铁打成的栏杆围成,星辰陨铁与星辰陨铁之间有一层特殊的膜,只有仙君及仙君以上的人才能看到,这是专门用来禁锢修为高的人所打造的楼房,但是风遗吾,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姽婳明明记得,那一年,风遗吾陪她一连玩了好几宿,等姽婳尽兴了,风遗吾才带着她,坐在姽婳城的城墙上,一边欣赏月光星辰,一边聊些自己也不太明白,但莫名聊得和谐的,但在最后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候,风遗吾却说了一句让姽婳终身难忘的话。 “我们以后就都不要见面了,因为男人女人总是不太方便的。”风遗吾略带些尴尬,他讪笑着说道:“抱歉,是我不该行为举止都让你乱猜,希望你能跟我爱人解释一下。” 爱人?你都有爱人了,还要出来胡乱招惹?你都有爱人了,你还到处撩人?姽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离开姽婳城的,等她回到家,泡澡泡了半个时辰,然后就那儿翻姽婳城的人丁造册,翻着翻着,她便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她眨了眨眼睛,转身就要回床上躺着,但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把那人的详细资料看了,然后伤心了一个晚上。 这些事情姽婳都记得,她想了想,转头看向司命星君,“你既然知道他在这里,定然是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司命,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命星君看看被关在星辰牢房里的人,然后再看看姽婳,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说道:“事情要从几百年前说起,上神可还记得几百年前那一次大战?” 姽婳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虽然她并不参与这类战事,但是令天庭战神阳武陨落的事情她还记得,当时她还叹息了许久,想着这世间竟又少了一个古神,虽然可能是因为这位古神不太收敛的原因。 “其实阳武早就知道天道会在那场大战中取了他的性命,是以早早地留了一手,让他自己能够入轮回。”说到这里,司命星君顿了下,他看向姽婳,声音重重地打在了姽婳心头,“就是风遗吾。” 姽婳其实不太明白司命星君的意思,他为何要加重这句话的,又为何她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好生沉重,姽婳蹙了蹙眉,强逼自己缓过神来,问道:“这些和他受的伤有什么关系,既然是阳武大帝,他既然留下了后手,又怎么会轻易受伤,还将自己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 “唉。”司命星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姽婳,别的古神都是聪明,有大智慧的,唯独姽婳这位没什么野心,就是心好,他已经不指望姽婳自己想到答案了,司命星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因为风遗吾受的伤是情伤,他本以为的命中劫难会是他陨落的事情,哪知道遇上了你,可能是天道故意的安排,让你成了他的情劫。” 姽婳心头轰隆一声雷响,她一瞬间觉得什么都明白了,阳武这个人她曾见过的,挺好的一个人,所以风遗吾的性格应该和他差不多,风遗吾因为怕天道的注意力被她分散了,所以要急着离开她,而风遗吾为情所困,所以不能斩断情字,也就不能飞升上神,也就不能恢复古神身份,如此一来,即便天道不杀他,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所以他……是为了保护她?姽婳有些恍惚的想着,她想着她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不应该……不对,既然风遗吾被关在这里,被困在情劫里,那那天晚上的又是谁?那个冒充风遗吾的人是谁? 姽婳的太阳穴跳了跳,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一团糟,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是先去找那些人复仇,还是继续将风遗吾的事情查清楚,如果要查清楚的话,她该怎么做? 姽婳看着那个躺在稻草垫上的男人,终究是退让了一步,道:“若星君能够找出第一百零八个人,吾便不予计较,否则的话,风遗吾既然会被人冒充,吾找不到那个冒充的人,吾便那他来充数。” 姽婳这么说着,其实已经放弃了,因为她知道司命星君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风评颇好的星君,他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是真的有人冒充风遗吾,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会是像司命星君说的那样,是天道针对风遗吾采取的行动吗? “乱……”姽婳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道:“鹊儿,回去先把咱们准备的人把那些东西给我提回来。”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有一堆蒙面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人哈哈大笑道:“司命星君将人藏得真好,我找了这么些天,才终于等到这样一个机会,还是姽婳城主厉害,一来就找到了,说到这点,在下就要多谢姽婳城主了,来人,将人给我带走。” “你敢!” 第一百零五章 姽婳(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坐在椅子上,秦有意合上书,轻声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喝口茶想要润润嗓子,这还没喝完呢,就听边上道:“怎么忽然停了?”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解,还有困倦的软糯,穆石睁眼时,眼里蒙了一层水雾,似是还没睡醒,此刻的他倒不像是那个让京城上三流人物忌惮得不行的人,反而像是个孩子,是的,孩子,天真的初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嗓子疼,润润。”秦有意咽下一口水,把茶往旁边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动作行云流水,显得贵气十足,秦有意看着穆石笑了笑,颊边两个小梨涡分外明显,“你醒了啊。” 穆石起先有些茫然,尔后忽然凌厉了眼神,即便身无内力,即便百日醉痛心彻骨,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似能杀人的目光,让对手不战而败,他微微撑起身子,冷声道:“你是谁?” 秦有意粲然一笑,眉眼弯弯,道:“你觉得我是谁?” 穆石看到这熟悉的笑脸,以及那动作,晃了晃神,可下一刻他的脑中便又是秦有意的模样,他定了定神,看着那个坐在边上的人,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秦有意’将书放到一边,悠悠起身,一边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悠悠然说道:“身为王爷,你博览众书,那你知道方才故事的后续是什么吗?” 穆石的眼神复杂了一瞬,他却也不是不敢面对,只是体谅对方,也体谅……穆石想了一会儿,撑起身子,望着‘秦有意’道:“本王知道故事后续又如何,终究是别人的故事别人写。” “别人的故事?”‘秦有意’冷笑一声道:“你竟敢说这是别人的故事,穆石穆大王爷,阳武大帝,风遗吾,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旧情人了,你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令穆石沉默了,他那微微向下看的眼睛更是给了‘秦有意’一个信号,一个他羞愧的信号,‘秦有意’哈哈大笑,眼睛微红,眼眶里盈着泪水,却固执得不肯落下,“你也知道羞愧吗?你也会觉得后悔吗?那你当时抛弃我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给我一个共同承担的机会,为什么你从来都是自作主张,阳武,风遗吾,你究竟有没有心?” 穆石听着对方的质问,许久许久,他长叹一声,终于开了口,道:“我不是阳武,也不是风遗吾。” ‘秦有意’闻言,气得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他紧紧地盯着穆石看,仿佛是不敢相信穆石怎么能够这么绝情,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否认,“你竟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并没有不承认,我却是知道故事,那是我从书中得知,我确是拿了天命转世,也因此天赋异禀,但这与阳武大帝毫无干系。”穆石先费了大量的口舌去说,见‘秦有意’仍旧不信,他叹了口气,道:“姽婳。” 这两个字,让‘秦有意’即姽婳一怔,随后陷入回忆中,穆石趁着这个时候解释道:“当初的情况,你是当面看着的,你看这风遗吾为了救你而灰飞烟灭,这世上能够记得他的除了那些不受法则制约的古神以外,没有人能够记住他,便是连他原来的至交好友司命星君都不会记得,你觉得经历了那样的东西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可、可是……”姽婳看着穆石,眼前却毫无焦距,“可是风遗吾都能够存在,为什么……” 穆石暗叹一口气,这是他人性化的表现,却不会对人展现出过多的仁慈,他为不敢认清现实的姽婳下了定论,道:“因为阳武没有弱点,所以他能躲过天道的暗算,因为你是天道的武器,所以阳武只能束手就擒,天道不会放过阳武,因为阳武天生圣人,无论是他修的无情道,还是风遗吾修的有情道,他们最终都能成神成圣,这是一定会实现的事情。” 姽婳彻底愣住了,她虽然挣扎着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但是她心里其实更偏向于相信的,因为当时她是眼睁睁看着风遗吾被天上降下的九重天雷硬生生劈得魂飞魄散的,但她能力微弱,对象又是本就在她之上的人,所以她不能从天道手里抢过这个人来,因为他被天道认准了。 穆石看到姽婳在那里呆了很久,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很久很久,等姽婳稍稍缓过劲儿来,方才开口道:“阳武大帝虽然已死,但他安排的躯壳却还存在天道的棋盘之上,我不过是这个躯体自己在轮回中生出的灵智罢了,之所以知道这些也都仰赖阳武大帝。” 穆石的语气平淡,但话的意思看起来是要把阳武大帝当做终身目标,最强偶像来对待,他木着一张脸这么说话,倒是怪搞笑的,只是可惜了那个本应该笑笑的人此刻却全身心沉浸在她的世界了,那个崩塌的世界。 姽婳不知道自己操控的幻境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把时间停住了一会儿,但等她缓过劲儿来时,却有面前的人在看着她,那温和而让人信赖的目光让她浑身一暖,脑子一荤不由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照理说,作为阳武大帝的躯壳,即便仅仅是躯壳而已,那也应该遵循主体的意识,也就是说,就算阳武大帝不在了,这些躯壳也会重新成为一个爱姽婳的人,但可惜穆王不一样。 穆石并没有说别的什么,他只是看着姽婳,问道:“你觉得呢?” 姽婳很想高喊说‘我觉得你一定还喜欢我’,但是姽婳知道,不可能,不仅因为对方的眼中没有自己,更因为对方的眼中已经有了别人,那个将自己的躯壳丢了的傻青年。 姽婳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穆石,许久许久,方才苦笑一声,说道:“罢了,吾早该学着接受。” 听到这话,穆石心情却还没放松,因为姽婳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你同吾说并无半点用处,带走他的不是吾,是另一个,我可以让她出来跟你谈一下,但她已全心怒气,能不能管用就不知道了。”姽婳略微抱歉地看着穆石,道:“至于那个小朋友被带到哪儿去了,我不知道,抱歉。” 穆石就看着这柔柔笑着的人,从嘴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凌厉起来,只是秦有意一点都不适合这样的表情,没了酒窝,就一副盛气凌人、不讲道理的模样,平白招人嫌弃,他看了一眼穆石,眼中尽是怨气,“你还有脸来找我要人?” “别以为你那些骗骗十几岁小女孩的伎俩能用到我身上。”姽婳嘲讽一笑,“我告诉你,都不管用,反正那青年已经到了我的地方,你也找不到他。” 穆石咬了咬牙,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姽婳仰面嘲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你觉得能怎么样,肯定是没好果子吃啊,当别人情感关系间的第三者,第三者是好当的吗?我便让他尝尝当第三者会尝到的苦果。” 穆石的眼睛动了动,心里的担忧增加又减少,增加是因为秦有意被藏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秦有意会吃好多裤头,减少的是既然姽婳想要惩罚秦有意,那么暂时就还不会要他的性命,如此总算还给了他救助的机会。 姽婳看着穆石一副纠结的样子,想要问话却不能开口,想要做什么却卡在半道上,不上不上憋的难受的模样,不自觉皱了皱眉头,道:“你就这么想要救他?” 穆石点头,回答只有简洁明了的四个字,“我想救他。” “你竟然……”姽婳对着穆石怒目而视,却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姽婳想了很久很久,终是道:“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你若赢了,我便把那小子完好无损地归还,但若是你输了,你便同我回我的姽婳宫,而那小子将永远循环品尝这第三者的苦楚,怎么样,你要不要同我赌?” 穆石的回答是肯定的,他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说罢,要玩什么游戏。” “呵呵,自然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会喜欢的东西。”姽婳往凳子上一做,翘着脚摇啊摇摇啊摇的,嘟了嘟嘴,补充道:“不过很简单,只要你能用神力为我洗一次脚,怎么样,现在还坚定地要同我赌吗?” 穆石眼睛一动,却没有像方才那样直接答应了,他能看到对方高昂着头颅,那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低下头,淡声道:“只有这件事情不行。” 倒也不是说穆石放不下面子什么的,面子是什么东西,有秦有意重要么? 当然没有!让穆石犹豫着不肯答应的唯一条件就是因为姽婳添了个要用神力,这可不是随便用的,用神力替别人洗脚,代表着你如那人家脚下卑微的尘埃,想要一步一步靠近那人,想要最后成为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这是一个求婚的仪式。 穆石不做,不是因为他舍不得面子,而是他舍不得秦有意伤心,对方看上去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却很固执而且主见,如果他为了救秦有意而和他人成婚的话,穆石毫不怀疑秦有意会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姽婳等的拍了拍边上的小茶几,抬腿不时踏几个步子,她等着穆石的回复,并且对方的回复很可能只有一个。 “我不赌。” 穆石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能够传到姽婳的耳里,姽婳极不可置信地望着穆石,失声道:“你难道就不想把他就回来吗?” “他不会希望我这样做的。”穆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他还是照着心里话说了,他微微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画卷,声音中带了几分温和柔情,“纵使我救他回来又能如何,我与他便会分开,对于我来说,与其心灵上的空洞,不如身体上的分离。” 穆石的话听得让人动心,姽婳盯着穆石看了好久,便是满怀怨气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穆石真的不会是阳武,他若是阳武,叫人情何以堪,爱了她一生一世,却什么都擅自做主,抛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尘世间来回,但阳武就是那样一个人,就因为这样,她才喜欢,她才会喜欢阳武。 穆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有什么效果,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姽婳,说道:“我会尽快将他找出来,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 说完,穆石转身,便要出门,却听身后传来姽婳的声音。 “哎……留步。” 穆石回过身,就见姽婳又是柔柔地朝他笑,穆石眨了下眼睛,道:“何事?” “让你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姽婳轻笑着说道:“我已承认你对那孩子的情感,但我也不能白白放人损了我自己的威信不是?” “这样吧。”姽婳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好像得了什么好主意似的,眉眼都笑得弯弯,道:“你看我到底是一位古神,是这天地间有可能就是独一份的古神,你要求我办事总得有点诚意吧? 穆石点头,他不知道姽婳要说什么,但是听对方的语气只是想玩一玩他,或许这样才能让姽婳休憩,彻底沉眠。 秦有意在亭子里等了很久了,他觉得时间像流水一样,好像过去好几天一样,但他又偏偏一直都是这个是时辰,他的茶依旧热,他的……什么都没有变化,除了他越来越累的身体自己越来越忙活的时间。 “叮叮叮。” 一阵一阵心的摇铃声,让这个被浓雾包裹的地方显得更加诡异,秦有意觉得自己心口一跳一跳的,有些难耐。 秦有意捂着心口,微微蹙眉看着传出摇铃声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你应该是一片平地,还有…… “噔,噔,噔。”一顿一顿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秦有意的心口越大疼痛,他皱着眉头。 这领路的究竟是谁? 第一百零六章 姽婳(四)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106. “叮铃,叮铃,叮铃。” 一阵一阵的摇铃声,听得人头昏脑涨,秦有意难受地摇头,那铃声却没有消减,就算他捂了耳朵,那声音也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 “啊!”秦有意仰天长吼一声,七窍流血,一下往后倒去。 “只要你在房外跪上三日,我便放了他。” 姽婳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未及思量,他便已出门跪下,当时他什么都没想,动作干脆到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等他跪在门外之后,他才稍微能分出心神去想想自己现今的状况。 他这是怎么了呢?梅园相遇,不过随眼一瞥,他也未曾对这人上过心,婚宴一行,见到这人伶牙俐齿的样子,也不过是有个印象,就是‘啊,这个人’,后一次见面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在仙客来遇到,他见那青年便随口提醒了一句,哪知道对方求着他帮忙,也因此有了清治余毒的想法,也因此他们有了往来。 总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穆石不知自己到底是否深陷,是否情深,但他见到青年,就不由自主地想他好,想纵着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滴答滴答,屋外飘起了细长的雨,一下铺盖而来,带来丝丝凉意,姽婳可以看到那个就算跪,就算下雨,也挺直了身,眼睛直视前方,好似他跪的贵气,跪的自然,跪的他不像在跪着。 阳武大帝,是古神中最有名、最厉害、最真性情的存在,他性格很好,四海八方都有朋友,也不摆架子,但他又不是那种单纯的人,他可以眨眼间布下千万的局,让人深陷而不自知。 “风遗吾……”姽婳看着那个人,喊出了熟悉的名字,对方却没有再看她一眼,她低了低眉眼,眼角余光看到铜镜里自己的模样,这个青年生得很俊,灵魂资质更是上乘,他喜欢上他,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姽婳叹了口气,“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你竟为他折腰,为他损膝,为他折了傲骨。 “顾离,顾离,顾离你醒醒。” 低低的呼唤在耳边,秦有意只知道这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他想睁眼,想开口,想动手,却像漂浮在水上,怎样都动不了,秦有意难受地皱着眉头,他想要动作。 “顾离,快醒醒,快醒醒!” 最后一声喝,像是震退了什么东西一样,秦有意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凉亭里了,手臂稍稍有些紧,秦有意眨了眨眼,看着人问:“你怎么不来呀,我等了你好久。” 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点点抱怨与撒娇,穆石揽着他,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脸,声音轻而柔,“对不起,来晚了。” 他没说自己做了什么,也没说秦有意遭遇了什么,他也不安慰太多,只是淡淡的承认、道歉,但这却让秦有意感觉比什么都……窝心,秦有意眨了眨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一抹真心的笑,“没关系,我等你。” 这一句话,这一声笑,也让穆石从心暖了全身,他不知该如何表达,便拉着秦有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道:“我会来。” 两人柔情一番,秦有意向穆石要了水,就着穆石的手喝,要了面,穆石喂着吃,两人这一番之后便坐在桌边,也不说话,只是做了自己本来该做的事情——发呆。 不知道多久,秦有意才抬眼,看着穆石问道:“你做了什么?” 秦有意到底几千岁了,这些事情接触的不少,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是谁带走了或者困住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劲就是了,而他一醒来,就看到穆石,对方虽然丝毫不提这件事,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付出了什么代价。 “没什么,无妨碍。”穆石轻描淡写地说道。 秦有意审视了他一段时间,端茶喝了一口,道:“方才你去端水时,我观你行步微颤,虽与平日里无甚不同,但在我看来却是明显,你做了何事还是坦白为好,否则你可看我怎么罚你。” 秦有意说的有趣,好似情侣间的打闹似的,穆石却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穆石没有犹豫,直接坦白道:“只是在外面跪了三日。” 只是,在外面,跪,了,三日,这拆分开来,哪一个字都是重点,秦有意听着心疼,听着在意,听这么冒火,这话说得如此轻易,简直不把他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穆石却好像看出了秦有意的想法,他伸手按在秦有意的手上,认真地说道:“你生气吧,我错了。” 真的是没话说。秦有意闷了一会儿,对上穆石认真的眼神,终是泄了气,他稍稍往边上一扑,把头靠在对方肩上,轻声道:“你怎么这么让我心疼呢,你怎么能让我心疼呢。” 秦有意感受到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后脑轻轻地揉了两下,然后是那人素来平淡的声音,“舍不得。” 穆石只说三个字,秦有意却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舍不得,舍不得让你心疼,舍不得然你受苦,舍不得让你离开,秦有意轻叹一声,圈住对方的腰,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靠在穆石肩上,低声说道:“走吧,回床上躺着,不然我心疼。” 一双手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眉心,将他眉心的川字揉开,然后才一下将他横抱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到床边,轻轻地放在床上,穆石也低头在秦有意眉心点了一下,然后替秦有意和自己脱了鞋,然后盖上了被子。 不过三个呼吸,两人便陷入了睡眠,太累了,穆石不吃不喝跪着淋了三天的雨,秦有意不吃光喝,不眠不休地坐着等了穆石三天,他们都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等他们真正入睡之后,一个体态姣好的身影浮现,隐隐约约的,似有似无,不过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姽婳看着并排睡,相依偎的两人,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她好不容易找到阳武在人间定好的躯壳,却没想到因为阳武不存在了,这副躯壳自己生了灵智、有了灵魂,她本想自己执迷不悟一回,所以绑了秦有意,想要试探一下阳武的想法,哪知道对方却为那心上人折腰损膝,姽婳便放弃了。 她是个通达的女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她也不该抱着让穆石代替阳武的想法,因为他不是阳武。姽婳叹了口气,却在下一刻清清淡淡地笑了,她轻声道:“愿你们永不分离。” 梦中的两人好似听到了她的话,面部柔和了一点。 “我也该走了。”姽婳轻声地说道:“记得这么多,我太累了,阳武死了,会有后路去人间吗?我想去找找他,我想去人间看看,或许入了轮回,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会嫁人生子,但我好想再见到阳武啊……” 姽婳的身形渐消,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了,在她消散以后,床上的人方才睁开眼,穆石看了眼姽婳的方向,随后闭上眼,侧身向着秦有意,继续睡。 翌日醒来,秦有意才有空思索,他失踪了这么多日,到底该怎么和府里解释呢?那些人本就看他不合眼,现在找茬的岂不是要更多了? 乱七八糟想一大堆,哪知道回顾府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门口迎接,秦有意正好奇呢,就听二夫人笑得眼睛都快眯没了,还往他眼前凑着说:“哎呀,阿离呀,你这跟王爷关系不错啊,那你什么时候邀请穆王爷来府里坐坐啊?” 这一听就是想拉关系的,还好顾军是个明白人,他瞪了二夫人一眼,道:“说什么胡话呢,阿离你可别在你,你二娘胡说的,你与穆王爷交好那是你的缘分,你的福气,可要好好把握。” 秦有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父亲。” 这话说的太客气,顾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穆王府的人马还在门口待着,也不能直接问,只好道:“奔波一路,你也累了,你先回院子休息吧,晚上来我书房找我。” “是,父亲。”秦有意说着,回头说了一声,便自己往府里走去,也不用管穆王府的人马,反正顾军一定会领人将他们伺候得好好的。 秦有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桃湘,梅央,橙澄,兰云四个倒是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利落,她们见秦有意回来了,赶忙行礼,秦有意便摆了摆手,道:“退下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四人齐声应道,随后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退下了。 秦有意却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想休息,他昨儿个都在穆王府睡了一天了,哪儿有什么可困的,都睡饱了,他说想休息是因为他已经……他该回复一下了。 识海中。 “和尚我输了。”秦有意毫不做作,他扔下手里的棋子,往后一靠,道:“我确实喜欢穆石这个类型的人,现在我是真心喜欢穆石,这儿的世界挺美好,倒让我不太想回去了。” “阿弥陀佛。”和尚缓缓睁开眼,神情无悲无喜,“施主想通了固然是件好事,但请施主做个心理准备,来这里身不由己,回去亦是身不由己,阿弥陀佛。” 秦有意的笑顿时就没有了,他看着和尚,“你是什么意思,我还会在我不想走的时候离开吗?你是在耍我吗?和尚!” 最后一句加重音调,表明秦有意已经有些生气了,和尚脸色不变,缓缓起身,双手合十,对着秦有意躬了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只能说还请施主珍惜光阴,贫僧告辞。” 说完,也不等秦有意反应,便一下消失在识海中,看得秦有意气极,这都什么人哪这是,魂淡! 王府密室中。 “你竟然失败了。”这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却暗含怒意,那人身着滚龙袍,背对着跪着他的人,道:“你可知这次的魂魄是本王费了多大的心血搜来的,上古神明的魂魄,她执念一人到底,怎么可能会放他们离开,怎么可能……” 那人气极,扫了桌上的茶杯落地,跪在地上的那人却不闪不躲,生生受了溅过来的瓷器碎片,他拱着手,低着头,认真的说道:“还望主人降罪,不过属下已经卸了穆王的内力。” “哦?”那人一下转过身来,可知这事对他来说多么惊喜,“你当真卸了他的内力?” “是。”他低着说道:“属下将消功散混在百日醉里,并用顾离威胁穆王,穆王便一口饮下。” 听到这里,那人又忽然不开心起来,他将桌上的公文全部推倒,全部都砸在跪着的人的身上,看起来很疼,跪着的人却一动不动,那人气息不稳,重重地咳了好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指着地上跪着的人,道:“你,去刑堂领一百军棍。” 毫无缘由的惩罚,跪着的人却不反驳不辩解,他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恰又一枚碎片,待他抬起头,眉心一点鲜红,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他人也是格外的妖艳,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密室。 密室中只剩下一个人,他看了许久的墙壁,捂着脸,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神情,“为什么你喜欢我,我们却不能在一起,就因为我们是叔侄吗?你说过的,你会永远陪着我,你不会喜欢上别人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放弃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语气是那样的激进,神情是那样的扭曲,他要藏着,一定要藏着,那人不喜欢这样心机深沉的他,呼吸,深呼吸,要变回来。 那人做了好久自己的思想工作,方才稍稍冷静下来,他将墙上的台灯倒转,随后西面的墙缓缓一动,让出了一道门,他走过去,开了门,往前一迈,便是他的卧房。 那人看了看他的房间,将密室一切恢复原状之后,眼睛却一不留神看到镜中的自己,带着微笑,眼神清冽,这才是讨人喜欢的,聪明懂事的……瑾王。 第一百零七章 被调戏了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107. 夜色正浓,月华覆在屋檐上,为其添上一抹光华,看得人心中平静,亲近这安静的自然。 秦有意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丝丝寒气从窗外进来,染上秦有意的衣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有意炸了眨眼,忽然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有多久时间没有感受过寒凉燥热了呢?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又好像曾经有过,在这静谧的夜中,秦有意有些怅然。 “夜色撩人,小美人在这儿叹什么气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一道火红色人影从对屋的屋顶一下落下,然后一下站定在秦有意窗前,对方一双笑眼桃花眸,风流多情,“不如同在下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秦有意听着有趣,挑了挑眉,声音如他的文弱书生的身份,斯文儒雅,“你该是知道一件事情。”言下之意,我是个男人。 “在下只是说你是个美人。”美人不分男女,那人笑眼弯弯,火红色的头发亮丽而多情,似开屏的孔雀,在空气中散发着他的魅力。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秦有意伸手便要关上窗,手上却感受到一股大力,他眯了眯眼,道:“阁下这是?” “哎,美人别误会,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解释一下,今日……”他搔了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失礼,还请美人见谅,嗯……嗯……今日天色已晚,美人早些安歇,我先回去了。” 秦有意就见那人又“嗖嗖”地离开了,不由想要有辱斯文地翻一个白眼,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正想关窗就听远远地又传来一句话,道:“美人你记住了,我叫玉昭元,来自漓国。” 玉昭元?玉姓……秦有意啪的一声关了窗,然后开始思索,据他所知,玉姓是漓国的国姓,王族冠名,玉家昭元,昭为日,光明,元,一元复始,新的开始,而漓国有一位皇子的封号恰好是这样一个意思,岁光。 算算时间,是到了漓国派使臣来上供了,但为什么会派岁光来,岁光毕竟是漓国战神啊,虽然方才看起来不着调了一点,他怎么会来呢?他有什么目的呢? 秦有意想了许久,有些酸涩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打了个呵欠,唉,忘了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身体素质了,不能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秦有意想着,褪了外衣,坐到床边,掀开被子,往里面一躺,安枕眠。 城外的客栈里,黑红相配的衣服穿在有着一头暗红色长发的人身上,他手握一柄黑红折扇,正衬他的衣裳,他的表情不算严肃,出来也算个公子哥,只是让人感觉到他的沉稳 正是漓国岁光王爷。 “王爷。”侍女走上前来,盈盈一拜,她低着头,并不敢直视对方的脸,“请宽衣。” “退下。”他看了侍女一眼,语气不轻不重,侍女听了,面上却尽是惶恐,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皱了皱眉,道:“本王今夜还要出行,你退下吧。” 侍女这才惊惶地退下了,留下他皱着眉头。 “你对阿玲这么严肃做什么,你看你都把她吓跑了。”声音中带着抱怨以及漫不经心,若是此时房间里有人,定能看到岁光王爷面带桃花似的轻笑。 “你整日沉迷美色早不该留着这些弱点,若哪一日后悔,那便不是我的过错了。”还是那个声音,却换了一种语调,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可客栈的房间里,确确实实只有岁光他一个人。 又听那一人轻笑,道:“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我出现的时间,容貌和性格完全都不一样,你看看你把我亮丽的鲜红染成了什么样子?” “但漓国只有一个岁光。”他回身坐在凳子上,折扇轻扣掌心,道:“外人绝对不能知道,岁光与玉昭元不是一个人,在漓国皇室,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能有什么后果。”玉昭元挑眉一笑,道:“穆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看上的人也定不会做,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岁光神情不变,只是抬手端起一杯茶,放在口边啜了一口,道:“让你学了这么久还是没学好,军政可看了?公文可学了?暗卫交上来的资料你看清了?” 玉昭元听了这些就难受得皱眉头,他嘟囔着喊道:“别别别,我知道错了,我承认我只是好奇看了一眼穆石喜欢的人的资料,其他什么也没关注,是我未曾关注全局,是我的错,对不起。” “所以我现在给你说说。”岁光淡淡的说道:“虽然顾离那人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情,但是盯着他的人可不会,现在盯着顾离的人有好几拨,一拨人是穆王的手下,负责保护顾离的,一拨人是郕王的手下,一拨人是瑾王的手下,一拨人来自顾府,还有……” “行了行了别说了,听得我头疼,哎……”玉昭元听得脑子发昏眼前发黑,头疼的紧,但见岁光一皱眉,便霎时清醒过来,改口示弱道:“别看我了,你唉,你慢点儿说,说清楚点,让我慢慢捋。” “可以。”岁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盯着顾离的有很多人,背后的主子分别是穆王、郕王、瑾王、顾府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他们的目的分为几种,一是穆王的手下,以保护顾离为目的,二是郕王,猜测原因可能是为了郕王妃季姬,三是瑾王,暗卫传上来的资料中有说到,穆王曾经和瑾王相互许心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断了,先来他也是为情,四是顾府,小小顾府中势力错综复杂,顾军顾大人位高三品,顾离身为嫡子,有一拨人是他派出来,或审核,或检察顾离的情况的,顾府内其余的情况还有待探查,其他身份不明的人,你要等暗卫传上消息之后再继续了解。” 这一大段话听得玉昭元头很疼,不过在岁光的努力下,他好歹是听懂了,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竟然有这么多人盯着顾离,那今天晚上他的行动岂不是要人尽皆知,玉昭元想了想,问道:“晚上我的动作有多少人看见了?” “还算不笨。”岁光难得夸了玉昭元一句,给了镜中的自己一个赞赏的眼神,岁光接着说道:“早知你的性子,我便安排了人,将其他几路的人都引开了,当时只有穆王的人在场。” 只有穆王的人在场啊……啊?玉昭元看着岁光,一脸‘你在搞什么玩意儿’,他惊讶着直接把话说出了口,“岁光你耍我玩儿呢?都已经安排好了还非要我想想,你这是嫌弃我呢还是嫌弃我呢还是嫌弃我呢?” 岁光听了这话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认真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玉昭元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时候,岁光开口了。 “你……”岁光开了个头,却难得没有直接说完,他顿了一顿,后又道:“你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必然有一个要消逝,离开的会是谁,是你还是我?” 玉昭元听了这话却马上笑了,他眉眼弯弯,桃花眼眸分外多情,“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我。” 似是看到岁光惊讶的眼神,玉昭元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我不想听不代表我愚笨,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必须要离开一个人,我会希望离开的是我,能给漓国带来希望的是你,能让暗卫们真心追随的也是你,我不过就是衍生的一个附属,有什么要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 岁光听得神情复杂,他看着玉昭元许久许久,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他们自己两人之间向来话多理多的他竟也一时语噎了。 “行了行了,你不嫌弃我蠢笨吗,这时候倒舍不得起我来了。”玉昭元笑笑,好像刚才那个主动放弃竞选生存的权利的不是他一样,“好了,事情你安排着吧,明日我还要去找顾离玩玩,他这个人生得当真俊俏,怪不得冷眼冷心的穆王也倾心于他。” 岁光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那个穿着暗红长袍的青年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耀眼的照亮了黑暗的内心世界,岁光突然有种感觉,青年本应当是个耀眼的存在……岁光没有说话,只淡淡的说道:“我会安排的。” “咚咚咚。”墙壁上传来三声响,正在写字的人手一顿,那一笔便浓重了,不顺了,他将笔搁在笔架上,把写废了的纸卷起来仍在一边的篮子里,随后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机关被开启了一样,墙壁缓缓地向外移去,随后是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她对着人干净利落地下跪,拱手道:“主人。” “桃湘,阿离出了什么事?”穆石微微蹙起眉头,道:“人手还是不够……” “主人,不是。”桃湘有些无奈,原来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子到底哪儿去了,不过是人的一个消息,就紧张成这样了,这要是人真出了什么事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穆石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稍松,道:“说。” 桃湘便将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问了一句,道:“听岁光王爷的意思,主人您与他有些私交,这于国家大事上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过是惺惺相惜罢了。”同样两个一肩担起国家责任,一个冷漠成了魔,一个孤独成了魔,穆石提笔继续方才的事情,嘴里却道:“此事本王会出来,你退下吧。” 不太懂穆石的意思,但桃湘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低头,道:“是。” 等桃湘离开以后,穆石再低头看自己方才写的字,神情淡漠地将笔放置在笔架上,然后将那张纸拿起来,雪白的纸上一个墨黑的大字,菱角分明,锋利得很,赫然是一个——杀。 穆石知道岁光比岁光知道穆石要知道得多多了,穆石知道岁光孤独成魔,所以分裂自己,在这人生道路中有个伴,可就如这天地阴阳,分分合合,有分必有合,也唯有合起来,岁光才是一个整体。 穆石自己是冷漠成魔,真正的冷漠是什么样的穆石不知道,穆石只知道自己看到什么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国家大任是什么,生灵涂炭是什么,民不聊生是什么,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没有那种情感,他为什么要担起国家大任,因为这是他为自己找的消遣,若非如此,便是天国灭亡,他也不会在意分毫。 但现在穆石多了一个在意的东西,那就是秦有意,他在乎他,所以派人保护他,连他房里的侍女都要派自己最忠心、最得力的人去,他给秦有意的,是他所能给出来的最好的。 所以在听到玉昭元调戏秦有意会生气,纵然玉昭元当时的意思大部分是为了调节秦有意的心情,他也生气,他不允许旁人这般调戏、戏弄他的心上人,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翌日早朝。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又长,一个传一个地到了殿外阶梯上,殿内的人却已经到齐了,黄袍的皇帝往上一坐,就见百官跪拜,齐声震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帝陛下正值壮年,声音沉稳,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实乃天朝欣欣向荣之景的反映,他扫了一眼殿下,然后抬了抬手。 随身的大公公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高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说话,皇帝陛下看了眼,微微皱了眉头,道:“朕听闻北方大旱,饿殍遍野,众卿对此的态度竟是无本可奏?真叫朕失望至极!” 龙颜震怒,底下一片静寂,没有人敢说话,最后还是那排在末尾的小官往前站了一步,低着头喊道:“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忽然笑了,道:“顾离啊,说。” 四下虽然静寂,心中却一片哗然,只因那北面钦差正是顾离的父亲顾军,父子意见不一致,竟要在这朝堂上上演,真称得上是一出好戏啊,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皇上……” 第一百零八章 请命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108. “皇上,容臣禀告。”秦有意施施然行了个礼,神情严肃,好似个为国为民的清廉官员,不要名利的那种,“臣见北方来报,此次大旱已有三月,不仅田间颗粒无收,四方来水也在这三月烈日中干涸殆尽,百姓因此民不聊生,但微臣觉得现在的情况还能够控制,民间饿死不知道多少人,这些已死之人微臣无能为力,但还活着的人,微臣还是有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 “哦?”皇帝上半身微微往后,眼睛似是鼓励地看着秦有意,道:“说来听听。” 秦有意低着身子,拱着手,认真地说道:“漳水弯弯曲曲,有一段名为剑湾的支流是流向北方干旱地区的,只是当年陛下为了修建灵庙,所以阻断了剑湾的河流,现在二三月份正是漳水上涨,两岸时有涝灾,若将剑湾流通,则两地问题接解,还请陛下决断。” 皇帝听了却倏忽冷了脸色,众朝臣也都噤声,怯怯不敢言语,秦有意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继续低着头陈述道:“流通剑湾的好处,不只是解决北旱南涝的灾情,更重要的是,可以加强南北两路的联系,古来江南鱼水乡,亦有河北火热民,两方水路相同增强了文化的流通,在此基础上还能取长补短,互相进步。” 皇帝陛下沉着一张脸,却并没有打断秦有意的发言,而是近乎沉默地让他继续。 秦有意却没话说了,他将手一捧,低着头说道:“微臣的意见只有这些了,还请陛下决断。” “众卿有何意见?”皇帝扫视一圈,接到他眼神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地微微摇头,直到目光落在了朝堂上一直和他对嘴穆征穆大人身上,这是他最信任的人,穆征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穆征手捧玉板,他挺大了肚子,身子微微一摇,抖了抖,穆征的神情很是严肃,声音也带着一种特有的腔调,有一种韵味,有一种节奏,道:“顾小大人想来还是太年轻,想的问题还是太简单。” 穆征一开口便掌握了主动权,因为无论如何秦有意都不可能在你年纪上超过他,照常理来说,但秦有意不能用常理来说,所以也注定了穆征会被秦有意给压上一头。 “灵庙是陛下为了天国龙脉特意建造的,现在要重新流通剑湾,不说当时所花费的人力物力都要浪费,就是对国家气运不利这一点,你便不能把这件事情付诸行动。”穆征说着,瞥了秦有意一眼,冷哼一声,道:“顾小大人还需要多多历练啊。” 秦有意却不怕这个,他仍旧维持着那谦卑的姿势,沉声道:“既然穆大人要从风水国运上说问题,卑职对此恰好略有研究,在此不妨说上一说,也请诸位大人听听,免得无心坏了自家的风水。” “陛下容禀。”秦有意重新面对皇帝,道:“微臣不知是何人向陛下告知剑湾那条支流所在之处是建造国运灵庙的好地方,在微臣眼中,剑湾虽然灵气充裕,但若是破坏剑湾本身的风水的话是万万不能的,天然所留之河湾与人工摆建的河道是不一样的,剑湾天然聚敛灵气,本来再过几十年它便能脱去支流,成为一条新龙脉,但灵庙建在了它的七寸之处,截了它的命数,是以它无法成龙,灵气逸散,依据微臣猜测,这也是北方大旱南方涝的原因。” 秦有意的一番话听得人迷迷糊糊,不是很明白,皇帝是何许人也,他或许不如秦有意年龄大、懂得多,但他最重要的,是会用人,他只要会用人就行了。 皇帝确认秦有意这个臣子是真心实意说话的,秦有意平日里虽然并不怎么上早朝,也不怎么发言,但每次发言必定是有极大的事情发生之前,或者一个预兆,皇帝忌惮秦有意的能力,却不得不赏识秦有意的魄力,毕竟建造灵庙的他还在,秦有意就敢提出来要拆,就算是他误信谗言,把这件事情做了,那臣子也不能当着他面说,若不是因为…… 皇帝的眼光闪了闪,随后移开视线,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 “回皇上,微臣愿立下军令状。”秦有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他撩开下摆,一跪,腰板挺直,直视上方,道:“臣定能在拆除灵庙之后解决南北灾劫,请皇上明鉴。” 皇帝本来没想要秦有意立下什么军令状,毕竟都是明白人,如果秦有意说的不是真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么自己心里都很清楚,皇帝陛下点了点高贵的头,周身气息都柔和了一些,道:“退朝。” 随侍的大公公听了,便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皇帝先行离开,等他离开之后,朝臣们才陆陆续续地从大殿中出来,秦有意是最末次的,却是最先走的,他走到殿外,在那雕龙的画壁边上待了一会儿,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秦有意回身。 “父亲。”秦有意躬身拱了拱手,他抱歉地笑了笑,说道:“今日早朝之事,还望父亲万莫见怪,当时只是因为圣上龙颜震怒,孩儿为了引开圣上怒火所以才开口,还请父亲原谅。” “为父并没有责怪你。”顾军拍了拍秦有意的肩,感慨道:“你还真的是长大了,仿佛昨日还是为父身前的小娃娃,对为父张开手轻声呼唤,如今却已经能够为独当一面我了。” 秦有意学着顾离的样子,羞赧地笑了笑,道:“父亲说笑了,不过是孩儿意识到应该要长大了,不能一直依赖父亲了。” 顾军听得哈哈大笑,连连道好,道:“好好好,我顾军有一个好儿子啊,走走走,为父让人做上你喜欢吃的东西……” “不用了,父亲。”秦有意不着痕迹地挣开顾军的手,让人以为他俩方才仿佛没有基础,他看着顾军说道:“孩儿还约了穆王爷一起去仙客来,虽然父亲一番心意,但是王爷的邀请不可推,所以还是浪费了父亲的好意,还请父亲见谅。” 顾军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同秦有意笑笑,道:“你去吧,和穆王爷打好关系,日后为父再为你疏通一二,日后便不用担心职位升迁之事了。” 秦有意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有个人影站着,并不懂,秦有意以他那极好极好的视力去看,终于知道了是谁,他盯着那人看了几眼,拱了拱手。 顾军也注意到了秦有意的眼神,他眼神撇过去看了一眼,吓得险些把自己的头发拽下来几根,他悄悄做了个深呼吸,道:“你快些去吧,不然那王爷要等急了。” “好的,父亲,孩儿告辞。”秦有意对着顾军再捧了一次手,然后转身快步下台阶,蹦窜的不似个稳重成年人,反倒像是个黄发垂髫的小儿,可爱到处玩闹了。 穆石站在门口等顾离,他看了那青年许久了,今日他‘身体欠安’未曾上朝,但是想着昨日与青年的商谈,总害怕对方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怕对方哭了,于是他站在外边儿听了,等听到秦有意掌握了主动权之后,方才离开,早早了让人驾了马车在门口等候,为了方便青年知道,他更是站在马车外等着,忍受寒风呼啸。 每日的早朝时间真的很早,待秦有意走到穆石身边也不过辰时,秦有意看着披上的斗篷的穆石,笑得眉眼微弯,道:“怎么出来了,不是身体还没好全吗?” 穆石的底子到底是伤着了,即便秦有意再怎么想办法调养也是一样,前几日才给对方诊治完风寒,这几日又忽然咳嗽了起来,开了药反而严重了,体质是真的不好。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风寒会加重了。”秦有意嗔了对方一眼,赶紧将人赶上马车,等他自己也缩了进去之后,方才说道:“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便找个女大夫来给你看,这种自己不爱惜自己的人,我是治不了的了。” 穆石一看就知道秦有意的意思了,他素来不违背秦有意,便笑着点头,说:“好,我定不再生病让你担忧,也请你好好治治我的病。”不仅是身上的还有身上的。 秦有意听出了穆石的话外之音,他笑了笑,道:“当然不会让我们穆王爷失望。” 虽然看起来很客气的样子,语气中的亲昵与我们二字让穆石觉得从心底的温暖,他也不由得勾起唇角,笑着说道:“以后就要仰赖顾大神医了,今日早朝可曾达成心愿?” 这话题转的有点儿快,让秦有意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很快地反应过来了,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穆石,道:“你怎么这么会破坏气氛呢?看陛下的样子是动摇了,信了。” 也是将话题无缝衔接,穆石点点头,道:“陛下虽然不说,但心里怀疑总是有的,自灵庙建成以后,北旱南涝,灾祸一直未曾停歇,本因打仗的国库也渐渐不足。” “难怪我讲了那些话,陛下都未曾说过些什么。”秦有意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道:“当时看陛下那沉着脸的神情,心里还微微有点儿发憷,不过现在听你一说,想来陛下是因为自己受骗所以才脸色不好看啊。” 穆石点点头,伸手轻轻勾了一下秦有意额前的碎发,声音平淡之中带着些许的温柔,道:“不用怕他,若是他欺负你,你便只管同我说,我帮你去教训他。” 秦有意眨了眨眼,穆石说的很真挚,所以他也笑着,伸手搔搔脸,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不都听到了吗?陛下只是问我话,其他人还被他训了两句呢。” “他们胆量不如你。”穆石点评,那样的情况下,不开口发言,保持沉默,固然能够让众臣子捡回来一条命,但却不是最佳的选项,因为这样不仅会让皇帝心中对臣子的印象差了一个档次,更会让皇帝起了换届的想法,所以秦有意的做法是最好的,最勇敢的,最可能死的很惨的。 “是啊。”秦有意回想着方才朝堂上所有朝臣的表现,不由感慨道:“虽说俗语说姜还是老的辣,但在朝堂上,当官越久的人就越会明哲保身,只要让自己好就是都好的了,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啊!” “这不过是表象。”穆石提醒道:“有些人还是不简单的,你可曾见到穆征?” 秦有意点了点头,声音大得自然,道:“当然见到了,他还和我对峙了一下,然后现在又忘了,咦?” 穆石听着那一声小小的上调,不由轻笑着说道:“忘记自己忘记了什么?” “嗯。”秦有意点头,然后双手一伸,从斗篷里面环住穆石的腰,然后把自己整个埋在了穆石与斗里,重重地吸一口气,嗯啊,想啊,太阳晒过的味道。 秦有意觉得自己很忙,接下来等皇帝将灵庙的事情交给他之后他就会更忙,这样他就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穆石了,很长一段时间啊不能闻到穆石身上的冷香与衣裳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了,秦有意的脑袋在穆石胸前蹭了蹭,嘟囔道:“为什么我的衣裳都没有这么香,这么舒服啊,我也好想要啊……” 感受着胸前的呼吸逐渐绵长,穆石伸手也轻轻地环住了秦有意,穆石只伸手虚搭着,他把头虚搭在秦有意的头上,声音温柔且轻,“你怎么这么香呢?” 我也好想问你,能不能吃掉你啊。 秦有意找周公下棋去了,穆石与他两人相抱着,穆石没睡,不忘吩咐道:“放慢速度,直接进去仙客来。” 仙客来是不允许客人的马车直接进院子,除了一个人,便是仙客来的主人,一听有马车进来了,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却什么都没有,连马车的声和影都没有。 旁边端菜的店小二见此笑嘿嘿的说道:“若是马车直接进来,谁都知道这是老板了,老板怎么可能会这么蠢笨?” 所有人“切”了一声,继续自己的吃喝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迎客(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岭山别居,穆石见要到了,便伸手出去做了个手势,在马车停稳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下去,在随身侍从不曾转换的眼睛里,踏着轻盈的步伐过了曲水别河,踩在了台阶上。 怀里的人未曾感觉到丝毫的不适,穆石看了眼,抱着人往里走去,将人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以后,沉默着除了房间,仔细地关上门。 “你来做什么?”穆石走到桌边,看着那个举止优雅的男人问道。 男人回头,暗红色的头发从眼角划过,神情淡漠,道:“听说你多了个情人,便过来看看,看来传言是其实过言了,不舍得喊醒对方,撑着受伤的身子一路抱过来,真是宠爱。” 穆石听了微微蹙眉,道:“你言语过于苛责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对他说的客气点,男人的话里话外都在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秦有意只是个情儿,情儿是什么,就是玩物,喜欢时就捧一捧,不喜欢就扔了。 男人意外地看了眼穆石,自己倒水喝了口,道:“你们两个不合适,你自己知道。” 穆石眼光闪烁,移开目光,生平第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道:“再说吧。” 说完之后,穆石又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直接问道:“你又是怎么打算那个分神的?是就这样一直耗到结束还是……融合?” 这下轮到男人无话可说了,他竟丝毫不像他自己的露出一模苦笑,道:“你还真是抓住了我的软肋,穆石,我会让他活下来,一直活着,你懂我的意思吗?” 穆石沉默半晌,起身回房,在半只脚踏进去时他半回身,“如果要问我的意见,我劝你最好同他说个明白,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一面,一直都让对方尽量展现自己,岁光,你该坦诚。” 说罢,穆石回了房,房门关上,室内室外两个世界,岁光沉默着,看着白瓷杯中的茶叶浮浮沉沉,旋转不停,好似人世匆忙,不曾停步,岁光叹了口气,从开始就背对着的两端是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岁光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你也一样,穆石。 穆石坐在床边,很是沉默,他伸手到秦有意脸上,若即若离,他没有碰到他,怕吵醒了。 “你知道了我是谁,会害怕吗?”他俯身,轻声问道:“别怕我好吗?” 安静的房间里,两人并排躺着,虽只有一床棉被,却不会觉得寒冷,等到身边人的呼吸暂停,秦有意方才睁开了眼睛,他神情复杂地侧眼看着身旁的人,对方仿佛保持着安睡的状态,但那停止的心跳、呼吸以及僵硬的身躯、苍白的肌肤无一不昭示着什么,秦有意接触这类人这么多了,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只是他想不到,穆王穆石竟然不是人? 脑中才浮现这个想法,秦有意就想到了顾离对穆石的认知,在顾离的记忆中,穆石是天国战神,为王所忌惮,却无人能奈他何,并且自从十八年前的中秋饮宴之后,所有人对于穆石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对穆石本人也是敬而远之,十分畏惧。 会是这个原因吗?因为穆石展露了他自己不是人的事实?如果是这样,秦有意就不明白了,天国之大,江河之远,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治住穆石的,难道皇室就没有做过尝试吗? 你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身份看不透,人也看不透。秦有意对着闭上眼睛动也不动一下的穆石无声地说道。 自从两人默认了关系之后,他们就经常就是同吃同住,简直就差把关系公布天下了,上边儿人对于穆石的事向来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哪里会管他们,倒是皇帝看着秦有意的眼神多了几分三思,顾家对于秦有意竟然攀上了这样的高枝,二夫人那几个可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毕竟穆王的名声在整个天国都是最有名的。 因着漓国使臣到这儿已经好几天了,皇帝便让人下去安排,准备设宴款待往来使臣,时间就定在二十八这一天。 秦有意起了个大早,洗漱穿衣之后,秦有意不急着出门,而是到了自己的小库房倒腾许久,带了些许小玩意儿,准备待会儿在去的路上子啊马车上玩儿。 “桃湘,把这些都搬到我的马车上去。”秦有意指使起来人毫不客气,并不因为桃湘是个女子就自己来做,或许这样在别人看来是没有绅士风度,但是对比是有的,桃湘虽是个女子,但她自小习武,内力深厚,比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厉害多了,而且这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对了,让梅央告诉你们王爷一声,今日就不去岭山别居了。” 桃湘点点头,伸手把那几个小玩意儿拿在手里,然后对着秦有意行了一礼之后,退下了。 秦有意看着自己的小库房,其实里面东西不多,弄到秦有意需要倒腾的地步也是因为近来穆石给他送了很多东西,什么都有,翡翠白玉镯、西海珊瑚、珍珠、玉佩什么的,很多很多,除了这些怕配饰,还有吃喝用的,都有,这么一增加,就衬得顾离的库藏很是可怜,只有零星几点儿的劣质玉什么的,看上去特别寒颤。 顾离虽然是嫡子,但母亲早逝,二夫人早早当了家,明面上看虽然没有短缺了顾离的,但其实很多都是用顾离母亲留给顾离的小库房里的东西换的,而且换东西是怎么个换法,怎么不等价也就不用详细说了,都懂的,因此顾离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 所幸的是顾离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所以他并没有被气得吐血什么的,他钟情山水乐居,广读天下文章,立志要出去游历,但是现在还不行,因为有一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 顾离虽然父在母不在,但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他还是非常听话的,因为他的存在对他父亲有用处。 秦有意只是觉得顾离过得还真是安‘贫’乐道啊,反正他是受不了的,秦有意摇摇头,把小库房一锁,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再拿一件喜欢的披风,那他就可以出发了。 穿过花园、回廊,好容易到了门前,就闻到一阵清香,秦有意动了动鼻翼,惊喜地睁开眼睛,手一伸推开门,“是谁记得我最爱吃的白菜粥的?真是……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桌边凳子上,身着深紫色滚龙袍的一人静静地坐着,他见秦有意来了,微微抬眼,提起水壶帮秦有意倒了一杯热茶,茶烟袅袅,一看就知道是刚泡上的茶。 秦有意接过来,在小库房里忙活的热量全部都在过来的路上用光了,现在正好存着点儿,秦有意哈了一口冷气,然后双手捧起茶杯,暖了好一会儿的手,才轻轻啜了一口,此刻的热度正好,茶香而甘,却不会过了味道,一切都是刚好的样子。 “哈。”秦有意舒适地喟叹一声,然后才想起来问自己的正事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以为秦有意会忘记的穆石:“……” 秦有意没有忘记问这件事情,平日明明记性不太好的,穆石一边想着这件事情,另一边想着要不要再岔开一个话题,要不要找个理由,要不要……穆石想了许多的要不要,最后道:“我想你了。” 秦有意点了点头,道:“非常好用的一个理由,但是……这不是你未经允许进我的房间,开我的窗,用我的茶具,喝我的茶的理由。” 秦有意这么说着,抬眼看向穆石,眼神戏谑,道:“所以你要如何捋平我的怒火呢?” “嗯……”穆石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伸手按在秦有意的脖子上,然后手上微微用一点力,往前一压,穆石自己的身体也向前倾去,非常自然地贴住了嘴唇。 秦有意给穆石来了一个热情的深吻,是一个直到两人觉得要窒息了,方才分开的,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秦有意看着穆石,微微勾了唇角,道:“这个道歉的方式很好,简单明了。” 秦有意表示很满意,穆石微微喘了两口气,然后抬眼,眼角微红地看着秦有意,声音平淡如旧,“要再来一次吗?”手攥成拳头,在长又宽的衣袖里捏了捏,张开之后把手心的液体全部抹到了衣服上。 秦有意微微讶异穆石这样直白的要求,但这正好符合他的心意,这次是秦有意主动了,他模仿着方才穆石的动作,然后一上去就攻城略地,每一次唇齿交锋都是非常激烈的一战,最后还是秦有意赢了,尽管秦有意喘的比穆石还喘,但最后还是穆石软着手脚倒在他怀里,秦有意笑得非常开心。 怀里的人还在‘柔弱无力’地喘着气,秦有意就这样抱着他,正想开口,却听。 “咚咚咚,咚咚咚。”柔美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少爷,早膳来了。” 秦有意一听到这柔媚的声音就皱了眉头,这个人似乎有些功夫,而且心术不正,若是在以前,秦有意交这样的人,见了也就点个头而已,否者他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进来吧。”秦有意扶正穆石,然后自己挺直了腰坐着,等那人从门外进来,秦有意这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本来他的早膳应该按是桃湘送来的,但看现在这样恐怕是二夫人在其间出了不少力气,因为这个送早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有意的妹妹,不,顾离的妹妹,二夫人的女儿,府里的三小姐顾婉尹。 秦有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低着头,轻声说道:“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顾婉尹瞪了秦有意一眼,意思差不多就是,你干嘛说下次不用她伺候了,难道她做的不好吗?明明每个细节都不一样,最后结果能一样吗? 秦有意就觉得如果对方是真心前来做些什么的,没有用不正当手段的她也就忍了,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对方居心不良,并且全局只有一个目的,把穆石捞走。 秦有意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便看了穆石一眼,道:“你说说该怎么做?” “冒犯本王的人,杖责七十,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就只打前十杖,日后的我看着小姑娘的样子,若是不行了,直接凌迟处死。”穆石淡淡地说出话来,语气就像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甚至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因为自然有人帮他。 顾婉尹的脸色煞白,若是被罚做事情还算是好的,但是她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就算是只打十杖,也会皮开肉绽、一片猩红,便会错过今日的宴席了,顾婉尹犹豫着不敢说话。 穆石看了她一眼,杯子放桌上一放,相互敲击出清脆的声音,穆石低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怎么,十杖太少了吗?需要让本王给你们加一下要不要?” “不不敢,还望王爷赎罪,还往往也饶命。”顾婉尹一下跪倒在地,声音有些虚弱无力,面色煞白地看着前面的人,“王爷……” 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怎么样也下不来,没人咬唇,瑟瑟发抖看上去非常害怕的模样,这样情况下,普通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但是他们不一样。 “王爷……”只有一声轻轻唤,仿佛终于看见了希望的光芒,顾婉尹喜欢穆石好多年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够碰触到,她当然是不择手段地都要得到。 穆石听着这一句话,眉头一周,冷声道:“滚出去领罚,二十杖。” 秦有意说顾婉尹居心不良不是看空穴来风,对方身上修炼了媚术,所以秦有意才让穆石罚他她们,本来穆石出于风度,并不想怎么说女生,如果顾婉尹没有自大的使用媚术的话,穆石或许不会这么发火,这东西穆石也会一点,但是不精,穆石只能对精神力低于自己的人用。 秦有意看了看两人,那人还没离开,秦有意喊了一声,道:“出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迎客(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宫门长路,车水马龙,来者络绎不绝,马车各种样式的都有,华丽的,朴素的,简单的,繁复的,清贫的等等,看起来好像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其实这已经是京城里,朝堂上厉害的人物了,各有所长,才学家室。 秦有意本来今日心情明媚,却不想用个早膳坏了好心情,家中本就无意让他坐那辆好的马车出门,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想那辆豪华的马车,秦有意坐着那辆低调的马车出行,看上去像个次末的小官。 “站住。”站在门口守卫的是禁卫军,他们拦下了马车,其中一人走到马车边,伸出手,语气不咸不淡,“您的请柬,马车不能进入皇宫,还请见谅。” 教养很好,这是秦有意第一个感觉,因为其实作为禁卫军,他们的官职并不会比朝堂上地位低的人低,像秦有意今天挑的马车,一眼看去就像是个地位“卑贱”的官员。 穆石看出来秦有意心情很好,他伸手撩起一角布帘,露出自己的脸,淡声道:“本王将请柬忘在府中了。” 禁卫军露出惊诧的神情,他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穆石的声音才传到他的耳中,他张了张嘴,尝试了一下,才说出口:“您,您可以通行,王爷请。” 穆石看了他一眼就要放下布帘,禁卫军正看着,却见那一角中伸出一只手,然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还有这是我的请柬。” 声音清越,丝毫不像是穆王的声音,禁卫军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那封请柬,打开之后看到人名之后,他下意识地抬抬头,“请。” 穆石抓回那只不听话的手和请柬,另一只手放下了布帘,他马车又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穆石看着秦有意。 “看我做什么?”秦有意自己也看看自己,疑惑地抬头,“我今日应当并无不妥。” 穆石赞同地点点头,秦有意今日一反常态地配了一身宝石蓝的长衫,越发衬得他小公子翩翩气质,让人想要娇纵着这位实际上并不纨绔的小公子,自从他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仿佛每一眼的看见都是一见钟情,每一刹那的相处都是热恋,无法自已。 穆石正想着,手上一温,他向下看去,是秦有意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怎么了?”秦有意问道。 穆石轻轻摇头,反手一握,力道不大,却不是人轻易能够分开的。 “怎么了啊,忽然就有些郁郁起来。”秦有意嘴里说着,他的手也紧了紧,让穆石能够感受到他的力道,却不会伤到穆石,秦有意抬眼,微微笑着说道:“不许州官放火,但许我电灯。” “许。”穆石轻轻地说道。 秦有意还想再说些别的什么,却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下的动作,便止了声,掀起一边的布帘,看看马车外,确实正好到了地方,秦有意在内心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的两人相处的时间。 宴席设在腾蛇殿中,天国皇宫中设有两个神殿,勾陈腾蛇,一般对外是腾蛇,对内是勾陈,腾蛇冷厉,对外可显威风。 腾蛇殿的构造,一如他名字,外形在某个角度,经人提醒之后可以看出是条巨蛇,但在其他角度看来都是正常的房屋。 秦有意与穆石下了马车,走过长长的石板路,经过阶梯中间那雕刻的腾蛇像,他们到了那殿门口,负责迎宾的太监弯着腰、低着头走了上去,“王爷,入殿前需要搜身,王爷可以不用,但这位公子……” 太监忽然没了声,不因为别的,单就穆王爷看他的眼神就让他有些吃不消,太监连连告罪,陪笑道:“呸呸呸,是奴才多言了,王爷带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两位请进,请进。” 秦有意本来都做好被搜身的打算了,反正只是摸两下,又不掉肉,但现在看来……秦有意眼含笑意地看了穆石一眼,却见对方撇开脸,先提的步子,却始终都和秦有意并排成线。 “穆王爷到,顾公子到。”门内的太监高声喊道。 四座哗然,听说是一件事情,眼见又是一件事情,虽然他们都没有看到,但最近关于这两人的传闻却是不少,众官员与自己交好之人偷偷咬着耳朵,开始讨论起来,让本来有些安静的大殿也热闹了起来。 秦有意的位置在靠后的位置,顾俊峰的下面,秦有意也不在意,随意往那儿一坐,明显就对比出来了,秦有意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他想要哪种气质不能够沉淀出来?自然比顾俊峰他们要深层次得多。 “要本王陪你坐这吗?”穆石见秦有意坐下,才从高处看着放松着脚的秦有意,他伸手点了点秦有意边上的人,道:“或者你想要什么,本王帮你改一改。” 秦有意双手按着腿,摇了摇头,道:“并无不满,若你觉得无趣,也可同我一起坐。” 哎哟我的天,这祖宗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在王爷,穆王爷面前自称我,也是好本事的人。一旁候着的随侍太监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希望待会儿别做了出气筒就好了。 众官员也都等着看秦有意的笑话,不知好歹,不知分寸,不知尊贵卑贱,王爷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吁尊降贵……众官员正想着呢,却没想到穆石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狠狠打了脸。 “也可。”穆石毫无意义地走到秦有意旁边,然后对着那个随侍的小太监,道:“备坐,再带上一份用具。” 小太监还是新来的,平时干的也就是些小活,为什么会被分配到饮宴上,大概既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霉运,小太监生平第一次见到王爷,还是个非常厉害的王爷,仿佛什么都难不住他。 “小太监?”秦有意一转头就看到穆石微微皱眉,看着那个明显魂不在位的小太监,不好让对方挨骂,秦有意站起了身,然后扯了扯穆石的衣袖,自己的眼睛却是看向小太监,脸是笑着的,“怎么呆呆的,这么可爱呢,去吧,备坐,再带上一份用具。” 这下小太监反应过来了,他对着两人重重弯腰,然后转身从没有人关注的殿角落里走了出去。 穆石没有坐下,秦有意也就站着,陪他说两句话,因为对方看起来一幅‘我不想和你说话’的神情,秦有意偏偏想要做打破那个常规的人,他眨了眨眼睛,伸手抓住穆石的衣袖带着。 “怎么了?”穆石问。 秦有意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傻气兮兮的,丝毫看不出平日里温润青年的模样,“你同我一起坐,会不会有损你王爷的威严啊,而且我这里就这么大,倒时候可没有你摆放东西的位置。” 秦有意是个会收拾的人,就是收拾一次,中间隔的时间很长,但他一收拾就能干净好久的意思,他每次最享受的,就是为这干净的地方摆放上东西或者把这些东西一一整理掉,看到干净桌面的开心心情。 穆石没有说话,但他看着秦有意宠溺的眼神却让人听到了他的回答,只要在摆上你就好,这里哪一处不是皇族的地方,只要他想,摆多少东西都没关系,他坐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也不过是一个:秦有意在。 “王爷……”小太监急得不行了,只能小声地张口唤着,却没想到还是一个面对面,“王爷请您往边上站一站,奴才为您准备。” 穆石便带着秦有意走到了桌的外面,好似看着小太监整理位子,实际上他只要心上人在,他的眼珠子一直都盯着那个人,然后一动不动,时光飞速地流走。 等小太监弄完之后,顾离带着穆石坐了回去,然后开始向身边诸位大人敬酒,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开始自己喝。 秦有意觉得自己不太适应这边的官场,这里还真的是一个小型社会。 旁边穆石好似看出了秦有意的倦意,便往请有意身边坐了坐,然后伸出自己的手,道:“累了便休息一下,走的时候我喊你,你知道了吗?” 秦有意点了点头,然后身子微微往边上一靠,却没有把所有的力气都压在边上一人的身上,而是出力七分回收三分,最起码偷懒,只要你们一个来回带一个包裹,结果…… 两人沉默而温馨地待在一起,直到太监高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当即起身,在自己的坐的地方的旁边,然后跪拜,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帝扫视两圈之后,看到所有人的礼仪都非常标准,才说了,然后一撩下摆,往后一做,腿分开有肩宽,皇帝沉稳地说道:“今日饮宴只为了招待远从漓国而来的几支队伍,以及他们为首的使臣大人岁光王爷。” 本来没有什么反应的人,一听到这名字就跟最初听到穆石的名字一样,天国上三流人物无不皱眉,有些甚至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哭喊怎么回事这个煞星过来交换。 可惜无论众大臣内心到底有多急切、多虔诚,这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人啊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不服输。 “哒哒哒。”踩着统一节奏步伐、穿着奇异服装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也不看别的人,一进来就奔着主题,“吾皇万岁,漓国想要与您签订一项契约,如果可以的话,漓国愿成为天国的附属国,每年纳贡,并且绝对听话。” “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为首的人,笑了笑,问道:“这对朕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好处啊。” 漓国除了跪拜先祖,平时没有下跪的习惯,所以他们同意都哦度是一手按肩,躬身,算作他们的礼仪了,岁光眼角垂了暗红色的头发,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自然似乎有好处的,皇上容禀。”岁光依照这里的规矩,下摆一掀,膝盖一顶底,整个人挺直了腰板,道:“两国交战,苦得总是战线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皇帝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岁光继续说下去。 “并且,本王听闻天国正准备在北方拉开战线。”剩下的话岁光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因为天国连年来四处征战,国库早已空虚,若是再打几场仗,他们就要克扣军饷了,岁光也是为了掐住这一点,他等着所有人都在想征战的事情的时候,岁光忽然开口,道:“若是签订了契约,漓国将奉上丰厚的东西。” 皇帝点点头,仍旧是扬扬下巴,示意岁光再说。 秦有意看得、听得得趣,便扯了扯穆石的衣袖,殿前仍旧在说话,秦有意趁着这个时候,凑在他耳边,轻声地问道:“岁光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穆石也不知道方才的情况,因为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秦有意的身上,没有离开过分毫。 “哎呀,看你傻的。”秦有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穆石的心神拽了回来,道:“行了,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变不用管了,倒是陛下对北旱南涝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我等了许久都不曾接到任何的命令。” “这件事情总要理由才能办。”穆石淡淡的说着,忽然感受到目光,穆石看过去,正对上秦有意的眼睛,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的两个大大的问号,只好解释道:“皇帝是不能错的,即便错了也要找个理由推给别人,当时修建剑湾灵庙的人便是别人。” 秦有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他心中很快浮现起新的问题。 “既然没有我的事情,那陛下为什么会……”为什么会今天,这种时候过来查寝,秦有意有些懵,有些茫然,正在身边人终于看不下去了的时候,秦有意方才眼睛一亮,语气中有些小小的兴奋,“陛下想要在饮宴上弄些事情啊。” 那神情,那动作,仿佛要做恶作剧前的小孩子,一边期待着、兴奋着。 第一百十一章 迎客(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皇帝还在等着岁光的回复,整个大殿内一片静寂,岁光神情淡漠,说道:“其余的本王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若是陛下同意,本王自当欣喜,若是陛下不同意,漓国也不会怕了天国。” “哦?”皇帝挑眼一笑,身子微微往后一坐,挺直了腰,饶有兴致地问道:“漓国想要如何不怕了天国呢?” “陛下想要本王证明一下?”话音落下,岁光也没看皇帝的反应,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拿出来,岁光指着那东西,道:“有些国家发书来,想要与漓国结盟。” 岁光的话意味深长,皇帝招了招手,身侧的大太监下去把那盒子端了上来,打开之后,只见里面满满一盒子的文书,皇帝拿起第一本,翻开,只见上面写着:岁光王爷敬启…… 皇帝面不改色地看完了第一本,然后又随手抽了几本,都是一样的结果,证明岁光说的是实话,皇帝笑了笑,道:“王爷的底气倒是挺足,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朕答应王爷所说的东西。” 岁光神情不变,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又摆了摆手,看着皇帝淡淡的说道:“相信陛下看过这个之后一定能够更加深刻地思考,呈上去。” 这次大太监碰上去的是一本不全的账簿一样的东西,皇帝只是翻看了两页,神情便有些锐利,一闪而逝,他又微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朕一定回去好好考虑,只是这本书……” “待陛下决定了,下半本自然会送到陛下的手里。”岁光微微低头,淡声道。 “好。”皇帝一声应下,随后便抬手做了个手势,道:“今天就到这里,开宴。” 秦有意喝了杯葡萄汁,甜得让人很喜欢,他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去问身边的人,小声问道:“你不是说陛下是因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答应岁光王爷的吗?怎么会……” 穆石不留痕迹地扫了几眼其他的地方,然后看着秦有意,解释道:“岁光手里的把柄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大胆绝对不是决定性的条件,你若不信,且看待会儿宴席结束的时候,陛下会说些什么。” “陛下会……唔。”秦有意瞪大了眼睛,喉咙下意识地咽了两下,然后就开始了死命地咳嗽,“咳咳咳,你做什么,可呛到我了。” 秦有意一边咳嗽一边瞪眼,睁着微红的眼睛,瞪着穆石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穆石看起来有些不解,像是对理想和现实把握的不准确,他见秦有意咳成这样子,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拍秦有意的后背,暗暗输入一丝力量替秦有意缓解,私底下动作不少,面上仍不忘说道:“对不起,我以为……是我计算失误。” 秦有意感受到身体里多出了一小丝细微的力量,便偷偷地扒拉了一点下来偷藏着,扭过身子的时候秦有意眯了眯眼,看来不仅仅是不是人,还不是只普通的鬼。 秦有意一边偷偷扒拉这丝力量,一边想着。 穆石感受到自己输送的力量少了一些,以为是被吸收了,也没多想,见秦有意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便又加大了力度,让秦有意能够扒拉得更开心。 饮宴一直持续到戌时,灯红酒绿,美酒美人,欢歌笑语,就算是皇帝在场,也不过让这些稍稍收敛一些而已。 秦有意不好这些,吃了一半就把穆石拉走了,远离了腾蛇殿中的喧嚣,秦有意喟叹一声,舒服地甩着臂,穆石见他这模样,也不有柔和了脸。 “皇叔……”远远地传来这么一声。 秦有意眯了眯眼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好像是……是那天他去找穆石的时候,拦路的那个人,是什么王爷来着? 穆石倒是没有秦有意这样的反应,他在秦有意身边站定,微微分去一缕目光给那个缓步而来的青年,声音平淡,就像正常对待自家子侄的态度道:“何事?” 只是一句问话就让秦有意觉得非常舒服,好似上次的仇都被报了,但他显然不是一个等着人来保护他的人,秦有意勾了勾唇角,微微俯身,道:“卑职见过瑾王。” 瑾王,司空谨,为人处世皆是上家,遇到的人皆是称赞,不仅在朝中享有盛誉,在民间的威望也是不小,更让人另眼相看的是他同穆王的关系,他是由穆王抚养了七年的人,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秦有意看他的时候却觉得对方简直太好懂了,对方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并且站在穆石身边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望着他,多无辜,多纯真。 纯真这种东西在皇家怎么可能看得见,秦有意一笑,拱手俯身道:“卑职顾离见过王爷。” 穆石见秦有意行礼姿势标准,便看了司空谨一眼,示意他赶紧让人起来啊,那般俯身,那般卑躬屈膝的样子,让他见了心疼不喜。 司空谨素来不会拒绝穆石的要求,便点了点头,故作端着架子,应声道:“免礼。” 那般模样看了像个小孩子,秦有意弯了弯,笑意却没有到眼底,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心机深沉,反正秦有意知道他现在这一面很假就是了,不过比假是吗? 秦有意眯了眯眼,晃了晃头,身子忽然有些乏力地往后一倒,所幸身边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将他包围。 秦有意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却换了个人皱眉头了,穆石眉心出现乐意一个川字,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秦有意借着,穆石的力道缓缓撑着身子,微微皱着眉头然后笑道:“喝多了点儿,有些头晕。” 听到这话,穆石的眉头稍松,可还是严肃着脸说道:“今晚就到这里吧,先回去,我一会儿给你煮醒酒汤。” 这话一听档次就不一样了,秦有意一边扶着穆石,一边用眼角余光去瞄司空谨,一边想着:果然还是穆石贴心,旁的人就算再喜欢,估计也是回去吩咐厨房煮一碗,穆石却是自己煮,有多喜欢有多宠,从这里就能看出来。 司空谨的表情跟秦有意想的很是不一样,他保持着那副表情,没有变化,这让秦有意有些警惕,正想着,却见对方就着余光对他唇齿开合的说了几句话。 我知道你的秘密。司空谨笑弯了眼睛,我会自愿离开的。 纵是秦有意历练了这么多年的定力,也在那一瞬间愣住了,虽说这不是他个人最大的秘密,但这是他来到这里最大的秘密,除了和尚和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也有顾离的记忆,什么都知道,那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秦有意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也对着司空谨笑了笑,口中缓缓吐出几字无声的言语:他爱我。 离开,非秦有意能够控制,但穆石的关注,穆石的爱也不是司空谨能够得到的东西。 既然你用我不能控制的事情来威胁我,那我自然也不会忽略我最大的利器,穆石的爱,这是你求而不得的东西。 秦有意没有说话,眼神却透露着这个信息,看得司空谨眼神闪了闪,却最终微笑。 两人这眼神不过短时间的交锋,为了不让穆石多想,秦有意又是一头栽进了穆石的怀里,这下他是完全不用撑着自己了,因为穆石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下回不许再喝这么多。”穆石皱着眉头说道。 见到穆石这样子,秦有意乖乖地点点头,非常听话地环着穆石的脖子,头靠在穆石胸前,然后闭上了眼睛。 穆石担忧着秦有意难不难受,转身便朝着出去的路走去,却未曾注意到自己还没有同司空谨打招呼。 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 司空谨愤恨地一下拍碎了栏杆,感受到木屑四散的样子,司空谨呼出一口气,看上去似乎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实际上却仍在心中劝导自己。 莫生气莫生气,皇叔他不过是被人迷惑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也有可能是皇叔想要让他吃醋所以才……对对对,皇叔就是想让他放弃,所以才故意在他眼前这样做,一定是这样的。 穆石这人哪,看起来很冷,这怀抱却很温暖,舒适沉稳,给秦有意一种安心的感觉,一种‘啊,就是这个人了,就这样决定了’,秦有意安心地放松自己,任由自己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失去意识。 “和尚,和尚你给我出来!”秦有意在识海中喊道:“和尚,和尚,和尚。” “阿弥陀佛。”长相清秀的和尚忽然出现,对着秦有意微微躬了躬身,略有些疑惑地问道:“施主唤贫僧前来何事?” 秦有意盘着腿坐下,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遭,然后再将自己发现的不对劲的地方也给和尚讲了一遍,最后秦有意问道:“和尚你给我个准话,司空谨是不是那个会带我回去的变数?” 和尚沉默了一会儿,低了低头,道:“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秦有意觉得这和尚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这点还是可以稍微信任一下的,知道了自己可能会离开的原因,只要控制住这一点,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秦有意想得明白,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掌合十,他也对着和尚微微躬了躬身,眉眼弯弯地笑道:“那好,今日多谢你了,我回去了。” 徒留下和尚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识海里,和尚知道秦有意没有关注这里的情况,以秦有意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凭借身体感知这里的情况,和尚叹了一口气,眼神悠远,不似他这个年纪。 “纵然掌握了所有变数,亦逃不过该有的命数。” 和尚消失在识海中。 秦有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日里了,太阳初升的清晨,门外的气息还很清新,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候,秦有意坐起身,掀开被子,套上鞋,走到窗边,闻到熟悉的青竹气息,秦有意微微弯了眼。 “醒了?”一声疑问,穆石从外面回来,看到秦有意没套上衣服就走到窗边,伸手便将自己身上还未脱下的披风给秦有意披了上去,然后把窗户一关,把人推回到床上,“先换衣裳,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看。” 秦有意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眨眨眼,等缓过劲儿来,他笑着说道:“好。” 其实秦有意也不是那么热衷于窗外的景色,在画楼的时候他曾有两条命令契约,叫做‘凡黑暗所及黑影同行’以及‘凡黑暗所及画楼之人皆能到’,这句话从字面意思上看很是威武,其实也暗暗地代表了秦有意的属性,他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出门都是高大上的瞬移。 秦有意之所以向往窗外,不过是那青竹气息是穆石身上气味对的一股,他闻着舒适而已,而且清晨起来,看到窗外一片绿意,心情都显得很好。 是以等秦有意洗漱完毕,用过早膳之后,他反倒是不急着出门了,他喝了口茶,叹出一口热气,道:“昨夜的后续是什么?” 秦有意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昨夜能有什么后续,后续不就是穆石抱着他离开了吗? 