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第一章 同人不同魂(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疼……气快喘不上来了……胸口好闷,头好晕…… 夕和猛地一睁眼,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世界,脖子处就传来了被勒紧的压迫感,而那种模模糊糊的窒息感也千百倍的清晰起来。她下意识地摸向脖子,指尖接触到了粗糙的布料后全身被一股寒意所包围。 脖子上的布条,悬空的双脚,致命的窒息……她,这是在上吊?! 夕和根本没功夫多想什么,她立刻紧紧地抓住了脖子上的布条,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上仰头,试图从这个作妖的圈套里把自己解放出来。好在她的大脑还没缺氧,双手还能动,她拧着眉拼了一把后就成功从布条里挣脱了出来,接着双手失力,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顾不上屁股的疼痛,夕和忙不迭地大口喘气,胸闷和头晕送算是缓解了。她这才摸着自己疼痛的脖子,心有余悸地看向上方悬着的三尺白绫。她要是动作慢一点,力气小一点,刚刚可就死了啊!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应该在实验室里睡觉的吗?她记得她在实验室里研究一味古书上记载的无名毒药,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在躺椅上睡了会儿。怎么睡着睡着就跑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上吊了? 难道是在做梦?可脖子的疼痛和刚刚的窒息感明明那么强烈,就算是做梦也该惊醒了吧。夕和从地上爬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桌椅屏风、床榻案几竟一水的古色古香式的,连放置在白绫下方不远处的矮凳都是古木雕花的。 夕和走到圆桌旁想要拿个桌上的青瓷茶杯看一看,一伸手见着了自己水红色的宽大衣袖,再一低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古装! 她脑子有点晕,还没转过弯来,正看着自己的衣裳发呆,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呜呜呜,怎么办,若是三妹妹真的出了事,那就都是我的罪过了,是我逼得她去死的,呜呜呜……”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还带着一丝哭腔。 “灵儿别哭,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本王自会一力承担。你们都傻了吗?还不快把门打开!” “是,王爷。”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暴力地从外面踹开了。夕和吓了一跳,惊愕地朝着门口看去,就见一男一女先后从外面走了进来。伴随着两人的出场,外头刺眼的光线也夺门而入,晃了夕和的眼,让她下意识地就拿衣袖遮了遮。 “哼,本王还真以为三小姐如此烈性,没想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明显的轻蔑和不屑。 “三,三妹妹,你没事啊……你没事就太好了,可吓死姐姐了,姐姐还以为你真的为了这事想不开……” 夕和刚刚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就感觉手臂被人拉扯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容貌娇媚的女子着一身鹅黄色锦衣站在自己身侧,眼里含着泪,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回事,殷惜瑶不是说已经把这个傻子哄上白绫了么,这都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早该死透了,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一句抱怨的话传入了夕和的耳朵,声音就和面前这个女子的娇柔音色如出一辙,只是,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这女子也只是担忧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开口说话啊。那这话是谁说的?夕和略感奇怪地回头看,这一眼又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英挺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明紫色锦衣,双手背在身后,腰间悬着一枚龙纹玉佩,一派的贵气姿容。五官是百里挑一的精致,只是带着的几分不可一世的狂妄让夕和第一眼就没什么好感。 “傻子就是傻子,竟然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看,真是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和教养!还好现在已经把婚给退了,我再也不用做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夕和耳朵里再次钻进了一句男子的话语,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只是,她面前的这个男子连嘴皮子都没动啊!错愕之余,夕和移开目光,看了看两边,只有几个侍女,并没有别的男子了!可说话的声线明明就是个男子!这,这话是谁说的……? “三妹妹,是姐姐对不住你。你可切莫再想不开了,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姐姐自会断了与王爷的联系,不再教你伤心了。”那女子又走到了夕和面前,拿着一块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十分委屈地跟夕和说。 但她的话音刚落下,夕和耳朵里又跑进了截然不同的一句话——“你这个傻子根本配不上王爷,今天算你命大,等王爷走了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接着又是那所谓的王爷开了口:“灵儿,你我之间本是两情相悦,该退出的人绝不是你!” 夕和看那男子说完冷眼看着自己,耳旁的话语却没有停——“这样一个容貌丑陋的傻子怎么配做我的王妃,想一想她若是真的死了还比较好,这件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男子的话语尚未结束,夕和的耳朵里又钻进了面前女子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一句叠着一句,紧跟着又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说着一些夕和听不懂的话,夹杂到了这两个人的声音里。一时间,夕和的耳旁有几个人同时在说话,混乱嘈杂,让她的头更晕了。 “吵死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全部给我滚出去!”各种声音全部聚集在夕和耳旁,吵得她脑仁疼,逼得她实在忍无可忍,出言呵斥。她先是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再是出现了这么几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真的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静静,理一理啊! 但她的话一出口,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吵?闭嘴?刚刚好像没有人说话吧……众人不禁又都带着奇怪的神色看着夕和。这三小姐该不会受刺激过度,疯了吧……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各位宝宝久等啦~新文今天正式发布,稳定连载,坑品保证~喜欢的赶紧加入书架走起咯~ 第二章 同人不同魂(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这个傻子该不会被刺激得成了个疯傻子了吧,那可好玩了。 “放肆!你胆敢叫本王滚?!” 果然是没教养的傻子,区区一个相府小姐也敢跟本王叫嚣! 又来了,又来了!这些人还有完没完!夕和的耳朵里再次钻进了一句又一句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懂的话,她现在除了头晕还觉得耳膜疼! “我、说、滚!听不懂人话吗?”夕和沉了脸,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他们在骂她这一点很显而易见吧!她本来就因为上吊的事一肚子火了,这些人还来火上浇油,她的脾气可一向都不怎么好! 夕和猛地推了面前的女子一把,也说不清是她力气大呢还是面前的女子太柔弱,女子竟然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稳稳地摔进了那位王爷的怀里,还非常配合地崴了脚。 那王爷也不客气,将温香软玉搂进了怀里,再恶狠狠地瞪了夕和一眼,然后丢下一句“哼,退婚的事算是本王对不住你,现在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之后就带着女子走了。 夕和本来就是赶他们走的,他们一走,她就把另外几个侍女也赶了出去,再把门一关,耳边的世界总算是清静了。可清静是清静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头反而更晕了,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夕和揉了揉太阳穴,丝毫没有好转,她几乎站都站不稳,急忙扶了一旁的桌沿在桌子旁坐下。但她刚一坐下,一股强烈的晕眩袭来,她的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彻底晕了过去。 夕和被一片寒冷的黑暗所包围,慢慢的,黑暗又一点点消散去,重新变成了这间屋子,连那悬着的白绫和被踢翻的矮凳都一模一样,只是……那白绫之上悬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夕和被吓了一跳,但不知为何却叫不出声音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跑了过去抱着女子的双腿,试图将她从白绫上救下来,又不知为何,她的眼泪竟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心里止不住的悲戚和痛苦,可她明明只看到了这个女子的背影,是谁都不知道啊。 夕和好不容易将女子放了下来,将其在地上平躺着放好,正拿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的时候,眼神一瞥,瞥到了女子的脸。这,这张脸竟然和她一模一样!而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发紫,舌头外露,显然已经死了。难道说,难道说,她已经死了吗?! 夕和彻底混乱了,脑子里像是堵上了一个毛线球,纠结成一团,找不到线头。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了尸体旁边出现了一双脚,吓得她一下跌坐在地,再往上看去,竟又是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夕和的心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像是被锤子用力锤了一下,痛得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却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就站在尸体旁,看着夕和,然后一边流着泪一边开口:“夕和,你不要怕,我是这具尸体的灵魂,但我也是你,是你的前世。” “我本是这丞相府中的三小姐殷夕和,但我小时候生了场大病,脑子烧坏了,成了痴儿,娘亲又突然失踪了,所以我虽是平妻所出的嫡女,却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我被嫡母嫡姐困在这屋子里整整十年,从未踏出过一步,还每日折磨羞辱于我。” “我吃的饭菜是馊的,穿的衣裳是破的,数九寒冬里连被子都不给我加一床,你看我的手,都是冻坏的。你再看我身上,这些伤痕全部是她们用鞭子打出来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是个没娘的傻子……” 夕和看过去,那双手粗糙至极,上面还遍布触目惊心的猩红裂纹,十分可怖,而她捋上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也密密麻麻的遍布鞭痕。 “刚刚那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大姐姐殷惜灵,一个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睿王爷。娘亲失踪前曾帮了太后一个忙,太后为了报答娘亲就将我与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睿王爷订了亲,虽然没有正式下旨赐婚,但也是交换了信物的。” “但是,睿王爷哪里看得上我这个傻子,他想要迎娶的人是大姐姐。刚刚,他就是拿着信物来退的婚。死之前我懵懂无知,是二姐姐过来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并且告诉我被退婚的女子不该厚颜无耻地苟活于世,我才被怂恿地悬了梁,就这么死了。而且死后,他们居然还到处造我的谣,说我是因为与男子苟合、珠胎暗结才自尽的,把退婚一事尽数推到了我的身上!” “死后,我恢复了清明。可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我的一生要过得这么凄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是个痴儿,所以什么都是我的错吗?我苦苦求了阎王爷一年,他才终于答应让我回到自尽这一天重新来过。但是我很清楚,我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即便重活一世也很难摆脱宿命。”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古医世家的人,又是毒药专家,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所以我只能去找到来世的你,把你带过来。” “你想要我代替你报仇?”夕和平静了一些,又说得出话了。 “不,不是代替我。夕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我受的这些苦、这些冤、这些惨无人道的对待都是你自己亲身受过的,只是你已经转世,把这些都忘了。而且,若不是我枉死,你也不会沦为孤儿,不会在世间颠沛流离了那么多年后才被古医世家的人收养,几世轮回都是有联系的……” 夕和猛地一震。是的,她是孤儿。在她四岁那年,她亲眼看着父母在她面前被两个闯进门的精神病患持刀杀害,那些刺目的鲜血流了满满一地,她躲在衣柜里连哭都不敢哭。后来,她在街上流浪,和流浪猫和流浪狗抢食物,和老鼠一起睡桥洞,夏天被虫子咬得浑身是伤,冬天被冻得几次都差点死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了七年,她才在街上被爷爷捡到,带回了古医世家。爷爷教她学医认毒,对她极好。但这样的生活也只过了没几年,爷爷去世后她就被古医世家赶了出来,好在她凭着认毒的本事进了研究所成为了毒药专家,生活才得以继续。 她的生活虽然正常了,但她受过的那些苦可一点都没忘!而这一切,竟然都源自于自己前世被欺凌枉死! “夕和,帮帮我,帮帮你自己,扭转命运吧,让那些欺我们辱我们的人全部血债血偿!” 第三章 同人不同魂(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猛地惊醒过来,发觉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手边一滩晶莹,是她流的泪水。 她抹掉眼泪,回想了下梦中前世的自己跟自己说的话,然后她慢慢地捋起了袖子。也许是因为处于初夏时节,她的一双手并没有如梦里那般狰狞恐怖,只有些细小的浅红色裂纹,但洁白如藕段的手臂上却斑斑驳驳得全是鞭痕和淤青,如梦中一模一样。 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那些年孤苦无依的流浪生活和被古医世家扫地出门的狼狈和不堪,再加上刚刚到这里时被悬在白绫上的窒息感,她的心里已经一点一点地慢慢被仇恨和不甘填满。没错,凭什么她要受这些苦,就因为她没了娘,就因为她是个傻子吗?凭什么! 好不容易重生穿越再来,好不容易求得了这个机会,那就让那些欠了她的全部还回来! “三小姐,二小姐过来看你了!” 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夕和都来不及搭上话,门就再次被强行打开了。看来她这个三小姐还真是只剩下三小姐这个名号了,进她的屋子连敲门都不用。 门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清丽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模样的人。女子的容貌和大小姐殷惜灵有一两分神似,但还是有极大的差别。如果说殷惜灵是娇艳柔美的桃花,那么这一位就是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芙蓉,不是明艳的那一卦,端的一方清丽婉约。 只是夕和在看到她的瞬间,脑子里就跳出了许许多多这位二小姐曾经欺负过自己的画面,手段狠辣残忍,看来是她重新继承了前世的记忆了。夕和不说话,冷眼看着她靠近,看她此时来了想做什么。 “三妹妹,听说你居然胆敢把睿王爷往外赶,你可真真是糊涂啊,这么一来,爹娘可还能放过你?嫌自己受的鞭刑还不够么!”二小姐殷惜瑶将侍女都赶了出去,然后佯装关切地“责备”了夕和两句。 夕和看着殷惜瑶不说话,混乱的脑子经过刚刚梦里的对话整理过后已经清晰了不少,来龙去脉都已经摸清了。只是之前她似乎能够听到了别人的心声,现在却好像又不能了,她耳朵里只有刚刚殷惜瑶说的这句话,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声音。 听她说到爹娘,应该就是指丞相和丞相夫人了。夕和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自己虽然不得宠,但到底也是府里的三小姐,又是因为睿王退婚而悬梁自尽的,这个名义上的爹妈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还真是巴不得她去死,恐怕还更加想着把她的死扔给睿王解决,省得麻烦吧。 夕和脑子一转,故作惊恐地小声用痴儿的语气回了一句:“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帮我求求爹娘,让他们不要打我好不好,我好疼啊。” 殷惜瑶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然后又用哄骗的口吻对夕和说:“三妹妹,二姐姐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此次睿王爷前来退婚,你左右都逃不过这一劫了。姐姐也想帮你的,但实在无能为力。与其看着你被爹爹打死,还不如姐姐送你舒舒服服的走。你怎么不听姐姐的话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不按我说的去死呢。夕和真是要被这个人气笑了,但同时又不禁感到一阵悲凉。明明是想要她死,却还把话说这么好听,还真是欺她是个痴儿不懂分辨啊! 夕和依旧保持着惊恐的神色,唯唯诺诺地指了那头依旧还悬着的白绫,说:“二姐姐,我听你的话了,但是那条白绫上有鬼,她,她把我又拉下来了。” 这话要是一个正常人来说,殷惜瑶自然是不信的,但夕和在她眼里还是那个痴儿,一个痴儿是不会想到编出鬼神这种谎话的,所以她听了夕和的话后不禁疑惑地看了一眼那条白绫。而这也是夕和想要看到的,只要她信了她的话就好。 “是真的!二姐姐,你跟我来”,夕和一把抓了殷惜瑶的手就走到了那条白绫下面,然后又将那矮凳搬了过来,重新放到白绫下方,接着说道:“二姐姐,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呢。刚刚,你不是看着我上去的么。我把头放上去之后就看到有个鬼飘在我面前,然后我就摔下来了。不信的话你上去看看嘛。” 殷惜瑶皱了皱眉,摆摆手:“算了算了。那你抓紧时间吧,趁着爹娘还没过来,你再上去,姐姐帮你。”让她上去看白绫?太晦气了,她才不要。 “可是,真的有鬼,我好害怕啊,我不敢,我不敢,还是让爹爹打死我吧……”夕和佯装害怕地往后一躲。 殷惜瑶的脸上出现了犹疑的神色,眼神在那条白绫和夕和之间来回看了看,似乎在斟酌夕和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又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见此,夕和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补了一句:“二姐姐上去看看吧,如果没有鬼,我这就听二姐姐的话。” 殷惜瑶拧着眉再看了一眼那白绫,终是妥协了,反正她只是上去看一下,还是趁早弄死这个死丫头要紧,不然她可没法跟娘交待了。 她踩上了矮凳,双手拿了白绫,稍稍往前朝圆圈的那头看了一眼,焦躁地说:“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鬼。” “哦?是吗?”夕和此时已经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趁着殷惜瑶往前探看的时候猛地推了她一把,再动作迅速地踢掉了她脚下的矮凳。 突如其来的外力让殷惜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她来不及惊呼出声,头已经套进了白绫里,而脚下的支撑几乎在同一时刻消失了。惊呼在瞬间变成了夺命的窒息感和惊恐。她双手死死抓着白绫,悬空的双脚拼命挣扎了起来。 夕和慢悠悠地走到了殷惜瑶的正面,眼看着她一张脸憋得通红,一双眼惊恐地瞪着自己。一抹极浅的笑意出现在嘴角,夕和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再看向殷惜瑶,说:“二姐姐,看到鬼了吗?” 第四章 同人不同魂(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惜瑶的一只手拽着脖子上的白绫,另一只手朝着夕和张牙舞爪,她说不出话,但显然是想要夕和救她。 夕和木然地看着她,然后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说:“二姐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看到鬼了吗?你别吓我。” 悬梁自尽好玩吗?那么想要我悬梁自尽,那就让你也尝尝这滋味!让你也不甘枉死,让你也连在转世之后都要颠沛流离地过十几年! 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夕和回头一看,是一个面生的侍女。那侍女看着悬在梁上快要断了气的二小姐,惊恐地大声喊叫呼救,很快就来了两个嬷嬷,忙不迭地过去抱住殷惜瑶的双腿救她下来。 夕和知道殷惜瑶是不会死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她赶紧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缩到了角落里,一脸无辜地看着旁人。 殷惜瑶刚被救下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女子一派的雍容华贵、气势凌厉,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婆子侍女,皆是对她恭敬有加。夕和看到她,脑子里也跳出了不少的画面,知道这个人就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快去叫大夫!”殷夫人蹙眉看了一眼已经昏厥过去的殷惜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角落里的夕和身上。 夕和眼看着她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就开始微微颤抖。那些由这个女人加诸在身上的痛苦和噩梦好像在瞬间复苏了一般。她身上的鞭痕有一半都来自于这个女人,她被囚禁了十年也是这个女人下的命令,这个女人甚至于还在她小的时候拔光了她所有的指甲,她现在的指甲都是后来慢慢长出来的。 殷夫人走到夕和面前,一句话不说,扬手就一巴掌扇过来。但此时的夕和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夕和了,她穿越而来也不是为了受这些无端的委屈的! 夕和反应敏捷的接住了殷夫人挥过来的手腕,然后以更加迅速的动作反手就给了殷夫人一巴掌。殷夫人根本想不到夕和不仅会反抗,还会主动攻击,来不及躲避,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脸上迅速红肿起来,头也被打晕了。 