穆石却知道秦有意问的不是这个,他回想了下,道:“这东西你亲自看着有意思,暗卫送来的内容在床边的桌子上,等……” 穆石话还没说完呢,秦有意便已经没了影,穆石叹了口气,在秦有意悠悠走回来的脚步声中,把自己的话说完,“你喝完这杯茶,我去给你取来。” “我已经拿到了。”秦有意晃了晃手中的信,然后非常期待地打开来,上面这暗卫的字是写的真不错,让他都不知道写了什么字,秦有意非常坦然地把信按在穆石面前,“念。” 穆石看了看,念道:“皇帝与岁光王爷是夜亥时三刻在帝王寝殿的侧殿会面,当是时只有两人,属下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属下从他们的口型中看出以下,请主上阅览,要听吗?” 照理说这种信是完全不合格的,秦有意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点了点头,道:“要。” 于是穆石也不管这信怎么样,就那么平直地说了,“皇上说……” 第一百十二章 异林(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天辰历五年,顾离任钦差代天巡狩,去到灵庙之地,剑湾之处,随行不过六七人。 初春时节,南方还带着些微的凉意,但春风拂过已是生机勃勃,北方却还是天寒又燥,让人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不肯出门,树杈间一辆马车,以及随行的几个护卫正缓缓前行着。 “呸。”半躺半靠着的人吐了嘴里的东西,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人,颇为戏谑,“没想到一向负责任的穆大王爷竟会抛下公务和卑职一同出行,穆王爷,此举是不是有点不妥?” 嘴里说着谦卑的话,身上却一点儿也没有体现出来,被问话的人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随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声道:“拆除灵庙,观望风水,亦是国之要务。” 义正言辞简直是,秦有意想了想,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理由反驳他,他有些羞恼,有种输了的感觉,秦有意扭开脸,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人,过了一会儿却感觉到一股温热朝着他靠近,直到贴近了他。 “王爷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失礼?”话是这么说,秦有意却未曾睁眼,未曾动弹,任由对方将自己圈在怀里,允诺另外一个男人抱住自己,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因为两个大男人家的,这样的动作做起来总有些别扭,倒也不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不好看,只是秦有意这样缩着会不舒服。 “高抬贵手。”穆石圈着秦有意的腰,道:“放过我,好不好?” 闻言,秦有意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嘴角两个小梨涡,衬得他笑容分外好看,秦有意乐呵呵笑着往后倒去,“这么快就认输了,半点都不符合你的性格,这样就不好玩儿了……” 秦有意话是这样说,样子却仍旧很开心,穆石便一边护着他,免得他倒到哪里去了,一边说道:“却又更好玩儿了,是吗?” 后一句是吗,完全是在看到秦有意惊讶地上瞟眼神时无奈地问出来的。 秦有意听了,先是惊讶,尔后就更乐呵了,他倒在穆石的怀里摇了两圈,然后微微撑起身子,反过来面对面地抱住了穆石,秦有意眨了眨眼,“抱着睡,困。” 穆石未曾有过反抗的动作,他伸手顺着秦有意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秦有意闭上眼睛,呼吸绵长,却到底没有睡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施主。”和尚的声音忽然出现,吓了秦有意一跳,和尚微微躬身,眼神略带歉意,“抱歉,贫僧只是想告诉施主,一切顺其自然,随缘就好,施主不比过分克制自己。” 无论秦有意嘴上说的多甜蜜,心里多催眠自己,行动上多亲近,他与穆石的相处始终都太过僵硬了,不自然,到底秦有意还没有真正接受穆石,至于是因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秦有意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不然他也不至于回回都以睡觉来逃避穆石的好,秦有意叹了口气,双眼看着和尚,认真的说道:“你且教我如何忘记一个人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和尚有些惊讶,随后他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听他言道:“贫僧不懂凡俗之事,但贫僧认为,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记住另一个人。” 这话恰好说在了秦有意的心坎儿上,秦有意沉默地低下了头。 秦有意一行人行了数月,终于到了勾环,勾环此地如其名,远远看去时,山水勾绕,虽未首尾相接,却也圈圈圆圆犹如勾环,让人认不清首尾。 “这倒是一个妙处。”此时已是五六月,轻摇折扇,恰是凉爽,秦有意最爱这风景如画之地,他唇角微弯,赏着这人间美景,“勾环勾连勾几圈,此间山水人无缘。” 穆石听见了秦有意说的话,眼睛微微一亮,于他而言,变化与竟是极其明显,“你知道了?” 有些意外惊喜的样子,秦有意回头嗔了他一眼,然后又去看那山水美景,“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勾环山水成环勾之局,勾魂锁扣,投胎无门,天然自成,若非人之物,没有半分影响,唯独与人无缘。” 是以不能近看这勾环,也是人生一大憾事。秦有意作为山水爱好者叹了口气,然后回头,呼出一口气,道:“走吧,下了山便入了勾环境内,到时候还得去问问如何进得剑湾。” 剑湾也不是人说进就能进的,自从风水改变,此地变成什么局了对秦有意来说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哒,哒,哒。”马蹄声并不急,显示出主人家的悠闲心情,缓缓地,似是游玩一样。 “少爷。”顾旦的声音透过布帘的缝隙传了进来,只听他道:“再过一里地便是勾环城,但是天黑之前,我们是到不了了,不知公子的意思是怎么样?” 秦有意倒是难得坐得无比端正,一言一行都带有儒家公子斯文儒雅的感觉,他抬手掀起透气口处的布帘,看了看天,已是红霞满布,似血的颜色,“停吧,找个地方先歇下,明日再继续。” 顾旦早知了自家公子的性格,是以在秦有意话音落下时,这马车已经停下了,顾旦跃下马车,吩咐道:“顾一去捡柴,顾二去弄些吃的来,顾三、顾四你们去找个好歇脚的地方,剩下的随我在这里伺候公子。” “是。”一众人齐声应道。 秦有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掀了帘子跳下来,动作干脆利落,也是好看得紧,秦有意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一棵树靠坐着,其他人见此,便以他为中心坐个了三角形,穆石坐在了他的身边。 “累了?”穆石把吃的递给秦有意,问道。 “嗯……”秦有意摇摇头,掰碎了饼子吃了两口,“只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秦有意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自从进了这片林子,他整个人都处在不对劲之中,就是那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但就是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看似风轻云淡的他一直在警惕着。 “此处确实有些不对劲。”穆石抬起头,望着天,天边的云霞一如方才,红的让人害怕,“有些过于安静了。” “是忽然安静下来的。”秦有意皱着眉头,从他下了马车开始,这片林子就异常的安静下来,而他们竟然有些毫无所觉的样子,若非他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点告诉他不对劲,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这个林子看来还有影响心智的效果。 是针对他而来的吗?秦有意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现在的他可没有任何抵御危险的能力,但若是有,他也不会扯其他人陪他一起受罪。 树静风平,鸦雀无声,便是虫鸣声也无,周围越发冷凝的空气却显示出了此刻的不平静,秦有意冷立,握着折扇的很紧,他的周围有四个人警惕地望着四周。 平静的树林暗潮涌动。 “啊!” 只听一声惨叫,左后方的一名护卫直接身化血雾,血雾四散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随后只听再传来的两声惨叫,秦有意被血雾笼罩,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怒吼,“你到底在想什么,迟疑,仅仅是因为你的迟疑,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顾离,你的良心在哪里!” 顾离睁开眼睛,茫然与无措,他连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我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你这个孽子,你这个罪人。”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似是气得狠了,手按在桌子上,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他努力地喘着气,好容易平复下来,便喊道:“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明日在所有人面前军法处置!” “父……”顾离话还没说话,便被一脚踹出去几米远,血染红了他的牙,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然后就被听令上前的将士带了下去。 顾离不太会说话,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有时他的想法很好,却不知道怎么与手下说,便一直都是强硬施令,导致他与属下将士的关系也不太好,此次他‘为情犹豫’,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他,不肯为他辩解一二。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两个将士拍了拍手,其中一个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咱还要这么搬着他过来,倒真是对他客气了。” 另一个听了他这话也是充满怨怒地瞪了地上血红染满衣甲的人一眼,道:“就是,平日里本就对咱们不好,这关键时刻还帮着别人,整整三十万大军啊,他到底把这当个什么东西,什么镇远大将军,我呸,就是个卖屁股的玩意儿。” “哼,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我定要看着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气。”先前说话的那人冷哼一声道。 随着脚步声响起,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地上躺着的人心中痛苦万分,不为自己明日将受的千刀万剐,只为那即将成为主帅的敌军之人,他身上的血一点一点流淌,染红了他的衣甲不罢休,还要将他身下染成一片血红。 顾离的意识渐渐迷离,可他还在想着军队,他的下属,他的队伍,他的国家,他的君王,生命渐渐逝去,身体渐渐明亮,残留的,余下的,不肯归去的,不过是他争着想要再拼一下,再挽回一下的信念。 只要让我说出来,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意识即将消散时,顾离这样想。 “真的什么代价都愿意?”有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可以帮你把你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但是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结局不如你意,如果你得到的仍是这样的待遇,你还愿意吗?” 顾离凝聚着最后一点意识,“我,愿,意。” 从小到大,顾离都被灌输着这样的思想,为了君王付出一切,为了让自己的部下得到更好的待遇,不会无命归乡,他付出一切,尽心竭力,绞尽脑汁。 “契约成立。”只听那人淡淡的说道:“我会助你活着,在明日说出那句话。” 好,好,那就好。顾离有些累了,他合上眼睛,不觉身上疼痛,只觉心喜,有望,有望。 翌日午时,顾离已经被架在十字架上一个早上了,他面无血色,身上衣甲上的血都有些黑红,他没有求水,也没有说什么话,只因为周围对着他的眼神都是痛恨,顾离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嘴唇,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来临,他有些急切地想要开始,因为那个人说。 “当你开始行刑的时候,我会让你能够喊出话来。” “午时已到。”坐在那上方的是年迈的将军,他说了这句话,手中的令牌却迟迟落不下来,一滴眼泪从他眼中落下,到底是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啊,怎么会……只是军令如山,老将军转过身,手上令箭一抛,声音嘶吼,“行刑。” 千刀万剐,所有人面前的重刑,身上很疼,从来都没有那么疼过,顾离忍着疼痛,大声喊道:“宋极奸细,敌军之将,若成主帅,吾国危矣,宋极奸细,敌军之将,若成主帅,吾国危矣!” “宋极奸细,敌军之将,若成主帅,吾国危矣。” “宋极奸细,敌军之将,若成主帅,吾国危矣。” 顾离没有诉说自己的冤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话,然而这只能让周围人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痛恨,更有窃窃私语穿过疼痛与意志清晰地传入顾离的耳中。 “他竟然这样歹毒,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了,还要污蔑宋主帅。” “就是就是,若不是因为他,三十万北仓军怎会全军覆没,宋主帅又怎会身受重伤,他现在竟然这样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他这都不算人!” “咱打他!” “来呀,扔!” 在军队中,无论什么吃的东西都是值得尊重的,现在却被他们用来扔人,这样浪费,却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顾离身上疼,不断落下的皮肉,不断砸在伤口处的东西,这些人痛恨的眼神,上面父亲仿佛老了几十岁的身影,砸的他的心,生疼。 “啊!” 第一百十三章 异林(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夕阳如血,城墙之下,横尸遍野,血迹已经有些凝固,却仍旧呈黏稠的液体,荒凉之景自城东门延续到城西门,没有生命,这已经是足够恐怖的景象了,却还有更可怕的。 人眼所不能见到的,一块块残缺的尸块在地上蠕动着,寻找着自己的其他一部分,在地上磨蹭出一大块血迹,皮肉都被蹭在地上,它们又得来回磨蹭,恶性循环,整座城池都是如此,除了城墙上的一个人。 那人着银甲,手持红缨枪,挺身长立,他望着那血色的夕阳,眼神空洞漠然,不感情欲,似是天外神佛,却又比他们更加漠然,仿佛只是一个躯壳,没有灵魂。 “顾离。”那个声音又响起,这次顾离看见了那个人,黑衣斗篷覆身,面上半片玄黑面具,他微微低着头,像是要连露出来的眼睛都遮住,他问道:“后悔吗?” 顾离没有任何情绪,“吾有何悔?” “但是有人后悔了。”那人带着恶意的勾唇,伸手一拂,让那些还算完整的身躯能够站起身来,他们的身体残破不堪,这是被敌军刀剑挥落的,在这一片尸骸中他们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存在,那人让他们站起,让他们看着城墙上那个挺立的身影,“他们后悔了。” 顾离顺着那人的眼神看去,却见那些人望着他的眼神无比懊悔、歉疚,他也听到那些人张大嘴喊对不起,可这些,与他何干?顾离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回到那人身上。 那人笑了笑,暂时没有同顾离说话,仿佛是为顾离报仇,他开口,声音传遍城池,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吾请天来降惩罚,封易土,圈魂灵,百世千载,自称轮回,生生世世,轮转不停。” 这话或许说的不甚明白,但顾离听明白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随那人话音落下,以战场,敌军所过之处为圈,平地起光华,向上而起,像是要平白将此处隔离。 随后是尖利得要将耳膜刺破的惨叫声,顾离看到,那些人的身体开始复原了,却不是凭空,而是地上的东西一点一点粗暴地接回他们的身上,等身子接好以后,他们的衣甲也焕然一新,但是,顾离看到了。 他看到他们那些伤痕仍在,他看到他们痛苦不堪,他看到真实的景象,顾离他,没有任何感觉。 “顾离。”那人唤了顾离一声,见顾离看向他之后,他才开口问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化身守将,在此地圈守,待千年之后怨气消平,我送你入轮回。” “二,用自己放弃入轮回,换他们入轮回。” 那人看着顾离的眼睛,“你选哪一个?” 顾离此刻已失情欲,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他既不爱百姓,也没有家国天下的想法,但是下意识地,他扫了一眼城下众人,生前的习惯仍旧没有改变,但是他看到的,也许会教他,教之前的他失望。 那些人伸长了脖子,殷切地看着他,顾离能够感受到他们那急切的心情,仿佛在催促着快答应啊,快答应啊,快……顾离看向了那唯一一个能够牵动他心绪的人,他问:“我选哪个?” “你不在乎了吗?”那人看到顾离那漠然的眼神,忽然笑了笑,在所有人的眼中,“你且睡一觉,千年后,我来接你。” 顾离点点头。 “不啊!” 耳边是那一众人的尖叫,秦有意觉得十分刺耳,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张怀着恶意的面孔,愤恨、埋怨已经将他们的神智侵蚀的差不多了,秦有意能够辨识出几个人,当初把顾离扔到地上的人,秦有意看着他们,道:“你们怨?” 他们愤恨地盯着秦有意,仿佛能在秦有意身上戳出窟窿来。 秦有意勾勾唇角,折扇轻摇,摇摇头,故作忧愁地叹气,道:“若是你们未曾将我魂魄拖入这个轮回,我也奈何你们不得,毕竟那凡人的身子上,和尚设了多大的禁制啊,但是……真可惜。” 树林里飘起红雾,周围迷蒙了一瞬,所有人又回到了那个古战场,沧海桑田的小树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秦有意回到了城墙之上,底下聚合着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无一不带着怨愤,人头攒动,仿佛随时都能冲上来将秦有意撕碎。 “你们觉得你们什么都没做错是吗?”看到底下人的眼神,秦有意点点头,“你们确实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你们运气不好也运气太好了。” 底下人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秦有意便感受一阵凉风袭来,他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这些人,道:“他来了。” 随着凉风袭来,一道身影缓缓行来,银甲依旧,长枪锋锐,唯一变得或许是这么多年他沉淀下来的气息,让他看着比秦有意还要深邃,他的威压让所有人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 秦有意勾笑,道:“你说他们的运气是不是不好?” “好。”顾离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道:“那个人早知我的魂体特殊,以怨养魂,偏我怨愤不生,所以才布下这局,当年那个人不是你,是宋极。” 秦有意虽然有这样的能力,却真真实实只是看到了一段过去,其实战场上杀人哪儿有那么厉害,轻易就缺胳膊断腿的,将人捅死就行了,还有哪个要攻城掠地的人,轻易地就屠了城? “宋极死了。”秦有意看到那些人面上一瞬间的茫然,“逆天而行,强行圈出了这样一个地方,以他的能力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他灰飞烟灭之前,让我来带你离开。” 强行圈出千万怨魂,只为一人,甘愿承受千年天谴,不曾消停,他的每一日都在赎罪,如今魔体已成,也是他消亡之日,秦有意能够听到的声音,是宋极通过特殊方法留下的声音。 “请大人帮极一个忙,带他离开。” 秦有意看着顾离,问道:“你可愿随我离开?” “离不离开,于我无谓。”顾离七情已失,现在的他漠视一切,什么都不在乎,看着秦有意,他问道:“你需要我吗?” “需要。”秦有意点点头,不只是因为他答应了宋极帮忙,更是因为他想要在这个世界多一个保障,本以为此世不通阴阳,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又一个,他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那我便随你离去。”顾离收了银枪,银甲泛起白光贴合在他的身上,最后化为一袭月白长衫,看着风骨极佳,默言江湖客,四海文墨人,“至于你们,轮回去吧。” 说罢,顾离长袖一拂,将这些人身上怨气全消,迟来的来自地府的召唤终于到了他们的身上,顾离听到了锁链晃动的声音,但他已经不怕了,千年时间成混元魔体,从今往后万古长存。 秦有意看着那些人被锁链困缚,怨气已消,他们根本无法挣脱,他们也不愿挣脱,这千年的痛苦,他们也累了,若是能得一碗孟婆汤,消弭一切,也是一个好去处吧。 秦有意正想着,却有一道锁链急速向他袭来,伴随着一声冷哼,“非此世之魂,逆天改命,绑回地府问话!” 顾离见了,伸手一拂,然后将手背在了身后,他看着远处现出身形来的着恶鬼面具的两道身影,淡声道:“此人,我护了。” 仅仅五字,对面之人便无话可说,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衡量一瞬,终究是对着顾离拱了拱手,道:“暂且告辞。” 话音方落,那两人和周围的一切魂灵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白茫茫的雾,和秦有意两人,感受到一股拉扯之力,秦有意对着顾离拱手,道:“多谢,再会。” 白雾终究将他们的身影也遮掩,越来越浓,越来越白,直到什么都不存在。 “阿离,阿离,阿离……” 耳边的声音从远到近,慢慢清晰,秦有意听着声音,试了试,缓缓睁开了眼,就看到一张大脸,贴的太近,下巴都有些大,秦有意眨了眨眼,“王爷你胖了?” 听得本来焦急得不行的穆石是哭笑不得,他将人扶着坐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伤之后,才皱着眉头对上秦有意的眼睛,“你睡了一个月。” 平平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埋怨以及庆幸,穆石是真的害怕,他知道这人的魂魄不在身体里,但他害怕这人找不到回来的路,害怕这人的魂灵就此消散,因为如果魂魄没了,这个人就真的没了,他有多焦急。 秦有意愣了一下,他其实也就看两天的记忆,感觉也没有多久,不过可能是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是宋极为了给顾离报仇而做的慢速,让他们受更多的苦,毕竟千年时间,是以里面的时间衡量。 “别担心。”秦有意反手抱住了穆石,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喜欢你,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会一直一直缠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这是我唯一能答应你我会做到的事情。 秦有意把脑袋搁在穆石的肩上,所以他看不到穆石的表情,穆石微微低垂着眼,眼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红,他伸手轻轻地抚着秦有意的长发,眼中起了疯狂,他强力压抑住心中的恶魔,只要你陪着我,只要你陪我。 两人这般缓解了一会儿情绪,秦有意才小小地推了一下穆石,在对方顺从地松开了手之后,问道:“顾旦他们呢?都没事吧?” “顾旦没事。”穆石顿了顿,说道:“顾一顾二他们全部都……” 秦有意沉默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多余的善心,但是毕竟是跟着自己的人,他轻声问道:“怎么……死的?”宋极明明说过刚开始不过是借那些人之手把他拉进来的一个幻境。 “你在马车中一睡不醒,我便让他们找了个歇息的地方,顾旦吩咐他们去寻东西,自己在这儿陪我照顾你,但是后来在树林中传来了惨叫声,我们寻去的时候,便只有一地血迹。”穆石顿了顿,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秦有意替穆石勾了勾碎发,“这地方是我要来的,要算也该算在我头上,顾旦既然没事,便先让他待着,只是这林子有诡异,怕是他们的魂灵都不能被离去,你得带我去看一看。” 说心里话,穆石不想带秦有意去,因为他也没有找到他们的魂魄,这片林子,诡异得很,让他很是不安,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护住眼前的心上人,他已经有一次差点失去他了,但是……他拒绝不了他。 “走吧。” 顾一是去捡柴,这林子挺大,倒也不用去多远,穆石带着秦有意走到了一棵树下,他指着那树边一滩深红色的血液,道:“便是此处,捡来的柴散了一地,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只留下了血。” 秦有意站在那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便上前去。 “阿离……”穆石伸手便要阻止,却听秦有意道:“别急,我只是看看,暂时还没什么不对劲。” 秦有意在血迹边上蹲下来,伸手一捻,血液已经有些黏稠了,但已经过了一个来月,怎么会只是黏稠的程度?秦有意在心里存了个疑惑,伸手去拨弄边上的泥土,也没有陷进去,没有渗入。 秦有意回头,“石头,你过来。” 要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穆石简直以为秦有意是在叫别人,无奈地迎上秦有意带着笑意的眼神,穆石走到秦有意身边蹲下,问道:“要做什么?” “不管你用什么,帮我把这边的土掀开。”秦有意指了指有血迹的那一团,顺便提了自己的要求,“要一整块,不要撒了这些血,也不能破坏了周围的土地。” 穆石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并且看对方的眼神语气态度,他已经暴露了很久、很多,穆石抬手,无形的利刃以血迹为界往外挪一点,然后完整向下切割约莫三尺,横切之后,一把托起。 平底升起,上面一尺左右是土地,可再往上却是令人惊骇的场景,那剩下两尺的地方所装的赫然是…… 第一百十四章 异林(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一……”秦有意有些失声地低眼,他想过或许会是什么样,但没想到这比他想到的更加残忍,他看到那黏稠的血液,便猜测那东西并没有将人杀死,而是当做血牛,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景。 穆石遮住了秦有意的眼睛,自己看着,神情冷然。 只见那三尺土地,一尺人血,两尺玻璃箱,像是水晶棺一样的存在,却完全不能让里面的人安眠,‘水晶棺’中有一个人,他保持着奋力挣扎的动作,被从水晶壁上伸出的藤蔓捆得严严实实,他张大了嘴,从上方泥土里有一条粗粗的藤蔓深入他的喉腔,他的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的绿色纹路,细看去也是藤蔓,一点一点汲取他身上的血液。 他仍有呼吸,胸口微微起伏。 “帮我……”秦有意闭上了眼,“杀了他。” 穆石出刀,无形利刃自‘水晶棺’中升起,一刀断魂,在顾一死去之后,穆石又抢在那些东西前头,将顾一的魂魄收了起来,他们能够感受到,那东西在愤怒地震颤。 可秦有意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望着就算已经死去,却仍旧被那些东西吸食得一点也不剩下的顾一,水晶棺中已经只剩下一件衣服了,秦有意攥紧了拳头,声音从齿缝中出来,“我要你们偿命。” 穆石一手握着秦有意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拉,身前迸发出的气劲带起额前的碎发,与‘水晶棺’中冲来的藤蔓相对一击,只是一瞬间,便又有三四条藤蔓向他二人冲来。 秦有意这具身子毫无抵抗能力,只能眼见着穆石将他拉来拉去,本来藤蔓就多,又比他们灵活,穆石自己躲躲或许还没什么问题,但带上秦有意一个累赘,可就难办多了。 “唔。”穆石手一顿,不顾肩上的伤,手一旋,一道风刃起,割裂藤蔓,但藤蔓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能量,生生不息,眨眼间便长好了,再度缠身而上,穆石皱眉,再这样下去,恐怕他护不住了。 秦有意也知此刻紧急,但是……当秦有意看到穆石身上又多了一条血痕的时候,他咬了咬牙,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个使劲,秦有意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离!”穆石眼睛一红,以为秦有意是怕连累自己所以自杀,一瞬间,穆石身上的光芒乍放,将周围一切消泯,在那一瞬间,有一点红光自水晶棺中溅出,融入了林子中。 周围平静了下来,穆石却顾不得,他从地上抱起那个失去意识的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那吹到手指上的湿热却做不得假,穆石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热泪盈眶,但没有,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昏迷的那人,恍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秦有意可没那么傻,掐自己不是为了自戕,是为了灵魂出窍,本也没想把自己掐死,只要陷入假死状态就行,却没想到这书生身子这么文弱,竟只能将他自己掐昏了过去,秦有意盘腿坐在识海,无比郁闷。 “需要吾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秦有意抬了抬头,却见是一身玄衣的顾离,他走了过来,秦有意面上一喜,道:“正愁没有办法呢,顾离你可知这片林子是怎么回事,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直白的叫法叫顾离多看了秦有意两眼,毕竟他们二人同名,不过顾离并不在此事上做纠缠,他走到了秦有意面前,同样盘腿坐下,“自吾沉睡以来,周边似乎衍生了许多变化,奇形异怪,你方才所遇,应是异怪血佛树上的一颗血舍利。” “血舍利?”秦有意有些疑惑,他未曾听说过这种玩意儿,竟是活的么? “是。”顾离点了点头,接着讲道:“血佛树上的每一颗血舍利都是这人间的一份血恨,它们有自己的灵识,却在自长成之日起,便在林中觅食,永不停歇地为血佛树提供养料。” 秦有意点头表示明白,他又问道:“那血佛树又是何等异怪,为何能够生成血舍利?” “这……”顾离顿声回想了一下,道:“吾亦不知,吾只记得听人说起过,自有人之日起,便有那血佛树的存在,只是当时这棵树不成异怪,它只是一棵通体血红,结成的果子如琉璃晶莹的树。” 这就难办了。秦有意摸着下巴,不知道由来,便无法可解,让他想想…… “既然暂时无法可解,不若先去寻你其他的部下。”顾离看着眉毛都纠缠在一块儿的秦有意,提议道:“或许绑缚他们的也是血舍利,到时小心留意,拿到一颗或许能知道些许的门道。” “行。”秦有意点头,他也觉得这方法可行,秦有意脚上一个用力站了起来,看到顾离抬头望着自己,“倒是我若有难,还请你看在我们两个同名同姓的份上帮我一把。” 说的好像不同名同姓顾离就不会帮他了一样的,顾离却还是顺着秦有意的意思点了点头。 穆石将秦有意带到了歇息的地方,秦有意脖子上的青紫看得他心惊,看得他心疼,他无限后悔,后悔当时为何不强硬让秦有意留下,后悔当时自己如此无能竟护不好他。 穆石正后悔着,却听一声轻吟,穆石赶紧看过去,就见秦有意睫毛微颤,眼皮颤动,随后缓缓睁了开来,那双有神的眸子让穆石心安,他抱着心上人,生气又心疼地说道:“作何要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伤了你。” 秦有意:才醒来就听到这么煽情的话,石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有意还是非常理智地没有说出来,他轻轻一笑,伸手碰了碰穆石的脸,“我又何尝不是。” 穆石眼睛乍地一红,他眨了眨眼,俯身上前索了个蜻蜓点水的吻,稍稍分开,眼睛却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他叹息了一声,凑到秦有意耳边,轻声道:“好欢喜。” 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穆石感觉到自己的砰砰砰砰地跳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加快的步伐,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为那个人鼓掌,它奋力地跳动着,倾尽自己的所有热情,燃尽自己的火光。 “好了。”秦有意好笑地听着穆石的心跳声,他拍了拍穆石的脸,道:“再瘪就要憋死了。” 穆石这才一个大喘气,恍然发现竟是自己不知何时忘记了呼吸,闹了个大红脸,穆石移开眼神。 “呵呵。”秦有意不禁笑出了声,他看到穆石有些羞恼地别开头,却还是将他好好地还在怀里,秦有意等了一会儿,见他耳根没有那么红,方才道:“我还要去找顾二。” 穆石一下回过了头,这次他立场坚定,非常坚决地说道:“不允。”若是再来一次,他定然承受不住了,他也舍不得青年受伤受苦,若是青年出了什么事,他…… 秦有意一看穆石低下头,便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他难得蹙了蹙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最后,秦有意轻叹一声,道:“别这样。” 穆石感觉到一双手捧起自己的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脸、低垂的眼,然后他听到那心上人的声音,像打在他的心头鼓上,一阵一阵。 “有什么,我们一同。”秦有意啄了啄穆石的嘴,道:“我不会留你一人。” 穆石抬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星光,他动了动脸,挣开了秦有意的手,撇过脸去,道:“若再有下次,定将你困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 听得秦有意轻笑一声,话说的霸道,只怕到时候还是舍不得,一个在什么时候都舍不得委屈了你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伤心,秦有意知道,但他没有说,他只是勾了勾穆石额前的碎发,笑着应道:“好。” 两人这般耳鬓厮磨一阵才起身,秦有意同穆石说了顾离告诉他的事情,并将自己的打算也说了。 穆石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开始思索对策,秦有意想要通过血舍利找到血佛树的由来,但是他们现在却连对付血舍利的方法都没有,这样贸贸然去定是不行的,此事不是需要,是一定要从长计议。 “石头,你也别想太多。”秦有意见穆石皱着眉头,整个人陷入了庞大的计算之中,便觉得有些心疼,他拍了拍穆石的肩,道:“我在来此之前传书给了我的朋友,他对这些东西有些研究,只是暂时走不开,进林子之前恰好收到了他的回信,说是很快便赶过来,我们可以等他一同。” 穆石看了秦有意一会儿,最终点头,他并没有看到秦有意收到什么信件。 秦有意是说瞎话的人吗?是。 秦有意口中的朋友,便是顾离,顾离毕竟在这里呆了千年,怎么说也是此地原本的主人,虽然不知那些奇形异怪是怎么出来的,但他多少比他们是好一些的。 “对了,顾旦怎么样了?”之前没问是因为穆石说顾旦无恙,但这么久了,秦有意却都没有见到顾旦,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秦有意不由问道:“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他?” 穆石的身子僵了僵,心虚地移开目光,挣扎了一会儿才道:“他在马车里。” “怎么不出……”秦有意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了,他难得严肃了面容,道:“你同我说实话,顾旦他怎么了?” 穆石抿了抿唇,道:“当时顾一顾二他们都出去寻东西了,顾旦在马车边收拾着,我本没有察觉到异常,知道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警惕了一下,赶跑了来人,出马车的时候,却见顾旦倒在原地,脉象正常,只是昏睡不醒。” 为何之前不说?秦有意觉得自己用不着问这句话,还能是为何,为了不让他担心呗,秦有意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责怪穆石,毕竟对方是为了他好,他有些头疼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欺瞒,我们便一刀两断。” 秦有意最讨厌的就是欺瞒,无论出发点好坏,都让秦有意不能接受。 穆石沉默地点了点头,但若是有下次,若是下次的欺瞒关乎秦有意的性命,他想他还会是一样的选择,离开青年很痛苦,会窒息,但若青年离世,他会如何,他想象不出来。 “走吧,去看看顾旦。”秦有意看了穆石一眼,淡淡的说道。 穆石带路,两人走到马车边,秦有意掀开布帘,就看到顾旦睡在他的位置上,睡颜安然,仿佛只是睡着一般,秦有意手一按,脚一跨上了马车,进了里面,他先是替顾旦把脉,然后检查身体。 穆石进来的时候,边听秦有意道:“毫无异样。” “他的灵魂也在体内,安然得很。”穆石知道秦有意看不见,但是懂,所以他就将顾旦灵魂的情况描述给秦有意听。 “不该。”秦有意摸了摸下巴,身体完全无妨,照石头的性子,他昏睡的时候也不太可能过来照顾顾旦,所以处在昏睡中的顾旦已经一月没有饮食了,但顾旦这身体却比什么时候都健康,好得很,而且据石头描述,顾旦的灵魂也好得很,所以他为什么会睡着呢? 秦有意想不出来,随手给了顾旦一脑瓜子,正想开骂,却听这人“哎哟”一声,竟然醒了! “公子,你打我做什么。”顾旦才睁开眼,头顶的一片疼痛让他哀怨地看着秦有意,“公子,疼死了。” 还真的是有些奇怪。秦有意在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不显,他故意睨了顾旦一眼,哼了一声,道:“占了我的位置,打你都是轻的,快起来,我累了。” 顾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占了秦有意的意思,他讪讪一笑,赶紧起来,然后扶着自家公子躺好,道:“这,这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公子恕罪,恕罪。” 秦有意闭着眼睛,摆摆手,道:“饶你一会儿,且伺候着穆王爷,公子我睡一会儿。” “是。”顾旦低着头,转向穆石,道:“王爷……” 想到秦有意因为这个人与他说了那样的话,穆石冷着脸,盘腿而坐,并不理会顾旦,看得顾旦是一脸摸不着头脑,只能讪讪地坐着,时不时瞟两眼闭着眼睛的两人。 第一百十五章 异林(四)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几人在马车里等了两日,饮食皆是出门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秦有意的存货,也无什么大的体力消耗,这么省吃俭用着,倒也还够,秦有意等着顾离的到来。 “你那朋友唤作什么名字?”穆石见秦有意神情不似作伪,便想他是真有一个朋友要过来,秦有意的朋友,他是要认识认识的。 秦有意一听,想了想,道:“他与我同名同姓,不过曾是个武将,行军打仗多年,回乡之后家中无人便四处游玩,因此也见多识广,我也是偶然才遇见他,觉得他讲的故事颇为有趣,这才相交。” “也唤作顾离。”穆石说着,点点头,道:“你们倒是有缘。” 一股说不出的酸溜味儿,听得秦有意展笑,道:“只是个朋友,不若与你的缘分深,你若因此呷醋,可是你自己的不值当。” 穆石默默地移开了眼神,正不想言语呢,就有人来助阵,布帘被人拉起,一股凉风吹入马车,外面青白的天光下是一名身着素衣的男人,虽然面容青年,却气息沉稳,看上去担得男人二字,也不会叫人看他年岁少。 秦有意眨眨眼,笑了,道:“你来啦,可叫我好等。” 顾离扫了一眼马车内,在顾旦身上停顿了下,最后眼神回到了秦有意的身上,问道:“你想怎么做?” “你知道的。”秦有意笑得狡黠,他对着顾离眨了眨眼睛,道:“先上车吧,让石头赶车去,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对策。” 被赶去赶车的穆石:……为何是我?顾旦还在呢! 心里如何挣扎,穆石还是掀了布帘,坐到了赶车的位置上,他方坐下,就见到顾旦也出来了,对方有些尴尬地在他边上坐下,道:“还是童儿来赶车吧。” 马车里只剩下秦有意和顾离两人,虽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心知肚明,但是过程上还是要走一下的,秦有意大致讲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特别地提了顾旦的事情。 “你可曾发现他身上有何不同之处?”秦有意问。 顾旦的不同,顾离在掀开布帘的时候就发现了,顾旦与秦有意、穆石两人的状态都不同,他知秦有意魂体不凡,身上精气神却不足,显然是被这异林侵蚀了,而穆石虽然也身怀诡秘,同秦有意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唯有顾旦,无论是魂魄还是身体,都是极佳的状态。 “吾……我不知这缘由,不过观他身无所傍,却比你们二人都要好的样子,接下来的路与他一同较好。”顾离快速地将自称转换,他的话说完,本要等秦有意说,却是忽然动了动鼻翼,他看向顾离,“血舍利。” 外面已经到了地方,穆石指路,顾旦驾车,马车缓缓停步,马儿打了个响鼻,不肯再前进一步,穆石往回偏过一点,道:“到了。” 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穆石的肩,道:“石头你先下,给我让个道。” 已经到了挡路程度的穆王爷默默地挪了下去,内心有点小怨气,自从秦有意那个同名同姓的朋友来了之后,他从恋人降级为马夫,现在已经降级为挡路人了,再接下去的话…… 所幸秦有意并没有那么没良心,下马车之后,他们还是分开走的,三人成角,顾旦在最中间。 这在能量循环上有一个说法,叫做生生不息,这也是顾离与秦有意商量之后做的一个实验,看看带上了顾旦气息的他们是否还会受到哪些奇怪的东西的袭击。 事实证明,顾离的猜测非常正确。 这一次直到秦有意让穆石夺了那些东西嘴里的食物,血舍利也没有控制藤蔓发怒,秦有意让穆石隔开那些血,终于在扎根水晶棺之上的藤蔓中心找到了一颗血舍利。 “阿旦,你拿着它。”秦有意喊了一句,就见顾旦犹疑地挪着步子,秦有意挑眉道:“怎么,不相信你家公子的话了吗?” “哪儿敢呢。”顾旦哭丧着一张脸走到那颗漂浮着的血舍利,伸出手却始终停留在安全距离,顾旦在那儿停了好久,终是回头看秦有意道:“公子,真的一定要我拿吗?” 秦有意肯定地点了点头,“必须你拿。” “那……好吧。”公子一定不会害他的,顾旦咬咬牙,把手伸向了那颗静止的、漂亮的血舍利。 就在这时,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颗血舍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顾旦手心,顾旦眼睛瞪大,却在下一秒闭上眼睛,身子向后倒去,秦有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回头吼道:“你不是同我说没事的吗?” 顾离的动作顿了顿,平缓地走到秦有意的身边,道:“先看一下吧。” 秦有意本就会一些岐黄之术,看脉象,顾旦是无妨的,检查其他地方也都完好,回头看一眼石头,就见是石头对他摇了摇头,这表示灵魂也无碍,那血舍利进去干嘛了呢? 秦有意正疑惑着,却见顾离手起光芒,微弱的荧光从顾旦的手心进入,然后沿着奇经八脉往全身扩散,秦有意能够看到那光芒行进的位置,等到了眼睛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了异象。 那是一幅血腥景象,是残忍的屠杀,是无人性的虐杀,残肢断臂落一地,分不清这是谁的,那是谁的,秦有意觉得这场景很眼熟,顾离也是。 “这是……当年宋极带兵屠城的景象!”秦有意想起来了,他才看过不久,他下意识地去看顾离,却见对方也看着他,只是眼中并无情绪动摇,秦有意神情复杂,“你……” 顾离知道秦有意的意思,是以他点头,道:“这应是宋极的血舍利。” 听得穆石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穆石知道顾离不是普通人,并且可能活了很久,观画面上的景象是很久很久之前,而顾离是其中人,但是顾离与秦有意说的话,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其实顾离的说法不对,这不是宋极的血舍利,这是宋极的情愿痴恨生成的血舍利。 气氛一时沉默,最后还是顾离打破了沉默,他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我可以尝试帮你问他,但是能否得到答案,端看这血舍利到底是何物了。” 秦有意明白意思,血舍利含的若是宋极的执念,是宋极的念头,那顾离的问话无疑是非常有用的,但若只是那份情感成就的躯壳,里面是一个新生的灵智的话,顾离要问出什么东西,挺难。 顾离看了秦有意一眼,随后一头扎入那淡蓝色的荧光中,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阿离!”穆石伸手一抓,抓住的人却散作一片荧光融入顾旦的身体里,“阿离!” 秦有意没事,他闭着眼睛,眼里的黑色却仿佛被绚丽的荧光点亮,他感觉到仿佛回到母体里的舒适,但又……有一点不同,仿佛还……冥冥间,他听到有人叹息一声,很熟悉的声音,声音落下散尽之前,他眼里的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顾离进入这熟悉的场景,心却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他的情感早都消磨,只剩下漠然,顾离回到城墙上,那里能看到似血的夕阳,断壁残垣,血流成河,以及他自己。 ‘顾离’看到顾离并不惊讶,他仿佛还有着自己的情感,像是秦有意一样,他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来了。” “你是……”顾离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初他和黑衣人,也就是宋极做交易的时候,他换出去的是自己的情欲,其实在成就魔体的时候就会失去情欲,但看宋极那样,他又不是想要让他成为一个躯壳一样活着的人,所以…… ‘顾离’笑了笑,道:“如你所想,他不愿你只是一具躯壳,所以才有了我。” “但这与我无干。”顾离望着‘顾离’淡淡地说道:“这样的情感与我无用,也许还会有所妨碍,所以我要这何用?” 听见这话,‘顾离’也没着急,他走到顾离身前,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我只管将东西给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给不给却是我的事情。” 顾离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对方却是一挥手,地上躺了一个青年,闭着眼睛睡得却不安详,顾离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平淡,“你觉得你能用他来威胁我?” 顾离的话很明白,他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无所谓的人毁了自己的计划。 “我便是你。”所以我了解你,‘顾离’指着睡在地上的青年,微笑道:“他是带你回来的人,你既然能够跟他出来,便已经代表了他的不一般,情感上确实无感,理智上的分析也会让你不抛弃他。” 顾离知道他说的对,他又僵持了一会儿,松口道:“我可以收回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他抬了抬下巴,眉眼微挑,道:“你说。” “告诉我关于血佛树与血舍利的事情。”顾离知晓这话说出来便免不了面对对方戏谑的神情,索性他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理智上会想象罢了,他道:“答应与否?” ‘顾离’自然点头,他在青年身上一挥手,床铺薄毯齐备,见青年睡得展颜,这才原地盘腿坐下,对着顾离招招手,道:“这是一个可长的故事,你且来听。” 世上本没有血佛树,只是痴怨的人多了,才有了那一颗颗晶莹的血舍利,只是痴怨的时间久了,才让他们被那血色蒙住了双眼,而这第一个痴怨的人,血佛树的树心,是一位得道高僧,名为是非。 是非刚出生便被丢弃在山野间,是被灵山寺下山化缘的了空大师偶然捡回的,了空大师本没有想到多一个弟子,因为凡俗间的人若非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其他眷恋人世繁华的,修佛也徒劳。 到底是是非佛缘深厚,并且虽然也尝尽人间百事,却深知其间奥义,不迷恋不留恋看破看空比了空的境界还要高深,了空到底是动心了,便做主让是非入了佛门。 是非安然通透地长到二十岁,落了青丝长发,却仍旧面容清秀得让人动心,灵山寺因此香火旺盛,虽不是佛祖愿见的原因,但也到底兴盛了灵山寺,只是是非不喜嘈杂,是以后来便慢慢地少出门了,那民间关于灵山寺的话语中至今都流传着一句:千方百计上灵山,一心一意见是非。 对上那些公子小姐的心,倒也贴切。 灵山寺的后山种着一片桃林,寺中人在桃子季节也会去摘些桃子,不过那里更多时候是为了磨炼寺内僧人的心智,若能不被乱花迷眼,不为桃色沉迷,那心境自然上去了,若是迷了,用现任方丈了空大师的话来说便是:下山去吧,红尘眷你,你亦未离。 是非觉得师父说的很好听,他不常去桃林,不过寺内每月一次的任务的时候他会去,每次他都在树下静坐,闭上眼睛,感受万物生机,这是他的修行,只是有一次例外了。 在开满粉白桃花的季节里,树上花瓣间的白毛团并不怎么惹目,但它还是吸引了是非的注意力,只因那瑟瑟发抖的身姿以及那呜咽的声响,是非走过去,停步在他常静坐的那个位置,第一次不是闭眼坐下,而是仰着脸去看树上那毛团,轻声道:“你怎么了?” 毛团动了动,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它呜呜了两声,怕说不明白,还想要挥舞爪子,可它一动,树枝一晃,它便吓得抱住树枝,不敢再动弹了,它呜呜两声。 看得是非不自觉笑了,是非伸出手,高高地举到小毛团近旁,哄道:“不怕,到我手心来,我接住你。” 小毛团盯着是非的手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似是在比量是非能否接得住自己,好一阵算计之后,这才放开扒拉着树枝的爪子,蓄势往前一跳。 轻轻一下,手心有些痒痒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仿佛棉花糖一样,是非吃过棉花糖,很甜,很招惹小孩子喜欢,但是是非觉得正常,尝过便好了,但是现在感受到手心那一小团,却忽然有了吃棉花糖的冲动,就是那心里的一动。 是非没有注意到,那棵他常坐的树下,烙着的他的影子渐渐地消去了。 第一百十六章 异林(五)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是非师兄,你的手是怎么了?”是镜望着是非包了绷带的手,疑惑地问道。 是镜一说是非就感觉虎口处传来丝丝痛意,仿佛那一口小白牙毫不留情地又咬在了上面,是非的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一日,他伸手接住那暖绒绒的可爱身子,“你……嗯……” 手心里的小白鼠呲了呲牙,茭白的牙上染着些许鲜红,十分显眼,小白鼠对着是非耀武扬威地甩了下尾巴,然后一跃而上,隐入那粉白的桃花瓣中不见踪影了,是非生平第一次心头起了疑惑、好奇。 它哭泣的时候分明那么害怕、伤心,可转过头来,竟直接咬他一口,是非低头看着手上虎口处的牙印,上面有丝丝血迹渗出,他不觉得生气,只是不解,不解自己到底哪里惹了那可爱的小东西,那软软的,贴心的…… “是非师兄,是非师兄……”是镜唤了半天却见是非低着头看手,不由再一次大声喊道:“是非师兄。” 是非终于回过神来,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在同是镜谈话,他迎上是镜探寻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心中不平静罢了,我去后山静坐三日,这三日的事务,还请你安排妥当。” 是镜的神情复杂,后山是犯错的僧人面壁之处,是非来此这么多年了,从未以心绪不平的理由去过,如今却说了,却去了,是镜长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是非鞠了一躬,道:“是,请师兄放心。” 说完,便要离去,是非看他向前走了一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便道:“等等,若师父问起,便言说我是在桃林中迷了眼,所以心绪不平才去静坐。” 是镜的身子顿了顿,回头对着是非俯了俯身子,然后往方丈的院子走去。 是非朝着后山崖壁走去,沿途看到的弟子无不对他报以钦佩与敬重,然他现在有些回神,叹息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刻意,或许本来师父并不知道这与桃林有何干系,现今却要……也罢,到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伤口从何处来,偌大一片桃林,万千花瓣之中,他们还能找到那一只小小白鼠不成,便是找到了,他也不会让他们伤了它,放它离开便是。 是非打定主意,稍稍加快了脚步,很快周围便只剩下一颗颗青松,过了一会儿,眼前一片开朗,他踏水上石,踩林间小径,欲往山上行,却在这时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咦,大哥,你的牙怎么了,变红了诶!”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 “还不是那个臭和尚……”那声音带着些许的咬牙切齿,却不离伶俐,听上去倒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年,他声音渐微,又一瞬气盛,道:“哎呀,你给我出去,都叫你不要盯着我的牙看了,出去!” 憨厚之人似乎迟疑了下,默默挪动,是丛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是非就见到一只棕色大胖鼠幽幽地走了出来,鼻子一动一动地,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它还十分人性化地回头喊道:“大哥,我出来了,你可别生气了,我绝对不回把你牙齿变红了的消息告诉别人。” “你还说!” 从草丛里扔出一块石头正巧砸在那大胖鼠的脑瓜子上,砸的他是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一边原地喝醉了似的走,一边声音飘忽地说道:“老……大你别生气啊,哎我眼前怎么这么多星星,哎呀老大天黑了,咱是时候出去吃饭了。” 这时候就见草丛里嗖的一声窜出一条白影,侠气非常地一条腿将那个飘忽的大胖鼠踹倒在地,嘴里怒骂道:“你是不是傻,现在是白天,你家太阳一秒变月亮的?” “啊啊,是啊。”大胖鼠的眼前泛着金星,他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一下就边月亮的吗?咱们进洞出洞太阳不就没有了吗?” 白影气得气息一哽,正要暴起杀人,却听边上传来了一声轻笑。 “呵呵。”是非着实是忍不住了,眉眼具笑,显得他那与生俱来的温和疏离的气质一瞬散尽,虽着一身素色僧袍,头顶也是光溜溜的,却叫人异常欢喜。 白影看着那俊秀面容呆了一瞬,随后是包含怒意的眼神,以及开口便是咬牙切齿,“好啊你个臭和尚,爷爷不来找你,你到来找爷爷了,我告诉你,今儿个没完!” 是非听了颇为委屈,伸出包扎得像肿了一样的手,道:“我尚未向你问罪,你倒是恶人倒打一耙,我不过是为了帮你,你将我咬了一口还不算,现今居然还这般生气,我到底是何处惹了你?” 白影正是当时‘恩将仇报’的小白鼠,他恨恨地看着是非,道:“我不过是听了桃花姐姐的爱情故事,伤心得掉了几滴眼泪,你倒好,一伸手,也不知怎么回事,那风起花落的,把桃花姐姐直接带走了,你说我能不咬你吗?啊!你还觉着自己有理了?” 这话说得比是非还委屈,是非也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一个误会,他本想辩解几句,却又看见那小白鼠呲牙咧嘴时那一口鲜红的牙齿,不由担忧地问道:“你的牙……” “牙牙牙,你居然还敢跟我提牙!”小白鼠委屈地都哭了,开始掉眼泪,小爪子一抹一抹的,“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你这妖僧,竟然在血上施法,把我的牙都弄红了,你看除了这个笨胡桃,其他人都让我吓跑了,都以为我吃人了,遭罪了,呜呜呜,你这个大坏蛋呜呜呜呜呜……” 小白鼠身上的毛可软,又长,把脸一埋就像个白毛团,现在哭了起来,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更惹人怜惜了,可他哭得毫不做作,将那一身毛都哭得湿湿的贴在身上,虽说形象没有了,但叫人怪心疼的。 “你别哭了。”是非不懂怎么哄人,平日寺里刚来的小孩子哭了,他只需同他们讲道理,讲着讲着他们便懂了,便不哭了,可对着这么个小白毛团,那些生死有命、轮回转世的话他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全心全眼的只有小白毛团哭泣的样子,他心疼得两手捧起他哄着,“不哭不哭了,我且将你变回来,让你每日吃那香油最顶上一层可好?” 小白鼠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哭得更响了,这哄小孩子的臭和尚,真以为他是童谣里唱的那吃不到香油的笨老鼠吗?这么没有诚意的话,他才不听才不听才不听。 哭哭哭,哭得一身白毛温热温热的,仿佛一拧都能落下一地水来,是非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轻轻地比那春日的第一缕微风还要轻柔,“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小白鼠还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面他自己也收不住了,伤心得趴在是非的手上,任眼泪横流,他也不说话了,就那小身子一缩一缩的,看得让人更心疼了。 是非已然说干了口舌,可他全然不觉,仍是一句又一句地哄着,知道手心来的小东西乖乖地窝着,手心的湿热不再透过指缝落在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是非看到那小白鼠睡觉的模样,动了动手指,在要碰上小白鼠的毛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这时候你可别碰他了。”小胖鼠胡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是非,“我老大就连睡着的时候也很是警觉,你一碰他就醒了,他都因为牙好几日没睡了,你且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是非看着胡桃坐在地上悠然的样子,保持捧着小东西的手不动,对着胡桃微微躬了躬身,道:“前辈见礼,晚辈尚要去思过崖思过,若是前辈放心,可否……” “可可可,你将老大带去吧。”胡桃面上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团缩着的小白毛团看着,他道:“你可将他牙齿弄好了,否则他醒来,还得再哭一遍。” 胡桃一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表情,是非却认真地回答道:“是,晚辈知道了。” “知道就好。”胡桃摆了摆手,“你快走吧,我也该去找些吃的了。” “恭送前辈。”是非守礼地等看不见胡桃的身影之后,方才转身沿着自己本来要行的路继续前行,只是双手不再保持合十的状态,而是一只手不动,另一只手细心护着,免得那一身湿的小白鼠被那山风吹凉了身体。 思过崖是整个后山最冷的地方,来这里,首先要上得山顶,然后要下得崖壁,最后坐在那两面崖壁之下的平地上面壁,可谓这路也是九死一生,不过平日里面壁的僧人都有修为高深的长老相送的。 是非不止佛法高深,武功也了得,双手护着小白鼠,轻功下崖壁也是稳稳当当落地,手纹丝不动,他以内力在崖壁上挖了个洞,不深不大,却能让小白鼠躺进去不受寒风影响。 可是非的手才伸入洞中,还没待将小白鼠放下,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虎口重现,一左一右,正好齐了,是非关注的却是小白鼠腥红的眼,他担忧地伸出手,问道:“怎么了?” 小白鼠避让开来,眼里的血色很快褪去,他冷哼了一声,两手抱肩,道:“怎么,你把爷爷我吵醒,还不允许我发发脾气啊!” 话语嚣张,语气却并不那般让人讨厌,是非心知对方所说并非实话,却也任由他去,只点头道:“随你都随你。” 小白鼠又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昏庸君王哄妃子一样。” 这比喻听得是非是哭笑不得,他又想人家妃子都巧笑倩兮,与君王之间也就撒撒娇,你与我也是如此吗?这个想法一闪而逝,是非在心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看向小白鼠,道:“你且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牙。” “噢。”小白鼠收了那嚣张的样子,蹦蹦跳跳着过来,然后张大嘴露出自己的牙齿,他一边指着自己的牙,一边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从咬了我便成了这样,我知道了,你先莫说话,免得呛着了。”是非也不知怎的竟能听出小白鼠的话,他认真地将小白鼠的牙齿检查了一遍,随后微微皱着眉头在指尖涌上内力,覆上小白鼠的牙齿。 小白鼠习惯性地牙齿微动,舌头舔了舔,不过后来想起来这是和尚的手指,人家正在为他检查呢,于是就只是轻轻地咬了咬,却不知这样让是非的心更是酥痒。 那指尖的轻微麻痒、温热触感,让是非浑身一僵,竟有些腰软,若非此刻他正蹲着,怕是要站不稳了,是非尽力忽略这种感觉,去检查小白鼠的牙齿,已经开始恢复原来茭白的颜色了。 小白鼠咧了一会儿嘴,有些僵,它动了动嘴,卡了卡,舔了舔,终于让是非放开了手,它又舔了舔牙齿,有些惊喜地问道:“好了吗好了吗?我的牙齿变白了吗?” 是非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他看着欣喜过望的小白鼠,冷静地说道:“日后若是见了血,你的牙可还是会变红的,我亦不知缘由,或许与你的体质有些关系。”所以为了不再变成红牙齿,莫要再咬别人了。 小白鼠瞪大眼眨了好几下,最终是移开眼睛,“对,对不起,不分青红皂白地咬了你。” 是非伸手抚了抚,正好将小白鼠身上的毛蒸干,他轻笑着说道:“无妨,不疼。” 小白鼠一身的软毛动了动,他小步小步地挪到是非刚被咬的那只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然后他抬起头,道:“我帮你舔完伤口就好了,只是你莫要嫌弃。” 嫌弃也没用,都已经舔了,再说……怎么可能嫌弃呢…… 是非的心微热,他看看自己没有包着的手,笑了下,声音轻柔,道:“多谢你,我很欢喜。” 小白鼠颤了颤,颊边的白毛染了些许红晕,他转过身,软绒绒的毛都炸了起来,“谁,谁要你欢喜了,你给爷记好了,爷叫吱吱,日后莫要嘟囔着什么白毛团,爷若再听见,一定不饶你。” 原来被听见了啊。是非摸了摸鼻子,道:“是,定不会劳您大驾。” 第一百十七章 异林(六)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吱吱在思过崖陪了是非三日,待胡桃找上门来,他便晃晃白毛,随胡桃回去了,回去时那言笑晏晏的样子,看得是非本因几日静坐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的,乱了。 是非目送吱吱离去,自己却继续在思过崖下静坐,又过了几日,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了。 “是非。”苍劲有力的声音,老者停步在面壁的佛者身后散步,“想了这许多日,你还没想明白吗?” 是非缓缓睁开眼睛,他起身,回身对这里老者鞠了一躬,是非眉目静若水镜,“师父,非是是非没想明白,只是道理眼前过,红尘心中留,还望师父……谅解。” 这种感觉,老者年轻的时候也许也遇到过,这受人心情所致,不过是一时的执念罢了,回过头想想,有什么放不开的呢?老者想不明白,只是望着是非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上崖。” “是。”是非接受了这个不算惩罚的惩罚,他对着老者又鞠了一躬,眉目恬淡地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的样子无悲无喜,仿佛是那莲花座上的佛,但佛又为何因情执迷? 老者摇摇头,轻踏地面,一跃而上。 吱吱这时候才敢出来,他从那个是非挖的小洞里走出来,仰着脸不解地问道:“是非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又为什么要让方丈老头子谅解?” 是非睁开眼睛,微微俯身,对吱吱伸出了他的手,待吱吱跳上来之后,他才将吱吱端到心前,眼睛微低,眼里只有一只小白鼠,他笑着说道:“我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可是方丈老头子明明……”一根手指竖到了面前,食指顶端微微碰到嘴,吱吱顿了顿,张嘴轻轻咬了下,做完之后抬头望着是非,略有些抱怨道:“不要总是手指痒就叫我咬,都是给你脏的。” 看着吱吱那双略带哀怨的小眼神,是非不由笑出了声,他用食指抚了抚吱吱头上的软毛,道:“怎么不是你总想吃我?道理都在脑中,可如世人所言,说得容易,如何做到?” 吱吱第一次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是非,他愣了愣,也笑眯了眼睛,,小爪子拍了一下是非的手指,道:“说得对,我支持你。” 是非看着吱吱一幅‘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支持你’的样子,无奈地伸指推了推吱吱的小脑袋,“你若是听懂了我的话,倒也教我不必这么发愁。” 吱吱晃了晃脑袋,对是非怒目而视,臭和尚,不知道摸头、敲脑袋会长不高的吗?他才三百岁,仔细仔细还能再长!要是长不高了,人间哪个小姐姐会喜欢? 若是是非听了吱吱的心里话,怕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了,只怕是会伸出大手,将吱吱从早摸到晚,最好永远都这么小巧玲珑,不能去外面招惹是非才好。 是非又玩了一会儿吱吱的软毛,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他将吱吱放回地上,望着满脸疑问‘你怎么把我放下了呢’的吱吱,他淡了眉眼,道:“你先进去避一避。” 吱吱正想说话,却被一道柔劲送入了深不见底的洞中,白色的软毛隐藏在一片黑暗里。 而不速之客,已经到了。 “桃林之论一别经年,想不到竟在思过崖这等地方见到是非师弟。”来人声音嚣狂,听着便不似个出家人,他一身打扮也稍显另类,但也不至于被算作邪门歪道,他踏地瞬间,劲风四散而去,望着是非的笑意之中带着些许凌厉。 劲风扫过是非,身旁的尘埃四起,是非却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也不正常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变化,是非神情淡然地起身,回头望着来人,道:“是因师兄。” 短短四字,再无更多,听得是因哈哈大笑,他笑了一通,望着是非,问道:“怎么?是非师弟平日的伶牙俐齿是何处去了,见到我竟就这话短短四字?” 说完之后,还未等是非言语,是因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差点忘了,现在身困红尘的是是非师弟呢,怎么,佛心不染尘的是非师弟,也终于将自己的佛心落了出去了吗?” 是非知道今日不给个说法,是因是不肯罢休的了,他微微低头,道:“是是非修行不够,定力不行,才叫红尘百态迷了双眼,失了佛心,是非自知有罪,师父亦知,罚是非在此面壁思过,若是是因师兄无事的话,是非还要继续惩罚。” “当然无事。”是因的眼珠子一转,右手成爪猛的一抓,嘴角勾笑道:“不过是来抓一只偷了厨房菜食的老鼠罢了。” 吱吱一直注意着洞外的动静,哪知道外面忽然来了一股巨力,抓着他就往外拉,耳旁尽是风声,吱吱迷了眼,等他回神,已有一只巨掌狠狠地擒着他,力道之大,让吱吱不由痛呼出声。 “疼!” “吱吱!”是非平静的神情终于崩盘,合十的双掌骨头绷紧,他低声道:“是因师兄,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不造杀孽,还望师兄明白。” 是因呵呵一笑,似是为终于逼得是非变脸而高兴,他看了一眼手中痛苦得扭曲了面容的小白鼠,哼哼笑了一声,道:“若是师父知道你因为这妖孽动了凡心,怕是让他灰飞烟灭都不够,只不过是只妖,杀便杀了,还有何杀孽在身?” 说罢,是因又加大了力气。 吱吱觉得自己一身骨头都要碎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根本没有理智这种东西,吱吱失控地尖叫着。 那声音,听得是非心仿佛就被是因的手掐着一样,他冷了脸,却呼出一口气,道:“是因师兄想要如何,只要放了吱吱,是非一一应下。” “哈哈哈哈。”是因哈哈大笑,看着是非望着吱吱心疼得不得了的眼神,大笑道:“你竟也有今日,你竟也有今日,是非,可惜,我却不准备要你如何,只要你难过便好,所以这小老鼠,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了。” 说着,是因又颇为惋惜地摩挲吱吱的白毛,道:“倒是可惜了这皮毛,想必也是你动心的理由,师兄心善,到时定将它剥下来送予你做怀想之物,与你的心上鼠永别吧,是非!” 这一声落下,正是是因用尽全身力气捏吱吱,是非眼神心碎,眼睛微红,凝聚一掌,竟是怒起杀人。 却就在这时,是因手中泛起白光,那白光如同带着烈日最中正的火热灼烧着是因,只听是因一声惨叫,是非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什么? 白光灼烧是因之后,落到地上,竟化成一名白衣少年,少年身旁光华绽放,继续灼烧着满地打滚的一人,他眉眼间的怒气未消,嘴里还小孩子气地道:“叫你捏我,叫你捏我,小爷一身骨头都碎了,你看小爷不收拾你,炽焰,给我狠狠地烧,狠狠地烧!” 是非收掌不及,却将那包含怒意的一掌全部收回,体内五脏绞痛不知,只是看着眼前人。 少年很快也发现是非在看他,是非的眼睛红红的,少年嘟囔了一声真麻烦,便走到是非身前,踮起脚替他抹了抹眼,生硬地哄道:“可别哭了,小爷还没死呢。” 是非伸手,不重却有力地拉下了少年的手,温热的,真实存在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鼻子有些酸,眼也有些涩,却勾起唇角,“是,不哭了。” 少年吓了一跳,这么直白的是非,虽说是非对他说话的时候向来都很直白,少年伸手替是非抹了两下,确认是非不哭之后,这才回过头,怒气冲冲地说:“那个什么因呢,让我接着教训他。” 那地上却不见人影,只有白色的光华在那疑惑地兜圈,人呢,人呢,人怎么没有了?它明明没有把对方烧成灰啊! 少年看着那傻傻呆呆的光华,气不打一处来,“这都能给人放走了,你也真是够蠢的,爷被他捏碎了一身骨头呢,你也不寻思着给爷报个仇什么的,真是……气死爷了,回来回来,省的看见你生气。” 炽焰委屈地飘回来,只是自家主人心情不太好,它也不能招惹他,只好委屈巴巴地在少年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冲入少年体内,炽热的光芒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让他多了一分光华。 是非一直看着少年,听到少年说被捏碎了一身骨头的时候,心里泛起丝丝的疼意,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少年还活着,望着少年缓步而来,是非诚心诚意、由衷地在心中说道:“谢佛祖保佑。” “是非,是非?” 吱吱担忧地看着那个喊了好几声都不回应的人,难道是被他的死吓坏了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方才他虽然痛极,但后来是因说的话他却都听清了,是非为他动了凡心,这话他听得懂的,是也难怪在寺中身份仅次于方丈的是非竟会到这儿来面壁思过,也难怪是非说他懂了,是非就不用那么愁了,也难怪…… 但是,他是男人呀,是非怎么能对他动心呢!吱吱有些尴尬地想道。 是非被吱吱的声音唤回神来,就看到吱吱一脸尴尬,纵是他再通透,也猜不出吱吱的想法,是非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事可愿意同我说说?” 吱吱看着是非,嗫嚅道:“我,我是男人,你不能喜欢我。” 听得是非大喜过望,但他尽力压抑,以免吓到这纯白少年,他半膝下跪,让自己仰望少年的眼睛,声音轻柔地问道:“只因男子相恋有悖伦常,所以不可吗?” “这……”吱吱百年的聪慧难得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听出了是非话中的意思,是非想问他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说不喜欢,而是说这些不重要的外物,是否……不知道,吱吱慌乱地转过头,本能地想要离开,却在这时被拽住了衣袖,男人的声音清晰而无任何阻碍地传入他的耳中。 “我心悦你。”男人顿了顿,认真地说道:“佛心为你。” 这是一句怎样的承诺,吱吱眨了眨眼睛,有些愣,一双黑亮的眼睛此时显得呆呆的,他呆呆地问道:“你的佛心,是我?”吱吱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是非点头,不仅是许诺,还是他的真心话,“我的佛心,是你。” “胡闹!”苍声带怒,远远而来,携卷一地烟尘。 是非一惊,急忙将吱吱护在身后,着急之中抬掌对上那人携怒的一掌,本就因强收拼命一击而内伤沉重,如今匆忙接掌,更是伤上加伤,是非吐出一抹鲜红,却将身后的少年护的完好,不肯后退半步,他望着那烟尘中的人影,喊道:“师父!” 来人正是了空大师,他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满身是伤的是因,听说是非动了凡心,为了那妖孽竟重伤与他,这才携怒而来,没想到刚到崖底就听是非说了这么一番话,胡闹,简直是胡闹,佛心,那是对佛祖虔诚的心,怎可是他人,还是一介妖孽! 了空失望透顶,却还是冷然道:“你若现在悔改,为师可以既往不咎。” 是非摇了摇头,看着了空的眼神异常坚定,道:“此生不悔。” “执迷不悟!”了空冷哼一声,抬掌上前便要诛杀那勾引他弟子的妖孽,却被那一直护着妖孽的弟子缠上。 吱吱看得心急如焚,他不断地在心中唤炽焰,得到的答案却是,了空佛心无污,炽焰伤不了他半分,吱吱看着那虽然与了空缠斗,却仍旧以守为主的是非,那身逐渐被染红的僧衣,吱吱咬了咬牙,正要决定,身后却突来一股巨力,助了他一把。 正在与了空缠斗的是非,远远便见一道白影闯入战局,心中不安到了极点,他伸手抓过,师父却已蓄力一掌过来,是非无法应招,便要以身挡招,腰间却传来一股紧缚力,耳边是一声清亮少年声音。 “闭眼。” 第一百十八章 异林(七)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眼睛被一双手遮住,带着熟悉的味道,面上、身上湿热湿热的,是非忍不住地颤抖,他闭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要将眼睛永远封闭在里面,他不想面对。 少年叹息了一声,松开手,环住是非的腰,他的头才能靠到是非的胸口,是非感觉到了,他睁开眼睛,却见正在消散的少年身影正环抱着他,少年微微仰面,对着是非笑了一声,“早就想这么抱抱你,一直都努力修炼,哪知道只能抱这么一小……” 是非看着少年的身形消散,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他颤抖着手却在碰上那光点的一瞬,光点消失了,尘埃落定,原地没有少年的存在,身上温热的血渐冷,是非有些愣愣的,甚至没有听到耳边养育他到这个年纪的师父的呼喊,没有听到只因一次佛经讲会结仇的是因报复性的大笑,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没了少年的世界,仿佛也黑了下来。 我不闭眼,只要你出来,我就立刻看见你,我的眼里只有你。是非睁着一双墨黑的眼,满身的鲜血与他擒着一抹笑的神情仿佛浴血的修罗,是非抛弃了整个世界,让自己只为那一点光电而活,吱吱你出来,便点亮了我的世界。 “是非!”了空痛心地看着那最具佛心的弟子陷入自己的世界,他唤了许久也不见回声,是非却如他自己所说,一颗佛心为吱吱,现今失了心,不过一副躯壳。 是因看着是非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泪流满面,“是非,你竟也有今日,你竟也动心至此,可笑你当初曾言,七情不过沙上痕,随手一抹不留影,可笑,当真可笑!” 是因与是非的梁子是自桃林结下的,是因没有是非那般透彻如明镜的心,纵是大了是非几岁,依旧在桃林中遇上了自己一生的劫数,那是一抹花中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幻梦一场,但是是非来了,是非不曾伤人性命,也不曾分离他们二人,但他却一句话点化了那花妖,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潜心修佛,再不问红尘,哈哈,哈哈哈,情深至此竟只剩他一人,何其可笑! “大师。”伴随着桃花香气,原地旋起的桃花瓣渐渐凝为人形,观其形貌,是个可娇女子,她凝泪站在他面前,“他当真如此之好,不过三面,却抵得上凝香伴你数年,大师为何总是看不见凝香呢?” 是因闻言一愣,蓦然想起了当初在桃林中,他与是非关系尚好的时候,他二人曾是一同打坐,而那枝上娇女望着的……竟是是非吗? “哈哈哈哈哈。”是因仰天大笑,笑自己痴,笑自己迷,笑自己有眼无珠,是因耳边又蓦地响起了一句话。 “是因师兄……”是非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为长叹一声,道:“难测。” 他行至娇女身后,声音有些涩哑,“凝香,当初你可曾对我有过丝毫的喜欢?便是半分的倾心,可有?” 凝香未曾分出过一点眼神给他,只是哀怨地望着是非,但她却回答了是因的问题,“无,半分也无。” 是因蓦地沉默了,世上最难测之物,不过心之一物,他永远地移开了看着娇女的目光,眼神落在了是非身上,他忽然就想起了是非是如何瞒着他此事,顾忌着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哈。”是因轻笑一声,膝盖一弯,低头跪在了是非的面前,两行泪血滴落在地,是因说:“此生此世,只悔逼你至此,我便……陪你一同等吧,等天光云清。” 是非身前占了两人,他的视线中却全无这两人的存在,他睁着眼睛,仿佛一尊雕像,让看着他的了空愈发痛心,了空终是受不住,一口鲜血落地,染红了衣襟。 “我佛慈悲,了空罪孽深重啊。”了空简直不敢承认方才那冷酷无情,为了一个妖孽逼杀自己弟子的竟然是自己,他竟毫无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手染鲜血,杀了一个无辜的生灵,那鲜红的血仿佛刺在了他的手上,刺在了他的灵魂上,永生永世都不能洗净。 此地画面仿佛被什么力量给静止了,画面中的人一动不动,仿佛雕像,可地下却震颤着,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悄无声息地,一条藤蔓破土而出,缠上了是非的脚,是非眼中泛起金光,闪了闪,最终却化为血色,与藤蔓同化,是非的身体正在木化,被藤蔓缠绕着。 这是一棵一人高,却通体暗血色的树,周身缠绕着些许的藤蔓。 树成之时,凝香与是因的身体也起了变化,他们周身被白色的光芒包裹,随后光芒减小,最后缩成一颗葡萄大小的血红色舍利,它们飘到了树上,自成一果,鲜艳亮丽,而了空,他的眼光闪了闪,最终也成了树上的一颗果子。 此地一时无人,地动天摇,一时地面下陷,等重新恢复平静,树、果已消失了踪影。 顾离抬眼看他,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能说有什么感觉,只是蓦地心里一空,有些怅然,可他又没有怅然,竟然很是难受的样子,顾离下意识地碰了碰心口,并无大碍。 “凝香是痴,是因是悔,了空是赎罪,他们因此而执,却都比不过是非的执念。”他看着顾离,缓缓地说道:“宋极之情真挚而心诚,恰比是非,所以那时,他醒了。” 难怪这异变是在顾离死以后才开始,顾离呼出一口气,望着他,道:“你回来吧。” 他不再拒绝了,或许是觉得这种憋着的感觉太难受?其实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拘束,但是做一个无情无欲的魔还不如做一个人,虽然他也做不回人了。 他轻笑了声,向前走了一步,像是站不稳一样向前倒去,却在与顾离接触的刹泛起光华,顾离感觉到像是回到母体一般的舒爽,这样才是完整的他,闭眼之间,却听见有人说了声。 “真好。” 顾离睁眼,伸手一揽,秦有意便到了他怀里,他在渐渐崩塌的白色世界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站着的人,身前有一人跪着,有一人痴痴凝望,血舍利中的世界崩塌,他来不及深究,便携秦有意,顺白光而去。 穆石等的这一天格外漫长,他觉得自己仿佛将过去的日子都重活了一遍,竟然还没有到头,日子何其漫长。 一道白光闪过,顾离带着秦有意从顾旦的身体中出来了,他将秦有意轻轻地送到穆石的怀里,见到对方如获至宝,又焦急的神情,道:“只是睡着了,无碍。” 穆石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秦有意原地坐下,把头搁在秦有意的肩上,轻轻地呼气,下次,定不会再有下次,这般无力与你,不会再有下次,血红的眼中竟是疯狂,他凑到秦有意脖颈间,轻轻的咬了一下,留了一点血红在上面,不是秦有意的血,是他的。 顾离可不想伤眼,他去检查躺在地上的顾旦的身体,很好,非常好,他蹲在顾旦身边看着,忽而轻叹一声,倒真是为情执迷,只是你等了这么多年的结果,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觉得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最不能问的问题,就像顾离一直都很想问宋极,这般筹谋为他,落得个身死魂消,心上人还恨他的结果,值得吗? “值得啊。” 那熟悉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顾离怔然,眨了眨眼,眼前却没有那人的身影,耳边也没有声音,他想起秦有意说的话,宋极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有情之人又不由叹一口气,可他对宋极,当真无半分情意,只是兄弟间的感情罢了。 他们在原地修整了一日,这一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安静、平静得很,秦有意醒的比顾旦早,跟顾离做了一番交流之后,一直都用有些奇怪的眼神去瞄顾旦,弄得才醒来就一直面对自家公子这样目光的顾旦有些毛骨悚然。 “公子啊……”顾旦哭丧着一张脸,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了啊?” 秦有意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让我再研究一会儿,你站着别动,站直了,嗯,对,腰板挺直,笑一个,不对,太僵硬了,笑得可爱点儿,讨人喜欢那种的。” 顾旦非常生硬地扯了个笑,让秦有意失望地转过身去,看着顾离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这样子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呢,还是心透彻如明镜的佛子,阿离啊,你给我说说,他到底哪里好了?” 顾离抬了抬眼,道:“桃花旺。” 呵呵。秦有意发出一个友尽的微笑,转过身来之后摆摆手,示意顾旦可以去休息了,然后他随便在顾离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说道:“你说我怎么就碰不到这么好的和尚呢?” 顾离抬了抬眼,没有理会秦有意,见秦有意又想作妖,便指了指秦有意的身后。 秦有意回头,就见穆石不知何时似个幽灵站在那里,似是听见了他方才的话,眼睛微微泛着红光,一身冷意,秦有意招招手,穆石虽然冷着脸不说话,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秦有意的身边。 秦有意斜向上看他,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拽,非常霸道地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由于受力过大自己还往后倒了倒,不过秦有意腰够好,又拧了回来,秦有意动了动,把自己和穆石调了个位子,然后并不是很舒服地向后靠着,优哉游哉地看向顾离,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顾离抽了抽嘴角,起身走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秦有意动了动,寻了个更舒服地方式靠着,忽略那双环在自己腰上不断挠痒的手,秦有意懒洋洋地说道:“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哦。”穆石道。 “其实我也比较想试试和和尚嗯……做恋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秦有意察觉到身后的身体开始紧绷,秦有意勾起唇角,眼中闪着恶作剧似的目光,“不若你也去寺里修行个几年,到时候我再来巧遇一下你?” 穆石眼中的红光消失,他抿了抿唇,道:“你不喜欢。” 秦有意笑了一声,眉眼弯弯,道:“是,我确实不太喜欢光头,不过若是你,也不一定,石头,虽然我确是比较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子,并且喜欢各种类型,但是也只是过眼而已,所以你不必这么紧张。” 穆石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不正常,可是接二连三失去恋人的痛苦让他无法维持理智,他甚至血腥地想要将恋人吞吃入腹,骨、血交融,什么也不留下,但这不行,他舍不得。 低下头,张嘴咬了咬嘴下的肉,声音平淡得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我吃醋。” 听得秦有意都乐了,呵呵笑出声来,秦有意微微立着自己的身子,回头捧着穆石的脸,捏了捏,“你怎么这么宝贝,不看了不看了,只看你好不好?” 虽然这种对话略显矫情,但对与秦有意的承诺穆石还是很高兴,他柔和了眼神,低低应声道:“嗯。” 这边秦有意和穆石你侬我侬的,顾离在一边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旦和他不熟,只好自己坐在离远一点儿的地方,免得打扰了自家主子的情趣,顾旦撇撇嘴,有异性没人性的臭公子! “簌簌。”树叶声响,有微风吹来,听得人心上发寒。 顾旦从地上跳起来,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抖,“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家公子很厉害的,公子他对我很好的,你要是动我,他会把你们全都杀死的!” “莫怕。”低低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沉寂了多年的古钟再起声音,顾旦身子一僵,却见一黑影向前闪去,速度快到有了残影,顾旦看得目瞪口呆,等他回神,那男人已经走到了身前。 男人面容清秀,让人看着心中平静,容易心生好感,一头青丝披散着,却也不难看,男人微微蹙着眉,声音平和,“可有哪儿伤到了?” 第一百十九章 异林(八)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顾旦下意识地摇头,声音有些莫名,“没有。” “那便好。”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叫人不太轻易能看出来,他看着顾旦,有些莫名的小心翼翼,“可否告诉我,你唤作什么名字?” “啊……我叫顾旦。”顾旦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略微显露,让人格外醉心,道:“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请教恩人贵姓?” 男人见顾旦这副样子,气息一滞,又略有些无措,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道:“免贵,姓是名非。” “是……非?”顾旦一边咬字,一边看着男人的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念错之后眨了眨眼睛,“倒不是个常见的姓氏,不过非常符合恩人的气质呢,嗯……莫名的感觉,恩人不要见笑。” 这许多年过去,是非已不记得如何和善的去笑,如何去和顾旦相处,他唯一知道的是眼前人是他苦等这许多年的结果,是非想要弯起一个温和的笑,但是做不到,他又怕自己表情太怪,便只好保持着原来的表情,他听着顾旦的话,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不必如此客气,我是真心想要与你相交,你若不介意,我唤你的名字,你也唤我的名字好了。” 顾旦眨了眨眼睛,眉眼一弯,笑道:“好啊,是非。” 与心上人重新相遇,重新认识,重新相交,印象满分,这是第一步,是非在心中谨慎地把握好一切,一定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是非在心中思索几番,方才也应着顾旦的语气唤道:“顾旦。” 平淡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惊喜。 “这位先生。”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和谐美好的氛围,令是非冷眼看去,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收了眼神,秦有意握着折扇,三步并两步走到顾旦身边,然后笑眼看是非,道:“多谢先生救了我家的小童。” 是非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心上人的主子,虽然这么说让他从心底有一股愤怒冲上来,但是这是心上人自己承认的事情,他在心上人的记忆中看到,这人同心上人一起长大,关系也颇好,较之其他家的公子哥,也可说是纵容着心上人了。 “不过举手之劳。”是非淡淡地应下。 “阿旦哪。”秦有意对着顾旦招了招手,笑着指了指马车,道:“这位先生可是救了你的姓名,不准备动手做点什么吗?” 顾旦呆愣了一下,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他给了秦有意一个眼神‘还是公子你懂我’,然后便偏过头去,对着是非道:“是非,我去为你准备些吃的,不不不,为大家都准备些吃的。” 说完,也不待是非反应,顾旦就噔噔噔地跑回去了,看他那背影是准备大展拳脚了。 秦有意两人目送顾旦离去,等顾旦蹦跶着弄自己的东西之后,秦有意看向了是非,对方的表情是淡然的,望着顾旦的眼神却是温柔之中隐藏着些许的偏执。 秦有意看了是非很久,见对方始终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终于是清了清嗓子,碰触到对方转过来的眼神,勾唇笑道:“是非大师,秦有意在此有礼了。” “秦公子也有礼了。”是非淡淡地回了一礼。 秦有意外表虽然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是非却知道他没有这么简单,不单是对方那举手投足的风采,还有那灵魂上带着血色的巨大烙印,是坚固、高贵到他根本无法触碰的强大。 “我相信,大师对我的来意很清楚。”秦有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眼里笑意渐收,道:“不如坐下谈话?” 是非看了秦有意好一会儿,坐下了。 穆石坐在马车边上,远远地望着那边两个人,虽然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但在看到秦有意与是非面对面的坐下,在他这个角度看来,靠得这么近的时候,穆石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穆石。”顾离走了过来,他顺着穆石的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偏过头来继续看着穆石,他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我们谈谈。” 穆石未曾撇过眼,许久许久,在看到秦有意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的时候,也微微弯了唇角,然后才把眼神拉回来,落在顾离的身上,扫一眼便离开了,他起先转身而去,颇有几番风姿。 “走吧。” “所以这异林的异变,你也不知原因?”秦有意不能说自己不惊讶吧,反正是到了一边拐了一个弯,又拐弯,又拐弯,现在居然还不是,怎么都有种小烦躁,想要抛弃自己千年的风度,手中折扇轻扣掌心,一下,两下,三下,秦有意抬眼,“血佛树上的血舍利的异变原因,你总该知道。” 是非沉默了一下,道:“血舍利的异变是被这里的环境催化的,我虽然可保持自己的神智清醒,但……你应当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什么,是非没有说,秦有意却心知肚明,是非眼中染上的执着,是非佛心上的一片血红,若非一片佛心挂顾旦,是非怕是也半分不存神智了,是非都如此了,还能论其他人吗? 秦有意不由苦笑,道:“还未到剑湾,便已被勾环连了几串,倒真不该为了躲避琐事来到这里。” 是非盯着秦有意看,并不说话。 “你看有何用?”秦有意瞥了是非一眼,道:“你再看,我也是这个意思,你是想要阿旦活还是想要阿旦见你?若是不来,他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开始不可控起来的异林,是你也无法保证安全的地方。” 是非沉默了,因为秦有意说的对。 整个气氛陷入沉默,直到秦有意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阿离石头,你们俩怎么忽然过来了?” 穆石帮秦有意压回下巴,径直在秦有意身后坐下,将秦有意整个圈在怀里,“顾离发现了一些事情,方才我们去探查过,现在回来报个结果。”穆石蹭了蹭秦有意的肩,问道:“可想听?” 有些肉麻有些痒,秦有意却知穆石现在的状态,他自在地任由穆石揽着,道:“说罢。” 