响亮清脆的啪一声让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她们更加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被她们当作畜生欺侮蹂躏的三小姐竟连夫人都敢打,一个个都呆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夕和趁着众人都愣住的这个空档,干脆猛地朝殷夫人扑过去,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殷夫人被夕和推倒在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一边抵抗夕和的攻击一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啊!来人来人!快把这个傻子拖走!快把她拖走啊!” 几个婆子被殷夫人的喊叫声惊醒,急急忙忙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夕和从殷夫人身上扒开。 夕和不管不顾地打了殷夫人一顿后,又趁机扒开了她的衣服,扯乱了她的发髻,一边戏弄她一边装作被鬼附身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庄柳儿,我要让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几个婆子将夕和拉开后,夕和也拼命挣扎着要扑过去,一边还冰冷地瞪着一身狼狈的殷夫人。 “坏了坏了,三小姐被厉鬼附身了!”扶着殷夫人起来的那个婆子接触到夕和的目光后吓得一哆嗦,扶着殷夫人就要往外走。 “快!把她给我绑起来!”殷夫人看着此时一反常态的夕和,不禁也开始怀疑这个死丫头是不是中了邪,她一边收拢衣襟一边赶紧让人把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绑起来。 夕和一听殷夫人要把她绑起来,登时放弃了挣扎,眼睛一翻,昏了过去。殷夫人要绑她无非是怕她再伤了人,可若是真让人绑起来了,对她可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装晕示弱才是此时的上佳之选。 果不其然,那些人看夕和晕了过去,立刻想到是那厉鬼从夕和的身上跑出来了,一个个吓得拔腿就跑,生怕那厉鬼附到自己身上来似的。而殷夫人受了惊吓,又见夕和已经晕了过去,绑不绑也没差别了,当下扶着嬷嬷的手走出了屋去,然后让人赶紧把这屋子给锁起来。 待周遭恢复了安静之后,装晕的夕和睁开了一双清明如泓的眼睛,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然后走到桌边坐下。她装疯卖傻地揍了那殷夫人一顿虽然解气,但到底这遍体鳞伤的身子也累着了,一坐下就觉得昏昏欲睡。 反正她这么一闹腾,暂时是不会有人敢再来找麻烦了。夕和喝了杯水后,索性走到里室,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打算好好睡一觉。她实在是太累了,穿越前做了三天三夜的实验,穿越后又是上吊又是打架,是以脑袋一搭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坐在里间横梁上的男子带着戏谑的笑意一跃而下,脚步极轻地走近,最后在床榻跟前站定,用好奇和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熟睡中的其貌不扬的女子。他本来是来确定一下三皇兄是否真的来丞相府退婚了,结果刚来就听到了相府三小姐自尽的消息。 他悄悄地跟着三皇兄过来,没想到一连看了两出好戏,真是让他倍感意外。这相府的三小姐不是个痴儿么,刚刚这几手胆大心狠,哪里有一分痴儿的样子,倒是满满的心思玲珑、冰雪聪明。看来,传言到底不可尽信。 “看够了吗?”突然,一句冰冷的话语响起,明明是熟睡中的女子蓦地睁开了澄澈清明的眼眸。 男子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心尖陡然一跳,暗叹了一句:好敏锐的反应。 刚刚这个男子从梁上下来时,夕和就已经醒了。多年的流浪生活让她极没有安全感,睡眠也向来很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察觉。她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英俊男子,思考着这个人的身份和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第五章 一颗玲珑心(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男子穿着一身黑衣,衣襟和袖口都镶着金丝,腰间一指宽的腰带有着繁复的花纹和细碎的米珠,右侧还悬着一块龙纹玉佩。他抱胸而立,丰神俊逸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脑后用一条金边发带高高束起的头发平添了几分潇洒飘逸。 夕和继承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但是她隐约能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必然也是当今皇上的某位皇子或是王爷,因为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和她今天在睿王身上见过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听闻相府三小姐是个痴儿,今日一见倒真教我刮目相看。” “殿下过誉了,小女也只是为了保命罢了。”夕和在古医世家待了几年,接受过最正统的礼仪培训,此时她从床上下来,标标准准地给对方行了礼,话语间也是一字不错,恪守身份。 她此时已经不再是毒药专家殷夕和了,而是相府的三小姐殷夕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以后也得再将在古医世家学到的东西重新用起来才行,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殿下?你知我的身份?”男子眼里的好奇更盛了一分。 “小女自小就待在这屋子里,从未踏出过一步,自然是不知道殿下的身份的。只是刚好殿下带着的玉佩,小女在睿王殿下身上也见到过一模一样的。是以小女猜测,您必然是某位身份尊贵的殿下。” 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玉佩,然后脸上的笑意加大了几分,道:“三小姐不仅心思玲珑,眼力也不俗。本王有预感,假以时日,三皇兄定然要为今日退婚的决定而懊悔不已。” 说完,男子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夕和,然后转身离开了。 本王和三皇兄两个词……看来还真是位王爷了,只是夕和被困在这屋子里已经十年,她的记忆只限制于后宅之中的这些人,对外界一无所知,终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也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不过想想她反正一无所有,也不怕别人心思叵测,管他来做什么呢。 男子走后,夕和又躺回了床上实实在在地睡了一觉,等再醒来时已经入了夜。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一醒过来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从床上下来,正想去敲个门要些食物,门口就传来了悉悉索索解锁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打开,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端着一盘子饭菜走了进来。 那侍女怯怯的,一看到夕和就红了眼眶,把盘子放下后就关切地问夕和:“小姐,你可有伤到哪儿了?快给奴婢看看,奴婢托人悄悄地买了点药进来,奴婢这就给小姐敷上。” 夕和虽然是穿越而来,但她的身体和意识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辨认出了眼前侍女的身份。她伸手拉了侍女在自己身旁坐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浅浅一笑,说:“流萤,我没事,你别担心。” 流萤松了口气,点点头,旋即又察觉到了不对,诧异地看向夕和:“小姐,你,你……” 夕和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 流萤愣了愣,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反手握住了夕和的手,纤弱的双手激动地微微颤抖。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不傻了,小姐的病彻底好了。 夕和这时又突然读到了流萤心里的话,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再回头看向桌上的饭菜却不禁蹙了眉。那哪里是什么饭菜,几颗枯黄烧焦的青菜和一小碗稀得看不到几粒米的稀粥,再没有别的了。 “小姐,夫人下了令,不许给你送饭送水。奴婢没用,只能弄到这么一点吃的。不过小姐你看,奴婢还带了个好东西”,流萤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包子塞到了夕和的手里,“鲜肉包子,小姐你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夕和看着手里温热的包子,鼻尖酸酸的。她的记忆里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有时候是个包子,有时候是个油饼,流萤总是省下自己的吃食悄悄地送来给她。过去十年的黑暗时光里,流萤是唯一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人。 “小姐你快吃啊,吃完了奴婢还要把东西收走,再把钥匙还回去,久了怕是要被嬷嬷发现了。” 夕和看向身旁的流萤,顿了顿,然后坚定地对她说道:“好流萤,这是最后一顿,明天,我一定不再让你我受这种苦了!” 当夜,夕和躺在床上仔仔细细地将继承过来的记忆捋了一遍。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还真是简单得很,因为都被关在屋子里的关系,她所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极其有限。这其中,百分之九十八还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上,是欺负羞辱她的敌人,剩下的百分之二,一个是十年前突然失踪的娘亲,而另一个……正是她此次突破困境的关键所在。 第二天,夕和趁着流萤悄悄给她送吃食的当口问她要了笔墨,然后迅速写了封简单的信函,让流萤一定要亲手交到那个人手上,并且越快越好。流萤点点头,立刻就带着信函走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夕和看着面前一口没动的所谓“饭菜”,笑了,看来那个人的想法还真被她猜对了。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夕和收起笑意,佯装畏惧的模样向后看去。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裙的老嬷嬷领着几个侍女笑意盈盈地站在门边,而流萤则怯懦地跟在老嬷嬷的身侧。几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都看向夕和,但其中的情绪却是各不相同。 “三小姐,老夫人有请,这就跟老奴走一趟吧。”为首的老嬷嬷恭恭敬敬地向夕和行了礼,眉眼含笑地说道。 “劳烦嬷嬷了。”夕和面上依旧是一副畏惧的样子,但说话的语气已然变成了一派笃定。 接着,夕和就在院子里其他侍女的一片惊讶中跟着那老嬷嬷走出了她十年来都未曾走出过的院落,朝着老夫人所在的延年堂走去。 第六章 一颗玲珑心(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去延年堂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丫鬟仆役,每个人看到老夫人身边的郑嬷嬷带着三小姐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几个胆子大的还停下来看着夕和窃窃私语,猜测着三小姐怎么从流光院里出来了。 夕和保持着一脸懵懂的模样到了延年堂,正厅里已经有位雍容姿态的老太太端坐在上位等着她了。 那老太太着一身深色华服,衣料质地乃是上乘,贵气逼人,但上面的花纹却是简洁大方,内敛低调,发髻也是贵重繁复,发饰却只有简单的几支祖母绿发钗,还真有几分低调的华丽之感。而那面容嘛,虽然已有风霜之迹,气色却是极好的,只是神情颇为严肃。 “参,参见老夫人。”夕和微微低下头,磕磕绊绊地给对方请安。 上座的老夫人眼神微微眯起,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下夕和,片刻之后她抬手挥了挥,一旁的郑嬷嬷立刻会意,出声说了句:“你们都退下吧。” 在厅内服侍的侍女们便齐齐应了声是,依次退出了厅堂,厅内就只剩下了老夫人、郑嬷嬷和夕和三个人。 “好了,没别人了。既然给老身递了信函,此时就不必再装了。说说吧,为什么要递信函给老身?”老夫人的声音偏醇厚,还带了点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夕和悠悠然抬起头,挺直了腰背,刚刚的怯弱和畏惧姿态一扫而空。她直视老夫人审视的目光,从容淡定的回应:“夕儿想要寻求祖母的庇佑,这府里只有祖母能护夕儿周全了,还望祖母可怜孙女,帮孙女一把。” 没错,那百分之一打破困境的关键就在于这丞相府里的老夫人。她仔细理了记忆后发现就在七年前老夫人都还是给她送了不少东西,对她还算是称得上关怀备至的。十年前,母亲失踪之前,老夫人更是疼爱她比疼爱殷惜灵和殷惜瑶更甚。 夕和的母亲白桑虽然是殷老爷的原配夫人,但殷老爷为了攀附权贵迎娶了名门出生的庄柳儿为正妻,将原配夫人酌降成了平妻。这么一来,虽然夕和也是嫡女,但到底尊贵不及正妻所出的大小姐殷惜灵。 而殷惜瑶虽然是姨娘所出,却是由殷夫人一手带大的,早已记在了殷夫人名下,成为嫡女,更颇得殷夫人的宠爱。夕和与她也是没得比的。那么,为什么,殷老夫人更疼爱夕和呢? 夕和想了很久,后来想到了自己与爷爷的关系,才算想明白了原因。她是古医世家的养女,但相比于亲生的孙女,爷爷也是更疼爱她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爷爷亲自带回去的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爷爷的亲孙女都是由长房长媳生的,而那位柳夫人是政要家庭出身,显赫的背景和与政治挂钩的身份无形中就给爷爷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连带着爷孙之间都好像产生了一层隔膜。而她是个孤女,在爷爷眼里就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反而更加心疼一些。 老夫人的心理和爷爷虽然不会完全一样,但应该也是相似的。作为婆婆,相比于出身势力都压在自己头上的嫡媳,自然是要更喜欢出身平凡、恭敬柔顺的原配一些,孙辈便爱屋及乌了。后来母亲失踪,夕和就像成了孤女一样,老夫人就更加心疼怜惜一些了。 不过老夫人与爷爷到底还有一点重要的差别,那就是爷爷是真心疼爱她的,老夫人恐怕还有她自己的目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放任殷夫人和两位嫡姐欺凌她,任由她被囚禁了整整十年。前三年还照应着她应该是想着她的痴傻还能医治,后来她的痴傻一直没有好转,所以老夫人就放弃了吧。 摸清楚了老夫人的心理,那么夕和想要借助老夫人来打破困境,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老夫人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个痴儿了,那么,她对老夫人来说就重新有了利用价值,自然就会出手了。所以,夕和在那封信函里也没写什么,就陈述了她这些年对祖母的思念之情、问候了祖母的身体状况,老夫人自然能够明白她已经不再痴傻了。 “夕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相府的嫡出三小姐,谁还能欺负了你去。”老夫人的眼里依旧是审视。 夕和面不改色,淡然回应:“祖母说得在理,是夕儿说错了。只是此前夕儿生病丧母,与祖母阔别了十年未见,没有在祖母跟前尽孝,夕儿心里万分羞愧。如今,夕儿的病已无大碍,还请祖母应允,容夕儿在祖母跟前侍奉祖母。” “夕儿言重了。老身有三个孙女,虽然你们都不常来这延年堂,但你们的孝心老身还是清楚的。老身跟前也有郑嬷嬷伺候着,哪里用得着你。” “大姐姐和二姐姐平日里既要学习琴棋书画,又要侍奉父母双亲,难免怠慢了祖母。夕儿唯祖母一人,若是还不能尽心尽力地伺候好祖母,那夕儿真要成了不孝之人了,还望祖母成全。”夕和不紧不慢地配合着老夫人打太极,顺便隐晦地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了出去。 殷惜灵和殷惜瑶,就算老夫人对她们再怎么好,她们最后还是要帮着殷夫人的。而她殷夕和没有母亲,又早已与殷夫人为敌,得了老夫人为靠山,自然一心护着老夫人。这一点,老夫人应该能明白。 夕和虽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但她在古医世家接受的教养都是依照古代礼仪的,古医世家是个大族,其中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一点都不比这丞相府的后院要少。她浸淫了那么多年,爷爷又亲自教授了她不少看人读心的功夫,和老太君打这哑谜还是一点都难不倒她的。 老夫人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站起身来,亲自走到夕和面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吩咐一旁的郑嬷嬷道:“传老身的话下去,即日起,三小姐就搬到延年堂来住,三小姐的身体和修习也都一并由老身亲自照料。” 郑嬷嬷始终都含着笑,看了一眼夕和后恭身应是,然后离开。 “夕儿啊,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老身就是你的依靠,你大可放心,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老夫人拉着夕和的手,轻拍她的手背。 夕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夕儿多谢祖母。” 【作者题外话】:我昨天忘记了,咱们还是老时间每天0点更新好不啦? 第七章 此前不复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亲自下令,将三小姐接到了延年堂居住,这个消息就像是个惊雷,一下将丞相府炸开了锅。 殷老爷幼年失父,是由殷老夫人一手含辛茹苦地带大的,因此殷老爷对自己的母亲可谓是恭敬有加,殷老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也就跟着成了最为尊贵的存在。 虽然殷老爷有些惧内,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从殷夫人的,但一旦殷夫人和殷老夫人起了矛盾争执,殷老爷那都是雷打不动地站在自己亲娘那一边。 殷夫人再强势,也只是个后宅女子,殷老爷才是相府的当家人。因此,殷老爷护着老夫人的次数多了,殷夫人也只能妥协了,在老夫人面前收起当家主母的气势,当个恭顺的长媳。 也因为殷老爷对老夫人百分百的尊敬和维护,府里的丫鬟仆役无一不是想破了头地讨老夫人欢心。谁要是能依附了老夫人,那在这相府里的地位可就有了质的飞跃,就好比那郑嬷嬷,连殷老爷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殷惜灵和殷惜瑶是也是想尽办法讨好老夫人的,能得了老夫人的宠是一大好处,通过老夫人再得了父亲的喜是另一大好处。但怎奈老夫人喜静,免了她们的日常请安不说,节庆日子里也从不曾留宿过谁,哪怕是一晚。 所以,在得到了消息,知道那殷夕和竟然被老夫人接到了延年堂去住时,殷惜灵当下就不满了,“祖母是不是疯了,竟把那个傻子接了过去!延年堂连我都没去住过!” “灵儿!休要胡说八道!你祖母接了你三妹妹去住,自然是有你祖母的道理的。”殷夫人斥责了殷惜灵一句,但语气上却没有丝毫的严厉。 “娘且放心,女儿这碧水阁里的人都是哑巴和聋子,不会乱嚼舌根子的,就由大姐姐泄泄火吧。”半躺在床榻上的殷惜瑶一脸病容,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青紫淤痕。 “还是瑶儿你懂事,灵儿做姐姐的,还不如你这个做妹妹的了。来,这个是给你的,每日早晚两次敷在淤痕处,不出三日淤血就能散了。”殷夫人取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盒放到了殷惜瑶的手里。 “谢谢娘”,殷惜瑶收了小圆盒,乖巧地道谢,然后看了眼气嘟嘟的殷惜灵,又对殷夫人说:“娘,这件事女儿也觉得有些蹊跷。昨日睿王爷才上门跟三妹妹退了婚,三妹妹又闹出了上吊这种事,按说祖母应该更厌恶她了才对,怎么才不过一日的时间,祖母竟不顾娘你的命令,将三妹妹从流光院接去了延年堂,还不让娘再插手三妹妹的事,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瑶儿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我又岂会不知。那死丫头昨日里的情形就不正常……”,殷夫人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傻子给打了,心里越发窝火。 “该不会真的被鬼附身了吧。我昨天和王爷过去的时候,她也是不正常的,竟还敢骂王爷呢。”殷惜灵在一旁附和。 殷惜瑶思索了片刻后对殷夫人说道:“鬼神之说女儿是不信的。女儿倒是觉得三妹妹的痴傻之症好似已经好了。女儿分明记得昨天是被人推了一把才误把自己给套进了白绫里的,再回想那时她跟女儿说的话,怎么想都觉得三妹妹已经不再是个痴儿了……” 殷夫人一听,沉默深思起来。而殷惜灵则有些不信,说:“那傻子傻了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就好了呢。当初祖母不也找过大夫给她看病的么,连宫中的御医都看不好的毛病隔了十年就好了?我不信。” 殷夫人再听自己的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娘,你说,会不会是睿王殿下退婚一事刺激到了三妹妹,所以三妹妹的脑子一下就开窍了呢?如果三妹妹真的不再痴傻了,现在又跟着老夫人,以后,恐怕就掌控不了了。” “那依瑶儿的意思是……?” “女儿也无法确定三妹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那么,不如我们找个机会试探她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么?到时,若是发现三妹妹的脑子已经清明了,娘也好早做打算啊。” 殷夫人笑了起来,欣慰地点点头:“瑶儿真是长大了,懂得替娘分忧了,不枉娘辛苦培养了你十几年。” 另一边,延年堂内—— 老夫人将偏院拨了出来给夕和居住,还给夕和添置了一切新的衣物被褥之类的必备品,夕和借机又向老夫人要了流萤在身边贴身伺候。 此时,夕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后坐在梳妆台前,流萤给她绞干头发,而她自己则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照镜子,镜中的这张脸和她自己长得并不像,除了五官十分普通平凡之外,脸上好像覆盖了一层褐色的薄翳一般,整张脸都是浅褐色的,看上去气色很不好。额头上还有厚厚的刘海遮掉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贴在两鬓的头发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不堪。 脖子倒是纤细匀称的,只是上面一道青紫淤痕十分明显,而肤色也同脸上一样,是浅褐色的,距离白皙两个字还真是十万八千里之远。 再往下,这身材……虽说夕和今年才十四岁,但仅仅再有一年就要及笄了,她这身体好似比寻常十四岁的姑娘要小了一圈,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二岁。这也真是要托了殷夫人的福了,让她整个人瘦得都快皮包骨了,身上还到处都是伤。 思及此,夕和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她再次捋了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臂。手臂上虽然都是新新旧旧的伤痕,但肤色却十分白皙,与脸上和脖子上的截然不同,她又常年被幽禁在屋子里,基本晒不到太阳,那差异这么大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夕和想到电视剧里说的人皮面具一流,伸手沿着下颚线用力搓了搓,却只把皮肤搓红了,什么接口也没有。 哎,果然是她想多了,可她实在不想接受这张脸啊。 “咦,小姐肩上这个胎记怎么好像变大了一些?”流萤帮夕和绞干了头发后,一瞥瞥到了夕和锁骨下方的蝴蝶状红色胎记,有些疑惑地问道。 第八章 嫡三女正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洗澡的时候就发现这个胎记了,只是继承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胎记的信息,她就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胎记,没有放在心上。此时流萤说起来,她再看这个胎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流萤,你说我这个胎记变大了?那以前是多大?” “小姐怎么连自己身上的胎记都不清楚了,奴婢记得以前这胎记只有奴婢的小指甲盖儿那么大的,现在竟好似大了好几倍了。不过小姐如今也已经十四岁了,也许是年纪大了,身子长开了,胎记也跟着变大了吧。”流萤一边说一边给夕和穿上外衣。 夕和最后看了一眼那胎记后决定暂且不管这事。待她彻底整理好出去,老夫人已经带着两名大夫在外等着了。