是非与顾离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眼,若是他们曾在秦有意的时代生活过,大概会知道一句话叫做,吃狗粮吃得快要吐出来了。 “顾离在林中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林子似乎被落了什么阵法。”穆石顿了顿,隔空在地上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说道:“阵法的具体不知我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现在在阵法的夹缝中,这件事,是非大师应该比我知道的要多一些。” 秦有意望向了是非,果真见他沉了面色,秦有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他冷声道:“我信你为人,你欺瞒与我?” 秦有意听了是非的故事,所以他敬重是非,也相信是非的为人,但他没有想到是非竟然会瞒着他们,就算他在是非面前没有任何脸,那顾旦呢?是非就忍心看着顾旦死是吗? 敌对的锋芒不知抗争了多久,是非的声音才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我确然是有所隐瞒。”是非承不承认其实也没差了,因为秦有意都看出来了,但依他自己的性格,还是说了一声,是非捻指在穆石画的图上添了几笔,道:“这是我所了解的阵法,也许不细致,但已经是异林的大概了。” 秦有意几人向地上看去,只见原本穆石画的两个圆圈旁边又又多了许多,秦有意数了数,恰是外圈十二,内圈五,是非也对他们如今的方位做了标注,是外圈与内圈的夹缝中,不知是否是阵法的遗漏处,或者说喘息口。 “这几处夹缝都是无管制范围,即不属于异林任一势力管辖,异林各方都不愿在此动武,怕被四方侵蚀吞并,所以除非你们主动招惹,不然此地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是非开始尽心尽力地讲解起来,他指着那些圆圈说道:“这些是异林各方势力范围,以五行、十二地支划分。” 是非说的话真让人长见识,顾离都听得微微皱了眉头,照他们目前所得,由因溯果,是先是非与吱吱的事情,有了血佛树,然后是估计与宋极的事情,唤醒了是非,以及在此地设下了以怨养魔的方案,然后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改变或者重新布下了一个阵法,导致异林生此异变,并且他完全不知此地发生的变化。 再听是非所说,异林现今划分内外两圈,外有十二地支,内有五行乾坤,圈与圈之间还有所有人都顾忌着行事的夹缝地带。 顾离把事情顺了一遍,脑子里终于清晰了一点,但是该怎么样继续做事,他的脑子还有些漫无目的。 秦有意想的跟顾离差不多,但是他有底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浮上一抹莫名却又很快逝去。 “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是非?”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穆石看着是非问道。 “只是交代异林中的危险,也是为了……”是非看了眼不远处,瞳孔猛的一缩,“他人呢!” 声音里是不可忽视的焦急与愤怒,听得秦有意几人也是一个紧张,从原地跳起来,看向马车那边,只有架起来的火堆,却不见人影,这是不应该的,因为顾旦不需要离开那辆马车方圆十米,柴火以及需要的东西都是已经备好的。 秦有意皱了眉头,声音蕴含着怒火,“还愣着干什么,先回去看看。” 马车边没有人影,火堆和锅都已经架起来了,食材散了一地,都是顾离之前闲着“无聊”去摘的蘑菇什么的,地上的脚印从马车边到火堆再到马车边,有些乱糟,但是隐约可以分辨只有一人的脚印。 秦有意看了两眼,在散乱的食材边蹲下,轻动鼻翼,“有一种香味,好像是……” 是非仿佛被什么提醒了一样,他猛地抬头,道:“玫瑰。” 是非化光离去,秦有意与穆石、顾离对视一眼,顾离伸手一抓,带着秦有意与穆石追上是非的身影,是非的速度极快,好似追命一般,好在顾离魔力深厚,带上两个人也丝毫不吃力。 咻的一声,顾离带着两人停下脚步,顾离皱着眉头看前面,引得秦有意心生疑惑。 “怎么了?”顾离不可能追不上是非,那就只能是其他的事情了,秦有意问道:“发生什么事?” 穆石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伸手一揽秦有意的腰,踮脚而起,凌空而上,见顾离已经自己避开,穆石以手化刀向下方狠狠一刀划去,追着穆石两人而上的一条腰粗的藤蔓登时被截断,穆石神情冷然,周身无形的风刃四起,割裂来自四方包裹而上的藤蔓。 穆石这边带着秦有意倒是有些麻烦,顾离却也不轻松,顾离凌空而立,手中一柄魔刀以魔气为引,凝聚成形,他一挥刀,交缠而上的藤蔓被割裂的伤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直到最后完全被腐蚀消泯。 “这样子打,迟早会体力耗尽。”顾离折断了一条藤蔓,他躲闪开来,抽空说道:“有什么想法!” 这话是对秦有意说的,因为现在只有秦有意有空去看这些藤蔓的运行轨迹,秦有意觉得自己很惨,腰被勒得可紧,可他偏偏是个男人,腰不细啊,秦有意皱着眉头观望那些好似源源不断从地下蜿蜒而出的藤蔓。 藤蔓蜿蜒而上,仿佛一条巨蟒扭动身躯,秦有意不想去注意这略带恶心的东西,于是他移开目光,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些东西,每一条,穆石斩断的藤蔓掉落在地,都会沉入地底,仿佛陷入泥沼。 这看似平常的地方,实际上……秦有意眼前的世界仿佛有一条条光线,在画着异样的轨迹,身体被带着跑,心神却全在地上的阵图上,忽然,他看到了! “石头阿离,那条落在地上的藤蔓的三分之一处,那是阵眼!” 穆石与顾离当即瞄准那地方,挥刀! 第一百二十章 异林(九)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长刀、风刃落下,只听一声惨叫,地上显示出一朵巨型火红的玫瑰,其间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是个貌美的女子,只是痛苦得一脸狰狞破坏了她的美颜。 藤蔓不再重生,剩下的也很快被解决,穆石带着秦有意缓缓下落,但还是没有接触地面,秦有意与那名女子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为何要拦路与我们?” 女子本来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闻言,抬头狠狠地瞪了秦有意一眼,头发一甩,有些乱糟,“你们这等卑劣人物,杀了你们都是便宜,我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哈!” 女子眼中、语气中的恨意做不得假,秦有意与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但女子凝聚起的能量再度冲破,使地上的玫瑰花型光芒大放,瞬间而来的危机感让几人毛骨悚然,从背后脊骨起来的一种感觉让人全身紧张。 秦有意眯了眯眼睛,两手往两边一推,道:“不必管我,你们先走。” “阿离……”穆石话说了一半,却在见到秦有意这样的眼神之后,放弃了抵抗,但他只能退半步,道:“不带你走可以,但是我要在这里陪你,我也不走。” 多少次眼见着秦有意的离去,穆石想着既然自己不能够拒绝秦有意的话,那么最起码他能够陪着他。 秦有意看出了穆石这次的不容拒绝,他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明明是个文弱书生,此刻却如此的有魅力,那般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何来的底气? 顾离亦未曾离去,他往后退了一步,意思不言而喻,也是要陪着秦有意到最后,不过他……到底知道秦有意的能耐,穆石知道或不知道便不知道了。 但是结果让人吃惊,秦有意不躲不闪地受了女子这一击,全部的能量都冲击在他一人身上,丝毫没有影响到身后的两人,他也并没有什么经人的变化,也是嘴角慢慢凝出一点血红,然后变厚,受不住自然的力量,落下。 该说有什么奇怪的话,大概是秦有意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对上那名女子的眼神,似乎充满了解脱与释然,秦有意唇齿开合,说出了一句话,让女子的情绪彻底崩溃。 “凉生,只爱音年一人,从未……改变。” 这是哪里来的话,莫名而又奇怪,却让女子崩盘,所有锐利都随风消散,只留下女儿家的香魂,仿佛被拔了刺的玫瑰,只留下让人欲一寻的芬芳。 “凉生,凉生,凉生。”女子声声呼唤,泪落花雨,她捧心,“你为何不能看我一眼,你为何眼中只有她,分明是我们先有的遇见,分明第一次的相见是我啊!” 秦有意却不知道更详细的了,他这也不过是一拼,拼的是方才藤蔓落地,他在地上勾勒出玫瑰花样的那一瞬,地面上闪过的画面,那些莹蓝色的光芒,是过去,也是女子永远看不破的迷障。 可女子仍在呼唤着,她看着秦有意,却又像透过秦有意在看另一人,只是秦有意实在是撑不住了,他捂着心口,微微蹙眉,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质量,即便他的灵魂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但还是不可避免的…… “凉生,我不允,不允!”女子忽然扑到倒下的秦有意身前,聚气凝力,按住秦有意的心口,她微红着眼,强忍呜咽,“无论你是不是爱我,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允你随便离去。” 秦有意睁着眼睛,眼前又闪过几幅画面。 “但愿永不再会。” “不可以!”女子闭眼,声音尖利得仿佛能戳破天空。 秦有意趁着这时,给了穆石一个眼神,在穆石伸手按住自己肩膀的时候,伸手点住女子眉心,声音冷淡得仿佛不似世间人,“还不清醒!” 仿佛脑海里的那口古钟被什么重重撞击,沉厚的声音在心间回荡,女子睁着眼睛,眼中却是无神,她看到了过去,不是她以为的过去,有些变化。 凉生没有和音年在一起,凉生爱她,只是音年掌握着她二人的生命,所以凉生才会与音年成婚,凉生与音年成婚后,相敬如宾,只是在她面前,音年总要做得亲昵,见得她伤心,凉生也不好过。 凉生……死的那天。 “凉生。”音年的面容纯洁得像是不食烟火的天上仙子,她的声音也纯净得让人起不了丝毫的恶念,她的眼眸望着床边人,她轻声问道:“你还是不肯爱我吗?” 身不由己,心已成疾,凉生面色苍白,清秀的面容只有死人的面色,凉生睁着眼睛,没有看她,他的眼里仿佛有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凉生看不见任何人。 “凉生。”音年固执得一如她的面容,“你还是不肯爱我吗?” 凉生没有回应,他的身体已经衰落,甚至可能撑不过下一个呼吸,他只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见见他,若是见不到她,死后能否等在奈何桥等她,若是不能等她,能否……能否奢望来世见到她,能否…… 凉生心心念念都只有一人,音年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问了多少句,但是最后她放弃了,纯洁如天使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恶魔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思音思音思音,心心念念都是思音,她已经走了,在你成婚的那一日她就已经放弃了,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为什么!”怒吼着的音年仿佛是个街上的泼妇,可她自己却觉得更像是后宫被冷落的妃嫔,她的心上人日日流连他人榻上,无论她如何恳求,如何泪流,那人却铁石心肠。 可音年忘了一件事情,后宫的妃嫔哪儿有要求帝王真心相对的资格,单方面的倾心,单方面的强迫,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凉生不爱着那个他爱着的人,他们不是两情相悦,亦非心甘情愿,他们从头到尾不过是一方面的把持强求,一方面的保护退让。 而今,凉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多年的心思郁结,多年的相思不相见,已经到头了,而今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个灵动的少女,他想着是否能去见她,在他脱离这副困缚的躯壳之后。 “你想去见她吗?”音年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凉生的注视,只是可惜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音年弯了弯嘴角,堪称天上难见的笑容,吐露的话却带着恶意,“想着死后便能摆脱我了?” 凉生本能地感觉不好,果然,音年的下一句话让他全身发凉,气得想要起身,却无力躺着。 “真可惜,我们当初所结的婚契是天道承认的,凉生仙君,你忘了吗?” 音年一声质问,凉生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如天河之水一般倾泻而下,将他冲击得手足无措,他本不明白,山野间一书生,不求功名利落,也不曾风姿俊逸,碰上思音纯属巧合,何以这天上人物也会对他感兴趣,委曲求全,而今凉生明白了,不过前世今生恩怨情仇,只是思音想走出来,他想走出来,却有音年将他们拉回过去。 “我弃天界繁荣富贵,不悔;我抛膝下黄金,三跪天门龙尾,不悔;我纵天火三千,烧灼千年不归,不悔;我以一身修为、永堕轮回换此生与思音一次遇见,不悔。”凉生声音虽轻,却铿锵有力,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音年,道:“如今,我再用这万世轮回,换思音一声安康,亦无悔。” “你!”音年当真发怒,自己珍之爱之之人,竟将性命看得如此之轻,竟将争斗万年得来的东西轻易抛下,如今竟是一点退路都不准备给自己留,音年连道三声好,怒焰难消,“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护着你的思音去吧,且叫我看看,你们二人究竟会落得个什么结果。” 凉生闭了眼睛,生命流逝,甚至连魂魄都开始空无,这是他与天道所做的交易,也是他甘愿付出的一切。 音年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眼泪要落不落,她看着凉生尚且温热,却永远都不可能迎来魂魄的身体,“你竟宁愿如此,都不肯对我……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怜悯?” 一声带着哭腔的质问,音年的眼中仿佛被捅破了一层窗户纸,黑暗涌上,直到将她的眼睛染成墨色,音年勾唇一笑,微红的眼睛为她添了几丝妩媚,“真是没用啊,不过你就这样死了,却不怕那没人保护的思音会怎么样吗?这么多年了,仙君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音年的为人啊。” 音年拂袖,‘凉生’却忽然睁了眼睛,他坐了起来,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音年,却并不说话。 音年笑了出来,手指一勾一勾,凉生的脑袋也随着她的手一动一动的,“去吧,去找思音,告诉她,你爱我。” “是。”声音清冽,仿佛就是凉生,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音年看着凉生的离去,眼神带着笑意与冷意,从来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会得到,就算你得到了,我也会让你‘得不到’,凉生是我的,由来是我的! 半亩玫瑰花田之中,红衣少女紧紧地攥着手,她有些坐立不安,她已经成婚了的心上人来了,心上人成婚了,对象还是她的好姐妹,她本不应应约前来,但是……她就想再见他一面,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她已经知道了,她心底没有与对方在一起的奢望,只是想要看看他。 红衣少女在花田穿行着,却听一声呼唤,侧身回头,肩上却被那玫瑰的花刺划了一道血痕,少女没有在意,她欢快地像是林间早起的鸟儿,却又胆怯地似是林间的松鼠,少女走了过去,直到距离对方散步,能够看清对方的脸。 “凉,凉生,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少女怯怯之声,只有被心上人唤来的喜悦,长睫不自觉地轻颤。 凉生淡淡地看着她,道:“阿年说我欠了你东西,让我今日来还。” “欠我,欠我东西?”思音眨了好几下眼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袖子,思音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凉生的眼睛,“不,不行因为阿年,但我不……” “凉生,只爱音年一人,从未……改变。”凉生看着思音,眼神厌恶,“所以你不要再去找阿年了,凉生一心只有阿年一人,你若再这般让阿年为难,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什么?思音猛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凉生冷淡而厌恶的眼神,思音一个刹不住,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但她不管这个,只是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不,我没……” “不必多言。”凉生移开目光,似是对思音的故作不知感到厌恶,他的语气有些生气,“不管如何,我与阿年过得很好,日后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再不会打扰你们了。”思音泪落无名,她点头,转身便走了。 望见这样的思音,凉生心上莫名的一刺,他蹙了蹙眉头,却还是抬掌凝聚全力,扫劲风而去,思音感受到后方而来的一股气劲,下意识地闪身,并且狠狠回击。 “凉生!” 痛呼的声音却召不回已经逝去的生命,思音上前去抱住倒下的凉生,泣不成声,“凉生,凉生你别死,你为什么啊,不要这样……” 凉生抬头望着思音的脸,伸手轻轻一拂,拭去些许眼泪,却又很快被新的眼泪盖上,他轻声道:“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你,愿此生永不再会,莫要再扰我安生……” “永不……再会么?”思音眼泪落下,呆呆的,似乎被凉生这句绝情的话伤到了,丝毫不觉周围的异变。 那半亩玫瑰花田以思音和凉生为中心,铺天盖地而来,它们的目标或许不是凉生,但一定是思音,万刺穿身而过,锥心刺骨,痛彻心扉,意识不存。 “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异林(十)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原是我……错怪了他。”思音似哭非哭,她睁开眼睛,秦有意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只剩她一人跪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眼中盈满泪水,“多谢指点。” 心中因凉生最后的那句话而生的迷障尽消,永不再会,紧紧四个字便束缚了思音数千年,让她看不到事情的真相,让她忘了自己的死因,只记得自己害死了心上人,而今迷障消,她也终于能看见那些被遮盖住的东西。 “这些……”莹蓝色的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围绕着思音,她低头看着,那东西将她全身包裹,仿佛是个人将她揽在怀里,思音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忍不住泪流,“是你么?” 光点覆上思音的脸,似是在为思音抹去眼泪,他不能说话,只能这样陪伴着思音。 “没关系,没关系,就让我哭好了。”思音吸吸鼻子,伸手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呵呵高兴。” 光点缠绕着思音,似是怀抱着她,安慰着她,只是他也十分欣喜,欣喜于思音终于看破痛苦的迷障,终于能够走出来了。 秦有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那边情绪稳定以后,等那边的人主动想起他,看向他,秦有意方才上前一步,“天道并未做全与凉生仙君的交易,是以不必魂飞魄散,只是仙君如今的状态,怕是要休养许多年才能恢复。” “应是如此,天道之下,不外人情。”思音笑得很甜,眼睛因为刚哭过还是水汪汪的,沾湿了的睫毛显得水润得很,她笑完了一双眉眼,“如今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还在,我仍在。” “是。”秦有意点头,他双手一拱,礼数做全,道:“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正打算要同你说。”思音看着秦有意,认真地说道:“我之所以会在此地埋伏你们,是为了解决盗妖,嗯……也就是带你们来到这里的人。” 盗妖?秦有意听名字就决定的这不是个什么好名字,秦有意皱了皱眉头,道:“血佛树之主可是名为是非?” “是。”思音却是一下就明白了秦有意的意思,她承认秦有意问的问题,却道:“但引你们来这里的那人,并不是是非,他只是一介趁虚而入的盗妖。” 秦有意等着思音的后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片林子发生了异变,是非本来是在沉睡着的,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在数千年前被唤醒之后,一切都有些变样,那些血舍利竟然开始嗜血,到处养人取血,是非为束缚这些一边的血舍利,倾一身之力压制,结果在这时,却被那只盗妖趁虚而入,夺取了是非的身体,是非陷入沉睡,这导致血佛树等一切是非本来压制的东西全部被盗妖所控。” 思音说完以后叹了口气,道:“我死后生于玫瑰花上,是以成了花妖,本来在是非的压制下,我们这等妖类是可以安宁的生活着的,但那盗妖却性情古怪,对我们毫不在乎,因此血舍利的做法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是非现在的状态是沉睡的。”秦有意问道:“那盗妖为什么要带走顾旦呢?是为了威胁是非,让是非永远沉睡呢,还是另有目的?” “盗妖一盗皆盗,若盗的是一个人,身心乃至灵魂,如是非这般的状况,若是被夺去了心上人,怕是连最后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了,所以你们要尽快找到顾旦,或者唤醒是非。”思音慎重再慎重地说道:“如今的盗妖已经完全控制了是非的身体,灵魂也能够完全压制是非,顾旦第一眼见到的人是盗妖,所以他会喜欢上盗妖的可能性很大,你们的时间很紧张。” 秦有意摸着下巴,眯了眯眼睛,道:“还请先同我们讲讲这异林的状况,我也好找找对付盗妖的方法。” “这异林分外圈内围,外圈十二地支,内围五行宫,再中心就是异变的中心,血佛树。”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十二地支分布为十二个圆圈,分布着十二个势力,而圆圈与圆圈之间混沌夹缝区便是你们来的地方,那是最危险的地方,不曾被血佛树管制的东西都在那里,这也是血舍利最开始在那里觅食的原因,因为它们需要避开是非的耳目。” “内围五行宫,如其名,以五行排布,相生相克,围绕着血佛树,在原来是非的概念里,这既是防护也是禁锢,但现在就全部都是盗妖的防护措施,最内圈自盗妖以来,便开始修建宫殿,你们要寻找的顾旦,有很大可能被他带回了那里,那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有意低眼深思。 “吱吱,还是不肯醒来吗?”玄衣男人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着那人眉间山峰,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他勾过那人额角碎发,轻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你醒过来。” 睡梦中的人仿佛听到了他说的话,皱了皱眉,再度陷入睡梦的旋涡,有一股力量,带着他在魂海沉浮,顺水而去,漂向远方,魂兮归来,魂兮归去,我佛慈悲。 “我不闭眼,只要你出来,我就立刻看见你,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回来了,吱吱。” 顾旦神识回笼,却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吱吱虽有数百年的岁数,但心性还是个未长大的少年,顾旦年岁上比不过吱吱,但心性却差不多,只是到底经历了许多事情,沉稳了些许。 “吱吱。”男人等候他的心上人已久,而今终于到了时候,他低下头,对着那微微颤着睫毛,却还未彻底醒转的心上人道:“我等你许久了,吱吱。” 听着这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语气,顾旦缓缓地睁开眼,初生的迷茫让他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一笑,只是没有当初那初出茅庐胆大包天的感觉,“是非。” 是非扶着顾旦坐起来,一举一动小心翼翼,仿佛顾旦是个易碎品,一不小心就能让他碰坏了,是非往顾旦身后垫了个枕头,扶他坐好,“饿了渴了,想要吃些什么东西?” 顾旦刚想回答不饿,肚子里就传来了一串咕噜声,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脑袋,却又在下一刻抬起下巴,高傲地仰起头,道:“我饿了,随便做些好吃的。” 是非不禁失笑,“是,我知道了。” 顾旦看着是非离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闪而逝,没有什么能够捕捉到他的痕迹,顾旦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他对这雪白的世界有些疑惑,即便是非信佛,迷恋心思纯洁到这种地步,也不应该将森林中的绿荫转为屋内一片雪白啊。 也许是这么多年,他变了些许性情吧。 顾旦想着,在房间里又转了两圈,便腻了,一片雪白的也没什么好看的,顾旦走到门口,正要迈步出去,却见是非从几步外走了过来,顾旦闻到了贴腹的香味。 “怎么起来了?”是非三步并两步走到顾旦面前,一只手稳稳当当地端着菜盘,另一只手扶着顾旦的手,“现今你这身子孱弱,若是染了风寒,这林中无药,可怎么好?” “这房中太过空白,腻了。”顾旦说着,已经被扶到床上,在是非的伺候下恢复之前是非出去时的样子,顾旦享受到了美味的膳食以及完美的服务,“嗯……好吃,是非你是何时醒来的,醒来便来找我了吗?” 是非细心地替顾旦擦了擦嘴角,声音淡淡却不乏温柔与爱意,“遇上你的时候,我方醒。” 顾旦“哦”了一声,没再问话,享受着被是非喂食的感觉,一口一口白粥瘦肉,在这温馨的气氛下,一大碗白粥很快见底,顾旦这才注意到自己肚子鼓鼓,他扭开脸去,哼了一声,道:“你出去吧,到晚上之前,我都不想要吃了。” “是。”是非忍着笑,故作看不见顾旦那哀愁地望着自己的肚子的眼神,他端着盘子起身,走到门口才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嘱咐道:“这道门内有我设下的结界,异林中寻常妖邪不敢来犯,如今你是个凡人,莫要出去争斗,若是碰见了什么,且记着,带我回来为你教训他们。” 顾旦点点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出去吧。” 是非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气,转身出了房门,端着盘子的手指一动,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关上,是非才冷下脸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没用的东西,竟然让他们逃了!” 跪在地上的人全身都黑布包裹,就连唯一露出的眼睛里也都是寂灭,他抬着头,却好似只是一具任由人摆布的尸体,“玫瑰已经脱离控制了,不知主上的意思是……” 玫瑰啊……是非皱了皱眉,这个女人知道他很多事情,若是放了怕是会横生变数,但既然她已经脱离控制了,那第一步会去找秦有意他们也不为怪,异林的事情怕是不能继续被遮盖了。 是非先前对秦有意他们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如果不是因为要带走顾离,他也不会……是非皱着眉头,道:“让纽去把他们带回来……不,扔出异林。” 灭他神情不变,只是低下头,认真地说道:“异林之局已经开启,除非那位大人亲来解除,否则便是您也脱身不得,主上既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别的顺着那位大人的意思做也无不可。” “混账!”是非抬脚一脚踹在了灭的肩上,看似轻易,力道之大却将灭踹出去几丈远,只是还不待是非说些什么,灭便已经重新跪到了他的身前,是非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能逐出去,便将他们归于寂灭,去吧。” 灭拱了拱手,低着头消失在原地,是非觉得心底有一股怒火升起,虽然灭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他是十二地支里最沉默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掌管死亡的人,他是寂灭。 寂灭是是非最忠心的仆人,无论血佛树是谁,他都忠于血佛树的身体。 树叶簌簌作响,林间有两道黑影快速穿行着,若是眼里够好,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抱着另外一个男人,他们眉头都微蹙,仿佛在为什么而烦心。 “去前面那棵树上休息一下。”秦有意指点着,却又在穆石带着他即将下落的时候改口道:“不行,这棵树不行,换一棵。” 这样急速的转变让人很难反应过来,但穆石却在第一时间做了改变,在教落上去之前又重新升了起来,穆石往前飞跃,就算不回头看他都知道后面那棵树的下场是什么,寂灭成灰。 自他们进入这里以后便一直碰到这样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已经飞了半个时辰没有停歇了,顾离和穆石倒是无妨,只是秦有意再这样下去,要受不了了。 “停一下,立刻起来。”秦有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起了变化,反正若是他能够看到莹蓝色的光芒,那就代表那处的生机即将断绝,但秦有意还是给了穆石点一脚的机会,触之即分,很快离开。 穆石也有些累了,这林子不知怎么回事竟能够吸收他们的力量,他虽然不惧,但这身体到底肉体凡胎,纵是灵魂再强大,又能如何呢?穆石轻轻喘了口气,道:“可曾看出破绽?” “没有。”这才是让秦有意担心的地方,就算他们现在仍有余力,但就这么耗下去,怕是牛都要给累死了,秦有意扫了一眼前面的树木,道:“那棵可以,先去停一会儿。” 穆石听话地落在秦有意指的那棵树上,稍微穿了两口气,便感觉到身边传来一股拉力,两人一同从树上坠落,穆石赶紧地调整平衡,带着秦有意升了起来。 顾离显得游刃有余,他也出力扶持了一把穆石两人,他们落在秦有意指点的一棵树上。 “糟了。”秦有意一皱眉头,“快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异林(十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脸色一变,拉着穆石往地上跳去,他看了顾离一眼,顾离心领神会,一跃而起,手中魔刃往他们停栖的那棵大树狠狠一划,树木破开四散,中间一道黑影闪过,很快又消失在林中。 “他应该就是十二地支中的灭。”被穆石稳稳当当揽着腰的秦有意说着,他抬头看向顾离,道:“属戌位,万物尽灭,阿离石头,你们借我一力,我且看看……” 话未说完,秦有意已感受到输送到体内的力量,他闭上眼睛,心中默然排阵布局,子兹,万物兹萌于既动之阳气下,丑为纽,阳气在上未降,寅…… “亥为核,万物收藏。” 一股冰寒之意以秦有意为中心四散开来,只见寂灭之林仿佛被什么力量镇住一样,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底下冰封住,待整个林子都被冻住,秦有意方才睁眼,眼中闪过一道蓝光,快速扫过一众树木,最终眼睛落在了其中一棵树木上。 秦有意盯着那棵树,手起,刀落,只见一人面上身体冰封,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秦有意拂袖,冰封破去,却在对方身子尚且僵硬之时,以及一击即中,好似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可置信亦或者是疑惑,秦有意淡淡地撇开眼,“灭之者,无可回复。” 是以最初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忠于血佛树,便不会改变,秦有意也不做无用功。 “嘭!” 异林的中心,雪白的宫殿中,书房里传来巨大的声响,却见盗妖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清秀的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狰狞,白白破坏了那清淡如水、河上善若水的气质,盗妖眼睛瞪大,一幅怒极的样子,却在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即刻转换了神情,只是转换的太快,面上还有一丝怒意残存,盗妖拂袖将满地狼藉消去,随后转身,展笑。 “吱吱,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盗妖迎上去,扶住那人,担忧地问道:“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宫中寒冷,感染了风寒,我该如何是好?” 顾旦却没有回答盗妖的问题,他的思绪仍然停留在刚才盗妖面上未曾褪去的惊怒上,他微微歪着头,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吗?是何人呢?我替你去教训他。” 听得盗妖是哭笑不得,他轻轻揉了揉顾旦的头发,柔声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林中有的是有本事的人,自有人回去教训这些无法无天的人,你啊,只要给我好好休息就好。” 顾旦抬头,晲着盗妖,嚣狂恍如年少,“你这可是觉得我变成凡人了,无能了,连教训个人都做不到了?” 心上人这番情态十分惑人,盗妖痴迷地望着顾旦,望见对方那水灵灵的眼睛,那长睫,他竟经受不住蛊惑地咽了一下口水,下一刻,他就见到了爱人变化的眼神。 “怎么?”顾旦勾唇一笑,伸手揽过盗妖的腰,神情颇有几分风流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顾旦虽不比盗妖高,却正正好能够嵌到对方怀里,顾旦伸手一捏盗妖的下巴,微微向下,对方就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头来,盗妖的眼里全是他,“不过是说句心里话,便让你受不住了,你过去这么多年的和尚,到底是怎么当的?” 盗妖喉头有干涩,他抿了抿唇,似痴迷地望着顾旦,“修佛多少年,惟余一人念。” “呵呵。”顾旦笑得清脆,一双眉眼弯了起来,唇角上扬,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拉下,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一触即离,分开之后,顾旦看着难得有些呆愣的盗妖,转身笑道:“行吧,我便好好休息去了,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顾旦转身离去,只是那轻而缓的步伐,飘飘若仙的衣摆无不在暗示着些什么,盗妖蓦地喉头动了动,上前一步拉住那人的手,伸手将人横抱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只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身子的僵硬。 “你这是做什么,叫我一个大男人没有颜面。”顾旦似是羞恼地说,只是那眼神中是解不了的戏谑,他勾唇,凑到盗妖耳边低语,只是一句,便叫人红了耳根,软了身躯。 盗妖险些抱不住顾旦,但他撑住了,非常坚定地往寝殿而去,拂袖打开结界,又关上了结界,其速度之快,好似有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盗妖将人放到柔软的床上,他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床边,他看着放松地躺在床上的那人,抿了抿唇。 “怎么?接下来不会了吗?”顾旦戏谑地看着盗妖,在他面红耳赤,未及反应之时将人一把到床上,上下位置即可颠倒,顾旦一手撑着自己,侧身俯视着盗妖,看着对方紧张得仿佛手脚都不会摆了,顾旦轻笑,“莫怕,不疼。” 这厢白日欢乐,却不知另一边的秦有意已然开始了行动,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潜入了宫殿,而宫殿的主人此刻正无暇探查此事,叫人钻了这空子,只是让盗妖选择的话,怕是宁愿沉醉在温柔乡中。 秦有意打开结界的时候,看到床上有两个人,顾旦坐起来,身上红痕点点,叫人不禁遐想,只是他那神情却厉害,“公子,该做的我都做了,是非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帮我。” 秦有意嗔了顾旦一眼,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该醒了。” 就在秦有意话音落下,被褥中的人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沙哑的嗓音才刚开口便停顿,“吱吱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盗妖撑起身子,不顾身下不适,便要起身,却被人从后面揽住,那人如利剑一般的话语刺在盗妖的心头,“盗妖,你爱我吗?那你将是非唤我可好?” 盗妖不可置信地回头,他的声音是承受不住的痛苦,仿佛他在地狱中打滚了无数的岁月,“我一片真心待你,你竟这样对我,吱吱,你可有心,你可有心?” 顾旦闻言,轻叹了一声,他道:“盗妖,你问我有心吗?那你有心吗?你的心不也是是非的心吗?你的这一片真心到底是谁的,你还分得清吗?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盗妖如坠冰窟,手脚冰凉,他低下头,攥紧了拳头,“难道盗妖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心吗?我是真心爱慕你啊,否则我又何必冒着被净化的风险去夺取一位佛界转世大能的身体,吱吱……” 有两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洁白的被褥上面,染出了深色的痕迹,盗妖忍着,带了些许鼻音,“是非见你第一面,我亦见你第一面,是非等你多少年,我便等你多少年,为何你能接受是非,却不能接受我,为何我现在就是是非,你却不能爱上我,吱吱,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你……”这样的结果让顾旦也有些惊愕,出乎意料,原来不是盗妖夺取了是非爱着他的心而爱他,是盗妖本就爱他,可是……顾旦叹息一声,却还是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可我只爱是非一人,你不是他,所以我不爱你,就是这样而已。” 爱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爱了,爱那一个人,旁人便都入不了眼了,也因此顾旦醒来便察觉到是非的不对劲,也因此他能联系到秦有意,告知秦有意他在这宫中发现的一些事情。 这一切都是早就谋划好的,顾旦没有什么能够吸引盗妖注意力的方法,他便只好色诱,也因此,秦有意几人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其他十一地支,匆匆赶到宫里来。 盗妖见一切说破,抿了抿唇,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生死搏命,换来春风一度,倒也值当,吱吱,我不求长久,只求曾经拥有。” “所以,无论你想要怎么处置我,我都任你处置。” 这本就是一个简单的局,只要有顾旦在,秦有意他们必赢无疑,只是是非的身份……佛界转世大能,秦有意有些担忧,转世的佛界大能是佛界不会放弃的存在,佛界戒律严苛,是非如何能与顾旦相守? 这却是要等之后来了问问是非了,顾旦看着盗妖,眼中浮起淡淡的歉意,“对不起,但是……我只要是非,我……” “好。”盗妖出声打断了顾旦接下来的发言,他挺直了身子,微微低头看着顾旦,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刻入心底,他轻声道:“我将是非还给你。”感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就算不是为我。 盗妖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归于寂灭,顾旦不敢与他对视,却强逼自己,这是他应当担上的责任,顾旦看着盗妖归于死寂,最终身子一软,向他倒去,顾旦伸手扶住,却见那人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并缓缓睁开眼。 眼中血红疯狂,却正是他的是非,顾旦一喜,还未开口,便被那人一把压下,堵住唇舌。 秦有意几人见此,对视一眼,化光而逃,内部问题内部解决。 不知等了多久,反正到月亮星辰都已经出来了,秦有意才听到没有结界的房间声音渐消,他们给了那对情人一些缓解的时间,等秦有意过去的时候,两人还未收拾妥当,是非坐起身子,丝毫不顾身上斑驳痕迹,顾旦却已经睡下了。 “想要问什么便说吧。”是非清亮的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他睁着微红的眼睛看着秦有意几人,淡淡地拭去眼角的泪痕,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被听了墙角的不是他一样。 “你与阿旦日后做的什么打算?” 秦有意的问题略出乎是非的意料,不过也由此知道秦有意是真的对顾旦好,并且没有任何威胁,是非的态度稍显和善,他低头替人掖了掖被子,淡声道:“佛界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情了。” 一句话便让秦有意知道了这故事竟还有个前篇,是非原是佛界一名并不管事但德高望重的大能,他年轻,并且有潜力再进一步,但是就在他某一日的闭关后,他算到了名为情的劫数。 许多前辈好友都曾告诫是非一定要坚守佛心,但是非只是笑笑,一切随心,是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房中的那盏莲花灯,成精了,莲花灯日夜听他念经,竟生出了灵性,斗转星移,竟成了妖,是非自然导他向善,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指导之情,变了…… 等是非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情根深种,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他本将这份心暗藏心底,却未料到那小小莲花灯也有那份胆子,竟将他……那日过后,一切都变了,是非不再压抑暗藏自己的心,灯妖也是如此,二人的关系愈发如胶似漆起来,佛界都是透亮人,很快就发现了,于是万众围捕。 那一日,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让灯妖受不住地吐血,他却一如既往地跪着,恳请众佛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非陪他跪着,面对万佛质问、劝导、苦口婆心,是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非佛心不定,是存劫数,便与吱吱下凡历劫,爱恨情长,便由天定吧。” 是非素来固执,此一言由天定,众佛所修皆是顺天道而为,便也无能劝告,只能放了他们下凡,尾随而去的,还有一缕青烟,那是莲花灯上的冉冉檀香。 “那便是盗妖吗?”秦有意突发奇想,问出来之后却见是非并没有反驳,“真是这样?” 是非点头,道:“是,是以他同其他盗妖不同,他有心,有灵,并受诸天护佑,可夺我身躯。” “难怪……”秦有意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息天道,只能叹息命运,“对了,这异林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在暗地里操控,听盗妖之意,这应该是有人布局,你可知晓是何人吗?” 是非正要说话,却听一阵轻笑,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中,秦有意惊诧,竟然是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异林(结)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背后布局之人。”那人着一身白衣,唇角微勾,手中亦是一柄折扇轻摇,他轻笑道:“是我。” “瑾王。”秦有意淡淡地说出来两个字,他抬眼看着来人,忽而又道:“现在看来也不只是瑾王而已,你说,我说的对吗?瑾王?” 司空谨赞赏地看了秦有意一眼,眼底的敌意却未消,他折扇一点秦有意,随后折扇半开掩住微勾的唇角,只留下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道:“若非你我天生敌对,或许本王会非常喜欢你。” “我也无需你的喜欢。”秦有意是谁,在爱恨情仇中活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时看不出来司空谨对他的敌意,他伸手对后面招了招手,穆石心领神会地上前,秦有意淡声道:“我只需有我想要的喜欢就行。” 司空谨眼神一厉,随即弯眉,声音轻淡,“呵呵,顾公子真的是说笑了,不过本王也好心提醒顾公子一句,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顾公子若是明事理的话,还是好好想想吧。” “哈,可笑。”秦有意道了一声,便不再与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秦有意微微冷了脸的,道:“到底想要如何,直言吧,众人也都不想浪费时间在口述上了。” “哦?不过本王是真心的想要与你再多说几句,毕竟……”司空谨勾唇,眼中充斥着快意与喜悦,“一旦本王开始,怕是你无法再与本王这般闲聊了。” 司空谨话音方落,只觉异林一阵地动天摇,原本趁着司空谨与秦有意说话,偷偷解放异林的是非体内血气逆流,眼红耳赤,怒发冲冠,宛若入魔,秦有意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是非也看着他,眼中清明摇摇欲坠。 “顾离,它们……成魔了。”是非一字一句说的艰难,体内难以压制地魔性冲撞,让他不由得呻吟一声,身上魔纹纵横,他被顾旦扶着,还能勉强保持神智,只是……是非再看了一眼顾旦,狠狠地推开了他,吼道:“离我远点!” 是非从来都没有对顾旦有过重话,这是第一次,顾旦却担忧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靠近,“是非,你不要这样,我与你一同压制,是非,是非!” 是非退开来,远离顾旦,他仍旧保持着些微的神智,“理我远些吧,吱吱,我求你了。” 顾旦也舍不得是非,但他却被看到秦有意眼神的顾离拉着,他回头好似失去理智地挣扎,以一介凡人之力能够让顾离觉得费力,却已经是极限了,顾旦喊得声音嘶哑,“放开我!” 是非却已失了理智,在看到顾旦平安的那一刻,他心神一松,彻底被魔性占据,是非站到了司空谨的身后,司空谨看着秦有意,笑了,道:“现在,我已有了足够压制顾公子的底气,不知顾公子可能接受我接下来的行动?” 说完,司空谨便不待秦有意反应,严肃了神情,吟唱道:“勾环林中勾一环,锁魂树种锁一魂,不属我方外来客,由何处来何处归。” 一字一句都像是打在秦有意的心头,震得他魂魄动荡,痛苦难当,头更是疼得厉害,秦有意双手抱头,痛苦得呻吟,“呃、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让秦有意不禁痛呼出声,听得穆石冷了脸,穆石扶住东倒西歪的秦有意,冷冷地看着司空谨,语气中不乏焦急与杀意,“你做了什么?” “穆哥哥,你竟然为了他凶我。”司空谨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石,仿佛对方有了天大的不是,司空谨忽然眼上蒙了一层雾,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穆哥哥,你难道忘了当年,我们……” 穆石这才想起来一个人,一个也曾在他记忆中占据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人,但是自他转生以后,他便未曾记起过这个人,他本性淡漠,对一切也都是不曾在乎的样子,所以他从没有想过,曾经那个单纯可爱的小谨会是他记忆中那个呼风唤雨的男人。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够理直气壮地伤害秦有意,既然是熟悉的人,也不必留面,穆石一边向秦有意输入自己的能量,稳住秦有意的魂魄,减缓秦有意的痛苦,另一方面手中旋起风刃,“中止一切,否则……死。” 司空谨痴迷地望着穆石看了好久,嘴里喃喃道:“这,这才是我钟爱的死神,这才是掌握死亡的神明应该有的样子。” “死。”穆石皱着眉头,正想挥刀而上,却听秦有意一声痛呼,他又止住了动作,怀抱着人,全力输入自己的能量,听司空谨先前所说,现在所布的阵法应该是为了驱逐异世之魂,这样的话,只要让秦有意身上带着本世界的气息就没有关系了。 “唔唔呃啊,别呃啊白费力气了。”秦有意努力压制住脱口而出的呻吟,“石头,我呃啊要回去了,我等你来找我,我呃啊……” 就算被穆石扶着,秦有意依旧疼得倒地,整个好似受不住了,他在地上打滚,或许秦有意曾经尝过灵魂被千刀万剐的滋味,但这种被世界意识排斥,整个世界都压在你身上,割裂你的滋味比那更难忍受。 “阿离,阿离,阿离!”穆石抱着秦有意,心仿佛被自己的风刃一柄一柄割裂似的,痛彻心扉,穆石抱着秦有意,不觉面上湿热,“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后一次,自进入异林之后,每一次与秦有意的分别于他都是一次生离死别,他挺过了一次又一次,却都能怀揣着希望,只是这次的驱逐,却叫他没有希望了,另一个世界,他该怎么去寻找? 正当穆石心无所依之时,秦有意猛地抓住了穆石的手,力道之大让穆石都感受到一丝疼痛,秦有意却睁着眼睛,盯着穆石,道:“你记住,我名为秦有意,画楼之主,若是寻到我,来寻我。” “好。”穆石也紧紧地抱着秦有意,只是方才那紧抓他的手却忽然松了开来,穆石闭上眼睛,把下巴放在秦有意肩上,允诺道:“好,去寻,一定去寻。” 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司空谨简直想要反问这一句,但他想起来秦有意的来处,又忽然放心了,道:“穆哥哥,这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你上何处寻这么一个有普通名字的人?” 怀中只是一副躯壳,但也是秦有意用过的身躯,穆石小心翼翼地让人躺在地上,随后起身,微红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司空谨,手一旋,司空谨周围的风刃旋起,“是谁给你的权利置喙吾的决定?” “五风绝杀?”司空谨真正是不可置信,这阵法他最为熟悉,是当初他陪着穆石一点一点练出来的,现在穆石竟用这招数来对付他,司空谨红了双眼,“穆哥哥你欺人太甚!” 穆石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空谨,冷然身影林中长立,“欺人太甚的不是吾,是你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吾已无话可说,勾魂锁魄。” 穆石话音落下,四方风刃立刻高速旋转,朝着司空谨围杀而去,司空谨冷笑道:“就凭这招就想绝杀我,穆哥哥未免也太……” ‘自负’二字尚未出口,司空谨却失了声,滴答,滴答,有液体落到地面的声音,司空谨低下头,却见自己心口一个窟窿,血汩汩而流,他的脑袋有些运转无能,“怎,怎么会……这样?” “五风绝杀,唯一一道实体风刃便在心口,你太过自负了。”穆石淡淡地瞥过司空谨,便转身抱起地上的秦有意往一条黑暗之路走去,不知去向何方,归途哪里。 而在穆石转身之后,本来被司空谨挡得滴水不漏的四方风刃忽然齐上,将司空谨的灵魂切割了个彻底,秦有意所尝的痛苦,他要让司空谨也尝尝。 司空谨或许至死都不知道,穆石曾经练五风绝杀许久,司空谨却是他第一个实践的对象,死之神判权生死,世上还没有人能够令他愤怒或者罪大恶极到要用五风绝杀灭杀灵魂的程度。 不知道司空谨是否会感觉荣幸,因为穆石这般痛恨他,不过这一切都不可知了。 秦有意被迫离开此世,灵魂游于世界之外,没了身体的拖累,倒也能抵挡一二的排斥,也正是这空档让他看到了穆石的做法,看到穆石微红的双眼,秦有意心一痛,他看到穆石沿着一条黑暗道走到底,他想知道那是何处,世界意识的排斥却忽然加强,而另一边也对他有了一股吸引力,秦有意竭力挣脱,却是无能,最终被拉了回去。 雪山灵泉,将秦有意困入阵法中的和尚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他自秦有意头顶下来,站在灵泉边上,他看到自己的阵法开始泛起波澜,似乎是空间也有了波动,只见秦有意周围平地起风,四散而去,将周围的结界阵法割裂,秦有意破阵而出! 秦有意回到自己的身躯,甫一睁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还未想起来是谁,对方便一个低头,化沙散去不留行迹,而这时候,周围也开始有了动静。 “哎,你看,这就是灵泉吗?”张萌略带兴奋地上前一步,道:“果然灵气充溢。” 秦有意回头看了张萌一眼,心中有些疑惑,才刚刚对付完一个可疑的和尚,就这么跳过和尚的话题,直接转到灵泉的问题上真的好吗?说到那个和尚,总觉得他长得和是非有几分相像啊…… 秦有意心中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也看了灵泉两眼,实际上他并不在乎这个,他的力量来源是这人世间的怨魂,有没有灵力对他来说不是太重要。 “阿离,你怎么了?”平南到底是秦有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秦有意方才的神情别人虽然看不出差别,但他一看就有些不对,他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是那灵泉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秦有意摇了摇头,道:“不是灵泉的问题,就是有点不对劲,你能把从我们从出发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同我说说吗?让我好好捋捋。” 平南如实说了,秦有意却觉得有些对不上,尤其是,平南的描述中,他们现在竟然是刚到这里的情况,没有什么和尚,没有什么阵法,也没有他被困的情景,难道之前种种只是他秦有意还没睡醒的一个梦吗? 想到先前在眼前闪过的和尚人影,那熟悉的面容,秦有意摇头,不,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梦,那痛彻心扉的苦楚还留在他的心头,一切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秦有意缓了缓,缓缓呼出一口气,也许那个和尚身后有什么人,能够时间倒流、清除记忆,不过对方为何独独让他记得,这一点很是奇怪,秦有意心下埋了个疑惑。 “意儿,你无事吧?”秦知遥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担忧地望着秦有意,道:“方才开始便一直神情古怪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遥遥替你去解决好不好?” “我无事。”秦有意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但你莫要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了,若是叫我的心上人听了,可是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的,还请阎君大人自重。” “心、心上人……”秦知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两手一并拉住秦有意的手,“意儿,你什么时候竟有了心上人,意儿,你莫要生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意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有意平缓而坚决地将秦知遥的手扯开,他看着秦知遥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不生气,这一路上做梦,魂游,我碰上了真正喜欢的人,如今我不爱你了,所以不生气,所以……放手吧,阎君大人。” 秦有意的话听上去多么像托辞,但是秦知遥莫名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他看着秦有意许久,最终苦笑,“是他吗?”那个青梅竹马的平南? “是他。”那个我心上的人。无论秦知遥猜测的对象是谁,只要他死心就好了,是以秦有意不管秦知遥口中的是谁,他点头,道:“所以,我们结束吧,放手吧,阎君大人。” “我真的,不爱你了。” 心上一直有的笃定化作重石打破了秦知遥所有的防御,他的心神摇摇欲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苍梧王墓(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真的……不爱了。秦知遥的心神完全被这句话定住了,他不断地在耳边回放,用眼神询问秦有意这不是真的对吗,不断地抗拒这句话,不断地安慰自己,但是秦有意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秦知遥低下头,生平第一次有了垂头丧气的感觉,他知道秦有意是怎样的人,秦有意爱了便爱了,一往无前,执迷不悟,但是一旦秦有意不爱了,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秦有意看出秦知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神情冷淡,“阎君大人或许需要一些时间缓缓,但是尽快,在下心上人醋劲儿大,回回都张牙舞爪,在下……也还算受得住。” 秦知遥默了默,转身离开了。 秦有意回过头,神情却不似没有动容,到底是曾经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但是那又如何,移情别恋非他所愿,秦有意叹了一口气,抬眼却见前面人定了几个,散发着一股寒意,秦有意细目看去,就见一个透明冰晶似的小精灵,约莫一般手臂高,左右蹦跳,嘴里吐气,沾之成冰,秦有意皱了皱眉,快步走去,拂袖散去两方攻势。 “为何伤人?”秦有意问得是小精灵,也是那边张萌一行人。 小精灵见新来了一个人,脸上怒容消失,转变为委屈,两眼泪珠滚下,他飞到秦有意身前,好似寻到了为自己做主的人,嘤嘤哭道:“他们,他们要抢雪灵的东西,他们要抢雪灵的灵泉,要抢雪灵的东西,嘤嘤嘤。” 秦有意看了一眼灵泉,顿时觉得有些不好办,要张萌他们放弃这么一个就在眼前的灵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雪灵,雪之精灵更是稀罕东西,修真之人若是心怀不轨,怕是拿了它们炼丹,能够直接提升一个阶段,就算是这些人自诩正义,也不太可能会放雪灵在这自然环境中生存,秦有意想为它尽可能争取一个自由的环境,若是不行,便带入画楼,带去冥府,带离天山。 秦有意转过头来,看着张梦一行人,说道:“在下不知你们的想法,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既然不愿……” “所以你就想让我们白来吗?”那个歪果仁操着一口并不怎么正宗的中国话,他歪着头说道:“我们辛苦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从五湖四海聚集到这里,就凭你一句话就让我们白来吗?” 歪果仁是话糙理不糙,大家虽然并不想赞同他的话,但也都默认了,他们看着秦有意,眼中也是这个意思,甚至还有几个人眼中有着些许谴责,谴责秦有意竟然不是站在人类这一边。 若是秦有意知道他们谴责的是什么的话,怕是会嗤笑一声,判官公正,世间万物皆是平等,所以雪灵见他一来可以暂时收敛怒气,然后过来诉苦。 只有平南站在他这边,秦有意抬眼看了看,往旁边退了一步,对着雪灵道:“吾不会干涉你对他们的处决。” 雪灵自然也看到了对方的态度,他眉间纹印一闪,仰天长喝一声,然后一飞冲天,在飞到一定的高度的时候,雪灵眼睛一亮,在阳光下透明的身子渐渐凝实,闪烁着冰晶的光芒,随后液化,扩大,凝成百丈巨兽。 “吼!”长啸一声,震天动地,雪灵所化,雪兽王,落地成型了。 看得张萌一行人心惊,他们只知道雪灵有操控冰雪之能,却不知道雪灵能够变化成为这么大的巨兽,而且看起来不是那种术法凝聚的,而是雪灵本身的化形。 “你早就知道它这么厉害!”歪果仁气得恨不能过来打秦有意一顿,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秦有意移开眼,是的,他就是知道,在画楼的异兽谱中便有雪灵这么一种既稀罕又常见的精灵,说它常见是因为凡常年冰雪覆盖之地,必定会衍生雪灵,都不用猜的,而说它稀罕却是因为这么多雪灵之中,只有极少数的雪灵能够因愤怒而化形成为终极形态,就是游戏中所说的BOSS形态,即雪兽王。 雪兽王和雪灵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秦有意早就提醒过他们,弱肉强食这种事情虽然在自然界中经常发生,并且人类总以为自己是食物链的最高端,但是……总有意外发生的不是吗? 秦有意带上唯一相信自己的平南,往后退去,雪兽王对着张萌一行不知悔改、执迷不悟的人开展了攻击。 “吼。”雪兽王见这些渺小人类躲躲闪闪,冲着自己的巨大身躯各处看不清的死角打去,不由愤怒,仰天长啸一声,化雪成兽,天山之上,四处白茫茫世界,化雪成兽,其数几何? 只见冰天雪地里一双双紧盯他们的眼睛,以及那不顾一切扑上来的架势,让本就应付不来雪兽王的张萌众人心中绝望,张萌将目光放到了一直闲站在一旁的秦有意身上,他是自家弟弟的室友,如果凭借这层关系请他出手相助,是否能够…… 秦有意看到了张萌求助的眼神,他寻思着给的教训是不是够了,又再等了一会儿,等到他们狼狈不堪,甚至开始体力不支的时候,秦有意方才出手拦阻,只是这一动,异变陡生。 只见秦有意出手瞬间,雪兽王眼睛血红,陷入狂暴状态,四方雪兽疯狂无比,源源不断地冲了上来,秦有意皱了眉头,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这么激烈的攻击,除非他…… “趴下!” 只听人大吼一声,秦有意愣在原地,一股巨力从被上传来,他被那股力量带着走,本以为要摔入雪地,却没想到撞到了一个温热的怀里,秦有意有些懵的抬头,“阿南?” “发什么呆,差点就死了!”平南毫无风度的骂了秦有意几句,便拉着秦有意从地上站起,才一动,他就倒吸一口冷气,吸了一半的冷气,剩下的半口被他吞到了,却仍叫秦有意听到了。 “转过来。”秦有意连说带做,把平南拉了过来,背对着自己,果然,一道从左肩到右腰处的巨大伤口出现在了秦有意眼中,秦有意眉头一皱,正要发作,眼角余光却又瞥到雪兽围了上来,这下他有些愤怒,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抬手往那边狠狠一划,与做非遗的时候很想。 惊奇的事情却发生了,那一排的雪兽被秦有意这么一划,竟都碎裂开来,掉在地上,便是雪兽王的吼叫也不能叫它们再生了,秦有意皱了皱眉头,顾不及细思,回身又是一手,待将周围的雪兽消灭一空,他才有空细思。 非遗是剑这个概念,他是剑由概念转化为形体,可以说非遗是世间第一柄剑,所以非遗是剑主,控天下所有的剑,非遗为什么能够单单凭借风的招数打败西风呢? 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西风是单纯的风,纯粹的东西却都很软,非遗是剑意,是主宰天下所有剑意的剑意,就算他修炼了风这一道,在他的风里夹杂着的还是剑,西风最后领悟到的,也是这个,非遗与秦有意能够使出非常厉害的风招。 但是现在与秦有意之前的样子又有些不一样,他现在用的是风,也许是夹杂着剑意,但是这风里带着另外的东西,更为杀戾,能够破除世间一切,是……穆石的礼物。 “石头……”秦有意有些晃神,他看着自己的手,丝毫不知一头雪兽悄然到了他的身后,见秦有意似乎没有关注它,那头雪兽蓄势,跃起,扬爪。 “嗷!” 雪兽惨叫的声音让秦有意回神,秦有意看过去,却见落雪以及那个真的再见恍如隔世的人,秦有意定了定神,拱手道:“多谢阎君大人相救,来日在下定会回报。” “你……不必同我客气。”严玉抿了抿唇,对这样的秦有意熟悉而又不适应,熟悉是因为很多时候他需要扮演着不认识秦有意的角色听着秦有意这样那样,不适应却是因为这次让秦有意这样的人不再是他了,他……严玉眉头一皱,拂袖而去,阴冷的地府之风盘旋而起,在他们四周营造出一个安全的环境,严玉看着秦有意。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在下与阎君大人并无什么关系。”秦有意客气地笑了笑,道:“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回报之事在下会仔细斟酌,可帮大人解决人间之事。” 严玉却不想要这些礼数,不想要这客套,他上前一步,望入秦有意的眼中,“你真的……” “我真的不爱你了。”严玉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有意打断,秦有意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难道真要我把喜欢过的一个个人都发了书信告知才算分手,你们才承认吗?” 严玉抿了抿唇,张口欲解释,却最终闭上了嘴。 秦有意撇过脸去,却正巧看见平南倒在地上,秦有意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上前去,扶人坐起来,伸手一下拉下平南的衣服,手中旋起能量,往平南的伤口上压去,只见伤口快速复原。 原来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心神都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没有再看自己一眼,严玉低了眼,不想要看见这一切,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秦有意的身上,他的心痛的厉害,严玉碰了碰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严玉再看了一会儿,再看了一会儿,再看了一会儿,再……不知过了多久,地府传来了讯息,他才能强逼着自己从这个伤心地离开,步伐却有些不稳。 秦有意特地拖长了治疗的时间,直到严玉走了以后他才治完,替平南披上衣服以后,秦有意方才站起身,看了一眼严玉离开的方向,随后转回来,周边的阴风却还在旋转,秦有意一双眼睛看透阴阳,却觉得外面有些不对劲了。 雪景不见,雪兽不见,人躺了一地,却不是原来的那个景致,而是光看着便阴风阵阵的石壁雕刻,秦有意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周围的阴风散去以后,他那种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他们竟是受严玉留下的阴风影响被直接扯入了一座古墓中! 平南默然地起身,他不知该怎么说,秦有意虽然对阎君说的可清楚,可阎君里离开后,秦有意的神情他也看得清楚,分明是秦有意伤心了,所以才会这般说,只是……这是个机会么? 他只想让秦有意不要那么伤心,无论秦有意爱的人是不是他,只要秦有意开心就好,现在是阎君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可不能怪他趁虚而入。 秦有意走出去检查了一下人,除了平南,也就张萌,神经质,老头子,白头发和一个歪果仁,都是因为阴气过重,与身上阳气发生冲撞所以晕了过去,没有事,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秦有意检查完之后,便站起来,趁着他们还昏着的这段时间看一下石壁,石壁上刻的是一幅打仗的画面,两军交战,其中一方有一个头戴恶鬼面具的人,手扬长剑,身边倒了一地的敌军尸体,他威武神气的样子叫人不仅心生仰慕。 秦有意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了许久。 “这是苍梧王。”平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秦有意的身边,他说的就是秦有意看着的那个人,“是一个已经消失很久了的国家的一个战争神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谓是风光至极。” 能让平南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多,便是历史人物也很少,秦有意又仔细地看了石壁上的人几眼,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问了一句,道:“他可是英年早逝?” 平南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秦有意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回答了,道:“是,据说苍梧王的侄子,也就是那个国家的君王不满苍梧王功高盖主,所以派人刺杀苍梧王,本来也是无事,苍梧王也只是步步退让着,只是哪一日他的侄子成功了,他便死了。” “不过到底他享盛誉,该有的荣华富贵在死后绝对不能少,所以君王便为他修了一座城池的墓,只是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平南的话有些感慨,说到底,他对这些倒也是略有研究的,只是没想到今日能够赶上。 秦有意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背后却感一阵劲风,秦有意反应极快地躲闪开来,回头冷视,“你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苍梧王墓(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却见那个歪果仁满脸可惜,他双手握枪指着秦有意,扯起一边嘴角,非常像美国大片里男人准备打架的恶笑,他yeah了一声,扭了扭脖子,用一口并不怎么娴熟正宗的中国话说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刚刚是站在怪物的那一边,现在是害我们掉到这种鬼地方来,也正好现在没有东西打扰,是男人就出来。” 秦有意闻言嗤了一声,双手抱肩,态度同样鼻孔朝天,只是到底顾离这具身子长相清秀,就是这么恶霸纨绔的动作也被他学得十分可爱,秦有意哼了一声,道:“井底之蛙,这可是个古墓,看规模就知道墓主人身份有多高贵,虽然没了灵泉,但有人世间的金银财宝也是不错,更何况当年那些时代,哪个不是灵气充溢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出手,有没有道理了,还男人,哼,我看你就最不是个男人!” 秦有意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胜在一个理字,醒过来的众人听听,也都觉得是这个理,他们点点头,张萌和老头子便去拦住了被秦有意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要动手的歪果仁,和他好一顿说,这才让那人狠狠地瞪了秦有意一眼,收敛下怒气走到一边。 秦有意就抱着手等他们过来,然后斜着眼睛晲他们,真就似这个年纪的少年,被宠坏了的大家少爷,“切,也就是个花架子,至于你们,姐姐,看在阿猛的份上,我会尽我所能地将你们完全地带出去的。” 张萌面上有些尴尬,可这也是他们队伍自己作的,怎么说碰见那雪灵变化成雪兽王之前,秦有意也是说过他们了的,事后再怪到秦有意身上并不是十分合理,毕竟人能出手拉你一把,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老头子倒是历经多少年的风霜,好歹这点脸皮是有了,只是也不知道该对秦有意说些什么好。 好在秦有意没有同他们纠缠,又转过身去看那个石壁,抱着手的背影一脸冷酷,却看得平南有些无奈,因为只有平南能够看到秦有意正朝着他挤眉弄眼,仿佛在问:我帅不帅气? 平南无奈地笑了,回了他两个眼神,然后转过身来陪秦有意一起研究石壁,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开心了就好。 在那个歪果仁偷袭秦有意之前,他正听到那个王的死,其实平南也讲得差不多了,他抽在那一瞬准备去画楼查个历史来着,但是……不过现在时间也够,秦有意一边吩咐人翻书,一边仔细研究石壁。 这一看,倒还真的看出点门道。 这两军交战的地方不太像是平地,一面高,一面低的,像是个山丘,但是山丘又没有这么陡峭,秦有意还看到苍梧王附近的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形状倒是别致,之前像是个整体,但秦有意看了许久都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秦有意边上捋胡子的老头子,眼睛光一闪,一下子顿悟地说道:“岩溶地貌。” 岩溶地貌?这是什么?好像来到了高中的地理课堂上,作为一个上过好多次高中的好学生秦有意为他们普及道:“岩溶地貌即喀斯特地貌,常说的是其中的石灰岩地貌。” 几人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实际上还是没听懂,不过没关系,继续听就是了,总能听到重点的。 “这种地貌比较著名的有广西、云南和贵州等省区,如果这真的是……”秦有意看了看那堆碎石,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这真的是喀斯特地貌的话,那应该是南方,不过这种信息并没有什么用。” 是的,并没有什么用。老头子顺了顺胡子,又把目光落在了石壁上的人物身上。 古代的士兵的身高比现代要高出太多,不过换算过来的话应该是一米八五以上,一米九中等,两米平均的水平,按照这样算比士兵看起来要高大的苍梧王该有多高? 秦有意如果知道老头子的想法的话,一定会问为什么不去当个考古学家呢? “我总觉得……”秦有意看着石壁,摸着下巴,才来回摸了两下就感觉到一道又一道炙热的视线,他抬起头讪笑两声道:“我就是为了感慨一下,这王爷真是威武不凡。” 听得歪果仁太阳穴跳了跳,终于站起身来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们到底要盯着那没用的石壁看多久,既然是个王爷的墓穴,定然有许多好东西藏着,你们这么看的话,好东西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又没有太多的吃的,还没找到东西呢,就直接饿死在门口了!” 听得秦有意哼哼了两声,心道如果这么好进的话,还用在这儿研究这石壁?能够与地府的阴风相应和,表明这里的阴气纯粹到不弱阴间好吧,这就不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过……秦有意看了一眼听到歪果仁说的话一下子都盯着他的那些人,微笑道:“那我们就现在出发吧。”至于接下来是不是你们能承受的,我不关心,我一点儿都不关心。 石壁只有往左的一条通道,右边的通道可以直接看出来是完全的死路,比那黄泉路还要寒凉,这夜市墓主人傲的一种标准,自古右边是尊位,左边是卑位,因此左迁是降职,而墓主人只留一条卑贱之路给人走,可见其傲气之处。 秦有意走在中间的位置,他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总觉得右边那道寻常人看不见的路朝他开了一条光明之路,也许是错觉吧,秦有意继续向前走,走到了中间稍前的地方。 现在的位置就变成了,张萌、歪果仁和老头子走在最前面,秦有意、平南跟随,再后面就是神经质和白头发。 他们在镶嵌着夜明珠照亮的夹道中前行,走了好一阵都没有什么危险,一行人的心神却都没有放松,因为一个王爷的墓中是不可能一点机关都没有的,王爷是否忠心那是王爷的事,但王爷的墓如果被盗了,那就是皇家颜面问题了,所以无论皇帝有多不喜欢这个叔叔,身后事都要把他办得风风光光的。 秦有意下脚随意,看得平南都不禁抽了抽嘴角,平南伸手扯了扯秦有意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小心些,若是踩上机关怎么办?” “怎么可能?”秦有意一耸肩,正巧脚落地,一陷,非常响亮的机关被踩到的咔嚓一声,秦有意顶着周围人谴责的眼神撇了撇嘴,道:“都怪你!” 说着秦有意伸手按住平南的头,两人一同直直地往下弯腰,逃过比较高的箭随后膝盖微弯向地上滑去,身体平直后压,逃过底下的箭,然后秦有意伸手向地下一按,将自己抛起,非常敷衍地拿了把小刀,实际上却用风刃把整个地上密密麻麻的箭头全部斩断,正好平南跳起来落下的时间,不会变成剑猪。 秦有意喘了口气,总算没有了,他看了一下别人,似乎都没事,毕竟都是修行中人,怎么样也不会第一个照面就死在这儿的,秦有意眯了眯眼睛,对这个未曾见面的墓主人,非常没有好感,太打脸了! 墓主人其实也非常冤枉,明明都给秦有意开了一条光明大道了,呜呜呜。 他们继续往前走,只是有了秦有意这个前车之鉴,队伍后面的人就算前面已经走过了,还是要小心翼翼的,最好是能够踩着去前面人的步伐走,他们就这样安全无虞地到了通道的最后,结尾的地方是一道门,门上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孔,只是刻着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人,人鱼、鲛人。 秦有意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古以来人鱼这种生物在人类手中……他抬了抬眼,就算是可能会有一笔很大的生意,也叫他不是很开心得起来,秦有意吐了吐气,道:“直接推开就行。” 秦有意的话还是稍微有点可信度的,这一点在他们缓缓推开门的同时,做着非常完全的准备,只要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逃走,飞毛腿的称呼。 只是这回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门缓缓地开了,一股尘封多年的味道夹杂着些许的臭味扑鼻而来。 “wtf这是什么味道!”歪果仁捂住了鼻子,骂道。 秦有意皱了眉头,这是蜡的味道,而正当他心底升起一个可怕而残忍的猜测的时候,里面噗嗤一声,燃起了幽绿色的火苗,看起来像是游戏中中毒了的那种颜色,但却莫名地照亮了一片地方,证实了秦有意的猜测。 两根巨大的,比秦有意现在一米七八的身材还要高大的蜡烛,如果跟方才门上刻得图像联系上的话,秦有意已经闻到了深深的怨念,不是开玩笑的,是真正的纠缠在灵魂上,永远都解不开的怨念。 “人鱼烛。”秦有意看到旁人看那两个人鱼型蜡烛的惊讶的眼神,这种东西,对于君王来说,不仅要求形似,还要求神似,最关键的是,人鱼的油脂是长明灯最基本的材料,这种材料是民间没有,也是皇家珍惜使用的,制成这么大两根人鱼烛,不知残忍夺取了多少人鱼的性命,便是放在皇家丧礼,他们怕是也能千秋万代。 “人鱼烛。”老头子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眼睛一亮,从他的眼睛上都能看出来,他的语气兴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激动的味道,“这,这是制成长明灯的材料,永远都不会熄灭!” 这才叫歪果仁知道了这东西的价值,他啧啧道:“光是两根蜡烛就这么值钱,墓主人的墓室肯定更好,快快别耽搁,至于这东西,随便弄一点带走就行了。” 全部带走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破坏这么完美的艺术品……老头子心底犹豫着,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张萌却拉了拉他,老头子心领神会,顺着张萌的手指方向看去,却见秦有意看着那人鱼烛,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在这幽绿色的光芒下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秦有意没有去阻止贪心的人的行动,早在歪果仁手上的刀片划到人鱼烛上的那一刻开始,秦有意便听到了怨灵终于解放了的怨言,他看到那幽绿色的光芒中攒动的人身、鱼尾。 而那歪果仁却完全不够他们分的,但他们没有动,他们只是等着下一个贪心人上前来。 秦有意阻止了接下来的人上前,他带着微笑后退一步,那微笑看得歪果仁心底发寒,甚至他的身体也开始寒凉,“你,你你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 “祝你好运。”这也许是秦有意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歪果仁这么温柔的说话,说的也是句空话,歪果仁能有什么好运呢? 只见那幽绿色的火苗不知何时跳到了歪果仁的身上,歪果仁一下就惨叫了起来,他疼得往别人身上撞去,疼得满地打滚,那火却始终都只烧着他一人,不沾别人分毫,歪果仁实在受不了了,看到旁边有一池子黑水,竟没有那个闲空思考,直接跳了下去。 “啊!” 这是更惨烈的一声尖叫,回荡在这宽阔的大厅,久久不绝。 “这又是什么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从那惨叫中回神,老头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顺着胡子的手也不禁有些抖,只是声音听着平静些。 秦有意看了看人鱼烛,然后看向那黑水,他已经完全找不到歪果仁的身影,但是……有声音。 那不正宗的中国话叫骂的声音,那惨叫的声音,秦有意看到的……是真实,人鱼烛中的是怨魂,那么黑水中的是什么呢?是饱含怨念的身体,怨魂灼烧找到了解脱,身体自然不能够落下,但这却不能够怪别人,这是歪果仁自己撞到了别人的怀里,正中下怀。 “阿离。”平南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黑水是什么东西?” 秦有意吐出一口气,道:“鲛人泪,这是鲛泪池。” “鲛人泪……这么可怕的吗?”平南想到方才那一幕,自己的心就要剧烈地跳动几下,“那古代人是怎么抓到鲛人的呢?” 秦有意摇了摇头,他回头看着那一池黑水,道:“积久成怨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苍梧王墓(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这让在场之人久久都不能反应过来,其实他们都知道秦有意没有说实话,出现在眼泪中的怨气一般都是女子的,那黑水之中这么深沉的怨气,怕是……那取了油脂剩下的东西…… 秦有意自己也不敢深思,他移开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道:“走吧,再待下去,怕是又要碰上什么东西。” 众人这才回神,抖了抖,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软,撑了一撑才能继续走路,等到离远了那处幽绿色的灯火,他们依旧没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秦有意心上也是压抑得很,方才那个局,单凭他画楼之力,单凭他现今的画楼之力竟然……解不开,解不开! 怎么可以如此……秦有意攥紧了拳头,走路都带了风,他没有看前头的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是平南拉了拉他,才让他停下脚步,只是秦有意抬头一看,转身一看,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他们人呢?”秦有意有些懊恼,他答应了张猛,会好好照顾他姐姐的,如果张萌有什么闪失的话,那他…… “别担心。”平南的手按上秦有意的手,把那拳头掰开,果然看到手心五个血印,平南微微皱起眉头,对上秦有意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你总得学会爱惜你自己,就算是为了甘荏。” 若不是平南提到这个名字,秦有意都要把甘荏忘了,这个顾离的小女友,秦有意有着丝丝的歉意,因为在他与严玉闹脾气的时候,他利用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不过他虽然不能许诺给小姑娘爱人,但他可以给小姑娘亲人的陪伴,只希望这能够弥补分毫小姑娘所受的伤害。 秦有意绑着布条的手动了动,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回头也一定找不到张萌他们,秦有意只能暂时放下心上的担心,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他还有心情和刚刚对他竖着一张面瘫脸的平南开玩笑道:“这苍梧王还真够有钱的,墓穴里到处都是夜明珠。” 是的,不包括方才用过人鱼烛照亮的那间屋子,走到这里来的他们一直借助的都是夜明珠的光芒,借着夜明珠,秦有意看到了一些薄纱似的的东西挂在他们上头。 仿佛秦有意的视线就是什么的开关,他才关注到那些东西,那顶上的夜明珠就亮了,离他们大概也有好长一段距离,亮了之后,整个大厅都亮堂了,秦有意看了看,却发现他还是没有走出方才那个屋子,只是方才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他看不见全貌,这就是那间屋子。 “这是……”秦有意看着头顶的东西,那薄纱似的视觉效果,可实际上……秦有意忽而叹息一声,这也许是这大厅里最好的东西了吧,“鲛绡,还以月光为丝修饰过。” 这是最纯美的物品,在它的旁边却又那般悲哀的存在,秦有意从心底升上来一股莫名的悲痛,他捂着心口,难受地皱起眉,眼中闪烁着些许光点,“好……难受,这是……共鸣吗?” 秦有意的神情太悲伤了,可他望着头顶的鲛绡,整个人却又是那样地恬静,那样地让人为他窒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平南想要上前安慰这个人,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平南叹了口气。 秦有意的神情开始松动,他回过头却见那鲛泪池泛起泡泡,咕嘟咕嘟,那永远燃不尽的人鱼烛也似着了魔一般疯狂燃烧,不过眨眼,便成了灰,只留那绚丽的绿光在方才那一瞬的记忆中,秦有意再去看那鲛泪池,却也只见清澈的水,可以看到浅浅池底的鹅卵石,还有几颗正能握在掌心的珍珠。 秦有意看着,那珠子却像有人操控似的,被水推了上来,冲出水面,浮到了秦有意的面前,秦有意伸出手,珍珠便飘到了他的手里,随着珍珠落入他的手中,秦有意听到了耳边有人轻声地说话。 “对不起,谢谢。” 不是一个人,是一堆人,秦有意本来没有特别声控的,可他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却听出了鲛人一族的天赐,只是天虽赐了他们一切美好的东西,却没有让他们拥有保护好这种美好的能力,愿你们来世幸福美满。 秦有意诚心诚意地祝愿让他们得到了救赎,他们轻声地道谢,随后消失在光里,这或许不是秦有意所认识的轮回,却是能够让他们忘记痛苦,重回人世,幸福美满的一条路,秦有意的一切意愿,墓主人都会尽力满足,并且力争做到最好。 因为来到这片人鱼怨景心上压了一块巨石的秦有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很久没有这么沉重地用过心了,一下沉一下松,此时竟有些轻松,秦有意做了两下扭腰的动作,然后就把人鱼的谢礼收在兜里,面上终于有了些微的笑容,“我们走吧。” 这一片人鱼怨景算是毁了,这本来是作为一处地狱来使用的,但是这是墓主人的第一个作品,他有些不娴熟,所以让那些人鱼受了苦,墓主人是不在乎的,只是如果这让秦有意感觉到不适的话,他宁愿毁掉,他也正好欠他忠心的仆人,人鱼们一个来世。 走到那些鲛绡下面的时候,秦有意停了停步,正巧平南也停了步,没有经过商量的同步,平南看到秦有意抬起头望着那些在夜明珠下十分美丽的鲛绡,问道:“你想要吗?” 秦有意把头低回来,他看着平南笑了笑,眉眼具笑,唇角微微扬起,是非常文静的笑容,秦有意想到了一些事情,曾经的曾经,穆石也想送他一间鲛绡来着,可是他反把鲛绡穿到了穆石的身上,纱衣一般的效果与那个原本期指高贵冷硬的男人一点都不符合,但是又格外地戳到他的萌点,仿佛看到那个男人皱着眉无奈地看着他的样子,秦有意笑得眼睛更弯了,他摇了摇头,笑容灿烂,道:“我有了。” 平南点点头,哦了一声。 秦有意带着些微轻松才离开了人鱼怨景,就又皱起眉头来,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正想往那边走,却被平南拉住躲到了一边的黑暗里,黑暗中仿佛有什么遮掩,让外面那东西不能够接触到他们。 “亡亡。”那东西叫了两声,发现没有人,便走开了。 秦有意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才张口正要说话却被平南捂住嘴巴,秦有意瞪大了眼睛,眼角余光一瞟,却见那东西正直愣愣地盯着他们这里,秦有意屏息,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东西才走开,秦有意这时都不敢长吐气了,都小口小口的吐着,吐一口看一眼,吐一口看一眼,生怕那东西再来,毕竟拿东西的眼神太可怕了,里面有着秦有意熟悉却又陌生的东西,那应该是地府的勾魂使者最熟悉的,死寂的眼神。 秦有意小口小口地换着气,只是这时候那东西却又不来了,秦有意略微抱怨地往外看了好几眼,都没有,哀怨的小眼神看得平南都不禁笑眼。 来时么紧张得要死,不来么又抱怨人家不来,这大概就是男朋友无奈的心情了。平南觉得自己再努努力应该就有希望了,他这么想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那是曰亡鸟。” 曰亡鸟?秦有意吩咐了一声,画楼里还在查,平南就已经开始个秦有意念资料了,“曰亡鸟是一种可变换身形的鸟,寻常时候大概也就巴掌大小,但是要转化为战斗形态的话,就会根据对手的大小调整体型,看方才那体型,应该是张萌他们动手了。” 听到张萌这个名字,秦有意警醒了下,毕竟这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秦有意端正了态度,,也学着平南的样子,小声问道:“那这曰亡鸟可有危害呢?就是张萌不可能是对巴掌大小的一只鸟儿动手的。” “嗯……”平南想了想,说道:“曰亡鸟是带来死亡的鸟儿,被它对着说亡亡的人会被它带走,当然如果它脾气好的话,它会让你自己选择,所以曰亡鸟说起来还是一种性情比较温和的鸟儿。” 性情温和出现在这个比地府还要凶险万分的地方,秦有意不是觉得不好,而是感觉这一定要换换性子,因为太过天真与心机深沉一样让人讨厌,人不能走极端。 平南这是看到了方才看着鲛人的秦有意,秦有意太悲伤了,简直一进来眉头紧皱地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平南还以为秦有意在地府都见惯这些东西了,现在看来严玉将秦有意保护的还是很好的。 所以归根结底是,平南也没把话说全,也不是没把话说全,是他把话说的太圆了,那一会儿碰上曰亡鸟,如果正在追赶人的话,秦有意正好看着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那就是顶多给他两句话,一句话怒解释为什么撒谎,一句话帮忙把曰亡鸟的资料整理整理齐全,心上人就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没有办法。这是平南的心理安慰,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一个人快步狂奔,身上衣服都有些破洞,露出鲜红的肉,他快步逃着,生怕被身后的曰亡鸟追上,只是无论他跑出去多远,曰亡鸟和他的距离是一定的,甚至在玩够了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他死命的跑着。 然后秦有意就见到了平南口中所谓“性情比较温和”的鸟儿,生吞活人,之后打了个饱嗝,真的变回了巴掌大小的鸟儿,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显得十分可爱,然后幼化版的亡亡叫声也特别萌萌哒。 秦有意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被曰亡鸟的可爱萌样给迷惑住了,他眨了眨眼睛,要是画楼异兽谱里有的话,他也想养一只,只是吃人什么的是没有了,鸡鸭鱼肉虾什么的还可以弄给它吃。 平南看到了秦有意的眼神,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失笑道:“它刚刚还大吞活人了呢,你不嫌弃它到时候给你惹麻烦啊!” 两人这一阵打趣,倒是没有引起曰亡鸟的注意力,曰亡鸟自己居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离开了,秦有意看着它的背影,等确认它不会再回来了,秦有意才走出去,把一大口气吹成一小口吐出去,“真是惊险,不过阿南你懂得好多哦,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平南忽然就绷住了脸,好半天才道:“都是书上看的,你没事多看看书,少看会儿手机,少玩会儿游戏。” “我什么时候还打游戏了,明明我都在看书!”秦有意非常不情愿,非常非常不情愿,他抱肩瞥了平南一眼,哼了一声,道:“趁现在走吧,既然你懂得这么多,我就跟你后面慢慢走。” 这就是要为难平南了,平南弯下腰来把自己的鞋带系好,然后就真的走着在了前面带路,道:“123,走。” 号令一下来,秦有意的脚就动了一下,下一刻才意识到现在既不是大学军训也不时高中军训,秦有意与平南并排走,看脚步倒是挺一致的,他们两人作死地挑了一条路,银色路标牌的哪一条路。 才走了几步,秦有意就听到了呼唤救命的声音,以及一些窸窸窣窣,不知是树叶来回飘动,树叶沙沙的声响,还是别的什么,秦有意一听就全身紧绷,害怕张萌出事,不过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更需要负责的人,比如平南。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顾离救命啊!”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像是张萌的。 秦有意听到的第一眼,就想进入那个一片漆黑,连夜明珠都照不了亮的世界,这真的是有些可怕,秦有意朝着黑暗靠近,靠近,再靠…… “回来!” 伴随着一声唤人回神的交换以及那一股子从后面传来的距离将秦有意拉了回去,秦有意这时才反应过来,搭了一身冷汗,竟然连他都中招了,秦有意抬头望着眼前那一边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苍梧王墓 (四)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这是什么……”地方啊。秦有意话还没说完,就被平南捂了嘴,秦有意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的自己的映像,而自己的身后一只巨鸟,长喙将碰未碰,秦有意屏息。 曰亡鸟好似在寻找什么,它的长喙戳来戳去,试探前面是否有人,秦有意不曾呼吸,那东西戳在他的脑门上,只差一点就能碰到秦有意,如果现在秦有意被发现了,那就是一下爆头。 秦有意握了握拳,风刃已经无形具备,并因此地阴风而更具威力。 “亡亡,亡亡。”曰亡鸟却在这时叫了两声,对着秦有意叫的,它发现了! 秦有意猛地弯腰,手向后一掌击去,只听一声“亡亡”惨叫,秦有意往前翻了个身,回头一看,却见那曰亡鸟左腹一个大洞,不停地往下滴着黑水,看那颜色、样子,与鲛泪池中的黑水一般无二。 最令人心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曰亡鸟仍在看着秦有意,它一双灵目在它还不是曰亡鸟的生前应是万千光华,成为曰亡鸟后却只剩寂灭,它看着秦有意,嘴里“亡亡,亡亡”的叫着,没有停歇,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令秦有意难受。 秦有意捂住心口,这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在…… “唔唔呃啊!” 平南看到秦有意痛苦得仰天长啸,不禁怒上心头,竟敢耍弄与他,竟敢欺负秦有意,此刻秦有意因痛苦而无法关注,平南抬手,阴气汇聚,将那曰亡鸟的灵魂切割为千万碎片,乌鸦飞来,叼去碎片,一只乌鸦一片,分散在千千万万处。 平南冷哼一声,怀里却忽然一重,他无暇去怒,便惊惧交加,“阿离!” 另一边,张萌自从与秦有意两人走散后,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这预感总是在她身边人的身上应验,没有体现在她的身上,他们这走了一路,老头子、神经质、白头发多少受了点伤,只有她除了看起来灰头土脸,受到一些惊吓之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其他三个男人都将她当做中心保护的原因。 他们现在困在一片林子里,也不知道这苍梧王到底什么来头,竟能在坟墓里种树,还能够在上空营造出天空的感觉,只是灰沉沉雾蒙蒙的,让人感觉他来到了一片鬼林。 他们在一片空地休息,以张萌为中心,三个男人向外坐着,这在这片林子里算是最安全的休息方式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各自休息,结果原本正常的那棵树木一下魔化了,若不是他们反应迅速,直接就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依我看,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休息太久。”这么一路过来,简直就是逃命逃飞起来,老头子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养生什么的都去死吧,等他吐出烟圈,他才道:“这片林子里的树似乎是被阳气催发的,就像萌萌就不会像我们一样。” 张萌比他们休息的要充足许多,所以由她来观察四周,她用灵气覆盖双眼,待看到周围的气开始变化的时候,便道:“起来了,换个地方。” 老头子几人一下跳起来,他们已经这样休息了许多次,只是间隔着的休息叫人更加心累,但这次的树却不打算叫他们轻松的离开,只见以他们为中心的树全部躁动,浓雾袭来,若隐若现之中出现了深蓝色的衣料,以及脚踩落叶的声音。 “咔嚓,咔嚓。” 张萌惨白着一张脸,“僵,僵尸。” 老头子三人面上也不好看,不用灵气,他们也能看到那蜂拥而出的尸群,一个个身着官袍,仿佛生前达官显贵,但如今却为人兵卒,他们不似电视剧里一般蹦跳着出来,走出来行动颇为自由,只是可能刚醒,动作有些僵硬。 或许,他们不是需要一定的阳气又魔化,然后恢复原状,他们只是需要一定的阳气唤醒自己,并且他们有意识地让张萌一行人坐遍了整个树林,实在是可恨,竟让一群不是人的东西给耍了! 尸山尸海,将张萌四人包围,在距离张萌他们两米左右的距离,僵尸们停止了动作,老头子面对的那个方向的僵尸们向两侧让了一条空白大道,随后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缓步走了出来,他穿的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绿军装,看起来充满正义感,他的出现却让一个人变了脸色。 “白白白白岩,你怎么会……”老头子话说到一半就消音了,因为那个青年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一如往昔,让他本以为被岁月模糊了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你放过我吧……” 僵尸的眼睛看不见人,他们只能看到阴物,白岩却有些不一样,他缓步走到老头子面前,话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宋,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 “你为什么……”老头子哭丧着一张脸,本就皱巴巴的脸现在看去更加裂纹丛生了,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力量在身体里乱窜,他对着白岩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我都已经这般年纪了,我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白岩伸手摸了摸老头子已经有些秃顶趋势的头,笑得温和,“因为你是我的小宋啊。” 老头子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话来,他盯着白岩看了许久,才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让他们走吧,我留下来以后再也不逃了,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身边半步。” 这对白岩来说,是最好的承诺了,白岩展开一个真心的笑容,他向前倾去,正好嵌入程宋的怀里,他不在意那已经失去了青春活力,皱巴巴的皮囊,还甚为欣喜地蹭了蹭,道:“就知道你嘴甜,每回都能哄得我开心,你既知我,我又如何不知你呢?除了离开我,其他的事情我都顺着你,疼着你的。” “你们都退下。”白岩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那群僵尸,就是摆摆手就将人家都打发了,他自己却是安然在程宋怀里,道:“小宋,我知你还想要送他们一路,只是我不放心,我跟着你可好?” 能叫权势滔天的白二爷如此心甘情愿做他怀中一个撒娇的程夫人的,天下怕也就程宋一人了,白岩都已经为他考虑到这地步了,程宋还能说什么呢? 程宋僵硬着身子点了点头,道:“一同吧,恰有些事情问问你。” 既然没了危险,张萌几人也就不急着离开了,他们围成圈坐下,说是圆,其实是四方形的,因为白岩赖在程宋的怀里,倒也没有半分难为情,真叫人奇怪。 “敢问前辈这是何处,那些僵尸是从何而来,这片树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要问的问题太多了,张萌自己都怕问漏了,便一下子全部报了出来。 白岩在程宋颈边蹭了蹭,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答道:“生葬林。” 程宋不满白岩这敷衍了事的行事,便伸手掐了掐他的腰,只听一声妖娆的呻吟,所有人都有些尴尬,程宋也有些耳热,他看着前面,生硬地说道:“若再是如此,我便毁约了。” 白岩只好懒洋洋地起来,面对其他人,人跟没骨头似的瘫在程宋怀里,“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是座王墓,自古殉葬有活死人,生葬林便是这苍梧王墓的活人殉葬,至于为何是官袍,我也可同你们讲讲。” “当时苍梧王遇刺身亡,他的部下与朝廷上拥护他的大臣上书查明死因,陛下明面上派人寻找,私底下却将这些人都记了个清楚,慢慢在朝堂上将他们替换掉,扔来王墓中种在土中,这生葬林一百零八生民树便是那些人,他们确实成了树,永远被困缚在原地,却不是普通的树。” 张萌点点头,白岩的话信了几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思索着,面上却又问道:“我们第一道推开的门上刻着人鱼的图案,那又是什么?” 人鱼?白岩看了张萌一眼,又扫了眼其他几人,面上忽然一笑,道:“你们的运气倒是不差,怕是有贵人相助,否则若是寻常人过那人鱼怨景……”不是被人鱼烛的贪婪之火烧尽,便是被鲛泪池拖入无尽黑水间,再不然就是被那薄纱鲛绡紧紧缠缚,成为曰亡鸟的口中餐或者他们之中的一员。 贵人的话确实是有一个,张萌摸摸鼻子,转话题道:“那不知这生葬林还有什么?” 说完之后张萌就像打自己一巴掌,他们现在就在生葬林,既然白岩都说放他们走了,那肯定就能够放他们离开,他们还问这里的情况做什么呢?真的是白给自己找难受。 哪知道白岩听了这话,却忽然正经了脸,道:“小姑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生葬林的情况确实该同你们说说。”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投以疑惑的目光。 “咳。”白岩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若是想出生葬林,就得往北走,记住,现在所在位置叫做生民树,往北走不知道多久,你们会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瞬潮湿,那时候你们便要注意了,这代表着你们进入了生葬林的第二层,活人沼。” “活人沼有两个意思,一是这片沼泽有着活人的意志,他是活着的,二嘛……”白岩勾起唇角,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沼泽是活人肉体碾磨堆积而成的,这点对于性命倒是无碍,只是会中些阴毒罢了。” 活人肉体碾磨而成的沼泽……这要是谁陷进去了,别提毒不毒的,怕是要生生恶心死。反正张萌想想都脸色苍白,一心反胃,她看了看其他几人,最轻也是个面色苍白的。 程宋从后面推了推白岩,示意他收敛着点,别吓到孩子们,白岩温和地受了,接着道:“若是你们有名走过活人沼,就会遇到另一波名为曰亡鸟的小鸟,身形由巴掌大小到你们这么高大不等,碰见的时候屏息就好,但若是听它们盯着你叫唤,那它们就会带走你的性命,嗯,这是最轻松的一关了。” 这一听就死,到底有哪里轻松了! 三人在生民树的地盘里休息够了,才出发,程宋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叹息了一声,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渐深的浓雾中,程宋方才回头,白岩一如旧时,温和地望着他。 “你想生吗?”白岩问道。 程宋摇了摇头,道:“我已多活数十年的岁月,现今,我不想要活了。” “那这东西也不用存在了。”白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符,他随手往边上草丛一丢,黄纸与草甫一接触便生明火,周围的树木都想要躲开,却无奈自己扎根困缚。 白岩看着程宋,四十年的时光流逝在程宋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但随着火势加大,程宋的面容竟渐渐地恢复了青春,他的皮肤变得弹性并且水润,比之闺中小姐还要水嫩些,他的面容清秀斯文得比白岩还要厉害,白岩看得欣喜,而熟悉,这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孩子,他知道,他熟悉。 “小宋,你过来。”白岩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对着程宋招招手,只是他的神情却不若当年那般清冷淡漠了,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程宋,以至于他不想浪费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程宋听话地走了过去,他在白岩身前站定,现在他可以和白岩齐平,便是揽住白岩也不显得违和,他们在火中站着,却如逛自家庭院那般闲情,只是程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当初是你故意放我离去?” 闻言,白岩展笑,他柔声道:“小宋你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等这些草烧完了,你便能记得了,到时候我们不饮孟婆汤,来世我再来寻你可好?” 对于白岩的回答很是不满意的程宋咬了一下白岩的肩膀,听得人唔了一声,才道:“净卖关子,不过……” 程宋按住心口,皱眉许久之后舒展开来,方才他眼前闪过几幅画面,“或许这便是我不想再逃了的原因。” 白岩呵呵笑着,与程宋在火中仿佛不知烫,然而这一片火越燃越高,直至将整片生民树都吞噬,他们在火中得到解脱,魂灵沉入大地,来世应不会这般凄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苍梧王墓 (五)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于一阵怨灵哭嚎中醒来,初醒还略有些茫然,坐起身,头却疼得厉害,他扶额良久,方才缓过神来,环视一周,却又回到了人鱼怨景,而另一道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你是谁?”秦有意迅速跳起身,警惕地盯着不远处锦衣男子,男子面上罩恶鬼面具,他望着不断冒着气泡的鲛泪池,不知神情是喜是怒,秦有意暗暗防备,“你便是墓主人,苍梧王。” 听闻那人叫到自己的名号,男子朝他看去,神色无悲无喜,语气也十分平淡,“你既醒了,便来亲自处置吧。” 秦有意还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周围情景一阵扭曲,再睁眼就已经来到了鲛泪池边,这一次他亲眼见到了鲛泪池本来该有的样子,并且他可以看到里面哭嚎的怨灵,那些面目全非的脸孔,他转过头去看着那人,道:“他们……” “他们之前确已往生。”回答了他的疑问,苍梧王拂袖,有纯净的水珠从鲛泪池中升起,引起鲛泪池内各方惨叫,苍梧王却并不理会,他捻指,水珠聚合成一面巨大的水晶,四方八面地映照出各样不同的人生,他道:“这本是本王为他们准备的完好人生,可他们……不知珍惜。” 鲛泪池中的怨魂望着那水镜中不说完美却幸福美满的各样人生,落下了悔恨的泪水,对比现在的痛苦境地,竟是无法承受的哭喊起来,道歉、求饶、怨怒无一不有,可苍梧王却都不在乎。 有一只小小人鱼,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询问秦有意能否为他们求情,秦有意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那稚童天真的眼神,那因痛苦而无法承受扭曲的面容,秦有意动容,他向苍梧王看去,还没开口,对方便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先开了口。 “你先莫急着替他们求情,待本王讲清楚了原委,一切还是任由你处置。”苍梧王说着,摊开手,手中是几颗洁白的珍珠,“本王之前已经放他们轮回去了,他们赠了你这些珠子,你是否感觉欣喜?” 秦有意点头,之后却沉默了,苍梧王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既然他提了,那就表示这些珠子有问题,秦有意真的不想去怀疑别人的真心,但很显然那些人鱼让他失望了。 “这珠子看上去确是鲛人泪流而成的明珠,但……”苍梧王手上一个用力,珍珠表面的粉落下,其中竟是一团黑水,正是鲛泪池中那吞噬身体魂灵的黑水,苍梧王隔空掌控着这团黑水,看向秦有意,“这并非如你猜测的是当初抽取油脂之后剩下的人鱼身体带怨凝聚而成的,这是用来困缚洁白无瑕的人鱼们心灵生出的怨念而八苦之水,凡念在八苦内,皆不得脱,而本王观你魂凝怨气,你可知你碰触此物会如何吗?” 会如何呢?人鱼们的恶果他已经见到了,只是为什么呢?他并没有害过他们,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方面,他还帮了他们不是吗?秦有意难得的天真,竟都用在这座王墓中。 “他们想要报复本王。”苍梧王给了秦有意答案,却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苍梧王知道秦有意不懂,但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说与秦有意听,“本王心悦你甚久,看在你的面上,便是放弃这处人鱼怨景也无妨,他们看中此处,便想借着脱离苦海之前的时机报复一下本王这数千年对他们的折磨。” 哦,这就很清晰明了了,苍梧王很喜欢秦有意,甚至愿意为他放弃千年的谋划,只是被他谋划的棋子不太甘心这么多年受苦,所以想要在离开之前坑他一把,只是没想到把自己都坑了回来。 秦有意非常迅速地理完思绪之后没有先看苍梧王,他的视线落到了鲛泪池中,有祈求他饶命的,有怨怒骂他的,人生百态,秦有意的情绪因此而平静,这是他熟悉的,秦有意闭上眼睛,眉心金光微闪,他伸指,下的便是判定。 “思一生功过,酌定人鱼一族受七日三千冰火,三日离愁断肠,一日地久天长,此三惩罚之中,凡悟者,即入轮回。” 最后一句话,是秦有意唯一能够给他们的仁慈,作为判官,秦有意公平公正,并不会因他们害了他便重判,前面的惩罚也不过看落入他们池中的白骨不少。 这方判决看得苍梧王眼前一亮,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他看着鲛泪池一瞬被冰火覆盖,听到那声音,苍梧王皱了皱眉,拂袖加了个隔音结界,再之后,便是他们两人的事了。 说秦有意桃花旺吧,他喜欢的人总是‘不喜欢’他,说秦有意桃花不旺啊,哎嗨总也有人瞧得上他,看起来还都不是个简单角色,秦有意也是有些烦恼。 秦有意对上苍梧王的眼神,“方才你说心悦我甚久,可我并不记得曾见过你。” “此话可以边走边说,我想带你去看看别的东西。”说着苍梧王抬了抬手,一条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道路亮了起来,此处的夜明珠显然质量更好,光芒柔和而不炫目,苍梧王道:“我这墓中且有许多好看的景致,我带你去观赏一番。”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有意不好拒绝,只是在迈步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你可曾见到同我一起的朋友,那是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友,你万莫伤了他,还有其他在墓中的人。” “不会。”面具下的脸勾起笑来,道:“你那朋友我定好生招待着,只是其他人除了那个小姑娘,我不能保证,他们本就与此地有恩怨,依你公平公正,定也不想破坏这因果循环,对吗?” 秦有意抿了抿唇,道:“走吧。” 他又是大公无私,因为作为判官,他需要如此,但是他又自私得很,做到把张萌毫发无损地带回去,这就够了。 苍梧王与秦有意并排走着,无需有人引路,因为道路两旁的夜明珠会亮起,照亮非常人所能行走之路,有些像是秦有意从前所行的黑暗道,但又有些不一样,因为……他的黑暗道可比这方便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是到了地方,秦有意眨了眨眼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配合着给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只是难度系数太大,以至于秦有意语气平静,“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这是如同秦始皇兵马俑一样壮观的存在,不知长宽几何的大型广场中间有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无什么摆设,不过各方旗帜,长枪弓剑,四方环视,竟是中环点兵台。 苍梧王见到秦有意眼中的向往,便伸手一带秦有意,拉着人瞬身到了中间的点兵台上,从此处看视觉效果可能不如方才能够看全貌的好,但是体验效果绝对真实。 秦有意走到案桌前,伸手去碰桌上的旗帜,他并没有带过兵,是以也不知这些什么用处,但是无可避免的,这些让他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动。 苍梧王走到秦有意的身边,伸手拿了桌上的旗帜,弹向四方,声音传遍整个练兵场,“旗兵接旗。” 话音方落,前后左右四方传来泥塑破裂的声音,然后是四道身影一跃而起,接了那各色的小旗子,然后紧紧一握,小旗子变成大旗,挥舞之时带着烈烈风声。 “苍梧总军前营起旗,众兵破封!”只听敢执红旗之人一声喝道,红旗飘舞,一众泥塑破裂声响,前方营阵一地士兵皆醒,沉重几十斤的兵器落地,发出噔的一声。 如此又听后方执黑旗之人喝道:“苍梧总军后营起旗,众兵破封!” “苍梧总军左营起旗,众兵破封!”执蓝旗之人喝道。 “苍梧总军右营起旗,众兵破封!”执白旗之人喝道。 一时间噔噔噔三声,所有将士全部唤醒,神情严肃,直视前方,唯有那四方执旗之人还留在半空,只是较那点兵台,还要低上几分,这四人齐声喝道:“苍梧总军前、后、左、右四营集结完毕,请将军视察!” 大旗凌凌,倒真叫人热血沸腾,秦有意转头看向苍梧王,眼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敬佩,在壁画上看还不觉什么,此刻亲身体会才知道什么叫做热血。 苍梧王先是审视四方,挑准了时机,四枚令箭朝四方发出,只见四名旗兵接了令箭,手中营旗往下一抛,一面大旗竟化作营内士兵背上小旗,令箭小旗挥舞,旗兵声音响彻广场。 “将军有令,阵号九,前营龙首,虎怒铜铃!”执红旗之人喝道。 话音落下,地上士兵有序变化,仿佛每个人都有一种步法,不过挪动几步,便到了自己位置,于秦有意看来,也不过眨眼之间前营便变化了样子,从上方看去,不过是由方阵变为类似龙首的图案。 与此同时,其他几营也开始了变动。 “将军有令,阵号三,后营蛇尾,摆尾搅沙!” “将军有令,阵号七,左、右并肩,展翅扫荡!”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阵型便发生了变化,等变化结束,秦有意看到的,便是以他们为身体内部核心,前龙头似箭锋锐无比,突破一切,后蛇尾摇摆,搅乱、收拾战局,左右开锋,刺杀龙头突破之后的乱兵,此乃一军破障之阵,秦有意只是想想都觉得激动,无法压抑。 苍梧王抬手,整个战局静止,苍梧王将秦有意的手按在了令箭之上,“试试?” 秦有意抬眼,对着苍梧王的眼睛看了许久,忽而一笑,抽出自己的手,道:“还是算了,我对如何打仗这种事情,不是特别感兴趣,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在家中附庸风雅一番。” 秦有意拒绝地非常委婉,并且举止客气有礼,像是个谦谦冷情的公子,苍梧王却知这也是他本性,苍梧王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道:“这些你都不喜吗?若是我能胜过他呢?” “呵呵。”秦有意笑弯了眉眼,眼中却并无笑意,“王爷,苍梧王爷,秦有意不是个长情的人,却也非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阎君再不好,待我好,秦有意不会因着分开了便帮着旁人去打他。” “即便本王承诺地府有你一半,你与本王同起同坐?”苍梧王望着秦有意,“待本王权掌地府,你可以做回你的判官,也可以如现在这般在人间闲游,本王只求一个追求的机会。” 秦有意盯着苍梧王看了许久,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大笑,笑得腹部生疼,眼角落泪,秦有意好久才缓过了过来,他拭去眼角泪水,声音淡漠无情,“苍梧王爷,莫要将秦有意与你的大计勾缠在一起,或许王爷会为了秦有意,放弃一处人鱼怨景,但图谋阴间的大计,秦有意却是担担不起了。” 苍梧王爷看了秦有意许久,忽而笑了,“你就不怕本王对你的朋友如何,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想必是威胁你的最佳筹码。” “王爷你错了。”秦有意摇摇头,微笑道:“能用来威胁秦有意的东西,由来就只有秦有意的心上人,更何况,平南此人,难道不是威胁王爷的最佳筹码吗?” 苍梧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没有想到秦有意竟然……竟然知道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却只能讷讷问出一句,“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秦有意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个答案,他看到苍梧王眼中闪过不可能,秦有意笑了笑,道:“平南确实与我青梅竹马,陪我一同长大,但是自我归来后,他变了,他知道我的一切喜好,那是非意的影子不喜欢的,也是他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我也许不会因此生疑,但心里总算也埋下了种子。”秦有意笑了,道:“破绽太多了,便一步步变成确定,你说是吗?荏荏。” 苍梧王惊愕,他竟不知何时已经露馅!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祸起千年(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很惊讶吗?明明这两人基本上都没有共同点。”明明他才是被蒙骗着的人,秦有意却掌控着全局的节奏,他勾唇一笑,“或许我是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前恋人,他也热衷于假扮他人,名字千奇百怪之中却有些联系,是以我也学着猜了猜,你听听看对不对。” “甘为干,平字去八,荏字为¥,音同,已是南中字。”秦有意看到苍梧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移开眼神,看向大广场中静止的兵马,默了默,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苍梧王略带惊讶地看了秦有意好久,最终化为一抹苦笑,“若我与严玉为敌,是否注定你站在我的对立面,阿离,阿意,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无论怎么样都站在他那一边?” “我不爱他了,但若有事,我还是会站在他那一边。”秦有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感,他另有心上人了,但严玉无论如何与他那么多年,总有交情在,总有牵扯因果在,他……他就是想严玉过得好…… 秦有意正想着,周边却一阵地动天摇,他抬眼,惊诧地看着苍梧王,“你……” 一字出口,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秦有意以为在数千年的谋划和他中,苍梧王不用说一定会选择哪个,但是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放弃了,是否……秦有意因此动容,心却不会动摇。 “本就是为了你,在人间另建一处地府。”苍梧王摘下了那恶鬼面具,清秀的面容与那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温和一笑,道:“既然你不想要,抛却无妨。” 苍梧王话音落下,所有亡魂将士收剑下跪,齐声喝道:“恭送将军。” 化作泥塑,任那顶上石块落下,砸碎身躯,魂兮归去,魂归地府,苍梧王手一落,恶鬼面具同他们一起消失在地下,而同时苍梧王带着秦有意消失在这亡魂点兵台。 秦有意只是眨了个眼,便回到了雪山之上,阴风肆虐而过的雪地带了些许让人从魂魄感到阴冷的气息,雪灵倒在地上,它身边躺着一个女孩子,正是秦有意点名要保护的人。 “张萌。”秦有意走过去,蹲下身,按上张萌的手,闭目细听一番,松了一口气,随后他便将目光放到了那满身是伤,虚弱地快要透明了的雪灵身上,“小雪灵。” “请……大人帮我。”雪灵勉力睁着眼睛,声音虚弱而无力,“天山不可沾染阴邪,我的职责,请大人……” 秦有意一手供给撑住雪灵,另一手风刃旋起,割裂断绝阴气,他的面容冷而厉,像是怒到了极点,便是苍梧王在他身边也一时不敢说话,秦有意费了半刻时间稳定住雪灵的灵体,随后站起身,怒意四散而去,卷去一地落雪。 “给我,出来!” “嘭嘭嘭!”几丈外冰山一角连爆三声,一蒙面之人猝不及防落地,踏地之时却将秦有意无声挥去的风刃挡掉,他盯着秦有意看了许久,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沙哑如同老妪耄耋老翁,“秦公子大展神威哪,只是不觉已经太迟了吗?” 秦有意冷冷地看着他,还未说话,便见苍梧王上前一步,挡在了秦有意身前,苍梧王虽是青年样貌,气势威压却不输那人,只是气华内敛,“本王不管你们的计划如何,只一个,别碰他。” “哈哈哈,去了苍梧总军的苍梧王,又能有多厉害呢?”那人笑了几声,手掐兰花指,看着秦有意的眼神势在必得,“苍梧王也不过一人而已,三千阴兵何在?” “是。”众将齐喝,将秦有意两人层层包裹起来。 苍梧王冷了脸,手一握,长枪在手,落地噔的一声,直入九幽,素来温和的笑意不见,只剩下凌厉的锋芒,“丞相这是欲与本王一斗是吗?” 没了狼群的头狼是什么,苍梧王可不是凭借着他的军队便名震天下的,在他带兵出名之前,他的武艺也是天下寥寥有敌手,苍梧王长枪一指,一方消泯,然而苍梧王面上却没有喜色,只因为那消散的阴兵很快又重新凝聚,苍梧王皱眉,“你竟做成了?” “哈哈哈,是啊,虽不能达成公子的要求,却意外做出了这样的东西,倒也叫人少了些烦恼,只是……”那人摇了摇头,“这东西的原料太难寻了,好在用不坏,只多不少。” 苍梧王脸色略微难看,他稍侧过脸,道:“一会儿打起来,阿离你快些走,去阴间,找到阎君告诉他不死冥兵现世,世将大乱,你莫叫他们抓着了。” 秦有意的实力是苍梧王眼见的,但是如果苍梧王在明知道他的实力的情况下还说这样的话,那么只能说明对手太厉害,然而秦有意却不会就这样抛下他。 他沉静着眉眼,“到底你比较熟悉情况,我留下来,你走。” “开什么玩笑!”苍梧王第一次失了冷静的神色,他努力冷静下来,不吓到秦有意,“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的目标里一直有你,阎君以你为软肋,若你被抓,世上无人可安,阿离,我求你了,你走吧,你走吧!” 那人似猫抓耗子耍弄的样子,就看着秦有意与苍梧王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等他厌弃了,方才道:“你们商量好了吗?商量好了的话,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秦有意与苍梧王对视了一眼,最终决定秦有意来。 “动手。”淡淡两字落下,阴兵齐发,蒙面之人负手,看秦有意与苍梧王的行动。 阴兵来时,苍梧长枪所向,阴兵化灰,正趁这时,苍梧王一把将秦有意推离,在那阴兵重生之前推出战圈,“此战,吾陪你玩,苍梧吾军,起旗!” “嗬!”只听四面八方一声应喝,雪山之上被一道道兵甲亡魂覆盖,远远看去,密密麻麻一片,吓人得很。 “说什么情深似海,也不过谎话,不过,苍梧王爷,你什么时候竟也天真了。”那人嗤笑一声,身化一团黑雾散落四方,三千阴兵被那黑雾沾染之后,竟然魔化,手中兵器烈火,竟是挥手即灭苍梧军。 苍梧王发怒。 雪山之上无阴暗之处,秦有意使出全身的力气逃跑,身后却仍有几十名追兵死死地跟着他,若非知道这些阴兵杀而不死,他定要好好泄愤,秦有意回头看一眼,挥手往后扫了一道风刃,脚上加速。 只是人到底不如亡魂跑得快,阴兵从几十丈外,到几丈外,渐渐逼近秦有意,秦有意全身紧绷,手一紧,准备放弃,就地还击,只是可惜了苍梧王的一番心意,秦有意心中叹息。 就在这时,一阵鬼煞笛声起,阴兵竟因此魂魄不稳,秦有意趁机急速离去。 离开的秦有意没有看到,远处冰峰之尖上,一道飘然身影长立,见秦有意已经离远了,他轻叹一声,放下玉笛,自雪山峰顶飘然落下,落地之时,冰雪四溅,淹没了正努力重组身躯的阴兵。 “嗬嗬,奴说是谁这么大的本事竟将不死冥兵都给毁了,原来是大公子啊。”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从那掩盖阴兵的冰雪之中升上来一团黑色的雾气,虽然他声音尖利,但却与蒙面人是同一个语调,“少爷找大公子许久了,大公子竟为了这么个人而出现眼前,大公子是不是该给奴一个交代?” “我何须给你一个交代,他若要一个交代,便亲自来找我吧。”那人说着,转过身去,手握玉笛,化作飘雪消散在天山之上,飘然绝逸,仿佛红尘世外的仙者。 然而他最厌恶的便是这人这虚伪的样貌,若非这副样貌迷惑了少爷,若非……他仰天长啸一声,惊起四方雪起,雪崩将覆盖一切痕迹,他心口一阵疼痛,便按着心离开,眼中痴迷未曾改变。 秦有意离开天山,直走黄泉道,一行地府,阎君殿前,竟有熟人拦路,秦有意手起风刃自那人额角擦过,断了一缕发丝飘飘然,“文洺,我今日无意与你纠缠,让开。” 文洺本就男生女相,此刻穿着阎君夫人的衣裳更是仪态万千,他淡淡地看了秦有意一眼,轻启红唇道:“秦非意,你莫以为你还是地府的那个非意判官,如今你不过人间孤魂一缕,地府不去收你,你倒真的是胆子大到这地步,来人哪,将这擅闯地府之人给我拿下!” 四边鬼差阴兵上手,欲动未动,秦有意皱眉,四周风阵旋起,他向前行一步,只见周围尖锐朝他又近了一分,秦有意只道:“近我三尺之内,生死由天。” 步步逼近,文洺终于皱眉,见他皱眉,周围鬼差对视一眼,同时齐力刺刀,却见身入风圈的兵刃竟被消磨的毫无痕迹,他们一时惊惶,竟不敢再靠近秦有意一步。 “你……”文洺也无话可说,他本就不精武艺,从前若不是有秦非意的把柄在手上,他也不可能将对方千刀万剐,如今却失了依托,文洺看着秦有意步步逼近,终于不禁后退了一步,“你,你不能同我做的,天道不允,天道不允!” 似是应和文洺所说的,天道一道劫雷朝秦有意劈下,秦有意抬头冷视一眼,风阵之中一道风朝天而去,割裂地府云霄,竟让地府透入了人世的光来,天道又是三道劫雷下来,却听冥冥间有人冷哼一声,风刃上旋,封闭了那道光口直冲云霄,便是地府之中都能感受到天的颤抖,文洺惊诧而恐惧地看着秦有意。 “觉得害怕了么?”秦有意轻声道,仙人之姿,却让人感觉到恶鬼缠身的阴冷,他忽而一笑,像是恶鬼破封而出,“还要多谢你,我找到了比天道更大的靠山呢,八风困缚。” 八道风从下而上将文洺整个人套在其中,秦有意凑到文洺耳边,声音低柔如情人的呢喃,“待我解决了手里的事情,再来找你,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秦有意踏入了阎君殿,有一人端坐殿上,认真地批阅公文,似是听见声音,他抬起头,却见秦有意站在殿门口,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便直直地望着秦有意。 “苍梧让我同你说,不死冥兵现世,世将大乱。”秦有意也微微仰面,望着殿上的人,问道:“不死冥兵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可以消灭的方法。” 主要是一路上过来太憋屈了,如果不是中途有人相救的话,恐怕他也就被缠住了,交代进去就完了。 阎君听到不死冥兵四字的时候皱了皱眉,他回神在座后的书架上翻找,最终找出来一份仍是竹简的文献,他看了眼牌子,确认没有找错之后,往秦有意那边一扔。 秦有意接了,打开来,却见上面仍是小篆,其文曰:秦王政二十八年,四十一岁,修灵渠以得水灵,造阿房以得山灵,出巡东南郡县,泰山封禅,以得天命,集此三者请徐福以古法造不死冥兵,过东海聚龙魂,消亡,命数将尽,亡矣。 秦有意看过以后抬头,问道:“龙魂消亡指的应是祖龙,命数将尽,亡国,可这其中并没有提到不死冥兵的后续下落,徐福当年有没有成功?成功之后他将不死冥兵给谁了?” 严玉看着秦有意,“祖龙承认的后继者只有一人,徐福虽为方外之人,却极守信义,他若要给只会是给……” “给我。”清雅之声带来一股寒意,白衣飘然者从殿外踏步进来,他腰间别一只玉笛,恰正是雪山上人,他走进来,看到秦有意惊讶的眼神笑了笑,“许久未见了,阿意。” “伏何余……”秦有意看着他,将那伏何余三字在口中环绕多久,“你竟就是……扶苏公子么?瞒的我好苦。” 扶苏轻笑着说道:“你将过去竭尽忘了,忘了我是谁,却先我喊冤,让我说什么可好。” “什么?我们……嗯……”秦有意陷入了回忆当中。 第一百三十章 祸起千年(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扶苏不说的话,秦有意还记不起来,这一段过往在他近万年的记忆中不过沧海一粟,更何况还是属于秦非意的过去,但是扶苏一提,他这么一想,倒还真的想出了些东西。 在这个世界的数千年前,好像是秦王政二十五年,秦朝统一的前一年,当时秦非意化名非声先生,经人介绍去朝中做了个文官,到也曾就近接触过李斯蒙恬,也看过王贲韩非,最重要与扶苏有些接触。 “扶苏。”秦有意唤道,当年他入朝,虽曾做过公子之师,教授过扶苏和胡亥一些东西,但更多他的贡献还是在作为徐福的助手上,当时天界下来的命令,故意派遣他去执行,毕竟秦国气运强盛,如何让人灭国倒是一件难为之事,只是到底相交多年,竟害的人国破家亡,秦有意面上愧色难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扶苏一眼就知道秦有意是个什么想法,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国家覆灭之事,你无须自责,天道运转,本定如此,并且你已做了补偿,否则我又如何活到今日?” “这是我的原因?可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秦有意晃了晃脑袋,却没能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一丝半点的信息,他只知道自己引导着嬴政往长生之道而去,并令祖龙龙气消泯,国家命脉消亡,其余详细的,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秦有意皱着眉头,拼命地钻这个牛角尖。 疼,剧烈的疼,疼到让人站不住脚跟,让人想要倒在地上翻滚。 秦有意满心满眼都只有疼这一个字,却忽然感到一抹温凉碰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那双手的肌肤不算细腻,却让他本能地感觉到舒适,轻而柔的力道让秦有意舒缓了皱着的眉头,他缓缓睁开眼,似是被什么迷惑了一般说道:“石头。” 严玉知道他唤的不是自己,却也不像是在唤苍梧,他忍住心中的酸楚,面上不透露分毫,淡淡地说道:“想不起来便莫想了,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的。” 又是一种被蒙骗的感觉,秦有意怒而退离一步,却忽然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呼吸缓了缓,道:“阎君大人说的是,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的,扶苏,你告诉我,赵高手里的那些阴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扶苏收敛了笑容,斟酌半刻言语,尔后无奈地说道:“还是从头说起吧,当年父皇崩于沙丘,赵高利诱李斯,使其改遗诏中继承人为胡亥,并以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为由赐死我,我本自戕于北疆,却被自海上归来的徐福救下,此时天下大局已定,我又逢知秦国气数已尽,便随徐福再度出海,寻一救国之策。” 听到这里,秦有意便见到扶苏看向他,明显是像他们从前讲课一样,到了问答时间了,秦有意略一思忖,问道:“这救国之策,可是不死冥兵?徐福当年将不死冥兵交到你的手中了?” “是。”扶苏非常坦然地承认了,他自广袖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递给秦有意看,道:“这便是号令当年徐福带出海制作不死冥兵的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后成三千的令牌。” “三千不死冥兵,可是赵高手中那批?”秦有意说着,又自己否定自己道:“可赵高手中只是具有一定恢复能力的阴兵,若是有极强的外力作用,怕是也担不得不死二字,所以那不死冥兵仍在你手中,是否?” “是。”扶苏点头,并将划破食指,往秦有意眉间点了一颗朱砂痣,见秦有意疑惑地望着他,扶苏笑了笑,道:“拿到不死冥兵之后方才明白你当日苦心教诲,如今不过是雏鸟反哺,你且闭目想着进入青铜令牌试试。” 秦有意顺着扶苏的话一试,却感一股极大的吸扯力,待他眼前一晃,周围再明晰之时,却已经换了个地方,本以为之前苍梧王的亡魂点兵台已是震撼至极,哪知道不过寥寥三千冥兵,男女都有的军队,竟是比那方还要气势汹涌。 秦有意只身长立点兵台,微风轻拂他的衣衫,竟教他想起了些许零碎记忆,他不知那是真是假,也不知完整步骤,似个小孩子,模仿着脑海中变动的画面,抬手。 众将破封,睁眼之时,眼中仿佛凝聚着旋涡,好似要将人吸到那九幽黄泉中去,他们每一人身上都凝聚着足矣为祸一方的煞气,却都沉静着自己,不低头不抬头地直视前方,好似在等待着谁的命令。 秦有意看了两眼,在心中默念一声出去,却见周围情景转换,只是这一次他不再疑惑,秦有意对上严玉关切的眼神,以及扶苏带着笑意的眼神,淡淡地说道:“赵高之举,不过东施效颦,尚不够……呃啊。” 秦有意正说着,脑海中忽然一阵剧痛,一幅幅画面被传送到他的脑海中,他看到苍梧大军起旗,却又见日落黄昏无人影,苍梧孤身一人奋战,最后……竟死于万鬼吞噬。 无论苍梧功过几何,平南始终是他的好友,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兄弟,秦有意攥紧了拳头,愤怒之下,他却更加冷静,他注意到了苍梧召唤出大军之后赵高的举动,赵高化魂竟助三千阴兵入魔,其功效竟不比不死冥兵的弱。 “赵高……”此魂非同寻常,秦有意异常冷静地在自己所学中搜寻,并在那沧海中寻一粟,记忆里的赵高,并不分明,只知看上去也是个……秦有意缓缓抬头,看向扶苏,声音竟有几分涩哑,“赵高他,是何人?” 扶苏难得的蹙了眉头,“并不知,自我记事起,赵高便一直跟在父皇身边,怎么了阿意,赵高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不……”秦有意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且让我再观望,观望一下……对了,扶苏,我并不记得,当初徐福是如何筑成这三千不死冥兵的?” 扶苏再度摇头,道:“徐福归来便是要告知父皇不死冥兵的筑成,却不想父皇崩于沙丘,而我也被赐死,他只得救下我,带我出海逃去,事后徐福并未提及不死冥兵的制作方法,我也只是偶然听他叹息,竟因这么些无用武之地的冥兵,毁了大秦万世基业。” 说到这个,秦有意难得的有些愧疚,但是既然是他引导的,不死冥兵的制作方法,为何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为何……秦有意抬头看向严玉,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知,只有你知。” 说起来也是应当的,秦非意既然想要帮助被天界用来为难他的秦国,又怎么会将这事情告诉公正严明的阎君大人,秦有意凝神细思,却始终不见脑海中有任何的想法,他轻叹一声,终于放弃,转而从别的方面寻找突破。 “徐福可还活着?”既然扶苏都能活到现在,胡亥活着、赵高活着,那个徐福怎么也不该先死了,毕竟就算不死,也是他最先领悟到的,然而秦有意抬头,却见扶苏摇了摇头,秦有意惊讶地问道:“徐福不在了?” 长公子的语气有些沉重,“他为了救我违逆天道,受天谴而亡,药石枉然。” 那个留着两撇猥琐小胡须的男人哪……秦有意心中叹息,道:“不死冥兵的事情我再想想,至于赵高他们,我记得……对了,胡亥的命运之子的身躯还没有造好,我离开之前好似还差上一些,现如今……” “现如今只剩下一宫一体了。”扶苏抬眼看着秦有意,叹气道:“胡亥并不主动出手,是以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赵高的行动确是已经进行到只剩下一宫一体了。” 秦有意裹挟怒意,看向严玉,“我记得画楼与地府合作,一起看管那些命宫有异之人,就算后来我不在了,画楼黑影的行动未曾停止,地府就是这样办事的,半点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严玉沉默了好久没有办法回答秦有意,他似是有难言之隐,侧目看向别处,不敢面对秦有意的怒意与无情,“吾……此事是吾的过失,你……莫生气。” 秦有意简直要呵呵了,说这人有心吧,他关心的事情办成那样,半点不似放他在心上的样子,但若说这人无心吧,偏偏在这种关头还关心他生不生气,真的是叫人……心口闷! 秦有意看了严玉好半天,最终狠狠摆手,道:“罢了,不先计较此事,也没时间,扶苏,还差什么宫?” “兄弟宫和身体。”扶苏说着看了秦有意一眼,道:“胡亥想要你的身体。” 严玉眉眼一冷,秦有意却是毫不意外,早在周榆那件事他就意识到有人对他有企图了,更何况后来还发生了那一系列事情,秦有意就更察觉到一些眉目了,只是没想到会与数千年,近万年前的时光有关系,秦有意唇角一勾,“既然他想要,那就来要好了。” 心中已然有了个成型的计划,秦有意笑了两声,看着仍在疑惑中的严玉与扶苏,勾了勾手,道:“附耳过来。” “废物!” 一声怒喝,一桌上好的茶具落地,叮咚当啷,碎了一地小碎片,那跪在桌前的人怕伤到了那任性的少年,手间一个用力将所有碎片化为白色的粉末,他低着头,心痛得很,“公子,您,您别生气,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不好,都是老奴,老奴再精进一些,下次,下次一定可以为公子将非声的身体带来。” “谁要他的身体!”任性的少年随手右扔了一个白瓷茶杯,见老奴额上一条鲜血痕迹,终于稍稍解气地笑了,“哼,滚下去,赶快将我要的东西带来,我已经忍不住了!”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老奴这就去。”那人分明不老,容貌也算清秀,在少年面前却低到了尘埃里,甚至连尘埃都不是,他卑微地退下,却不在意这些,只一心一意希望少年开心。 少年转过椅子来,靠着那柔软舒适的垫子,却仍有些不适,毕竟是娇生惯养多少年的少年,他面对着阳光微微眯了眯眼,勾起一抹笑,非声先生,这回您可是输定了呢。 阳光下的面容如此熟悉,若叫秦有意看了,必定大吃一惊,竟是……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便交给我好了。”秦有意说完之后,非常自然地退开一步,看着两人,两人多少对他有些不信任,并且非常怀疑秦有意准备牺牲自己,拯救大家,秦有意顶着他们的眼神嗤笑一声,道:“放心好了,我没有那么伟大,这天道欠我良多,怎么能不叫他彻底还我,就这么死了,别说你们,我也觉得可惜。” 秦有意的话可没让严玉感到安慰,他觉得秦有意的每一句话都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把刀,若非这天,若非这地,若非他们身在其中,他定要……严玉眼中闪过冷意,令地府之天变换。 秦有意看了他一眼,却没多想,只道:“你们且照我说的安排着吧,对了扶苏,我有一言相告,突然想起来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秦有意在扶苏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看到扶苏惊讶的眼神,随后眼中竟闪烁着点点晶莹,扶苏竟难得失态地抓住秦有意的手,问道:“可是真的?” “我也只是猜测。”秦有意看着他,道:“不过十有八九,这八九的把握在何处,你心中定然有数。” 扶苏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替你去找他。” 说罢,竟是连向严玉告辞的礼数也做不齐,扶苏转身便走,脚步之急,都忘了自己能够闪身离去,秦有意看着扶苏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他回头,却看到严玉看着他。 “阎君大人,在下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便是私事了。”秦有意说着,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地笑,眼神望着门外,那个被困在风阵中的人,“小小教训,阎君大人……不介意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起千年(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路灯下的影子交缠在一起,他低头站着,看不清楚神情,只迷蒙着一抹笑,似在嘲讽来者的无能,忽来一阵邪风,路边的草丛沙沙作响,渗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阴阴的,时有时无,时隐时现。 “做好把你的命交过来的准备了吗?”男人略带阴柔的嗓音响起,那人的容貌掩藏在斗篷下,他忽然闪现在一旁的阴暗处,勾唇一笑,道:“动手吧。” 汪杰低低笑了两声,脚下交缠在一起的影子狠狠地向内缠缚了一下,随后迅速向四方而去,缠上了四面而来却不见踪影的敌人,这是一场无生的战斗。 影子死去多年怨气深厚,有天命加持固然厉害,却仍不比这阴兵千年积累,加以他魂控制,纠缠半刻后,影子渐渐败下阵来,化为阴兵手中的一缕孤魂。 汪杰紧皱眉头,唇齿开合却是无声,焦急神情仿佛在催促着什么,然而……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男人掐着汪杰的脖子,把他举起来,男人终于仰了头,露出自己的脸,却像是得了意外之喜一样地看向汪杰,“蒙恬蒙大将军,我说是谁竟有这么大的底气呢,竟同阴兵相对,真是……可惜啊。” “赵……高狗奴,你会后悔……”蒙恬身为人时,力拔千斤,还真的不会将赵高放在眼里,只是此刻,冤为亡魂,积累多年,又附人身,竟敌不过赵高,蒙恬心中惊诧,开口之言,却仍旧是怨怒难平。 “后悔?”赵高轻笑出声,道:“不,不会,我所做皆为我愿,便是嬴政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我所做一切,便是连嬴政也没有办法指责,他欠我的!” 蒙恬与陛下也算相识多年,私下之时君臣之礼偶有僭越也是无妨,只是此刻听赵高所言,他竟半点不知,仔细回想,陛下对于赵高竟真的是多方忍耐,多方放纵,陛下欠了赵高什么东西,竟至于此? 也许是蒙恬的表情太过明显,赵高哈哈笑出声,明显阴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怨怒,“事实真相如何,到时候问你亲爱的陛下去吧。” “什、什么?”蒙恬瞪大了眼睛看着赵高,声音上调到有些轻、尖,“你的意思是陛下他还,他还在人世?” “呵。”赵高冷笑一声,“当然,我都尚且苟活着,他又怎么会死得如此憋屈,你且等着那一日小公子登基,陛下定当出现。” 听赵高说到胡亥登基之事,蒙恬便一脸愤怒,也不能分神去想赵高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怒目而视,即便此身如蝼蚁,也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这狗贼,扶持胡亥上位,赐死扶苏公子,扶苏公子方才是……” “闭嘴!”赵高狠狠地看了蒙恬一眼,手中忽然加大了力道,直到看蒙恬憋得脸红脖子粗,快要窒息,方才稍稍松手,只是他的手仍如铁爪一样擒着蒙恬,“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扶苏这两个字,否则你的性命,怕也是不由你控制。” 说完,赵高不再多言,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将蒙恬抛入一旁的黑暗中,自己也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暗夜中。 秦有意暂时给了文洺一个教训,在这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他暂时还没有空去处理这个人,但是他给文洺的这个教训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秦有意划破了文洺的脸,封住了人一身的仙力,将人软禁到了他自己的府中。 要问这是谁给的权力? 连天道都不敢与之对抗的存在,秦有意虽猜测大概可能也许是石头最后在他身体中输入的能量的原因,心中不由甜蜜蜜,可又因此勾起了想念,我有相思不可说,步步想念声声弱。 秦有意回到了宿舍里,闭着眼前,伸手在桌上敲打,他的神情似沉醉似清醒,忽然,敲打的手一顿,秦有意从那般无人之境醒来,他嘴角携一抹笑,换了个活泼的乐音继续,道:“如此急不可耐,赵大人难道就不想同在下叙叙旧?” “哈,非声先生终于记起来了?”赵高现身,摘下了斗篷,终于露出了脸,他的样貌不似传说中说的那样老丑,只是看着有些阴柔,若是抛却身份,让他人看着也是蛮喜欢的。 秦有意笑了笑,看着对面看起来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的男人,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手一动,折扇在手,半开,只露其上一个画字,秦有意笑得自信,“自是将你们记得一清二楚,赵大人,亦或者说……” 秦有意话未完,折扇一扫,周围情景转变,竟是昔日秦朝朝堂,秦有意自皇座之上缓步走下,对着赵高做了个请的姿势,“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远王,山之高海之远,若非翻阅典籍野史,尚不知曾经的曾经,您的存在呢。” “呵,知道了又如何?”赵高似乎丝毫不为这个身份感到欣喜,也不因为今昨对比而感到不平衡,他对此只是平淡到近乎漠然的态度,“我只是赵高,秦朝第一宦官,秦二世的老师,秦朝丞相,而不是那什么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的远王。” “非生先生,莫要废话了,既然做好了陷阱,怎么不动手?”赵高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不再客气,开门见山道:“来吧,为了小公子,你是一定要死的。” 赵高的话仿佛是动手的信号,只见周围阴阴森森密布着一些暗影,将秦有意包裹其间,他们仿佛本来就在哪里,在这个秦有意做主的地盘,周围阴兵虎视眈眈,秦有意却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般。 “哈。”秦有意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确实是有个陷阱,扶苏公子,在下都因你们到了被围困的境地,是否出来解个围?” 秦有意话音落下,自那王座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白衣人影,也许是这么多年在世外的生活,扶苏的衣着近似飘逸的仙人,他缓步而来,移形换影之间穿过包围在最外圈的阴兵到了秦有意的身边。 扶苏抽出腰间玉笛,抬眼看着赵高,眼神稍微有些复杂,方才在屏风后他都听见了,虽然赵高姓赵,但他一直都以为只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分明父皇知情,或许也是因此,父皇才默认了胡亥的任性,赵高的呼风唤雨。 “叔……” 扶苏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赵高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长公子这声叔父,老奴可是担当不起,长公子不习惯,老奴也听不起,长公子还是照自己习惯的来吧。” 扶苏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唤了出来,道:“叔父若想要这大秦江山,扶苏拱手奉上,只是如今地狱人满,还望叔父莫要再由着胡亥性子,以致不能翻转的结局。” “你们不宠着的人,我宠着又如何了?”赵高只是淡淡地反问于他,道:“我不似你,有口不言,仁德善心是你,优柔寡断也却是你,扶苏,你并没有比我好多少,而今他要,我给,自然之理,勿再言,动手!” 只听赵高一声令下,四周阴兵群涌而起,扶苏纳气吹笛,镇压阴兵,然而赵高,却也攻了过来。 秦有意往后退去,折扇半开抵挡赵高挥剑之势,他侧身躲过一个追击,“赵大人的剑术真是不差,非声曾与始皇较量过,虽时长日远,但对比起来,哈。” 秦有意退开一步,折扇化剑,向前一抵,靠近了赵高的脸,他沉声笑道:“赵大人还是略逊色几分呢。” “不逊色于你便是了。”赵高淡淡地回话,脚下一个用力,倾全身之力上前,一手握剑,另一手却成拳,击向秦有意的腹部,尔后又是一脚,像是在报复秦有意说的话似的。 “噗。”秦有意伸手一抹,面上留了浅浅的一层红,腹上疼痛,似已伤到了内脏,秦有意一笑,便忍不住的流血,“赵大人此话有理,非声又怎能与陛下相比呢?所以……” 秦有意回身,恰是跪坐着朝向王座,双手一捧,“臣恭迎陛下。” 此言听得赵高皱眉,他持剑指着那个从王座后面走出来的男人,“徐福?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高。”徐福只是开了个口就让赵高知道他是何人了,徐福淡淡地看着赵高,“欠你的,寡人已经还清了。” “嬴政。”只是两字,却说的咬牙切齿,赵高看着徐福,随手挥斩两下,神情有些激动,道:“你不是已经死于沙丘,纵是亡魂逃离,又如何上得徐福的身,嬴政,望你自称此生无愧,让忠心属下一命换一命,你倒也值当?” 嬴政,不,该说是赵政,即便褪去了一身的华服,身上的幽深,与皇者的威势却还是让人不会将他认错,“徐福早在寡人前去请人的时候便已仙逝,其后的徐福,不过是寡人的另一重身份罢了。” “你……”赵高一时竟是无言,因为他知道赵政不会说谎,这么说,那个暗中帮助他的人竟一直都是……赵高怨愤地看着赵政,“你以为我需要你的帮助?若早知,若早知……” “便是早知,在亥儿将死之时,你也会答应。”赵政淡淡地看着赵高,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心绪的变化,可只有跪坐着的秦有意能够看到,他那垂落的衣摆中微微攥紧的手,他也是个人,也有情绪,他看着这个受尽了委屈的兄弟,“收手吧,若是执迷不悟,亥儿便再无翻身之地。” “……”赵高没有说话,他低下了头,似是态度软化,然而却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突然朝着秦有意扑去,他喊道:“就算魂飞魄散又如何,定要完成亥儿的心愿!” 秦有意一时反应不及,竟是眼睁睁看着赵高化作一团黑雾将自己包裹,“啊!” 这种疼痛,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秦有意闭眼,失去了意识。 赵高哈哈大笑,即便他在黑雾中的容貌也变得扭曲,然而他没有在秦有意身上久待,见秦有意已经被驱赶出去了,赵高四散而去,融入那被扶苏笛声镇压住的三千阴兵中。 以一己之力镇压三千阴兵,扶苏本就是勉力支撑,赵高这么一来,简直就让人雪上加霜,扶苏力道一个反噬,痛心彻骨,眼前一黑,“噗。” “苏儿。”赵政眉头一皱,上前接住将要倒地的长子,从袖间掉到手中的银铃轻摇,一声一声,一阵一阵,镇压将起的魔兵,而这时,援兵到了。 严玉一来便看到倒在地上的秦有意,秦有意身上缠绕着黑雾,显然是功成,严玉怒极攻心,眼前竟是一黑,而他回神,怒气四溢,竟是将那不死阴兵都灭掉一些,“意儿!” “你们……啊!”严玉冷然,眉心间一道印痕闪现,带着凌厉的风刃四散而去,其锋之厉,竟割裂了这片空间,更叫那不死阴兵久久不能还原,“啊!” 一声一声怒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严玉心中的怒气,心中的悲愤,心中的后悔,他不该,他就不该听秦有意的话,这是多么任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啊! 然而,秦有意回不来了,因为缓缓睁开的双眼中,是那游戏人间的神采,他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赵政怀中不省人事的扶苏,他勾唇,红艳的血勾出血煞的艳丽,“兄长大人,如今竟是随意一个人都比亥儿来的重要了吗?” 赵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对这个幼子并无什么感情,可他弟弟有,但是这个幼子却损了大秦基业,赐死长子,如今又杀了作为徐福时的挚友,他只有淡淡的厌恶,“将你对苏儿的心思扔了。” “哦?”胡亥眼中有些些微的惊讶,尔后他笑了出来,“哈哈,我道徐福哪儿来这么大的艳福,原来是父皇啊,只是亥儿对兄长有什么样的心思啊,还不如父皇之心,人尽皆知呢。” 胡亥不懂赵政,赵政却了解他,赵政在扶苏眉心点了一下,一颗红艳的朱砂痣显现了出来,“苏儿修的是无情仙道,你有何心思,都是枉然。” “呵。”胡亥可不是当初宫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他也冷冷一笑,道:“那便同我一起覆灭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祸起千年(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胡亥抬手,手下掀起一阵风云,这是他自己的本事,秦有意的一切都随着那被吞噬的魂魄一起消逝了,胡亥也无需跟扶苏一样用青铜令牌控制三千阴兵,这阴兵本就融合了赵高之魂,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赵高对他更忠心呢? “杀了他们!”胡亥喝道。 声音未落,四周阴兵交缠而上,赵政皱眉,伸手自扶苏怀中掏出青铜令牌,他将令牌一抛,冷声喝道:“出来。” 青铜令牌被一股力量撑着漂浮在半空中,其间涌现幽冥之力,抵挡并且冲锋,将那些融入了赵高之魂的阴兵推出去几丈,赵政拿剑划破了手,手心一道剑痕不断渗着血,他抬眼看着胡亥,“寡人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苏儿前路上的障碍,即便是你也一样,即便是赵高,也不行。” 赵政说着,抬手就要按上就漂浮在他面前的青铜令牌,怀里却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将他往后推去,却见扶苏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上前夺了令牌,与此同时,胡亥的眼神变幻,另一人的声音出现。 “扶苏,快!” 是秦有意的声音,严玉回神,却见秦有意与胡亥的魂体不停地切换,他内心焦急,却不能动手帮助,严玉正想着,却感一阵气劲追击而来,严玉拂袖挡去,却原来是赵高见胡亥有难,竟有这等神智,撕裂身体,重聚魂体,严玉冷然,与黑雾缠斗起来。 扶苏划破掌心,按在了青铜令牌上,血顺自然的力道滴落在地上,浇灌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扶苏却没有管它,他紧紧地盯着秦有意的眼睛,不知他的内心是如何纠结犹豫,执迷不悟的弟弟与至交好友之间,他到底应该选择谁? 秦有意对他的灵魂做了手脚,青铜令牌想要收他进去,胡亥却没有时间想这些,他盯着扶苏,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血顺着面部的肌理落下,“再来一次,兄长……还是要放弃我吗?” 扶苏一下被带回了过去,秦有意不记得的详细之中,他曾自海外回来过一次,为了救秦有意,胡亥在之前本就与秦有意不太对头,在登基之后更是不用顾忌什么了,他欲杀秦有意泄愤,扶苏孤身一人,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秦有意,但胡亥压下秦有意的时候,却正逢有人刺杀,扶苏救了秦有意离开,却不想因此让胡亥和秦有意的怨气更深了。 大秦帝国剩余龙气,便因一人执迷,尽数收敛。 胡亥痛苦,秦有意同样痛苦,但他却有着些许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那便是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点点滴滴的,关于过去的记忆,有扶苏,有嬴政,有蒙恬,有王贲,有李斯,有……那是极其生动的画面,却在眼前快速闪过,秦有意看明白了。 原来不死冥兵的做法很简单,与之前严玉给的竹简上只多了一样东西,而扶苏手里的冥兵也是因为有了这一项东西,才能被称为冥兵,浩荡世间的不死冥兵。 “陛下当真要如此做?”非声看这眼前这山高的青铜鼎炉,劝告道:“退而取其次,单单龙气也是可行的,陛下何必要亲身犯险,若是长公子知道了,恐怕……” “不必告诉他。”嬴政淡淡地说道:“便让他以为寡人已经死了吧,寡人不是一个好父亲,自己的债却让他来还,他本该是这世上最荣耀之人,是秦国最尊贵的长公子殿下,如今却苦守北边,如此便当寡人还他。” 非声看了嬴政许久,终是叹息一声道:“非声有一办法,可保陛下半魂,只是陛下魂体却是要抽筋扒皮一番,这般脱胎换骨成人实为逆天,是以其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无妨。”嬴政本没想到还能活着,如今……民间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正好他对赵高也不太放心,苏儿可以不当皇帝,却不能丧了性命,嬴政心里想着,淡淡的说道:“动手吧。” 所以这威震世间的不死冥兵,是要取那祖龙的龙魂,剥去人的那一部分,这世间仅有这一样,再也不能复制,赵高虽是他的兄弟,但也不行,因他不是正统帝王,承载的还不够。 秦有意知道了事情始末,却未让自己的思绪在这上面停留,他抬手掐印,恰正是他身为判官时,引导九幽之门开启的手印,他道:“九幽……吾请……启……” 一会儿是秦有意一会儿是胡亥,让人听不分明秦有意的话,扶苏却知道,这是他们早就约好了的,扶苏与秦有意对视一眼,正要施力接过秦有意的负担,却是身后一股巨力,扶苏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却正将秦有意推到了身后那开启的黑色之门中。 “扶……呃啊!”秦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扶苏,似是不相信扶苏竟会这么对他,然后他就看到扶苏伸手一张怨怒的小脸,那脸上有着疤痕,秦有意熟悉得很,他勉力站在门口,“文洺,我以德报怨,你竟如此,终有一日,你会落到与我相同的下场啊,啊!” 秦有意落入九幽的同时,却听胡亥大喊,“赵高!” 正在与严玉缠斗的赵高闻言,扭头一看,却见胡亥竟已入了门,他怒喊一声,化作黑雾穿过严玉,急速穿行到那九幽的入口,却只来得及冲入九幽,而严玉,却已是来不及。 “意儿!”严玉冲去,门却已关上,他抬手结印,喝道:“九幽,开!” “九幽,开!” “九幽,开!” “九幽,开……” 然而无论严玉试了多少次,九幽之门都没有再重新出现,他仍不泄气地试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严玉动作一顿,是文洺,是将秦有意推进去的文洺! “呵,他在进去之前就设下了九幽之内无活物,方才能够开门的禁咒,你找不到他了,阎君。”文洺冷笑着说道:“现在满意了吗?非要将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非要同我撕破脸,现在可好了?心上人没了?你……呃。” 严玉回头,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文洺的脖子,严玉双目赤红地盯着文洺,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情绪不知被从哪里涌出来的黑暗吞噬掉,只剩下一片漆墨。 “本君不会杀你。”他的声音平淡,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人震惊,“你仍旧是你的阎君夫人,只是这地府,本君管不了了,这阎君,不做也罢。” 严玉转身,拂袖而去,却留下惊愕的文洺,文洺盯着严玉的背影看了许久,半晌方才红了眼圈,狂笑,“哈哈哈哈,我总以为你舍不了权势,舍不了这些才同我虚与委蛇,现在看来,竟是那个人最重要吗?” 这番细声倾诉的样子,看着倒是让人怜惜,然而扶苏不会,结果下一秒他便露出了真性情,满脸怨毒。 “可那又怎样?”文洺挺直了腰,指着秦有意消失的地方,道:“他已经死了,严玉,他已经死了,九幽之地,他不可能回来的,严玉,你能不能醒醒。” 可严玉早就不在原地了,扶苏也没有空理会这个疯子,他回头,蹙着眉看那个手掌滴血的人,“父皇。” “你与他约好了,骗为父出来,是吗?”赵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平静地看着扶苏。 扶苏不见心虚,他撇了撇嘴,生平第一次有了小孩子气的表现,“父皇躲着不见孩儿,孩儿只是想见父皇而已。” “为父没有能够给予你的东西了。”赵政蹙起眉头,第一次感觉无奈,扶苏素来十分懂事,一般他说什么,扶苏便是什么,他本也感到可惜,可这样的扶苏却让他觉得……没办法。 “孩儿无需长公子之名,孩儿也不想名扬天下。”扶苏看着赵政,认真地说道:“扶苏只想常伴父皇身侧,父皇想为皇,扶苏便为父皇手下厉将,父皇想闲云野鹤,扶苏便渔樵打猎,扶苏不过是想伴在父皇身侧,做个孩子而已。” 赵政听了,怔愣半天,他确是从来都没问过扶苏的想法,大秦长公子之名是扶苏有的,扶苏仁德天下明了,原以为这孩子心慈,却原来……只是为了大秦盛世而已吗? 赵政反应了许久,才微微低眼,道:“为父……尚有一处藏身之处,如今天下无需皇者,你可与我在那儿退隐,世外桃源也许如此。” 终于听到父皇的承诺,扶苏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笑了,他本不追求那许多,长公子之名看着荣耀,可谁知他担下了多少,情谊不可表,愚稚不可有,他有多难? “走吧。”赵政看到好似消去一身重担的扶苏,竟也不自觉一笑,他道:“走吧,地宫,你应当从未去过。” “是,父皇。” “哈,哈哈哈哈。”此地零落,只剩他一人,文洺大笑一阵,低头,缓解着情绪,随后抬起头,又是那个艳丽端庄的文洺,“就算没有你,严玉,我也……” 九月开学季,大学是真正检验一个孩子独立生活的地方,雏鸟终于离家,少年们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踏上征程。 “哎。”青年伸手一拦,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被摇下,他弯腰去看窗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司机大叔,到乐清文华学院。” 司机大叔看了一眼青年大包小包的,疑惑地问道:“小伙子这是打哪儿来,这看起来不像是你的包啊。” “啊,这个啊……”青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是这样,我女朋友和我一个学校的,但是她家里还有事,所以让我先帮她把东西带过去,她下午再去。” “哦,这样啊。”司机大叔说着下了车,打开车的后备箱,帮青年把看着不多,却重得很的行李都放进去,然后嘭的一声合上后备箱,招招手,道:“走吧,上车。” 青年对司机大叔笑出一口大白牙,跟着上了车。 司机大叔是个对岁月不服输的人,他车里放的是易燃易爆炸,那妖娆的声音,让人沉醉,司机大叔看后面青年有些惊讶的神情,不由哼哼一笑道:“小伙子,你可别看叔这幅样子,叔还是很跟得上时代的。” “是呢,不过大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青年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看起来非常诚心诚意。 司机大叔自然开心了,一踩油门,车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虽然速度快,却贼稳,超爽快,司机大叔一路飞到了学校门口,他逐步停了车,最后正好停在学校大门口。 “小子,到了。”司机大叔说着,取了钥匙,开了车门,去后面帮青年将行李都拿出来,一边搬一边还说道:“下次还有什么事儿可以找叔,叔保证把你送的妥妥当当的。” “好嘞,谢谢叔。”青年笑得非常有诚意,目送司机大叔离开后,才提拉着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地往里走去,才两三步就迎面而来一堆穿西装戴工作牌的人。 “同学。”其中一名高约一米九,比青年还要高半个头的人走了过来,带着笑问道:“请问是哪个学院的?” “电气信息学院。”青年弯了弯眉眼,道:“学计算机的。” 那人听了,回头看了一眼,招手道:“石头你过来,这是你计算机的学长,他会带你去里面办该办的手续,行李,石头你帮他拿一些。” 后面的话当然是对着青年说的,青年非常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对那人表示出应有的尊敬,随后他看向了那个走过来的石头学长,“学长好。” “啊,你好。”石头学长人如其名,看起来不太会说话的样子,他沉默地拿了一些青年的东西,然后说道:“跟我走,那边的社团大楼里有些手续要办……” 青年听着石头学长一路的说法,搬着行李,其实这与他幻想中的大学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又莫名感觉很好。 “我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学生活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青年跟随着学长,走过了每一个程序,最后在领了自己的宿舍钥匙之后,在学长的帮助下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寝室,他是第一个来的人,男寝403一床,刚放下东西,手机铃声就响了。 “叮铃铃。”青年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一下,放到耳边,“喂,阿意啊,嗯嗯,我到寝室了,你要来吗?他们都下班了,啊不是,他们都回去了,接下来的让明天再来,对对对,我问过了,嗯好的,你明天再来啊,嗯嗯,好,拜拜。” 青年笑着等电话那头的人挂了手机,然后才放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露出了笑意。 “秦有意?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一旁有声音私语道。 青年听到了,神情却不变,他悄然避开那个凑上来看的身影,关了手机,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床铺擦擦,桌子擦擦,柜子擦擦,铺上棉被,然后叠好被子,坐到床上以后,重新划开手机。 “咦,越因,这么迫不及待要和我视频的吗?”手机屏幕上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八年华,她笑盈盈地望着青年,道:“家里整理完了,你看这些,去了学校里,也能做些小生意。” 何越因看得无奈,拿秦有意没有办法,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他摇着头道:“学校里都是些小孩子,怎么会用到这些。” 旁边从地上飘起来两道影子,不敢触碰何越因身上的阳气,便只好侧着身子,扭曲着脸去看,结果真的是吓到他们自己,秦有意这行李箱还真与穿着粉色卫衣,可爱公主风的秦有意一点儿也不一样,冥纸蜡烛黄符,铜钱和小棺材,看着还有那么些阴森森的。 “不不不,这是我的工作,不干就没有饭吃了。”秦有意说着,埋怨地看了何越因一眼,道:“你还在我手下打着工呢,你说我要是不做生意,我们从哪儿来的钱吃饭生活?” 那两鬼正吐槽何越因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呢,就听何越因无奈地说道:“你做一单生意,不下千万的收入,这样都没钱吃饭生活,你还想要怎么有钱?” 听得秦有意咯咯笑出声,她朝着何越因这边望了几眼,忽而蹙眉,道:“你那儿怎么看着阴森森的,是不是有问题?上次画的黄符还有剩吗?往门上贴贴。” “知道知道。”何越因点头,看上去敷衍,实则心里为秦有意的话而欣喜得很,但同时也无奈得很,他本身阳气很……嗯,足,一般小鬼近不得身,现在好些还是因为暑假去秦有意家打工的时候,秦有意为他遮掩一二,因为至阳之体通常也是某些阴物猎食的对象。 秦有意知道何越因认真听着,倒也不无理取闹,只是对着手机屏幕挥了挥手,道:“就先这样吧,我还要理一会儿,你寝室里没有别人了,我怎么好像看见了人影?” 何越因笑了,点了后置摄像头,对着整个寝室环绕一周,道:“没有,我来得晚,不过却是这个403寝室的第一个人,不过别的东西我不知道有没有,我看不见,你帮我看看吧。” “嗯……”何越因转的不快,秦有意将整个403都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嘱咐道:“如果给你的护身符发热了,你就把黄符贴上,知道吗?” 何越因点点头,应道:“知道了,我会的,你先收拾吧,别弄到太晚,早点睡。” “嗯,晚安。”秦有意对着何越因挥挥手,笑得眉眼弯弯的,十分可爱。 “晚安。”何越因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听滴的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何越因看着手机笑了好久,直到身边一阵凉风扫过,他才回过神来,何越因收起手机,这是他和秦有意的约定,话他最后说,秦有意挂电话。 一夜安眠,翌日何越因起了个大早,去离宿舍最近的二食堂吃了个早饭,把这整个学校逛了一遍,地方都摸清楚了,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何越因回到寝室。 “咦?一床的回来了。”是个造型拽到天上去了,一身炫酷黑色加彩带的男生,他瞅了何越因一眼,道:“我叫张天泽,弓长张,天地的天,昔日刘邦拔剑斩蛇的大泽的泽,你谁啊?” 这话说的,脾气稍微不好点儿都得打起来,不过何越因不会,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言张天泽身边绕着的人,面上温和地笑道:“我叫何越因,如何的何,卧薪尝胆中越王勾践的越,因果的因。” 两个人的名字介绍看起来都是文化人,只是一个拽酷得不行,一个么贫困得不似个文化人,两人对视着,却都不说话,最终还是何越因打破了沉默,因为秦有意给他发信息了。 阿秦:我到学校门口了。 越音: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先不急着办手续,先去把饭吃了。 阿秦:好嘞,等你过来。 “嗯……一起吗?”何越因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笑得矜持而且有度,道:“我去接女朋友进学校。” 张天泽当时的表情啊,是后来403一个永远的笑点,何越因看着非常正经的一个孩子,真的是‘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表情记录了下来,供后来着参观。 “……”张天泽无语了好久,方才道:“算了,看你这样子也吃不了什么,带女朋友去吃,就要吃些好的,喏,这是我的卡,拿去吧。” 何越因看着卡,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你的额好意,但是在吃这方面,我不会委屈了阿意的,等今天寝室齐了,过几天领你们去见见,阿意真的是非常可爱呢。” 张天泽撇了撇嘴,切了一声,道:“恋爱的酸腐臭。” 何越因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若是和秦有意做个对比,真的是十足十的夫妻相,他笑着说道:“走了,不说了。” 秦有意等在门口,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白色卫衣加紧身裤的男生走了出来,他走到秦有意身边,十分自然地接过秦有意手中的箱子,“饿不饿,想吃饭还是吃面,我都研究清楚了,绝对符合你的胃口。” 所谓秦有意的胃口就是……她是个无辣不欢的女孩子,秦有意点点头,也不见外地走着,她看到学校的建筑,眯了眯眼睛,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生意很多。” 秦有意口中的生意很多,绝对不是夸人的话,何越因无奈地摇摇头,虽然是实话,但就这么说出来了,如果让那些人知道,岂不是惊吓普通民众? “怎么,有外快可赚不开心吗?”秦有意横了摇头的何越因一眼,往前快步走,一边走一边哼声道:“枉我对你这么好,家里什么都交给你干了,你现在竟然这样对我……” 一堆的数落,听得周围的学长都不是很忍心,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呢?有几个看着秦有意如此可爱的学长甚至有上来的冲动,然后就看到了何越因追上秦有意的步伐,神情宠溺而无奈。 “是是是,全然是我的错,可别气着了,一会儿还要吃饭。”何越因连连点头,将秦有意说的罪状一一承认下来。 秦有意却还得理不饶人,她哼了一声,道:“谁说要吃饭了,我要吃面。” “好,吃面,这里的那个酸辣鸡丝面,还有牛肉面、鸡肉香菇面都还不错,你想要试试哪个?”何越因简直把无理取闹是女孩子的特权这一点实践到底。 听到讲吃的了,秦有意一下展笑,眉眼弯弯,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吃酸辣鸡丝面吧,其他的也不知道带不带辣,对了,我听说这里是有卖豆浆的对吧,我要一杯原味的。” “嗯,买。”简单明了,霸道总裁何越因。 这要是不知道是别人小情侣之间打闹撒娇的话,怕是这十几年也白活了,学长们偃旗息鼓,名花有主的学妹,虽然看着可娇惯,可想宠着,但……唉,当初爸妈怎么就没把自己生得帅气一点呢? 二食堂离男生寝室很近,离大门口也算是最近的一个食堂了,何越因帮秦有意把东西拉到位子边上后,去窗口点了两碗酸辣鸡丝面,然后趁着空档去二楼买了杯原味豆浆,回来的时候,面也好了,正好端到秦有意面前。 “吸溜。”秦有意试吃一口,点点头,抬头看着何越因,道:“味道不错,起码是吃得惯了。” “你一个本市人有什么吃不惯的。”何越因无奈地摇头,吃了一口面,道:“这儿的东西吃的不是特别习惯,不过你做的面可好吃,什么时候……” 何越因奉承的话还没说完,为自己谋福利的举动还没有做完,就见秦有意哼了一声,声音娇萌娇萌的说道:“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吃的吗?今天你这么殷勤也是因为这个?” 何越因哀嚎一声,扑在桌上,哭兮兮道:“苍天可见,厚土可怜,我冤枉啊。” 秦有意才咽下面,就被何越因这一举动给震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有意笑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腹部都是抽痛的,秦有意摸着肚子,声音略有些软,“怎么办,都给你笑饱了。” “再吃点儿。”何越因看了看秦有意的面,皱了皱眉,又道:“才吃了几口啊,实在吃不下就剩下来给我。” “好嘞,这就再吃两口。”秦有意说完,就开始吸溜面条,知道自家男友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勤俭持家、绝不浪费的原则过生活,秦有意撑死也把这碗面吃完了,喝了口豆浆,喟叹一声,秦有意摸了摸肚子,嗔了何越因一眼,道:“下次让叔叔阿姨放少点,肚子都出来了。” “这不是给你买豆浆所以忘了吗,晚上,晚上我一定记得好吗?”何越因说着不太诚恳的话,秦有意为了减肥啊,每天都只吃那么一点点,钱是挣得很多,吃也是很爱吃,只是……唉,不说了,所以何越因总是想方设法地让秦有意多吃一点。 吃完以后,何越因带着秦有意去了社团大楼,秦有意进去就有学姐学长引路,告诉她该怎么走,何越因已经办过了,就只能在外面站着,等秦有意弄完。 这一趟注册、交钱、拿单子、交钱……怎么也弄了半个小时,秦有意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和一套宿舍用品、一套校服、一套军训服、胶鞋以及一把宿舍的钥匙。 “越因你帮我拿着这些,这双鞋可臭了,待会儿记得洗手。”秦有意完成了转接,拉着自己的宝贝挣钱小皮箱往之前那学长指点的女生寝室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回头道:“快点,一会儿我还要整理床铺呢,你又进不去。” 是哦……作为大一新生,虽然算是秦有意的家属但是,仍旧不太适合进入女生寝室啊,何越因有些小小的苦恼,只能帮秦有意把东西送到寝室楼下,道:“我去寝室里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秦有意摆摆手,一边忙着搬箱子,一边道:“去吧去吧。” 随着钥匙轻响,秦有意打开门,房间里已经有了三个人了,秦有意笑弯了眉眼,道:“你们好,我叫秦有意,秦皇有意天下统一。” 特别顺特别溜,寝室的其他几人也算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了,愣了愣之后,也开始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李笑笑,木子李,笑口常开的笑。”李笑笑人如其名,果然是笑口常开,而且笑起来还很好看,是非常讨喜的一个女孩子,她伸手与秦有意握了握手,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秦有意轻轻颔首,道:“请多多指教。” “我是章子楚,立早章,子女的子,楚项羽的楚。” “我是谢必欢,谢谢,必要,欢迎。” “很高兴见到你们。”秦有意笑着,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进来,然后转身跑出房门,在门口停了一瞬,回头道:“我还有行李,回来再聊。” 秦有意的大学生活,就此展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受了天大的冤屈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喂。” “越音,怎么了吗?”秦有意从未听过青年如此颓丧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坐在凳子上往后一靠,“你大伯病得很重吗?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一般的这种由健康忽然病去的事情,秦有意去看看都能看出些东西来。 “阿意,大伯他们……有些不对劲。”何越因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让秦有意不禁想要开个视频看一看他的模样,但是何越因又道:“明天过来看看吧,呆在这里,我总觉得有种心悸的感觉。” 听得秦有意也不近心生担忧,她想了想,道:“你且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同我说一遍,明天我去看你。” “嗯,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是国庆那天我才到大伯家,大伯和大伯母对我很是热情,大伯母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在饭桌上他们还提到了想要将我收为义子……” 在何越因的讲述中,秦有意听出了一丝,啊不,一堆的不寻常,据秦有意了解到的事情是,何越因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亡去了,当时的何越因才13岁,然而大伯何建军家虽然有钱,却并不愿意收留他,于是才上初一的和语音外出打工,半工半读,才算有了今天的大学。 现在何越因已经成年了,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来要收养他,总不会是什么好理由,秦有意做惯了木匠铺的行当,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阴谋,不过也有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具体情况还需要明天去看看,不过,做些消息准备是要的。 “喂,是张老板吗?我是秦有意。”秦有意拨出了那个自己家最常做生意的人,听到电话对面人应声,她呵呵笑了两声,颇有稳定不乱的气势,道:“张老板可知道一个叫何建军的人?” “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声听起来像是个总是笑眯眯的中年大叔,他笑了两声,言语之中颇不将这个人放在眼里,道:“不过是个看门的,他有哪里得罪了秦姑娘吗?要张某替秦姑娘解决否?” “不用。”秦有意顿了顿,道:“张老板将这个人的信息给我讲讲便可,尤其是最近的动态。” 闻言,张老板先是一愣,尔后沉吟道:“最近的动态的话……确是不太正常,前些天老王去参加个晚会,何建军也在,看他那样子似乎命不久矣,最多也就三日可活,但是他回去后竟也没有消息传来,让我们笑了老王这神医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好久。” “秦姑娘既然问起这件事,是否……”张老板是有些好奇,秦氏木匠铺的秦姑娘素来不管闲事,除了生意同他们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别的往来,今日竟然给他打了电话,要不是这个熟悉的回拨不过去的号码,他怕是要怀疑自己给电话诈骗了。 “嗯……王医生说他只有三日可活?”电话这边的秦有意眯了眯眼睛,心中已然有了一番思索,“王医生的那个晚会是在什么时候,具体日期。” 这可就为难张老板了,他们都年纪不小了,这种事情平日也不会去记,不过既然秦姑娘问起来了,他怎么样也要给她想出来的,张老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似是九月二十九,那天正逢老王心情好,想出去逛逛就接了这个帖子,也让圈子里的人好一阵惊讶。” 张老板所指的圈子,自然是干秦有意这一行的人,他们看起来都好像不拘声名利禄,对这些东西看淡得很,其中尤为低调的就是秦有意和老王,只是秦有意低调是神秘的身份,老王却是真的与世隔绝,所以张老板才能想起来。 “九月二十九……”秦有意知道王乾,过去也曾有过几次往来,王乾此人一双灵目看破生死天机,一般不会与当事人说,怕遭天谴,但是偷偷与自己人讨论的时候,说两句,也不会有什么,王乾一生,从未说错过。 那么也就是说,何建军应该在十月一日那一天就被带走,但是现在都七号了,也不是她想诅咒他,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在那何越因的命数去抵,怎么看都像是对何越因有企图。 秦有意一边想着,一边回答:“今日多谢张老板了,我还有事……” “秦姑娘不必客气,这么多年的生意往来,张某还靠秦姑娘维持着招牌呢。”张老板笑了笑,道:“既然秦姑娘有事,那张某就不叨扰了,秦姑娘再见。” “嗯,再见。”秦有意挂断了电话,心中幽幽,忽然,旁边架子上晃动了一下,一本书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秦有意看了看,走过去捡起来,却见分开的书籍恰好是一页术法,秦有意皱了眉头。 何建军住在Y市的别墅区,秦有意从自己的木匠铺打车过去,都花了一两百,秦有意下了车,最后在一栋看上去电影中城堡一样的房子外的铁栏门前停下来。 “叮咚。”秦有意按了一声门铃,她甜声道:“您好,我是来找越因的。” “等你好久了阿意,进来吧。”是何越因的声音,只听锁扣咔哒一声,铁栏门缓缓打开。 秦有意面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真像是个单纯的公主一样的孩子,小姑娘提着一篮水果,走了大概百来米,上了台阶,秦有意捏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咕”的一声,门开了,何越因站在门口,看得秦有意想要皱眉,不过好在多年的职业素养上让秦有意不动声色,她甜甜笑着,走进门去,挽上了何越因的手,又是嘟了嘟嘴,十分不开心地说道:“国庆七天,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要不是昨天晚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人了呢。”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公主。”何越因笑着点了点秦有意的鼻子,然而他眼下的青黑一片却让这笑变得有些苍然,何越因非常自然地接过秦有意手中的水果,回身一下关上了门,道:“走吧,先去拜见一下我的大伯。” 何越因的大伯是个有钱人,本来是在公安局做着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不干了,辞职干起了公司,做安保的,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最后竟然也给他做大了,成了这全国谦虚点说也是前十的富豪,但是何建军有一点不好,他该给的都给,但绝对不会多做一分,在何越因的事情上,他做到了作为大伯的几句安慰,但是……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好端端的取养别人的儿子,就算这个孩子是自家弟弟的。 所以何越因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怪过他,何越因会觉得不对劲是因为他的身体向来健康,但这国庆七天,他的身体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了下去,尤其是这几天,就算拿下了秦有意给的护身符,那些鬼怪也不曾惧怕过他了。 “叔叔好,阿姨好。”来到了长辈面前,秦有意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微红着脸,道:“我……叫秦有意,是越音的女朋友。” 秦有意越说头越低,到最后简直都看不到她的脸了,何建军和胡兰花相视一眼,慈祥和蔼地笑了,胡兰花望着秦有意,笑道:“阿因真是长大了,都交女朋友了,看这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没关系啊,阿姨是个开明的人,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一会儿吃饭让管叔上去叫你们。” “谢谢阿姨。”秦有意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被何越因牵着走了。 何越因带着快要冒烟的小女友到了二楼,自己睡的客房中,还没说话呢,就听见小女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看有些不对劲,这儿有监控,我们发消息。” “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越因笑着说,一边推秦有意坐在床上,自己却坐到了冷硬的凳子上,他掏出手机,笑得眉眼弯弯,道:“来吧,星途。” 星途是一个小程序,小游戏,秦有意特别爱玩儿,但手笨,每次只能跳几个,这时候就要靠何越因了,秦有意横了何越因一眼,低下头点了两下,死了之后,撇撇嘴,道:“到你了。” 于是何越因也低头,而这时候,秦有意却在打字聊天。 阿意:我昨晚查到了一种邪术,被施术者和你的情况很是相似,图片给你看,你且想想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阿意:图片.jpg。 何越因恰好手一滑,输了,他抬头无奈地看了秦有意一眼,道:“我输了,你来吧。” 于是秦有意又开始玩,何越因去翻刚才的记录,他点开图片看了看,确实与他这几天的状况有些相似,但这若是真的的话,何越因感觉到了一股反胃,简直就要忍不住吐出来。 阿意:现在不是吐的时候,这已经是第七日了,今天晚上,阴差便会前前来勾魂,你饮他血肉,他用你发生,你们气息混融不分,只要他到时候藏在有避阴符的房间里,阴差便只能找到你。 何越因:阿意…… 何越因:这般危险,你还是回去吧。 何越因: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阿意:你也莫要担忧,现在还有时间,阴差未来,总有转圜之机,你要相信我的实力,相信你的女朋友好吗? 阿意:不过我且先嘱咐你几句,在晚上之前一定要背熟了。 何越因抬头看了一眼秦有意,却见她朝他甜甜一笑,笑容中尽是安抚之意,不知为何,何越因一下子便安心了,他同样报之一笑,这是他的女朋友,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还会陪着他一起。 阿意:我要准备些东西,这里你比较熟悉,你帮我弄过来,在这之前,说话! “哎呀,我帮你打就是了。”何越因宠溺而无奈地起身走到秦有意边上,拿过秦有意的手机,伸手点着,一边还能分神和秦有意说话,道:“帮你打到超过我,好不好?” “谁要你帮我打了,只是让你帮我看看我的分数。”秦有意哼了一声,却还是口不对心地把脸凑过去,看着何越因没什么章法,却总能正好地往上越轨。 何家监控室中,胡兰花推着何建军到了大屏幕的前面,大屏幕上正是秦有意和何越因打游戏的场面,看两人玩得还很是开心的样子,胡兰花埋怨地看了何建军一眼,道:“你看看你,非说不对劲,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何建军严肃着一张脸,呵斥道:“你懂什么,这丫头看上去害羞腼腆,刚进来的就将咱们家都观察尽了,不是个简单人物,让昱霖在这儿看着,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 “好好好。”现在何建军就是全家的命,胡兰花哪儿敢不从高,再说她也不想出什么意外,什么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胡兰花给自家儿子打了个电话,道:“喂,儿子啊,你爸让你过来监控室看着,嗯对,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岔子,哎过了今天就好了,嗯,你快点过来啊。” 对面何昱霖挂了电话,胡兰花看着何建军,才见到对方的脸有一丝的松动,她嗔道:“你这下满意了吧,走,先回去吧,还得把房间布置一下呢。” 