夕和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招呼夕和到她身边坐下。 “夕儿,这是张大夫和王大夫,都是京城中的名医,老身特意请来给你看看脉,好好调理调理你的身子。” “多谢祖母。”夕和笑着道谢,然后就在张大夫的示意下将手伸出去,放在腕垫上。 两名大夫依次给夕和看了脉后,写了两副药方,一副内调,一副外敷。夕和瞄了一眼,看了看药方的内容,继续安静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边。夕和是专攻古代毒物的毒药专家,又在古医世家待了那么多年,古代医术自然是会一些的,只是没有毒术精通罢了。 “再开几两珍珠粉,夕儿这张脸回头也调理一下。”末了,老夫人又补了一句。 夕和无语,连老夫人都看不下去她这张脸了啊…… “你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你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老身再安排夫子给你授艺。那你先歇着吧,老身还要去佛堂。” “夕儿送祖母出门。” 老夫人走后,夕和让流萤给自己收拾了下多年没有打理的头发和太过厚重的刘海,总算是看上去顺眼了一些。过不久,侍女把汤药和珍珠粉都送了来,夕和喝了药又沉沉地睡了一觉。她这个身子亏了这么些年,实在是虚弱得很,稍微动弹一下就觉得全身疲惫无力。夕和一边想着以后该多多运动增强体力,一边进入了梦乡。 夕和再度醒来是被流萤唤醒的,说是郑嬷嬷来传了话,让她好好收拾一下,晚上随老夫人一道去前院用晚膳。虽说只是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但这对夕和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过去的她没有这个资格。 夕和知道这是老夫人要帮她纠正在府里的地位了,毕竟她有利用价值的基础还要建立在她是相府嫡三小姐的身份上。 夕和收拾整顿好后去佛堂等候老夫人,再随她一起去了前院。到了正厅时,殷夫人和殷惜灵、殷惜瑶已经在厅内候着了,她们先是向老夫人见了礼,然后再看到老夫人身后的夕和时脸上都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讶。 夕和换上胆怯的神色,向她们行了礼,然后安静地跟着老夫人走到最前头,再站在老夫人身侧,微微低下头。因为她的出现,或是出于震惊,或是出于疑惑,一时间厅内变得异常安静,但夕和的耳边却闹腾得很。 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想老夫人怎么把她带过来了,说不出口的难听之语在心里可不会控制,而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部进到了夕和的耳朵里。夕和不怒反笑,她们越是不开心,那她就开心了。 稍等了一会儿后,殷府的主人,殷老爷回来了。他进门后径直走到老夫人面前,扫了眼夕和后不悦地说了句:“还不扶老夫人入座。” 老夫人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丑的丫鬟,真是碍眼。 这就是她所谓的父亲在见到她后在心里说的第一句真实话语。夕和勾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笑意,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记忆里父亲的样貌早已模糊,而穿越过来的夕和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殷老爷,倒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一个可以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囚禁十年不闻不问的男人,一个可以将原配将为平妻另娶他人的男人,一个已届中年还身处高位的男人,不是脑满肠肥也该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但殷老爷却出乎意料地长相俊美,身上还带着股书卷气,虽已中年仍风度翩翩。 不过嘛,长得好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放肆!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还愣着做什么!”殷老爷被面前这个小女孩盯着看了几眼,不知为何竟觉得后脊生寒,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遂心生恼怒,厉声呵斥了夕和一句。 “对,对不起……”夕和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往老夫人身后躲了躲。 老夫人瞥了眼一旁看好戏的殷夫人,主动拉了夕和的手,然后笑着对殷老爷嗔怪道:“瞧你,多年不见,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了,这是三丫头。夕儿,快给你父亲行礼。” “夕儿见过父亲。”夕和故意看了一眼老夫人,再瑟瑟地给殷老爷行了礼。 接着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夕和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打量她,也很清楚他心里是有多震惊多疑惑。 “好了好了,快入座吧,别把孩子给吓着了。夕儿,来,坐到祖母身边。” 夕和怯怯地点点头,跟着老夫人入了座。她没再多看殷老爷一眼,也没再多说一句,全由老夫人主导局面。这是她和老夫人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暂时不将她已经恢复神智的事情抖落出去,所以她只要装害怕装无辜就好。 开席后,相府的晚膳被一股低气压所笼罩,气氛既诡异又尴尬。夕和低着头,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食物,耳边还有每个人的想法给她下饭,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老夫人拉上夕和的目的就是为夕和正名,一顿饭当然还不够,所以在看大家都用得差不多了之后,老夫人悠悠然开口,“庄氏,夕儿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她虽然不是你亲生,但也是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如今却连一套像样的首饰头面都没有,你这嫡母是欺她心智不全还是欺她年幼丧母、无人可依?!” 老夫人此言一出,原本就十分安静的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作者题外话】:走过路过的宝宝喜欢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哦~老来催你们我都不好意思了,所以你们乖嘛,快点放进去啦~ 第九章 谁是池中鲤(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禁在心里为老夫人叫了一声好。 这一番话明着是说给殷夫人听的,其实也是在敲打相府里的其他人,既暗讽了他们欺负她心智不全、无母可依,又明确地点出了她的身份。这么一来,等于是老夫人对着每个人耳提面命了一遍她殷夕和是这府里正正经经的嫡出三小姐,背后靠着的可是老夫人! 这才是老夫人今天带她来用晚膳的最终目的。 殷夫人突然被点了名,心头一跳,听了老夫人的话后也明白过来了老夫人此番带着这个死丫头过来的目的。只是她不明白老夫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扶持这个死丫头了,莫非这个死丫头真的已经恢复心智了吗…… “妾身不敢。三小姐此前一直病着,妾身就只顾着调理她的身子了,打扮方面是妾身疏忽了。”殷夫人恭敬地回答,但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殷老爷一眼,又刻意提了下夕和之前是“病着”,意图提醒殷老爷这位三小姐可是个傻子。 殷老爷见到夕和的第一眼时有些讶异地回不过神来,经过一顿饭后平复了心情,再被殷夫人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了这个女儿是个痴儿,随即对老夫人说:“娘,既然病着还是调理身体要紧,首饰头面什么的等她病好了再打造也来得及。” “你这是什么话,夕儿病没病着都是相府的三小姐,走出去就代表着整个相府,不仅仅是首饰头面,衣裳也该好好添置几身。这件事老身作主了,庄氏你去办,银子就从中馈里拿。夕儿,扶我回去。” 老夫人既然决定这么做了,自然不会被别人说了两句就改变了想法。她一拍定板后站起身来,夕和忍着笑意跟着站起身来,扶了她离开。 一顿晚饭的功夫,府里的人再一次狠狠吃了一惊,但同时府里也开始传起了一个谣言。低贱如蝼蚁的三小姐一朝翻了身,靠上了老夫人,还得了老夫人的宠,这怎么想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大小姐和二小姐费尽心思讨老夫人的喜都没能让老夫人另眼相看,三小姐却不声不响地得了老夫人的青眼。要知道这三小姐可是个傻子啊…… 于是乎,众人纷纷推测傻子三小姐已经不再是个傻子了,这才能想了办法取得了老夫人的欢心。但也有人说三小姐是被鬼附了身,鬼又给老夫人施了法。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只是个猜测,因为三小姐自从搬入了延年堂后就一直待在屋里,老夫人也没有明说过什么,所以这三小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一时间还真是无从得知。 而这一点正是夕和想要的。他们越是云里雾里摸不清,那么她身处雾中就越是方便隐匿行迹,越是安全。等她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将这雾吹散,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最好。 但显然殷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原本处于主动地位的自己因为夕和的这一手变得落于被动了。因此,她迫切地希望弄清楚殷夕和到底有没有恢复心智。她让人去把殷惜瑶找来,刚刚好,殷惜瑶也来找了她,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立刻着手试探夕和一番。 午后,夕和正琢磨着动手做一张瑜伽垫,平时也能在屋子里练练瑜伽什么的,刚问郑嬷嬷讨要了些布料,流萤就进门来通传说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过来了。夕和都来不及把布料收起来,这两位小姐就已经闯进了门。 “咦,三妹妹还会做女工吗?”殷惜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针黹布料,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夕和一脸无辜,微微低下头,怯怯地说:“我,我就是想做一只小兔子,郑嬷嬷说她忙完了就过来帮我做。” “原来是这样啊。三妹妹,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小动物啊。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想去看锦鲤池里的锦鲤的,你还记得吗?” 夕和抬眼看了一眼殷惜瑶,怎么,试探她是不是殷夕和? “我,我听说吃了七彩锦鲤的肉可以让人变聪明,我想变聪明……”这是曾经的那个夕和的原话,殷惜瑶一提到锦鲤这两个字,夕和脑子里就跳出了这句话来。与此同时,夕和的鼻尖一酸,为前世的自己,也为那逝去的灵魂。 “我和大姐姐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锦鲤池里多了一条七彩锦鲤,我和大姐姐立刻就想到你了,所以马上就来找你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是啊是啊,有了七彩锦鲤你就可以变聪明了,快跟我们走吧。”殷惜灵在一旁附和。 好端端的突然出现了一条七彩锦鲤?看来这两个人是有备而来啊,她恢复心智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到底是有多可怕,她们这么急着就来试探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也好,再下一剂迷魂汤好了。 “真的吗?我,我可以去吗?”夕和眼里闪现出惊喜的光芒,但随即又表现出一副不敢的样子。 “当然了,我和大姐姐就是专门来叫你的啊,那我们这就过去吧。”殷惜瑶上前一步,热络地拉了夕和一把,然后给殷惜灵使了个眼色,殷惜灵就拉了夕和另一边,好像担心夕和会逃跑似的将她带去了锦鲤池,并且刻意让流萤不要跟上。 锦鲤池是位于相府落英园内的一座池子,里面栽种着成片的荷花,养着成群结队的锦鲤。池子上建了座凉亭,供主人和客人闲聊赏景之用。池子里则停着两艘小舟,是在夏季供给主人家采荷嬉闹用的。 夕和对于锦鲤池的印象很深刻,在她被关进那座屋子之前,她的娘亲最常带她来的就是这锦鲤池。那时候,娘亲陪着她几乎每天都会来这池子便饲喂池子里的锦鲤,娘亲还会跟她讲各种各样有关于锦鲤的故事。食用了七彩锦鲤可以让人变聪明也是娘亲的一个故事里告诉给她的。 以前的夕和是四岁幼儿的心智,对于故事里的一切都是既相信又憧憬的。但此时的夕和是一个穿越而来的老灵魂,虽然她本就是她,但到底不会再信这种童话故事了。 所以在她看到殷惜瑶指着悬于池上的一幅画说七彩锦鲤就在那儿时,她的内心简直哭笑不得。 第十章 谁是池中鲤(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妹妹你快看,那不就是七彩锦鲤吗。” 夕和循着殷惜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池中央停着一艘小舟,舟上立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幅画,那画里确确实实画着两三尾跃出水面、金光闪闪的七彩锦鲤。 夕和看到后立刻就猜到她们想怎么试探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七彩锦鲤,七彩锦鲤!”夕和配合着激动地拍了拍手。 殷惜瑶和殷惜灵相视一笑,然后接着对夕和说道:“三妹妹不是想要七彩锦鲤么,那快去抓吧。你看,就在那儿。等你抓到了,就让厨房做了,你再一吃,你以后就会变得很聪明了!” 夕和心里冷笑了一下,果然如此。她们故意把画悬在池子上,若是她是装傻,自然不会为了一幅画跳下池子去抓什么鱼,若是她真傻便能骗得她跳下水去,能溺死最好,溺不死也会生场病,还真是个试探的好法子。 夕和作势往池子边挪了几步,然后在她们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说:“不对啊,二姐姐,大姐姐,为什么七彩锦鲤是飞在空中的呢?娘说鱼儿不能离了水,离了水就会没命的。” 殷惜瑶被夕和的话一噎,尴尬地解释:“三妹妹你仔细看看,那不是飞在空中,是七彩锦鲤刚好跃出了水面。再说了,这七彩锦鲤本来就与寻常鱼儿不同的,不然怎么能让人变聪明呢。三妹妹你快去抓吧,不然等锦鲤回到水里,你可就找不到它了。” 夕和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要不要跳。她暂时不想让她们知道她已经恢复心智的事,她也是会游泳的,跳下去除了受点寒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她还真是不想如了她们的愿呢,那么,该怎么办…… 夕和走到石栏旁站定,目视前方,既没有跳下去也没有回头看。过了片刻,殷惜灵等不及了,她的声音在夕和背后再度响起:“三妹妹,怎么了?你再不去抓,鱼儿可真就逃跑了哦。” 就在这时,夕和的目光突然接触到了池子另一边不远处的门洞处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她灵机一动,怯怯地叫了声殷惜灵:“大姐姐,大姐姐,我,我……” 殷惜灵下意识地就往夕和的方向走了两步,盯着她的背影问怎么了。夕和看清了门洞处确实出现了两双靴子后蓦的转了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殷惜灵大喊了一声“大姐姐,你……”,然后就身子往后,朝着池水倒下去。 扑通一声,锦鲤池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惊动了池边所有的人。殷惜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见夕和已经掉到了池子里,并且不停地扑着水挣扎。她再一次下意识地身子往前倾,想要看看清楚,却不想这一幕加上夕和落水前的那声呼唤落在刚好走到这里的两个男人眼里已然变成了是她将夕和推落水中的了。 夕和落入水中后就有些后悔了,初夏的池塘水比她想象的居然要冷这么多,让她全身每一寸肌肤都紧绷了起来。她刚刚是看到有人过来才放心掉到水里的,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假装不会水,等旁人将她救上去之后再把罪名牢牢地扣到殷惜灵头上,那她平白受这一场凉也算值得。 但不成想,这池水实在是太冷了,她又是突然落入的,小腿受到了外力的刺激居然抽筋了!她本来想着假装溺水,挣扎求救的,这下就变成真的要溺水了! 完了完了完了!作死真要把自己给作死了!一个人溺水只需要四到六分钟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亡,也不知道这么点时间够不够把她救上去啊。万一她要是真就这么死了她就是转世再来都会憋屈死啊! 夕和透过水波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桥上站着几个人,她用力朝他们摆摆手,但他们却站着一动不动。冰冷的池水加上吃力的挣扎很快就透支了她的力气,夕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好沉,渐渐地连动好像都动不了了,而她眼前的水波也慢慢暗沉了下去。 夕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重,像是落入了一处悬崖,不断地往下坠落。一片黑暗之中,她隐约感觉身体里飞出了一抹发着光的红晕,像是一只蝴蝶破茧而出一般在她眼前飞舞旋转。接着,她就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 她费劲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光,然后慢慢聚焦、清晰,最后变成两张焦急的脸庞,是流萤和老夫人。 “祖母……”夕和唤了一声老夫人,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流萤见夕和醒了,急忙抹了把眼泪,拿了个靠枕,再扶夕和坐起来。由于短暂的缺氧,导致夕和头还有点晕,坐起来后又稍稍闭眼调整了一下。 “三丫头,你可吓坏老身了。怎么好端端地就掉进锦鲤池里去了呢,要不是祁王殿下刚好路过将你救了起来,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老夫人嘴里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是审视的。 “祁王殿下?”夕和愣了愣,这个祁王殿下是哪位? 她记得当时她当时虽然已经身体沉重,手脚不停使唤,意识也有些模糊,但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桥那边看的,因为她总以为桥上会有人下来救她。但她明明记得在她闭上眼睛之前那桥上的人影都纹丝不动,根本没有人下水救她啊。 “是啊,小姐。奴婢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祁王殿下把你从水里提出来。” 提、提出来?!夕和蹙了眉,再回想了一下,她脑子里有一幕是她在空中飞,还是面朝地面、四肢也和地面平行的那一种,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把她从水里提出来吧…… “好了,祁王殿下那边老身自会备上厚礼以谢他今日相救之恩。现在,你先告诉老身,到底是什么回事,是不是如你大姐姐所说是你非要去抓池子里的锦鲤才跳进池子里的?” “大姐姐是这么说的?”夕和听了老夫人的话后收回思绪,顿了顿,然后一脸委屈地反问。 第十一章 谣言猛于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惜灵还懂得倒打一耙嘛,不过既然老夫人来问就说明相比于殷惜灵,老夫人还是更相信自己这个受害者说的话吧。 “老身不会偏听一面之词,你跟老身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凝视着夕和,面容严肃地问。 夕和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老夫人,包括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人来找她去锦鲤池和拿画欺骗她的事,连自己落水嫁祸给殷惜灵的想法都如实告诉给了老夫人。 在醒来之前,她确实是想把这件事推到殷惜灵身上的,让她有口难辩,而且是她们想要害她在先,她这么做也不过是合理反击。但是醒来后,在她看到了老夫人严肃的表情后就毅然改了主意,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那就是老夫人的阅历和在深宅里几十年来磨练出来的一双锐利之眼。这次的事事出突然,她又已经得到了殷惜灵的说辞,如果自己给出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的话,是极有可能被老夫人看穿的。 夕和很清楚,既然老夫人决定培养她,定然是不希望她跟她还耍心机的,所以要是被看穿的话事情反而会朝着一个不可估摸的方向发展。既然如此,被看穿还不如直接坦白。 更何况,她和老夫人现在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既然老夫人信任她,那她也不好让老夫人失望,该回报以同等的信任才是。 老夫人听后,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眼夕和,然后嘱咐了夕和好好休息之后就起身走了。稍晚一点,流萤就带回了一个消息,老夫人罚殷惜灵在祠堂的祖宗牌位面前跪上一夜,并罚抄女诫一百遍。 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夕和因为落水着了凉,病了三天。三天后总算恢复精神的夕和刚把那些个布料拿出来,打算重新开工做瑜伽垫,外出采买的流萤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气都没捋顺就对着夕和说“小,小姐,不好,不好了。” “你先喘口气,慢慢说。”夕和走过去替她拍了拍背,帮她顺气。 流萤稍缓缓过来一点就赶忙跟夕和说:“小姐,不好了,你和睿王殿下退婚的事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大街小巷、饭馆茶肆,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小姐你是拆散了大小姐和睿王殿下的狐狸精,上吊逼婚不成又跳池塘逼婚,死气白咧地非要嫁给睿王殿下……”流萤不想瞒着夕和,但说出来了又觉得好像平白惹小姐伤心,所以说完就愧疚地看着夕和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夕和听完倍感无语。什么叫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什么叫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就是了。谣言传得这么扭曲是非黑白,又牵扯进了刚发生没两天的锦鲤池事件,夕和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谁把话传出去的了。只是,睿王退婚已经是好些天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才出了谣言呢? “流萤,你有没有打听到这个谣言传了多久,是因何而起的?” “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两天前,东西两条大街上最大的茶馆里有说书先生把退婚的事情编了个故事,当作说书故事表演了。接着,就传开了。” 两天前……两天前就是锦鲤池事件发生的后一天……夕和那时候刚好病了,烧得糊里糊涂的,现在再仔细回想一下……坏了,这恐怕是殷夫人出手对付她的手段啊! 锦鲤池的事按照殷惜灵的说法的话,她最多只有一个对妹妹照顾不周的罪名,就算要罚也应该不会太重。但老夫人的做法显然是重了些,那么殷惜灵就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她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而一个真的傻子,又是被囚禁了十年的懦弱性子,怎么会跟老夫人告状呢。所以,殷夫人她们恐怕是通过这件事知道她已经恢复心智了。 她们不一定十分确定,但一定是怀疑了,所以迫不及待地下了手。这也是夕和之所以选择暂时不暴露的原因,因为在相府内部她根本没办法说明实情。 她的记忆里有一句令她印象十分深刻的话,是殷夫人在虐待她的时候说的,她说“你还要庆幸自己是个傻子呢,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吗”。所以夕和确定,只要她一旦表露出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傻子了,视她为眼中钉的殷夫人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实情压下来再找一个途径快速地把她打回原形,让她不傻都变成真傻,或者干脆除掉她。 就算她现在得了老夫人的庇佑,但殷府的主母终究是殷夫人,老夫人总有护她不及的地方。更何况,万一她不慎被殷夫人整成了傻子,对老夫人来说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也不会护着她了,那她要么回到暗无天日的生活,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夕和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以直接对外面的人昭告天下的机会。那么,到时候就算殷夫人想压也压不住,她也不会再有可以悄悄弄死自己的机会了。只是现在看来,殷夫人的动作显然比这个机会来得要快。 “流萤,老夫人现在在哪儿?”夕和想通了所有关节,自然不会傻得以为殷夫人只是散布个谣言来中伤她就会完事,一定还有后招。而她现在只能依靠老夫人的帮助才可能挺过这一关。 “昨日老夫人去寒山寺祈福,留宿了一夜,现在还没回来呢。” 流萤刚说完,屋里就走进来了一个脸生的侍女。那侍女朝着夕和恭敬地行了礼,说:“三小姐,奴婢梅香,奉老爷之命来请三小姐到前厅去一趟,老爷已经等着了。” 相爷叫她去前厅?夕和已经嗅到了一丝恶意。毕竟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自打那天晚膳时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即便她落水生病,他也都不闻不问,就和她还被囚禁着时一样。那么现在他突然找她过去能有什么好事。 第十二章 借故赶出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的衣服脏了,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夕和知道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老夫人,现在老夫人不在她就只能拖时间,所以她立刻就找了个借口,怯怯地跟那梅香说要去换一身衣服再过去。 梅香没有反对,夕和就躲进了内室里,有多慢就多慢地换衣服。但再怎么慢也不能慢得太离谱了,在梅香催促了三次之后,夕和还是不得不跟着她去前厅面对未知的事情。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随机应变。 到了前厅后,果不其然,除了殷老爷,殷夫人也在,并且在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殷夫人的唇边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得意笑容。 夕和向他们行了礼后就安静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开口。 “夫人,你说吧。”殷老爷扫了夕和一眼,然后就把话推给了殷夫人,自己端起了一杯茶。 殷夫人应了声好,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夕和面前,一脸慈爱地对夕和说:“三小姐,事情是这样的。你这两天病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城里这几天有些风言风语在流传,对于你和相府的影响都不是太好,所以,我就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不若送你去庄子上休养一阵子可好?庄子上虽然条件不比在府里,但胜在环境清幽,对你的身体会有极大的好处的。” 送她去庄子上?夕和心中冷笑,这是借故想要把她赶出府去吧。 “庄子?庄子在哪里,远吗?如果我去的话要去多久呢?”夕和用孩童般的口吻小声地询问。 “庄子虽然不在京城,但也不是特别远的。那里还有很多小鸟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接你回来。” 等她的病好了?若是被送到庄子上,她的“病”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吧。更何况,都离开京城了还不远啊,到时候她孤身一人在庄子上,殷夫人随便吩咐下去一句话,她还不任由管庄子的人揉圆搓扁了。不行,她绝对不能去庄子上,她拖也要拖到老夫人回来。 夕和看着面前殷夫人得意的笑容,想了想,开口问道:“母亲,风言风语是什么意思?” 夕和突然转了话题,殷夫人唇边的笑容一滞,接着顺口就回答了她:“就是指外面的人私下里的议论。” “那他们议论了什么呢?”夕和接着问。 殷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殷老爷,见他根本没在意这边,便干脆直言:“三小姐是忘了么?前不久睿王殿下过府退了婚,虽说碍于双方的脸面,相府和睿王殿下两边都有意将此事压下来。但总归有些人爱说是非,将这事给抖落出去了。外面的人在议论的就是退婚一事。” “哦,是这样啊”,夕和佯装了然地点点头,但下一秒就接着问:“我听说睿王殿下是为了大姐姐才退婚的,那为什么不是把大姐姐送到庄子里去?” 夕和的脸上依旧是怯懦无辜的模样,眼里却带上了几分讽刺。这话一说出来,殷夫人和殷老爷面上都难看了起来。 大小姐是殷惜灵是府里最受宠的小姐,而三小姐殷夕和则是府里最卑微的存在,为什么把三小姐送去庄子上而不是把大小姐送去,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此刻被三小姐说破,场面就难堪了,毕竟还真是没办法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短暂的尴尬过后,殷老爷清了清嗓子,不悦地直接下了命令:“让你去庄子上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来人,去把三小姐的东西收一收,立刻启程。” 在殷老爷的眼里,殷惜灵是嫡长女,生得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如今还与睿王爷走得很近,八成就能做个睿王妃的架势,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她殷夕和算什么,赶走就赶走,还要什么理由,真是多事又麻烦。 夕和眼底一片冰冷,这位好父亲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她走啊!她偏不让他们如意! 此时她没办法再装傻示弱了,干脆收起了畏惧之色,挺直了腰杆,目视殷老爷,说:“父亲,大姐姐夺我婚约在先,父亲却不分是非硬要将我赶出府去。女儿以孝为先,自然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是待女儿出了这府门少不得要找别人哭一哭这十年来的委屈遭遇。若是再传出一个流言出来,说父亲苛待嫡幺女,再被御史大人参上一本,那岂非又是女儿的罪过!” 一番话既说得讨巧又气势十足,让厅内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不少人纷纷揉了揉眼睛,简直怀疑面前说出这番话来的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傻子三小姐。 殷老爷也是一懵,有些反应不过来夕和突如其来的转变。但他的自尊和地位却不容许随意地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压了下去,所以他也没细想就拍了下身旁的桌子,厉声呵斥道:“放肆!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 “启禀老爷,门外有人递了拜帖求见。”殷老爷指着夕和的鼻子正要好好教训教训她,突然一个仆役就焦急忙慌地拿着一张烫金拜帖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不见不见,把人轰走!”殷老爷正在气头上,皱着眉不耐烦地回绝。 “老,老爷,那人说他是国相府的管家,是替国相大人递的帖子。”仆役苦着脸躬身回应。 殷老爷一听国相两个字,神情变了变,走到那仆役面前抽过他手里拿着的拜帖打开一看,接着脸上出现了讶异的神色,急忙说:“快,快去把人请进来!” 那仆役应了声后匆匆跑了出去。殷老爷瞪了一眼夕和,随即一扬手:“你们都先退下。” 夕和欠了欠身,利落地转身就走。殷夫人虽然不满在这节骨眼上被人横插了一杠,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也跟着行礼告退。 只是,夕和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 “三小姐请留步。” 夕和转过身看去,只见是个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手里拿着一柄纸扇,正含笑看着自己。 第十三章 天降一桩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书生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身旁则是那个仆役。那仆役把人带到后就躬身退下了。书生笑着看了夕和一眼,然后转而拱手向殷老爷见礼,“在下临江,是国相府的管家,见过殷丞相。” 殷老爷严肃的脸上立刻堆起了一个笑容,客客气气地回礼:“原来是国相府的管家先生,先生请坐,来人,奉茶。” 书生微微颔首,然后又对殷老爷说:“殷丞相客气。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贵府三小姐的事情而来,还请殷丞相容许三小姐也留待片刻。” 殷老爷诧异地瞥了眼夕和,然后不满地说了句:“去把三小姐请过来。” 一个就近的侍女就在夕和身旁说了个请字,然后领着夕和回到了厅中落座。殷夫人见此也不走了,悄悄地躲到了屏风之后想要探听这位国相府里来的管家找这个死丫头要做什么。 夕和也是一头雾水,她单薄的记忆里连国相府三个字都没有,更别说知道国相府的人来找她做什么了,只能先坐下来听听看。不过这个人来得真是巧,正好帮她拖一拖时间。 “不知先生此次过府可是国相大人有何要事?”殷老爷带着笑意询问那书生。 “正是。在下此次是奉了国相大人之命,特来向殷丞相提亲的。” 提亲?!殷老爷和躲在屏风后的殷夫人都狠狠地吃了一惊。 “不知国相大人是为何人说亲,又是为了我两个女儿中的哪一个啊?”殷相爷有点回不神来,疑惑地又问了一句。 那书生笑了,手里的纸扇哗地一声打开,说:“殷丞相说笑了,在下既是奉国相大人之命前来自然是替我家大人来求娶贵府的小姐的。至于哪一位小姐么,殷丞相恐怕不止两个女儿吧。再者,在下刚刚已经表明此次前来是为了贵府的三小姐……”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寂静。殷老爷惊得立刻就把眼神投向了一旁安静坐着的夕和,不断地打量着她,思索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幺女什么时候搭上国相这条线了。而屏风后的殷夫人更是惊得差点就把面前的屏风给推到了去,幸好两个嬷嬷及时扶住了屏风才没让殷夫人“闪亮出场”。 夕和本人也是震惊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国相大人是哪位啊! “先生会不会搞错了?还是说国相大人,不小心说错了?”殷老爷仔仔细细打量了夕和一番后实在是找不出她哪一点是能够被国相傅珏看上的。 “我家大人从不妄言,在下的耳力也未曾出过错。在下今日前来就是替我家大人向殷丞相求娶贵府的三小姐为妻的。”临江始终都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说完还看了夕和一眼。 国相要求娶!求娶的还是这个傻子三小姐!还不是为妾,是做正妻!这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离谱。殷丞相坐在位子上简直要怀疑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就是在做梦。这,这怎么可能呢! 而屏风后的殷夫人再也忍不了了。这个傻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她好不容易破坏了那桩与睿王爷的婚事,怎么转眼这死丫头又勾搭上国相了!她绝不容许这个白桑生的贱丫头轻而易举地就去做了什么国相夫人! 殷夫人挥开拦着她的两个嬷嬷,毅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回到了厅中,尽量姿态端庄地向殷老爷行了礼后,装模作样地对着临江说:“妾身刚刚经过这里,不小心听到了先生与老爷的对话,妾身并非有意偷听,还请先生恕罪。” 临江依旧保持着笑意,淡淡地说了句无妨。 “国相大人有意求娶三小姐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妾身实在是为三小姐高兴。虽然三小姐并非妾身所出,但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能觅得良婿也是妾身的心愿”,殷夫人说着话还回头看了一眼夕和,语气温和但眼神却蕴含着毒意,“只是,三小姐自幼丧母,性格比较内向孤僻,又体弱多病,单纯懵懂,若是配予国相大人……” “况且,三小姐还与睿王殿下有婚约在身。恐怕,要劳先生白跑一趟了。” 殷夫人还真是看不得她一点好,殷老爷都还没说话,她就猴急地跳出来拒绝。让她这么紧张的话……夕和不禁对这位国相大人好奇起来了。 殷夫人向殷老爷使了个眼神示意,殷老爷又看了眼夕和,随后也附和道:“承蒙国相大人垂青,只是夫人说的也是实情。国相大人恐是不清楚我这女儿的情况……” 临江摇了摇手里的纸扇,不紧不慢地接口:“殷丞相、丞相夫人,你们该是多虑了。我家大人既然有此决定自然是对三小姐了解过的,也认为三小姐配得上国相夫人四个字。至于三小姐与睿王爷的婚约嘛,前不久睿王爷不是已经登门退婚了吗?殷丞相可别故意找理由推脱啊。” 看殷老爷和殷夫人吃瘪,夕和虽然也有些莫名所以,但却心里忍不住一阵暗爽。晚一点她就去好好打听打听这位国相大人是何方神圣,也许能够合得来做个朋友什么的。 “当然也不是非要殷丞相现在就给个答复,殷丞相大可考虑几天”,临江站起身来对殷老爷说完后又走到夕和面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通体血红色的玉佩递给夕和,“这枚血玉是我家大人交待了送给三小姐的见面礼,三小姐凭此玉佩可随时前往国相府做客,也可在城中任一银庄支取银两,还请三小姐笑纳。” 那枚血玉被雕成了一尾锦鲤的模样,血红通透,玉质极好,上下两方各镶着一颗圆润的红珊瑚,下方的红珊瑚底下还系着一个纯白的雪蚕丝络子,光是看上去就知极为贵重。除了玉佩本身,竟还有两项附加的功能,实在是让人很心动啊。只是…… “小女多谢国相大人垂爱,只是婚事未定,此物又如此贵重,小女受之有愧,就此领了国相大人的心意便是了。”夕和带起一抹笑,站起身来盈盈一拜,婉拒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国相大人是谁,更不知道若是她收了这玉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如今可还没有那个能力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玉佩虽好,却烫手啊。 第十四章 祁王蔺司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打量了夕和一番,眼里染上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将玉佩收了回去,说:“三小姐有礼有度,在下自然不好勉强。” 他又转过身,朝着上位的殷丞相作了一揖,道:“在下今日使命已经完成,就不多作叨扰了,就此告辞。还请殷丞相好好考虑此事。” 殷老爷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使了个眼色让人送临江出去。那临江一摆手,拒绝了仆役相送,自己摇着扇子大步离开了。 那人一走,场面就回到了最初去庄子的这件事上,只是形势已经大不相同。看殷老爷的态度便知这位国相大人非同小可,他应该是不会做出前头人家刚来提亲,后头就把人给送走的得罪人的事情来的。所以,夕和心中已经稍稍定了下来,知道她一般是不会被赶走了。 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夕和故意放低了姿态,唯唯诺诺地重提去庄子的事,“父亲,天色不早,女儿先下去收拾行李了,免得误了今日去庄子的大事。” 殷老爷不满地瞪了一眼懊恼的殷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什么去庄子?你身子不好就多在院子里将养着,乱跑什么,下去吧。” 夕和回到延年堂后不久老夫人就回来了,却没有回到延年堂,而是径直去了殷老爷所在的松鹤堂。夕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老夫人回到延年堂的消息,本以为老夫人定会召见她的,却也没有,只有郑嬷嬷过来传话说让她傍晚不必过去请安了,好好休息便是。 夕和这才放下了最后一小部分悬着的心,转而对流萤打听起关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国相的事,“流萤,你听说过今日上门提亲的这位国相大人吗?” 流萤给夕和倒了杯水,笑着向夕和道喜:“恭喜小姐得蒙国相大人垂青。小姐这些年足不出户,不知道国相大人也不奇怪,但这位大人可顶顶是个非凡的人物。” 夕和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眼神示意流萤接着往下说。 “这位大人啊……”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流萤刚一开口就被一个男声打断了,夕和侧头看去,就见刚刚还空着的地面上已经赫然站着一个黑衣的俊朗男子。 “阁下貌似十分钟爱丞相府的横梁。”这个男人正是她还在流光院时潜伏在屋里的那一个,夕和看到他立刻就起了警戒心,暗讽了一句。 流萤看到男子也是一愣,但随即诚惶诚恐地朝着男子福身行礼,怯怯地说:“奴婢参见祁王殿下,祁王殿下万福金安。”说着话,她还悄悄扯了一下夕和的袖子,向夕和提醒对方的身份。 祁王?他就是在锦鲤池救了她的祁王? “三小姐好没良心啊,本王几日前刚救了你的性命,你今日却如此讥讽本王,可真叫本王寒心。”祁王蔺司白笑着朝夕和走近,然后一扬手免了流萤的礼后坐到了夕和的身侧,倒是没什么王爷的架子,并没有计较夕和没给他行礼的事。 夕和有些语塞。她哪里知道这个人居然就是当日救了她的人,面上不免有些讪讪。气氛尴尬了片刻,夕和伸出素手倒了一杯水放到蔺司白的面前,微微赧然地说:“得蒙殿下当日相救,小女无以为报,以水代酒,敬殿下一杯以谢恩情。” 蔺司白轻笑了一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稍稍侧过身,目视夕和道:“你怎的如此小气?救命之恩居然就一杯白水谢过了,别说酒,连茶都舍不得。” “呃,小女不喜饮茶,平日里便是喝这白水,所以屋子里没有备下茶叶。不若改日再斟茶谢过。”关于这一点还真不是夕和小气,她又不是古代人,喝惯了苦口的茶汤。她爱喝的是甜甜的碳酸饮料,古代没有就只能喝水了。 蔺司白本是随口一说,听她说不喜饮茶心里略感诧异,再看她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知她并不是说假话,便收敛几分戏谑的笑意,也换上认真的表情问:“为何不喜饮茶?” 南越国嗜茶是出了名的,国中百姓人人饮茶,对茶叶具有极重的依赖性。有坊间俚语称可无三斗米,不缺一两茶,可知对于南越国民来说茶叶甚至比吃的米饭都要重要,也因此南越国还有一别称就叫茶国。蔺司白素来只听闻哪家的小姐十分精通茶道,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喜饮茶的,不免有些好奇。 夕和对于这些却是不知道的,听他问了就直言相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茶叶苦口,不喜欢罢了。有时候日子已经过得十分艰难困苦了,何必在嘴上还为难自己呢。” 蔺司白听后一愣,须臾后笑容绽开,看向夕和的眼里带上了一分极淡的赞赏,说:“三小姐兰心别具,这个解释有意思。不过,即便如此,三小姐还是欠了本王一杯茶,本王来日可是要讨回来的。” “自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言归正传,你不是想打听傅珏的事么?说起来,你连傅珏是谁都不清楚,他却向你提了亲,这可真叫本王费解啊。”蔺司白说着话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他承认这个女子的思想很特别很有意思,但是这长相未免也太……傅珏到底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奇特了……? “傅珏?”夕和捕捉到了一个名字,反问了一句。 蔺司白收回眼神,又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水,“南越国相傅珏……” 刚起了个头,头顶就传来“踏踏踏”几声瓦片被踩过的声音,蔺司白面上一冷,放下手里的杯子,利落地站起身来,“这么快就找来了……抱歉,三小姐还是让你的侍女跟你解释吧,本王先行一步。” 说完,他稍稍听了下声音,辨别了下方位后就疾步走向外厅,开门出去了。 夕和跟着站起身,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后重新把门关上,转而对流萤说:“流萤,把你知道的有关于国相和这位祁王殿下的事全部告诉我。” “是,小姐。” 第十五章 置她于死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经过流萤的解说,夕和总算大概清楚了这两位究竟是什么来头。 南越国相傅珏,乃南越皇上胞妹清平公主和北漠秦王的独子。当年,清平公主是代表南越国和亲到北漠的,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又回到了南越,还带回了她与北漠秦王的孩子。南越皇上素来疼爱胞妹,爱屋及乌,对于这个孩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而傅珏也不负所望,不仅长成了温润如玉、俊美无双的翩翩佳公子,更是心思玲珑、足智多谋。断案、查贪、治灾、御敌,不管是朝堂上的文,还是边疆沙场上的武,他都以他的聪明才智为南越朝廷寻得了最佳的解决办法,贡献了极大的力量。相对应的,他自己则收获了满朝文武和南越百姓的高度赞扬,并被皇上亲封为南越国相,官拜正一品。 他的官位和殷老爷是一样的,但其实在受倚重程度上,满朝文武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可以说殷老爷只是个挂了名的丞相,傅珏才是南越真正的一国之相。皇上本就十分疼爱这个外甥,因着他无与伦比的才华又对他多了几分看重和信赖。因此,别说是朝中的大臣,就是几位皇子王爷对他也是保留三分尊敬,不敢得罪的。他比东宫太子更像是那个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他的事迹在坊间流传颇多,是以流萤对他的了解的也比较多。而相比之下,那位祁王殿下,流萤就只知他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那位不可一世的睿王殿下的弟弟,而已了。 夕和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国相大人登门提亲能够把殷丞相和殷夫人惊成那个样子了。听描述就知道是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而这么个大人物居然向一个其貌不扬还心智不全的女子提亲……夕和表示她现在也很吃惊!十二万分的怀疑这位国相大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还是,这位国相大人有什么阴谋呢…… 当天晚上,夕和刚在床上躺下就觉得左边锁骨处有些隐隐的灼痛感,她微微扯开些衣领,想看看是不是不小心划伤了。这一低头就见锁骨下方的那一枚蝴蝶型胎记好像颜色变深了一些。她试探性地那手指去碰那胎记,灼痛感加剧,果真是这个胎记的问题。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灼痛感又慢慢消失了,而颜色好像又变回来了。夕和再次轻碰了胎记,确确实实一点灼痛感都没有了,好像刚刚的疼痛都不过是一场幻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胎记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胎记而已…… 第二天,夕和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把几次被打断而没有完工的瑜伽垫给做好了。午膳过后,她稍作休息就打算实际操练一下。锻炼对于她目前这个身子骨来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她对于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也怀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新鲜感。 让流萤守着门口,她自己则把垫子铺到了里屋里。回想了一下瑜伽的几个基本动作后,夕和就开始热身,再一一操练起来。这个身体做不了剧烈运动是必然的,但夕和没想到居然连缓和的瑜伽都做的十分吃力。哎,看来锻炼体力这件事还真是个长远的挑战。 第一天,稍微活动了一下后夕和就停下来坐在垫子上拉伸。刚把左腿拉完,打算换右腿继续,流萤就焦急忙慌地冲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又来了。” 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个人还真是闲啊,这都隔不了几天,怎么又来了。夕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边嘱咐流萤一边动手将垫子收起来,“你去拦一拦,就说我在午睡,请她们稍等片刻。” 流萤应了声,又转身出去。夕和不紧不慢地把瑜伽垫收好,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后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夕和一眼扫过去,除了看到已经在圆桌旁落座的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人,还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个白瓷瓷盅,端端正正地放在殷惜灵的身前。 “见过大姐姐、二姐姐。” 夕和依着规矩行了礼,殷惜灵不屑地看了夕和一眼然后别开眼去,而殷惜瑶却站起了身来,走到夕和身边,热络地拉了夕和的手到圆桌旁落座。 “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这么客套。”殷惜瑶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说的话也好听的很,只是不知有几分真罢了。坐下后,她将殷惜灵面前的那个白瓷盅拿了过来,放到夕和面前,接着说道:“三妹妹,此次前来是特地来向你赔罪的。锦鲤池的事,大姐姐她已经知道错了,三妹妹你可否能原谅她?” 夕和看了一眼殷惜灵后又把眼光转到殷惜瑶身上,然后一脸无辜地说:“二姐姐说什么呢?是夕儿自己要去抓七彩锦鲤的,为什么说大姐姐知道错了?大姐姐做错什么了吗?” 夕和故意示怯,或许不一定能让她们继续相信她依旧是个傻子,但能迷惑一下也好。 殷惜瑶和殷惜灵对视了一下,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三妹妹生了病,我们做姐姐的来看看妹妹也是应该的。这一盅是大姐姐特别为你准备的红枣银耳羹,当是赔罪也好,当是看望的礼物也好,还请三妹妹可一定要喝了,不要辜负了大姐姐的一番心意啊。” 殷惜瑶将白瓷盅的盖子打开,一股甜香味扑鼻而来,白色的瓷盅里果真是大朵的银耳和拇指大小的红枣,红枣已经被炖烂,微微染红了雪白的银耳和汤水,拿汤匙舀起一勺,汤汁绵绸,看上去就知很甜。 夕和是爱甜食的,如果只是红枣银耳羹她就笑纳了,只是,这白瓷盅里好像还放了别的东西吧。这股甜香味太重了,简直有种掩耳盗铃的意味。夕和凑近了细细一嗅,成功捕捉到了隐藏在甜香味中的一丝淡淡腥气。 这几天忙着适应三小姐的生活,夕和差点都要忘了她可是专攻古代毒物的毒药专家,几乎没有什么毒能够逃过她的眼睛和鼻子。她仔细一闻就闻出来了这瓷盅里额外附送的是一种名叫忘忧草的毒药。 怎么,赶她走不成就改变策略想直接置她于死地了吗?! 第十六章 被动的局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忘忧草是一种见效很快的毒药,中毒者几乎立刻就会觉得昏昏欲睡,一刻钟之内就会陷入沉睡,半个时辰之内则会在睡梦中暴毙身亡。因为死时是在梦中,中毒者不会挣扎求救,死后症状又像是突发急病而暴毙,并没有中毒的表象,不容易引人怀疑,所以忘忧草历来是暗杀的不二利器。 夕和有一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忘忧草进入人体后在人体血液循环中发挥毒素的过程,为此她还在研究所里专门种植了几棵用于研究。而忘忧草独有的腥气又十分特别,所以即便被厚重的甜香味掩盖,夕和还是立刻分辨了出来。 “三妹妹,快趁热吃了吧,别辜负了大姐姐一番心意。”殷惜瑶催促了一句。 夕和心中冷笑,假意舀起一勺送到嘴边,然后又猛地把汤匙丢回了瓷盅里,溅起的汤汁有几滴落在了殷惜瑶的衣袖上,把殷惜瑶吓得站起身来。 夕和心中好笑,面上却焦急地跟着起身向殷惜瑶道歉:“对不起二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太烫了。” 殷惜瑶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边让侍女给她擦拭衣袖上的污渍,一边对夕和说:“不要紧,三妹妹还是小心一点吧,烫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夕和点点头,重新拿起汤匙慢吞吞地在白瓷盅里搅动着,搅了一会儿后又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凉。殷惜灵和殷惜瑶见夕和反复几次送到嘴边吹凉了又倒回瓷盅里,再舀起一勺继续吹,就是不送进嘴里,心里既是怀疑又有些着急。 “三妹妹迟迟不用是看不起我吗?”最终还是殷惜灵沉不住气了,不满地说了一句。 “大姐姐,我……”,夕和本想敷衍两句,话一出口却刚好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知她等的人终于来了,遂临时改了口,又舀起一勺汤水凑到殷惜灵面前,说:“大姐姐,你先尝尝吧。” 说完夕和就以不用拒绝的强势姿态把汤匙往殷惜灵嘴里送,而殷惜灵条件反射地就一把打掉夕和的手,用力不小,眼里也流露出了厌恶和不悦。 此时,夕和已经瞄到了门口的人影,身子借着殷惜灵的力道和动作作势往旁边倒去,手里的汤匙飞出去,顺便把桌子上的瓷盅也推一把。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瓷盅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汤水流了一地,还有几滴好巧不巧地溅到了老夫人刚跨进门的鞋面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便知已经蕴怒。 殷惜灵和殷惜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老夫人怎么会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里,而夕和已经一抹眼泪先声夺人,“祖母,都是我的错,不关姐姐们的事。姐姐们送了红枣银耳羹来给我,那么好的东西我想让大姐姐先尝尝,我真的不知道大姐姐不喜欢吃红枣银耳,所以……祖母,对不起……” 先点出这两个人无事献殷勤,再说明送来的东西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吃,定然是有问题的,最后再主动认错把姿态放低。老夫人是通透的人,自然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这样的,祖母,是……”殷惜灵直觉就想出言反驳,但话出口了却又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因为夕和说的话都是实情,即便这话一听就怪怪的。 而殷惜瑶脑子要比殷惜灵转的快得多,老夫人出现后稍稍想了一下就知道她们是反中了这个死丫头的计了,她是故意的!死丫头的那个丫鬟现在站在老夫人身旁,一定是死丫头故意把汤水溅到自己衣袖上的时候趁乱偷跑出去的,而死丫头磨磨蹭蹭地不喝就是在等老夫人过来告这么一状! 可是……难道说她已经知道汤里有毒了?还是因为是她们送来的所以她就认定不是好东西?不应该啊,她不可能对她们有这么深的戒备,撇开她的懦弱性子不说,十年不接触外界的生活可以让一个人单纯到极致,就算她已经恢复心神了也应该是害怕和胆怯,但绝不会是戒备和谋算。那么,难道是巧合? 这可一切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啊,看来,是她们低估了她了!殷惜瑶眼里的震惊和疑惑慢慢地转变成不甘和恶毒,死死盯着夕和,想再从她身上找出几处破绽。 老夫人看了看流了一地的红枣银耳羹,又接连看了三个人的神情,最后说了一句:“好了,不过一点小事。灵儿、瑶儿,你们回自己的院子吧,只是往后多放点心在自己身上,夕儿这里老身会照顾的。” 殷惜灵和殷惜瑶听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各自心知肚明老夫人虽然放过了她们,但已经怀疑她们在汤水里做手脚了。殷惜灵不甘地看了一眼夕和,被殷惜瑶一拉衣袖后只能乖顺地告退离开。 她们走后,老夫人走到夕和面前,冷着脸问她:“你可知道她们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 这个问题在夕和闻到忘忧草的味道时就想到了。就算忘忧草之毒让她暴毙后也不会怀疑是中毒而死,但是终究她是在她们两人来之后暴毙而亡的,她一死,怎么样都和她们脱不了干系,那么她们为何还这么做?没脑子吗?现在被老夫人再这么一问,夕和似乎懂了。 “我想有两个原因,其一,她们亲自过来而不是派遣个丫鬟过来是为了确保亲眼看到我把东西吃下去,其二,她们丝毫不怕让人知道是她们把我害死是因为就算我真的死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们把我害死的,也不会有人替我伸冤,到时唯一的真相就是我确实是暴毙而亡的。” 老夫人点点头,接着又问:“那究其根本呢?” 夕和讽刺一笑,根本?根本就是她是个傻子,没有人会为了个傻子而把两位小姐送进官府的,况且,还有不少人盼着她死呢。至于老夫人么,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老夫人只会失望这颗棋子不够聪明,绝不会为了颗已经没用的棋子与其他人反目。 这么想想,还真是可悲啊。 第十七章 久等的良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夕和没有把话说出口,但老夫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最后点明了一句:“夕儿,今日你让流萤来找我这一步走得没错,只是我不会时时都赶得上帮你,你也不能时时都仰仗我的庇护。当保护衣已经不是保护衣的时候就要尽快丢掉,当时机迟迟不来的时候就要学会自己创造。懂了吗?” 当装傻已经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就要尽快摆脱傻子的身份,当宣告天下的机会一直都没来的时候,就要自己创造机会宣告,不然就会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夕儿明白。” 当晚,夕和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躺在床上思考该怎么突破现在的被动局面,彻底翻身。她的行动范围和社交范围都极其有限,要创造这样一个机会实在太难了。想到几个方案,但再仔细一想可行性都不高,于是她自己不免有些着急起来,翻来覆去的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夕和顶着一对黑眼圈去向老夫人请安。在她想到摆脱困境的办法之前,她必须紧紧地抓紧老夫人这条救命稻草,不然稍不谨慎就会被那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咽喉。 待夕和走到那里却被郑嬷嬷拦了下来,说是老夫人身体不适,让她不必请安了。夕和问了两句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后便点点头,转身回去。其实夕和心里也明白,老夫人的身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不适了,不过是不想见她罢了。 而不想见她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还想再考验考验她,看她能不能解决这个最基本的问题,有没有必要培养她。夕和直觉知道老夫人想培养一个孙女做什么,但是攀附权贵这种事没有一个够聪明的脑子可不行。虽然她并不想成为老夫人的棋子,但就目前来说,要想彻底摆脱桎梏,她不仅要迫使自己做一颗棋子,还要做一颗有价值的棋子。 夕和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或许她该试一试那些可行性不大的方法。就在这时,她的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两个侍女的交谈声。夕和循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门边的大槐树下正站着两名粉衣侍女,交谈声就出自她们。 “今年的百花宴怎么办得如此之早,往年不都是七月盛夏时分举办的么,如今才六月初啊。” “这宴会什么时候办还不都是太子殿下一句话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再想这帖子也没你的份。” “呸!你个小贱蹄子,这嘴是越来越坏了,看我不跟嬷嬷告你的状!”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给大小姐、二小姐送帖子呢,走了走了。” 语罢,其中一名粉衣侍女一转身,朝门外走去,夕和注意到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人一走,夕和也没有多作停留,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百花宴。她一直苦等不来的机会好像终于出现了。 两个时辰后,夕和端着一盅清心润肺的川贝雪梨汤再一次走到了老夫人的房门前。郑嬷嬷见到她时有些疑惑,刚要开口说老夫人不见,夕和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郑嬷嬷,早上听闻祖母感染风寒、咳嗽不止,我实在是担心得很。这盅川贝雪梨汤有清心润肺之效,是我特意为祖母准备的,还请嬷嬷通报一声,务必请祖母见我一面。” 郑嬷嬷看夕和一脸认真的表情,见她不像是不懂老夫人抱恙只是个托词,反倒像是真有话要说,便终是让夕和稍等一等,她进去通禀。 夕和等了一会儿后郑嬷嬷就再度出现让她进去。夕和浅笑,端着汤款款走进偏厅,刚好见到老夫人在佛龛前的蒲团上站起身来,手里的佛珠一拢拢到了手腕上。 这还是夕和第一次走进这设置在偏殿内的佛堂,一走近就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里头的布置极为低调内敛,家具一应都是雕花简约的紫檀木。佛龛则是黄花梨,边边角角上漆了暗金,里头供奉着的是手指净瓶的白玉观音。观音面前的案上放着个小木鱼和两串沉香珠串,正中间则是一个精致的青铜香炉,里面正插着三炷香,香雾缭绕。 但这么一间低调雅致的佛堂却还摆放着一面奢华富丽的屏风,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屏风是两面的,每一面都有一人高,就架设在佛龛的侧边。底座是小叶紫檀,雕刻着繁复精致的半镂空花纹,而面上则是蚕丝缎,边沿镶嵌了一圈金丝,内里则用各色丝线绣了一幅百花争妍图,色彩艳丽明快。 不知为何,夕和走近佛堂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这面屏风,而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后来再看其它的摆设布置便心想或许是因为它的格格不入吧。不知老夫人为何要摆这么一面屏风在这里。 “嗯,这汤滋味不错,你有心了。”郑嬷嬷早已接过了夕和手里端着的汤,老夫人在一旁坐下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 夕和将目光从屏风上收回来,看向老夫人,带着笑回应:“祖母喜欢就好。” 老夫人接过郑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再看向夕和:“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夕和面上的笑意不减,淡然地说:“祖母明察,夕儿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想求祖母帮忙,是有关于保护衣的事。当日祖母教导夕儿若是久等机会不来就要学会自己创造机会,现如今,这久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只是还需祖母的成全。” “哦?是吗?你且说来听听。”老夫人听到这,面上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 夕和不紧不慢地吐出三个字:“百花宴。” 老夫人一听,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了片刻后又问:“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百花宴不同于寻常宴饮之会,出不得一点差错,不然老身也会被你累及。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不敢连累祖母,请祖母放心。” 第十八章 百花宴洗辱(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实话,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绝对的把握,变数或大或小总是存在的。事实上,夕和的记忆里对百花宴只有个大概的概念,并不清楚究竟是做什么的,当然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她却不得不这么说,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抓住。 老夫人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夕和的表情后终是说了句:“明日老身便让郑嬷嬷将名帖送到你手里。夕儿,你可千万不要让老身失望。” 第二天,夕和果真收到了百花宴的名帖,是郑嬷嬷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名帖,其实就是一朵丝绸做成的荷花,花心处有一颗南珠,珠子上刻着东宫两个字,而花瓣上则写着被邀请人的名字和府邸,所以夕和的就是“丞相府三小姐,殷夕和”的字样。 夕和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百花宴的零碎讯息,都是往年殷惜灵和殷惜瑶去参加百花宴前对她炫耀的时候说的和看守她的几个侍女闲聊时透露的。 百花宴是一年一度东宫举办的盛会,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两人共同举办主持,邀请的都是南越国中的皇亲贵胄和嫡出的名门子弟。名门,又是嫡出,这么一圈,百花宴就等于是把南越国最上流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殷惜灵是正妻所出的嫡女,殷惜瑶早已记在殷夫人名下,也算是嫡女,丞相府又是正一品官员府邸,所以每年百花宴,相府都会收到两张东宫送来的名帖。这当然不包括夕和,因为她是个痴儿,又被殷夫人以病体孱弱为由圈禁在流光院里,东宫没那个必要给她发帖子。 但若是论身份,夕和比殷惜瑶更有资格去参加百花宴。夕和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弄到这一张名帖的,她只知道一个聚集了众多名门贵胄的宴会是为自己正名的最佳场所。当她在所谓上流社会的面前公然表明了恢复心智之事后,傻子的名声将会被彻底洗清,到那时,她相府三小姐的身份将会成为她新的保护衣! 半个月后,百花宴当天,殷惜瑶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后先是去了惜时阁,再同殷惜灵一道离开惜时阁,前往大门口停着的马车处。两人虽衣着风格不同,殷惜灵偏向热情奔放,殷惜瑶则更偏向清新淡雅,但皆是精心打扮,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门口,然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等候在门口的除了送她们进宫的马车,还有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府里的三小姐殷夕和。 她上身穿着一件云霏妆花缎织的浅蓝色锦衣,下身则是深蓝色的撒花烟罗裙,大方的剪裁和花色再搭上冷色调的颜色,使得她往日浅褐色的肤色都不再那么暗沉,反而有些白皙起来。 而头上梳的是简单的双丫髻,髻上饰以两只空雕花的芙蓉玉环和一支羊脂茉莉小簪,再留一束余发垂在身前,简约而不简单,也为她的五官添色了几分。 她带着浅淡的笑意站在马车前面,瘦削纤弱却身形挺立。一点微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和一段腰带,竟使得其貌不扬的女子隐约间多了份飘然出尘的意味。 “殷夕和?你在这儿做什么?”殷惜灵蹙了眉,诧异地问了一句。 这一句才把其他人的目光从夕和身上拉了回来,但心中又不禁纷纷咋舌,这女子竟是那三小姐?!再仔细看看,五官和身形都没变,只不过换了身打扮罢了,怎的一眼看过去竟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老奴见过大小姐、二小姐”,郑嬷嬷代替夕和开了口,上前一步朝着殷惜灵和殷惜瑶行了礼,然后说道:“老奴奉老夫人之命特在此恭候两位小姐并转告两句话。三小姐此次乃是第一次出门,需两位姐姐多加照应,还请两位谨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你说什么?她也要去百花宴?”殷惜灵一听一手指着夕和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遍。 “三小姐是府中嫡出的小姐,往年身体抱恙不便前往也就罢了,今年三小姐身体无虞,自然是要去的。” “郑嬷嬷,不是我们不愿意带上三妹妹一起。只是你也知道这百花宴是一人一帖制的,就算我们带着三妹妹一道,到了宫门也是进不去的。”殷惜瑶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话一出口就直戳要点。 “三小姐的名帖早已收到,这一点还请二小姐不必担心。” 这话一说完,连殷惜瑶的表情也变了。这是什么情况,殷夕和怎么可能有名帖呢?东宫怎么可能给一个傻子发名帖?!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拿名帖出来给我看看。”殷惜灵也是不信的,当下就向夕和索要名帖。 夕和笑笑,并没有让流萤把名帖取出来,万一殷惜灵当场就把名帖给毁了,那她一切的谋划不都白费了。 之前她让老夫人配合着刻意将要参加百花宴的事隐瞒了下来,连做新衣裳和首饰都是悄悄进行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她可以预见如果殷夫人她们知道自己要参加百花宴的话,那这半个月里将要出多少幺蛾子,她可不想冒这种没必要的险。 而现在,都要出发了,她更加不会给殷惜灵破坏的机会了。于是,夕和不动声色地回应了句:“到了宫门查验时大姐姐不就看到了么,时辰不早,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说完,夕和不再理会她们二人,自顾自率先上了马车。 从容淡定的语气和目中无人的举动让殷惜灵和殷惜瑶皆是一愣。虽然她们大概能猜到这个死丫头早已恢复了心智,但之前这个死丫头不是还一直装模作样的装傻示弱么,怎么现在不装了? “老奴恭送三位小姐。”郑嬷嬷微微欠了欠身,言辞恭敬地催促了一句。 殷惜灵还想再说几句,但被殷惜瑶扯了扯衣袖又耳语了几句才作罢,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殷惜瑶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郑嬷嬷后也上了车。 马车渐渐驶离了丞相府,而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第十九章 百花宴洗辱(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马车行至宫门时,那里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了。放眼望去皆是悬着各家标识的精致马车,间或夹杂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翩翩公子。依次到宫门处向守门的将领与宫人出示了各家的令牌后就被一一放入宫中。 领路的宫人带着各家各户将马车和马匹停靠到相应的位置后再负责将参加宴会的贵女夫人们引至东宫。东宫门口列着八名宫人负责查验每个人的名帖,到了这里夕和才让流萤把那朵丝绸制成的荷花拿了出来。 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人率先进了门,但却没有跟着引路的宫人离开,等在原地似是要亲眼看看夕和是否真的有东宫发出的名帖,直到夕和将那朵荷花双手奉给宫人之后,她们两个才忿忿不平地转身离去,也全然没有要等一等夕和的意思。 宫人接过荷花,看清了上面的南珠和书写的字后不禁抬头仔细端详了下夕和的脸,接着又揉了揉眼睛重新低头凑近些看了看花朵上面的字,满面的疑惑和惊讶。 “请问,是哪里有问题吗?”宫人在夕和的脸和花上来回打量了三回还没让夕和通过,搞得夕和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这名帖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遂开口问了一句。 宫人猛地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把花还给夕和,然后扯出一个笑容,说:“不不不,没什么问题,殷三小姐里面请。” 宫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的话一说完,至少附近的几个人纷纷都停了下来,将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夕和的身上。 夕和很清楚这些人在看什么、又想看什么,她淡然地使了个眼色给流萤让她把花接过来后目不斜视地款步走入,将那些目光尽数抛之脑后。进了门才走出两步就又有一个宫人迎上来,从流萤手里再一次拿过了花,然后为夕和引路。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比夕和想的还要快。她都还走在半道上,丞相府里的傻子三小姐来参加了百花宴的消息就已经长着翅膀飞在了她的前头,她每往前走一步就能接收到多几个人的目光和窃窃的议论声。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多的人注意到她,她傻子的名声就可以洗刷的越彻底。夕和面上始终都带着浅淡的笑意,脚步不疾不徐,目光也始终都停留在正前方,没有被东宫的华丽所诱惑,也没有被他人的议论所影响。 穿过一条长廊后眼前就开阔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庭院。夕和跟着宫人自庭院的旁边走过,另一侧有一个水光潋滟的湖,湖上修着别致的凉亭和错落的仕水碇步。湖边有零星几处人群,大多三五成行,或驻足赏景或沿着湖岸缓步走动。 夕和一眼带过,只在那湖上的凉亭处停留了片刻。