何建军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离去,却丝毫不知那画面忽然闪了闪,那闪烁的中间正是画面中的人抬头看了一眼。 何越因:怎么样? 阿意:没事了,让好朋友帮了个忙。 何越因:看到是一片没信号,不就知道了吗? 阿意:没事,小三子比较厉害,他们只会看到我们在房间里玩手机打游戏,嬉笑怒骂,别的半点都不会知道。 何越因:……我出去呢? 秦有意看到这条消息,抬头呵呵一笑,道:“傻。” 何越因:好了不逗你了,笔墨纸砚我柜子里九幽,但是朱砂什么的,这里是没有的,离市区也远,买不到。 阿意: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先把我给你发的那几句话背熟了,如果……嗯,悲愤点,跟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这样我才好办事。 何越因:委屈.jpg。 何越因:我本来就受了天大的冤屈。 阿意:摸头.jpg。 阿意:好好好,不说了,帮我把东西准备好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向死而活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叮铃,叮铃,叮铃。” 乍听起来是清脆的铃声响,仔细一听却像是电视剧中那脚戴镣铐的犯人步步前行的声音,何越因本是半梦半醒茫然当中,想到锁链这一通却是忽然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口中念念有声。 细细听去,却是二字。 “不成,不成,不成……” 反反复复,听得人头疼,只听锁链一晃,一人厉声喝道:“别吵了,有何怨怒,到了阎君殿再说个分明。” “不成不成不成……” 那人与相伴而来的人对视一眼,移形换影到了何越因面前,长舌一吐,面皮腐落,流出苍苍白骨与正在蠕动的蛆虫,他森森笑道:“成与不成,你都得跟我们走!” 何越因睁着眼睛,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人,盘腿姿势无比端正,只声声念着不成,却让眼前两人围着他没有办法。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终于有一人开口道:“有何遗愿说分明,阎君叫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如今尚未到时辰,容你留世再几分。” “越因今年方十八,平生无做亏心事,何故夜半鬼敲门,心中冤愤实难平,还望大人说分明。”何越因正襟危坐,睁着的眼虽然看不清两人,其凌然之势却有剑锋,让人不敢直面。 “抓的便是你。”那鬼,手中锁链一摇,道:“有什么冤屈,到了阎君殿,自有判官来定,你且莫要多言,时辰已到,随我们走吧,动手。” 后一句话却是对着他身边人说的,何越因听了,便一改先前强硬姿态,不躲不闪,仰面喊道:“天哪!阴兵鬼差枉人伦。明知冤情仍勾魂,借道黄泉坠忘川,且诉阎君来断论。” 两鬼听了这话,先是一惊,然而抬头一看,天上却无任何反应,他们相视一眼,呵呵笑道:“天意如此,你便人命吧,勾魂!” “天道不仁,天道不仁,越因冤枉啊。”即便被锁链套牢,何越因挣扎不得,却有一张嘴,张口喊冤,他声声泣泪,不说感动天地,叫人心软总应该有,可那自称公平的天道却没有任何反应,何越因从心底升起一股既是委屈又是不甘心、不服的感觉,他张了张嘴,想喊些什么却忘了,“天……” 这一愣神,何越因便要被锁链扯着与身体脱离,何越因痛呼一声,两鬼加上力道。 “住手!”只听男人的一声厉喝,两鬼下意识地松了手上锁链,何越因的魂魄也弹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匆匆赶到的秦有意赶紧冲到床上,将人扶好,把了把脉,只是有些不稳,还算无碍,秦有意才放下心来,冷冷地看着床尾站着的两鬼。 “我希望白大人能够给我等一个解释。”秦有意扶着何越因躺下,替他盖上被子,随后在床边站起,手中沾了灵血的黄符已经掐好,她神情冷然,犹如一支拉满弓的箭,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出去,将人一箭穿心,她冷冷的说道:“否则,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这是尊敬地府,看在这两人到底归属于地府管辖,秦有意才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伤到了何越因,可莫要怪她下狠手。 “请秦姑娘放心。”白无常转过身来,看着床尾的两鬼,两鬼的姿势战战兢兢,有些心虚,却又强撑着看他,白无常并没有动手,他一袭白色长衫,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而且书香气浓,仿佛是个民国的温润先生,他望着两鬼,声音润如雨露,“我记得今夜地府勾魂簿上三万名,不曾有过何越因之名。” “白,白大人向来是许久不管事,不知道君上新定的规矩,这人既是天道承认的勾魂,自当添上姓名。”那人先前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磕绊,毕竟白无常曾是地府勾魂之首,不过话是越说越顺,只因白无常现在并无实权,若非在人间的香火不灭,怕是要被逐去当那什么孤魂野鬼。 秦有意闻言,看了一眼白无常,却见对方面上依旧是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似乎并不为两鬼所说的事情而感到难堪,白无常只是笑了笑,道:“确是如此,你若能在勾魂簿上添上这人的性命,此事我便不再管了如何?” “不过若是你添不上,因果循环,你还是要还这小姑娘一报的。” 那鬼听白无常这般说道,心间忽然有一股自豪感觉油然而生,他挺了挺胸,道:“那是当然,白大人可不要眨眼了。” 能够折损地府勾魂之首的脸面,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今日,他竟然能够做到,那鬼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却忽略了身旁不断给他打眼神的鬼,他掏出袖间的勾魂簿,往前一扔。 勾魂簿高飞三尺,张开之后像是一幅巨大的画,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的是今夜将亡人的姓名生辰,那鬼手一捏,一支笔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向上飘去,笔尖点上,飘逸几下之后落地,“白大人,属下这可是点上了,您睁大了眼……” “怎么可能!”那鬼看着勾魂簿上消去的姓名,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这名字添不上。”白无常侧过身去,对着秦有意笑了笑,道:“随秦姑娘处置。” 本来沉浸在不可置信中的鬼一下醒过神来,他瞪着白无常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不对,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勾魂簿从前一直都是你掌的,是你做的手脚,这不作数,这不作数!” “怎么这么说呢。”白无常仍旧笑着,好似语气中应该带了一些委屈和无辜,可奈何他的语气太过平淡,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我确是如你所说,多年不曾管事了。” 在那鬼的眼里,白无常此时的笑森森,一如当年还掌握地府勾魂之权的时候,那率众勾魂,领头百鬼夜行的模样,白无常白大人,温润如玉是出了名的,但……也是出了名的。 “白大人。”那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往前拖了几步,抱住白无常的腿,泣泪道:“白大人,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还请白大人救属下一命,不要让这位姑娘处置属下啊……” 白无常闪身,到了床的另一边,向着窗外的月光,月华照在他的面上,朦朦胧看不清神色,他只笑笑道:“此事,我也管不了啊。” 秦有意给他面子,他也给秦有意面子,白无常看向秦有意,示意他将主动权放到了她的手中。 “多谢白大人。”秦有意站起身,脚一踏,不知是什么步法,竟在眨眼之间闪身到了那鬼的身前,她神色之厉让那鬼都吓了一跳,秦有意丝毫不做作,行为粗犷地将黄符往那两鬼脑门上一贴,随后远离,似碰了什么腌臜东西一样,拿布擦了擦手,嫌恶地扔掉,“好了,白大人将人带回吧。” 与白无常说话的时候,秦有意的声音中多了温和,似与熟人说话一般,她对着白无常笑得眉眼弯弯,却又在下一刻皱起眉头,抬头问道:“我这般行为可会给白大人招来麻烦?” 如今竟是连一小小勾魂使都敢给白无常看脸色,那白无常在地府的处境是有多么恶劣,而她却还给人惹麻烦,秦有意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是找别人处理。 白无常摇了摇头,道:“无妨,地府换主之后,事事腐朽,如今竟在勾魂的事情上也私了了起来,我虽不欲争,多年心血还是不舍毁去的,还有你这事,我且回去问个明白,定给你一个交代。” “好嘞,多谢白大人。”秦有意眼有笑意,不过很快缓和了下来,她道:“不过还请白大人不要勉强,秦有意不急在这时算账。” “嗯。”白无常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他扫了眼还飘着的勾魂簿,神情微冷,拂袖一扫,污浊尽去,便是地府之物,也泛冥冥金光,白无常手一握,勾魂簿卷上,回到了他的手中,拂袖一扫,两鬼被他收入袖中乾坤中,他回头看着秦有意,道:“今夜还有事,暂且告辞。” “白大人慢走。”秦有意拱了拱手,歉意地笑了笑,道:“还要看顾阿因,便不送了。” “免送。”白无常对着秦有意点点头,随后从大门走出去,往着别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生死有命,他人执迷不得。 秦有意看着床上躺着的何越因,叹了一口气,魂魄不稳,于如今的她当真是一件难事,不过……自己的男友,该救还得救,秦有意手在腰间划了下,一柄小刀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咬了咬牙,握刀扎入心口。 “……”这般的疼痛倒不是没有受过,只是女孩子家家的,娇生惯养,秦有意咬牙,将心头血滴入何越因眉心,从兜里掏出黄符,贴到何越因的心口,嘴里念念有声,却听不懂是什么语言。 等那黄符消失在何越因心口,秦有意方才停下了动作,她呵出一口气,哼了一声,道:“迟早要叫你赔付给我。” 说了这一声,秦有意又掏了一张黄符按在自己心口,令人瞪大眼珠的事情发生了,心口的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在黄符消失后,秦有意心口的伤竟也没有了。 秦有意默默地收拾着房间,直到保证不会让人看出痕迹来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翌日一大早,便听房门外传来一声尖叫,随后哭喊声、叫骂声,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让醒过来的何越因有点懵,不过好在秦有意狠狠地掐了一下,让他清醒了过来。 何越因嗷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胡兰花看着何越因,眼神犹如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她红着眼睛,恨不能从厨房掏一把刀砍到何越因身上,“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家老何怎么会突然,怎么会……呜呜呜呜。” 何昱霖也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他抿了抿唇,走上前来,道:“何越因,就算当初我们家没有收养你,你也不能这么心狠,竟然害了我爸。” 贼喊捉贼,这家人也是天下第一六了,秦有意有些生气地瞪回去,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何越因失望的神情,秦有意拉了何越因一下,自己确是上前一步,“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不动声色解决了,是给你们留面子,再这么说阿因,便叫你们做的事情公开,看上面会怎么解决!” 秦有意出现在呼兰花花额何昱霖面前一直都是可爱公主的模样,却从未有过如此强势的一面,此时忽然见到,竟叫两人都愣住了,但是下一刻,反应过来的胡兰花竟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前去。 “原来是你!”胡兰花被自己的儿子拦着,却张牙舞爪地毫无贵妇风范,“你这个狐狸精小骚蹄子,来到我们家就害了老何的性命,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诅咒你……” 秦有意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其他人看着都以为是秦有意做鬼脸吓胡兰花,却不想在胡兰花眼中,秦有意真的是一副鬼脸,皙白的肌肤滑落,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组织,随着秦有意的动作,言语一点一点活动者的组织。 胡兰花忽然尖叫一声,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何越因一看就知道是秦有意做了什么,他抿了抿唇,对大伯这家人再无好感了,却还是扯了扯秦有意的衣袖,道:“走吧,我……想先回去了。” 秦有意就像一下放松下来的刺猬,为何越因顺了自己所有的刺,她跟着何越因一起离开,却在临下楼的时候回头朝这何家人一笑,为他们留下了一声的阴影。 何越因离开了这个让他感觉很不好的亲戚家,他和秦有意走在路上,并不想直接打车。 这一带的林荫道是十分地好看的,走了一会儿,何越因忽然问道:“阿意,你说人为什么会为了生死而执着呢?” 秦有意愣了下,思考过后,道:“欲望,无论他是为了什么,爱、情还是事业,这都是一种欲望,一种执念,不过阿因啊,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嗯……”何越因思考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朝着秦有意一笑,笑容中隐见和煦,“是,也不是吧,或许只是我觉得,死而死矣,向死而活,不枉此生。” 秦有意听着,微微弯了眉眼,道:“你说得对。” 第一百三十六章 身陷牢狱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何建军的后续,秦有意没有关注过,但是逆天行为总是损了命数,就算天道不公,法则法规总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但看何越因花了几天时间把连连看刷通关之后,秦有意便松了一口气,有时候还真的怕何越因钻牛角尖。 国庆七天的假期加一周时间过去了,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秦有意的生意并不如她来之前预测的繁忙,反倒是清闲得很,整座校园风平浪静,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天又是周一,秦有意几人组团去上课。 秦有意和何越因同专业不同班,但因为他们是学院是一个专业一起上课的,所以这点上没有妨碍。 “阿意,我帮你们占了座。”何越因指了指第二排中间的两排,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最好的位置。” 秦有意也对着何越因笑了笑,走到位置上,把书叠起来还给何越因,回去之后又不免面对一堆人意味深长地眼神,秦有意轻轻地哼了一声,斜眼看她们,道:“怎么,不想要这座位?” “要要要。”李笑笑急忙应道,这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媒婆,“阿意男朋友特地占的座,怎么着都要。” 秦有意哼了一声,坐下了。 第一节是高等数学,秦有意最不会的就是这个了,她的想法向来都是简单明了,愁的哟,坐前两排都困得要死过去了,秦有意努力睁大了眼睛,只是……今天的老师挺帅气。 帅气的老师把课本往桌上一放,看着坐得无比端正的女生,温和地笑了笑,道:“大家好,我是白玺,因为你们的高数老师生病住院,所以你们接下来这一学期的高数课都有我来带。” 秦有意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欢呼的声音,帅气,这样的高数课怎么可能会睡着的嘛,不过……秦有意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这一节导数的课基本是复习高中知识,秦有意听得还算明白,下课之后,秦有意走到讲台边,抱着自己的本子,“白老师,后面这八道导数的公式能不能帮我推导一遍,书上的,看不懂。” 白玺笑了笑,拿了支笔,在秦有意的白纸上写着,一边写一边看秦有意,见她懂了才继续说下去,如果秦有意是一副尴尬笑的样子,白玺就再拆分开来,仔细讲解。 “懂了吗?”白玺问。 秦有意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没有。” “唉。”白玺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道:“中午去食堂二楼吃饭对吗?吃完饭在哪里等我一下,到时候再讲,好吗?” “好。”秦有意用力地点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跟何越因似的,“谢谢白老师。” 白玺点点头,就抱着书出教室了,在他迈出教室的那一瞬间,就听上课铃响起,秦有意看了眼本子上的公式,于是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下一节课的老师。 何越因这在位子上抓耳挠腮的,看着自家公主似的小女友对那个帅气老师笑得天哪,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但是他总算还记得女友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也不能上课打扰她学习,只能在位置上待着,然后就见讲计算机概论的老师缓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节比较好混的课。何越因想着,眼皮子就有些抽,然而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就听边上传来一声巨响,何越因吓得睁大了眼睛,就见到秦有意前面桌子坐旁边的一人咣当倒在地上,李笑笑过去扶着。 “同学,你怎么了?”李笑笑轻轻地晃了晃,却见那人七窍流血,忽然间瞪大了双眼十分吓人,李笑笑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下,自己都摔坐在地上,“怎么……” 老师见情况不对劲早打了120和110,他走近那人,却又不敢看她的脸,只好焦灼地走来走去,打电话。 秦有意回头跟何越因比了个眼神,让他自己小心着,自己却是观察起来地上的那人,这个女生秦有意认识,叫陆晓晓,家中算是权贵,父亲是哪方面的高管,陆晓晓此人为人却没有家族中的贵气,让秦有意看,是有些看不上她的。 七窍流血,颜色正常,不似中毒,而且眼中并无……秦有意摸着下巴,正观察着,却感肩上一重,她偏过头看去,却见是何越因,何越因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有意看一下前面,秦有意看过去,却见一穿着便服的人端端正正地站着,看他那神情,已经看了她很久了,秦有意朝他一笑,道:“警官先生好。” “哎,小姑娘盯着这么一具尸体看,也不嫌渗人啊。”那人笑眯眯的样子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将方才的刚正之气全都消泯,“小姑娘看出什么东西,都说说吧。” “我,我,警官先生真是说笑了,我哪儿懂得那些啊。”秦有意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向那人,笑得肆意道:“不过家中做了这门子生意,所以才看看,职业习惯罢了。” 秦有意这话就让人好奇了,警官先生哦了一声,挑眉道:“家中做这方面生意的?不知这方面是哪方面啊?” “我家做材的,秦氏木匠铺,有营业执照的,警官先生若是想去看看,哪日得了空,我可以亲自接待。”秦有意笑得眉眼弯弯,小姑娘身材也不算高,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感到一股压抑。 “好啊,小姑娘,我叫刘寿,哪一日有时间,我一定会去你家逛逛。”刘寿呵呵笑着,然后招招手,凑到刚来的警员边上低于几句,然后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乐呵呵道:“小伙子小姑娘们素质还挺高,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尽可能干净的现场,这值得表扬,不过例行询问还是要的,接下来会有温柔的小姐姐带你们去问一些问题,别害怕,照实说就行。” 说完之后,刘寿看着秦有意道:“小姑娘,你跟我来一趟吧?” 秦有意伸手往后打了个响指,同时上前一步,歪头一笑,道:“走吧,刘警官。” 何越因看到秦有意给他打的手势,便是心中再担忧也暂时安定下来,他看着秦有意跟那个警官走出教室,心中却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秦……有意,是吧?”刘寿看着文件夹中的资料,这都是临时调出来用学校打印机复印的,刘寿看了两眼字迹修理的本子,双手搭在桌子上,问道:“听你的同学们说你和陆晓晓前两天闹了些不愉快,今天在陆晓晓倒下去之后,你又站着冷眼看着,你是个什么想法能说说吗?” “行。”秦有意点头,她捋了捋思绪,道:“前两天陆晓晓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家是开木匠铺子的,她想要一些木雕的东西,就让我帮她看看,我标价之后,她又说我的手艺这么不行,怎么还收这么贵的费用,她说都是同学,就不要坑她了。” 秦有意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小生气,她呼出一口气,道:“就算木料是她提供的,这手工艺品的价钱就是这么高,而且我也要费时间去制作,我总不能让我自己亏了,白白浪费时间为她干工是吧?但是她就觉得我是坑她,出言难听,我受不了,就与她吵了几句嘴。” “所以,你就杀了她?”刘寿在此时突然问道,声音严厉,犹如对待一个该死之人。 秦有意却不怕,她轻轻哼了一声,道:“警官先生可不能这样冤枉我,我的价钱摆在这里,她爱要不要,也不至于为了几句话葬送了我自己的人生,而且陆晓晓是当着大家的面倒下去的,刘警官想要冤枉我,总也要有个证据吧?” “你有杀人动机,这还不够?”刘寿忽然起身,逼近秦有意,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有意,想要找出秦有意面上的破绽。 只可惜秦有意非常镇定,似乎并不怕刘寿来查,秦有意呵呵一笑,道:“如果刘警官仅凭我有杀人动机这一点就能够判我杀人罪的话,这样也行。” “确实是不能。”刘寿放松了身体,坐回位子上,他看了眼关于秦有意的资料,悠悠然说道:“只是可惜你得罪的人不太好说话,她要你留在公安局,你就得留着。” 秦有意抬手轻扣桌面,声音一下又一下,节奏感强烈,秦有意轻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何越因回去以后,迟迟不见秦有意回来,心中焦急难耐,最后终于从关系好的老师那里打听到秦有意竟然被拘留了,何越因急得摔了自己的杯子,但他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家中没有这方面的人,怎么才能够救秦有意出来呢? “哒哒哒。” 好像是敲键盘的声音,何越因回头,却见那无人使用的笔记本上,Word文档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上面显示着一行字:打电话给张老板,标号为SZ。 大概是小三子,何越因一直都知道秦有意身边有着些许古怪东西,这些东西却和平常那些东西不一样,这些他看不见,如此紧急,何越因也来不及细想,掏出手机,秦有意手机里的号码在他这里基本都有备份,所以他能够找到。 何越因很快只找到了备注为SZ的号码,他手一按,拨了出去。 “嘀嘀嘀。”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是诧异,“秦姑娘换号码了吗?” “您好,我是阿意的男朋友。”何越因很快地把介绍自己的话说完,随后问道:“阿意她被公安局拘留了怎么办?” “秦姑娘的男朋友……等等,秦姑娘被抓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是万分的惊讶,让他也来不及关注秦有意的男朋友这件事,急忙追问道:“秦姑娘发生了何事,还请详细告知。” 何越因便把今天教室里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随后有些气恼地说道:“那个陆晓晓的妈妈一口咬定是阿意对陆晓晓做了什么,还动用家里的关系,把阿意压在公安局。” “嗯……”对方沉吟,道:“你先莫着急,陆百仁那儿我还能说上几句话,秦姑娘本身与这件事情无关,定不会冤枉了她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可否去一下秦姑娘家中,她家中有些人知道了定不会坐视不管。” “好好,我这就请假去。”何越因说着挂断了电话,也不顾现在是晚上了,立刻就和辅导员请假,然后打夜车朝着秦有意的家而去,花了一点钱,何越因拿钥匙开了秦氏木匠铺的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何越因去开了灯,苍白的灯光照亮了这一室苍凉,显得有些恐怖,何越因在这儿呆了差不多两个月,自然不会怕这些,他往里走去,走到内屋,内屋是秦有意的卧室,上面还挂着些许的人像画,何越因毕恭毕敬地一一敬了茶,随后道:“诸位大人,阿意她现今被拘留,有人咬了牙要她还债,还请大人们帮帮忙。” 一阵凉风扫过,刚泡上的热茶已凉,若去尝,定是无味,这阵子凉风顺着何越因来时的轨迹一路出去,消失在外面夜的寒凉中,何越因知道这是过去了,然而心中还是不能够安宁,他去关了门,走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坐立难安。 灯啪的一声打开了,有什么东西沾了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写着:莫担忧,阿意会无事的。 “我本也不担心什么,阿意什么都没做过。”何越因勉强一笑,道:“但是人心难测,不可小觑。” 那东西似乎也因此而感慨着,许久许久才又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画道:“有我们在,阿意一定无事。” “嗯。”何越因嗯了一声,他的身体有些疲倦,心灵上却找不到安然休息的港口,除了父母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像秦有意一样给他安然的地方,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心焦。 何越因这般坐立难安的样子叫拿东西看了,终是冥冥间有人轻叹一声,何越因只觉得眼前一花,意识便不知去向了。 它将何越因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走之前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毁了桌上的字迹。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光夺魂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何越因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白,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睡着了,他从床上跳起来,正准备去倒杯水喝,却见那桌子与墙形成的夹角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晓晓。何越因瞳孔一缩,却极快地眨了眨眼睛,装作看不见陆晓晓的样子,这事情他做惯了,所以不露丝毫破绽,何越因倒了一杯茶,一口闷。 “哎哎哎,哎,何越因,你看不到我吗?何越因,你看看我,我在这里,何越因,何越因……”陆晓晓不断地跳到何越因面前挥手,对方却没有半点注意到她的意思,陆晓晓心中有些失望,但又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这个唯一认识的人,想到外面徘徊着的人,陆晓晓不由焦急道:“何越因你帮帮我好不好,外面有人在抓我,何越因,何越因……” 何越因听了,心中略一思忖,便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陆晓晓见何越因出门,想要跟上去,却又害怕外面的人,但是看着何越因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要等到下一个她认识的人实在是太难了,陆晓晓咬了咬牙,冲出了门。 何越因看到陆晓晓跟上来了,他继续走去,准备带陆晓晓去见秦有意,毕竟他是看不见‘鬼’的人,而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秦有意来解决比较好,何越因这么想着,微微加快了脚步, 陆晓晓快步跟上。 就在何越因路过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从边上黑暗小巷子里掠出一道黑光,目标直向何越因身后的陆晓晓,何越因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眼看到了,但身体却没有办法做出回应,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光笼罩陆晓晓,将她整个人吞噬,然后回到小巷子里。 何越因知道这可能与陆晓晓的思音有关,他想要去和秦有意说,又想要追上去看看,就在这犹豫之间,那道黑光竟去而复返,从那小巷子中射出,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何越因。 何越因只是一个普通人,又岂能躲得掉,就在何越因束手就擒之际,一道白光闪过,击退黑光,黑光霎时消散,何越因却能看到那消散在空气中的黑气又朝着小巷子聚拢而去,不死不灭,何越因皱着眉头看着。 “何……越因,是吗?” 温润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何越因回头,却见是穿着白衬衫西裤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一步远,正是那发生事情的前一节课新来的老师——白玺。 出于礼貌,何越因点了点头,带着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是的,白玺老师。” “不必这么客气。”白玺对于何越因这么有礼貌倒是有点不习惯,毕竟是秦有意秦姑娘的男朋友,他对着何越因笑了笑,说道:“我和秦姑娘算是同行,也有些合作关系,你可以直接唤我白玺。” 合作关系?何越因想了想之后,点头道:“白玺,直接叫我越因就好,带上姓总显得生疏。” 实际上就是生疏,不过毕竟是和秦有意长期合作关系的人,亲近一点就亲近一点,也许以后他还能在某些地方,小小地帮秦有意的忙呢,何越因想着,笑容更加真诚了。 “越因怎么会到这里来?”白玺知道何越因和秦有意的关系,何越因会到秦有意家并不奇怪,但是现在秦有意被关,何越因没有去想办法,回秦氏棺材铺干什么? “回来拜拜。”虽然白玺说了是同行,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秦有意家中的东西,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得隐晦些好了,何越因简短地说道。 白玺点点头,秦有意家里的东西他懂一些,为了不让气氛因为沉寂而尴尬,白玺想了想,问道:“方才那黑光似乎有要缠上你的意思,你是如何招惹了它?” 说到这个何越因自己也感觉奇怪,既然是同行,那说了也没有关系,只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要说,何越因望着白玺,道:“还请……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白玺颔首,于是何越因将早上醒过来后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讲完之后他看着白玺,道:“我本想带着陆晓晓直接去见阿意,哪知道会……早知道我便自己问了好了。” 语气之中尽是懊恼,何越因是真的非常后悔,毕竟陆晓晓的证词是那么重要。 白玺比较冷静,对这件事情略一思忖,道:“这样吧,我们先去看一下阿意,将这件事情同她说说,至于你的眼睛这件事,只道是,我看见的鬼,就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就被带走了。” 何越因点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两人又打车到了公安局,秦有意因为有张老板的关照,还有家中那一众的照拂,过得倒是红光满面,滋润得很,只是她看到何越因过来就立刻跳了起来,秦有意皱眉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阴气?” 何越因略有些心虚地笑笑,然后又想起在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串的供词,挺了挺胸,道:“是这样,方才过来的时候在红绿灯口,有一道黑光想要掠我,是白玺救了我。” 秦有意怀疑地看向白玺,却见对方点点头,于是她信了,毕竟所谓白大人是从来不说谎的嘛,秦有意轻哼了一声,道:“好了,就先放过你,所以你们来找我是有何事?” 说到这个白玺就收敛了笑意,他看着秦有意说道:“我救越因之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鬼,是陆晓晓。” “陆晓晓?”秦有意有些惊讶,但多年以来的涵养终究让她压了压声音,她先是四周看一圈,等到白玺肯定的回复之后,方才开口问道:“她的魂魄没有收归地府吗?” 白玺摇了摇头,道:“地府勾魂册上,近三十年中,并不曾有陆晓晓这个名字。” “那就是非正常死亡了。”秦有意口中非正常死亡和电视剧里法医检验的那种不太一样,她所说的是和那些东西有关的死亡,秦有意皱皱眉头,道:“如今我被关在这里,也没办法亲自去查探,不过既然是那种东西,白大人肯定熟悉,还请白大人多多关照越因了。” 白玺颔首,道:“自然,不过那道黑光好似对越因有兴趣,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秦姑娘日后要多加防备,此人定不可小觑。” “这是自然。”听到有人觊觎何越因,秦有意冷了脸,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何越因,道:“早就给你准备好的,知道你这人不老实,本打算上完课就给你,哪知道回发生这种事情,以后可给我乖点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何越因非常无奈,平日里的秦有意娇惯地像是个小公主,但总有那么些时候,秦有意操劳地像是他的母亲,也真的是又当女友又当妈了,他结果那锦囊,然后放在衣服内兜,贴近心脏的地方,随后抬眼,问道:“可以了吗?” 秦有意点点头,移开了眼神,看着白玺,道:“这护身符虽然厉害,到底那人实力让白大人都夸赞,秦有意这几日深陷牢狱,越因就靠白大人多多关照了。” 白玺有时候对于秦有意的客气也真的是无奈,毕竟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虽说也曾闹过一些不愉快,但最终都是好的,白玺心中叹息,面上却是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坚定,“好。” 感觉自己像是被卖了的何越因:…… 见过了秦有意,他们的心便安定了分,既然突破点在陆晓晓身上,那自然要从陆晓晓身上找到线索,既然陆晓晓属于非正常死亡,那么总有一个地方让她招惹到些什么,这就要靠神通广大的白大人找关系了。 两人住在宾馆里,就听四方来客在哪儿唠陆晓晓。 “白大人哪,这小姑娘我认识,常去我们院儿里的,看上去有钱,听说身世背景也显赫,但就是啊,自轻自贱,在我们院儿里混着,可多男人稀罕她了。”一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大婶儿往前走了两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粉扑扑的掉,她摇了摇手中的蒲扇,道:“就是啊,这小姑娘有点儿不讨喜,没什么理由地让人不喜欢,感觉她不实诚。” 白玺微微皱了眉,不是因为大婶儿的话糙,而是因为陆晓晓,陆晓晓这个人矛盾啊,照理说,不应该如此的,因为到底贵女,贵之一字可不是体现在外表上,而且……白玺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听下一个人说道。 “白大人,这姑娘我也见过,她常去我边上那家咖啡馆坐着的,每次去得都很紧张,出来以后像哭过一样,有时候也让人觉得她恼羞成怒,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那流浪汉摸了摸脑袋,笑呵呵露出一口大白牙,道:“而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姑娘有点不和谐。” 这不和谐是在哪里,白玺也有感觉,他看向了下一个人,一个一个又一个,等他们都讲完,白玺为他们烧了点纸钱,弄了些秦有意铺子里上好的香烛去犒劳他们,然后自己跟何越因在哪儿琢磨总结。 “越因有何想法?”白玺问。 “嗯……”何越因犹豫了一下,道:“从他们口中描述的陆晓晓来看,与她的身份极其不符合,不过可能是惯的,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管不着,但那位大叔说的那家咖啡店倒是挺有用的,陆晓晓进去前后的变化都十分明显。” 白玺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只是何越因还思考的不周全,他道:“花娘说的我们也要考虑一下,毕竟也是一个有可能的地方,还有小六说的陆晓晓的家中,抽空也得去。” “嗯。”何越因点头,摸着下巴边思索边道:“我觉得可以这样,最有嫌疑的咖啡店放在最后去查,我们可以先去陆晓晓的家中一观,但是陆晓晓的母亲对阿意十分不满,我们这没有理由也不可能进去,这可怎么是好?” “此事简单。”白玺从兜里掏出一枚奶白色毫无瑕疵的玉佩,他递给何越因道:“戴上这枚玉佩,他人便暂时见不得你的形影,我可带你去她家查探一番。” 如果可以的话,何越因当然希望自己能够跟去,毕竟是女朋友的事情,他希望自己也能够奉献出一份力量,何越因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何时出发?” 白玺看了看天色,道:“今夜。” 夜色深沉,乌云蔽月,今天的夜晚特别的寒凉,陆晓晓的家是一栋别墅,看上去不算华丽,但特别的贵气,就让人不仅钦佩,心服口服地那种,两道寒风从窗户吹入。 “哎呀,老陆,你看看你,开着窗,怪不得我都冻死了。”浓妆淡抹的女子看上去并不老,明面上虽有岁月的痕迹,但那骨子里的气质却让她面上的这些都被人模糊掉,女子往沙发上一坐,仪态也是极佳,显然受过高等的教育。 何越因看到了却是撇了撇嘴,怎的在公安局撒泼的时候不见这样的姿态呢?都是骗人的伪君子,都是假的。 陆百仁看着娇妻,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关了窗,然后看着娇妻,道:“怎么样,现在还冷吗?” 张千华嘟了嘟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卖萌,道:“冷了冷了,要你抱我。” 这种年纪了,还玩情调,何越因和白玺尴尬地移开眼神,观察别墅里的其他地方,他们顺着栏杆而上到了二楼,然后找到了陆晓晓的房间,推门进去,这是一个公主房间,很粉嫩,却并不是很贴合这座别墅这家人的气质。 “陆晓晓还真的是……爱网购啊。”何越因看到许多化妆品,虽然秦有意不用,但他为了秦有意多少还是查了一些的,真的是堪称疯狂。 白玺看到那满屋子还没有拆的快递也是抽了抽嘴角,作为意哥活了这么久的人,他也真的是老了,不太能够理解现在的有钱人了,不太能够理解现在的小姑娘了。 白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还是……仔细看看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街有鸣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记录:陆晓晓的房间里堆满了廉价的网购品,虽然奢侈品也不少,但作为一个身家亿万的老板的女儿,她实在不必,毕竟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言难尽。除此之外,陆晓晓还私生活混乱,这与其从小到大应有的世家家教不同,怀疑可能是张千华的原因,陆百仁看上去尚可,实际上未曾打过交道,未知。 何越因动笔簌簌,在本子上记录完以后,笔盖顶着下巴,他看着纸上的记录和案件分析以及可能的联系思考,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陆晓晓死了,张千华恨上了秦有意,秦有意被关,他找方法的时候碰上了陆晓晓的鬼魂,有一个神秘人在追猎陆晓晓,这个人因为随便一眼也对何越因感兴趣,神秘人到此断结。 还是得从陆晓晓身上入手,不过目前看来,陆晓晓的家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可用信息,换一个地方的话,应该是花娘所说的那个院…… 何越因写了个大大的院字,又在私生活混乱那边划了横线,这点总让他觉得可疑。 “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响起,何越因伸手,指尖一划,十分顺手地点了免提,他盯着本子上的关系看着,嘴里却问道:“喂,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对于这种时候过来打扰他的人是有些不喜的,却惊喜地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淡嘛,越因,我出来了,你来接我一下吧。” 秒变的画风也是叫人苦恼,不过何越因很习惯,秦有意善变,他也是,他们算是物以类聚吧,何越因在心里笑了声,椅子往后一挪,他站起来,笔都来不及盖上,拿上手机和外套就要出门,一边走一边问道:“在公安局门口吗?” “是呢。”秦有意似是开玩笑地说道:“在公安局呆了一身味道,过来熏熏你。” “哈。”何越因一笑,道:“好啊,你开心就好,对了,是谁帮忙?” “哦。”秦有意一边勾弄垂在胸前的长发,举止动作可爱得很,声音却正经无比,道:“多亏你找到了张老板,他在那些人面前还有些面子,不过也是那张千华太过执拗,死命让陆百仁扛着别人多关了我几天。” 说到这儿秦有意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不是圣人,还不是男子,她有着一切女孩子该有的骄纵,这样被人无缘无故揪着咬着死死不放,就算是这几天各方护着没吃什么苦头,她心里也是憋屈不开心的。 何越因知道自家小女友的心情,便沉默着不说话,正好趁着这时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上车关门,何越因向前看了眼,道:“司机大叔,去公安局。” “公安局?”司机大叔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向后看,见到是何越因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问道:“怎么是你呀小伙子,你犯什么事儿了吗?叔看你可不是这种人哪,要是一时犯傻,也绝对不能给人抵罪,这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了我告诉你。” 何越因还没整理好情绪回复自家女友呢,就听司机大叔来这么一出,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微微侧着头的司机大叔,道:“大叔你误会了,我女朋友前些天被人误会,那人家里有些关系,强硬把我女朋友关了进去,我忙了好几天,才找到些证据换她出来,这不是要过去接她嘛。” 司机大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道:“我就说嘛,你这小子看上去就不像是坏人,不过这种人以后少招惹,会倒霉的,既然是去接女朋友,司机大叔一定给你最顶级的配置,走喽!” 这一路飙的,何越因下车的时候都有些腿软,好悬扶着车门没有摔倒,他稳了稳自己,呼出一口气,就见司机大叔摇下车窗对着他晃了晃手,道:“下次还要给叔生意啊。” 何越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在那辆出租车以非常正常非常平稳地速度走了以后,何越因有些头晕,大叔这还真的是装的一手好司机,他做了个深呼吸,一抬头,就看到秦有意站在台阶上等他,看她那散着头发,微微带卷的样子,似乎是刚洗了头发,何越因皱了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道:“怎么又不吹头发?” 秦有意呵呵笑着,说道:“这不是懒得吗?没关系,回去你给我吹啊,好了不说这个先了,这几天你们都发现了什么?快给我说一说,那个陆晓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非常拙劣的转移话题,但却非常有用,何越因一边无奈着一边把自己的案情分析讲了一遍,然后道:“我总觉得这个陆晓晓有点不对劲,但是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嗯,是有点,不过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秦有意朝着何越因一笑,然后故意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天气挺好的,不如陪我出去逛逛,吃个午饭什么的?”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女友说什么他都听话这一条是必须遵守的,何越因笑着说道:“走走走,去哪儿逛,已经饿了吗?现在就要吃还是挑家好吃的去?” 秦有意瞥了何越因一眼,想了想过,道:“没有,去长鸣街吧,听说那儿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非常火爆,出来之前张老板为了赔罪帮我预定了那里的包厢,正好我们去了。” 何越因点点头,于是两人又打了出租车,去往长鸣街。 长鸣街这整条街全部都是复古建筑,当然这个古字指的是中国古代的古,古色古香,有些电视剧取景就回到这里来,长鸣街长鸣二字出自一个民间故事,听说在这条街上偶尔会听到什么东西的长鸣,不知是禽鸟还是走兽,反正奇幻得很,而且曾经有个专家录过这种声音,一个研究团的人亲眼看到录下来,亲耳听到的声音,在那录音设备中却没有找到这声音一丝一毫的踪迹,也就是说这声音凭空消失了。 出于这个民间故事,百姓总觉得此处有神明护佑,所以这里的建筑啊什么的风格都比较偏中式,如果不是看到那些压线插板什么的,恐怕不会认为自己身处现代。 秦有意所说的这家火锅店名叫伏氏火锅店,老板从未现身过,很是神秘,秦有意对这种躲躲藏藏不见人的人非常感兴趣,而且在业余时,她最爱做的就是解密,所以此番她过来,不仅是为了尝一尝这名扬周围的火锅,更想要做的也许是试探一下伏氏火锅店老板的底细。 “这位小姐您好,请您不要插队。”身材姣好的穿旗袍的姐姐拦住了往里面闯的秦有意,有礼貌地微笑着说道:“想要的位子都会有的,只要几位慢慢等待。” “不,不好意思啊。”秦有意难得的有些脸红,她伸指头勾了勾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记说了,我是预约的,小姐姐,我该从哪里进去啊?” 礼仪小姐听了对着亲有意一笑,道:“没有关系,预约的话,小姐可以从这边的门进去,一直往前走便能走到大厅,到时候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满足您。” “哦哦,好的,谢谢小姐姐。”秦有意将三件客套式回应一下做完,然后牵着何越因的手,和人食指相扣地往里面晃荡过去,只是楼道里灯火红亮,这就导致进去的时候一下花了眼。 “哎哟。”秦有意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身子反弹到何越因怀里,她瘪了瘪嘴,撑起自己后,看也没看的喊道:“谁啊,我看不见你也一样吗?” “看不见?”温润儒雅,疏离中带着温和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就是个长相帅气的青年,他看到对他大呼小喝的秦有意,竟也没有生气,只是呆了一呆,眼中闪过几道光,“秦……” “秦?”秦有意狐疑了一下,问道:“你认识我?” 青年赶紧地摇了摇头,别说这是个女娃子,就是这是个男生,他也不会相信这是那个人,因为当初那个人是在他们的眼中,跌落到连阎君也没有办法的九幽去的。 见青年如此急于撇清他们的关系,秦有意哼了一声,回头拉了拉何越因,道:“走走走,快陪我去308号包厢,听张老板说他点的都是我最爱吃的。” 何越因无奈地笑着,点头应道:“好好好,我的阿意小公主。” 本来有急事,走至门口的青年又是一个回头,却见到前面两人,一个说话一个听着,心里着实是不大爽快,今夜怎么总是想到秦有意?如果这两人的性别转换一下的话,那么……算了,也不可能,秦有意怎么会还活着呢…… 青年在门口嗤笑一声,只见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了青年的面前,车窗摇下,便是一张帅气的脸,和一具年轻的身体,那人见青年情绪有点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谁让你生气了?我帮你打他。”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哄我呢?”青年都被气笑了,他上了车,坐副驾驶,多年来的素养全部都被躺在了椅子上,他悠然地动了动,探出手机,道:“我好像看到秦有意了。” 打方向盘的手一顿,男人侧过脸来看着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苏儿,秦有意当初的死不是你的过错,你无须因此而……再言道,后来阎君大人不是曾经打开就有大门去看过吗?九幽之中并无秦有意这一号人。” 在九幽那样的地方消亡,注定是比他们在世上离去还要痛苦,因为九幽之下是否有另一个黄泉不得而知,但九幽确实是不知葬送了多少生灵的地方。 青年听着叹了口气,道:“可终究是我害了他,若非当初我一定要求保住胡亥的性……” 青年还未说完便知道不好,他还未抬头,便仿佛看到了那烈烈的黑炎,青年低了一会儿头,最后还是认命地抬起头,却没想到看到一张满是柔情的脸,青年呆呆地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男人是这样的表情,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果然是我的苏儿。”男人这般说了一句,其实他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包袱,但是当年有了扶苏,他才有了责任,有了整治天下的心,后来为了弟弟让步,为了……伤了扶苏不知道多少次,如今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心中总觉得放松。 青年瞥了他一眼,移开眼睛,道:“开车了。” 秦有意拉着何越因到了308包厢里,包厢是个挺大的二人间,比常人家中还要豪华一些,因为饭桌边什么都有,电脑、笔、纸都有,只需要换个位子,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秦有意坐下,然后抬眼看了眼何越因,何越因心领神会,将肥牛肥羊什么的都放到火锅里,然后再扔几串肉丸子,然后…… 何越因帮着这一大堆事情的同时,秦有意在看手机。 我意非意:白大人今日去了花娘哪里,可曾得到什么线索?会不会是因为仇杀,无论是哪方面? 白玺:只有陆晓晓私生活混乱这一点是真的,其他的像什么仇杀还是别的,都不大可能。 我意非意:好嘞,那我再想想,对了,白大人要不要一起共进晚餐,这就当时上次的谢礼了,如果白大人要来的话,长鸣街新开的伏氏火锅店,我们都在这儿。 秦有意口中的我们从来都是她和她亲爱的男朋友,这是狠狠地修了一波恩爱,然后发语音道:“白大人应该来的很快,不过这个地方有些结界,白大人最好还是从门进来。” 就在秦有意聊天的空闲中,何越因已经把东西都下的差不多了,他帮秦有意弄了一些起来,到时候让秦有意自己加油,毕竟秦有意的口味,他们是真的不懂。 “呜呜。” 忽然一阵呜声,秦有意当即从凳子上跳起来,冷冷地环视四周,整个人简直到了最高的警备。 “是谁?”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同命轨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呜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却没有回应秦有意,旁若无人地继续着,秦有意仔细观察过,周围一圈并无任何东西的行迹,除了那不间断地呜呜声之外,秦有意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她与何越因背对背站,警惕地望着四周。 “呜呜呜呜呜呜。” 那呜声不知为何忽然急促了起来,秦有意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却就在这时,听门吱嘎一声响,一人迈步进来,恰也是这时,那呜声戛然而止,包厢里只剩下警惕的两人。 “怎么了?”白玺一进来就看到秦有意和何越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在房中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别人的身影,他蹙眉问道:“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有意神情稍微放松,她开口道:“刚才我们听到……” 话还未说完,就听那边呜呜呜呜的声音急促,随后一道巨大黑影掠过,秦有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按住何越因的肩,拉他一同俯身,然后颇有默契地与白玺、何越因三人背对背。 “这是什么东西?”秦有意看着那跃然于木门之上,在红火的灯光中之下异常明显的巨大黑影,秦有意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试探性地往门上一扔,符纸没有任何反应地掉落在地,“不是阴物。” 不是阴物的话,秦有意就了解的不多了,而白玺,知道的也不比秦有意多多少,他思忖片刻,道:“可有禽魂,召唤出来与之交谈一番或许可以。” “试试。”说着,秦有意又掏出一张符纸,上面笔走龙蛇,却让人看不出来她写的是什么东西,秦有意纸一扬,向上面吹了一口气,道:“莺歌出来。” 符纸自燃,随着灰烬一同飘走的是一道看上去与门上黑影样子一般无二的黑影,莺歌展翅而飞,啼声未起,却见那巨大黑影一瞬没入地下,消失在黑暗的角落,惹得众人一阵懵。 秦有意看着黑影消失,皱了皱眉,它好像是想告诉她什么事情,但是她们又不能交流,它又不愿意同莺歌交流,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秦有意想了一会儿,终是放弃了,她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房间,叹了口气,道:“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吃着吧,该找上我的慢慢会找上我,不该找过来的……” 剩下的话,秦有意没有再说,因为火锅里的面条……泡烂了! “啊!” 吃过一顿不太好的午饭,秦有意跟何越因在大街上无聊闲逛着,白玺学校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至于何越因为了秦有意请了好几天的假,辅导员体谅他,也都给了,所以现在两人可说是放假的无所事事,闲得很。 “哎,我要吃烤章鱼。” “阿因快过来,尝尝糖葫芦。” “走啦,前面的烤面筋看上去也不错。” “阿因……” 坐在咖啡馆里,何越因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子,不由叹气,秦有意的确是爱各种美食,但是总吃不完,一般就吃一两口然后就都扔给他了,他这一路上哎哟真是捏一把辛酸泪,好在看到这家装修还不错的咖啡馆,头昏脑涨吃得快要晕过去了的他毫不犹豫地就拉了秦有意进来,再走就要死在吃上了好吗? 他将成为世上第一个被女朋友撑死的男人。 “阿因,对不起嘛,我就是这几天被关的,你知道公安局都不换菜式的吗?我都快要腻死了。”秦有意一脸‘快原谅我吧’的表情,双手合十,做着可怜的小表情,道:“拜托拜托,原谅我嘛。” 何越因喝了一口矿泉水,把东西往下压压,然后抬头无奈地看了秦有意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准再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他一定会死的,腹肌没了什么都是小事,何越因吐出一口气,看到秦有意眯着眼睛,抿嘴偷笑的样子,纵是身体上再无奈,心中也不由欣喜,她笑着,真好。 “看这里。” 秦有意和何越因下意识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只听咔嚓一声,两人愣了一下,看到拿着相机的青年挪出脸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拍了,青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礼貌,是以带着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只是看到两位的感觉太好,一时手痒忍不住就……” “没关系。”秦有意摇了摇头,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能给我们看看吗?” 青年愣了一下,上前递过相机,他站在秦有意的身后,在相机上点了点,随后笑着说道:“就是这样,不过……我不是专业的,只是自己喜好这个,所以……” 其实青年说的过于谦虚了,因为那照片上的两人虽说不化妆不装饰,也没有特意摆姿势,但是那种和谐圆满的感觉真的让整个画面都圆满,看起来很幸福。 “挺好的。”秦有意说了一句,又按了按,看到青年拍了好多人的照片,秦有意一张一张翻过去,忽然在其中一张停了下来,她看了好久,随后递给青年,问道:“他们也拍的好好看,但是好像不是很般配的样子……” 秦有意说的是衣着,照片上的少女,是陆晓晓,另外一个男生,却是系里的贫困户,如果单单是这样,秦有意也不至于对他有不好的印象,但是陈淼这个人吧,看起来沉默寡言像是个默默学习的好学生,实际上花心又滥情,做事不牢靠,凭着一张好外表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孩子,听说他还让人女孩子一个人堕胎去了,而且不只是一次,这是有多人渣! 何越因也知道一点儿,不过能说般配吗?陆晓晓私生活混乱,交的男朋友也这样,该说是物以类聚吧。 “哪儿啊,一个天真可爱,一个沉默笃学,非常般配。”青年说着笑完了眼睛,道:“他们以前常来我这里,我都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没有过来了。” “哦?他们以前常来?”秦有意有些怀疑地问,毕竟陆晓晓是谁,陆百仁之女,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小咖啡店,不是她说这里不好,而是依陆晓晓的性子不太可能。 青年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说道:“是啊,他们算是我这里的常客,我和晓晓算是邻居呢,里面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你可以看看。” 说着,青年怕秦有意不信,还真的从相机中找出了陆晓晓以前的照片,那是看起来真的非常天真的女孩子,像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秦有意一张一张地翻过,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大。 如果这是陆晓晓的话,那么那个陆百仁之女到底是谁?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秦有意向青年表示想要了解一下,她说这个女孩子遭遇不幸,而她被诬陷了,所以想要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希望知道更多一点关于陆晓晓的信息。 青年起初是不信的,但是后来杂秦有意的种种证明下终于松了口,要给秦有意讲一讲陆晓晓的事情。 陆晓晓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在她还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因为杀人坐牢了,周围的孩子因此看不起她,常常欺负她,陈淼却不一样,陈淼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些孩子欺负她,陈淼便过来帮她,所以他们两人的感情很好。 在陆晓晓的父亲坐牢以后,陆晓晓的母亲为了养活陆晓晓,也为了维持生活,所以去做了……用出卖身体的方式换取金钱,等陆晓晓大了,终于能挣钱了,她母亲却……所以陆晓晓身边除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陈淼,没有别的亲人了。 秦有意听着这故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快速查阅着陆百仁的信息,上面显示着确实是她所了解到的那样,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呢? “秦小……姑娘。”青年十分艰难地转了过来,他总觉得小姐两个字与面前这个女孩子有些不符,他总是想要下意识地叫秦姑娘,他看她的神情变幻莫测,不由问道:“可有什么事需要的我的帮助的?” “不,暂时没什么了,之后若是有需要,还要麻烦,我们换个微信吧。”秦有意这样说的同时,又聚灵气于眼将青年上上下下仔细扫了一回,这一看还真的看出些不同,此人的体质竟然是……秦有意蹙眉深思,那么他所说的便不会有假,所以是他们被什么误导了吗? 这一趟出狱所得还挺多的,秦有意挽着何越因的手走出了咖啡店,她低头看着手机,手机屏幕却是黑的,看她那样子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出神。 何越因觉得自己想出了些门道,如果那个青年口中的陆晓晓是真的存在过的话,那么陆晓晓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蒙骗了所有人变成如今的陆百仁的女儿? “喂,白大人吗?”秦有意想到最后都有些头疼了,她把手机按在耳边,问道:“白大人可否偷偷帮我查一下生死簿上陆晓晓这个人的一生,我刚刚碰到了些问题。” 电话里白玺的声音有些听不出情绪,不过言语是一贯的温和,“借阅生死簿还得仰赖秦姑娘的帮助。” “好,那晚上来我家,我们一同查一下。”秦有意爽快地点头,若不是知道她,旁人听了定要讶异,这人到底是何人,借阅生死簿都要找她借力。 事实上秦有意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是当初……生死簿是她写的,上面虽然有天定命数,但更多的是他后天因罪责而改道的命数,总的来说就是生死簿和她比较熟。 晚上,白玺如约前来,此时天色已暗,乍一看白影总觉得吓人,还好白玺已经不穿长衫了,他走入秦氏木匠铺,绕过香烛纸人,走到内室,即秦有意的卧室。 这是一间挂满画的房间,白玺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但他未动,只是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人,问道:“何时开始?” “现在吧。”秦有意睁开眼,拿小刀在食指划了一下,然后一跃而起,点到白玺的眉心,秦有意退后一步,与白玺异口同声道:“生死阴阳,判官定命,显!” 一卷铁书自那一滴血中飘出来,秦有意伸手,那书便好似有灵性一样飞到她手中,秦有意伸手摸了摸,感受着封面上的花纹,这熟悉的感觉勾起了她的些许回忆。 “吾主欲查何人?”书灵问道。 “陆晓晓。”秦有意被从记忆中唤醒,她问道:“查询陆晓晓一生命轨。” “是。”书灵得令之后,只见生死簿上光芒一闪一闪,好似是在翻页,过了一会儿,书灵跳出来,回道:“找到陆晓晓今世命痕,富豪陆百仁之女,性情骄纵……不过纠察其源,发现并无缘由,怀疑命轨可能遭到外力篡改,请吾主查明原因。” 前面听得是符合秦有意猜测的,最后一句话才真正叫人猝不及防,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书灵,道:“我早千八百年就不是判官了,哪里需要这么负责任,要说这些,你得去找你的现任长官了。” 这话其实也就是开玩笑,书灵颇为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给秦有意看,它道:“如果可以的话,还会喊你吾主吗?文洺确实身份高贵,手下人做事却不牢靠,总是让人命中出错,已经好几个了,我现在都不跟着他们玩儿了。” 书灵哼哼着,像是找到了家长的小孩子,忍不住地就抱怨,抱怨文洺怎么可以这样,拿地府轮回之事当儿戏,又说可想你了,可想死秦有意了,还说它不想干了,跟秦有意私奔行不行。 秦有意听了好一会儿它的抱怨,也不厌烦,暂时放下正事,也算是忙里偷闲了,等书灵说到不想再说了,秦有意方才伸手摸了摸它的花纹,道:“可我不准备干判官这一行了,判官多苦了,还有上级。” “那你要做阎君吗?”书灵把这话说出来都觉得自己着实是装可爱装久了,人都蠢了,秦有意如果想要做阎君,那就没有人想要阎君之位了,因为他们都惹不起。 秦有意摇摇头,道:“不做了不做了,行了你别问,我怕你再问下去,这事情都没有底了,你且把陆晓晓的信息都整理出来,我要用。” “好嘞,吾主,我很快的。”书灵得令,立刻又飞入书中,看得捧书的秦有意勾唇一笑, 第一百四十章 夜袭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生死簿记录:陆晓晓此生应当家世贫贱,为人看其自身造化,有一相恋之人,此生真情不会改变,端看其选择…… 秦有意将书灵整理的东西看了下,和青年说的一般无二,但是是什么东西修改了陆晓晓的命痕,还是不知道啊,秦有意正思考着,却见生死簿忽然啪啪的翻了起来,最后停在了一页。 秦有意伸手,书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凝神看去,却见书上写道:陆晓晓之命轨改道自其十八岁开始,于大学之后,似乎有一段时间重叠,但天道……已不可记。 “时间重叠……”秦有意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门咚咚响了两声,秦有意看过去,看了白玺一眼,两人一同收了东西,道:“进来吧。” 自然不可能是何越因,站在门口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刘寿,他笑眯眯地走进来,扫了一圈,“哇,小姑娘有情节啊,这么多的旧物可不像是一个开木匠铺的能够收集得起的啊。” 刘寿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秦有意瞥了他一眼,将手背到身后,道:“自然不是,我还做别的生意的,刘警官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到这里来找我的吗?” 张老板早就跟秦有意吱过声了,陆百仁到底家大业大,有钱有权,他一个干这种泄露天机的活的人怎么可能干的过他,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透露秦有意的职业,国家那边对待这种人另有一套处理办法,毕竟现在科学社会,有真才实学的人可不多啊。 “自然自然。”刘寿对着秦有意绅士似的鞠了一躬,尔后道:“秦姑娘有礼,在下刘玄程,曾在沽音大宅惊鸿一瞥,自此便记下来了秦姑娘,之前多有冒犯,只为让秦姑娘表明身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秦有意呵了一声,转身对着白玺拱了拱手,给刘寿使了个眼色,道:“这是地府的白大人,陆晓晓之事,还多有仰赖他的帮助。” “白大人?”刘寿的语调微微上调,明显的惊讶,他急忙拱手,道:“原来是白大人,之前是玄程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白大人多多见谅,早就听闻地府白大人……” 听着刘寿口中那源源不断的赞美词,白玺的心里是有点懵的,虽然勾魂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这给推出去背锅还是第一次,他看了秦有意一眼,却见对方朝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十足十的无奈,这是报复吧,是吗不是吗? 最后还是白玺反应过来,他以自己良好的自制力轻轻摆了摆手,道:“不过虚名,我已多年不曾管事了,而且,你的修为当真精纯,怕也是师出有名。” 白玺不说,秦有意也没注意去看,这么一说吧,这刘寿还真的是不简单,他身上散发着的灵气如此精纯,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世俗中人的话,怕是要以为是哪个隐世的修仙大佬出来收人了,不过大佬一般都不太喜欢在世俗中混着的。 “未曾有过教导之师,也不怕说出来让白大人笑话。”刘寿笑了笑,道:“在下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从前没有人愿意与在下为伍,在下也不曾同他们一道,到后来术法越发精进,他们便以为在下是师出名门,这时却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玺点了点头,在心里找了找话题,道:“我这儿有一个线索,可要去看?” “哦?”刘寿笑了下,将一直夹在腋下的蓝色文件夹拿了出来,他翻开,朝向白玺,道:“白大人说的可是这个?” 只见那文件夹中的文件正是关于梦幻咖啡店的资料,秦有意伸手拿了过来,一目十行过去,却也花了好几分钟才把这文件夹给翻完,她抬起头,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多案例?” “这些都是在陆晓晓的事情发生以前。”刘寿正经了脸,他仔细看过每一个案例,这些案例没有什么别的共同点,结局也是各式各样都有,但唯一一点就是去梦幻咖啡店去得勤,特别勤,他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一个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可能也都认识,小姑娘名字叫做尤百佳,就秦姑娘被拘留的那两天,刚去查的,也是去梦幻咖啡店去得特别勤。” “尤百佳?”秦有意惊讶出声,道:“我知道,和我们一个班,然后和陆晓晓是同一个寝室的,她们天天同进同出,难道她也是……” 秦有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打开旁边桌子上的电脑,开机之后,打开网页,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不一会儿,她就得到了尤百佳的资料,秦有意一行行扫过,“果然。” “这家店倒是厉害。”秦有意拍了下白玺的肩,凑在他耳边,低声以鬼语说道:“白大人,尤百佳和陆晓晓的人生都被调换过了,她们现在的幸福美满不是自己的,规则虽然会让她们依照命轨进行,但终究是逆天之行,损了命数,所以早亡,但是灵魂到底是被带到哪里去了,恐怕要去梦幻咖啡店一趟。” 几人打定主意,便商谈了一下计划,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演员为秦有意和何越因,白玺是邻家大哥哥,刘寿是对自家侄女极度不放心的叔叔,角色定完以后,他们挑了一天,便要开始上演。 梦幻咖啡店离学校不算近也不算远,十几分钟的步行吧,秦有意破天荒穿了一条粉红色裙子,打扮得十分可爱小公主,她坐在靠路边的玻璃窗里,手里一杯咖啡被她搅得碎碎的。 “阿意。”何越因到了门口,就收到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真是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都笑没了,他快步走过来,停在秦有意面前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你今天真漂亮。” 男朋友由衷的赞美,秦有意还是觉得非常喜悦的,她笑弯了眉眼,那笑容看着和何越因十分相像,她把自己搅得乱乱的咖啡往何越因面前一推,道:“来,给你点的。” 何越因刚坐下,拿过来,准备一口一口细尝,结果……何越因面带笑容地喝完了一整杯,然后抬头看着秦有意,十分无奈地笑出了酒窝,“阿意。” 千回百转在耳边,秦有意微微抬眼,“怎的?” “没。”何越因不说话了,把自己揣兜里的东西拿出来,道:“来,给你,这是我新挑的礼物,喜欢吗?” 秦有意瞥了何越因一眼,和何越因在咖啡馆里演了一下午的恩爱小情侣,但是始终没有收到任何的信号,然后秦有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人似乎盯上何越因,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呢?明知道他们在盯着他? 晚上回去以后,秦有意躺在床上,回想白日里的那家咖啡店,咖啡店的配置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唯一可以说说的,大概是那种气氛吧,非常美好,让人心情放松。 “咚咚。” 敲门声响起,秦有意坐起身来,道:“进来。” 门被拉开,是白玺和何越因,他们关上了门,然后坐在办公桌边,秦有意看着他们两人,正要问话,却感一阵不对,她俯身,伸手掏了挂在墙上的笛子,呜呜呜地吹了起来,只听一阵急促的催魂笛声,就算何越因再想支持他亲爱的女友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听了。 白玺看了何越因一眼,站到何越因身前,替他抵挡音波。 “哈。”隐隐地,只听有人轻笑一声,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却没有人,和那天在伏氏火锅店一模一样,“秦小姐有礼,在下想向秦小姐讨要一物。” “不过秦小姐看上去不是非常善待客人的样子。”黑影的声音中充满着苦恼,他做了一个绅士鞠躬的动作,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希望下次能够在秦姑娘冷静一点的情况下再说。” 正在吹笛曲的秦有意唇角勾起冷笑,她快速吹完最后几个音,手握着笛子一横,墙上众画震动,“你以为我的地方是你想来就来吗?都给我困住他。” 众画震动,一阵阵的阴风扫过,作为房间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何越因冻得是浑身发抖,偏偏站在他身前的是个毫无温度的人,他冻得唇色发白,好冷,阴冷。 “哈哈。”黑影好似也看到了何越因的状况,他看了一眼也瞥眼看去的秦有意,问道:“难道秦姑娘就不在意对象的安危了吗?毕竟这可不是从前了。” 秦有意神情冷凝,她走到何越因身边,一手按在何越因心口,输入灵力,随后看向黑影,道:“下次若麻烦,我画楼定不会放过你等。” 似是为了响应秦有意的话,墙上一众画向后敲着墙壁,那黑影却是低低笑了两声,随后身形淡去,不再见踪影,秦有意却是一直等到何越因面色恢复正常,方才收手。 “哎。”秦有意接住何越因,将人放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她往后看了一眼,道:“白大人有问题的话,随我出来说吧。” 白玺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何越因,出去了,顺手带上门,他们两人去了何越因的房间里,秦有意在床边坐下,他自上而下俯视秦有意。 似乎是思虑良久,白玺终于开口,道:“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当初……”那是一段不想回忆的痛苦,秦有意想到便顿了顿思绪,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道:“被文洺打入九幽,我虽死未死,白大人你应当知道天道对我不公,我掉入它控制些许规则的九幽中,定然不会好过,好在九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天道控了一些股,但却不是完全的掌控力,我也因此逃过一些死劫,只是成了如今的样子。” 秦有意低头看了看自己,嗤笑一声,道:“说实话怕是这画楼的秦姑娘是要一直当下去了。” “你……”白玺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有意,其实原本画楼的属性是全的,因为严玉尽善尽美,所以画楼一直都是属中平和的一种状态,但是现在看来画楼只剩下阴属性,就连秦有意也…… 秦有意看到白玺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抬头对白玺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有这么一个宠我的男朋友,不比什么都窝心吗?” “……是。”但是阎君怎么办呢?白玺想问却没有问出口,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而且无论阎君怎么办,这是秦有意想要的状况那就够了,阎君只需要秦有意幸福。 秦有意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从九幽中找到了出来的漏洞,但是我也受了些伤,养了这许多年才稍稍回来一点,但是实力却是本就大不如前的大不如前了。” 说着,秦有意叹了口气,她捂着心,十分难受地说道:“阿因这一副特殊的纯阳之体啊,叫我到底怎么办才好,这么会招人,我恐怕抵挡不住啊。” 大有唱‘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的趋势,白玺叹了口气,抿了抿嘴,他知道秦有意是在开玩笑逗他开心,活跃气氛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事来找我便好。” “嗯嗯,等的就是白大人这句话。”秦有意笑弯了眉眼,其实男不男女不女的她也不甚在意,现今她只想要一份自己的爱情而已,何越因能给她这个,这就够了。 白玺看着秦有意的笑,自己也无奈的笑了,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惹了谁了呢。 到了晚上,秦有意睡着之后,白玺坐在办公桌边,望着这间有窗子的房间的窗外的明月,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不知是谁对谁错,秦有意只求的这个,阎君大人看得太花了,如今……怕是完全都没有机会了。 “呵呵,白大人倒真是有闲心,竟然为别人的爱情担忧。”忽然一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白玺一瞬警惕,却没注意到从墙角过来的一道暗芒,等他反应的时候,已经不能完全躲闪开来了,白玺侧身,只听“哧”的一声。 “滴答,滴答。” “滚!”一声厉喝,叫那些还来不及得意的人全部消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起床气的秦有意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我的个天,睡觉也不让人安生!”秦有意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抬手就是一个猛锤,怒吼道:“睡什么睡,都给我起来了,抓住他!” 秦有意累的时候比较有起床气,尤其是今天还恰逢男朋友不好了,这见天担心的,秦有意的起床气就更严重了,木匠铺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是以在她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敢打搅她,所以也就没人守着,也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画楼一众黑影缥缈,很快地便擒着一个黑衣人到了秦有意床前,秦有意盘着腿,双手支着下巴,一脸我很不爽的样子,他看都没看那黑衣人一眼,只是敲着床板,虽然有床单,但那声音还是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上,秦有意看了一眼白玺,抬声道:“你去吧。” 白玺神情复杂,对着秦有意稍稍点头示意,随后消失在原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秦有意一个人。 “铁律。”秦有意收了手,闭眼,沉声道:“将人带下去,怎么处置,怎么掏出东西来,随便你。” “是。”阴凉的一阵风扫过,地上的黑衣人被拖入了黑暗中,整个客房一片静寂。 灯啪的一声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中,秦有意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对房里的人熟若执掌,他敲了两下,忽然停了,开口问道:“你们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那些在灯亮时不见踪影的阴风,在黑暗里却都显了身形,他们相视一眼,最终还是黑影向前迈了一步,犹豫着说道:“是……我们太过安逸了,所以才疏忽了。” “是。”秦有意在黑一说完的时候,便立刻接道,她睁眼,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她在九幽失去了许多,但也得到了许多,她冷声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秦有意忽然提高声音,道:“你们最近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所以忘了我们本来就危机四伏的状况,你觉得如果让文洺知道我还活着,现在的我们有什么抵挡之力呢?” 这一番话叫众人无话可说,秦有意说的确是他们的现状,只是秦有意近来做的都是凡间生意,从未有过敌手的他们竟也渐渐自大起来,看来真的是环境养人。 “清醒了吗?”秦有意扫了一圈,被她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来,秦有意冷哼一声,道:“清醒了就都给我回去,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秦氏木匠铺我开着,茶馆和别的分铺也都给我把持着,从今天开始,原来的生意全部都给我掌握起来。” “明白了吗?” “是。”众人俯首。 实际上秦有意从前不怎么管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颐指气使’,可作为一个领导者,如果你和他们过于亲近的话,就会发生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组织注定衰落。 秦有意摆摆手,示意这些人都退下,尔后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手指轻叩床板,发出颇有节奏的声响,观她神情绝对想不出她在神游天外,与人交谈。 “吾主回来了。”欢快的小精灵蹦跶着去湖边接了一荷叶的水,然后跑到秦有意身前,双手递上去,“吾主喝水。” 秦有意双手接过,喝了一口,还回去,同时还摸了摸小精灵脑袋上的那小芽,她轻笑着,弯了眉眼,道:“谢谢,你回去吧,我找高凡有些事情。” “好嘞。”小精灵点点头,跑开了。 秦有意在巨石上找到高凡,高凡不拘地躺成了一个大字,整个人真的是潇洒不羁,秦有意弯腰捡了颗石子,也没做什么准备,起身就直接往前扔了过去。 “哎哟。”本来躺在石头上睡得死死的人跳了起来,恰好落在了秦有意的面前,他勾唇调笑,道:“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随手扔人,以后可是会没人要的。” 秦有意哼了一声,抱肩在巨石上坐下,道:“本姑娘已经有人要了,而且备胎多多,从来都不缺人。” 高凡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备胎就是备胎呢?” “哈,是不是备胎都不是我的人,我有喜欢的人了。”秦有意笑了一声,往后一仰,躺倒在巨石上,仰望着此处永恒不变的蔚蓝天空,舒适地眯了眼睛,“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的。” 高凡正想说话,却听秦有意呼吸绵长,到了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他摇了摇头,也往那儿一倒,闭上了眼睛,在这众神国度中,没有时间流逝,没有悲喜怨愁,在这里只需要放松心情,睡一觉便好。 房中那有规律的声音渐渐地听了,只闻呼吸声绵长,在暗处站了许久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月华偏爱他,照亮那一身黑色长袍,不再华美,却如此雅致,他轻叹了一声,声音几近不可闻,“你终是……看不到我了……” “叮铃铃。” “喂?”秦有意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还懵着呢,就接了电话,不过她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倒也不计较,声音略微软糯地问道:“发生何事?” “秦姑娘吗?”电话那头是刘寿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是有些急促,有些兴奋的,“在下控制住了两个要去梦幻咖啡馆的人,秦姑娘什么时候有空,要过来看看吗?” 秦有意猛地睁了眼睛,她沉声道:“你等着,我找白……不对,对,我找白大人一起去看看,一会儿就打车,地点在哪儿?” “朱山茶馆。” 朱山茶馆位于秦氏木匠铺的北边,在一个城市里,他们这样的店铺要么是一条街分布,整的阴森森的,要么就是各居一隅,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干这行的,多少脾气古怪,秦有意虽然不怎么联系这些人,但这个朱山茶馆她还是知道的,上次沽音大宅的集合点就是在这里。 白玺昨晚跟那人走了,所幸还是个能拉回来的人,秦有意担心何越因,便也拉着一起去了,三人打车一同去了朱山茶馆。 一推门,就听风铃叮铃铃的响起来,就像之前秦有意开的咖啡馆,秦有意抬头看了一眼,这却是个普通风铃,不是画楼的招魂铃,她走进去,却见旁边角落处有个穿风衣的男人对着她招招手。 “秦姑娘,这里。”刘寿喊着,他的对面还坐了两个女生,神情有些不安定,坐立不安。 秦有意走过去,中间夹了一个何越因,秦有意坐下,最后白玺坐,秦有意审视着对面呢这两个女生,穿着打扮看起来非富即贵,但是命轨改道,命数将衰。 “我也没有时间与你们废话。”秦有意异常利索,看着两个女生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刘警官应该都跟你们说过那些案件了,我大概能猜出你们做的是什么,我作为一个能人异士吧,我能看到的是你们命轨虽然改道,但命数将衰,什么意思呢?就是如果你们再这样的话,离死也不远了。” 两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没有张嘴,秦有意见她们这样子,也不着急,只是道:“这人各有命,你们也都有自己选择,我管不着,而且……我是干这个事情的,你们知道吗?陆晓晓的灵魂找不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 “不能轮回投胎。” 秦有意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却见对面两名女生顿时变了脸色,秦有意心中一沉,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进一步证实,看她们这样子,显然知道灵魂会被夺,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她们是拿灵魂做的交易,而接下来两名女生说的话也不负秦有意的想法。 “我们……”开头或许很难,但一开始讲或许就停不下来了,命运也是这样,她们抱着体验一把就过去说这样的不好,七天无理由退换货,结果却为此沉迷,因此忘记了时间,自此落入那魔头的掌控之中。 秦有意听着她们的诉说,眯了眯眼睛,照这两个小姑娘所说的,她们本来都是家境不好,贫穷困苦的孩子,到了大学以后身边的室友不乏钱财具备,有钱有势之人,心生羡慕、嫉妒不可避免,偶尔在来到这家平价又高大上的咖啡馆的时候不免心怀妄想,于是就落入了店主杜森的陷阱之中。 杜森向她们推荐了一种方法,可以体验她们室友的人生,但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她们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能够交换了,除了这灵魂…… 那姑娘说到这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他明明向我们保证过,在我们死后收取灵魂,而且只是去帮他做一些事情,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哈。”秦有意轻笑一声,道:“他说的没错啊,他难道不是在你们死后去收取你们的灵魂吗?陆晓晓也是在死后被带走的你知道吗?黑色的光,嗖的一下就带走了。” 这场景描述,说的俩小姑娘也不好想象,但是不能轮回投胎,想想那些因为怨气而徘徊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想想那些被道士抓走的鬼,心里满满的都是恐惧。 最后两个小姑娘哭着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了,秦有意听得明白,因为这种事情她总干,杜森的处事方法和她一样,先是引人过来,然后签订契约,做交易,只是她做的是正当生意,而杜森,依据两个小姑娘描述,那契约书的另一方恐怕是…… “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哪。” 秦有意白了高凡一眼,躺在巨石上烦恼着,一般这种契约都由法则掌控,天道也不能干涉,所以小姑娘们自己做的孽,该怎么帮她们真的是个问题,秦有意哀愁地嚎了一声,“怎么办哪!” 高凡看秦有意那愁断肠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道:“还能怎么办,第一帮她们撕了契约,第二和杜森谈判,第三让她们的契约不圆满,杜森没有完成自己允诺的,她们自然也就不用付出代价。” “你说的倒是轻巧。”秦有意呵呵两声,掰指头算给高凡看,道:“第一现在的我打不过人家,第二十有八九谈判条件是何越因,第三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秦有意说的话让高凡搔搔头,有些烦躁地说道:“你就不能放弃何越因吗,他到底哪里让你这么看重。” “别跟我说这个。”秦有意睁了眼,拳头都已经握起来了,她的拳头停留在高凡眼前,声音蕴含怒气,“他哪里都让我看中,这与你无关,不要再提什么和何越因有关的话题,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杀了你。” 说完,秦有意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新天地,虽然可能外面没有这么舒心,但也不会有这么气人,她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何越因的房间,何越因和她刚好相反,睡得很死,怎么吵也不会吵醒他。 秦有意坐在床边,神情柔和地望着睡得正香的人,她轻声道:“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喜欢到为了你,都放弃了我自己。” 秦有意又看了何越因许久,直到真的很晚了,她才转身出了门,却不知在门重新合上的时候,月华下重新显现的人影,那人看了眼秦有意离去的方向,又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何越因身上。 “你真幸运,得了她的喜欢。”他看着何越因说着,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摇头道:“你真倒霉,得了她的喜欢。” 也不知是何意,反正那人又在月华下消失,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却是何越因缓缓睁了眼,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闭上眼睛,重新陷入了梦乡,然而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叮铃铃。”风铃声响,梦幻咖啡店里迎来了夜晚的客人。 “欢迎光临。”青年弯了弯腰,道:“恭迎大人。” 穿着白衬衫加修身西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扫视一圈,道:“还差多少?” “最后两个。”青年俯着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人这边请。” 男人颔首,在青年的引导下到了咖啡店的里面,如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点点头,道:“准备着吧。” 只见那摆满了墙的架子的玻璃瓶中尽是恐惧的面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半铃声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梦幻咖啡馆,平日里虽说生意不是太火爆,但也坐满了人,今天却只有寥寥几个人,而且一看便是来者不善,老板杜森眯了眯眼睛,笑着走到出柜台,站定,道:“几位这是什么个意思?” 秦有意抱着肩,扫视一圈,尔后高傲地哼了一声,道:“上次来你这儿丢了我的一只钻石耳钉,价值很大,所以就麻烦杜老板歇业一天,让我好好找找。” “呵。”杜森推了推眼镜框,“秦小姐好大的脾气,一只钻石而定,还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秦小姐平白无故就想搜查我的咖啡店,是不是也太不讲理了些?” “哼。”秦有意仰起头颅,却笑出了两个小梨涡,“这我可管不着,那是我最重要的钻石耳钉,是家中已经过世的长辈给的礼物,如果找不到的话,杜老板也别想安生。” “既然如此……”杜森伸出手,绅士般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然而他的眼镜却反射着冷冷的光芒,“请吧。” “主子,找到了……”风将信息传入秦有意的耳中,秦有意扬了扬脸,做了个手势,道:“免,他们只是过来撑个场子的,东西还是我自己亲自找,不然我可不放心。” 说着,秦有意就要往内间走去,那是制作咖啡的地方,却感身前拦了一只手,秦有意及时停步,她抬头看了眼杜森,笑道:“杜老板的话的时效这么短的吗?” 杜森面不改色地说道:“秦小姐从未进过内间,钻石耳钉自然不会丢在里面,而且里面到底是我梦幻咖啡店制作咖啡的秘密,秦小姐就这么进去恐怕不太妥当吧。” “呵。”秦有意冷笑一声,拂开杜森的手,伸手一推,“可我还偏要进来了,杜老板总不至于让我怀疑一下你的人品都不让吧?” 里面的人看向秦有意,秦有意面露嘲讽,看着那些正在被装袋的玻璃瓶子,她上前,大步走过去,伸手便要抓,却被一只手强有力地抓住了手腕,秦有意抬眼:“杜老板,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吧?” “秦小姐要来砸在下的场子,在下也就只好冒犯了。”