遥遥望去,亭内似乎坐着两名男子,一个身着深紫色衣衫,虽是面朝着夕和这方却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相貌,而另一个更是背对着夕和。但偏偏夕和的目光却被这背影禁锢了须臾。那一袭素白衣裳干净地一尘不染,不知为何,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周身似有仙气溢出,令人心神向往。 但也只是片刻,夕和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放在前方,随那宫人一路穿过庭院到了后方的锦刹花海,也是此次百花宴所举办的地方。 “三小姐,这里就是锦刹花海,请进吧。” 夕和站在木篱笆外面看着面前无边无际的似锦繁花晃了晃神。她原以为锦刹花海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毕竟东宫再大也只是一方宫宇,建在宫宇之内的花海顶多就是个花园或者花圃罢了,但面前的花不仅种类颜色繁杂,还一眼望不到头,说是花海还真是一点没夸张。 宫人引着夕和走进花海,然后沿着里面铺设的石板路穿行到花海深处。流萤是不能进去的,变与其他人的随行侍女们一道在外恭候。 原来这片花海的深处还用木篱笆围出了一块空地,铺设好青石板和地毯,再放上几子蒲团,几个角落里还立着几只风车,颇有种曲径通幽处的意境之美。 空地不小,但人也不少,三三两两的分立各处,或交谈或说笑,但每一个都是身穿华服,看一眼便知身份不凡。夕和一走进就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大多是疑惑和好奇,猜测着这个新面孔是哪家的小姐,但也有小部分在刚刚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夕和的身份,此刻见到本尊后纷纷跟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 “什么?她就是你家那个傻子?!”一个身着桃粉衣衫的女子突然音量颇高的反问了一句,吸引走了不少人的目光。 夕和也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桃粉衣衫的女子身旁还站着殷惜灵和殷惜瑶二人。殷惜灵给了夕和一个鄙夷的目光,而殷惜瑶则是略微尴尬地点点头,好像觉得很丢脸似的。 殷惜灵和殷惜瑶是丞相府嫡女,二人又分别以美貌和才情在京城之中颇负盛名,被并称为“相府双姝”,往些年的各种宴会活动也都少不了她们两个的身影,因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认得她们的。此时她俩这样的反应就等于是当众高调的宣布了夕和的身份了。 一时间,原本那些疑惑和好奇的目光纷纷都转变成了鄙夷和不解。 “原来是丞相府那位神秘莫测的三小姐啊,怪不得脸生得很。” “亏你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貌若无盐又痴傻无知才一直不敢见人的么。这回倒是出现了,真是令人意外啊。” “啧啧,还真是长得不怎么样,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一个傻子发帖。” 夕和听着耳旁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议论声不怒反笑,也不反驳不辩解,只是淡然地站在原地,自是一派从容气度。这种时候,和她们争论才落于下乘,反倒证实了“痴傻无知”四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带着娇俏的笑容走到了夕和的面前。她身着紧腰窄袖的绿色衣衫,没有繁复的花纹,只在腰间系着一块玉佩,三千青丝也不是做了发髻,而是用一条精致的发带高高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十分简洁干练。 “殷家的三小姐是吗?你别怕,我保护你。” 第二十章 四场戏连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怎么都没想到,她活了两辈子一直寻求的庇护居然会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来,还说得这么自然。她不免愣在了原地,竟不知该回什么才好。 “走吧,百花宴没有座次讲究,你与我坐一处吧。”绿衣女子主动牵了夕和的手,带着她到东北角的两处位置上落座。 夕和刚一坐下,另一旁的一个女子就站起身来去了别处,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你别理她们,我最看不惯这些欺善怕恶的人了,真不知道一个个都在得意个什么劲儿。”绿衣女子给离开的那个女子背影抛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接着又转而对夕和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能告诉姐姐吗?” 夕和见对方一副和无知小儿说话的口气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看着她说:“小女殷夕和,刚刚多谢小姐庇护。” 绿衣女子听罢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起来:“你不是……嗨,传闻就是传闻,果然不可信。我叫温明歌。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夕和妹妹不必客气。” “太子殿下到,睿王爷到,祁王爷到——”温明歌话音一落就响起了公公的唱名声,场内一下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一不是朝着入口处看去。 只见一个明紫色的身影最先走入了人们的视野,眉目英挺、器宇轩昂,只是踏步而来就已是贵气尽显,想来应该就是如今南越的储君,太子殿下了。而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也是两名翩翩公子,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衫,是退了婚约的那位睿王殿下,而另一个一身纯黑色带暗金云纹的正是曾经救了夕和的祁王蔺司白。 再之后还跟着十几人,各个都似是弱冠之龄,又一身的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名门之后,应该也都是来参加这百花宴的。 南越的国风比较开放,男女之防没有夕和在古书中读到的那么严格,男女同席是被允许的,也不需要用屏风将男女之间阻隔出来,只要分坐两边即可。所以当这些男子入了席后,贵女们只是走动了几步聚集到了一边,将另一边的席位空了出来。 太子走到最北面的上位后站定转身,其余之人齐齐向他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今日百花宴,本该由太子妃主持,只是太子妃突感不适,今日的宴饮之会就由本宫亲自主持。同往年一样,百花宴只为不辜负了这大好风光,诸位不必拘束。” 太子的话一说完,就有一列宫人拿着各色物件匆匆走了进来,在空地的四角开始百花宴开始前最后的准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在今日之前,夕和特意向郑嬷嬷请教了一下百花宴的规矩和内容。百花宴虽名为宴,但重点却在一个“拼”字。宴上的主要内容分为四个部分,赏花、品酒、斗诗和比画,四个部分皆以花为题,由在场之人自行选择其中一项或多项参加,每一项都会评出前三甲,最后综合四项的成绩再评出前三甲。 百花宴是东宫举办的盛会,与会者又都是名门贵胄,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这场宴饮会权威的地位。因此,最后在宴席上的胜出者往往都能够在一夜之间成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名人,风光无限。这对男子来说没什么要紧,毕竟他们有出身就已经够了,这些虚名有更好,没有也无妨。 但对于女子则大有不同。女子终归是要外嫁的,而对于女子的婚事来说,除了出身,才情和名声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出身是注定的,没法改变,才情和名声却是可以自己争取的。如果能够在百花宴上取得名次,博一个好名声,那对未来的婚事可是一项极为有利的砝码。因此,每年的百花宴都是名门贵女们的“闺门必争之地”。 四项比拼是同时进行的,到酉时同时结束,算一算大概有三个时辰,时间还是很宽裕的,完全来得及参加全部四项。一刻钟后,宫人们做完了最后的准备,禀明过后退至一边,还是由太子宣布了百花宴正式开始。 场内的人慢慢四散开来,想参加哪一项就去哪一项,如果都不参加也可以在旁围观或者在位子上小酌赏花。夕和是为了洗刷污名才来的,当然不会在位子上干坐着。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只要参加其中两项并取得一个不算差的成绩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比试,夕和心里没有底,所以她决定先旁观一下。而温明歌是骠骑将军的女儿,武将之后,对这些个项目本来就没兴趣,就是来凑凑热闹的,自然就和夕和一道在旁边旁观了。 夕和先去了品酒区域那一块,这一项是夕和打算参加的两项中最有把握的。以前爷爷很喜欢喝传统的酒,也喜欢酿酒,夕和跟在他身边的那几年耳濡目染了不少,对传统酒的了解肯定比一般人要多一些。 只见十几尺见方的区域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二十四个酒坛子,酒坛子的旁边放着一张长桌,上面也是整整齐齐地放着十三个酒杯,排成了一排,从桌子的这一头一直排到了另一头。围着的人中女子比较少,大多都是男子。 夕和扫了一眼,竟发现太子和祁王也都在。有几个男子朝着太子拱手作了一揖后就走到了桌子的一头,再依次在那一头桌上放着的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见其中一个拿起了那头的第一个酒杯。 男子先是看了看酒杯中的液体,再放到鼻下闻了闻,最后才放到嘴边,微微一扬,像是浅尝了一口。 “黄酒为底,加上竹叶合酿,香气醇厚,入口温和微苦,最重要的是酒色带着些微青碧,当是上等的竹叶青酒。竹叶青酒以汾阳杏花村所产为最佳,那这酒便以杏花为喻最为恰当不过了。杏花之色自含苞至盛放乃由浓转淡,亦如这酒香味醇厚却入口温和,也是由浓及淡,皆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男子说完,围观的人皆是频频点头同意。接着便有一名宫人将一块小木牌放到了第一杯酒的前头,上面正是竹叶青三个字,又有一名宫人拿着名册刷刷写了几笔,而那男子则移步到了下一杯酒的面前。 第二十一章 第十三杯酒(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男子接着又连续品了九杯,每一杯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酒的名字并找到一种对应的花来作喻,获得了周围人的一致认同,随侍的宫人也是他说完一种就在名册上落下几笔。直到第十杯,男子从容自信的面上出现了犹疑的神色,也出现了首次将一杯酒品尝两次的情况。 男子的食指摩挲着酒杯,眉心渐渐挤成了一个“川”字,几次欲开口却又几次都吐不出一个字来。看样子是真被难住了。又过了一会儿后,男子尴尬地笑笑,向太子和祁王再次拱手一揖,认了输。 接着,第二位参加的人重新开始了品酒的过程。前面已经品过的酒杯自然全部都换掉了,重新盛上了不知名的新酒放在原位。这一次参加的公子比之上一位稍弱,只有七杯的前面是放上了小木牌的,意味着答案正确。 就这样,参加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虽成绩参差不齐,但竟到了最后都没有一个人能把十三杯酒全部说出个名堂来的,最厉害的一个也只品出了十二杯。温明歌身为武将之女,自小便喝过不少酒,看了一阵子后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待看到其中一位只一两杯就可以尽数品出时更是替那人懊恼,果断也去名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前面九杯都没有难倒她,到了第十杯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却也顺利过关了,但最终还是止步在了第十二杯。她叹了口气,走回到夕和身旁,遗憾地说:“那酒好奇怪,竟一点酒味都没有,真是闻所未闻。” “哦?是吗?我还真想尝尝没有酒味的酒呢。”夕和浅笑着回应了一句。 “那你也去试试,不过你的酒量怎么样?”温明歌关切地问,眼神却依旧盯着那第十二杯酒,还在思考着是哪一种。 酒量……夕和的酒量不算大,但是这个时代肯定没有现代的酿酒技术好,度数也定然没有现代酒的度数高,又都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她勾起一抹浅笑,从桌子的这一头款款走到了另一头,再拿起桌上放着的笔杆,写下三个漂亮的簪花小楷字。 每年参与品酒这一项的女子都极少,夕和又是生面孔,一走出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个纷纷打量着她不说,还在互相之间讨论着夕和的来历。 蔺司白这会儿才注意到丞相府里那位有意思的三小姐竟也在这百花宴上。他背着双手,眼神打量了夕和一番后最终落在她的一双纤纤素手上,心想这双手倒是好看得紧。 夕和开始做一件事就会变得异常认真,此时也是。待她写完了名字,走到第一杯酒的面前后,耳朵边的所有声音就都被她屏蔽在外,视觉和嗅觉都集中到了面前的这一个小瓷杯上。她拿起酒杯放到鼻下一嗅,第一杯就有了答案。 “水质清冽通透,酒香浓厚扑鼻,让人不禁闻香忘忧,真是不愧其杜康酒之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夕和淡淡然地说完,然后放下酒杯就移步到了下一杯,十分自信。 众人还在怀疑她连尝都没尝就说出来会不会是胡诌的,就见夕和已经将第二杯酒都放回原位了,一样只是看了看杯中酒水,闻了闻酒香,一口都没尝。 “美酒之中酒香浓郁者很多,如此香气馥郁的也不少,只是水色能有琥珀光泽、晶莹澄澈的却不多。细闻之下还有丝丝黍米的香气蕴含其中,当是兰陵美酒无疑了。古人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1]。若说杜康酒解忧,这兰陵美酒便是醉梦,真是让人沉醉其中啊。” 夕和说完又去拿第三杯,这时有人见宫人都没有在酒杯前放下小木牌,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咦,说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只是好像都不对啊。” 夕和的心里刚有了第三杯的答案,正要说出口就听到了这句话,遂稍稍偏头看了一眼前两杯,再看向放木牌的那宫人,问:“我说得不对吗?” 那宫人似是出了神,被夕和一问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看了眼手里的木牌,然后一边向太子殿下请罪一边将前面两杯的木牌赶紧放了上去。 太子随意地摆了摆手,眼睛看着夕和吐出两个字:“继续。” 夕和恭敬称是,然后移步到了第四杯前面,又只是拿起闻了闻后,淡然地开了口:“第三杯和第四杯倒是巧了,前者唤作百日醉,后者唤作千日醉。虽不至于如名这般醉上百日、千日,但若喝下三杯,醉上几天却是绰绰有余的。这酒香气浓郁且带着辛辣泛苦气味,且千日醉比百日醉更刺激,十分好辨认。听闻这酒辣喉却余味绵长,可惜小女酒量不佳,看来是无缘一尝了。” 话音一落,那两杯的前头果真就放上了“百日醉”和“千日醉”的木牌。紧接着,夕和又紧紧依靠着嗅觉和视觉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后续四杯酒的名头。这下,人群中的质疑已经消失了大半,反而许多人都露出了赞赏和钦佩的目光。 能一尝就尝出是哪一种酒已经不简单了,若是连尝都不尝,光靠闻酒香和观察酒的形态就准确地判断出酒的品种,那可不是一般喜酒之人能做到的。那不仅需要一个人擅于品酒和有对酒种的广泛认识,更要求这个人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敏锐的嗅觉。 而眼前的不过是个稚龄女孩,居然都做到了,真当是了不起。 到了第九杯,夕和才终于尝了一尝酒的滋味。倒不是她不尝辨别不出了,而是她很清楚做事要有个度,切不可锋芒过露,不然招风易折。 接着又顺利地过了后面的第九、第十、第十一杯酒,到了第十二杯面前。夕和照旧拿起看了一眼、闻了闻后再小酌一口。 从第十杯开始夕和就发现酒的滋味变得复杂了,前面的几杯酒由于用料较为简单,所以香气和滋味都相对比较单纯,容易分辨,但第十杯的百花酿就有着明显的区别,正如香水一般,酒香开始出现了前调中调和后调的转变,味道也融入了一些果味,这就容易迷惑了判断。 现在,这第十二杯嘛…… 注解:[1]取自李白的诗作《客中行》 第二十二章 第十三杯酒(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第十二杯真是撞到夕和怀里了,竟是一杯药酒,还是一杯放在现代都非常出名的药酒。 “这酒入口清苦微辣,带着腥气和浓浓药香,用料复杂讲究。想来是用了包括青风藤、桂枝、附子、当归、白术、黄芪等十几种药材和乌梢蛇、银环蛇、五步蛇等几种蛇类合酿而成的蛇酒。这种酒有很强的疏风通络之功效,相比于酒倒更像是药。” 夕和说完,宫人将木牌放上后,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看过去,许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异的神色。 “妹妹,你还懂药材啊?”温明歌也是一脸惊讶,诧异地问。 夕和这才想到医药在古代是微末之术,而在场之人皆是名门出身,哪里会懂得这些。夕和的身份还是个深闺小姐,更加不应懂得这些的,而她许久没碰药材,刚刚一时有些兴奋过了头,反倒露出破绽来了。但好在还能圆。 “我哪里会懂什么药材。不过刚巧家中的祖母拿这酒治疗风湿,我见过几回,还偷偷尝过一次,就记下了。若是换了别的药酒,我就品不出了,运气好而已。” 夕和反应极快,稍加思考就回应了温明歌的话,又说得自然坦荡,提到“偷偷”时面上还带着些赧然,加强了可信度,因此经她这么一解释,其余人面上的惊异和疑惑渐消,转而变成了了然和欣赏。 但还有两人却没这么好打发,依旧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夕和看。一个是太子殿下,另一个就是祁王蔺司白。 终于,到了关键的第十三杯酒,也是最后一杯。若是夕和能品出这一杯,那品酒这一环的优胜就非她莫属了。 夕和拿起酒杯,微微晃了晃,再闻了闻味道,正要尝一口,余光却扫到了人群中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殷惜灵和殷惜瑶。殷惜灵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夕和,而殷惜瑶脸上则是从容的笑意。夕和干脆也朝她们笑了笑,然后放下手里的酒杯,淡然地说了句:“抱歉,小女学识浅薄,实在品不出此酒,就此认输。” 一说完,一片扼腕之声。原以为终于有人能品全十三杯美酒,却不想居然依旧差了临门一脚。 “妹妹,就差最后一杯了,你还没尝呢,尝尝也许能品出来呢。”温明歌也为夕和感到可惜,忍不住勉励了她一句。 夕和却已离开了那桌边,走回到温明歌的身旁,只说了句:“我酒量不好,再喝恐是要醉了。” “那你现在可还好?我扶你过去坐坐吧。”温明歌听闻便不再多说,只是善解人意地扶了夕和的胳膊。 “怎么三妹妹还懂得品酒的吗?姐妹多年倒叫姐姐刮目相看了。不知三妹妹是与哪位公子习得的这品酒之术?”殷惜灵的声音响起,字里行间都是讽刺和暗示。 “咦?殷大小姐与殷二小姐皆在此,不知大小姐口中的妹妹指的是……”殷惜灵附近有一公子一眼就认出了殷惜灵和殷惜瑶的身份,他心中早就对夕和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便有了这么一问。 刚刚夕和一出现就有不少人在讨论她的来历了,经过展现了一番出色的品酒能力后,对她有好奇的人越发多了。现在有人替他们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不免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殷惜灵。 夕和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心里都要为殷惜灵叫一声好了。她正愁该怎么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殷惜灵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凑上来了,还真是省得她花心思了。毕竟不让人知道她就是丞相府里的那个傻子,又怎么洗刷掉傻子的名声呢。 于是,不待殷惜灵回答,夕和就主动唤了她和殷惜瑶一声:“大姐姐,二姐姐,原来你们也在啊。早知道我就不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了,我哪里会品酒,还不都是大姐姐教授给我的,大姐姐的品酒功夫才了得呢。” 夕和这也不算胡说,殷惜灵曾经不止一次灌过她酒,还是一坛一坛灌的,为的就是折磨她取乐。 “咦,竟不知殷大小姐的品酒功夫了得,往年怎么都才不外露呢,不若今年且也露一手让我等见识见识。” “是啊是啊,也许今年品酒的第一就要花落殷大小姐的头上了。” 夕和这么一说,不少人当了真,以为殷惜灵真的对酒颇有研究,纷纷提议让殷惜灵也参与进来。美人与酒,谁又能拒绝呢。 殷惜灵听了夕和的话,意会到了她话里的暗讽,脸色难看了起来,偏偏还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若是反驳,那岂不是等于变相地承认自己不如这个傻子么,虽然只是品酒这种粗俗的事,但她也不甘心被一个傻子比过去。可若是她认下了,她又是真的不懂品酒。因而,殷惜灵只能狠狠地瞪了夕和一眼。 看殷惜灵吃瘪的表情,夕和心情大好,也跟着众人拱了她一句:“不如大姐姐试试吧,定是难不倒你的。” 殷惜灵听了更气,脱口就要斥责夕和几句。就在这时,护花使者睿王殿下出现了。睿王蔺洛衡不知从哪里过来,走到了殷惜灵的身侧,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灵儿素来不饮酒,也不知殷三小姐故意这么说是何意思,欲盖弥彰吗?” 众人刚刚被殷惜灵懂品酒一事转移了心思,这会儿再竟睿王殿下一提“殷三小姐”四个字后第三次将注意力放到了夕和的身上,总算是闹明白了夕和的身份。原来这位品酒了得的小姐竟是丞相府里那位傻子三小姐、睿王殿下的前未婚妻! 人们咋舌之余,再一琢磨睿王爷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指殷三小姐故意把话题推到殷惜灵头上来掩盖她与别的男子习得品酒之术的真相么。难道说,睿王爷解除了和殷三小姐的婚约不是因为殷三小姐是个傻子,而是因为殷三小姐私德败坏? 一时间,众人看着夕和的眼神又变了。 而夕和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这位睿王殿下对自己的敌意还真是足,一出场就恨不得把她狠狠踩在脚下啊。 第二十三章 误为赏花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怒反笑,淡淡然地回应:“小女十年来从未离开过丞相府半步,实在不懂殿下所说的欲盖弥彰指的是什么。不过,小女却是知道身为男子直呼女子闺名似乎有些不妥呢……” 简简单单两句话,形势再次逆转。虽然早就听闻睿王爷和殷大小姐走得近,但谁也没见过,此时睿王竟如此亲昵地叫了殷大小姐的闺名,莫非两人早已……不少人因为夕和的话而已经了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了。 “你……”蔺洛衡听后暴怒,脸色一下黑沉下来,但刚吐露出一个恶狠狠的“你”字就被蔺司白抢断了话头。 “三皇兄,那边斗诗一项已经开始了,你再不过去,今年的魁首可要被人抢走了。”蔺司白一开口就转移了话题,并带着一脸笑意自太子身边走到了蔺洛衡面前。 蔺洛衡和蔺司白对视了片刻,然后又瞪了夕和一眼后拂袖离去。他一走,殷惜灵也待不下去了,拉着殷惜瑶转身去了作画那一边。三角恋戏码的主角一下走了两个,祁王殿下又是明摆着出来压场面的,谁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便又说说笑笑地各自交谈或走开了。只是还有部分的人不住地打量着夕和。 蔺司白又走到夕和面前,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三小姐还真是每次都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夕和稍稍欠了欠身,带着笑,语气却冰冷,“殿下过誉了。” “不知三小姐接下来要参加哪一项,可否让本王一道看看热闹?”蔺司白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言语间似乎已经知晓了夕和的目的。 “小女才疏学浅,不擅文墨,接下来也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夕和委婉地拒绝。她只想好好地完成自己的目的,可不想扯上一些没必要的变数。 蔺司白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接着说道:“本王对文墨一事也不擅长,正好与三小姐结伴去赏花处凑凑热闹吧。锦刹花海网罗了不少稀世珍品,不容错过。” 赏花?谁要去赏花了!夕和本来打算的另一项是作画的,她学过几年工笔画,虽然不算太好,但勉强还拿得出手,相比于虚无缥缈的赏花和考验肚子里墨水量的斗诗来说,还是这一项更有把握。但现在,这位祁王殿下竟然故意扭曲了她的意思,把她往另一条路上扯,那怎么行! “殿下……” “三小姐,请。”夕和都来不及辩驳,蔺司白已经以不容拒绝地姿态打了个手势。 夕和忍了忍,终是说了句:“多谢殿下,温姐姐,走吧。” 温明歌扫了眼蔺司白,见他并没有反对,便略微尴尬地也向他道了谢,再随夕和朝着赏花那一块区域走去。 斗诗和赏花是在一处的,只是分列两边,中间用青石块拼接而成的蛇形低矮游廊分隔。高矮不低的各种花木盆栽被放在青石块上,竞相争艳。赏花的人从游廊的这一头沿着曲线走向另一头,而斗诗的人则在游廊对面反方向移动,共用一处又互不干扰。 