杜森的话虽然客气,眼中却并无一分笑意,他看着秦有意,神情有些冷,道:“这些玻璃瓶子动辄百万,秦小姐碰坏了可是赔不起。” 然而这话说完,杜森便要后悔,秦有意笑了,她招招手,身后的刘寿非常识相地上前来,掏了银行卡,双手奉上,秦有意勾笑道:“便是砸了杜老板这家咖啡店,我都能赔得起的,杜老板要不要试试?” 这话说出来,双方仿佛再也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杜森已经没有耐心玩这些猫抓老鼠的游戏了,他的不耐终于摆上脸,倒是比方才带着斯文假面的他更吸引人一点,“秦小姐就是来找茬的在下知道了,不过我们与秦小姐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秦小姐也同地府毫无干系,为何非要与我们作对呢?” “哦?”秦有意听着杜森开门见山的话,忽然就捧腹大笑,好一会儿才直起腰,她伸手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我还以为杜老板要说什么呢,虽然本姑娘和地府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和你们却有大大的关系啊。” 杜森疑惑地望着秦有意,道:“请秦小姐解惑。” “你们抢了我的生意,算吗?”秦有意看了杜森一眼,前几天在木匠铺受到的气又上心头,秦有意勾起一个恶人的笑容,抬手,道:“你们将我整的很不开心,我现在还给你们,听命,给我砸!” 秦有意话音落下,只见那玻璃瓶一个个凭空飘起,然后失去了依托的力量,重重地坠落,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时间只剩下玻璃瓶落地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而杜森的脸色,好不难看。 “生气了吗?”秦有意歪着脑袋,好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问大人问题,然而她没有等杜森回答,便又歪了歪脑袋,假笑出两个小梨涡,道:“不过我很高兴呢,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 秦有意一脸好几问,却让杜森怒极而笑,他笑着说道:“秦小姐真是顽皮。” 声音中带着冷意,秦有意不怕他,她抱肩,道:“还有更顽皮的呢,众魂听令,哒。” 秦有意打了个响指,却见那从被砸碎的玻璃瓶中的人都跳了出来,他们排列成队,秦有意抬着手,勾眼轻笑,道:“本姑娘呢,确实是很久没有做这样顽皮的事情了,杜老板嫌弃之前的木匠铺不够好玩,本姑娘现在加让杜老板好好玩玩。” 言罢,秦有意又打了一个响指,众魂朝着杜森包围而去,他们或许单个都不是杜森的对手,但现在他们是一群,又有秦有意一堆人做后盾护着,是以无所顾忌,只想发泄心中怨怒。 杜森眼看着这些人朝他过来,他冷哼一声,拂袖消失在原地。 “不追吗?”刘寿见秦有意抱肩站在原地不动,不由问道。 “追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不都要回来了?”秦有意瞥了刘寿一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兴师动众的,走了,送本姑娘回学校,再不回去这大学也就白上了。” 刘寿没能反应过来,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是以只能点头,默默地跟着这位大小姐出门去了,刘警官的车一如他的人低调而奢华,坐在里面是贼舒服,让秦有意不由得有些困。 “唔。”秦有意靠在白玺肩上,声音中满是困倦,“白大人我睡一会儿,到了学校叫醒我,谢谢。” 白玺还没回话呢,秦有意就睡熟了,他张着嘴微微侧过脸,看到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秦有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向前方,前路一片开阔,只是心上总有一层阴霾笼罩,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刘寿将秦有意和白玺送到学校后,白玺负责带刚睡醒的秦有意去二食堂二楼和何越因会合吃饭,白玺请客,三人共进了一个非常温馨温暖且宁静的午餐,到了教师公寓之后,开始接下来的会议。 “白大人准备怎么处置她们呢?”何越因问道。 会问出这个问题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们不是没有过错,只是可能被欲望懵逼了眼睛,但是这是谁都可能会犯浑的事情,正常,却不能毫无罪责地去投胎,只是现如今的地府被文洺掌控,怕是不能对这件事情秉公处理,该怎么办呢? 白玺也正头疼着这件事情,他看着秦有意,问道:“秦姑娘有何高见?” “嗯……”秦有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心里还真的没有想过,但是……秦有意摸了摸下巴,道:“我呢,有几个方案,第一个呢,就是让她们帮助被她们夺取了人生的人重新恢复之前的高度,不过人家本来就是那个高度的人,没有平台也不过晚些回去,这个惩罚不是很贴心。” “第二个,让她们去挡灾,经历艰难才有可能会获得成功,如果她们没有这些恐怕也无法真正成长,所以这个方案也免了。” “第三个,就是让她们去地狱领罚,虽然地府由文洺掌控,但是画楼也不缺地狱的设备。”说到这儿,秦有意眯眼睛笑了笑,毕竟是地府阎君给配备的东西,怎么着也不会少了。 白玺看了秦有意一眼,这还有的选吗?分明就是第三个呀,白玺摇头笑道:“你想怎么处置?” “阴阳判官堂可久没有开了,不过开一回的代价怕是没有人要付,所以我可无聊了。”秦有意笑着回答道。 言下之意就是很久没有做判官,手痒痒了,白玺无奈地看着秦有意,不过他知道秦有意虽然现在这样随便开玩笑,但是判官公平公正,秦有意从不因亲近有所偏颇。 这个话题略过,秦有意在教师公寓里一边开着电视,一边躺在沙发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叮铃铃。”何越因手指一划,声音还有些没睡醒的朦胧,道:“喂,您好,请问是?” “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只是一阵幽怨的哭声,眼前闪过几幅画面,何越因一下惊醒,他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便听边上有人在说话,是那两个熟悉的鬼。 “唉,半夜接到鬼打来的电话,这小伙子命不久矣了。”张官叹着气,幽幽地飘到了何越因身边,对着那电话吐了两口气,然而一阵更强烈的风却从电话里出来,将张官吹得打了好几个滚。 李呆急忙过去把人扶住,他急道:“你吹什么吹啊,人家有个驱鬼的女友,这么厉害不会有事情的,这小子难得合眼缘,但也不能因此丢了性命不是?个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那手机上的怨气了,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这个老好人。” “哎呀,只是举手之劳嘛,我尽力做我能做的,其他的听天命吧。”张官这么说着,却还要去哄哄李呆,“哎呀,你……” 何越因听着他们的对话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身上阳气足,寻常鬼魅不会找他,但他的体质对于一些大妖来说却是极其滋补之物,而电话那头的鬼或许就是这一类型的…… 大晚上的,何越因不想打搅秦有意的睡眠,但他这么睡着,怕是要在梦里与那女鬼一会,还是有些毛骨悚然,何越因叹了口气,下了床,从行李箱里把护身符又戴了起来,然后躺在床上接着睡,秦有意别的不行,护身符做的是真的挺好的,都是为了他。 怀着甜蜜的心情入睡,何越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去二食堂二楼同秦有意会合,他本来是要去女寝楼下接的,秦有意总说这样浪费时间,所以为了资源不浪费,他们总是约好地点集合。 “阿意这里。”何越因朝着秦有意招招手,他已经点好了两人的早饭,招呼秦有意过来。 秦有意走到何越因面前,还没等问候的话说出口,就砍到何越因身上过于浓重冰寒的阴气,秦有意皱了皱眉,坐在何越因对面,问道:“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昨晚上在寝室,睡得可香了。”何越因知道秦有意说的是什么,但却不能直接说出来,“不过半夜里给一个电话吵醒了,电话那头是个一直哭着的女的,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就把护身符带上了。” “谁的电话啊你就敢接。”秦有意都想揪何越因的耳朵了,她狠狠地瞪了何越因一眼,气得连早饭也不想吃了,但是不行,不吃对身体不好,她夹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是在嚼何越因一样,她咽下去,道:“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详细给我说一遍,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不能遗漏。” “哦……”何越因有些小小的委屈,他半夜给人吵醒了好吗?这不是他的错。 何越因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秦有意摸着下巴,想了会儿,道:“今天我刚好有活动要去你们男寝,到时候带我去你们寝室逛逛,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然后还把何越因的手机收了,真的是,睡个觉都能睡出鬼来,也是何越因世间头一份了。 到了中午,秦有意去完了男寝的活动,就到了何越因的寝室,刚好他的室友都去吃饭去了,也能够让秦有意好好观察着,不用扫视都能看到那两个人型活动点。 “你们……” 秦有意话还没出口,就见李呆扑到秦有意面前来,非常激动,“哎呀我的天终于来了个能见到我们的人了,小伙子你哪个寝的,我晚上去你那里串门好不好?” 这话说的,让寝室里剩下的一人一鬼为他捏了把汗,希望他能够安好,秦有意唇角一勾,道:“电气女寝,你要来吗?” 这声音柔柔的,带着无限的冷意,迟钝的李呆却没有听出来啊,他嘿嘿笑道:“电气女寝啊,我晚上就……电气……女寝……” 李呆有些僵硬地转身看张官,却见对方别开了眼睛,仿佛不忍直视,李呆有些呆。 “呵呵。”秦有意笑靥如花,手掰的咔吧响,“我们来解决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解决了‘不善言辞’的李呆,秦有意对着两鬼详细询问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得到了答案之后,秦有意皱眉,跟何越因要了手机,看了半天,秦有意抬头狠狠地瞪了何越因一眼,“你还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何越因十分委屈。 先是杜森,又是女鬼,何越因还真是‘男女通吃’,‘艳福不浅’啊! 秦有意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寝室,却又开始翻书查了起来,照理说女鬼她是不害怕的,但麻烦就麻烦在这女鬼不在这儿,真身不知道在哪儿,女鬼找人也靠手机,手机是媒介,何越因接了电话,开了口,便被女鬼做了标记,他们之间的诅咒就已经生效,秦有意没有办法阻止这个。 “嘶……”秦有意搔搔头发,有些烦躁地翻过一页,忍耐着看。 “早就叫你把他交出去了。”高凡的声音悠悠地响起,他躺在那块巨石上,望着天上永远不变的云和月,声音悠扬道:“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不好吗?或许抛弃他也行啊。” 咔嚓,秦有意放下断了的笔,她若无其事地换了一支新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而你什么也不是,高凡,两个人的事情第三人没有办法置喙,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但你打扰到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秦有意说完之后便低下头静心看出,任高凡再怎么说话,她都不再回答了。 另一边何越因呆在寝室,被得令看好他的两只鬼看得严严实实的,他无奈地看着寝室里忽然多出来的两个门神,就差跪地了,“两位啊,我就是出去上个厕所。” 张官看了一眼李呆,斯文地说道:“阿呆你跟着去。” 何越因欲哭无泪,他有这么危险么,上个厕所都要被看着,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男人,他早就疯了,不过男寝里怎么会有女鬼呢? 事实证明真的可能! “呜呜呜呜呜。” 何越因正蹲着,就听这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吓得三下五除二解决,直接跑出了厕所的门,才刚出了坑的门,就见头顶日光灯一闪一闪,随后是3D环绕立体版的女鬼哭声,何越因心里真想哭,上个厕所都不得安宁,他撒腿就要跑,眼前却晃过一团黑影,将他一扫,整个人摔在脏兮兮的地上。 “哎呦。”何越因一声大喊,后背湿湿的,略带洁癖的他有些难受。 李呆赶紧扶起何越因,拉着他就要往水房外冲去,然而水房的大门处却好像有一道结界,让他们与世隔绝,站在门口的地方,李呆有些绝望地看着那低着头,头发挡住了脸的越来越近的红色人影。 越是在这惊心的时刻,何越因却觉得自己……越是兴奋?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何越因舔了舔尖牙,手指微动,似有蓄势待发之势,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何越因和李呆的身后射入结界,直中没有任何防备的女鬼。 “啊!”只听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女鬼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红衣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完整,一根布条一根布条的掉落在地上,看那样子,仿佛是被什么人撕掉的一样。 而那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何越因和李呆侧过脸去,不忍直视,他们想是知道了女鬼的死因了,虽然同情,但是…… “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是吧?”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秦有意穿着呆萌的小熊睡衣出现在水房里,秦有意抿唇,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眼中却并无笑意,“早知道你身子招鬼,所以让他俩跟着,不然恐怕是等不到我来,阿因哪,明天早上二食堂见面哈。” 何越因:委屈。 说完了何越因,秦有意走近那红衣女鬼,她或许生得美貌,但面上有巴掌印,长发青丝十分柔顺,却被一地污水浸湿,她的红裙左一条右一条落在地上,遮不住她的身体,让人看到了青黑满布的身躯,秦有意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和纸衣,她嘴里念了几句,符纸自燃,秦有意手一抛,符纸带纸衣染成灰烬,飘散在女鬼身上,却成了一件衣裳,只是这衣服颇有些古风。 “不好意思,最近碰到的都是一些很老的鬼了。”秦有意搔搔脸,这学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的有历史感,现代鬼没见到几个,所以她准备的衣服都是这样的,对于那些错过了轮回投胎的人,秦有意会为他们准备一些东西,衣食住行。 “没关系。”女鬼的声音沙哑,好似叫喊过度,她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神情和脸,她低声道:“对不起冒犯了你们,我找了好久,可我好像还没有找到他……” 秦有意摇摇头,伸出手,道:“嗯……我是做生意的,如果你能够付出代价,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把阿因身上的诅咒解除了。” “如果可以找到那个畜生,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她抬起头,面上是巴掌印和血印,她睁着流血泪的眼睛,道:“姑娘的那位,我自然会放弃诅咒。” 话音落下,那女鬼狠狠地瞪了何越因一眼,秦有意便感觉到何越因身上的阴气回到了女鬼的身上,秦有意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女鬼,道:“要做交易的话,和我换个地方吧,至于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明显是嫌弃的语气。 秦有意带着女鬼从一旁的黑暗中消失,回到了她家,这真是一条方便的路,秦有意点了蜡烛,她笑了笑,请女鬼坐到她的对面,道:“许愿你所想的,会有人问你要代价,如果你愿意,就答应,答应之后,我会帮你。” 女鬼闭上了眼睛,心中许愿想要找到那个人,随后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文尔雅,问她道:“用你的灵魂来交换,好吗?” “好。”女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契约成立。”男声响起,好似神仙。 女鬼睁开了眼睛,看到秦有意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而女鬼现在也恢复了一些神智,她拒绝回忆那些过往,却又狠狠记住那些过往,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事情发生在去年八月,暑假的一天我约了男朋友去小湖边,但是那一天我无论如何都打不到车,后来好不容易和一个人搭车,司机却带着我们两个去了荒郊野外。” “然后那个搭车的人就把我……”女鬼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的惊恐和怨怒,她非常生气非常……恨! “我需要查看一下你的记忆,毕竟这样的情景你这样说,我怕是大海捞针也捞不到……”秦有意略带犹豫地看着女鬼,这样的记忆没有人想要给别人看,留白有种神奇的魅力,让人懂得却不至于太尴尬。 女鬼却点了点头,她好似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都已经这样了,我只想找到那个人。” 秦有意伸出食指点到女鬼的眉心,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眼前一幅幅画面闪过,让秦有意知道女鬼的来历,女鬼名叫闫倩倩,是个大二的学生,从小到大都是看起来可爱,她在大二那年的暑假,约了男朋友晚上去小湖边看风景,他们都是艺术生,所以想要一起绘一幅定情之作,他们在下个月,在开学之前就要订婚了,他们已经憧憬了美好的未来,甚至策划着婚礼,和维拉利的孩子,但是这一切却都毁在了那天。 闫倩倩那天无论如何都打不到车,她家里人都不在家,闫倩倩只能耗着,就在她特别焦急的时候,来了一辆出租车,这辆车后座上有一个男人,看起来是个慈祥的大叔,那天晚上黑,车里的灯也有些坏了,所以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那人问闫倩倩怎么了,在闫倩倩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他表示可以搭车,正好闫倩倩去的小湖的后山是他要去的地方,他要去山上拍摄第二天的日出,闫倩倩自小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也不知道防备,就那样上了车。 刚开始还好,她和那个人还聊几句,偶尔她给在小湖边等着的男朋友发个微信,但是后来车开得偏了,她有些疑心却不太敢问,只好等着,等到了那个噩梦一样的晚上。 司机将他们带到地方之后,便下车离开了,车上剩着他们两人,闫倩倩想跑,但是娇生惯养的她又怎么弄得过一个男人呢?人面兽心之人,徒增情趣。 那男人奸杀了她,撕碎了她想要给心爱的人一个惊喜的红裙,让她孤独地躺在那荒凉小树林中寂灭,她的躯体渐冷,是什么支撑着她起来呢?或许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甘,和那夜特别寒凉苍白的月色吧。 秦有意叹息着收回了手,她抬眼再看女鬼,闫倩倩,那依稀可爱的脸,秦有意伸手抚上,低声道:“女孩子啊,永远都要保护好自己。”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禁闭上眼睛,分不清男女,闫倩倩闭上了眼睛,一种温暖的感觉遍布她的身躯,自从那夜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温度,让她不禁思绪沉淀,神识飘离。 秦有意看着在凳子上睡着的女孩子,叹了口气,那个男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人海茫茫,该怎么找呢?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黑影随行。” 还是去那片小树林看看吧。 借着夜色,穿越黑暗道,秦有意到了闫倩倩记忆中的那篇小树林,一模一样的地方,秦有意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响,以及缓缓逼近的杀机,秦有意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幽冥的蓝色。 在她的眼里,一个个灵体站着,都是如闫倩倩最开始那样子,秦有意皱了眉,不是一间个案,而是一个连环变态强奸犯是吗?她走入这些‘人’中间,拥有九幽之眼的她并不担心会被攻击。 这些女人大多神情呆滞,根据那碎布片可以推测出时间,秦有意竟看到了近二三十年的穿衣风格,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密密麻麻,一林子的女人,怕是再多就要站不下了。 秦有意试图从她们中寻找能力高强、神智尚存的人,但是几乎每一张面孔都是呆滞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鬼,也不是每一次非正常死亡都能成鬼,闫倩倩那样的若非是她怨气深重,恐怕转眼就去了地府了……等等,这里这么多的鬼,地府何用? “喂。”秦有意拨了个电话给白玺,她低声道:“白大人,我这里有事情找你,你是不是顺着我的信号直接过来?” 所谓顺着信号直接过来,叫做与画楼连接专用技能,通过手机过来,电话那头的白玺无语了一瞬,还是遵从秦有意的话来了,毕竟秦有意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直接让他过去的。 “这……”白玺也皱了眉头,他看着茫茫一众女人,不用秦有意说,两人默契地唤出生死簿。 书灵看到这情景也不废话,直接一个个过去对名字,对到天明,公鸡打鸣,那些人影消失,秦有意看着还有茫茫的人,秦有意叹了口气,道:“白大人帮我请个假吧,我今天就非要把人算出来不可。” 白玺知道秦有意这是有些生气了,别说是秦有意,就是他,勾魂这么多年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他们点了一晚上的人,生死簿上皆有记录,本都是些幸福的人,就这样被糟蹋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之为人。 白玺打电话帮秦有意请假,秦有意跟上书灵,手持判官笔,与书灵一同清点人数,就这样他们还忙活了许久,等到他们停了,已经是晚上了,秦有意脸色难看,沉声道:“一万一千人,哈,人哪。” 这样的数目叫人惊讶吗?可怕的却不在这里,不是每一个被害死的人都能生成怨魂,不是每一个怨魂都能经久不衰,而且能留下来的绝对是少数,所以这里到底有多少白骨呢? “黑影听令。”秦有意沉声道:“在这里守着,找找看有没有神志清醒的。” “是。”黑影低头,声音响亮。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沽音大宅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黑暗的房间中有人接起了电话,他喂了一声,问道:“叔,啥事儿啊?” “你这几天过得很滋润啊。”那人的声音低沉,看似调笑的话,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很快地反应过来,问道:“叔,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那人轻笑一声,道:“那么多的人,上头总会查过来的,而且有些顽皮的小猫过去了,你这几天就不要去葬魂林了,知道吗?” “好嘞,谢谢叔的抬爱。”他恭敬且狗腿地说着,他本来就是个混混,能有现在的地位生活,全靠这位‘叔’,但是不去小树林的话……他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的生意还做吗?” “你呀。”听着好似对子侄辈做了不好的事情一句无奈的言语,电话那头的人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察觉到了危险的他立刻坚决道:“不做了,不做了,嘿嘿,查的这么严的时候,谁做生意谁傻。” “嗯。”终于给了个肯定的回答,他道:“就这样吧,这个号码是时候换换了,新号我到时候联系你。” “好嘞,叔再见。”他等着那头挂了电话,然后才将脸上狗腿的笑转为嘲讽,道:“切,老东西是自己干不动了,所以才让我悠着点儿吧,不过……如果真的查的话……算了,单做生意好了。” 秦有意躺在床上,闭目冥想,忽然放在她耳边的手机震动了下,秦有意睁眼,却见是张老板的电话,秦有意疑惑了一下,接通之后问道:“喂,张老板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真的是不礼貌的,但是张老板也没有办法,他在电话里抱歉的笑笑,道:“很抱歉打扰秦姑娘休息了,但是这件事真的需要秦姑娘的帮助,还望秦姑娘万莫推辞。” “说来听听。”上次坐牢的事情还欠张老板一个人情,秦有意不得不考虑一下,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办这件事情,她也会委婉推拒,人情好还,心情难得。 张老板便说了,原来是西方不知道哪股势力在中国挑起了一场比试,要比试道术玄学方面的东西,张老板这几个人之前与他们有过接触,对实力多少知道点儿,所以想找秦有意做个外援。 “可以。” 秦有意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倒是让张老板惊讶,他道:“秦姑娘如果不想答应的话,可以不答应,不必为了一个人情弄得自己难受。” “我看起来像是会这么委屈自己的人吗?”秦有意咯咯笑了两声,眉眼弯弯,道:“张老板多虑了,此事是我作为炎黄子孙该做的,不过不知道要多久的事情,我上课得请假。” “呵呵。”张老板笑得慈祥,道:“秦姑娘都答应帮忙了,这种小事就不用秦姑娘操心了,我会为秦姑娘都打理好,只是不知道秦姑娘要不要将……嗯,带去?” 张老板跟秦有意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当然也是知道她的情况的,包括为了一个特殊体质的男友,整天累死累活收拾残局,这次出去的时间肯定不会短,但是带过去吧,又很是危险,倒是个难题。 秦有意笑了笑,道:“不用,我已有安排了,既然如此,张老板哪日出发就给我发个信吧。” “好的,倒是我会亲自前来接秦姑娘过去。”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张老板便不再多说了,他道:“时间不早了,秦姑娘好好休息,我就……” “照惯例。”秦有意笑了声,与电话那头异口同声,她手一划,挂了电话,秦有意把手机放在旁边,陷入了深思,有白大人和他和一众黑影护着,何越因应该无事,所以她出门去,应该没有问题。 秦有意想了想,便闭眼睡着了,她知道张老板办事效率很高,但从来都不知道这么高,在她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秦有意看到站在门口笑着的张老板,把目光放在了老师身上。 张老板是校长带过来的人,老师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放人了,对秦有意那叫一个亲切,完全不见平日里上课时的趾高气昂,秦有意走到门口,歪着头笑了一下,弯了眼睛,“终于见面了,张老板?” 张老板也是笑呵呵地点头,道:“秦姑娘藏得深啊,若非何小子的那一通电话,谁也不会想到……” “嘘。”秦有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笑意看了眼两侧,张老板瞬间就懂了,秦有意与张老板相视一笑,随后一同走出了教学楼,进了那辆低调而奢华的黑色车子里。 秦有意往后一靠,举手投足之间却不见粗鲁,只有极好的家教修养,她对着副驾驶的人一笑,问道:“不知道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这个地方秦姑娘很熟悉。”张老板想卖个关子,却不想秦有意看了他一眼,便道出四字:“沽音大宅。” “哈哈,秦姑娘猜的真准。”张老板苦笑,却又不由好奇地望向秦有意,问道:“可否问一下秦姑娘是如何知道是沽音大宅呢?” “除了沽音大宅,我不曾去过任何一个这样类型的比试。”秦有意淡淡地说道,其实她当时是想要比试第一能得到的那个奖品,所以才去的,只是竟然会被刘寿认出来,真叫人惊奇。 “原来如此。”张老板做恍然大悟状,心里却想着,秦姑娘当真是淡泊名利,这么年轻这么好的技术,竟然只去参加一次比试,连他都不得不说一次浪费了。 秦有意笑了笑,便低头看着手机了,她点了点,是白玺的消息。 白玺:怎么忽然请假? 有意非意:有些事情,本想昨晚跟你说,但是忘记了,白大人可否帮我看一下阿因,他这体质,叫人不得不担心。 白玺:无奈.jpg。 白玺:好吧,你要去多久? 有意非意:不知道,所以小树林的事情还要白大人帮忙跟进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白大人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的免费劳力。 白玺:尴尬.jpg,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白玺:忘记上次他生气了,好,我会跟进小树林的事情,最近人世间的阴阳之气有些不平衡,你出门在外干这些危险的活,也小心点,不安全回来的话,你的男朋友在我手里知道吗? 有意非意:气鼓鼓.jpg,白大人一点都不温柔了,跟他学坏了,哼哼哼。 有意非意:不说了,我到了。 张老板的办事效率高,他的司机也是一样,秦有意抬头的时候,车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她看了周围一眼,真是熟悉的地方啊,曾经她呆在这里七天七夜,就为了捉到最后被她放跑了的那只鬼,真的是……感慨非常。 秦有意下了车。 沽音大宅,沽音沽音,顾名思义,就是买卖声音的地方,然而这座大宅却不是这么个意思,沽音大宅,是个聚音之地,听闻此地主人生前是个喜好声音的人,是以聚世间声音于此,上次大会要的便是一只竹笛,笛子上附着一位举世无双的笛者的魂魄,所以引起多方争抢,所以此地的主人,秦有意还未接触过。 “秦姑娘来过这里,应当知道这里的事情,我也就不赘述了。”张老板这样说着,一边同秦有意往宅子里走去,一边道:“这第一场比试,便是找到沽音大宅的主人,白衣沽音云执音。” “此地主人尚在?”秦有意惊讶出声,上次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大会的举办者告诉他们,沽音大宅的主人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意外身亡,导致沽音大宅无主,所以他们上次才会来到这里,否则无论如何,秦有意也不可能做出打扰人家家宅安宁的事情。 张老板点了点头,看到秦有意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张老板呵呵笑道:“秦姑娘不必觉得自己冒犯,我听说,也就是听说,这里的主人是前一阵子刚回来的,听说沽音大宅有一份宝藏,所以所有人都想要问到这个宝藏的所在地,就像他们说的,死者已矣,生者尚存,这些东西还不如给了他们。” 秦有意皱了皱眉,一群强盗,伪君子,她哼了一声,道:“云执音怕是要气死了,他这样的人尤其会有什么世俗之人看中的宝藏,只怕是如他名字,执音而已。” 张老板赞同地点头,道:“秦姑娘说的对,但是秦姑娘说出来,他们也是不会信的,这场比试成功与否,还看秦姑娘了。” 秦有意疑惑地瞥了张老板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张老板对她这么有信心,说实话,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到云执音在哪儿,毕竟这儿是人家的地方,上上下下都是人家的气息,她可找不出来云执音藏在哪里。 “秦小姐,好久不见啊。” 秦有意正想着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及这在现代不怎么友好的称呼,秦有意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身穿正装的青年手里握了一根权杖,秦有意眯了眯眼睛,道:“杜森。” “哎呀,秦小姐还记的我的名字啊,杜森真是荣幸之至。”杜森对着秦有意俯了俯身,像是西方古板的老绅士,他扬起笑,道:“我就知道秦小姐会来参加的。” “是啊,我没想到我会来参加。”秦有意勾了勾唇,右手背在身后,轻轻叩弄,“不过杜森先生是不是忘记了请我喝一杯咖啡呢?作为一个开咖啡馆的绅士,居然没有给我来一杯?” “呵呵,秦小姐真会开玩笑,若是想喝,比试结束后,我亲手泡一杯,希望秦小姐到时候不要嫌弃。”杜森笑着说道:“不知道秦小姐这次是要夺第几名啊?” “请杜森先生拭目以待。”秦有意笑着,和张老板往里走去,看到张老板好奇的眼神,秦有意随口解释道:“是个长着翅膀的小恶魔。” 整的好像自己年岁很大一样,怎么说呢,如果是王乾王医生说这句话,张老板一点都不会觉得违和,但是秦有意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真的是…… 他们到了自己位置上,等待人组织大会的开始,秦有意有些困,从这开始就睡了,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她竟然在房间里,沽音大宅曾经她住的房间。 “谁在捣鬼?”秦有意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久违的男声,他低头看了看,却见自己穿着月白长袍,秦有意皱着眉头,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望着那不知是谁留下的茶杯里一看,却见自己的模样,果然如他所想,他变回来了! “秦姑娘原来是秦公子,在下真是长见识了。”那声音忽然出现,却又很快消失,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有意却对这套路熟悉得很,沽音大宅之中,一切皆为声,一切皆有灵,他轻轻叩了下茶杯,下一刻伸手一抓,却是将茶壶中的水往杯中倒去,却是倒茶之声。 “在下也真是长见识了,水声成灵。”秦有意也不怕满出来,就那么拿着壶倒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上次你便这么耍弄过来,这次竟然还敢?” 那茶水声笑了笑,道:“上次怕你是因为主人不在,现在主人回来了,整座沽音大宅都有理力量,你看我们怎么整你的!” “哈,你想来便来,不过……”秦有意勾了勾唇,道:“在此之前,你先让我整整吧。” 说完,秦有意将壶一提,把水往四方浇过去,一边浇一边说道:“怎么样,舒服吗?感觉你还是你自己吧?” 却没人回应,向来是晕了,秦有意切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失望将茶壶放下,本来还以为能玩一会儿呢,他撇了撇嘴,踏步出门,吱嘎一声推开了门,却见外面院子里一地落雪。 秦有意作为一个南方人,也不怎么见雪,此刻忽然来了兴致,便冲出去,摊开手,却见一朵雪花飘飘的落入他的掌心,冰雪消融,落了一片花,手心一点凉,清醒了心神。 “哈,这雪真美。”秦有意抬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阴阳两分合为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喂,那个站着的,别看了,就是说你呢,你呢,就是你。” 秦有意从美景中回神,将手一握,去看传来声音的地方,却见一个穿着北方大貂的男人指着他,手里还有一根旱烟,他皱了皱眉,道:“请问何事?” 话语够客气,只是可能秦有意的表情惹到了男人,男人嘿了一声,走上前去,抡起烟杆就要甩在秦有意的脸上,秦有意这下是面色一沉,脚一踏,往后稍退半步,抬脚狠狠一踹。 “咚。”一颗石子砸到了地上。 秦有意旋身而停,微微一勾垂落的长发,“不知阁下何意?” “哈哈哈,秦姑娘请见谅。”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却见一个中老年的男人走出了来,他看着秦有意,瞳孔中映出的脸竟然是个长发女娃娃,他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说道:“还请秦姑娘给老朽一个面子,子侄辈年少轻狂,刚出来闯江湖,还不知道规矩。” “哦?”秦有意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勾了勾唇,挑眼笑道:“你觉得是他的年纪比较大,还是我的年纪比较大?周老这话说的,总让本姑娘觉得自己很老了似的。” 说实话,秦有意现在‘如花似玉’,而那个男人却糙的三四十岁了一样,怎么对比都是那男人仗势欺人,以老欺小,秦有意抬眼看了下那所谓的周老,伸手弹了弹肩上雪花,轻眉淡写道:“给面子可以,惩罚不能免,江湖规矩,该怎么来还怎么来。” 秦有意收手,弹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老,道:“周老解决吧。” 这是对术了,被称为周老的中老年男人脸色有些难看,秦有意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叫她一声秦姑娘已经够给面子了,现在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他面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老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三张黄符,从三面包围那个男人,秦有意弹指之间便已经给男人下了术,周老此番便是要解,但通常解术都要知道所中之术,否则贸贸然去解,恐怕会影响施术者的健康安全。 秦有意乐呵呵地看着那三道黄符自燃,他的术固然破了,只是那男的怕是不会好受,他转身离去,远离了那糟心的院子,秦有意方才有空去想方才发生的事情,那个周老叫他秦姑娘,而且根据对方眼中的自己,他还没有突破那种情况,他就说嘛,没有……怎么可能变回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我看到是这样的自己呢?”秦有意对着水井低声问,他听到自己的回声,却是个声音清越的男人,“所以你到底是谁呢?谁才是你自己呢?” 若非秦有意清晰记得自己的话是什么的话,他都要被迷惑了,他眉头一皱,道:“水井回声?” “我不是回声。”水井中的男人对着秦有意轻笑,道:“我是你。” “我?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秦有意笑了一声,随手摸了把沙土搅散男人的身影,他问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谁才是我自己呢?” “你不完整。”水井中的男人淡淡的说出来,却让秦有意变了脸色,他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说道:“你只代表一面,这不可以,浩劫将起了。” 秦有意抿了抿唇,他最讨厌这样探讨自己内心的对话,他拂袖打破水镜面,转身而去,接下来他逛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再遇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个莫名其妙和他说话的声音,秦有意莫名的觉得这个世界…… “你发现了。”一个男人淡淡的说道。 秦有意心中念头一起,周围世界开始崩塌,情景转换,他再看,却是在沽音大宅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是那一片雪,飘飘落雪如絮,还有一个白衣若雪的公子,手中执折扇,于雪中出尘非常,恍若世外仙者,比秦有意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有仙气,但这人也是秦有意熟悉的人之一。 “沈,居,白。”秦有意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嘴角勾着冷笑,“都到了这般境地,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都已经逃到这里了,我都已经逃得这么没有尊严了!” 说出来的话痛心断肠,秦有意的神情却依旧倔强,沈居白叹了口气,向前行去一步,却见秦有意退了一步,他心知秦有意倔强与脾性之大,便只好停在原地。 “倒也是,白衣沽音,三水沉音,乃是你最喜爱的音乐,倒茶打水,提壶便是音。”秦有意分析地头头是道,最后却自我反驳,道:“不过是为了耍弄我而再一次的身份吧。” 秦有意这个样子,沈居白不知道怎么和秦有意说了,秦有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依赖,但是自从上次冥府一事后,他未曾回过画楼,秦有意也从未召唤过他,若非之前云游回此,感受到秦有意的气息,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寻他,寻堕入九幽的他。 “别用那副表情看着我,你们都有苦衷我知道。”秦有意冷冷地看着沈居白,眼中好似不带半分感情,道:“你们有选择为了我好的权利,我也有选择要不要呼应你们的权利,原来我重视的,名利身份地位权利,现在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一个陪我一生一世的人,旁的,我再不要了。” 沈居白叹了口气,有些苦口婆心,道:“意儿,你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你必须杀了他。” “我不会。”秦有意淡漠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伤了他,他比我的命还重要,如果你们想要动他,就先掂量掂量我的命,当然如果你们不在乎我,我也无妨。” “意儿,我们……”沈居白望着这样陌生的秦有意,他好似抛却了那出尘绝世,只留下了求而不得的悲伤,然而就算沈居白再顺着秦有意,这件事也不能顺了秦有意的心,他望着秦有意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没有商量,意儿,他必须死。” “他不能死!”秦有意往前蹋了一步,扫开两旁雪,他冷道:“若是你执意,我们为敌,今日便分个生死罢了。” 说着秦有意便要抽剑,沈居白见此,叹了口气,身形一闪,化为雪花散在空气中。 送走了沈居白,秦有意摊开手,却见手心一个符印,观其字形,为音字,秦有意正看着,却听前方有人道。 “秦姑娘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么多年痴迷音乐未曾改变的云执音竟会分神给秦姑娘捞上这个记号,想必也是极为中意秦姑娘的。”周老鼓着掌,哈哈大笑道:“这场比试,是秦姑娘赢了。” 秦有意不卑不亢地领了奖品,然后默不作声地坐入了张老板的车中,下一场比试定在下月,她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去处理闫倩倩的事情,秦有意深深吐出一口气,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叮铃铃。”秦有意拿了手机,却见是何越因,她收拾了一下心情,划了一下放到耳边,道:“喂?” 电话对面的人愣了愣,尔后笑着回应道:“怎么声音这么沙哑,是不是不开心了?不开心就回来,不想参加那什么比试就不参加了,咱又不欠的,这种东西全凭个人意愿。” 秦有意本以为何越因这样的阳光青年会让她去参加,毕竟是争中国人的一口气,但没想到……秦有意低声笑了笑,手指扣紧了手机,道:“没事呢,就是看到了一些熟人,有些感慨而已,一会儿回去找你说罢。” 电话那头,何越因点点头,跟秦有意又唠叨了两句,然后等着秦有意挂了电话,何越因收了手机,他抱肩看着站在木匠铺门口的一堆黑衣人,挑了挑眉,道:“来的挺齐的啊。” “小朋友若是知趣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之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猥琐,“我们老板久闻秦姑娘威名,但是总是见不到秦姑娘,所以想要向秦姑娘的男朋友问问秦姑娘的情况。” “哦?”何越因挑着眉笑,道:“你们老板倒是挺聪明的嘛,还知道从我这里找突破口,但是……” “但是什么?”为首之人带着笑,并不觉得何越因有什么能够说的。 何越因打了个响指,只见周围黑影飘忽,本就没什么光亮的房间更加暗了,何越因勾笑看着为首之人,道:“但是可惜的是,从我这里找突破口也是最不聪明的地方。” “画楼听令,拉入刑狱司!” 只听何越因一声令下,黑影四下散去,缠着黑衣人不放,纵使你我都是不死之身,但总有高下之分,任你道行比天高,我心之高,你无法越过,何越因看着不到半刻钟便重新恢复安宁的木匠铺,笑了笑,拍了拍手,往小板凳上一坐,变成了焦急等待自家女友的青年,丝毫不见方才谈笑间千军发的气势。 何越因没等多久,秦有意便回来了,他赶紧上前去,道:“白大人被抓回地府去了。” “什么?”秦有意狠狠一握手,指甲在手心掐出好几个小月牙,她咬了咬唇,指挥道:“这里先让铁律去查,我去找白大人!” 说完,秦有意也不再掩饰,直接从木匠铺中消失,何越因望着她离去,随后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男人,他道:“铁律,此事需在一周之内整出结果。” 铁律讶异地看了何越因一眼,随后低头拱手,道:“是。” 何越因优哉游哉地回了客房,他的内心是否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就不知道了。 却说秦有意孤身下了地府,她照记忆找到了牢房,却见白玺白衣染血被挂在刑架上,他看到秦有意来了,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秦有意却没管,闯入了牢房,抬手一挥,将那手铐脚镣去掉,正要拉着白玺走时,却从天而降一个金属牢房,将她围困在其中,秦有意狠狠地捶了两下,牢房却纹丝不动,白玺倒在秦有意的背上,气息微弱地说道:“早便说了,让你不要进来。” “那也不能看着你那样。”纵在危急之时,秦有意说话却稳,她冷静的说道:“我们是朋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白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蒙住秦有意的眼睛,整个人化作一团白气。 “你要干什么!”秦有意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带来无穷尽的力量,让残缺的她稍显完整,一双九幽之眼睁开,划破金属牢房,秦有意仰天长啸一声,低了头,捂住眼睛,“白玺!” 一道黑光闪过,带走了秦有意,黑光却又很快消失。 何越因守着秦有意,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华美黑袍的男人,何越因一直都能看到他,自从他来到秦氏木匠铺,秦有意的面色红润,脉象也正常,唯一的一点就是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想醒还是别的。 “你爱她。”男人淡淡的说道:“她也爱你。” “世上天命,便她我互相吸引,这是本命,连天道也无法将我们分开。”何越因这么说着,走到秦有意床边坐下,秦有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就像是她自己一样。 男人问道:“你做好选择了吗?” “阴阳互补,合二为一,不存在我做选择。”何越因回头一笑,他牵着秦有意的手,嘴唇轻碰,道:“从来都是她不能接受,我让她选择,是想让她开心,却没想到让她这般苦恼为难。” “啪嗒。”一滴水落地,何越因笑着看秦有意的睡颜,眼泪却不自觉掉落下来,“为什么注定我们相爱,也注定我们的分别,我们的悲伤,纵使是曼珠沙华也不能比拟,好在你我总算永远的在一起。” 何越因说着话,男人看着,出九幽之时,秦有意出了点以外,阴阳两肺,秦有意为阴,何越因为阳,因为是秦有意执掌画楼,所以画楼这段时间属阴,被人钻了许多空子,而何越因也因此看不到画楼之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们阴阳稍微平衡了一些,所以…… 是到了做决断的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空城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何越因的身形消散,与秦有意形成的气一同交融,最后化为一个站着的男人,手握折扇,闭着眼睛,正是画楼之主,秦有意。 秦有意甫一睁眼,便拂袖,床上躺了两个人,一黑一白,正是白玺和墨桑,秦有意抬手助两人醒来,他微微俯身,较之之前的他,似乎成长了些许,“多谢两位大人。” “你还是……”白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秦有意还是何越因亦或者是他们两人的混合体,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又……说不不清是什么。 “我是秦有意,也是何越因,但又不全是他们。”秦有意微微一笑,带着明悟,他道:“我是我,秦有意。” 这两个代指不是同一个意思,白玺明白了,是以点点头,他为何能够发现呢,或许是因为秦有意曾经说过的,喜欢猜字吧,何越因,禾月音,不正是秦有意么? 而且一阴一阳,相处在一起和谐美好,天生一对,确实是,秦有意回来了,但是那个有着公主脾气的女孩子,和那个永远笑容灿烂若阳光的男孩子,却……回不来了,白玺略有些怅然,千万年以来,相隔这么久的情感,真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为自己牺牲,不算伟大。”秦有意看出来了白玺的感觉,是以他对着白玺挑眉笑道:“白大人肯为秦有意牺牲自己,才真正叫人敬佩,他们不过是用一个选择,换来永世安宁的相守而已。” 这么想来,其实也算是一个好结局,如果不这样的话,没有足够能力的秦有意和何越因会被文洺抓住,那么结局不可以想…… 这是一个令人沉默的话题,秦有意不想再纠缠在这儿,忽然又想起之前的残局还没有收拾,便抬了抬手,召人前来,问道:“铁律,有什么线索了吗?” 铁律对着秦有意低头拱手,却没有做全套,因为他们家主子一直都在,他道:“也守到了几拨人,但是都是一些DD司机,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没有人影,可以过来做这种事情,色胆包天就做了,有一有二有三,然后就一直继续下去,但是具体是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他们都忘记了,我搜过魂,他们的记忆挖空了一段,似有人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嗯。”秦有意沉吟一声,凑到铁律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退开,看着铁律,道:“你便先去查查这个人,小树林这边的事情我来跟进,嗯……等等,小树林的事情让小玥来,小玥。” “是。”应声而现,久违的孔玥,穿着一身利落的衬衫休闲裤,看起来帅气非常,他看了一眼秦有意,低头道:“尊楼主之命。” 秦有意点了点头,让两人退下之后,抿唇露出两个小梨涡,他轻笑了一声,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啊,你们有事的话便做事去,我接下来还要继续道术比试,这次过去遇见了先生,不知道下次过去会遇见什么。” 说完,秦有意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笑得眉眼弯弯,有几分当初画楼秦公子的小模样,当更多的是饱和,我不求人爱我了,那便自己爱自己吧,把我心一分为二,他们相互爱着,最后紧紧相融,再也不分离,这样心里,就圆满了。 穿着华服的男人站在秦有意的身后,直到白玺墨桑两人离去,秦有意也不曾看他一眼,早如秦有意所说,他不爱了,就是不爱了,然而他就想守着,守着自己的宝贝,安全地送给别人。 “意儿,你想怎么做?”严玉这般问道。 “这种问题好像不太可能从阎君的嘴里问出来。”秦有意笑了笑,道:“不过你好像已经卸任了,我是当真没有想到阎君大人竟然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明明是天下苍生为己任的。” 严玉抿了抿唇,是谁说的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他分明就是单单为了那一个人而活着,但严玉没有说出口,秦有意也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秦有意抬了抬手,道:“接下来是我处理私事的时间了,阎君大人,请吧。” 严玉动了动嘴,却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去,秦有意在原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直到确认人已经离去,方才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踏入黑暗中,这是一幢古楼,一盏孤灯,一串铃铛,楼内只有若隐若现的灯火,明灭不定,让人对这个环境心生恐惧。 秦有意回到画楼,坐在主座上,他闭了闭眼,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衣人站在他面前搔着头,有些被抓包的感觉,秦有意端起一杯茶,啜饮一口,尔后抬眼,看向那人,“高凡,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额,这个……那个……”高凡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找到个什么理由搪塞秦有意,但左思右想,却都没什么头绪,只因为秦有意那仿佛知悉一切的眼神和笑容,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一跺脚,道:“哎呀,反正你都知道了,就别为难我了好不好?” “噔”的一声,是秦有意放下茶杯的声音,他看着高凡,勾笑道:“你都引我杀了我自己了,我还不能为难为难你,高凡,你不是他那面的人,我知道。” 高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盯着秦有意看了良久,忽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怪不得他会看上你,秦有意是吧,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在这里你争不过文洺,在那里你也不会争过其他人。” “哈。”秦有意轻笑一声,往后一靠,其神定定,“我何须去争,我想要的自有人会奉上,我若真要争,何人敢与正锋芒。” 秦有意话说的平淡,语气却稳,真的给人这样一种感觉,高凡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道:“有趣有趣,若非你们已经定下了契约,我都忍不住要逗逗你了。” “那还真是可惜啊。”秦有意跟高凡相处这么久自然也不是白相处的,他瞥了高凡一眼,道:“不过你可以去试试,问问看他愿不愿意把我送给你逗逗。” 秦有意的语气中并没有把自己当做玩物一样送来送去的自觉,他看到高凡惊讶的眼神,却不欲再多说了,他摆了摆手,道:“知道你不是凡人,接下来是凡人的俗事,你可以避避了。” 言下之意就是:您老没事儿就可以走了。 “哎哟呵。”高凡仿佛是第一次遇到人这样跟他说话,他惊奇地盯着秦有意好半天,最后却笑了出来,道:“小朋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放心,老大那边,我铁定支持你,不过我要先走了,小朋友再见。” 秦有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吧,随后便见高凡消失在原地,秦有意瞥了一眼,抬手看着画楼两面的画,他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安逸久了,沾了灰也不肯收拾收拾吗?” 秦有意话音方落,只听画轴敲墙的声音一阵一阵的,随后是被藏在黑暗中的隐约光华,“好在这趟九幽也并非毫无所获,最起码你们都回来了,左一一右一一,接下来你们陪我一同去参加道术比试。” “好嘞。”只见墙上两道白光射出,两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子出现在秦有意面前,他们两人接了命令之后,便噔噔噔上前几步,一人一边抱住秦有意的大腿,“阿意阿意,你终于回来了。” “想我了吗?”秦有意摸了摸这两个小孩子的头,温和地说道:“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 左一一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眼秦有意,却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左一一赶紧低下头,不在面对秦有意,然而躲得了脸躲不过耳朵。 “左一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首减罪。” 左一一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瞪了一眼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心一意亲昵秦有意的右一一,心里骂道:笨蛋,露馅儿了,大祸临头了,笨蛋笨蛋大笨蛋! 秦有意领了人,却只是暂时休息了几天,秦有意和何越因一男一女最后怎么变成他一个人了,这个问题是应该要解决一下的,秦有意自己拿了东西便要去处理。 “喂,是秦姑娘吗?下次比试的时间地点安排好了,可以提前几天去熟悉环境,不知道秦姑娘的意思是?”张老板特地挑了个秦有意起床却又还没吃午饭的时间打过来。 “去看看吧。”正好学校里的事情处理起来需要时间,秦有意就把累活交代给自家的黑影,自己跟着张老板出去溜达去了,“晚上便来接我吧。” “咦?秦姑娘你的声音怎么了?”张老板一听就觉得奇怪,他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受了风寒,需不需要让老王过来给秦姑娘看看,或者别的也都行。” “没事。”秦有意渴了一声,他差点忘了,他已经变回去了,所以……晚上他是要……秦有意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真的是不想换啊…… 张老板晚上过来接人,还是上次的车辆,上次的司机,只是车内的人一样了,张老板非常客气地敲了敲门,就见门板开了,秦有意走了出来,他笑了笑,道:“秦姑娘好像长高了些,是用了什么秘术吗?这样可能不太好。” “不是。”秦有意白了张老板一眼,道:“我才18岁,长高不是很正常吗?而且……算了,先给我说说这次比试,是什么内容,在哪儿举办,把你知道的消息都给我说一说。” “咳。”张老板清了清嗓子,道:“好嘞,是这样,有一座城市在十几年忽然成了一座没有人的程,大家当时虽然也怀疑过那些人的死因,但是检查了好几遍都是这样,所以到了后来,人慢慢地死了以后,他们有些人就搬走了,最终到了现在没有一个人。” “这第二场比试的内容便是找到这些人的死因。地点就在这里。”张老板掏出一张纸,让秦有意觉得很是眼熟。 这不是……秦有意觉得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么张老板所说的空城便是当初她所在的那座城市,那么秦有意或许就知道了第二场比试的答案,但是还是要去看看再说。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空城,偌大的城市中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荒废着,秦有意走过熟悉的街道,看到熟悉的建筑,但却没有熟悉的人,忽然,秦有意背后一冷,他下意识地开启了九幽之瞳,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那与人并无两样的人来来往往,繁忙的很,仿佛就是记忆里的那样,秦有意抿了抿唇,开始觉得这里不太好对付,这些人的身上带着阴冷,让人刻入骨髓之冷,难道是…… “秦姑娘,秦姑娘,秦姑娘……”张老板喊了秦有意半天,却见她不是低头看看这里,就是四顾茫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张老板稍稍提高了音调,喊道:“秦姑娘。” 秦有意回过神来,她看了眼张老板,问道:“发生何事?” “没有,只是方才看你神情有些不对劲,所以问问。”张老板和秦有意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有些人情往来很正常,张老板笑了笑,说:“今天那晚上就看你们表演了。” 来到这座空城的人一般有的、会的都是喜欢传统东西的人,秦有意坐在餐厅,享用了一餐饭,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也没人问秦有意是谁呢来的,为什么没有准时去教室。 “张老板对于这类是否有过一些记忆?”秦有意问完之后自己都有些愣,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时间做回答这件事情,他总觉得张老板就是这座城市的突破点,或者他也是,毕竟从前是。 张老板摇了摇头,道:“并无,不知秦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女孩子的一种直觉,第六感罢了。”秦有意说着,转过身去,就要离开餐厅,这时却听人悠悠道:“阿离哪,每次都是这样,吃完就只顾自己走了,都不等等我们。” 秦有意猛地睁大眼睛。 第一百四十七章 空城(下)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怎么了小阿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上课?”郭朗见秦有意愣着,便笑着撞了秦有意一下,他打趣道:“今天可是号称年级杀手的刘寰宇刘教授的课,你敢迟到?” “怎么敢呢。”秦有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随后跟着三人一同往前走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岁月,作为顾离的时候,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每天只需要忍受一下鬼的骚扰的时光。 张老板见秦有意这样子,便知道他是有所发现,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秦有意坐在教室的后排,有着深厚历史基础的他不需要特别认真听这课,毕竟对别人来说那都是一段书上的故事,对他来说却是亲身经历,有些东西,能够被历史铭记的东西也是他不能忘却的。 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今天是周四,第二节没课,下课后,秦有意便和平南、郭朗、张猛三人一同回了寝室,秦有意睡在靠阳台的那边,秦有意上了梯子,在床边坐着。 “小阿离今天都不怎么说话,这是怎么了?”张猛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平南便走到秦有意下面,抬头仰视着秦有意,促狭地说道:“是不是又和女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和荏荏好着呢,平南你要是再打趣这件事情,我就不和你玩儿了。”小孩子似的脾气,说的就是顾离,秦有意抬高下巴,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装作生气的样子,非常女气的一系列动作,叫他做起来却没有半分不和谐。 平南见秦有意有小情绪了,不由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你和你的荏荏天下第一好,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行不?” 秦有意切了一声,道:“谁管你啊,我玩游戏去了。” 说着,秦有意打开了连连看,一边伸手划着,一边却在思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说他们都是幽魂的话,平南不可能,平南本就是鬼魂,如何…… 另一面,明明虚空之中,有人望着那条永远闪耀着星光的河,不论星辰诞生还是毁灭,生生不息,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颗极其明亮的即将冲出星河的星辰上。 “已经到了最后了……”他凝视着,“回来吧……” 晚上,整个寝室都睡着了,秦有意却站在阳台,陪同的还有张老板,夜风寒凉,头顶一片星辰天幕,唯有一轮明月高悬,秦有意两手插着兜,没有说话。 “秦姑娘,你白日里好似……”张老板欲言又止。 “我曾是此地之人,但是后来投胎轮回,然后……”秦有意笑了下,没有再提这个,他伸了个懒腰,道:“匆匆十多年,真是恍如隔世啊,而且……” 秦有意正要说话,却感一阵阴寒,他一手将张老板拉到自己身后,而远方的客人已经来了,秦有意手捏一张黄符,眉眼勾笑,“每次都让你们欺负得那么惨,我总要弄回来,叱风雷,去!” 秦有意话音方落,只听上空一阵雷云奔腾,轰隆声起,电闪雷鸣,秦有意剑指一指,便有惊雷降下,劈到那团黑雾上,然而黑雾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朝着秦有意冲过来,秦有意皱眉。 “你果然不是这儿的人,哈哈哈哈。”从黑雾中传出一阵沙哑难听的笑声,黑雾形散而神不散,好似是身体还未成型,它盯着秦有意的眼神满是贪婪,“老夫等的就是你!” 秦有意侧身一跃,避开了朝他冲过来的黑雾,眉心间纹印一闪,秦有意停在了半空中,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的眼睛反射着幽蓝色的光芒,他与黑雾的位置反了反。 “九幽之眼,小朋友奇遇不少,气运上乘,老夫今日还真是好运气。”那黑雾不忧反喜,反正秦有意的身体最后一定会是他的,秦有意拿出来的越多,之后他得到的也越多,他当然越欢喜。 秦有意眉头一皱,这人既然能够识得九幽之眼,怕也不是等闲之辈,怕是这座空城便是他的杰作,秦有意莫名的有些恼怒,恼怒记忆中的东西被毁去,他手一握,折扇出现,“哼。” 轻哼一声,秦有意挥扇消去身边因为太过稀薄而隐藏在空气中看不见的黑雾,他望着黑雾说道:“阁下到现在都不敢现出形体,也不曾报过自家姓名,想来是哪家鼠辈。” “小子猖狂。”黑雾素来自高,对秦有意这样没有礼貌的话不太高兴,他冷哼一声,道:“且让你尝些苦头,便知道如何尊敬长辈,遮天盖地,去!” 秦有意只感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眼前一下暗了,前后左右上下皆无所依,整个人在黑暗中仿佛都要变得空无,什么能够包含万物?不是光明,黑暗在光明中显形,只有黑暗,包含一切不分彼此,只要你融入黑暗,一切都变得无谓,都…… “这样的心理暗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用。”秦有意淡淡地说着,他闭着眼睛,盘腿坐下,整个人周围散发着星辰的光芒,他放宽了心,平静了这一颗心。 自秦有意和何越因融合以后,他唯一的缺陷也被补齐了,秦有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但他又是个不会爱的人,从小山村到地府,是他找到第一个爱自己的人的时候,严玉爱或不爱他不知道,但他却应该不是爱。 从这里到严玉为他创造的世界,从秦非意到秦有意,他经历过了许多人,他也见过了许多爱情,他‘爱’过好多人,那都不是他的爱,他只是个一直索求爱的人,能够等待那么久,又为什么能够轻易放下,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变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爱或者他不够爱。 爱人的能力,秦有意没有,所以每次,每一次他都能轻易放下,严玉给他,他轻易放弃,他都不心疼过严玉,但是秦有意和何越因,他们真心相爱,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天生一对,他们互相深爱,互相补全,所以秦有意现在的心,或许只是暂时,但是他暂时心境圆满,并无破绽。 “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它深深地嫉妒着,它想通了,不要秦有意的身体了,它要他的灵魂!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黑烟一道从远方冲来,一路消弭黑烟成了一条龙形,它之狂妄,在于龙形,它不是世间第一条龙,却应该是世间最后一条龙,天道不允许一家独大,但是也不会允许…… “啊!”它不可置信地望着睁开眼睛的秦有意,“咳怎,怎么可能,你,天……” 秦有意的剑扎在它的七寸,他淡淡的说道:“或许天道不会允许龙灭族,但是谁说你就是世间最后一条龙了,祖龙尚在,何时轮到你来争这府里,还有文洺应该没和你说过……” “我最擅长的,是剑术。” “吾剑,斩杀神佛。”秦有意淡淡地说着,便见周围黑色幻境消弭,露出正在崩塌的城市欢景,秦有意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脸,郭朗、张猛还有许多许多人。 他们早已逝去,在这座城市被黑雾笼罩的那一刻,现在他们还能继续存在着形体,不过是因为那条从九幽逃出的龙有那么一点祖龙统治天下的妄想,然而他们的灵魂早已不全,又怎么撑得过时间的冲刷。 “小阿离,谢谢,再见。” 风将弥留之语送入耳中,秦有意的心情欢快不起来,一连两次,他都不知道这个道术比试是让他们比试呢,还是让他来感悟人生的,他甚至怀疑这又是一个局,毕竟他经历的不少了。 “秦姑娘,这是……”张老板其实一直站在那里,但是黑雾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他没什么事,他只是看到了秦有意一系列的行为后,整个城市开始崩塌,露出荒凉惨败之景,这才是正常建筑被人抛弃后该有的变化。 “这是城市的实相,不过我有些不太想说自己胜了,张老板另找一人吧。”说罢,秦有意闪身离开。 “咚咚咚,咚咚咚。”手敲桌子的声音沉儿稳,有韵味,逆光而坐的人看不清面貌,他靠在办公椅上,手中一根香烟,吐纳烟圈,好不自在逍遥,却让对面的人如坐针毡。 “咚咚咚,咚咚咚。” 好像每一下都敲在了他的心上,那人终于受不了了,腾的一下跳起来,道:“叔,您想做什么给句话,我这便去办,我呀,知道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厚道,我……” “哟,还知道自己做得不厚道啊。”那人微微抬眼,却看不清楚神情,然而在一片白茫茫中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住了那人,道:“元怀啊,叔早就跟你说过,做人要厚道,做生意更要厚道,你瞧瞧你做的,特殊时期,现在有多少人去了就没回来的?” 蒋元怀低下了头,有些嗫喏,“我,我这不是看……” “看在钱的份子上,我知道。”他手落下,敲了一下烟灰缸,恰好抖落烟灰,他道:“这次叔也不怪你,你把该交的钱都交上来,剩下的自己想想办法,叔只能帮你按住上面,下面行不行,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蒋元怀心里暗骂一声老贼,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道了谢,还带着几分讨好地说道:“叔,这次的钱就都交了,总不能叫叔忙活一场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哈哈。”他笑了两声,指尖夹着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放,随后起身,倾身向前,蒋元怀便将头递了过去,他伸手摸了摸,感慨道:“还是你比较合叔的心意啊。” 蒋元怀呵呵地陪着笑,因为他知道这老贼肯定没说完,结果下一刻,直接就印证了他对这老贼的熟悉程度。 “元怀哪,你可要长点儿心,叔对你说的,都是为了你好啊。” 蒋元怀点点头,应着,随后才感觉头上的手撤去,他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脑袋,然后看着那人,道:“哎,谢谢叔。” 那人点点头,坐回到办公椅上,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蒋元怀可以走了,蒋元怀这才离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才又有了人气,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从一旁的书架后面走了出来,他拱手对着那人恭敬地弯了腰,道:“老板。” “起来吧。”那人靠着,抬眼看他,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是。”他得了允许,方才开口道:“为何老板明知道那小子不老实,还要养着他,对他这么好?” 这是他不明白的事情,这位老板明明对待子女都是极为不在乎,为什么对待这个无亲无故的混小子会这么好,他这么正经的人,都不禁想要猜测,这小子是不是老板的私生子。 “收起你的猜测。”那人淡淡的说,他的手指轻扣桌面,好一会儿,才道:“谁不喜欢乖乖的后辈呢,小严哪,等你身边有了这么一个人之后,你也会觉得喜欢,无聊时逗逗,有时是交给他办也还算放心,总算最后给你的结果是好的。” 那人难得这么多话,还给他普及一下知识,他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多谢老板。 “小严你就是太拘谨了。”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然我怕是会更喜欢你啊,毕竟你比元怀更让我放心。” “多谢老板的信任。”他弯着腰,都不曾动过,动作一丝不苟,好似军队里的士兵,他想了想,又道:“老板,藏尸林那边已经差不多了,不知道老板想要怎么做?” 那人敲桌子的手一顿,尔后继续,只是节奏声响之中带着些许杀伐,道:“让人把那些不听话的小猫咪引开,然后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我要在十五之前看到结果。” “是,老板。”他维持着姿势,接了命令也不是即刻离开。 但就是这样的他能够成为老板的心腹,因为心腹不需要别的,忠诚和能力,这就足够了,老板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吧。” 他这才是了一声,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命之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楼主。”铁律对着主座上饮茶之人微微躬身,双手一拱,禀报道:“如您所料,他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身边有能人护着,属下不能探知详情,还请楼主降罪。” 噔的一声,茶杯放下,秦有意笑眼看着铁律,道:“整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早觉得闫倩倩记忆中那个人有些眼熟,本只是记忆融合之时忽然联合在一起的想法,但没想到真是他。” 铁律站着不说话,有些时候,领导的话是不能信呢,就像老师总说让你把学校当家,却又在看到你睡觉的时候说,你以为这是你家吗?他竖起耳朵,不做声。 秦有意笑了笑,道:“以你的能力还不够吗?让嗯……我想想,诸怀,你来帮个忙吧。” 噗的一声,鼻子出气卷起一地烟尘,诸怀站在那里抬眼瞪了瞪秦有意,道:“你都没有帮我把主人救出来,我们之间的交易不算完成了,你凭什么请我做事?” “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秦有意笑了一声,拂袖,烟雾聚拢,中间显示出两幅画面,正是世界崩塌之时,枫冶脱困而出,离开、融入新世界的画面,秦有意抬眼看到诸怀蓦然变了的神情,笑道:“你的主人不是凡人,心中是否欢喜?” 诸怀默然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方才吐出一口气,道:“契约成立,我便不是他的人了,说罢,要我去做什么?” “和他。”秦有意指了指铁律,道:“一起去查一个人,毕竟都只是小世界的生物,比不得这里,收收你的心,否则可是会吃大亏的。” 诸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他作为魔界第一大将枫冶手下魔物,但他可不会那么自傲,他始终都是一个理智的人,所以他会找到秦有意帮他救主人。 诸怀正想着,却见秦有意忽然一笑,道:“你们去吧,我有客人来了。” “是。”两人一同应道,相视一眼,消失在原地。 恰在这时,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一个身着素色古装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他手中一柄空白折扇,堪称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他走进来的时候,面上带着疑惑,似是不知自己为何来到此地。 “请坐吧。”秦有意伸手,两旁烛火噗嗤一声燃起,随后桌上茶烟袅袅,不知是谁急忙泡上的,男人走到桌边,却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看着秦有意,打量着他,“不知阁下是?” “在下画楼秦有意。”秦有意微笑着说道:“这里是画楼,在下知道先生心中定有疑惑,但还请先生先坐下,此事还有很长的话要说,粗茶滥制,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男人看起来有些微的讶然,但他很快便报之一笑,道:“那便不客气了。” 说完,男人便坐下了,他端起茶,轻轻吹了下,啜饮一口之后,舒适地眯起了眼睛,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咪,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情,他笑着说道:“秦公子真的是太谦虚了。” 那茶确然是粗制滥造,秦有意抿嘴一笑,尔后道:“先生喜欢就好,接下来秦某要讲一些事情,如果选择端看先生之意。” 男人颔首。 “画楼是个类似当铺的存在,一物换一物,以先生之物,可换一切先生想要的东西,只要先生付得起代价。”秦有意说到这儿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男人的神情,却见男人仍旧维持着那温润的面容,只是稍显沉思,他在心中点了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秦有意接着说道:“在下是个惜才的人,也很是喜欢先生,便直言想要将先生留在画楼,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秦有意这话说得男人笑了,他凤目一勾,轻笑着说道:“秦公子这话说的,前文不对后题,倒像是让喻淞提个条件,秦公子想要留下喻淞似的。” 男人本以为秦有意会反驳,却不想秦有意点了点头,还一点都没有让人吃惊的自觉,秦有意对着男人拱了拱手,道:“早听闻先生之名,亦有幸听得先生几句言辞,在下以为先生有所需,所以……” 留白的魅力就是不需要把话说明白,对方也能够知道,只是男人笑了笑,说道:“秦公子这话可就说的喻淞不明白了,喻淞这一生,无有青云之志,亦不曾平生憾事,有何可求?” “何为青云之志呢?”秦有意却知道对方,他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眼中闪过的讶然与兴致,秦有意便知道这事情成了一半,他笑道:“求风可算?” 这话说出来,男人的眼睛亮了亮,他看着秦有意许久,终于笑了出来,折扇在手心敲了三下,连道三声,道:“好好好,生平若有一人知己,喻淞何以为憾,秦公子之请,喻淞当然应下。” “多谢先生。”秦有意起身,对着男人俯了俯身,道:“还望先生日后多多指教。” “不必多礼。”男人也起身,上前,一举一动却皆雅致自然,赏心悦目,他抚扇轻笑,“是喻淞该多谢秦公子。” 秦有意也不同他谦虚着,毕竟和读书人客气,要不知道客套多少句话才能结束,他点点头应下,随后伸手,道:“先生请坐,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男人一愣,尔后笑道:“请。” 一室欣喜,却让一人捏碎了手中瓷杯,不过区区凡物,怎能伤他,可他的手心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随手将茶杯碎片一扔,掌心伤痕却丝毫不显示与他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握起手,背在身后,宽大袖袍一遮,不见痕迹,他淡声道:“进来。” 门吱嘎一声开了,却是一黑一白两人,他们进来看到随便被仍在桌上的昆仑镜,不用想也知道镜中的情景是哪里,两人相视一眼,顿了许久,还是白玺先上前。 “禀阎君,阴阳秩序已乱。”一言总起,白玺随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和秦有意一起发现的事情都说了一下,随后道:“那藏尸林中不知为何异常,但……” “此事暂且不用理会。”他淡淡的说道:“且让意儿自己来。” “是。”白玺恭敬地应声,随后他又问道:“君上不再等了吗?观阿意那副模样,只是何越因与秦有意融合的暂时圆满,随着时间逝去,他的心还是不完整的。” 严玉没有说话,白玺说的严玉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等不等的问题了,是秦有意如何看待他的问题,如果……还是…… 严玉不说话,白玺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毕竟他作为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人,好似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指导,白玺微微侧过头去,给了一旁干站着的墨桑一眼,你倒是说话呀! 墨桑看起来便比白玺沉稳许多,一袭黑衣飘飘,倒有几分阎君的风范,他收到了白玺的求助,上前拱手,道:“天道秩序已乱,不知君上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此言让严玉回神,他动了动袖袍中的手,道:“既然它想要纵着它的主角,想要脱出束缚,想要让意儿成为它的踏脚石,那边让它做吧,最后结果如何,却不是它说了算的。” “是。”墨桑低头,道:“属下告退。” 说完,等到严玉颔首,便拉着白玺一同出了门,白玺莫名其妙就被拉了出来,两人出门走了几步之后,白玺甩了甩手,道:“你这是做什么?君上与阿意的事情总不能这么僵着,没有一份感情能够这么僵着而不变的。” “既然如此,你可曾想过回应我?” 墨桑沉着嗓子的一句话,直接把白玺问蒙了,白玺望着墨桑那深邃的眼睛,竟生平第一次结巴了,“你你你你……” “你了这么多声,也说不出半字,我这般叫你难为吗?”墨桑的嗓音平淡无奇,语调也是如平时说话一般,无甚起伏,但听着就就是让人觉得他伤心了的那种,墨桑看着白玺欲言又止的表情,终是道:“两个人的事情唯有他们自己能够解决,君上也好,秦公子也好,他们自己明白,正如你我的事情,也只有你我能够解决。” 这算是什么比喻!白玺心中这样说着,却不由得沉默了,他抿了抿唇,侧过身去,还未迈步,却想了一会儿,在他迈出下一步的时候,道:“若是……便好好聊一聊吧。” 墨桑的眼睛骤然亮了,他竟难掩激动地上前两步,白玺却先他一步走了,那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却让墨桑从心底的高兴,他有了勾起唇角的冲动,却压抑着,这笑,他想留给他看。 宓龄,字喻淞,号山水先生,居山之高,饮水之源,其志非考取功名,治国平天下,不过是淡淡二字君子而已矣,然…… 这是秦有意在喻淞来到画楼的那一刻便得到的消息,所以他想要留下这个人,此人是他向往之志,喻淞这个人,是他想要成为的人,秦有意啜饮一口,思绪回到现在。 闫倩倩之事,已经找到了凶手,但是具体该怎么办却还没有头绪,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而那藏尸林……他还需要再去看看。 说走就走,秦有意借黑暗之便利,直至藏尸林,却见那一片荒林,张牙舞爪的怨气之中,点点荧光,消减怨气,更融入大地,秦有意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些女子的变化,她们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这是什么……”秦有意还未说完,就见大地又有浅薄的绿光飘出来,微薄,却聊胜于无,有一点荧光好似感受到了秦有意的存在,浮浮沉沉地向秦有意飘着过来,然而就在要碰到秦有意的时候却忽然没力气似的往下掉,秦有意赶紧伸手接住了它。 “多谢大人。”微弱而稚嫩的声音响起在秦有意脑海。 “你是……”秦有意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他在掌心凝聚出淡蓝色的光芒,融入那一点小小的绿色,让它稍微充盈,能够更亮一些,他轻声问道:“可曾好些了?” 小小的光芒有些巨大的力量,维持此地生机,它晃动身体,小光点在秦有意手心跳动,它小声说道:“好多了,谢谢大人。” “不用客气。”秦有意像是手心捧了一颗明珠似的,真是怕它摔了,手都僵着不动,他问道:“你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出来吗?为什么呢,耗费自己的修为。” 早在看到这绿光的时候,秦有意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些女子何以维持神智、维持灵魂,这片林子何以维持生机,怕是这小精灵日日耗费自己修为她们续命吧。 “大人,小草并不是一个人,小草有小木陪着一起。”小光点颤了颤,似是没有站稳,但是它还是努力站着,它认真的说道:“而且,大人,小草不觉得那修为有什么重要的,小草曾经听人说过,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为重要了。” “……是啊。”秦有意该怎么说呢,手心这个年龄可能比他大,心灵却纯粹到让人不忍心伤害的小精灵,它有千万年的修为,却在数十年消耗殆尽,人是怎样一种生物啊,秦有意不仅从心底升起一种感慨,但他却又说不出来,他轻抚着小精灵,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比生命更为重要了。” “嗯呢。”小光点动了动,似是在点头,它道:“但是大人,小草和小木已经不能维持下去了,大人能不能够帮帮她们呢?” “自然。”秦有意点头,却又低笑道:“但在此之前,你们先睡一会儿吧。” 自秦有意灵魂中散发出的光芒让人觉得舒适,像是回到了母体,小光点早就累了,它落在秦有意手心不再动弹,秦有意再抬头,却见那每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树都染上了光芒,秦有意抬手,引月华为章,他不能将这万年的修为一夕还它们,但却可以叫它们稳固一下魂体。 “至于别的,快了。”秦有意轻声道。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沉睡着两个小光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徒具人形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夜色已深,城市除了微黄的路灯,再也没有声音,大寒夜里,女孩子穿着短裙,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一边哈着气,一边在路上左顾右盼,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出租车了呢? 远处传来风声,随后一辆车缓缓地在女孩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是个带着墨镜的大叔,他对着女孩子笑笑,道:“孩儿啊,要搭车吗?” 女孩子有些犹豫,最近总是有女孩子晚上搭车出事的新闻,她有些害怕。 司机大叔仿佛看出了女孩子的犹豫,他笑了笑,道:“叔带不带你呢,都没有关系,不差这一单生意,但是孩儿啊,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家睡觉了,没有什么车了,而且你瞅叔这样子,像个坏人吗?” 女孩子朝里面看了看,司机摘了眼镜,看上去就是个非常邻家的大叔,她想着,真的是非常善心的大叔呢,于是女孩子对着司机感激地笑了笑,开了车门上车,道:“谢谢大叔,花园路。” “好嘞。”司机锁了门,摇上车窗,脚踩油门,往前开去。 车开得不快不慢,女孩子低头玩着手机,完全没有主意正在行驶的车开往了偏僻的小路,她不经意地抬头,眼角余光看到了周围渐渐荒凉的景色,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女孩子慌忙低下头,开始给自己家里人发WX,但是无论发什么却都是不成功,女孩子心中有些惊恐。 “小姑娘,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女孩子猛地抬头,却见司机不知什么时候摘了眼镜,微微抬眼看向车内后视镜中的她,眼中淫邪之意让人浑身发寒,女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桀桀,叔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司机笑了一声,一路疾驰,这个女孩子长得有些符合他的心意,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却忽视了女孩子低下头,遮住了脸的黑色长发。 引擎渐渐地消了音,解了安全带,司机甚至等不及下车了,径直从车前面扑向那个窝着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乖乖,别害怕,让叔好好疼疼你,叔想你这骚样子想了好久了。” 女孩子吓得咬住嘴唇,不敢说话,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裙子里,一只手从她腰上蜿蜒向上,那张泛着恶臭的嘴碰到了她的肌肤,青春活力,转瞬即逝。 “咦?小姑娘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干燥?”司机疑惑地说了一声,却又淫笑着说道:“看来是需要叔给你好好润润了。” “是,啊。”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机械,她笑着说道:“是,需,要,润,一,润,了。” 司机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手竟然穿过了女孩子的身体,他有些惊恐地抬起头,却见白骨森森,那颗失去了水色的眼睛正盯着他,“啊!我的手,我的手为什么拔不出来,你放开我,放过我,放开我!” 女孩子困着司机的手,她俯身向前,歪了歪脑袋,干枯的发丝撇到一边,露出森森的面部白骨,她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是说好了,要帮我润润的吗?叔叔可不能不讲信用。” 女孩子话音落下,司机就感觉被困着的手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他低头去看,却见自己的手,不见了,他再抬头看那个女孩子,血液在白骨上刺目的红,然而新生的皮肤带着弹性,带着生命的美丽。 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朝他一笑,甜美的笑容带着致命的危险,“还记得我吗?司机大叔?” 司机的神情充满了惊恐,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这是他最美的一次艳遇,最值得言说,最值得炫耀的一次,他为此风光了好一阵子,可,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唔。”女孩子嘟了嘟嘴,似是为司机这样的神情有些不开心,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道:“司机大叔,你看看,我还有这么多地方都需要润润呢,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这是一个男人的底线,但是司机现在却不敢说话,她她她,她在将当初他所说的全部都还给他,她都还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呀呀,司机大叔不行了啊。”女孩子有些失望,不过她倾身向前,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你的,毕竟司机大叔对我那么好不是吗?” 司机眼前一黑,却又被心口的剧痛唤回了甚至,他不敢却被迫低下头,看到自己心口那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对面美好的女孩子嘴角满是血,见他看她,她还舔了舔,似是在回味地吧唧嘴,然而她不开心的鼓了鼓两颊,道:“怎么这么难吃,大叔你骗我,明明说好的心都为你甜了呢。” 没了心脏,司机觉得自己的身躯渐冷,生命正在逝去,他竟感到了一丝解脱,只要,只要死了,就能逃离这个恶魔了吧。 可他高兴的太早了,女孩子带着笑看到闭眼许久最后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司机,她柔柔一笑,道:“司机大叔答应我了呢,答应我的话就一定要作数,润完了我,才能去投胎呢。” 司机的面上满是惊恐。 轿车中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车外却有人冷眼看着,不是一个,是一群,她们衣着美好,面容姣好,面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望着车中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是一个站在树下,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他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并不去阻止。 “楼主。”黑影忽然出现在青年的身边,听着轿车里的惨叫,他微微低着头,问道:“又找到好几个。” “带她们去吧。”青年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那些女孩子,却见其中几人对着他弯了弯腰,然后随着黑影消失在荒林中。 轿车里的声音渐消,直到天光初放,万物方醒,里面重新恢复了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才走了出来,她对着青年盈盈一拜,也是家教修养极好之人,她俯身道:“多谢大人。” 她们都是因外力而被世界抛弃之人,六道之外,轮回之外,若非草精木灵耗费自己数万年的修为为她们维持,她们早已消泯,然而受得多少,收得多少,还真圆满,已成无法制约之人,这是秦有意唯一能为她们做的。 秦有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轿车,问道:“还能回答吗?” “能。”女孩子知道秦有意要问话,便特意留着那人的脖子脑袋没有吃掉,她回头,伸手,眼睛发着绿光,隔空将那个脑袋拿了过来,往地上一扔,听得一声惨叫,女孩子却是对秦有意甜甜笑道:“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他知道的挺多,但是我太兴奋了,他说了什么我便没有细听。” 秦有意点头,他蹲下身,看着那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司机的脑袋,他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司机现在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又怎么会心起反抗,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用家车干点出租车生意的人,对于车上乘客,也素来是有贼心没贼胆,会在他们的群里讨论,但从来都没有实行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群里有了实行的人,他们本来还想这什么疯子,但是后来他们知道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秦有意皱眉。 “就,就是,只要将人带到这个林子里,那么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过问,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会有记录,但是人就跟被忽视了一样。”司机害怕地说着。 秦有意却知道这是那个幕后老板在捣鬼了,他让司机接着说,便得到了一个信息,他们干这事其实是需要交钱的,这片林子,每来一次都要缴纳一切费用,因为这条路是永远记不住,也导航不存在的。 每次付完钱后,那个人才会把地址发一下,但是下一次他们想去的时候,永远都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过了好几年,司机才知道这有个收钱的人,他也曾经和这个人一起来过。 “是谁?” “他他他……”司机有些犹豫,却被女孩子踢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好几下,眼睛里都扎进了东西,他忍着疼痛,赶紧道:“是蒋元怀,是蒋元怀!” “蒋,元,怀。”秦有意一字一顿地念着,随后他微微侧过头,道:“听见了吗?去查。” “是。”黑影得令,眨眼间离去。 秦有意对着女孩子说了一声谢谢,道:“我尚有事待查,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便道一声,黑影会带你们找到我。” 女孩子们俯了俯身,待秦有意离开后,她们才一众围上来,看着地上的司机头颅,露出了微笑。 黑暗的房间里,百叶窗唰的一声开了,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的男人看不清神情,他将烟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带着几分危险,“小严,我记得你说过,她们翻不起多大的浪。” 小严低着头,道:“对不起老板,我没想到他竟然把那些人一个个找出来了。” 老板的手轻叩桌面,发出噔噔噔的声响,他有些生气,毕竟这些人是一桩生意,但也没有那么生气,他又不靠这些活着,只是之前计划的好好的,蒋元怀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有些没有意料到。 “无妨,此事也不怪你。”老板淡淡地说道:“你的师长已经享受了这么多的女子,我付出了这许多,他们是不是也该稍微地帮一下我的忙,毕竟这东西是他们要的,不是吗?” “是,老板。”小严应着道:“小严会回去向师长禀报此事。” 老板嗯了一声,声音又重新有了温度,道:“小严哪,你也知道老板很不容易,这件事情做了这么多年,多年心血在将成之日出了差错,老板心里急啊。” “小严知道。”小严低着头。 老板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像元怀一样会说话该多好啊,行了,你回去同你的师长们商量商量吧。” “是,老板。”小严往后退了两步,道:“小严告退。” 小严出了办公室,便往一处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黑影闪过。 桃花满林,香满林苑,曲水流觞,又有自然之音,来到这里,心便不自觉地平静,自有一番心境,秦有意吐出一口气,将方才的阴暗压一压,然后才踏入院子。 说是院子,也不像,主人家坐在桃树伸出地面的浮根上,在那因未度过雷劫而只剩下木桩子的巨大年轮桌上闲适饮茶,听到了脚踩木枝的声音,主人家抬头,笑着起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阿意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慕先生风情,今日心情甚是压抑,便过来松口气。”秦有意说着,坐到主人家边上,短短几日他已经和喻淞混的很熟了,但他还是喜欢称人为先生,只是对喻淞的一种敬佩。 宓龄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推给秦有意,然后一手支头,微微侧着看秦有意,面上尽是温和的笑意,道:“若是不介意,不若说来,或许喻淞可为你解忧。” “解忧倒不用,先生听听便忘了吧,毕竟不太适合先生这种清风明月之人。”秦有意还是过来找个倾听的人的,他呼出一口气,将藏尸林的事情说了一下,末了,秦有意不由发问,道:“人心何以如此黑暗,竟枉顾一切。” “或许有人如此,不过皆在少数,茫茫人海,善心之人虽少,却不会不存,更多的人都是笼中之虎,有心无为。”宓龄又笑了笑,道:“不过那草精木灵,可曾有给你安慰?” 秦有意点头,道:“我曾在课上听过徒具人形之词,他们言道猪孩、狼孩之辈徒具人形,无有人心人性,我当是有感万物有灵,何至于此,现今却真正看到了徒具人形四字,倒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理解之差吧。”宓龄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所学毕竟是古旧之物,但也曾听过一些,他道:“以我之言理解,你口中猪孩、狼孩徒具人形是嗯……意识亦或习性上的差别,但你所说的那些人却真正是衣冠禽兽,如此两者是不同的,不应混淆。” 其实宓龄说的不太分明,但秦有意懂了,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多谢先生了。” “哈,饮茶吧。”宓龄也不深究,笑道。 “是是是,饮茶,饮茶。”秦有意低头品茶,不再言语。 第一百五十章 出动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夜色掩盖下,一切罪恶都不为人知,在市里一处小而狭窄的小房间里传来娇声连连,不知者以为是闺房之乐,然而周围的人却能察觉到那娇声之中隐隐的惊恐不愿。 声音一直从晚上六点持续到凌晨三四点,女人早就已经晕死过去,蒋元怀从女人身上下来,也不顾满床狼藉,就那么一靠,他浑身的满足与慵懒,他性欲极强,所以每次和他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就算他口才很好,也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但是现在,他不需要苦于这过于旺盛的经历…… “嘟嘟嘟。”蒋元怀按了几下,等待一阵响铃,随后对方接起了电话,“喂,王哥吗?我是小蒋。” “哦,小,小蒋啊。”对方听起来正在忙,一下子都没有想起来这个是谁,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热情起来,问道:“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蒋元怀笑了笑,贼眉鼠眼,道:“想请王哥帮我清理一下,这几天的,埋汰得不得了。” “嗯,照旧吧。”王哥忽然又有些不想跟蒋元怀说话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蒋元怀以为这是王哥看不起他这个人,但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通过他和叔打交道?蒋元怀心情很好地放下手机,往下挪了挪,准备睡一会儿,却不知王哥那边的情况。 王哥放下电话,身体紧绷得不得了,他抬眼看向镜子,镜中的他身后有一团黑影,他沉声道:“蒋元怀在E市一个小屋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所以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他们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掺和。” “此事我家主人说了算,先带路。”黑影不与王哥废话,这样说道。 “好好好。”王哥也不敢讨价还价,毕竟人家的刀子就架在脖子上,他点了点头,又看向黑影,问道:“可以先放开我吗?我又逃不走,还得给你们带路。” 黑影收了手,整个人从镜子中消失,正是这一举动让王哥感到惊恐,他虽然不掺和蒋元怀的那单子生意,但是别的坏事他也没有少干,所以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特制的,卫生间里的镜子也是特殊的,现在这镜子竟然看不到黑影,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王哥出了卫生间,下了楼,上车,吩咐道:“去鼠窝。” 司机便明白了王哥的意思,开始行驶。 蒋元怀是个没有女人就不行的男人,然而他性欲极强,基本上来一回能够玩死一个女人,所以这个处理后事的就比较麻烦,自从王哥为了搭上老板而找到他之后,他这点也不用担心了,但是通常他为了刺激,会去小树林,只是这几天不是特殊情况嘛,蒋元怀躺在床上,懒懒地想着,却不知道危险已经顺着王哥找到了他。 秦有意端坐画楼,其间只有他桌上一盏烛灯,明暗不均,他的手放在桌上,轻轻叩着,为这昏暗的环境增添了一番奇异的韵味,他在等人,但是……已经来了。 秦有意抬眼,却见门外送来一阵风,黑影跪在他的面前,黑影的旁边是个满身狼藉的男人,秦有意碰了碰杯子,“蒋元怀,是吧?” “你,你是谁?”蒋元怀从被抓到现在心里明白,只是他却不相信那些人能够找到他,他虚张声势道:“你们想要对我怎么样,我,我可是良好公民,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闻言,秦有意冷笑一声,他一抬手,周围烛火燃起,整个大堂一片明亮,却听蒋元怀惨叫一声,惊恐地往后退,却四面八方皆是敌人,秦有意皱眉道:“聒噪。” 一抬手封了蒋元怀的声音,秦有意的手指轻点桌面,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听,伤耳,待她们解决完再解决我们的事情吧。” 秦有意轻阖眼,不再说话,似是睡着了。 蒋元怀惊恐地想要把握住身边最后一根稻草,却见黑影也消失了,那一群女鬼之中,唯有他一人。 “……”蒋元怀张大了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那些女人将蒋元怀对她们做的一样不少的还给了他,不过他比那个司机好,他的身体还是完整的,秦有意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其眼水色朦胧,颇带几分魅惑,就见到那蒋元怀竟又……秦有意不仅笑出声,声音响彻画楼大堂。 蒋元怀从心底感受到一阵不好,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这精力旺盛的身体。 “白大人、黑大人,你们都看到了,这可怎么好?”秦有意略带烦恼地说,声音却无端冷意,“这人对我有想法呢。” 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想也许心情都不太好,秦有意从来都没有这样一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觉,然而他半天都没有等到人的回应,秦有意抬眼一看,却见黑衣华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衣袍无风自动,带着几分凌厉。 “哟。”秦有意起身,拱手道:“阎君大人。” 严玉一进来就听到这让他感觉不太好的话,他抿了抿唇,道:“坐下。” 秦有意也不客气,就那么直接坐下了,然后准备看发飙的阎君大人怎么整人,其实严玉在他眼里一直都很正直,说难听点叫一根筋,生气了,也不过杀人而已,旁的,秦有意可没有见过。 严玉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蒋元怀,他侧过脸去,看了眼门外,门外两人自觉地进来,严玉淡淡地说道:“送去恶鬼城。” 恶鬼城,一个地府的灰色地带,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是允许的,阎君从来都只是在那里特别混乱的时候整治一下,但这种将人送过去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恐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等将人带走了之后,严玉看向秦有意,抿了抿唇,还未开口,却见秦有意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阎君大人,我可还有问题要问他呢,你这样做,我的生意怎么办?” 虽然秦有意对严玉的处理很满意就是了,严玉想了想,道:“溯世书可在?” 秦有意还没出声,却见一道光华自他袖间窜出,飞到了严玉面前,严玉伸手捋了两下,闭眼于其中梳理,梳理之后方才分出一点小光华送给秦有意,他睁眼,道:“是你想要的吗?” 秦有意看了眼,有些讶异,却笑着点了点头,能够劳烦阎君大人在一堆小黄片里帮他找有用的信息,天下人里,估计也就一个他了! “多谢阎君大人。”秦有意起身,道:“在下现在有事要处理里,不知大人是?” “告辞。”严玉走得利落干脆,他本就只是过来看一眼秦有意,如今帮心上人解决了事情自然可以走了,只是走了还回不回来就是另一说法了。 从蒋元怀的记忆中秦有意得到很多信息,终于也确认了那个幕后老板的信息,确如他猜测的就是那个人,他没想到,这人竟是连亲女的性命也不顾及,当真是衣冠禽兽! “喂。”秦有意打了一个电话,就算不是很喜欢那个警官,声音娇女明朗,“刘警官吗?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请说。”刘寿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斯文。 秦有意便将藏尸林的事情说了,并将那个老板的事情详细讲了一下,末了,秦有意道:“希望刘警官能够带我去查探一下,毕竟是我的生意,此事我也已经通知白大人,所以刘警官不必担心人手问题。” 刘寿点头,道:“好。” 夜风寒凉,年华虽逝风韵犹存的女子坐在沙发上,似嗔似怨地看了另一边沙发上看报纸的中年男子一眼,娇声道:“你呀你,又不知道关窗,冷死我了。” 男人放下报纸去关了窗,随后站在娇妻面前无奈地看着她,道:“每次都是你开了窗,却要我去关,总也玩不厌这个。” “那你玩厌了吗?”娇妻伸出皮肤弹性尚好的脚搭在了男人大腿上,娇笑着问道。 她在诱惑他,丝毫没有大家夫人的意识,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蓦地有些恶心,秦有意对着手机轻声道:“进来吧。” 秦有意话音方落下,就听敲门声“咚咚咚”响起,本欲将娇妻抱起的男人皱了皱眉,是谁这么没有眼色,这时候过来打搅,但就算如此,男人还是抚慰地给了娇妻一个吻,然后走着去开门,他看了阴暗的角落一眼。 “啪”的一声门开了,男人皱着眉头看外面穿着制服的人,道:“你们是那个队里的人,这么晚过来,信不信我告你们扰民?” 为首的不是刘警官,是另一个人到中年,气势却足的男人,他对男人的质问丝毫不畏惧,笑得稳当,道:“陆先生说笑了,我们既然敢这么晚前来打扰,定然是得了命令的,如果陆先生有需要的话,可以到时候联系律师。” 陆百仁沉着脸看了门口丝毫不退让的人一眼,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另一边,手一摆,道:“你们进来吧,不过我要先打个电话,千华,有客人来了,招待一下。” 带队的男人走进来,却是拘谨地站着,对张千华的招待也不过笑笑,好意收下了,就不使了。 陆百仁去打电话,然而一个个电话拨过去,却都没有人接,他皱起眉头,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陆百仁的声音难得的变得恭敬,“喂,七爷,啊嗯,我是小陆啊。” “小陆啊。”七爷的声音淡淡带着笑,道:“你先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陆百仁便不出声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但是七爷是不同的存在,如果他愿意拉他一把,不然……便是玉石俱焚,他也做的。 “小陆,不是七爷不拉你一把。”对方的声音悠而有韵,“只是你到底做了什么还用七爷说吗,他们铁了心,王乾是七爷的主治医生,他都来找七爷说过了,七爷也没有办法。” 陆百仁握紧了手,以他多年的修养坚持说道:“谢谢七爷,小陆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陆百仁看了那阴暗的角落一眼,然后转过身来,对带队的男人笑了笑,伸手道:“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队长先坐坐吧,有什么话好说啊。” “我姓刘,刘玉成。”中年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后,装作没有看到陆百仁骤变的脸色,他笑着说道:“陆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的现在可以说完,毕竟我们想要请陆先生同我们走一趟。” 这边中刘玉成与刘寿按着陆百仁,那边秦有意却追着得了命令离开的小严而去,小严的修为算得是普通人中精深的,好在秦有意底子够厚,经过藏尸林又恢复了一部分实力,倒也不至于输了,他带人急追小严。 小严御剑出了城市,望着一方而去,最后落点是一座连脉阴山,秦有意与黑影潜藏进了黑暗之中,小严似有所觉地左右看看,没有看见人,因为事情紧急,便皱眉继续入山。 熟练地通过阵法,小严上了其中一座山头,站在那华丽的别墅外面,小严恭敬地敲了敲门,唤道:“师父。” 门嘭的一声开了,里面是个精瘦的老头子,人看着干瘦,眼中却闪着精光,只是面上杀伐煞气让人知道他不是好相与之人,他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 “师父,陆老板被人查了,七爷也没有办法。”小严将事情说完,然后看着老头子,道:“师父准备怎么做?” 老头子抚了抚胡须,正想着,却忽然眼睛一睁,给了小严一个大巴掌,响彻整个山头,道:“你这个蠢货,你把人带回来了!” 小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早都习惯了,仍旧保持着最恭敬的姿势,小严问道:“师父……” “阁下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老头子抚了抚胡须,扫了一眼前面,淡声道:“来都来了,不如出来说话?” 秦有意却未出去,他看了一眼黑大,黑大心领神会,潜到别墅前,现出身形来,引得老头子凌厉之势蓄势待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判案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清风明月之地,如此不言又是意欲何为?”老头子攒了半天的气势,却并未发作,只是看着黑大,一脸正义凛然,听得暗处之人,心中好不好笑,又怒气横生。 黑大没有接到指令,秦有意倒是听到了一众抱怨,大意便是这老贼好生没脸,这座山的灵脉都被他们污染了,如此阴秽,竟还能说出清风明月四字,教人心中不满。 不过秦有意听得最有趣的便是小三儿的话,他看见小三儿撇了撇嘴,道:“的确是,卿疯暝悦呀,老贼。” 所谓卿疯暝悦,便是你疯了,我死也瞑目了,嗯呢,贴切。 秦有意想着,抬眼给了黑大一个眼神,示意他再多费几句话。 “你们挡了我家主人的生意。”黑大沙哑着嗓子,声音格外低沉,却又像是故意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一样,他沉声道:“今日特来清算损失。” 老头子眯了眯眼,道:“不知阁下想要什么赔偿?” 若是少的话,还随便敷衍一二,若是多的话,到了他们的地盘,强龙也得给他变成地上虫,哼! 这话该如何回,黑大正想询问,却听秦有意的声音在耳中响起,恰恰是他回复的时机。 “不过想要你们的命罢了,算不上什么值钱玩意儿。”黑大淡淡地说着,将秦有意那气人的语气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老头子怒吼一声放肆,拂尘朝着黑大狠狠扫去,却见拂尘丝比钢铁,水火不融,锋利无比,黑大一个没有注意竟被扫到了黑气边角,那黑气散去良久方才重新聚回,足可见老头子攻势之凌厉。 黑大心中一寒,此人身上污秽,以三儿的话来说,生平不曾见过如此,便是之前的血炼之术也没有到如此的地步,这究竟是…… 老头子见黑大知道了他的厉害,不由嘿嘿一笑,抚了抚胡须,攻势却丝毫不减,他口中道:“后生说话还是切莫狂妄,免得失了面子。” 黑大冷哼一声,指作拈花,笼罩在黑暗中的脸竟有些显现,是一张青年般俊逸,却不染红尘的脸,让阴暗处本来在吐槽的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师兄!” 这一声,让人暗道不好,老头子看向了他们藏身之处,只听老头子嘿嘿一笑,不怀好意,道:“原来在这里啊,阁下既然来了,不露个面怎么可好,出来吧!” 秦有意抬手以折扇挡了一下,随后带着人站了出来,一众悠悠黑影,秦有意负手,看着老头子,淡笑道:“在下失礼,手下不懂规矩,让阁下见笑了。” “你就是那个的主人?”老头子轻蔑地看了一眼秦有意,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竟也这么自大,嫌我们阴山五门挡了你的路,如今有什么本事,倒是使出来看看啊?” 老头子一见秦有意的年纪,便不畏惧了,世间灵气稀薄,根本不会有修炼到长生不老的人,照这个来说,秦有意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这样的小孩子就算再有天资,能耐他何? “呵呵。”秦有意低低笑了两声,这个人有够狂妄,但是通常惹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迟早都是要还的,秦有意折扇半开,那白纸扇面露出了第一个字,不是画楼有意,却是一个秦字。 正是秦有意的秦,他微微低着头,声音恍若呢喃,“我真的许久没有做过这件事了,就以你为试,试试它的威力吧,吾境,草木发生,万灵抽芽,长。” 最后一字落下,所有人只感一阵地动天摇,随后地上竟然开始出芽,青嫩绿色遮天盖地,老头子看着秦有意这把戏,倒也不畏惧,只呵呵一笑,道:“小朋友啊,就爱整这些花架子。” 说着,抬拂尘一扫,那巨大树木确然应声而断,但接着却是枯木逢春,再度抽芽,不仅没有让他的活动空间变大,反而更加狭窄了,而那树木也生得更加繁茂。 “嗯呢,就是些花架子。”秦有意面上这样笑着回答,心中却不太好,那枯木抽芽并非不耗他力量,秦有意现在缺的不是别的,正是大到可以支撑他的力量。 “你这小儿,竟有这下作手段困住本道,待本道脱困,定不会放过你这妖孽!”老头子被不时的树木剐卷给弄得灰头土脸,时而擦伤,衣衫褴褛。 额……秦有意咬着牙,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他就那么不做言语地淡漠地看着老头子在一片绿意盎然中乱窜,力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憋着气到了最后,一点一点挤压自己,感受着窒息。 “楼主,白大人到了。”黑影通知道。 秦有意松了一口气,画境崩塌,他有些撑不住地往前踉跄一二步才能够转身,然而才一抬头,却是眼前一黑,不知世事。 “意儿!”严玉手忙脚乱地抱住秦有意,慌乱了好一阵,才想起来给秦有意把脉,得知是力竭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冷冷地看向了画境崩塌之时立刻被白玺墨桑压制住的一众人,全是这阴山五门之人,严玉看了一眼怀中人,冷声道:“带回画楼,等意儿醒来后处置。” “是。” 秦有意闭着眼睛,他睁不开这双眼睛,却能感觉到自己浮浮沉沉,随水漂流,他好似通过眼皮看到了璀璨的光芒,但那光太近、太亮了,让他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秦有意却像是回到了母体似的舒适。 “阿离……”有人低低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如此熟悉,让秦有意以一己之力,抗拒全身的细胞,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让他心神震撼的一幕,一条遥远星河,漫不见尽头,他的周边围绕着璀璨的的星光,而他眨眼之距,有个让他感觉熟悉的男人,正是…… “石头!”秦有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喘着气,环视一周,却发现自己回到了秦氏棺材铺,而窗前月下,只身长立一人,身着黑色华服,正是他熟悉的他,秦有意按着头,有些头疼地说道:“阎君大人,怎么会在此?” 严玉听到了秦有意喊的名字,不是第一次,却是伤心的每一次,严玉回过头来,淡淡地看着秦有意道:“力竭而倒,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嗯呢。”秦有意点点头,道:“只是个意外,为了拖延时间等白大人过来,只是没想到阎君大人竟然亲临。” 秦有意带着心虚的笑转移话题道:“这样说起来,那些人呢?阎君大人该不会将他们带回地府了吧?” “在画楼。”严玉说着,微微蹙眉看着起身的秦有意,道:“你还需要再休养几日,他们就在那里不会跑,无需着急。” “啊哈哈哈,我就是想早些把这件事情完了。”秦有意站起身,眼前便是一黑,他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笑着说道:“方才在梦里看到一些事情,我想要证实一下。” 梦……严玉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他看了秦有意一眼,略带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道:“那,那便去画楼吧,只是不知我可不可以旁听?” 秦有意伸手,笑道:“阎君大人请随意。” 许久都没有穆石的消息的秦有意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好,但是当他坐在画楼的阴阳判官堂的时候,他冷着一张脸,也不能说冷着,公正的形容应该是面无表情。 “噔。”惊堂木一响,秦有意淡声道:“带人上来。” “张天松。”话音方落,一人戴手铐脚镣出现在堂上,跪向秦有意,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秦有意怒目而视,“小儿猖狂至此,竟私设判官堂,不怕地府来人吗?” 秦有意拿起惊堂木,又是噔的一声,道:“请生死簿,溯世书,展恶行。” 其实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哪儿有什么好审的,但在场众人一看那溯世书中过往,都忍不住气愤,想要一人一口唾沫严丝这个张天松,阴山五门,这个在从前确然是清风明月之地的所在,现在变得如此污秽不堪的原因,就是因为张天松五人密谋夺取了这个门派。 张天松五人好女色,但他们又足够能遮掩,所以在他们上位之前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但是自从他们掌权,门内女修皆遭毒手,便是有许多样貌俊秀的男修也没能逃过。 他们将阴山五门弄得乌烟瘴气之后,便开始了虐待之路,代代传代代,到了现在,阴山五门所有人,无一不是心理变态,想着报复社会,秦有意皱着眉头,看溯世书上显示的,张天松是怎么回回夺舍,一直牢坐阴山五门掌门之位,然后还有阴山五门与世俗人的交易。 “张天松,你可认罪?”秦有意抬眼问道。 溯世书上的内容都已经把张天松所做的放了一遍,可张天松竟哈哈大笑,道:“老夫何罪之有,人心本恶,老夫不过帮助他们把他们心中恶念找出来罢了?此乃人性,何错之有啊?” “你杀伤人命不计其数,又作何解?”秦有意不欲与这种胡搅蛮缠、胡赖之人纠缠,他抬了抬手,远处冥火亮起,照亮了那一处,使得其中人形十分明显,他道:“她们正看着你呢!” 张天松却丝毫不害怕,他反而是把头一仰,道:“老夫不过是帮她们,让她们享受一回人生极乐,老夫可没有动手杀他们,小儿不可如此公报私仇,老夫是不会屈服在你们这些强权之下的。” 秦有意听得好笑,不过更多的是想要打张天松的冲动,秦有意压了压,怒极而笑,道:“既然如此,有一种方法最是适合你,今日吾也不必判了,且叫她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最是公平。” 说完,秦有意竟就真的摊手往后一靠,不干了,他抱着肩,微微仰着头,做了一个哼的姿势,看得旁边当听众的严玉是心里痒痒,有些被萌化,他不动,不动不动。 “小儿,你有本事放开老夫,老夫怎会怕她们。”张天松还以为都激得秦有意不管他了,接下来定能好,却想不到秦有意也是个算算起来、四舍五入近万岁的人,虽然脾气小孩子气了些,但又怎么会这么单纯。 秦有意没有搭理张天松,那些被张天松害过的人却正在靠近,张天松想要调起一身真气去抵抗,然而逼压半天,却都石沉大海,纹丝不动,张天松有些慌了,他正想开口求饶,却听秦有意撇撇嘴,道:“聒噪。” 这下子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张天松看着那些靠近的人,眼中闪过阴毒和畏惧,只是不知道秦有意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张天松对秦有意说不出求饶的话,但惨叫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回绕在整个判官堂。 判官二字,讲求公平公正,但法理之下不少人情,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处置方法,秦有意也有自己的情绪,他想办法做到公平公正,也只能是尽力。 秦有意闭着眼睛,免得画面伤眼睛,好久好久,方才听到有人说可以了,秦有意睁开眼睛,就见张天松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仿佛被玩坏了,秦有意笑了笑,道:“这也是她们帮你享受一回人生极乐。” 该了解的事情,秦有意都了解了,他抬眼看向严玉。 严玉心领神会,点头道:“将他们带去恶鬼城。” 哟哟哟,又是恶鬼城,短短几天的时间,阎君大人往那里塞了好多人,看来还真的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秦公子啊,跟着过来干苦活的一种差役心中道。 白玺带头将那些人分配好,秦有意看着他们离开,最后整个判官堂只剩下两个人,秦有意和严玉,秦有意看着案桌上的纸和笔,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拿了笔按在之上,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这是作为判官的必修课,毕竟判完之后还要存个档,免得以后有人来喊冤,翻案比较麻烦。 严玉在一旁默默地陪着,这是他的意儿。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融琴(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山崖之下,高悬水帘溅起点点水滴,咚咚入池,引起水中鱼儿响起,一跃而起,正迎来时清光,有急急琴音,似为急流水瀑伴奏,他十指扣弦,落下最后一音,以手按琴,结束了这一曲。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一个颇为不符合此地之人踏入,他穿着西装皮革,与此地情景格格不入,他嘴角携一抹笑,道:“师兄之琴艺倒真的鲛人望尘莫及了。” 那人却并未立即答话,手一拂,琴上未落半滴水,他起身收了琴,妥善安置,然后才抬眼看向来人,道:“连景,山崖琴舍已无人无物,你此番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师兄说这话也太伤人了吧。”连景捂着心口,蹙着眉,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随后却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道:“谁说此地已无人无物了,这不是还有师兄在么?” 那人闻言,眉头一皱,抬手随意一拨,只感无形波纹朝着连景而去,连景脚尖一个用力,往后翻身躲过了这一道波,他喊道:“哎呀呀,师兄竟然想要杀了我,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人素来不善言辞,是以不同连景言说,见打不中他,倒也是心里有数,手一翻,手指轻勾,周围空间波动,他周边一圈仿佛被气浪包裹,随后掀起缥缈的人物消失在了山崖之下。 连景看着那人消失,也不气恼,只呵呵笑道:“师兄呐,你到底是奈何我不得,这琴还在此地,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喂?”一身黑色华服,与那人是同一个样式,这么多年了,他也穿得甚是喜欢,现在倒也懒得改了,秦有意接了电话,化了娇女声音,问道:“如何?” “秦姑娘。”是张老板,张老板呵呵一笑,道:“不知秦姑娘这几日休息得如何了?下次比试真正是个险地,时间定在后天,不知道秦姑娘是否决定要去?” 险地啊……秦有意听到脚步声,抬眼对着那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嘴里却回答张老板道:“张老板怕是知道我这个好奇心重才如此激我的吧,不过不必如此,既然答应了要去,接下来的路,我都会前行。” “哈哈哈,是在下失礼了。”张老板这样说着,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秦姑娘休息了,哦,对了,还有这几日都没有见着何小子,不对,何公子,不知他是否还好?” 心猛地一跳,秦有意愣神半刻,竟是还有感觉的吗?他按心良久,勾笑道:“他同我在一起,很好。” 虽然觉得秦有意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张老板还是应声道:“那,这便真的是无事了,在下就不打扰请姑娘休息了,秦姑娘晚安。” 秦有意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抬起头就看到那人一脸促狭地看着他,秦有意抽了抽嘴角,道:“这样似乎不太符合你的气质,不过既然是朋友,也就随意了,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宓龄站在那里良久了,他走到秦有意旁边坐下,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秦有意,像个有恶趣味的男人,他看了许久秦有意的表情,然后指了指秦有意扔在桌子上的手机,问道:“不知是何人呢,秦姑娘?” 后三字喊得格外有感觉,听得秦有意浑身一颤,秦有意抖了抖鸡皮疙瘩,“你别这样说话,喻淞,你还是我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喻淞吗?说好的君子风范呢?” “被你带坏了。”宓龄笑得高深莫测,不过眨眼间他又恢复了自己面皮,道:“方才那人所说比试、险地到底是何事?” “嗯,是这样……”秦有意便将自己答应参加比试的事情说了一通,遇到秦有意与何越因有关的地方,便都简略了过去,“先生可有兴趣要一同去?” “险地竟要拖上我一同,真是叫人伤心啊。”宓龄作西子捧心状,微微蹙眉,若是忽略他唇角的笑意,倒真是十分伤心的模样,偏生他看到秦有意看他的笑,竟哀叹一声,道:“真叫我的心碎的如风中雪、山上叶啊。” 这样调皮的喻淞请给我扔一百打,秦有意虽然无奈,却最终是笑了,“喻淞呐……倒真是知心人,只是下次莫要这么气我了,我这人素来不善言辞,总是被人在言语上气到,我心也是憋屈得很。” “好好好,我知晓了。”宓龄点头,看着秦有意抿唇一笑,道:“不过是见你有些沉闷,是以想要逗你一笑罢了,若是你不喜欢,下次我换别的方式。” 还有下次啊……秦有意语噎、气闷,决定暂时不要理会宓龄了。 “可别不理我呀。”宓龄却仿佛读懂了秦有意的心,提前一步说道,他看到秦有意瞪他,自己也是无奈,道:“我来找你,是为请你帮个忙,很是重要,所以不开玩笑了,好吗?” 整的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秦有意瘪瘪嘴,颇为小孩子气地将头一扭,哼了一声,道:“说罢。” “我有一个师弟,名为离古轩。”宓龄说着,顿了顿,见秦有意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说话,方才接着道:“我自学到之日,便下山去了,不曾想再回去的时候,师门已生变故,一地淋漓血色,却不见人影,多年来,我也曾四处打听过关于这个的消息,但并无回应,直到方才,你知道吗?方才我的玉佩闪了一下,这边表示古轩他还现身了,唯有他的琴艺方能让此玉发光。” “哦?”这么神奇的吗?秦有意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宓龄手中玉佩,看质地似乎是普通,但仔细看去,其间缠绕之气,秦有意开了九幽之眼,其上缠绕之气,乃为……秦有意点点头,道:“然后呢?你想让我帮你找人?” “是,也不是。”宓龄看到秦有意看向他,那神情姿态终于有了几分生意人的样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倒怕秦有意镇不住生意,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宓龄理了理思绪,道:“知道古轩无恙便可,我应该知道去哪里找他,我想要你帮忙的事情是……” 宓龄还没说完,秦有意便打断了他,道:“帮你找到当年惨案的凶手,但是喻淞,你要知道和我做朋友,与和我做上下级是不同的,你看三儿他们同我关系如何好,但也不能与我放肆。” 别看秦有意与黑影还有其他画楼之众打得火热,但上下级这一点他还是把握得很清楚的,虽然大多时候他都是自己扛,扛不住了才去画楼里找人,才去动用自己的手下。 听到秦有意这么说,宓龄点了点头,他看着秦有意认真地说道:“你无须吓唬我,我知道上下级该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毕竟也在人间晃荡了这么多年不是,这么多年,执念唯有此,消了,方可得自由。” 秦有意便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好吧,先签下契约吧。” 说着,秦有意抬手,一道金光笼罩宓龄,无形法则的力量从宓龄身上剥取了什么东西,随后盘旋上升,消失在顶上的黑暗里,秦有意看着宓龄,道:“既已签下了契约,便永远归属我画楼了,以后,可别再欺负我说不过你。” 宓龄本以为秦有意会问什么关于离古轩的问题,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话,他无奈地笑了出来,道:“是是是,日后定不敢欺负楼主,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楼主恕罪。” “那也不用这么客气。”秦有意摆摆手,小笑道:“我还是很和蔼的。” 秦有意说完这句话之后,秒变严肃,然后开始了和宓龄的了解情况,宓龄同他说的还只是简化版,秦有意这回对宓龄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宓龄出生于战乱之年,在残垣断壁中,被他师父琴歌捡回了山上,他在极小之时便见到了人世间残酷的一切,是以琴歌让他选择他要学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读书,但令人失望的是,他三次落榜,并非是他不够努力,只是他不够关系,考卷被替换,被人冒名顶替,三次大落令宓龄失望,他回到山上,骨子里虽抹不去的君子条例,但到底被山上自然之道冲刷了不少,是以他看上去随性洒脱。 到这里故事不算结束,宓龄是琴歌捡回来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之下还有两个师弟,二弟子离古轩,爱琴成痴,如师父琴歌一般,他负责集成师父的衣钵,至于最后一个……宓龄当时是想了想,最终没有提到,他道:“我自起落之后,心境在山中得到圆满,便又下山游历去了,却不想再次回到山上,就只见那一地淋漓鲜血,却没有人影,无论是他那两个师弟,还是他的师父。”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边是宓龄的感觉。 秦有意伸手拍了拍宓龄的肩,道:“先别难过了,不是有你师弟的消息,也知道在哪里找他吗?走吧,我就今明两天能陪你去一趟,后天我便要去那个险地了。” 宓龄点点头。 琴歌是个极为崇尚自然之人,是以他的居所处在有山有水,是非皆有之地,他也不附庸风雅,那地方的名字便也直接唤作了山崖琴舍,听过来倒是让人艳羡。 “山崖琴舍就在一处瀑布边上,水瀑高悬,中道左侧有一台,那边有几件茅屋,便是我们的住所。”宓龄带着秦有意一步一步往山上走着,嘴里介绍道:“水瀑往下,到底是一片水塘,水塘边有一处摆琴之所,天然石台,光滑的很,师父修为高深,日日拥琴于那儿,竟不叫琴沾上半滴水而有损音色。” 秦有意点了点头,这样子的生活让他过一天是风雅,一直过却是难受,他喜爱平静,却也爱热闹繁华,他缺省,秦有意跟随宓龄往前,他听到了水声了。 宓龄对于秦有意变化的神情有所了解,他惊讶,喜道:“若是你这样子被师父见到了,师父定然非常高兴。” 能在弯折阵法之外听到水声,这是怎样的天资,定能达到师父与师弟渴求的那种状态,秦有意笑了笑,有些拘谨,他随着宓龄过了那阵法,眼前豁然开朗,见到了宓龄口中的水瀑。 “这真是个好去处。”秦有意眼前一亮,若不是还惦记着正事,怕是要不顾形象地去玩一把水了,他轻咳一声,逼迫自己移开了眼神,看向宓龄,道:“喻淞还是先找你那师弟吧。” 说是知道这里能够找到离古轩,但宓龄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他有些犯难地皱起了眉头,低着头的时候,看到了那瀑布边的一架琴,惊喜溢于言表,“雪融琴!” 宓龄自中台一跃而下,其实也不是很高,但是飞下去的时候格外仙气,秦有意跟着他一同下去,却见宓龄走到那天然石台边,对着那架琴轻抚,他走过去问道:“这是你师弟的琴?” “不是。”宓龄按弦,随意拨弄,最终却道:“这是师父的琴。” “师父已去。”却有人嗓音平平淡淡地说道。 宓龄手一顿,回过头去,却见白衣之人站在几步外,眉目间清冷依旧,似是不染尘俗,他一时激动,竟一下勾破了手指,宓龄却不在意这伤口,放下琴,便要朝白衣人去,却见那白衣人的衣裳竟逐渐染上血色,宓龄止步,“你,古轩你……” “我同雪融琴为一体。”离古轩仿佛没有看到宓龄的惊讶与苍白面色,他走至琴边,伸手去抹宓龄留下的血色,却让他的身上更加血红,霎时间便换了一身红衣裳,他直起身,道:“还望师兄恕罪,古轩没能守住山崖琴舍。” “怎会怪你!”宓龄难得有些失态,他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是对自家师弟的疼惜,更是对那造成如此情景之人的痛恨,他道:“是谁,当年究竟是谁?” “是……”离古轩正要说出答案,却听一人声音回答了宓龄的问题。 “是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险地(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连景?你也还在,当真是太好了,我们三个总算还能聚上一聚。”宓龄看着来人,见到久违的师弟,不由欣喜,是以忘记了连景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他的问题是…… “聚一聚?”西装革履的连景嗤笑一声,道:“哈,喻淞啊喻淞,你还真是天真到了头,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真正的聚过?” 宓龄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皱着眉头望着连景,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三人虽志向不同,求取不同,但自小一同长大,我们一同学习、一同生活,如何没有……” “是吗?”连景粗暴地打断了宓龄的话,随即他便差距到了自己的失态,勾起一个绅士的微笑,对着宓龄三人俯了俯身,道:“抱歉,在下有些失态了,不过不论那些聚不聚的,琴歌是我杀的,雪融琴是我要夺的,如此,宓龄,你还要同我聚一聚吗?” 秦有意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他观察着连景,连景同宓龄与离古轩确实是有些不同,他身上的气息属金,却不锋锐,世俗金钱之气浓郁,听说他是个商人,倒也数正常。 “喻淞不必再多言。”离古轩神情漠然,他俯身,手按在琴上,眼睛却看着宓龄,道:“山崖琴舍境界尚存,你且使琴驱他离开。” 说完,离古轩身入雪融琴,琴身旋起,停留在宓龄身前,宓龄伸手可触,宓龄抬眼看向连景,“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此时未晚,去师父面前认错,你我仍是一门。” 连景都要气笑了,他抬手,微微张嘴,尖利獠牙长出,眼睛染上血色,他笑得狂,“天真对你来说都太浅了,不必,不必,我可不认为琴歌不给我雪融琴,任我百般哀求,我杀了他何错之有?” “既然雪融琴在你手里,那么,宓龄,你告诉我,你要不要将雪融琴给我?” “执迷不悟!”宓龄以手按琴,抬手拨弄,急急琴音似水瀑急流,淙淙而出,“既然如此,我且驱你出山,往后这山崖琴舍再无你连景这人,水瀑琴流,去!” 连景哈了一声,手一伸,尖利之爪伸出,他往前一划,破了宓龄攻来的琴音,随后往前而去,欲直取宓龄性命,其实若非雪融琴必须有承认的主人才能够使用,他也不必等到宓龄回来了。 “哈!”宓龄长喝一声,闪身退去,指勾急弦,双手急急抚琴,“守道,三千。” 连景眯了眯眼睛,竟是顺着朝他打来的力道往后退去,与此同时,银白手枪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里,连景冷笑一声,瞄准了宓龄,只要宓龄一死,雪融琴便会暂成无主之物,这段时间内,便是离古轩有心,他也无力阻止。 连景主意打得是好,宓龄确实不会防备这些的存在,但是他忘记了还有一个秦有意的存在,秦有意见子弹朝宓龄飞去,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握,折扇便是一挡。 秦有意本以为能够挡下这枚子弹,却不想子弹力道之大,虽然打不穿他那阎君亲制的折扇,但也推开了秦有意,竟险险擦过秦有意的脸,留下一道血痕,秦有意面上血落一行,他盯着连景的神情有些不好。 宓龄本来的招式都是防守之势,但见秦有意手上,他面色一沉,手上多了几分力道,琴声之中多了几分杀伐之意,他冷道:“繁音逆流,三千喑哑。” “哼,不过是个伪君子。”连景冷哼一声,砰砰砰连打数枪,随后手一拂,将那带着圣水的子弹全部打向宓龄,他似对宓龄有深入骨髓的仇恨,此恨不解,永世不消。 秦有意与宓龄相交时日不长,却也知道宓龄在武力方面并不擅长,他上前一步正准备替宓龄抵挡,却见宓龄伸手将他往后一拽,正正好让他站在了宓龄的身后,只听宓龄冷声道:“大音希声,杀伐无曲。” “他竟连这个都交给你了!”连景愤恨地看着宓龄,此言一出,不必说这次对立的结果,他转身,道:“我还会回来的,雪融琴和你们迟早都会落到我的手里。” 其结果也确实如连景所料,此曲无声,轻拨慢挑,等闲示人悠然之姿,然而就是这样看似无伤害的琴声,竟叫那些子弹在宓龄身前一尺再不能前进一分。 然而宓龄的杀伤力却没有止步,他还在继续抚琴,最后那子弹不仅停止了前进,甚至还被那一层又一层高的无形音波给消减,最后全部消泯于空气中。 秦有意看得有些呆,他和宓龄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都不知道宓龄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他一直都以为我对方最多是个满腹墨水,但心还算是正义的君子,现在才发现原来杀伤力也是一流的。 宓龄解决了那些子弹,方才停止抚琴,他吐出一口气,拂袖收了琴,带着秦有意缓缓落下,最后迎上秦有意的眼神,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秦有意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他盯着宓龄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好久,最终点着头,拱手道:“日后还要请先生多多指教,啊不,是多多关照了,先生高能啊。” “你呀,一下子把平辈又整的跟我老了你好多岁数一样。”宓龄却不知道,秦有意实际年龄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年,宓龄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明日便是你与那张老板约好的时间,今日暂且在山崖琴舍住上一晚,我且收拾收拾,明日陪你一同去。” “好嘞。”秦有意答应的非常爽快,本来带上宓龄只是为了让对方陪他一起,现在?就跟有了个极为强大的保镖、靠山,秦有意觉得非常稳妥,非常。 秦有意与张老板约定的是下午五点左右,到了地方刚好能够休息一个晚上,张老板这次可谓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连他自己都收拾的明明白白的,他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道:“秦姑娘,此番老王他们都会一起去,所以后勤部分秦姑娘无需担忧。” “嗯。”秦有意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在狠狠地掐边上的人,在车内后视镜以及张老板看不到的死角,秦有意狠狠地瞪了一眼车上的幽魂。 幽魂宓龄憋笑憋得着实是辛苦啊,画楼之主秦有意,竟然化作女体,穿着女装,说话娇滴滴,脾气公主病,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百年难得一见,噗哈哈哈…… 秦有意掐了宓龄好几下,见对方都不痛不痒的,小声地哼了几声,最后撇过脸去,不再理会宓龄,心中却是冷冷地说道:幼稚,不过是个小孩子。 被这一路憋笑的人看着,秦有意到了地方就赶紧开车门下车,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免得被车里的人带傻了,他正做着深呼吸呢,却听边上一人道:“姑娘你无事吧?” 姑娘,你,无事吧?秦有意回头看去,却见一人穿着甲胄担忧地望着她,秦有意左右看了看,见到了宓龄,看到了张老板,没走错地方啊,那这是什么鬼? “姑娘为何愣着不说话?”那人看起来正青年,是秦有意比较喜欢的会关心人的类型,他伸手指了指,道:“可是有恙?前面便是我军驻地,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在边营坐坐。” 秦有意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多谢这位军爷了,还请军爷带路,也好让奴……奴家休息一下。” 那人听到秦有意说的话,蹙了蹙眉,道:“姑娘不必如此见外,军爷二字不必唤了,姑娘还是直接称我为辛赦吧。” “嗯……”秦有意犹豫了一下,然后最终还是在辛赦期待的目光下,唤了他的名字,秦有意‘羞’红了脸,道:“辛,辛赦,奴家有些晕,可否带奴家前去休息一下?” 秦有意不用看都知道宓龄已经笑疯了,算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差这点脸,秦有意有些自暴自弃地在辛赦的搀扶下,一步一顿,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辛赦所说的营地而去。 张老板才下车就看到秦有意仿佛跟什么人交谈的样子,便知道来了情况,心中不由有些兴奋,秦姑娘不愧是秦姑娘,一来就找到了线索,但是老王他们皆还没到,这怎么可好? “你在原地等他们集合,我且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秦有意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张老板惊疑了一下,随后于心中默默地回了声嗯,然后便站在原地等待,眼看着秦有意对着空气有说有笑,朝着那边的小丘走去。 “额……嗯,不知辛某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辛赦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这样问的有些冒昧,他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恕,请恕在下无礼,在下只是想要啊不不不,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这话越说越风流公子哥,听得秦有意是想要无奈摇头,感觉这样的人是找不到女朋友了,但是面上他却又捂嘴轻笑,声音如银铃般清脆,道:“奴家姓秦,名唤有意。” “啊对对对不……”辛赦正在道歉呢,却听到秦有意这么说,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但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对着秦有意小何说道:“秦……有意,秦姑娘。秦姑娘的额名字真是好听。” 秦有意笑了笑,却并不露出牙齿,像是大家闺秀,他笑道:“辛,辛赦你夸赞了。” “不不不,辛某说的是实话,秦姑娘的名字确实好听,而且意蕴深邃,叫人一眼便喜欢。”辛赦一边说着一边傻笑着,让人对他这个人的认知便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子。 秦有意笑笑,没有再回应辛赦了,因为再接着说下去,他们就一直在客套了,有些东西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辛赦所说的营地是一个地方的平底,沧海桑田的变化显然没有给这里造成巨大的变化,依旧地不显眼,是个驻扎的好地方,秦有意一边看一边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将军。”有小兵跑过来,对着辛赦行礼,得到允许之后方才直起腰,道:“您可算回来了,军师都找您许久了,在主帐里。” 辛赦应了一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秦有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辛某忽然有事,不能时时守候姑娘身旁,还请秦姑娘家见谅。” 秦有意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辛、辛赦大哥不必如此,奴家会乖乖地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奴家可以等辛赦大哥忙完再过来。” “嗯,旗子你去好好招待秦姑娘,我先去一趟主帐。”说完之后,辛赦又看着秦有意笑了,说了一声他该走了,然后就跑步前行,看起来速度不赖。 然后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秦有意看着人比他还矮了一小截的士兵旗子,问道:“这位军爷,我们接下来是要去?” “哦哦,秦姑娘请随我来。”旗子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险些忘记了辛赦刚交代的事情,他回过神,对着秦有意笑出两个小虎牙,然后道:“这边。” 由于将军辛赦呢,有个习惯,那就是他经常把人带回来,男女老少都有,也不知道作为将军的他从哪儿来的这么多善心,但是这些人不知道好坏,已没有姓名地址联系方式,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是以到了最后,便建了个内外营,外应附近就是为了存人的。 秦有意跟着旗子坐到了一边,旗子是个站在那里观望全局的人,当然还要赶回去站岗,秦有意便一个坐在大石头上,他现在才有空去看宓龄,“哎呀,你都笑了一路了,还没完吗?” 宓龄伸手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他自己平静下来,他道:“没完是没完,这里的人真是有趣,不过好似与你平日里接触的不太一样。” 秦有意点点头,道:“是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还需要观察。”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险地(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有意坐在原地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辛赦便回来了,他站在秦有意面前,大老爷们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发,“抱歉,秦姑娘久等了吧。” 秦有意摇了摇头,道:“没有,辛……赦,这里是哪儿啊?我与家人在逃难过程中失散了,一路漂泊却不知这是何处,能否为我解惑?” “这有何难?”辛赦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坐到了秦有意的身边,他伸手去指,道:“这一串连绵山脉,名为秦川,虽然是很奇怪,但确实是叫做秦川。” 秦川,其实应该是一条河流,但如今叫做山的名字,秦有意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以作对辛赦的回应。 “这八百里秦川是我们与敌国的一道天然分割线,我们要在此地决一胜负,只要占据山上最高点,便是胜利。”辛赦说着,顿了顿,面色严肃了起来,又道:“但又不能只顾上方而忘了自己这边,否则占据最高点就会被围困,孤立无援。” 秦有意装作似懂非懂地样子,点点头,他想了想,歪着头问:“那如何才能够占据最高点又不忽略了下面呢?” “这也是我们现在要攻克的问题啊。”辛赦叹了的一口气,忽然想起来自己跑题了,他一拍脑袋,道:“哎呀,都说偏了,这里其实是一处天然山障,而我们驻扎的地方乃是中心腹地,秦姑娘若是想出去,还是等我们结束战斗,辛赦一定会将秦姑娘安然无恙地带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秦有意对着辛赦点头。 这是秦有意第一次在辛赦面前称你我,辛赦有些开心,他点了点头,有力而且坚定,道:“辛赦向天发誓。” 中午军队里发的是干粮,辛赦怕秦有意吃不惯,便去打了一只野兔,天然烧烤,十分美味,秦有意就这样过完了一天,晚上他躺在营帐里,这是辛赦为他安排的一个比较舒适干净整洁的地方,但还是有好几个后来被捡到的人一起住,‘都’是女子。 “哎。”隔壁床的人伸手推了推秦有意,鼻音比较重,很难听明白她的话,但她意识到以后,便说了官话,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啊,我是都城的。”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如果生在现代定然是到哪里都吃香,秦有意笑着回应她,道:“我生于江南水乡。” “江南水乡?”那姑娘狐疑地看了秦有意一眼,道:“我从未听过什么江南水乡,不过南面只有一个南蛮之地,姑娘看上去生得温婉细致,但这防备心也太重了。” 南蛮之地……秦有意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道:“是呢,家中自小管教的严,此番若非战乱祸人,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不过幸好遇见了……” 说着,秦有意‘羞’红了脸颊,不再继续说下去,也让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隔床那姑娘见秦有意这样子,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模样神情颇有几分电视剧中老鸨的样子,道:“你呀,一看就和辛将军缘分不浅,但是……辛将军貌似家中已有妻子了。” “啊?”秦有意惊讶出声,却又极快地捂住了嘴,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那姑娘左右看了看,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小声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辛将军家中妻子来头可打着呢,皇亲国戚,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从小养尊处优。” 秦有意眨眨眼睛,已经有些水润了,他装作一个理想破灭的女子,有种梨花带雨的感觉,道:“可是……” 秦有意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家教甚严,怎么也说不出给人家做小的话,便只能默默伤心的流泪,好一阵之后,秦有意方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软浓浓的声音,带着些许哭意。 那隔床的姑娘方才消停,秦有意也终于能躺下入睡,他闭上眼,入了意识空间,宓龄早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秦有意一撩下摆,坐下之后痛饮一大杯茶,然后舒服地喟叹一声,最后对着宓龄抱怨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我总算是见识到了,真累。” 宓龄好笑地看着秦有意那一脸女人真麻烦的表情,“你不是也曾经这样过一段时间吗?” 这么一点点时间,宓龄可谓是把秦有意的事情打听得明明白白的,他生性潇洒,多交友,几下便从黑影口中得知了秦有意的事情,所以就连那隐私似的秦有意与何越因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这到底是多可怜的孩子,自己爱自己。 “……可我不需要勾心斗角啊。”秦有意停了下,往后一倒,放松躺,他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阖着眼,声音似在睡眠中,道:“秦有意只需要知道何越因爱她就行了。” 秦有意不需要担心何越因,因为他们天生一对,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也没有人能够离间他们,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这样的爱情,谁不想要? 宓龄看着秦有意,神情复杂。 秦有意这厢混入了时间乱流中,那边张老板却才刚刚和王乾几人会合,“老王啊,你可来了,秦姑娘刚到就好像有情况,她去前面看着了,但你看看我这老眼,什么也看不出来,秦姑娘让我在原地等着,我便等着了,好容易你来了,你快帮我找找秦姑娘吧。” 王乾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极其地老学究,并且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吓人,他抿着嘴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推了推眼镜框,道:“这里的命痕有些重合,秦姑娘恐怕是有些牵连,所以能够进去,你我不过是局外人,怎么掺和?在这儿等秦姑娘回来吧。” “啊?”张老板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装作懂了的点点头,道:“等秦姑娘回来。” 秦有意睡了美美的一觉,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回到了车里,他有些懵地打开车门,就看到张老板、往前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秦姑娘,你怎么从车里出来?” “并不知。”秦有意才刚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过接触车外的空气久了,他倒也有些清醒了,他呼了口气,道:“不过……算了,走吧,不是还要集合吗?” 秦有意既然没有说,代表这事是私事,更何况前有王乾说的话,张老板便不再问了,笑笑说道:“是是是,这边前面,我们可以在帐篷里住上一晚,明日我们便进去。” 秦有意默,他才刚睡醒,张老板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语言上的失误,但是这叫他怎么改呢,沉默着,倒是秦有意很快反应过来,道:“无妨,我也正好躺躺,清醒一下,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张老板这组唯一一个小姑娘,秦有意睡了一个最舒适的帐篷,他抬手加了隔音结界,然后看向身边一直跟着的鬼,道:“喻淞可知道在我睡着之后发生何事?” 宓龄瞥了秦有意一眼,道:“我与你同在一处,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如何知道?” 好吧,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两人都在秦有意的意识空间,是以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秦有意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辛赦和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想了,愁掉发知道吗?”宓龄看秦有意蹙着眉继续想的样子,不由恐吓道。 “你还小吗?”秦有意难得翻了个白眼,然后舒舒服服地网被窝里窝了一窝,舒适地眯着眼睛,道:“掉头发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轮到我的,倒是你可能比我掉得多。” 两人斗了一番嘴,然后秦有意舒舒服地睡着了,宓龄看着秦有意的睡颜,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长不大的小孩子确实是不会掉头发的。” 秦有意睡得浮浮沉沉,半梦半醒的感觉极其不舒服,他觉得自己顺水漂流,但又蓦地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秦有意想要睁开眼睛,但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非常轻松地就睁开了。 “你是……” 近,非常近的一张脸,对方闭着眼睛,却和秦有意几乎要脸贴脸,秦有意感到些许的迷惑,他觉得这个人他应该认识,但是他却不记得他是谁了,应该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停在嘴边,几番绕圈,竟不知如何说出。 “呼。”随着一声吐气,对方睁开了眼睛,那双蕴含星辰万物的眼里却只照着秦有意一个人。 秦有意眨了眨眼睛,恍若初生的婴儿好奇地看着对方,他现在脑子里的一切都被洗去,只剩下本能,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亲近,是以他对着这人笑了笑,伸手去够。 那人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很快收回了手,他道:“不行,现在还不行。” 秦有意委屈地瘪了瘪嘴,便要转身,不理会那人,那人见了,赶紧伸手,却碰不到秦有意,他们之间无形屏障隔开,秦有意就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一下就忘却了之前那人的话,伸手去够那人,两人的手在无形的屏障上贴合,如此契合。 “再等等,再等等。”他这样说道。 秦有意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他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条璀璨的星河,凌驾于星河之上的人却独独望着那其中的一颗,上的一个人,他伸手,却不去触碰,他轻声道:“吾很快,便来接你,莫急莫怕,无人再敢欺你。” “哈哈哈哈,吾主说话倒是丝毫不客气,从来都只有小主人欺负别人的份,小主人何事受过委屈?”一颗星星闪耀着,听他声音粗犷,语气却不叫人讨厌。 他回头看了一眼,“你之下辖出了如此差错,害得意儿如此,待意儿回来,吾会算账。” “吾主恕罪,狂星不再多言了。”呵呵,吾主并不会欺负人,惩罚也向来都很嗯……照顾人,但是小主人就不一定了,什么折磨星的鬼点子都能从他那小脑袋瓜子里出来,但是这次,真的是不能轻饶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星河中沉睡的人,蓦地,他又叹了口气,无数星辰因此衰竭。 秦有意睡了美美的一觉,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半途不太舒服,但开头和结局都很好,他抿唇一笑,伸了个懒腰起身,出帐篷的时候外面还有着清晨的薄雾。 “唔……”秦有意做了个小小的拉伸,他舒适地收手,然后喟叹一声,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小姐别来无恙啊。”穿着西装的人脱帽对着秦有意弯了弯腰,随后起身,嘴角勾着笑,道:“在下许久都没有见到秦小姐了。” 秦有意皱了皱眉头,开门见山道:“此番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没有指望他会解答,却不想杜森一笑,也直接回答道:“我听闻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积累文明成果数不胜数,便想来一探究竟,但若是他们的话,他们想要染指东方信仰版图。” 回答的当真是爽快,而且特别合情合理,秦有意没有道理不怀疑一下,但也没有道理去怀疑一下,秦有意这时才真正第一次仔细观察杜森,其实如果不说那糟糕的第一印象的话,杜森也最多算是个痞气的青年,长相还很帅气。 “你这样给我透露消息,不怕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吗?”秦有意问道。 “反正不会破坏我的计划就是了。”杜森耸了耸肩,然后对着秦有意笑道:“至于他们的计划,谁知道呢,干我何事,对吗?” 既然是收了对方的好意,秦有意自然点头,道:“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必定会还你,等不等价,且看我心情吧。” “是是是,一切以秦小姐的想法为准。”杜森这样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道:“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该进食的时间了,还请秦小姐回避一下。” 秦有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回去再躺一会儿,却听身后传来惨叫声,是小动物的,但是听那呼吸心跳,还活着,没关系,竟有些看不分明杜森这个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险境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帐篷边上有个大洞,高约七尺,宽约三尺,可容成年男性自由通过,从洞口望去,黢黑无比,深不见底,但可见洞口之石,是真正的墨黑,表面凹凸不平,摸上去有些粗糙的感觉,看着却很舒适。 “大家好。”带着奇怪音调的问候声响起,随后走过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成年男性,他的肩宽而厚,十足的有力,但言行举止十分绅士,看得出来来历不凡,“我叫布鲁斯。” 布鲁斯似乎看到大家愣住了,他笑了笑,说道:“这次的比试便是由我们布鲁斯家族联合其他大家共同发起的,前几次的比试都是自由发掘的模式,最后一次便遵循你们的规矩,来一次集体活动。” 说到你们的规矩的时候,布鲁斯看向了他身旁的一个戴墨镜的老人,老人点了点头,却沉静着不说话,看起来深不可测,布鲁斯也不尴尬,对着一众人说道:“这次的比试内容,便是谁能够最先查探清楚洞窟内的详情,并且得到传说中的宝藏,谁便赢了。” “传说中的宝藏,都说是传说中了,存在不存在还不一定呢。”一个小眼穿着道袍的男人按了按那两撇颇像小汉奸的假胡子,他眯着眼睛,道:“而且来之前算了一卦,卦象不明,怕是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啊。” “是啊,就这样进去,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也这样说,男人看着那吸收了任何光,却只是有去无回的洞窟,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窃窃私语,秦有意看了王乾一眼,见他也微微皱着眉头,不由问道:“王老先生何以也是这幅表情,莫非里面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王乾闻言,看向了秦有意,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我从未见过一片黑暗的前路,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 王乾说着声音便断掉了,秦有意以为他是感慨自己老了,却不知王乾是略了一句话没有说,张老板与王乾相交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王乾看了张老板一眼,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啊。 在那一片黑暗的前途里,只有一盏明灯,永远漂浮在那个方向,那光芒并不耀眼,甚至在远方看去称得上是微弱,但却如此柔和,如此的强有力,在呼啸的黑暗之风中摇曳不灭。 “先生怎么想?”秦有意在心中问道。 宓龄就跟在秦有意的身边,但他既已经入了画楼,与秦有意在心中交流是很简单的事情,他道:“喻淞看不清楚,而且楼主啊……你是忘了喻淞手无缚鸡之力吗?” 秦有意呵呵,然后看着清嗓子的布鲁斯,只见布鲁斯抬了抬手,声音不知为何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接下来,就请大家各展神通,请。” 洞口如此莫测,谁人都不会傻到去做第一个进去的人,毕竟一旦进去,之后的路便都由他带路,打头阵的,都是死在前头的人,秦有意回头看了看张老板,却见他摇了摇头,还是在中间走吧。 场面一时寂静,没有人愿意前去,这是一个比拼耐力的时候,谁先忍不住,谁就可能……布鲁斯看到这样的情景,笑了笑,道:“看起来大家都不是很想进去啊,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前进好了,维特。” “是。”维特有着一头亮目的橘色短发,皮肤白皙得像是不见日光的苍白血色,他的身形算是消瘦的那一种,维特低着头微微弯腰应声之后,便招了招手,一群黑色的小蝙蝠扇动着小翅膀,带着让人觉得恐惧的噪音飞入了黑暗中。 维特皱了皱眉,上前几步,到了洞口,他细听,随后抬手,手中凝聚着一团黑色的柔光,维特将光往黑暗中推去,这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他能够感知到……怎会…… 维特走到布鲁斯身边,低语道:“亲王,里面有类似于激光的存在,一进去便会被分解,但不知如何溶解。” 这一句说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听不懂的,但站在布鲁斯身边的老人的眼睛却反了反光,秦有意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外语学得也还算好,倒是知道他们说的,只是类似于激光的存在。 “哼哼,打脸。”对于看热闹这种事情,绝对少不了人的,而且这也是好不容易的一个奚落人家的机会,一堆人面带嘲讽地看着布鲁斯一行人。 “请阁下让山本来试一下。”中国话虽然不标准,却比美国人那奇异的音调要好些,他穿着西装,非常正式,在得到布鲁斯的点头同意之后,便走到那洞口,只见他从兜里抽出一张白纸,喝道:“犬鬼,现!” 只见一团巨大的阴影凭借白纸现身,它在原地晃了一圈,血腥恶臭弥散,山本指着洞窟,道:“去。” 犬鬼恶笑两声,随后冲入洞窟,过了几个呼吸,犬鬼出来,巨大的血色眼睛盯着山本,也不说话,只是显得气势汹汹,让人不由觉得害怕,山本却很镇定,招招手,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生鸡拿过来,往上一抛。 犬鬼却没有看那两只鸡,它盯着周围扫了一圈,却在两只鸡鸡鸣翻腾之际,一口吞下,声音消泯,前后对比之大让人心中发寒,犬鬼打了两个鼻息,哼了一声,消散而去。 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山本却是站在洞口,伸手探了探,随后回头,低头弯腰道:“亲王,可以了。” 这让布鲁斯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但也不能说什么,虽然维特和山本都是归属他麾下,但毕竟维特才是他的亲系,山本却是美籍日裔,亲疏之上还是很明显的,布鲁斯缓了缓脸色,抬手笑道:“山本带路,进去吧。” 山本应了声是,随后带路进入洞窟中。 所以现在的情形就变成了,为首的是西方布鲁斯一脉的人,后面跟的是零零散散,中国各方而来的术士能人,秦有意跟在中间的中间,大约四分之三的位置。 前方有人替他们开路,他也不是特别在意那宝物,毕竟画楼千奇百怪的东西不少,秦有意走着走着,便觉得边上有人撞了一下自己,他抬眼看去,却见是杜森。 杜森笑着看他,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似套了圣光,“怎么不去前面冲锋了?” “枪打出头鸟,我没那么傻。”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有意还是没好气地回他,然后他看了看周围,又问道:“你怎么混到我们这里来了,信不信随便给你整点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 “信信信,秦小姐的话怎么能不信。”杜森有些无奈,不过随即他正了正脸色,凑到秦有意耳边低语一句,随后对着有些愣神的秦有意笑了笑,然后向前行去,消失在术士的队伍里。 宓龄眨了眨眼睛,拿手肘顶了一下秦有意,调笑道:“这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秦有意撇了撇嘴,道:“怎么不说是对你有意思呢?搭个话都是对我有意思,喻淞你的行为举止也很可疑啊,毕竟一开始你就对我很好,哪有这样子的人的。” “……”宓龄默了默,道:“你还真是会想啊。” 秦有意哼哼两声以作回答,不再回应宓龄,说了这么一会儿,前面的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张老板和王乾也在前面,秦有意几步走过去。 这是一处大平台,可以容纳一百来号人,天上雕星地上画纹,四面有四方神兽之像,其凛凛之势,抬爪像是要将这些来路不明的闯入者赶出他们的地盘。 张老板和王乾站在最中间研究该怎么出去,他们在进入到这个平台之后,进来的路就不知为什么消失了,而四面围堵让他们无路可逃,秦有意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是他想不出来是哪儿。 “秦姑娘。”张老板喊了一声。 秦有意走过去,问道:“如何?” “不知秦姑娘可看出什么了?”张老板苦笑着说:“我们似乎是被困在这里了,但是此处四面死路,皆有神兽镇守,在下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嗯……待我一观。” 秦有意说着,仔细观察这个地方,他们现在就像被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上面是星图,下面是鬼怪纹路,四面是神兽雕像,仔细看看,却是一半身子在壁雕里,一半身子伸出来,像是要从壁雕里跑出来一样。 秦有意跺了跺脚,地是实的,他又脚一点,上去敲了敲天,天也是实的,秦有意一时没了思绪,如果都是实的,他们的来路是怎样消失的呢?秦有意有些纳闷,正想着呢,却听边上有人提醒道:“你看墙上。” 秦有意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那神兽的眼睛竟不知什么时候变为了红色,秦有意眨了眨眼,却感世界震动摇晃,那一震,一震,好似巨兽出笼,秦有意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身体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他回头看向张老板,却见他带着笑意长立,秦有意指着他。 “你,你们……”秦有意说不出话来了,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然而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却听到了张老板的声音。 “此番解局,没有秦姑娘不行啊,所以……”张老板抱歉地说道:“只好对不住秦姑娘了。” 坠入黑暗之前,秦有意想,杜森那个恶魔都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得多,识人不清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这么失望,今吾与你们…… “喂,蒋成泽你干什么呢。”那男人喝住了小眼穿道袍的男人,道:“都到这关头了,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女人这种东西,等咱们拿了宝贝回去,还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嘿嘿。”蒋成泽按了按两撇小胡子,讪笑着起身,道:“这不是看这姑娘生得还算不错嘛,反正都要血祭给洞窟主人,还不如在那之前让兄弟我爽快爽快。” 那男人瞪了蒋成泽一眼,道:“你可别,你知不知道,他们啊,都是这儿有些问题,有洁癖,你这一弄,到时候要是出了差错,你信不信你第一个死?” “好好好,不弄不弄回去再弄几个好看的姑娘。”虽然是这么说,蒋成泽还是把绳子绑回去的时候揩了不少油。 秦有意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的眼睛被蒙上,手也被一种禁锢之物束缚住,竟教他动弹不得,秦有意在心中呼唤宓龄,对方却也没有半点反应,他冷静了一下思绪,开始回想。 从最开始在洞窟外面想,洞窟里面漆黑一片,他们是怎么能够不点灯就看见的呢?布鲁斯亲王一脉是因为血族就生于黑暗之中,他是因为他有眼睛,但剩下的人不可能各个都有眼睛吧,所以他们是为什么能够‘看到’这些东西,知道该怎么走,知道有什么东西的呢? 他们是否是入了迷阵而不自知呢? 也不太可能,毕竟人都进来了,而且听张老板那话的意思,他们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拿他血祭,那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有比试的前两项呢?秦有意不太理解,便暂时压下这个疑点,接着想。 听声音回荡,他们应该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小盒子里,根据脚步声、说话声的远近,以及声音震荡传播遇到介质改变波速,预测这大概是个长一里,宽一里,高九丈的小盒子,小盒子中间高于四面,应该是个祭台,他现在所在祭台之下,他面所向为祭台,上风下落,非常之凉。 “所以……楼主你到底在哪里啊!”黑影们都快急疯了,自从听到有人要将自家楼主献祭的消息,真的是东西南北奔走,找人的找人,找人的找人。 “……”秦有意抿了抿唇,非常实诚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来的时候是张老板带来的,进入洞窟之后,他又被迷昏了,他现在在哪儿,他真的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牺牲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隐居此地的人皱了皱眉,他之居所鲜为人知,此时是何人来打扰呢,虽是如此,不过还是停了笔,抬眼看向门外,淡声道:“进来。” 来打扰的人推开门,却是一团黑影,但他身上带着金光,他来不及对人行礼,便急道:“阎君大人,楼主他被人绑走去献祭去了!” “什么?”嘴上问话,手里下意识地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千年墨鱼骨所制的笔应声而断,严玉却是随手一抛,向前两步,衣袍随势而摆动,“说。” 淡淡一字,却如风刃迎面而来,黑影有些支持不住,但还是将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严玉是冷笑,“好好好,如此筹谋,当真是好得很哪!” 怒气上头,这是黑影跟了严玉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见到严玉这么生气,生气到失了冷静,便是连秦有意说不再爱了,严玉都没有如此过,黑影弯了弯腰,却忍不住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几个人,找到意儿须得他们相助。”严玉冷声道。 这厢急匆匆找人救人的,另一面秦有意却意外地不怎么紧张,生死命也,他最不信命,因为这玩意儿天道总是偷偷篡改,但他也信命,他总做他所能做的,剩下的全听命。 “秦姑娘。” 张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听方位应该是在他正前方,他感受到一个东西的靠近,随后一双手碰到了他的头,窸窸窣窣一会儿,秦有意的眼睛感受到了光亮,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习惯,但是光芒中的轮廓逐渐清晰,这里所站的是所有过来比试的人,西方的,东方的,秦有意最后看到了杜森。 杜森对着他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唇齿开合,无声地说话:怎么就不小心点呢,我都说过了啊。 秦有意抿唇一笑,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倒让张老板惊讶,“既然是拿我献祭,那就早说嘛,白整了前两场的不开心,让我死也死的不甘愿和不安生。” “这可非是我们选的。”张老板摇了摇头,道:“秦姑娘是天命所归,天意如此,还请秦姑娘万莫怨天尤人,毕竟能为了众人而献身,也是一种光荣啊,在下回去之后,定会为秦姑娘作出补偿,让何小子安然度过余生,让秦姑娘走的安心。” 有意义吗?并没有,秦有意笑眯了眼睛,点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快开始?” “时辰未到。”张老板两手抬起,上方星辰闪耀,然而隐隐约约地,其间有一条光带,无论别的星辰怎样闪耀与寂灭,那一条光带始终存在,秦有意晃了眼睛,却觉得这情景十分熟悉。 张老板见秦有意好似被星辰的光芒所迷,不由笑了笑,轻声蛊惑道:“是不是很美呢?秦姑娘,那位大人要的就是你,你去了也不过是回到你来的地方罢了,所以为什么要抵抗的,就这样,很好不是吗?” 不得不说,秦有意有些被迷惑了,他想起了些许零碎的场景,那是梦中遥远星河的神秘力量,还有那个星河便唯一存在的人,这场血祭……是他准备的吗?为了……带他回去? 张老板见到了秦有意的动摇,他看到秦有意的眼中开始带上星光,不由笑了笑,剩下的,便交给那位大人自己来了。 严玉正在筹备,却蓦地感受到一阵心悸,他眉头一皱,怒道:“快点!” 严玉已经找到了许多人,白玺、墨桑、沈居白、了剑等等等等,虽然轮回之中没有秦有意的信息导致他们不能凭借生死簿和溯世书去找到秦有意,但是他们几人合力一同,或许能够一破天道屏障,然后让黑影感知秦有意的存在,从而找到秦有意。 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严玉生气有什么不对,他们极快地排好了位置,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勺柄的位置站着的是黑三,由三儿负责指引秦有意的位置。 八人合力,只为找到秦有意的位置,但是还不只是他们,那藏尸林的受害者们,她们杀了害死自己的人便已与六道轮回再无干系,没有什么能够牵系她们,她们正待天上指引,然后全部出发,去感谢那人的相助。 “时辰到了。”张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星图,然后他俯身解开了秦有意身上的绳子,他伸手扶着秦有意站起身,像是古代的太监对待太后一样的,扶着人,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秦有意有些懵,他每走一步,耳边都有人的低声呢喃,低声呼唤,从远到近,从不明到清晰,他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意儿,我等你许久了。”他轻声道:“你终于回来了,答应我,回来好吗?”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秦有意眨了眨眼睛,被这万千星光迷了眼,他有些疑惑,却又不由张嘴,道:“好……” 好字也才出口,便被一声厉喝阻止,“不行!” 秦有意缓缓地回头,却见严玉几人站在祭台下方,严玉喘了两口,伸出手,深深地凝望着秦有意,道:“意儿,随我回去,它是骗你的,它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秦有意觉得有些疑惑,他歪着头,思绪缓慢地转动,他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是……”严玉想要说出来,但无奈限制于法则,说不出来,他看到秦有意的样子,着实是有些着急,道:“他是……意儿你总会知道的,但绝对不是这里,绝对不是祭台的主人,意儿听话,回来好不好?” 秦有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听话地向前迈去,而这时,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带着些许无奈,“意儿怎么又被带着走了,听话,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 “陌,生,人。”秦有意僵硬地重复,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想听他的话。” “那是因为意儿你被他骗了,他以前骗过你很多次的,意儿你还记得吗?”那个声音引导着,引导着秦有意回想从前,回想在画中的那段时光,回想那最后的放弃,“意儿,是我救你回来的,跟我回去,好吗?” “跟,你,回,去……”秦有意在严玉等人惊恐的眼中,歪着头说道:“好啊。” 头顶上的星辰落下,围绕在秦有意的身边,严玉目眦尽裂,他怒吼一声,道:“意儿!天道,我与你势不两立,哈!” 这样子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玺、墨桑几人凝聚全身之力按到严玉的身上,而恰在这时,她们到了,她们一见这情况,便都学着白玺的样子,将力量毫无保留的全部都凝聚到严玉身上,严玉身上一霎光芒灿若星辰,比那天上星河还要耀眼。 “这才是……”那星光照入秦有意的眼中,让他的思绪有半刻的情形,现在他才意识到,刚才被那虚假的柔光迷惑了心神的他到底有多可笑,真正的星光怎会是那样苍白的光啊。 “清醒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惊讶,但随即他在秦有意耳边笑道:“哈哈,既然如此便来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便是此地的天道,秦有意秦公子,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 天道……难怪,秦有意冷笑一声,“熟悉,自然熟悉,害我千刀万剐,灵魂化作千万碎片,害我失去所爱,害我遭受一切不公,欠我良多的天道,怎能不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公子还真是可爱。”他凑在秦有意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挑逗着秦有意,他呵呵笑道:“若非秦公子注定为我所食,我倒真的想要留下秦公子呢。” “哼哼,那倒是我的荣幸了。”秦有意厌恶地撇过脸去,他冷道:“就算你是天道,我手中有不归属六道管辖之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如此悠闲地将我当做盘中餐来看吗?” 天道嗯了一声,仿佛吃到了可口的食物,他笑了笑,蚕食秦有意的星辰之力更加奋力,他低声笑道:“但是秦公子啊,你不死,那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祭祀已经开始,所有归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都逃不过,若是你一人不让他们吃饱,那它们就会吃掉这里所有人,这个世界最终饱和。”似乎是看到秦有意不可置信的眼神,天道笑了笑,伸手在嘴前嘘了一声,道:“很惊奇吗?这么多年的天道,我这颗永远也不会泯灭的星辰,我早已经厌烦了。” 回想到了那梦中的璀璨星河,以及那个不记得面貌的人,秦有意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想成神。” 非是世界之中为天道辖制的神,而是真正超脱一切的无上之主,星辰之主。 “呵呵,是啊。”天道笑了一声,伸手放到了秦有意的下巴,他叹息着说道:“多么美丽的灵魂啊,连神明也为你驻足,神明为你退让多年,秦有意,我都有些想要留下你呢,真是可惜。” 神明也为之驻足,梦中的那个人便是神明吗……秦有意的思绪使劲想要回到梦中。 “哒”的一声,天道在秦有意耳边打了个响指,他笑着看秦有意回神,问道:“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是你奉献自己,还是……让他们全部因为你回答的那一声好而陪葬?” 选择,该怎样选择呢?若是在以前,恐怕秦有意毫不犹豫地走,或者单单因为其中有一个顾铮而束手就擒,他死了没什么,但他的信仰,他的爱情不能死,但是现在,情况都不同了…… “意儿,生死无妨,不得答应他。”严玉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为天道制约,他便是集众人之力,也只能打开一点缝隙,让自己的声音透过祭坛上的结界,他望着秦有意眼中是一如画境之中的光芒,“无论如何,意儿你还活着这是最主要的。” 秦有意看了严玉好久,好久好久,他才呼出一口气,让停止的时间继续流动,他轻轻地笑了,“玉儿你还真的是……跟石头一个模样,我本以为你是阎君,却不想,你还是玉儿。” 那些带着虚伪光芒的星辰已有些明亮,开始变得真实,天道呵呵地笑了,也就容许秦有意与严玉多说几句。 “有好些话,一直都没有同你说。”秦有意笑了下,露出嘴角的两个小梨涡,“从那小山村,到画境里,玉儿你一直纵容着我,宠溺着我,让我无法无天,仗着你的情爱肆意挥霍,被你宠得没有半点原则,这样怎么可好,祸害死了。” “此言差矣!”严玉奋力向前,便是祭台之上的威压压在他的身上,他紧紧往上走了是来阶,就被压得弯下了头,他坚持向上,仰望着秦有意,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星辰万物,“你那么好,那么好,从来都是给别人干白工,如果不是左一一和右一一,你怕是要把画楼亏空出去。” “你素来不驱使别人为你做事,你事事亲力亲为,你最爱清风明月的生活,但你也为大事献力,你心之善,你……”严玉瞪大了眼睛,“不,意儿,不可以,意儿!”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秦有意双手按在那条缝隙上,他的身形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看不分明,他轻笑一声,道:“你少夸了我一样,我为大事,不仅献力,还献身呢。” “不!”严玉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能够碰到那条缝隙,却在秦有意合上那条缝隙的那一瞬间被巨力弹了出去,他目眦尽裂,血红了眼,“啊!啊!啊!” 仰天长啸不足以道尽他的心痛,严玉失了风范,他人又何尝不是,悲恸。 结界之中,秦有意微笑着,他的灵魂是让这些星辰光芒繁盛,他的生命在逝去,可秦有意却仍旧笑着,或许他从前一直都那么自私,一直都是把自己并不重要的东西给了出去,但是自从藏尸林里,看到草精和木灵后,他隐隐约约地懂了一些什么,然后到了现在,他终于懂了,他缺少的是什么。 是牺牲。 为大事而牺牲,是秦有意作为一个自私的人永远都不会做到的事情,然而现在他做到了,所以他的心也真正地,圆满了……再见了,玉儿。 “谢谢你坚持了几个世界的温柔。” 第一百五十七章 浩瀚寰宇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浩瀚寰宇,星辰闪耀,万古明亮的遥不见尽头的星河之上,一颗体积明显比周围的星辰要大的星辰努力从其中钻出,想要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有一人站在性河边静静地看着。 “咔嚓”一声,仿佛蛋壳碎裂,只见那颗球体表面裂开一道裂缝,随后是渐渐紧凑的咔嚓声,最后啪的一声,蛋壳四散而去,一个白衣白袍的人却穿越那无形的屏障,上到了星河之上,与那亘古便存在的星辰之主对视。 “有点小兴奋啊,终于见到了您的真身了呢,吾主。”他勾起一抹笑,字面上敬重,语气却不见丝毫的尊敬,他绅士得仿佛古旧西方而来的男士,“吾主万古长存,永世不朽。” 星辰之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放了意儿。” 开门见山,却让他笑出了声来,他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消停,最后他弯着眼睛看始终淡淡地看着他的星辰之主,“吾主如此才直接,倒叫星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吾主怎么知道秦有意还活着的呢?” “吾魂尚在。”在秦有意离开异世之时,他便将魂魄之力与秦有意纠缠,就是为了给秦有意最大的保命手段,只要他的魂魄在,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秦有意,但却忘了……还有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天道。 “好啊。”星鸾非常爽快地抬了手,他的手心一团微弱的星光,那便是秦有意,即便只剩下一点吾主的魂魄之力,却仍能够让秦有意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一直不消散,厉害吗?星鸾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力量,做一个公正严明的天道已经是让他厌倦的游戏了,他是个多么上进的人呢,想要达到那最高的位置,过一过随心所欲的生活。 所以他握起手,勾笑道:“但是就这么将人交给吾主,星鸾不久吃亏了吗?” “你想要什么?”星辰之主问道。 “哈哈哈哈。”这种将天顶上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多么地令人愉快,星鸾笑了好一阵,然后才挺直了腰,带满恶趣味地说道:“就请星主摘下星核吧。” 星辰之主神色未改,抬手凝聚全身之力,一颗光芒并不强盛,却柔和地有力地让人觉得它能够永远这样下去的小圆球出现在了星辰之主的手中,这便是星核,是每一颗星星的力量源泉,星辰之主的力量源泉,星辰之主抬眼看了星鸾一眼,动了动手,将星核抛了过去。 星鸾伸手接住,将星核融入体内之后哈哈大笑,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这霎时间充满全身的力量,他大笑着看了星辰之主一眼,然后将秦有意的魂魄微光投入了星河中。 星辰之主见了,毫不犹豫地随着秦有意一同坠入星河,这寰宇之上的虚空星海,只剩下星鸾一人,星鸾望着那两人落下的地方看了几眼,嘲讽一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可以享受至上的荣耀与权力,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毫无志向的人。 “你觉得像你一样就会很好吗?”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谁?”星鸾冷了脸,环视一周,却看到一个同样独处于星河之外的星星,一颗体积比他还大上一辈的星星,他惊愕道:“你们是……” 那颗星星哈哈大笑,仿佛被星鸾逗乐了,它在星鸾面前晃了晃,速度力道之大,竟让星鸾都有些站不稳,它拟化为人,是个有着火红色长发,衣襟敞开的狂放男子,他身上的皮肤是强健有力地古铜色,他晃了晃拳头,道:“刚来的小星星看来还不懂规矩啊,是不是该有人让他懂懂规矩?” “来嘞。”另一个声音响起,伴随着爽朗笑声,一团黑影出现在了星鸾面前,他形体不定,看上去不似星辰,但他的黑色包拢万物,吞噬万物,他恶狠狠一笑,道:“早就看你这玩意儿不爽了,吾主的位子是这么好坐的吗?不知天高地厚,方才那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星鸾正不可置信着呢,却又见熟人过来,这次是一黑一白交缠而来,似成太极图案,他到了以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合二为一化成了一个黑色华服的男子,男子一勾胸前散落的一撮长发,笑吟吟地说道:“听说你对我们家的小黑和小白很不客气,我便来讨教讨教星鸾的威名吧。” “你们,你们到底是……”星鸾都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了,从他这么多年知道的东西中,分明是寰宇虚空星海之中,只有一条星河,星河之中是他们这些为法则力量所束缚的星辰天道,星河之外是至上的星主,他的意识告诉他,只要突破了星河的禁锢限制,只要得到了星主的星核,分明就能够…… 就在星鸾混乱地思想着的时候,又来了好几人,他们都是曾在星鸾的世界中出现过的人,沈居白、宓龄等等几人,他们看着星鸾的眼神充满了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之前被压制得这么惨,现在终于能报仇了!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压倒性的战斗,星鸾在最后被制住的时候,他倔强地抬起头,道:“成王败寇我认了,但是为什么?” 沈居白整了整自己的袖口,淡淡地说道:“怪只怪你目光短浅,一叶障目,这世上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觉得吾主的真身也是颗星辰吗?为什么呢?就连我们这些不知比你多活了多少岁月的人都不知道吾主的真身是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被锁困在星河之中的普通天道就能知道。” “你可知道,在场的每一人,都比你识趣得多,你若非是运气好,得了小主人的青睐托身,怕是再过多少年,你都不能从星河中出来。”沈居白淡淡负手,“而我们,却都是自己从那星河中出来,而当我们出来时,星主便已经是那副模样不知道多久了。” 是的,就是如此,他们凭着自己力量从星河出来的人,跟着星主这么多年,都不曾知道星主的深浅,星鸾一颗小小的星星又如何懂得? “那他给我的星核……”星鸾想要嘴硬,却被打碎了最后一丝希望。 第一人略带怜悯地看着星鸾道:“看清楚吧,那不过是从星河出来的星辰本就能够得到的力量源泉,星主之力若仅只这么一点,如何称为至上之主?” 星鸾坠坐在那里,彻底没了话说,其他人见此,各自看看,然后伸手,一条银白锁链,泛着柔和的光芒,将星鸾绑了起来。 “怎么还留着他?”第一人皱着眉头问道。 沈居白拂袖转身,敛眉道:“总要让阿意出个气吧,被欺负了这么久,罪魁祸首不声不响就被我们处置了,回来他不跟我们急那都是奇迹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拍拍心口道:“还好还好。”若是让秦有意来整他们,呵呵,怕是他们的老命都要没有了。 B市有个全国双一流的大学Y大,占地面积广,设施好,学生们上完一节课,下节没课的同学便悠悠地走在小径上,两旁的枫树飘落火红的叶子,满地景色,是Y大最著名的红叶路。 “哎哎哎,小琳你要去哪里啊?”旁边三三两两的少女结伴而行,见到熟人了,便不由得撒开室友的手,眉开眼笑地上前调侃一番,“这好像……是去音色奶茶店的路吧?” 故意调侃的语调羞煞少女,夏琳红着脸嗔了她一眼,道:“就是去音色奶茶店又怎么了嘛?刘琴你不是也要去那里吗?” 刘琴伸手点了点夏琳的鼻子,呵呵笑道:“可我去那里的目的是喝奶茶,而不是为了……看帅哥啊!” “哎,你看我不打你!”夏琳伸手追着早有预感的刘琴而去。 红叶路上打打闹闹,好不青涩与活力的大学啊。 两人所说的音色奶茶店也是这Y大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风景不是美在装潢,不是美在奶茶,却是美在这个帅气的店主小哥,店主小哥看起来二十出头,微微一笑的时候,眼睛微弯,唇角上扬,露出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十分温暖,尤其是他的店不大,他一个人为所有人服务,每一个人过去都能得到小哥的温暖笑容,每天过去买一杯奶茶,简直是让生活活力满满的最佳兴奋剂。 小哥名叫覃易,听说他最喜越音,所以开了个奶茶店叫音色,最重要的是小哥人帅没女友! “小……老板,来一杯双拼。”夏琳站在柜台前,微红着脸说道。 “嗯,好,请稍等。”老板并不在意小姑娘的失言,毕竟他在此混迹了几个月,早就知道学生们私下对他的称呼,他笑着将各种料加好,然后去封口,抽根管子套个袋子,手法娴熟地递给小姑娘,老板温和地笑道:“您的双拼好了。” “嗯,嗯。”夏琳接过来,一不小心碰到了老板的手,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她低着头,转身走出了奶茶店,感受到外面微凉的空气吹拂好久,方才缓过神来。 她感受着手心的温度,把那吸管的塑料纸撕开,咚地一声破开封口,然后吸了一口,温暖丝滑进入喉管,不烫的温度却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感觉,她呼出一口气,弯了眉眼,好好喝。 夏琳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感觉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她有些奇怪地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团黑色,黑绒绒的,夏琳眨了眨眼睛,那东西却又不见了,“眼花了吗?” 可是刚刚那种踩到东西的感觉,跟踩落叶的咔嚓声完全不一样啊,夏琳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始终都没有看到东西,最终她点点头,“应该是看花眼了,算了不管了,回寝室。” 喝着奶茶,满脸幸福地往寝室走去的夏琳没有看到火红落叶之中一团黑色的东西顺着她的脚步也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过了好几天,已经到了黄昏,通常这种时候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但覃易总是准时准点吃饭,弄得女孩子们都不太好意思那个时候去打扰他,但是这天不太一样,有个小姑娘来了。 “小哥,来一杯双拼。”小姑娘站在柜台说道。 覃易嚼碎了吞下去,然后放下筷子起身,点头应了声:“好的。” 这几个月来由于他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所以他做奶茶的速度真的是直线上升的,在保持质量的情况,覃易装好奶茶,在递给小姑娘的时候,瞳孔一缩,他保持着微笑道:“不要动。” 小姑娘一下僵住了,感受着覃易的手从她耳边伸过,好似拽了一下,然后覃易收回了手,将另一只手的奶茶递给了她。 “有脏东西。”覃易笑了笑,看着小姑娘的脸,问道:“我记得……你叫刘琴是吧?” 刘琴刚接了奶茶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险些拿不住奶茶,不过她平常见惯了场面,很快就稳住,只是还是微红着脸,道:“是,是的。” “嗯,我就想着我的记性应该还不错,我记得还有一个小姑娘经常和你一起来的嘛,是叫夏琳,对吗?”覃易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又笑,只是面上还有些困惑,道:“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看见她,是我上次给她的奶茶不好喝吗?” 刘琴听了,赶忙摇头,道:“怎么会,我们一直都喝小哥家的奶茶,小哥家的奶茶很好喝,小琳很喜欢的呢。” “这样啊,你们喜欢就好。”覃易又恢复了那暖暖的笑容,然后他疑惑地问道:“那夏琳是生病了吗?” “嗯……”刘琴犹豫了一下,说道:“嗯,小琳上次回去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病了,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晚上总做噩梦,却又总睡不醒,她今天醒了一会儿,说是想喝小哥家的奶茶,我就过来给她带了。” 覃易点点头,却是微微皱着眉头,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刘琴抱歉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换一杯奶茶,夏琳的口味好像是偏淡的,这样浓香对生病的人也不太好。” “啊。”刘琴这才想起来浓香是她的口味,原来小哥这么细致入微的吗?好贴心的小哥,她想着,又道:“这样不会太麻烦小哥了吗?这杯我也要了,小哥再去做一杯给小琳吧。” “好嘞。”覃易走进去,做奶茶的正常步骤,以及趁着外面人低头看手机的时候,顺手从兜里掏了一张黄符,指尖生火点燃了沉入奶茶当中,他加了点别的果味,让奶茶中那味道不会太明显,做完这一切,覃易去封了口,装袋之后,递给刘琴,他笑着说道:“希望夏琳的病赶快好,这杯就不收钱了。” “啊,谢谢小哥。”刘琴笑弯了眉眼,连愁绪都减轻了不少,“小琳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鬼(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送走了刘琴,覃易进了奶茶店的内间,这里是个小空间,摆得下一张单人床,床边上就是桌子,只有床尾能放得下脚,这里是覃易临时休憩的地方,也算整洁干净。 覃易脱了鞋往床上一坐,从钉在墙上的架子上拿了碗放在桌子上,他右手往碗里一抛,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了张黄符上去,打了个响指,黄符自燃,化作的飞灰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覃易的眼中,那飞灰却是化作碗上的一个小小结界。 “嘟嘟嘟。” 覃易看着白瓷碗中一根黑色发丝不停地冲撞着小碗,不由伸手戳了戳,结界像有弹性的泡泡一样,往下弯了一点,直将发丝往下压,覃易道:“这是七重困缚符,单凭你这小小分身,还不足以冲开它,就别白费力气了。” 黑色发丝好像听懂了覃易的话,在覃易收回手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冲撞,静静地躺在碗底,仿佛自己只是一根普通的头发,看得覃易不禁笑了出来,道:“都见过了你张牙舞爪,怨气摄人的一面,你觉得这样会让我认为之前的只是我的幻觉吗?” 发丝毫无动静,覃易笑了笑,伸手拿了架子上的一瓶矿泉水,然后打开抽屉,在那各色样式的瓷瓶中挑了挑,拿出好几个瓶子,覃易先倒了一点矿泉水,然后白色的瓷瓶、深蓝色的瓷瓶等等一系列之后,可以看到碗里有着梦幻的水蓝色液体,里面躺着一根黑色发丝。 覃易抽了一根筷子,在里面搅了搅,随后又拿起枕头,伸手在枕套里掏了掏,拿着一张黄符扔了进去,顺便打了个响指,喝道:“顺水逆流,水镜,显!” 话音方落,只见碗中谁咕噜咕噜,仿佛烧开沸腾了一样,黑色发丝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奋起反抗,弹跳,可任是它如何跳脱,却始终都不能让碗动弹半分,最后像是濒死一样落在水蓝色的液体中,再也动弹不得,而就在这是,一股白烟自碗中冉冉升起,在覃易眼前汇聚为一面镜子,里面映着景象。 “她是谁?”穿着正红色衣裳的女子一下起身,失了平日里的风度,她快走两步上前,想要给那个穿粉裙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一巴掌,手才抬起来,却被这个当初口口声声说爱的男人一巴掌打摔在地上。 “放肆。”男人已经四十了,面容不如当时年轻,却因沙场多年驰骋多了沉稳,他这一巴掌的力道也是怒气之下,没有收敛,他看着那个发髻都散乱了的女人,冷声道:“我贵为一国王爷,府中一直以来只有你这样一个夫人还不满足吗?若换了他人,怕是早就妻妾成群,沈翠罗,我待你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面上之痛远不如心中之痛,女子过了三十,容颜便是盛极而衰,男人确实念着旧情,府中只有她一人,可男人也从不着府,世人只知男人身为一国王爷家中只有一位夫人,却又何知男人王府外院落几何,妻妻妾妾,环肥燕瘦,他从不着家,这边是念着旧情? “哈哈哈。”她仰面大笑,一张脸阴阳参半,半边是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却仍能看出年轻之时的容颜姣好,一半却是被那无情的男人打得青紫,几近毁容,“哈哈哈哈。” 她连声笑,近疯癫之姿让男人皱了眉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揽着身边那好似被吓到,怯怯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子,柔声道:“如儿,莫怕,本王带你去别处去,别跟这个疯婆子离得太近,免得她带坏了你。” 脚步声远去,沈翠罗却仍旧笑着,笑得满面泪痕,笑得心碎,她的耳边仍旧回荡着男人年轻时,情意满满地望着她所说的那番话。 “翠罗,我罗星寒发誓,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有任何人的插足。” “我们生同寝,死同裘,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若是有朝一日我背叛了你,你便剜了我一颗心吃下,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卧房之中,沈翠罗竖起了年少之时的发髻,清纯可爱,这么多年,她未曾变过自己的心性,只是到底被这男人给折腾累了,但是没关系,寒郎,我们很快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女子抿上红唇,随后坐在桌边,将那带着血腥气的东西用匕首一片一片,姿态优雅美好地吃了下去,她唇上鲜红,勾唇轻笑,“寒郎,你的人是我的,心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王府火光冲天,所有人能都在逃命、泼水,救火声、叫喊声一时混乱至极,却唯有女子端坐屋中,看那火光,心中眼中皆是解脱,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注意到那木梳之上,青丝晃动,随后抽丝入了黑暗里,不见踪影。 “原是发鬼。”覃易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发鬼发鬼,虽然名为鬼,却又不是鬼,它是由一个个怨气极大的女子的发丝合成,无论这些女子是否含怨而死,只要她们平日里有怨,其怨积于这根发丝之上,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发丝便会自己抽去,与其他同样的发丝一起,凝为发鬼。 发鬼这种东西说简单倒也简单,它们的杀伤力不大,主要是附着在人身上,藏在人的头发里,悄然吸人精气,待那人虚弱到了一定程度,发鬼便会以梦魇吓之,在其精力憔悴之际吞食这人的血肉精华,但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在旁人看来就只是病逝,所以一般都没什么人被发现,那小姑娘怎么会招惹这么个麻烦的东西,偏偏还是在女生宿舍里,他不好办啊。 “嘀嘀嘀。” 就在这时,手机铃忽然响了,覃易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叫玲姐的人,覃易一喜,找到办法了,他手一划接了电话,道:“喂,玲姐吗?” “对啊。”那方应完之后,又有些狐疑地问道:“你小子今天怎么回答得这么热情?” “没,没啊。”覃易心虚了一小下,随后笑得暖暖地说道:“我不平时就是这样嘛,今天收了个东西有些开心,对了,玲姐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那边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的正事来,她赶忙说道:“你看都给我整忘了,小易你爸今天问起你了,你是不是先回来一趟?” “哼。”听到这个名字,覃易就来气,他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家里不是有大哥吗?” “你爸想要找你的话,你大哥也顶不住啊。”那边劝道:“你就乖乖的,跟你爸认个错,别整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不行吗?你瞧瞧家里给你愁的,生怕你这根独苗苗在外面不知道给那方的孤魂野鬼给夭了。” 覃易颇为孩子气地嘟了嘟嘴,“就不就不,你们都不知道,我碰到这些东西我就开心,前世啊,我一定是个这方面的厉害人物,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看着小说自学成才。” “唉,算了算了,我不劝你了。”其实是听覃易回望历史回望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那边叹了口气,道:“对了,刚才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情,有事就赶紧说,再过一阵子,你爸真让人来找你,我可帮不了你了啊。” 覃易眨眨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好嘞,谢谢玲姐。” 覃易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然后道:“发鬼这东西吧说好处理好处理,,说不好处理也不好处理,我的黄符毕竟只能辅助,让她们暂时不为发鬼所侵,但到底还是要除掉才行,而且还是在女生宿舍里,这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还是要麻烦玲姐去看一看才好。” “嗯……”电话那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吧,正好最近上面派了个任务下来,说要去视察,正好我去看看,你这是哪家大学的?” “Y大。”覃易笑了笑,道:“那就麻烦玲姐了。” “你这臭小子,多让我省点儿心就好了。”玲姐笑骂道。 随后他们又叨了几句,覃易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覃易呼出一口气,也没收拾那些东西,就往床上一趟,啊,真的是有些累了,睡一觉,睡一觉吧。 翌日,覃易起来卖奶茶的时候,就不出意外见到了一个穿毛衣配外穿打底裤的女人走进店里,道:“来吧老板小哥,一杯什么都有。” 所谓的什么都有就是13块钱,一个超大杯,布丁椰果和珍珠都有的奶茶,覃易非常迅速地做完了,然后拿到桌边给那个看手机的女人,回去接着工作,等到解决地差不多了,没有学生之后,方才坐到女人的对面,喊道:“玲姐。” 覃易口中的玲姐,便是他爸手下第一大将,用来管他的,水玲,不过水玲对覃易一直都很好,覃易也没有反感,覃易看了眼周围,小声问道:“怎么样?” 水玲喝了口奶茶,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后道:“味道不错,你小子有天分。” “哎呀,玲姐,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覃易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这样小孩子气,他着急道:“我是问发鬼的事情怎么样了。” 水玲看到覃易这小孩子脾气的样子都要笑出来了,过来一路上不知道听了多少人说音色奶茶店的店主啊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在她眼里,这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急什么嘛。”水玲又喝了一口奶茶,才道:“我去看过了,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只有306寝室里的人有些沾染,我都给她们拔出了。” “怎么会……”覃易摸着下巴深思起来,能够短短几天就让夏琳虚弱到起不来床的发鬼,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而且发鬼的传染性极强,覃易想着,抬眼正要说话,却是眉头一皱,道:“玲姐别动。” 水玲一怔,只见一道风扫过,定睛一看,却见覃易手中捏着一根死命挣扎的黑色发丝,水玲皱眉,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什么时候沾到身上来的?” “连玲姐都没有看出来的发鬼……”覃易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件事情有些难办了。” 这东西附在她身上她都没有发现,那么她所去的女生寝室……水玲皱了眉头,但看到覃易的样子,还是道:“这件事情你不好管,我打个电话回去给大公子,让他找人过来解决。” 覃易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水玲的话,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的,真的不太好去女生寝室。 这件事情暂且按下,覃易又收获了一根黑色头发,他进了内间,找到那个小碗,再把这根也放进去,他叹了一口气,怎么总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呢! “叮铃铃。” 他坐办公椅上,正处理着公务,伸手接了电话,开了免提,他一边看文件一边问道:“喂,发生何事?” “大公子,这边有件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可以很明显地听出这是水玲的声音,只是她没有了对于覃易的那种自然,只有百分之百地恭敬,她道:“大公子容禀。” 他停了笔,正了正坐姿,眼睛接着看文件,道:“说。” “是。”水玲应声之后,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东西附在属下身上的时候,属下竟然丝毫不知,留在女生宿舍里,恐怕会引起极大的祸患。” “嗯。”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松手之后,好看的眉心却又皱起,他问道:“阿易怎么说?” “让您来处理。”水玲答道:“属下提议,小公子并未拒绝。” “他定然是不会乖乖的,你这几日跟着他,Y大女生宿舍,我会让夜枭过去排查。”他往后靠了靠,姿势仍旧优雅,道:“你就跟好阿易,别让他乱跑……别让他往女生宿舍跑。” 大公子还真是不相信小公子的节操……水玲默默地想着,面上却不忘应声,道:“是。” 他挂了电话,深呼一口气,事情啊,又招上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发鬼(二)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典雅客厅,其上乐器古旧青铜,似是珍贵旧宝,穿着便服的人靠坐在办公椅上,他坐姿笔直,神情平静若无波海浪,他扫了众人一眼,道:“免礼入座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随后各自入座,办公椅舒适可靠,他们却坐得笔直,以示对主座上的人尊敬。 “今日不谈公务,只聊家常。”他淡淡地说道:“你们且随意。” 众人又怎么敢呢,看起来了今天大BOSS的情绪就不太好,他们各自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揣摩着大BOSS的心情,问道:“听说大公子从Y国回来了,我等想为大公子举办个宴会,不知……” 大BOSS抬了抬眼,似是懒洋洋地说道:“办。” “那家瓷器做的不错,不知……” “收。” “那处有青铜之器的新炼方法……” “收。” “那……” 这一连串的问得都是些小问题,大BOSS动了动手,向下面忽然寂静到鸦雀无声的人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无妨,就是这几日有些困乏,接着说吧。” 其实这是一个作为领导者非常懒得开的一个会议,但是……没办法,可能更是人老了就比较容易唠叨,为了少听那个老头子没日没夜的唠叨,就只好每月过来听这么一次无关痛痒的禀报。 “咚咚咚。” 突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会议室内沉默的气氛,大BOSS伸手揉了揉眉心,醒了神,道:“进来。” 推开门的是一个青年,他穿着白衬衫陪西裤,长相不能说是帅气,却让人莫名舒服,觉得亲近,就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青年对着里面的人笑了笑,然后走到大BOSS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后抬起了头,道:“父亲觉得应该怎么办?” “苏儿你觉得呢?”大BOSS却是将问题推回给了青年。 “我觉得应该让蒙哥去处理一下,毕竟这事情还牵扯到了他媳妇儿。”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给那便坐得笔直的男人打了个眼神,他又道:“而且蒙哥手下的人动作向来利索,也足够正人君子。” 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相信蒙哥。青年这个想法怕是要让会议室里的人笑死蒙哥,毕竟当初本来就是为他讨的媳妇儿,结果却苦兮兮的以为啊……真的是回去生生跪碎了一堆板栗。 暂且不说这件旧事,大BOSS听着青年的建议点了点头,自那些事情以后,他便基本上没有拒绝过这个孩子的话,大BOSS想着,又问道:“他掺和进去了?” 说是问话,其实心中已经肯定了,要不水玲闲着没事情干下去巡查去,然后他整日里满世界跑的人,赶在今天回来了,还特地跟他提一嘴这件事情。 青年早就知道要露馅儿,倒也没有太心虚,他只是温和地笑着,看着大BOSS道:“孩子总要长大,父亲与我不可能永远都将他宠溺在怀,人本天上之龙,终有一日腾云驾雾。” 大BOSS皱了皱眉头,道:“随你。” 这场不太想开的会议,最后在父子的久别重逢中结束了,散会之后,所有人都恢复了自己的原样,不再是那副文绉绉、十分拘束的古板,反而像一个个鲜活的人。 “其实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不是很想要回到以前拘束的生活了。”青年看着众人搭肩走的背影如此说道。 大BOSS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道:“过去的终究随风逝去,走吧,随为父回家。” 青年点点头,温和之中难掩激动。 覃易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他的抽屉开着,瓶瓶罐罐放的整齐,却有些盖子都没盖上,他一手扶着碗,一手快速地从抽屉里抽瓶子,抽一瓶倒一点,像是在做什么实验似的,那小碗里五彩缤纷,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们就别挣扎了,这个七重困缚符可是加了血的,挣不开……”覃易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用筷子搅拌这小碗,嘴角勾笑道:“不知是哪处大神?”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望着覃易的眼神充满了贪婪,覃易就像是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蛋糕,让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上前。 “呵。”覃易弹指一朵小火苗飞了过去,本以为能够吓退这人,却不想这小火苗竟直直地飘在了那人的肩上,看得覃易是忍不住的皱眉,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情况,这个人与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看到了那小火苗,两手一捧,却见那小火苗乖乖地跳到了他的手心,他双手捧到了覃易的面前,献宝似的对着覃易笑,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不会说话。 “你是谁?”覃易问道。 他却像是不太明白覃易的话似的,为难地左右看了看,最终将小火苗往覃易手里一塞,整个人消失在了内间里,弄得覃易一脸懵,这位大神是怎么回事,就是过来晃一晃吗? 然而等覃易再看那小碗就知道了,这位大神是过来给他制服黑色发丝的,只见那两个缠绕在一起比原来凌厉与坚毅许多的发丝软趴趴地躺在碗底,没有丝毫的生气,覃易用筷子戳了戳,那一点点微弱的反应让他知道它们还活着。 “还真是……莫名其妙啊。”覃易撇了撇嘴,道:“算了不想了,你们说不说,不说我就接着折腾你们了啊!” 两条小须摆了摆,是以它们认输了,能不认输嘛,再不认输怕是连这剩下的半条命都要没了,它们休息了一会儿,在覃易调的汤汁里转着圈,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覃易向那里面看去,又是一个悲惨女子的故事,只是这个不太一样,这女子最后并未发成鬼,这是她自己成鬼。 “是谁?”一声厉喝。 覃易赶紧收回目光,旋涡一下消失,方才的阴寒之气却让这个本来温暖的小窝有些寒凉,覃易点了一张黄符保持温暖,随后道:“难怪你们这么厉害,才几天就能要了夏琳半条命,只是如果不是你们这么厉害,我怕也不会发现。” 到底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覃易想着,往那小碗里加了点水缓和缓和,随后躺下闭眼,有些困了,睡一觉吧。 却不知在他闭眼之后,一根黑色的头发悄然从枕头下钻了出来,它动了动,像是找准覃易的太阳穴,对准,预备,出…… 无声之人掐住了它,虽不能言语,冷厉目光却不若对着覃易那般痴迷,他轻轻一捻,发丝化作虚无,他又看了一眼那摆在桌上的小碗,小碗里的两根发丝安然地躺尸,它是头发它是头发它只是头发,无声之人扫了一眼,然后消失在房间里。 夜色深沉,明亮的月光照在阳台处,反射到房里,隐约看出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上床下桌的六人寝是Y大的传统,桌子上开着台灯,桌上垂落下来的星星也发着光芒,穿着熊猫睡衣的小姑娘,正全神贯注地拆着手机。 “咚咚咚。”上面有人敲了下床板。 小姑娘头也不抬一下,继续观察着电路板,嘴里却是道:“想拿什么东西就说,等我看完了这个就给你拿。” 上面一阵寂静,小姑娘也就没有发觉,她看了好一会儿手机的电路板,终于找到一个地方的小脚坏了,她勾了勾,用工具补修一下,然后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有人敲床板的声音。 “唔,说罢,想……”小姑娘揉眼睛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地落到了桌上,而她也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她的顶上就是她的床,还有谁会敲床板呢? 她僵硬地保持着动作,深呼吸、深呼吸,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湿冷湿冷的,随后在那手指的细缝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靠近了她。 “啊!” “七重困缚,琉璃锁,去!”只听有人喝道,一条叮叮当当的泛着蜂蜜黄的锁链将那东西扣住,随后小姑娘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覃易赶忙抽了一条被子将人抱住,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他还是懂的,覃易踮脚一跃,先伸手一拉,将那东西带下来,将人放到床上之后轻飘飘落地,他拉着那东西到了阳台。 “啧。”覃易有些嫌恶,不是他以貌取人,这东西长得也太丑了点儿,如果那姑娘不是眼睛累了揉眼睛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覃易挥了挥锁链,将那东西抛的远了些,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像是一个伏倒在地的人,身上却一直往下掉落散发着恶臭的泥沼,它动了动黑色如针的头发,嗓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弄了似的啊啊了两声。 覃易皱眉,嗓子坏了吗?他上前两步,正要查看,却见那东西脚弯曲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竟向着覃易扑了过来,覃易一惊,往后退避不急,直直碰到了阳台栏杆,就在那东西要碰到覃易之际,一阵笛声响起。 笛声有灵,将拿东西架起,身上掉落的东西隔离,没有伤到覃易半分,覃易往后靠在栏杆上,呼呼喘了两口气,随后他一抬眼,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熟悉人影,面上一喜,“大哥。” “你怎么来了?”虽然是问话,却带着满心欢喜,覃易窜到那人身边,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呢,就被打了个懵,覃易哎哟一声,“大哥,你打我干嘛?” “这么晚来到女生宿舍,礼义廉耻都忘到哪里去了?” 那人虽然素来温润,但这么多年身居上位,倒也增长了不少的气势,这么一问,竟给覃易一种见到了父亲的感觉,覃易缩了缩肩,摸摸鼻子,眼神躲闪地说道:“这,这不是事情紧急,而且我也不喜欢女……” “咚”的又是一下,那人拿笛子敲的,他沉静着眉眼,道:“不思己过推脱言辞,该打。” 这一下便让覃易没有办法了,他只好低下头,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错了大哥,回去自会领罚,不过大哥还是先处理这东西吧,它竟然诈我,太过分了!” “回去不能免罚。”那人这么说了一句,便顺着覃易的意思看向了那个被自己笛声之灵困住的东西,那确实不太像是一个人,那人上前两步,负手在后,问道:“你是何人?” “啊啊。”那东西却只会这样说话,让人听不分明。 那人皱了皱眉,虽然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人在说什么,但是无奈这点他真的不太合格,他看了好几下口型,最终放弃了这项艰难的工作,转而看向覃易,道:“回不回去?” 覃易啊了一声,愣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了,大哥,你也知道父亲的脾气,回去之后肯定少不了一顿说的,而且我在那开家奶茶店也挺滋润的。” 说完之后,覃易心中就暗道不好,哎呀,怎么说漏嘴了,虽然水玲知道他在哪儿,他大哥知道他在哪儿,但这些在眼线遍布所有人的父亲面前,还是个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的迷。 那人也是十分无奈地看着覃易,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我不帮你瞒着。” 覃易陪着笑,道:“是是是,大哥我知道了,你可千万拦着父亲点儿,我小日子舒服着呢。” “你小子。”那人笑着撇过脸去,无奈,知道覃易的性子,他吐出一口气,伸手一勾,将那团东西带着,淡声道:“我先回去了,父亲那边帮你挡着,但你自己也给我悠着点,如果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那人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凌厉,道:“你就给我回家里乖乖呆着去。” “是是是是。”覃易赶忙保证,道:“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大哥你消消气,消消气。” “勇于承认永不悔改。”那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一跃而起,随后消失在空中。 覃易看着他家大哥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他了,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还有……对了,还有那个姑娘,得帮她收拾一下,免得以后都做噩梦。 覃易站在阳台,伸手隔空取物,顺便帮姑娘清理一下记忆,这真是一个忙碌的晚上。 第一百六十章 发鬼(三)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中午算是奶茶店的盛时,忙过了这一阵,就是廖无人烟,烦躁而无趣的下午时光了,覃易两手支着脑袋,略微发呆地看着奶茶店外面静止的景色,在他的眼里,有些无形的东西在变化。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紧促而急切的警笛声响起,唤回了覃易不在这个世界的魂,他顺着声音望去,却远远地望见警车和救护车朝着女生宿舍而去,覃易皱了眉,大哥不是已经派人去解决了吗? “叮铃铃。”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覃易接了电话,问道:“喂?” “小易啊,你快……看看,你……” 是玲姐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听不分明,覃易皱着眉头,转身进了房间,套上外套,带上黄符,最后看到桌上的碗,覃易顿了片刻,抬手,转身离开。 既然事情发生在女生宿舍,那就该过去看看。 “小玉,怎么皱着眉头?”男人推开一扇门,见到女子柳眉紧蹙,不由得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能比我们现在的境遇更糟糕的事情吗?”女子苦笑道:“有啊,小易他没听清我的话,但我能够听清他那边的动静,他要过来了。” 女子正是水玲,之前得到家主的命令,蒙哥他带人过来处理,水玲不放心,死要跟着,本来以为只是瞎担心,却没想到竟然就生生地被困在女生宿舍里,无法外出也无法联系到外面的人,那日大公子和小公子的事情他们其实看得分明,却像是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不能阻止不能劝说,不能通消息。 “你怎么打给小易……”蒙哥想着又知道了原因,他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公子把小易当做命根子,说句不好爱听的,掌中明珠心上宝,连家主都没有小易那样的地位,大公子虽然素来温润,但若是知道你为求自保将小公子拉入麻烦的事情里,恐怕……” “那我还有什么办法?”水玲横了蒙哥一眼,道:“小易他始终是逃不开这些事情的,就像这次一样,他不找事,事情自然会到他的面前,躲不开的。” 蒙哥看了水玲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总是有理。”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公子……” 青年走来的一路,有人对他低头以示敬意,青年颔首示意,脚步却快,待走到了地方,他轻呼一口气,抬手结印开了牢门的锁,跨过门槛走进去,随后看着简单床上躺着的焕然一新的人,道:“你能说话?” 那人听到声音,动了动身子,面朝墙角,却是“啊啊”了两声,低沉沙哑的嗓音让人知晓他的嗓子收了什么样的伤害,但是青年还是不能理解,因为方才前去禀报的人分明说他会说话。 “你若有话说,且就赶快。”青年虽经过多年训练,但到底顶上还有人撑着,改料的心慈手软,改不了的优柔寡断,他皱着眉头,道:“蒙哥和玲姐已经失去联系多天,小易方才也失去了消息。” 小易?那人手一按,以肉眼不可察觉之速来到了青年面前,他似是撑不起身子,但他的手按在青年的肩上,凑在青年的耳边,费力却又坚决地吐出几个字。 青年一怔,手紧了紧,他不可置信地要侧过脸,却被一股力道擒住脖子,让他动弹不得,青年觉得声音有些涩哑,他不受控制地回想那天刚遇到这人时的情景,他问道:“不知……为……小易的事情,该如何……” “异时空中……”他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尔后缓了不知道多久,不管他再如何费力,却都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便在青年肩上借力,往床上一趟,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似是羞于自己现在的样子见人。 青年看了他许久,却是怔然到自己回神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对着那边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对着守卫吩咐几句,随后便拎着笛子急匆匆地出了门。 覃易来到了女生宿舍前,隐身符这种东西,虽然现在已经很少了,但是作为一个看过很多小说的人,作为饿一个天赋惊奇的人,他竟然用朱砂就那么画出来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哎,警官先生,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啊?我们可以进去吗?”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走到在拉警戒线的警官面前,她指了指宿舍楼,问道:“我们上课刚回来,东西都在寝室里呢。” 警官摇了摇头,道:“里面的情况有些特殊,现在暂时不允许任何无关人等进出,你们身上带了钱吗?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先……” 女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谢谢警官先生,钱就算现金带得不多,手机里总是有的,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宿舍,毕竟我们可以在外面晃着,晚上总要回去睡觉的。” “这样啊。”警官想了想,有些为难,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走过来的人影,警官眼睛一亮,道:“杨老师,您来得正好。” 杨老师是从警局退下来的,她年纪大了之后就想做些修身养性的事情,过得轻松自在些,所以就来了大学做老师,这不听见女生寝室发生了事情,她就赶紧过来了。 她对着两个女生慈祥地笑了笑,道:“通知都已经发在群里了,放假几天,本市的同学都可以先回家去,非本市的同学去住山居。” 所谓山居就是学校里的公寓,住宿费比普通寝室高了十来倍,但是设施是一等一的好,山居建得多,但住的人少,容纳下一些寝室的人倒也还是可以的。 这边交给杨老师,警官先生松了一口气,便继续拉他的警戒线,拉完之后,他感受到了一阵晃动,随后有风从他身边走过,他摸了摸脖子上跳出来的鸡皮疙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人吗?” 覃易进了女生宿舍,一楼有着自动饮料出售箱和宿管阿姨的工作办公室,设施算是齐全的,覃易来过一回,轻车熟路地上了楼,在门口的时候不觉得,但直走拐弯、制作拐弯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就感觉出来这里的阴森来了,套了件风衣的覃易也觉得有些寒凉。 覃易迈腿,当他的左脚踩在阶梯上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种感觉,仿佛脚底起了波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扩散开来,覃易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去,却已经是来不及,周围情景渐渐转变,只见楼道被一层阴影笼罩,阴森森地泛着冷光。 覃易的手按在兜里,警惕地看着四周,这里上下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覃易脖子一凉,汗毛竖起,他赶忙俯身,同时双手一扔黄符,一共八张应对八方,覃易打了个响指,黄符自燃,在那带着冲击冰冷之风的火光中,覃易看到了那些被隐藏在阴影中的东西。 它们一个个都贪婪地望着覃易,滴答滴答,覃易真想嫌恶地偏过头去,但真可惜他的四面八方都是这玩意儿,覃易撇了撇嘴,不由抱怨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发鬼生灵,三千青丝幽幽,各有怨愁,虽为一体,自成魂鬼。” 有一个声音在覃易耳边响起,覃易四处张望却未曾见到人,便按捺了一下心,道:“我该怎么办?” “既成一体,当有一主,寻其根源,相生相克。” 哦。覃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掐剑指,转一圈狠狠一定,道:“去。” 只见符纸四散而去,火光照耀之处,发鬼退散,覃易寻准机会,往自己身上贴了到隐匿符,随后潜入一边的阴影里,再也看不见人影,周围的发鬼不见有人,没有吸引自己的生灵惊奇,便都隐匿回去,此境一收,仿佛只是普通的楼道。 覃易进到了这次时空,于是他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不仅有夏琳和刘琴这两个小姑娘,许多小姑娘都在自己的寝室里,神情无悲无喜,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绪,只是一具躯体而已,但是秦有意知道这是她们被取出的生灵之气。 “秦队长。”青年来到了女生宿舍,但他却是借了家里的人过来的,所以有些路还是得走走,他对着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的那个一身制服的人打了个招呼,走过去,问道:“秦队长好久不见,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秦队长秦绩是个中年男人,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俏帅气,而且现在依旧威严,秦绩皱了皱眉头,道:“大……秦苏,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现在都让人在这里等着消息。” “接下来的我来处理就好,请秦队长放心。”秦苏这么说,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毕竟秦绩也是他秦家的人。 “那就交给你了。”秦队长隐晦地对着秦苏拱了拱手,随后招了招手,道:“将人群疏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秦苏笑了笑,回身招了招手,却是一张严肃的脸,道:“五人一组,进。” “是。”一众身穿制服的人应声。 覃易循着一股浓重泛着恶臭的阴气往五楼过去,那是一扇关着的门,门牌号已经被污泥覆盖得看不清了,覃易捂着鼻子,嫌恶地扇了扇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 周围没有任何一只发鬼,显然这里就是那一只“主”,覃易在门口停了好久,最后才手里拿了张黄符,对着那门一扔,覃易打了个响指,只见黄符自燃,那些烂泥竟也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门“咔”的一声开了,房间里的气息却不是覃易想象中的那种恶臭,反倒是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觉得舒适,覃易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门外何人?”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既是来客,在下自当开门以迎,何须客人亲自动手?” 覃易觉得这声音听着当真舒服,他向前走了两步,却正逢门开,只见门内是个与外面与众不同的古色古香的房间,青衫之人坐在躺椅上,手拿一卷书,他在看着他。 覃易得知这个,抿了抿唇,道:“你便是这一切的根源?” “阁下之言,在下不甚明白。”青年微微蹙着眉,却仿佛影响着这个房间的一切,让房间里的气息也微微压抑,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道:“阁下是第一个过来的人,是在下见到的第一个人。” 这话照理说,应该撩的人心动,因为覃易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这样一种会为了这些特殊而沾沾自喜,而沉迷的人,但是覃易又诡异地保持了一丝清醒,他就站在门口,一门之隔,仿佛变转千年。 覃易情不自禁地迈开腿,就在他要踏入那寸与世隔绝的地方的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 “我说过如果再有下次,你便给我在家乖乖呆着!”秦苏的声音在覃易耳边冷冷地响起。 覃易下意识地缩了缩减,陪笑道:“这这不是还没进去呢吗,大哥我错了,绕过我这一回吧。” 秦苏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和覃易算账,而是看向了那扇门,门内之人还是那副天真之中带着迷茫的样子,秦苏长笛相对,道:“出招吧。” “阁下的意思,在下听不懂,为何要……”青年还没说完就被秦苏打断。 “我没空听你说这些。”秦苏不耐烦地说道:“你将小易引到这里的目的,我们知道的人都知道,少废话,出招吧。” 青年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但他又很快地看向了覃易,略带委屈地唤道:“覃易……” “免,我们还没有这么熟,虽然我确实对你有些许的熟悉感。”覃易实话实说,他坦然地说道:“但是这不过是一种错觉而已,我不会为了这些无趣的东西就失了自己的判断,你就是这一切的源头,是我要对付的人。” 青年的面色难看,周围氛围一下沉寂,随后只见浓浓恶臭自青年身上而起,令人作呕,青年身上覆上了一块块污泥,污泥之毒腐蚀一切,与秦苏针锋相对。 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见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最后这一场战斗是谁胜了,覃易记得不太分明,他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方寸地方,是他奶茶店的内间,他那张舒服的小床,覃易初醒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覃易坐起来,套上拖鞋,打开门之后却是一个熟悉的脸庞,覃易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温和一笑,道:“抱歉,今天起迟了。” 夏琳小姑娘红着脸,小声说道:“没,没,打扰了……我我我,只是想要来感谢一下老板。” “感谢?”覃易想了一圈,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救了你,但不可能的事情啊,然后他就想起来了那杯奶茶,他轻笑着说道:“没关系,你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嗯,嗯……”夏琳的脸越来越红,看着给人一种快要烧起来了的感觉,她站在门口,嗫喏道:“真的是太谢谢老板了,我喜欢老板,老板再见!” 说完就噔噔噔的跑开了。看的覃易十分之懵,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小姑娘这是被他羞的,覃易抿了抿唇,看向旁边装饰的镜子,他照了照,觉得自己的脸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就这么会惹事儿呢? 覃易想着,却听人咚咚咚的敲了下,他抬眼看去,是一个男人,说好听点儿,这还是一个青年,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了两三岁,穿的也还算是休闲,青年敲了敲桌子,对着覃易笑弯了眉眼,道:“老板,来杯什么都有吧。” “哦。”覃易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身体自觉地前去只做奶茶,只是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这个男人,这个青年,他总觉得很熟悉,虽然叫不上名,但他应该见过。 在覃易做奶茶的时候,青年坐在奶茶店里鲜有的一张桌椅边,两手支着脑袋,看覃易的动作,这让他显得比他真实年龄小了一点,看起来青春活力,是个讨喜的人。 “给,您的什么都有。”覃易把奶茶放在桌上,然后非常自然地顺势在青年对面一坐,覃易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迟疑着问道:“我们……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青年喝了一口奶茶,丝滑香醇,就算是喝惯了茶叶的他也不排斥这种味道,他听到覃易的问话笑了笑,弯着眼睛,道:“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应该是见过,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这四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覃易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在远去,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将他带走,“唔……” 覃易扶着头,晃了晃,眼前清晰,耳边的声音也清晰,但当覃易抬眼看去的时候,眼前却没有了青年的身影,仿佛毫无痕迹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只有那制作过奶茶的料理台才能告诉他,他刚才确实是做了一杯什么都有,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覃易带着疑问,陷入了沉思。 晚饭时间的奶茶店是个旺盛的时节。 “老板,一杯双拼。” “老板,一杯什么都有,只要布丁。” “老板,两杯奥利奥。” “老板……” 覃易忙的都闲不下手来,甚至在他递完奶茶回到料理台之后,根本都没有时间抬头去细看那个刚过来的人,但他知道有人过来了,他低着头,问道:“请问要喝点什么?” “柠檬水。”这个声音淡淡的,带着久经历练的威严,还有微不可见的慈爱。 “好的,请稍等。”覃易依旧是那般下意识地回应,但当他把柠檬片放到杯子里的时候,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覃易抬头,看到一个衣服穿得工工整整的男人,男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想四十五岁的人,但是…… 覃易想着,面色正常地将柠檬水递给男人,随后迎接下一个客人,一个一个又一个,等到覃易终于闲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开口道:“玩够了吗?” 覃易还没喘口气儿呢,就被这么一问,这口气差点没堵在心口,气死他,他瞪了男人一眼,气愤道:“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 “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男人学着覃易说话,然而终究因为个人气质不同,说话的语气也天差地别,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威严和无奈,“你也玩的挺久的了。” 覃易知道男人话里的意思,意思就是他应该要回去了,但是他就是不想回去,覃易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道:“又是为什么要把我叫回去?上次是因为我自学了法术,上上次是因为我看见了鬼,上上上次是因为我……” 覃易细数了一大段往事,最后抬眼望着男人,道:“所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你倒是记得清楚。”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道:“你是时候担起家里的责任了,不能总是将一切事情都丢给你大哥,苏儿总也是要休息休息的。” 虽然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非得是他?覃易正想问这个问题,却见男人皱了皱眉头,男人用手把覃易一拦,声音有几分冷,道:“因为上次发鬼的事情,你的伤还没有好,先回家去带待着,伤好了再出来。” 伤?什么伤?他受伤了吗?他怎么都不知道?覃易有些懵,他想了许久,竭尽全力地从记忆中扒拉,终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了记忆,原来那天最后对战的时候,他不慎被发鬼拉入了房间里,他大哥相救不及,最终却是一道黑影救了他,但是那道黑影是什么……他却真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男人一眼就知道覃易在想什么,他也不再废话,拍了拍手,不必说话,那些跟了他许多年的人就知道他的想法,走进奶茶店,开始搬东西,这也是覃易的一个习惯,也是男人作为父亲想要为儿子保留没好的一种心情吧,每次覃易出去待的地方,男人总会原模原样的搬到一个专门的乐园,供覃易以后想起来了去玩,不得不说这是覃易最喜欢男人的地方。 覃易回神之后,他的奶茶店也搬得差不多了,他撇了撇嘴,看都不看男人一眼,哼了一声,走上了那辆黑色简朴的四轮车,男人随后也坐了上来,不作声地给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开车。 “咦?那不是音色奶茶店吗?怎么拆了?是不是生意做不下去了啊。”不远处的另一家奶茶店,自从音色奶茶店开了以后就没怎么有生意了,此时见到,不由得阴阳怪气一番。 旁边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剑,叹气道:“你这都看不懂吗?你看看那几辆车,看看上面的标识,那可是秦家。” 奶茶店老板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忽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另一个人,道:“你说的秦家,是那个秦家?” “还能有哪个秦家?”那人对着奶茶店老板比了比眉毛,道:“难道你忘了,秦家小公子名为秦易,最喜欢的就是到处去玩,每次被带回秦家的时候都是这么大动干戈的一出。” “这这这……”奶茶店老板有些后悔,覃易阿不秦易在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和他搞好关系。 秦家,乃是这商场上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一家,秦家之人人数庞大,遍布各个行业,参军、参政、言商、务农等等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状元,然后就是神秘的秦家家主,做出的决策每次都符合情况,恰恰好拯救秦家于水火之中,这样或许不好说秦家有什么厉害的,但是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入秦氏者,半生无虞。 后半生都不用愁了,足以证明这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家族。 秦易可不知道他们这番讨论,他只是坐在车上,低头玩着手机,近来他迷上一个射击游戏,他最喜欢的就是躲在一个墙角,枪对着一个方向,瞄准,然后等着人过来。 秦政凑过去看了眼,他对这些枪支弹药都不太感兴趣,但秦家也有人是研究这些的,他只需要懂一点就好,秦政在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睛,人已经带着了,接下来只要这小子乖乖的不乱跑,他自然可保他无虞。 秦易的房间是个非常小孩子的房间,哆啦A梦式的一套房间套装,秦易可以直接躺在地毯上,盖一条薄薄的小毯子,他靠着巨型哆啦A梦的玩偶,两只手摆弄着手机,他已经跳伞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后是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小公子,吃些甜点吗?” “不要。”秦易嘟嘟嘟打死一个人,抽空回答道:“中叔给我切点儿水果吧,我想吃哈密瓜和柚子。” “好嘞,小公子稍等。”中叔说完之后,脚步声渐远,想来是去办难搞的小公子的无理要求了。 秦易玩完了这一盘,虽然最后得了个第二名,但是杀了不少人,还算是淋漓尽致地开心的,秦易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有些疑惑地看向门口,怎么还没有回来?中叔的手脚一直都很快的啊。 秦易终于开始觉得奇怪,自从中叔的脚步声消失以后,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之前是因为在游戏中,感觉不到,但现在,这种感觉尤其明显,静寂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易儿,易儿。”幽魂一般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秦易觉得很熟悉,却认不出来是谁的那种,但他又不顾覃易的意愿,一直重复地喊着,声音传入覃易的耳中。 “是谁?”覃易忍不住问道。 这一句话却是得到了回应,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我呀,易儿。” 五个字,就是这五个字,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仿佛打破了这层幻境,覃易周围的世界一下变得有声有色彩起来,覃易眨了眨眼再看,却见他回到了奶茶店,那个眉眼弯弯的青年坐在他的对面,青年说道:“你好生奇怪,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存于你的心上。” 秦易皱眉,“你是谁?” “啊,我都忘了介绍我自己呢。”青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笑道:“我叫黄粱,就是黄粱一梦的那个黄粱,谢谢你的奶茶,真的很好喝,让人觉得很舒服,我本来想给你一场梦作为答谢的,但是好像不太成功,对不起啊。” 秦易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是没关系,就是你给我做的梦好奇怪,而且你方才说的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存于我的心上是怎么回事?我的梦和我的心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黄粱一本正经地说道:“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梦虽然不是这个道理,但是也差不多,它呈现的是你心上最重要的东西,我可是想给你一个最美的梦呢。” 美梦?最重要的东西?秦易细细回想,从他给了黄粱奶茶开始,他一切的一切,有什么人是他觉得重要的吗?父亲很重要,大哥很重要,中叔很重要,还有……还有一个人,那个唤他易儿的人。 “易儿……”秦易觉得这个称呼是这么的熟悉,但是在他记忆中,除了方才的梦,却没有人这样喊过他,他们都是小易。 黄粱看到覃易深思的样子,先是疑惑,而后点头一笑,道:“看来你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的,那么也不枉我费力为你织了一个美梦,那奶茶钱就可以抵掉了,我先走了小易,再见再见。” 说完,黄粱就消失在了座位上,等秦易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桌上没有奶茶,桌边没有人,秦易拍了拍心口,这总不会又是一个梦吧? “咚咚咚。” 有人敲了几下桌子,引得秦易回头,一抬头,就见阳光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青年见到秦易,微微一笑,道:“你好。。” 秦易一下弹跳起来,怔然许久,“你,你,你是……” 那人见到秦易这模样,不由笑了笑,道:“我叫严玉,穆为严,美石为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入黑洞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谁问你这个了啊。”秦易抱着肩,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富家公子骄傲得不能自已的姿态,他哼了一声,道:“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就是那天那个丑八怪?” 丑八怪?严玉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回秦易些什么了,他还没有恢复记忆吗? “哼,没想到还是一副人样,怎么就是不学好……”秦易回过声去,勾着笑嘟囔了一句,尔后又喊道:“喂,那个什么玉的,想喝什么?我请你喝一杯,算是对你的赔礼了。” 严玉抿了抿唇,一直看着秦易,他想从秦易面上看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心中飞腾翻涌,面上却看不出半分的痕迹,只道:“不必客气。” 秦易手下动作一顿,看了严玉一眼,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后迎上严玉的眼神,扬起下巴,笑出两个小酒窝,道:“该说不必客气的应该是我吧,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请你喝一杯奶茶,算是一笑泯恩仇,以后当朋友。” “还是……”秦易延长了音调,挑眼看严玉,道:“你不想和我当这个朋友?” 严玉怎么会拒绝呢,无论真实情况如何,秦易是否真的不记得他,这都不重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你了,秦……易。” “哎呀,客气什么嘛,小事小事。”秦易对着严玉摆了摆手,随后把嘴一撇,道:“快说吧,到底想要什么奶茶,做完我还想休息一会儿打盘游戏呢。” “来杯……初恋吧。”严玉对奶茶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如果是秦易做的的话,他一定会非常珍惜地喝完的。 阳光下的街道正好,风景正好,风拂面而来,莫名带了几分暖意,突然一阵刹车声响起,秦易正捧着奶茶,含着吸管,嘴里咬了一颗黑珍珠,呆呆抬起头,却见一行黑色的车停在了他家店前,这场景很是熟悉,并且秦易方才才遇到过。 车门无声地打开,从上面迈下来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随后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是威严,他下车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终把眼睛里落到那个背对着他缩着肩想要偷摸溜走的小子,淡淡地说道:“小易。” 秦易动作一顿,还是被看到了,他僵硬着转过身子,伸手摸着自己的脑瓜,讪笑道:“哈哈哈哈,父亲啊,父亲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提早通知一声,我刚正准备回房间好好学习呢。” 这话一听就很没脑子,男人竟然也不怪罪,他淡淡地看了秦易一眼,让他自己心中有数,随后他把目光转到了奶茶店唯二的一个人身上,男人眉心挑了挑,走上前去,道:“严家的公子,大忙人,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严玉回身,非常有风度地对着男人微微俯了俯身,道:“久闻秦氏董事长之名,初见果真名不虚传。” “哈,谬赞谬赞。”男人这样说着,看向了非常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秦易,然后望着严玉说道:“小儿无知,之前冒犯了严公子,还望严公子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 “怎会。”严玉抬眼看着男人,眼中尽是高深莫测,他也看了一眼秦易,笑得如沐春风,道:“秦小公子非常有礼,不知……” 严玉接下来的话就是秦易不太懂的生意方面的事情了,他不懂所以也不太在意的听,秦易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没想到黄粱的梦这么准确,竟然能够预知未来,所以接下来他会回家吗?有点不太想回去,谁让那些个老头子总是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并非正统,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并非正统,但是……就是讨厌。 覃易正自己想着呢,却听旁边有人唤了一声道:“小易。” “哎哎哎,咋了?”秦易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却见自家父亲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秦易静默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父亲谈完了吗?” 秦政忍耐住叹气,心中却忍不住,他吐出一口气,道:“走了,回家。” “哦。”秦易乖乖地应了一声,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现在的他异常乖巧,为了体现自己的礼仪,他先跟严玉打招呼道:“那个严……玉,对,严玉严公子,暂且告辞。” 等严玉点头之后,秦易饭菜看向自家父亲,道:“父亲请。” 秦易要是想要做好一件事,还是非常简单的,就如他想在人面前做出冷酷精英的样子,他就能够做到,这曾经一度让那些老头子以为他要篡权夺位,但是他紧紧保持了三天就没再继续,也是让人虚惊一场。 严玉走出了奶茶店,秦政带来的人在帮秦易收拾奶茶店,看起来是准备整个搬走不再回来了,严玉吐出一口气,离开了Y大。 秦家的司机都是很多年混过来的,开车非常平稳,秦易却在后座坐得笔直,看起来可以用正襟危坐这四个字来形容,秦政没有侧过头,而是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秦易,他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做点正事?最后再放纵你一次,让你去玩一玩。” “唉,我没有不务正业。”秦易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一关,格外苦恼地抱着脑袋往后一躺,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真的不会,让大哥来就好了嘛。” 秦政看了他一眼,尔后沉默着看车内后视镜。 车内一片寂静,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尖利得可怕,秦易手指一划,点了免提,道:“喂?” “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笑声,无端无迹,听得人心里发慌,随后是一个暖暖的男音,“好久不见了亲爱的朋友,想我了吗?想来见见我吗?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哦。” “你是谁?”秦易有点懵,他撇撇嘴,道:“你打错电话了吧?”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相似的笑声,电话那头的人嗯地拉长音调,道:“秦公子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记得我了,秦公子现在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吗?我有一份大礼就在秦府,希望秦公子能够喜欢,此致敬礼。” “嘀嘀嘀。”电话传来忙音,是被挂了,说实话秦易还有点懵,他皱起了眉头,自记忆里搜寻这个人、这个声音的痕迹,但是全部都没有,他自小被父亲保护的好好的,接触的人从来都是精心挑选,就算是恶人,那也是精心挑选而来磨炼他的恶人。 秦政从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有些心悸,等到挂了电话之后更是一阵接一阵的心慌,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他挂心至此的话,那么只有……秦政抬起了头,声音冷厉,“最快,回去。” “是。”司机大叔应了一声,脚一踩油门,两只手牢牢地把握住方向盘,他的气息平稳,如果不是秦易现在就在车上的话,完全看不出司机大叔正在飙车。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秦易摸了摸鼻子,面瘫啊。 车急速驶向秦府,司机大叔够效率,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车一停,秦易才开车门,就已经被这漫天的乌鸦给惊呆了,但最令他惊讶的还是那乌泱泱一大群的乌鸦还提着一个人,秦易很是熟悉,正是他那温润如玉又磨练得锋芒在内的大哥,秦苏。 “大哥。”秦易喊了一声,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就从兜里掏黄符,准备飞上去,却被一只手用力往后一拉。 秦政一只手死死地擒住秦易,将他拉在自己身后,眼睛却冷冷地盯着上空的乌鸦,冷声道:“放了苏儿,阁下的条件一切好说。” “哈哈哈哈……”本来只是惯性的声调,此刻却多了些许嘲讽,那个不现身影的人笑了好久,方才尖着声调道:“秦家主还真是好说话,只是以前怎么不是这样,还是秦家主当了这么多年的秦家主,忘了自己到底姓什么了?” 秦政一怔,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天上的乌鸦铺天盖地而来,最后合为一条黑色巨龙,秦苏正在巨龙爪中,而那巨龙铜铃大的眼中一道人影分外显眼,直接将秦政拽回了过去。 “哈,想起来了吗?”那声音带着讽刺,将秦政从过去又带了回来,那人悠然地抬爪,狠狠一捏,看到目眦尽裂的秦政,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无妨无妨,怎么着也不会这么简单地了结了你们,赵政,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你的命,我的命,哈哈,来找我吧。” 说完,黑色巨龙盘旋而上,直冲九霄,最后消失在云中,没有给秦政一点反应的时间。 秦政死死地握着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抓着秦易的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赶忙检查秦易的手,焦急地问道:“小易,疼不疼,有没有上到哪儿了,伤到了同我说……” 秦易抽回收,摇摇头,道:“我没事,当务之急是救回大哥,你知道哪个所说的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是在哪里吗?” “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秦政焦躁的心情不知为何一下缓和下来,他重复了一下这句话,思绪回到久远的过去,他不知道飘忽了多久,突然地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他知道了,秦政看向秦易,道:“在那里。” 那里是哪里?秦易一脸懵逼。 秦政却没有时间和秦易解释,直接拉了人上车,关上车门,只对司机说了两个字,“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司机却像是秒懂秦政的话,司机大叔伸手勾了下鼻子,油门一踩,竟有些青春年少飙车的意思,秦易看得分明,这纵横沙场多年的司机大叔的身子竟然有些激动得颤抖起来了。 什么地方呢,让他们如此的兴奋激动。秦易暗暗地想着,直到……司机将他们带到了荒山野岭一个漆黑的大洞前,几人下了车,秦易怀疑地回头看了眼,这树木密布的……司机大叔是怎么把车开进来的?他很怀疑。 秦政牵着秦易的手,像秦易小时候一样,他和秦苏牵着秦易的手,一人一边,怕把他给丢了,也怕他碰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秦政拉着秦易的手,首先步入黑暗,他等着秦易适应。 他们的手在黑暗与光明分界的地方,秦易犹豫地看着黑暗,即便他牵着他的父亲的手,这一线之隔,他竟连秦政的一星半点都看不见,秦易吐了吐气,真的要进去吗? 内心有一个声音再问,有一个声音在回答,进去吧。 理由呢?秦易不知道,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从手开始,整个人步入黑暗,黑暗之中并不像秦易从表面看到的那样,什么都看不见,与之相反的是,秦易在这里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所有东西,包括秦政,包括这个洞内景致。 这是一条走道回廊,两边墙壁有些粗糙,但进入洞中一丈左右,墙壁上便成了凹凸不平的感觉,秦易看得分明,那是些许透亮的夜明珠嵌在两旁如镜的墙壁上。 秦政带着秦易走过去,秦易本来就一直看着那镜子,走到那里的时候却不由惊讶了,“为什么?” “此镜名为画骨,可照人皮骨,就像是X光一样,不过比那个安全无害,好用。”秦政见秦易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便出声为他解释了一句。 秦易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就快了两步,跟着秦政向前走去,这种东西完全可以以后研究,当务之急是救大哥。 坚定了目标,一路上秦易目不斜视,绝对不让自己注目于此境地的奇异之处,让本来心中为秦苏安危担忧焦急的秦政不免好笑,倒是因此放松了几分。 三人快速地前行,拐弯,不知走了多少条夹道,突然地,地下砖块往下一落,只听“咔”的一声,异变陡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最快更新画楼有意 ! 秦政在脚陷下去一块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好,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机关,他竟不知道,秦政紧皱着眉头,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机关转变,却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秦易却比秦政要冷静得多,他并没有为此而伤神,反而是凝神细听,细碎的齿轮声传来,像是在拉动着什么东西,秦易稍稍握紧秦政的手,沿着不同的声音追寻,突然,秦易睁开了眼。 秦易空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掏了几张黄符出来,向上左一扔,喊道:“趴下!” 秦政被秦易带着趴下,司机大叔的反应也是绝对的灵敏,嘭的一下就趴下了,只听上方左面传来几声不约而同的巨响,轰隆一声,被碎石狠狠地砸到身上,却是幸免于难地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然而秦易却是尾椎骨一阵发凉,他神色一凛,也不顾手擦着地上的碎石,蹭着碎石从兜里掏了黄符出来,一抛,喝道:“一重围护,四面疆域,敕!” 柔和的白光四散而去,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保护罩,却将扑上来的东西全部挡住,秦易看到了这些东西,不由胃里泛酸,有些恶心,这些东西跟他在Y大女生宿舍楼里碰到的一模一样,不仅丑得不要不要的,还流着口水…… 秦易捂着嘴,觉得自己有些接受无能。 秦政再怎么说也比秦易经历得多,他倒还好,他抬手一按结界之顶,中心点,另外一只手,掌心金光显现画出一个皇字,秦政沉声道:“诸邪退散,敕。” 白色结界被秦政扩张开来,金光染入白色之中,它对这些阴邪之物仿佛有着天生的克制力,四散而去,只听一阵的惨叫声,那些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政负手一收,结界合于他手,却还有点点白色的光华去到秦易的身上。 “呼,恶心死我了。”秦易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他真觉得当初面对严玉那一只,就已经够丑的了,现在一看,没想到严玉还算帅气的,我的天,真是……难以言喻。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个黑影走了过来,他在被秦易炸出的洞口便蹲下,看着秦易笑了笑,道:“画楼的秦公子果然名不虚传,随手画符的能力真让人赞赏。” 秦政抬头,皱眉道:“赵高。” 没错,这个黑影正是当初追寻胡亥落入九幽的赵高,赵高见秦政这样都能认出他,不由哈哈大笑,尖利的声音在夹道中回荡,格外的难听刺耳,他看秦政,语露嘲讽,“秦家主还记得我啊。” “改头换面,便已与过往无牵系,因果只剩你我,放了苏儿。”嬴政,赵政改名为徐福就是为了不再被世俗束缚,但没有办法,为了扶苏,他显露了身份,这一回拉着所有人一同改头换面,就是为了斩断过往。 “哈哈哈。”赵高笑了好久,方才冷冷地看着秦政,道:“那你什么时候将小少爷还给我呢?” 秦政一愣,却听赵高指着覃易道:“你让这么个害死小少爷的人占据秦家小少爷的位置,你就没有觉得你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小少爷的吗?” “……”秦政皱着眉头,答道:“我与苏儿欠他良多,几番害他性命,此不过补偿,亥儿执迷不悟,你亦助纣为虐,此番结局不过定数,一报还一报罢……” “少给我说什么大道理!”赵高厉声喝道,将所有人都吓到了,他的目光扫过秦政,最后停留在覃易的身上,黑雾一样的身体不能表现出他的表情,但秦政却能够通过想象,描绘出赵高艳丽的面容之下的动人姿态,虽是不好,但不得不说当年的赵高长得艳丽。 秦易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赵高。 “哎呀,秦公子怕什么呢,奴才可不敢对秦公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赵高一笑,伸指点了点秦有意,道:“奴才只不过是想要秦公子生不如死罢了,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秦易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毫无疑问,是秦苏! 秦易冷下了脸,他的手按兜,道:“你这阉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这么厉害吗?我大哥也是你能动的?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伤了我大哥半分毫毛,我就将你那什么劳什子的小少爷扒皮抽筋,万箭穿心,受世间极苦,求而不得!” “你!”胡亥是赵高的底线,谁都不能提,谁都不能说,赵高怒极,连道三声好,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试试吧!” 在九幽之中,赵高亲眼看着胡亥受尽万般痛苦而死,他已是心碎,如今秦易竟又提到这个,叫他怎能不怒,怎能不疯?赵高仰天尖叫一声,扑扇翅膀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声沉闷龙吟,赵高化身黑色巨龙,直直地朝秦易过去。 秦易站在那里不躲不闪,秦政见了,倾身挡在秦易面前。 “你以为凭你能够挡得住我?”赵高嗤笑,“当初若非我自退一步,你又岂能成王成皇?” 秦政不说话,赵高便又将矛头指向了秦易,他呵呵笑道:“秦公子啊秦公子,你还在期盼着你的阎君来救你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了,阎君他早就被我处理了,你……” “我何时说过要等他来救我了?”秦易忽然出声打断了赵高的话,他对着赵高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掌心肉眼可见的黑色云雾画了一个字,秦易道:“镇,四方黑暗。” 声音不大,却传遍这个黑暗空间,赵高本想嗤笑小儿狂妄,却不想身子一重,竟被一股巨力重重地压在地上,撞击之下,却没能弹起,更有甚者一股力量将他的身体压缩,压缩,再压缩,直至最后巴掌大小。 秦易的手隔空一抓,赵高竟不受控制地被抓到的秦易的手里,秦易低着头看手中不断扭动的小龙,轻笑,道:“既然猜测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小看我呢?” “你!”赵高想要反驳,却没能成功,因为他确是轻敌了,否则,但是……赵高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抓住了我你就赢了吗?你错了,你还记得你那可怜的大哥,扶苏吗?秦公子。” 最后三个字说的格外讽刺,仿佛是为了讥讽秦易的失算,但是秦易真的失算了吗? “你说扶苏吗?”秦易微微一笑,道:“他不就在那里吗?” 说着,秦易伸手一指,那处有微微的白光亮起,白光里面是一个蜷缩的人影,以他们几人的目力去看,仔仔细细看出来那便是扶苏,便是覃易的好大哥秦苏。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没可能,这没可能!”赵高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一手的谋划,这么多年,竟一朝毁了,不可能,他在秦易手中咆哮,扭动着身躯,却怎么都撞不破覃易为他准备的小小白泡泡。 秦易伸手一按,白光之中有什么能量将赵高的情绪直接镇压,“先莫急,且让我来为你解释解释,还有……秦家主。” “其实吧,虽然不是太甘心,但是在见到玉儿的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秦易,或者说秦有意笑了笑,低头看向手里的赵高,道:“而且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想起了一些东西,一些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是秦有意个人的诉说时间,没有人打断他,秦有意笑出了小酒窝,道:“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觉得还是让你了解一下你为什么会失败好一点。” 极其记仇的秦有意看到赵高即将失去理智,他恶作剧似的凑近小白泡泡,对着赵高挤眉弄眼,然后及时后退,恢复正经表情,道:“第一就是……虽然你挑的地方很好,却是很适合用来埋伏别人,但是……你为什么要挑我的出生之地来对付我呢?这是我的地盘啊。” 好似叹息着,秦有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话语的意思却听得众人都是一愣,秦有意的……出生之地?他们都只知道秦有意出生于数千年前,可能比他们早一些,但是多久前的地理志这里是平原吗? 在进到这里的时候,秦有意想起了一些更久远以前的事情,在他生而为人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天地间还只有一片黑暗,黑暗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无生命,无声音,永远的空寂,永远的虚无,直到有一天,黑暗中诞生了光。 专属于黑暗的光,初生的光被不知永恒存在了多久的黑暗宠着长大,有一日,光说:“我想要更多的光。” 黑暗回答他:“好。” 于是,黑暗中多了许多璀璨的星星,光说:“我想要更多的光。” 黑暗回答他:“好。” 于是,黑暗中多了一条星辰生生不息的星河,星河之外只有两个人,黑暗与他的光,他们观赏星辰生灭,观赏璀璨光芒,观赏星辰衍生的人生百态,最后,星辰衍生出了灵智,偌大黑暗之中,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多了星河之中的星辰。 光被自己的同类吸引,却不知道它们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告诉它们自己所知道的,与它们交朋友,好久好久,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光与其中一颗最好的星辰逃走了。 黑暗的光坠入星河,黑暗看得到他的光,光却被那万众星辰迷了眼睛,不记得自己的存在,彼时在那星河之外也有了许多光的朋友,黑暗将这里交给他们守护,取了自己的心坠入星河,让它追随光而去,无论光在哪儿,黑暗相随,永永远远,维护、保护他的光。 “而现在,是光该拯救他的黑暗的时候了。”秦有意抬起头,轻声说着,他手里抓着赵高,人却是通过被他炸出来的洞,到了上面一层,上面一层是更深的黑暗,但秦有意却能够看清楚,在那被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黑暗覆盖的角落里,有一个爬伏着的人影,秦有意朝他走过去。 他在那人身边蹲下,却得到了微微颤抖着的反应,秦有意低下头,轻声唤道:“玉儿。” 那人动了下,却是侧过头去。 赵高见了,不由哈哈大笑,他的眼里充满快意,道:“怎么,阎君大人居然不敢露出自己的脸来么?这是对自己的卑微怯懦呢,还是不信任秦公子的人品啊,是不是觉得秦公子会嫌弃你呢?” 秦有意将赵高放在一边,两只手去捧,抱严玉起来,那是一张同方才的那些发鬼没有两样的脸,秦有意却像捧着自己的珍宝一样捧着他的脸,他勾唇,轻笑着说道:“若有朝一日,有人欺负我的黑暗,我会踏七彩祥云而落,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白马王子狠狠落地,现在,我应该亲吻我的战利品了。” 说着,秦有意凑近了那张脸,他睁着眼睛,深情凝视着仿佛严玉还是严玉,那种玉润天成,世上最冷,对他最暖之人,在他们嘴唇轻碰的那一刻,秦有意身上泛起白光来,这是灵魂的光泽。 这种柔和的白光驱散了严玉身上的负面效果,他的脸上一点点污泥掉落,露出如冷玉一般的肌肤,那双深邃黑眸望着秦有意,如同望着他的星辰万物,黑暗化为严玉的黑色华服,他伸手拥住他的光。 “你都想起来了。”严玉抱着秦有意,额头靠在秦有意的心口,听着那久违的心跳,真好,他的光回来了,真好。 秦有意笑出两个小酒窝,道:“是啊,你都这么暗示了,又是扑我,又是让黄粱织梦,又是做了个人偶来提醒我,又是让大哥配合着演戏,我要是还记不起来,岂不是太笨了?” “不笨。”严玉认真地望着秦有意。 秦有意点头,应道:“嗯,我不笨,所以我记起来了。” 严玉低低地嗯了一声,作为永恒的黑暗,他本无心,可那一日光出现,他便是他的心了,后来他的心丢了,他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回来了,他的光。 两人就这么抱着,好久好久…… “叮铃。”风铃声响起,正用布巾擦拭杯子的主人家听了,抬起头看到来者的时候笑出两个小酒窝,道:“回来了啊,累不累,想要喝什么?” 男人坐在青年的对面,认真地说道:“黑暗之光。”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白了男人一眼,学坏了学坏了,真的是……叹气着正要转过身去倒杯白水的时候,又听风铃声响起,青年抬起头,却见一位女子,红衣持伞站在门口,神色冷凝。 青年立刻撇下男人,走上前去,道:“姑娘有礼,在下秦有意。”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