两边围聚的人都不少,相比于品酒那边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子,这边则是女子更多一些,场面也相对来说轻松很多。 蔺司白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名媛贵女的驻足,一个个纷纷含羞带怯地向他行礼问安,更有甚者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同他寒暄。因此,连带着一旁的夕和和温明歌都接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虽然没有人明说什么,脸上也都带着深深浅浅的笑容,但夕和还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停驻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有多不善和鄙夷。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殷三小姐么?”站在蔺司白面前的女子似乎寒暄完了,把话转移到了夕和的身上,语气里浓浓的不屑和讽刺,大名鼎鼎四个字还引起了其他人窃窃的笑声。 “昌平郡主好眼力,这位正是殷三小姐。”蔺司白紧跟着接了话,替夕和点明了对方的身份。 夕和勾起笑,恭敬地行了礼,“小女见过昌平郡主,郡主万安。” 昌平郡主冷哼了一声,道:“听闻殷三小姐身体羸弱,常年卧病在床,怎的今日却来了这百花宴招蜂引蝶了?”说完还有意看了一眼蔺司白,意指夕和不该引了她的蝶。 “既是百花宴,自是有群花招蜂引蝶,郡主说笑了。”夕和毫不客气地反击,将这些贵女们统统比作鲜花,暗讽她们才是招蜂引蝶之人。 “殷三小姐好口才”,昌平郡主瞪了夕和一眼,决定不再跟她废话,转而走到蔺司白和夕和中间,主动揽了蔺司白的胳膊,温柔地说道:“司白哥哥,今年有盆你最喜欢的七叶香,就在那边,走吧,我给你引路。” “是吗?殷三小姐和温小姐也一道吧,这七叶香可难得一见。”蔺司白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与昌平郡主保持一拳的距离,又招呼了夕和和温明歌一道后率先举步走向了游廊。 夕和牵了温明歌的手向昌平郡主稍稍欠了欠身后就跟着蔺司白的步伐进了游廊,不再理会昌平郡主。而昌平郡主气得用力跺了跺脚才忿忿地跟上,故意推搡了夕和一把,再度缠上蔺司白。 七叶香就摆放在游廊的中段,附近围了不少人。蔺司白一过去,人群就自动地给他让出了一块空间,夕和和温明歌也沾了这点光,总算是见到了所谓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是一株夕和从未见过的花卉,单蕊七瓣,蕊心是白色的,花瓣则是由浓转淡的明黄色,竟没有陪衬的叶子,只是小小一株,孤傲地立在泥土里。花香不是很浓,淡淡的,却有种香甜的滋味藏于其中,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心情。 说实话,除了没有叶子这一点,这株花还真是看不出来珍稀在哪里。夕和心想自己果然是不懂赏花的,目光只在七叶香上停留了几秒就被旁边另一株花卉吸引了过去,待仔细看清后更是倍感惊喜。 盆栽里的那株花枝繁叶茂,每根枝头上都缀着两三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而每一朵花从蕊心到花瓣都是血红色的,散发着诱人的娇媚气息,引人遐思。 夕和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她在现代研究毒药时求而不得的丹心海棠[1]! 注:[1]丹心海棠:取材于电视剧《少年包青天之天芒传奇》 【作者题外话】:走过路过喜欢的不要错过咯喂,加入书架咯喂~ 第二十四章 一解花之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下意识地就朝着那株花走近,想要仔细看看清楚。她曾几次在古书中见到有关于丹心海棠的描写,也曾试着画出丹心海棠的样子,可这种植物在现代早已绝迹,遍寻不获。这让她一度觉得十分可惜,因为丹心海棠从花到根都有很大的药用价值。 而现在,面前这一株与她脑子里的文字和画面不谋而合,定然就是丹心海棠无误了。天呐,活的丹心海棠啊!她好想要啊! “不如,殷三小姐也加入吧。”耳边突然响起了昌平郡主的声音,温明歌又悄悄拉了拉夕和的袖子,夕和才从见到丹心海棠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只是,没头没脑的,加入什么?夕和正茫然,就见温明歌动了动嘴唇,透露了“赏花”两个字给她。夕和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对着一脸得意的昌平郡主说:“蒙郡主抬爱,小女自是不敢推辞,只是小女初来乍到,不懂赏花的规矩……” “赏花没什么规矩,只与花有关即可”,蔺司白向夕和解释了一下,接着又问昌平郡主:“此次赏花可择定了评鉴人?” “本是请了太子妃娘娘的,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我正想着去邀请太子殿下。不过,若是司白哥哥愿意做这评鉴人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昌平郡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蔺司白,一番少女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司白哥哥可要公正些才好,可不能偏帮了谁。”昌平郡主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还特意看了眼夕和。 夕和哭笑不得。怎么她看上去和蔺司白关系很好么,能劳动祁王殿下偏帮她?这位郡主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既是做评鉴人自然是要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的,本王不会偏帮了任何一个人。不过要是昌平郡主信不过本王大可去请了二皇兄过来,本王本也只是来凑凑热闹,做不做评鉴人都无所谓。” “司白哥哥,我怎会信不过你呢……”昌平郡主听了有些尴尬,再次不悦地瞪了夕和一眼。 夕和真心觉得无辜啊,为什么这都能把不满转嫁到她的身上啊。 “那开始吧。殷三小姐是第一次参加,且先看看无妨。” 蔺司白都这么说了,昌平郡主也不好故意刁难夕和,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一个粉衣女子,那女子便自告奋勇的第一个出头了。 粉衣女子走到一盆兰花面前,先是夸赞了一番那盆兰花的美丽姿态,然后延伸开去说到了兰花的高洁品德,最后还就着兰花的品德方面吟诗一首。待她说完,有人夸赞了几句,有人露出了赞同欣赏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人也都是借着某一种花,赞扬一番外在形态后再延伸展开褒奖该花的某一项品德,末了还不忘赋上诗词一首来作为总结。 夕和听了一阵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赏花其实就是一场文字游戏,换个比喻的话就是现代高考语文里的话题作文。花就是话题,将对花的所有了解尽数翻出,引经据典再加上华丽的辞藻,将其构筑成一片华美的文章。而蔺司白充当的评鉴人就是高考试卷的改卷老师了。 只是,作文这个东西本来就很有主观性,加上蔺司白也不可能完全摒除掉他自身的主观性,那么结果的不确定性就显得很高了。叫夕和写一篇话题作文是没有问题,可要她在一众差不多的话题作文中脱颖而出还真没那么简单。 这些名门贵女从小饱读诗书,赏花的次数也数不胜数,有着丰富的临战经验。相比之下,夕和既没有实战经验,肚子里存着的唐诗三百首也实在少得可怜,怎么想都没有几分胜算。 “殷三小姐,这花赏了许久可有想法?我们洗耳恭听。”昌平郡主耐着性子听了几个人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话引到了夕和身上。她和夕和不过是初见,但仅仅凭着殷夕和竟敢和她的司白哥哥一同出现,她就忍不了她!这回,还不叫这个傻子出一出丑! 夕和搜肠刮肚地挖出了两首与花相关的诗句,心想随便编一篇口头作文应付过去算了,品酒那一项应该是可以洗刷傻子的名声了,她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没必要非要在这一项上出头。 “当然了,如果殷三小姐实在是说不出来也不用勉强,到底你和我们不一样,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昌平郡主见夕和不说话,自己又补了一句,言语之间直指夕和是个傻子,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说不出来也正常。 她的话音一落就有不少贵女掩面低笑,竟还有人对夕和露出了怜惜的眼神,好像她说不出来就真的是个傻子似的。 夕和含笑不语,但因为这句话心里的决定改变了。不行,她必须在这一项上冒出头来,不然岂不是让这些人硬是把“傻子”两个字扣回到她的头上了么,那她前面做的努力都会被毁去大半,丞相府里被动的局面也无法打破。 夕和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思索如何才能在这一堆的话题作文里脱颖而出。片刻之后,她想到了。她对昌平郡主的讽刺不做正面回应,而是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那株丹心海棠的前面,然后站定。 “看了这么多花,听了这么多鉴赏之词,小女心里确实有几分想法。只是在小女说出心中想法之前,可否请诸位先听一个故事?”夕和悠悠然开口。 昌平郡主下意识想反对,但见蔺司白都没有发话,生怕自己表现地太明显被司白哥哥厌恶,她也只能同他一样保持沉默。 没有人有意见,夕和就继续说:“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名女子住在一条小溪边,以浣纱为生。她的邻居是一名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子。有一天,官府前来征兵,男子应征去了万里之外的沙场,临走前许诺给女子,待三年后归来就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她过门。” “女子在家守了三年,却不见男子回来,也没有男子的任何消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等了一年,一年后,她依旧没有等到男子的归来,却等到了一个令她肝肠寸断的消息……” 第二十五章 额外的收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男子死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得其踪。女子很伤心,她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所以她决定亲自到边塞去寻他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边塞真的太远了,女子变卖了全部的家当也只凑够了半程的盘缠。” “后半程,她就靠一双脚,翻山越岭,跋涉千里而去,一步步,一点点,凭着心中那微乎其微的希望走到了边塞。边塞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几名年迈的老人在战场上推着木板车收拾一个个牺牲的英雄。女子翻找了几辆木板车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她便以为他是活着的。” “直到三天后,女子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男人告诉她她要找的人确确实实已经牺牲了,就埋在战场的最北面。女子飞奔过去,看到的却是千千万万的生命堆积而成的万骨坑。女子一边落泪一边拼命地在坑里找寻男人的踪影,她找啊找,找啊找,整整找了十天……” “十天后,她终于找到了他。曾经高大伟岸的英武男子已经开始腐朽,全身灰败和血污遍布,灼伤了女子的眼。她抱着男子的尸身在边塞凄冷的寒风里坐了一天一夜,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带着他回到家乡,回到他们最初的地方。” 夕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贵女们由开始的不屑已经听得入了神,有几个甚至已经红了眼眶,见她停了下来,纷纷追问“然后呢”。 夕和回过身,看着那盆鲜艳欲滴的丹心海棠,“女子死了。在将她心爱的男人带回家乡之后,依照着他们的约定,她把男人埋在了附近的山头上,然后穿着火红的嫁衣在男人的墓碑前自尽了。鲜血流了一地,浸染了墓碑附近的一方土地。” 一说完,就有人小小惊呼了一声,然后低低啜泣起来。昌平郡主也没想到夕和居然是要讲一个这么悲惨的故事,她也被故事的凄凉给镇住了片刻,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略微不满地提了一句:“殷三小姐的故事很动人,只是不知这与今天的主题有何关系,你该不会是转移话题吧。” 夕和的眼睛依旧看着那一株海棠花,淡淡地说:“后来,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长出了一种通体血红的花朵,娇艳却凄美。而那花就是这丹心海棠,象征着绝望而惨烈的爱情。” 夕和顿了顿,再度回过身来面向众人,“小女以为,赏花不仅要赏花形、花品,更要赏花心。每一朵花都像是一个女子,各自有各自的故事,或欢快或凄美,读懂了花心才算是真正鉴赏了一种花的涵义。正如这丹心海棠所蕴含的意义,黄土白骨,至死不渝,这才是最动人的部分,不是吗?” 最后总结的话一说完,好些贵女纷纷向夕和这边靠近过来,想要仔细看一看这株丹心海棠花。连昌平郡主都一时愣住了,眼神不自觉地也飘向那一株鲜红的花木。 这就是夕和的策略。一样是话题作文,绝大多数人写了议论文,如果她也写议论文就只会趋于寻常,而如果她另辟蹊径写了记叙文,那么结果就会令人眼前一亮了,反正也没有文体的要求嘛。这个故事是她曾经在翻找有关丹心海棠的资料时看到的,不过书里记载的是寥寥几句,她临时扩充了一下,正好拿来救场。 “好好好,这株丹心海棠至今无人识得,没想到竟是殷三小姐第一个慧眼识珠”,醇厚的男声响起,看过去,竟是太子殿下不知何时也来了这游廊上,他径直走到蔺司白身侧,然后目视夕和,“故事凄婉动人,还暗含了丹心海棠长于坟地的生长习性,殷三小姐果真是识花懂花之人。” 没有人认识这是丹心海棠?夕和稍稍有些惊讶,面上则露出谦逊的姿态,“殿下过誉了,小女不过是恰好在书上见过这种花,故事也是书上读来的” “即便是书中读到的也可知三小姐读书不少,涉猎广泛。看来今日赏花一目魁首已定。”太子笑着看向蔺司白。 蔺司白一直都沉默看着那株花没说话,到这会儿了才勾起一抹笑,把眼神移向太子,说:“二皇兄素来是最惜花懂花之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魁首自然是非殷三小姐莫属。而且,虽然故事差强人意,但花心一说很有意思。” 太子和祁王都对夕和极为肯定,自然也不会有人公然和他们唱反调,况且刚刚的故事确实有打动到她们,所以大多数人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服气的。而昌平郡主虽然依旧心中忿忿,但终究还是咬着牙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殷三小姐与这丹心海棠有缘,本宫就将这花送给你,权当作是恭贺三小姐夺魁了。”没想到被她夺了魁首还不算,太子竟还将这盆花赏赐给了她。这下,不少人又开始用羡慕和嫉恨的眼光看着夕和了。 而夕和则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大方地把花送给她。这可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丹心海棠啊!她觊觎很久了!难道说,这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吗?夕和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规规矩矩地向太子谢了恩。 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夕和,然后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另外三个部分依次落下了最后的帷幕,所有人又都齐齐地聚集到了中央。太子和两位王爷立于上首,一名宫人当众宣布了今年百花宴的结果。 因着品酒和赏花两项上的不俗表现,殷夕和三个字成了此次百花宴爆出的最大冷门,也是最令人出乎意料的黑马。夕和一举洗掉了傻子的污名,总算是成功达成了此行的目的。而自此之后,丞相府的殷三小姐终于正式回归了历史舞台…… 百花宴结束后,夕和找了找殷惜灵和殷惜瑶,却不见两人的踪影,只能和温明歌结伴朝着宫门走去,想着到宫门处汇合也是一样的。临到宫门的时候,蔺司白突然出现了,拦住了夕和的去路。 “殷三小姐,你的故事似乎没有说完,本王好奇,特意来问一个结局。” 第二十六章 妙手巧施救(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颇为意外,反问:“殿下如何得知故事没有说完?” 她的故事确实没有说完,刻意隐去了结局部分,因为她觉得说到那里已经足够,把原本的结局说出来未必能得到那么好的效果。可她在截断的部分润饰了一下的,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蔺司白是怎么知道的? “丹心海棠的生长需要鲜血和酒两个要素,缺一不可,若如你的故事里所说,仅仅只是女子的鲜血促成了丹心海棠的出现,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而你既然认得丹心海棠,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本王认定,三小姐还有些话没有说。不知,对也不对?” 夕和错愕地看向蔺司白。太子不是说无人识得丹心海棠么,可蔺司白这不仅仅是识得,分明是十分熟悉啊。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夕和也只是错愕了片刻就恢复了淡然,不管蔺司白为何会对丹心海棠如此熟悉,都与她无关,她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殿下说的没错,小女确实是把故事的结局给藏了起来。” “那结局是怎样的?”温明歌听了迫切地追问夕和。 “故事的开始,我说过那女子与男子是青梅竹马,其实他们是三个人青梅竹马,还有一名男子自小就深爱着女子。女子跋涉千里而去和悲苦万分回来的时候都是这个男子陪伴在她的身边。后来有一天,这名男子因为苦苦求不得而喝醉了酒,强行占有了女子。女子羞愤之下才在墓碑前自尽殉了情。” “女子死后,这名男子悔恨不已,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带着一壶薄酒前去祭奠和忏悔,久而久之,墓碑前才长出了妖冶如血的丹心海棠。这就是故事真正的结局。” 夕和说完后三个人一同沉默了须臾。其实这个故事的核心并不是爱情,而是命运,故事里的三个人都在命运里挣扎,偏偏最后没有一个得到解脱,都被锁死在了命运的囚笼里。而这也才是丹心海棠真正的涵义。 “多谢三小姐坦言相告。”蔺司白说完这一句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到了宫门口,温明歌本是要陪着夕和等殷惜灵和殷惜瑶的,但夕和也不好意思太麻烦她,便执意让温明歌先走。温明歌走后,夕和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影,而宫门处的马车越来越少,便寻了个宫人问了问。结果这一问才知殷家的马车早就已经走了。 看来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人是故意让她落了单,算计着让她没了马车回不了府吧。夕和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两人居然连这么幼稚的举动都做得出来。继续傻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夕和和流萤身上都没钱,再雇一辆马车也不可行,看来只能慢慢走回去了。 好在流萤认得路,夕和就当是借此机会看一看京城的风貌了。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不少古代的街景,到真的实实在在见到了,夕和才发现一个国都的街道远比电视上见到的要热闹繁华许多。 京城作为南越的国都,繁荣程度不是一般的城池可以比拟的。道路宽敞,沿街商铺鳞次栉比,路上行人和整齐分列两旁的小摊贩熙熙攘攘。反正要靠自己走回去了,夕和也不急,干脆慢悠悠地边走边逛。她总算是体会了一把电视剧里的女主看到摊子上的一些精致小玩意时激动兴奋的心情了,有些小东西还真是做得十分讨女孩子的欢心。 走着走着,发现前路堵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了一群人。夕和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尝试了一下发现实在过不去之后不得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近了一些就从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听到了一阵凄凄惨惨的哭泣声,而鼻尖则飘过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夕和心神一凛,给流萤使了个眼色,流萤立刻替她拨开了一条路,帮助她走到了最里面。 只见人群所围住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动不动,而女的则伏在男人的胸上嚎啕大哭。男人流了很大一滩血,面色已经一片惨白,双目紧闭,似是已经昏厥过去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相公吧,求你们帮我找个大夫,呜呜呜……相公,相公……”女子绝望地哭诉着,乞求围观的好心人帮她去找一个大夫过来。 有几个人匆匆转身跑走去找大夫去了,但大多数都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议论着男人的伤势或是劝说女子直接把男人埋了,流这么多血已经没救了。 夕和虽然是毒药专家,但毒和药本是一家,她又在古医世家里修习过几年医术,因此中西医都略懂一二。此时,面对着这么大一片血迹,她身为医者的本能就是要救人,所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冲出人群,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女子一愣,还不知突然出现的夕和要做什么就被夕和一把推了开去。 “找几条干净的布条过来,快!”夕和也没有多加解释,一边伸手去替男人检查伤口一边蹙眉对那女子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的伤口在肩部,似是被猛兽所咬,缺了一块血肉不说,最主要的是锁骨下动脉被撕扯损伤了,这才是他一直血流不止的原因。依照着现在的出血量,再多耽误几分钟这个男人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止血。 夕和迅速地探了男人的鼻息和脉搏,然后用拇指在一片血污中摸索锁骨下动脉,待摸到后用力向后向下一压,将动脉死死地压向第一条肋骨,动作干净利落且十分迅速。 由于血管的人为闭塞,出血的症状也消减的十分明显,几乎是立刻就不再有鲜血汩汩流出了。 “你发什么呆,快把干净的布条给我!”紧急止了血后夕和回头一看,竟见那女子还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扬声提醒了一句。 女子猛地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就要把自己的衣襟扯下来。就在这时,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拿着几块干净的白绢手帕出现在了夕和的面前。 “这个可以吗?”伴随着的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细腻温和,好似一缕春风缓缓扫过耳旁。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容我提醒你们一件事哈~我看到评论里有宝宝问为啥男主都姓蔺,咳咳,你们真的确定他就是男主吗……另外,这篇文和祸国毒妃那一篇是有关系的,类似于前传,所有有部分设定是重合的哈~ 第二十七章 妙手巧施救(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谢谢。”夕和只是看了眼手帕,然后一边道了谢一边迅速地拿过来压在伤口上。 男人肩部的伤口也顺利地止了血,女子赶忙向夕和道谢。但夕和却依旧蹙着眉盯着左手上压制着的那条动脉看,一丝不敢放松。她知道,这样止血只是暂时的,治标不治本,一旦她松了手这个男人的生命依旧会随着鲜血的流出而一点点流逝掉。 怎么办,肩部的伤口好处理,关键就是这条伤了的动脉。动脉一伤,光靠中医是根本没得救的,即便大夫赶来了也无济于事,必须通过外科手术进行缝合修复。虽然夕和的水准足以解决一般的外科手术,但是她很少动手术不说,现在也没有手术需要的器材啊。 想了想,夕和严肃地对那女子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眼睁睁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死,另一个就是冒风险把他损伤的经脉续好。如果选择第一个,那我可以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但他的血是止不住的,大概只能活一刻钟,如果选择第二个,我只有三成的把握能成功,一旦失败他立刻就会死。你做选择吧。” 女子一听,懵了,血不是已经止住了么,为什么还会死? “那,能不能请姑娘帮相公的伤口包扎好,大夫,大夫很快就来了……”女子哆哆嗦嗦地说,意思就是不太相信夕和的说辞了。 “如果你要等大夫来也可以,但我可以保证大夫来了只会告诉你这个人没救了。而到那时,耽误了时间,我再想救也救不了了,你想清楚。”夕和既然出手了自然是希望能救命的,所以她倒也不生气,只是再提醒了对方一句。 那女子一听更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夕和一看她又开始掉眼泪,这才气着了,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你再哭他就真死了!” 可女子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因为提及了“死”字哭得更凶了。夕和气得正要再劝她赶紧下决定时,终于有一名大夫匆匆赶到了。那女子见大夫来了,立刻抹了眼泪向大夫求救,完全不再考虑夕和给的建议。 虽然易地而处的话夕和自己恐怕也很难相信一个女童说的话,但是一片好心被人如此对待还是让她觉得十分委屈。但她又实在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帮男人止着血,看着女子去哭求那名大夫。 大夫蹲下身给男人把了脉,又看了看瞳仁,然后摇摇头,丢下一句“没救了”。女子一听,崩溃大哭,哭了一会儿又想到了夕和,急忙膝行到夕和面前求她救救男人。 夕和叹了口气,悲哀地开口:“你来压住这半边的伤口,用力点,别放松。” 女子慌忙到夕和身边,接替了她的右手,将男人的伤口压住。夕和松出了右手后使劲甩了甩,将僵硬的肌肉放松,然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问:“谁有针线?越细越好。” 这回一个围观的妇人当下就表示她有,并从挎着的竹篮里取了一枚尖细的绣花针递给夕和。针上原本就有线,倒是省得夕和再穿了。她又问一个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的男子要了点酒撒在针上,最后左手接替了女子按压动脉的位置,右手拿着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伤口。 围观的人见此一阵惊呼,女子也被这一幕吓坏了,但她此时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面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 夕和的动作既快又细微,人们尚无法看清楚,她就已经将破损的动脉缝合完毕了。本来缝合动脉是需要手术专用的缝合线的,实在不行拿羊肠线也可以,但现在这两样都没有,夕和也只能拿普通的线来缝合了。只是普通的线人体无法吸收,伤口又太深,即便这男子能挨过去,这肩恐怕也要废了。 “经脉已经续上了,但是他伤得太重,又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还没有脱离危险。接下来的三天他会开始发高烧,如果能挨过去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如果挨不过去……另外,他的左肩以后都不能再使力了。”夕和目视着女子的眼睛,郑重地告诉她这几句话。 女子听后流着泪点了点头,然后忙给夕和跪下磕了几个头,感谢她的仗义相救。 “你快带着他去医馆开几副药吧,接下来,他需要最细心的照料才有可能从鬼门关前熬过去。”夕和伸着一双沾满了血污的双手站起身来,嘱咐了女子一句,眼神则开始搜寻可以洗手的地方。 这时,那个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夕和的面前也多了一块打湿的手帕,“用这个吧。” 夕和抬眼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温润公子,一身素衣,风度翩翩。他的面容正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柔俊雅,精致无比,唇畔还带着一分浅浅笑意。夕和见他的第一眼脑子里就闪过了在东宫那处凉亭里见过的那个白色背影,好似就是眼前这个人。但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面前的人少了几分仙气。 “谢谢。”手上的黏腻让夕和觉得很不舒服,因此也没有跟他客气,从他手里接过手帕一边擦拭血迹一边再次向他道谢。 “姑娘妙手仁心,医术精妙,不知师从何人?”温润公子状似随意的一问。 夕和尚未回答就被流萤扯了扯衣袖,“小姐,天色不早,再不回去……” 夕和微微点头,复又对温润公子说:“多谢公子的手帕,小女先行告辞了。”说完,夕和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早已散开,几个好心人帮着将受伤的男人送去了医馆,徒留地上的一片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温润公子看了眼远去的女子背影,面上浅淡笑容不变,也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端坐着一名男子,素衣白衫、飘然若仙。他一双深沉如古井般的眼眸望着车外渐渐远去的女子背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执着一个青瓷小杯,两指的指腹沿着杯沿缓缓摩挲。 片刻后,一名青衣男子走到车窗边,恭敬地对车中男子说了句:“主子,三小姐回府的路障已清除干净。” “嗯。回府吧。” 第二十八章 疑窦一丛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终于走到丞相府所在的街道时天都已经黑了,她走出一段后就遇上了丞相府的家丁们,是奉了老夫人之命出来寻她的。夕和回到府里后径直随等候的郑嬷嬷去了延年堂见老夫人。 老夫人一见到夕和就皱起了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夕和自知是袖子和衣摆沾上了那受伤男子的血污,但她却不能如实地告诉老夫人,毕竟被囚禁了十年的草包小姐是不可能懂得医术的。是以,夕和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应付老夫人的说辞。 “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夫人听后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又问:“真的?你一路回来没遇到什么人吗?若是有,你且不用怕,告诉老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身自会替你做主。” 夕和一听,一边脑子思考着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一边嘴上回应:“没有啊。就在回府前一段遇上了府里的家丁而已。真是夕儿自己不小心摔的,祖母放心。” 老夫人听后点点头,挥了挥手,“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夕和应了声是后躬身告退,回到自己屋里洗澡换衣服。 此时,明柳院内,殷夫人刚刚得了夕和平安回府的消息,倍感震惊,“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在府外下手,我不是让你多找几个人去,务必让那死丫头永远都回不了府的吗!你是怎么办事的!” 庄嬷嬷苦着脸回应:“老奴找了十个男人过去了,让他们不管是杀了还是卖了,都不能让三小姐回到府里。可不知怎么的,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复命,老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殷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那你还不快去查一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真是可惜!” 夕和洗了澡后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桌边去倒水,走近了一看,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碗汤药。她拿起汤碗一嗅便知汤碗里的是醒酒汤,于是,她一边心想流萤这丫头真是细心一边端起汤碗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洗了澡,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夕和还真是觉得累坏了。她打算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哪知一闭上眼睛就不禁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萤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进屋里,却见夕和在榻上睡着了,便没有叫醒她,只是给她盖了块毯子,然后想着把饭菜端走,等小姐醒了再送过来。重新自桌上端起饭菜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怎么桌上多了一个空的汤碗,但也没多想,将汤碗收了一并带走。 夕和睡得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间好像陷进了梦里,周遭的一切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爷爷突然脑梗塞去世了,她想送爷爷最后一程,可古医世家的人就是不让,当夜就把她从那栋冰冷的宅子里赶了出去。 她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又守了两天才终于守到了爷爷的出殡。她怕被古医世家的人发现只能远远地跟着送殡的队伍,到了墓地后又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敢出来跟爷爷说说话。世上唯一怜惜疼爱她的人最终也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压迫着她的心脏,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心口像是被一把刀钝钝地切割着,疼得夕和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硬生生被这场梦逼出了一身的薄汗。可疼痛还在继续,夕和诧异地一手抚上胸口,却惊讶地发现不是心口在疼,而是锁骨附近在疼。她下意识就去看那个红色的胎记,果真如之前的一样,那胎记的颜色变深了,变成了暗红色,还泛着灼热的疼痛感。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表现更为强烈,夕和有一瞬间几乎以为那胎记要从她的身上挣脱而出,化作一只蝴蝶飞舞而去了。夕和咬牙忍着,撑了一刻半钟,那灼痛感才渐渐消失,胎记的颜色也渐渐地恢复了。 这个胎记一定有问题!不行,她必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和立刻将流萤唤了来,再关好门窗,认真地问她:“流萤,我锁骨下方的这个蝴蝶形胎记是生来就有的吗?”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胎记胎记,自然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有的。奴婢记得奴婢刚伺候小姐的时候还问过夫人呢,夫人也说是出生时便带着的。”流萤一脸茫然,不懂小姐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 “那,夫……娘她可还曾提过有关于我这个胎记的事情?”夕和想了想接着问。 流萤想了想,“好像,没有了……哦不,还提过一次,那次,夫人抱着小姐,看着小姐的胎记说什么命中注定,印记什么的,奴婢当时还小,没听懂,所以有些记不清了。” 果然!虽然不知道命中注定和印记是什么意思,但这已经证明了这个胎记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胎记! “流萤,你对我娘了解多少?十年前,她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胎记的不同寻常之处,生母肯定是知道的,偏偏生母又在十年前离奇失踪了,不得不使夕和产生了怀疑,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流萤一听提及了夫人失踪的事,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怯怯地跟夕和说:“小姐,你别问了。老夫人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这件事的。” “下了令不许提?为什么?”夕和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下了令了,府里也没人敢再提。其实,就算小姐问了,奴婢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当年是小姐你先失踪了,奴婢找了好久才在锦鲤池里找到了你,但那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救上来后又连着高烧了五天,奴婢一直在照顾小姐,等小姐烧退了的时候夫人也已经不见了五天了。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竟是她莫名其妙地先失踪了,还掉进了锦鲤池里,接着娘又失踪了并且老夫人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这件事。这怎么想都太诡异太奇怪了吧…… “小姐也是那次高烧了之后才失了心神的,大夫说是烧坏了脑子。幸好菩萨保佑,小姐又好了,幸好幸好。”流萤说着话,面容却哀戚,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夕和沉默了。经流萤这么一说,好像一切的真相都藏在十年前娘失踪的那一天。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找得到线索吗…… 第二十九章 睿王来下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姐,你饿不饿?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吧。”流萤想到夕和还没吃过晚饭,急忙把思绪从过去里抽出来,关切地问她。 夕和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应该对流萤交待一下的。可她拉了流萤的手后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她今天在路上救人心切,不小心露了医术。路人还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她是谁,可流萤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亲眼见证了她被囚禁十年,面对她突然展现的医术不可能不怀疑。可,她要怎么自圆其说呢。 “流萤……今天,呃,我之所以会医术是因为……”夕和一边在脑子里编合理的理由一边尝试着跟流萤解释。一方面,流萤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可信可托付的人,她绝不能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可另一方面,流萤也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她又不想骗她…… “小姐的医术?”,流萤听了微微一愣,然后急忙拿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小姐,切莫让人听见了。今天在路上救人的事也再不能有第二次了,不然有人认出小姐了怎么办。玉公子不是交待了切不可让别人知道小姐懂医的事么。” 这回轮到夕和震惊了,怎么流萤的口气竟是知道她是懂医的,还有,这个玉公子是谁?怎么她继承的记忆里都没有这部分啊! “流萤,你知道我懂医术?” “咦,小姐你忘了?也对,小姐现在恢复心智了,恐是失智时的事是忘了吧。大约八年前,有天小姐被大小姐打了,奴婢悄悄地买了药膏送去给小姐,结果屋里突然出现了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说他姓玉,是来保护小姐的。自那之后,玉公子就三不五时地来找小姐并教小姐学医认药,奴婢跟着也学了点皮毛呢。” “是吗,我确实不记得了……那,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夕和想,或许这个神秘莫测的玉公子知道点什么,不然他有什么理由要偷偷地跑到丞相府里教一个傻子小姐学医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玉公子两年前就已经没有再出现过了。这些年也不见小姐施展过医术,奴婢还以为小姐早已把玉公子教的都忘记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小姐不仅一点没忘,好像还更精进了不少呢。奴婢倒是记性不好,悟性也不好,学到的一点点也早就忘干净了。”流萤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头。 夕和本想再问问,但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头突然隐隐地有些疼了起来,再一想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便作罢不问了,交待了流萤把今天的对话守口如瓶之后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躺到床上后,夕和越是想要翻出过往记忆寻找线索脑袋就越是唱反调,疼得厉害,最后,她索性不想了,头部的疼痛反而一点点消失了。身心疲惫的夕和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辰时。 洗漱过后,夕和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虽然老夫人曾明确表示过不需要后辈去给她请安,但夕和自知自己与旁人不一样,即便老夫人那么说,她也必须让老夫人看到她的心意。 走到正堂外面刚巧碰上郑嬷嬷扶着老夫人的手从正堂里走出来。夕和就站在走廊上给老夫人行了礼问安,老夫人看了看夕和,说:“你来得正好,随老身一道去前厅吧。” 夕和没有问是什么事,乖顺地称是,然后跟着老夫人去了前厅。到了那里,夕和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竟还劳动了老夫人亲自过问。原来,是那位自视甚高的睿王殿下再次登门了。 而厅里除了这位睿王殿下,殷老爷、殷夫人和殷惜灵、殷惜瑶也都到了个齐整。夕和到的时候,睿王蔺洛衡和殷老爷在叙话,殷夫人含笑听着,而殷惜灵则和殷惜瑶小声地谈论着什么,面上还带着一丝羞红。 老夫人一出现,殷夫人就不得不站起身,将位子让给老夫人落座。夕和跟过去,给殷老爷和殷夫人依次行了礼后,又勉勉强强地给蔺洛衡行了礼,然后安静地站在老夫人身侧。 “娘,你怎么出来了?”殷老爷无论何时对老夫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老身听闻睿王殿下登门,怎可不露面呢,不然不是怠慢了殿下么。”老夫人笑着看向蔺洛衡。 “殷老夫人客气了”,蔺洛衡也以笑回应,接着又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夕和,随后说道:“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三小姐在这里就最好了,上回退婚退得匆忙,虽取回了本王的信物,三小姐的信物本王却没有带在身上,今日来便特将这信物退还给三小姐。” 说完,他给一旁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就从怀里取出了一支金簪递到夕和面前。夕和看了眼老夫人,见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后,她才坦然收下,再交给流萤收好。 这退婚的事其他人都是喜闻乐见的,自然没有一分尴尬。但殷夕和作为被退婚的主角还这么坦然淡定的收下了信物就让蔺洛衡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上一次不是还为了退婚的事闹得要寻死么,怎么这次就这么一脸无所谓了?在蔺洛衡的心里,殷夕和这种货色就应该为他要死要活才对啊,哪里轮得到她对自己不屑一顾! 蔺洛衡瞪了夕和一眼,然后眼神一转看向一旁含羞带怯的殷惜灵,再度开口:“第二件事也是本王此次登门造访的重中之重。殷丞相,殷大小姐姿容绝丽,温柔端庄,本王仰慕已久,不知殷丞相可否成全了本王,将殷大小姐许配给本王?” 话音一落,殷老爷和殷夫人皆是喜笑颜开,而殷惜灵则是羞得低了头连看都不敢多看蔺洛衡一眼。独独只有夕和一脸平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蔺洛衡和殷惜灵那点子事,她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登门提亲或是下旨赐婚都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两人她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所以为他们高兴也是不可能的。至于羡慕嫉妒之类的情绪就更不可能有了,她巴不得退了婚,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大麻烦呢。 这么一来,夕和一脸的面无表情就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表现的波澜不惊,蔺洛衡的心中就越是不爽。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两件小事情,第一件,科普一下傅珏的名字,珏(jué),我造你们认识,我就是啰嗦一下嘛~第二件,关于更新问题,看过祸国毒妃的宝宝应该知道我每天0点更新,雷打不动,前期比较慢,后期就快了,所以,前期大家养养肥嘛,好嘛好嘛~ 第三十章 谁打谁的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去,把本王的聘礼抬进来。”蔺洛衡向身旁的侍卫再次下了命令。 侍卫得令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二十几个小厮,将一抬抬红木箱笼搬了进来,整整搬了三次才搬完,将整个前厅堆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还有些放不下,放到了厅外的前院里。 “殷丞相,这里有一百零八抬聘礼,每一抬都是本王命人精心准备的,不知殷丞相可看到了本王的诚意?”蔺洛衡的话是对殷老爷说的,但眼神却刻意地看了看夕和。 而此时夕和脑子里的思绪早就已经飘远了。她在想十年前的事,老夫人身边的郑嬷嬷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呢?可是郑嬷嬷是老夫人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吐露实情,那么她或许得在郑嬷嬷身上下点功夫了…… “得蒙殿下青眼是灵儿的福气。既然殿下如此诚意满满,我又岂能做出棒打鸳鸯之事。”殷老爷对于睿王的此举还是甚为满意的。 “那好。那本王不日便进宫请父皇赐婚,还请丞相与灵儿静候本王的好消息。”蔺洛衡笑着对殷惜灵说了这么一句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偏头跟一旁的侍卫耳语了两句,然后就见那侍卫又匆匆跑了出去。 接下来,又是短暂的攀谈,而夕和一直都以局外人的姿态自顾自地思考着该怎么和郑嬷嬷套近乎,直到,有人点了她的名。 蔺洛衡的侍卫不知何时回来了,将两张碧绿色的信笺交到了蔺洛衡的手上,而蔺洛衡拿着这两张信笺径直走到了殷惜灵的面前,却还捎带了夕和的名。 “隔几日,四弟要在碧落湖举办一场游船灯会,这里有两封邀请信函是本王为灵儿和二小姐准备的,还请两位小姐赏光。至于三小姐嘛,本王想,以三小姐的姿容和心智,恐是没有参加的必要了吧。本王这也是为三小姐和丞相府考虑,殷丞相没意见吧?” 蔺洛衡自进门开始说话一直都还算客气,退还信物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夕和还以为他今日来真就单纯是为了向殷惜灵提亲的。她果然还是高估他了,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提亲是一方面,登门羞辱她也是一个目的吧! 所以才将退还信物和提亲放到一起来解决,还装模作样地带了那么多聘礼来,为的也都是在提亲之余再羞辱她一番!夕和心想自己果真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连感官都变迟钝了,别人都打脸了,她还没发现。而蔺洛衡估计是看自己没什么反应才变本加厉,干脆直接语言攻击了。 其他人虽然也一时没有料到蔺洛衡会突然这么说,但反应过来后都没说什么,除了老夫人面上有一丝不豫,其他人连一点尴尬都不觉得,好像她殷夕和被人这么羞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殷夫人和殷惜灵的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夕和保持沉默,眼神看向殷老爷。怎么说她都是这府里的三小姐,代表的是丞相府,蔺洛衡登门公然羞辱她,就等于是打了丞相府的脸,而丞相府的脸就是殷老爷的脸。可殷老爷竟然只是假意咳了咳,什么都没说,既没有同意对方的话也没有一句反驳,就让别人这么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夕和无语了,真不知该说殷老爷脸皮厚呢还是打从他心里就认为她殷夕和根本不是丞相府的人,这样的情况了居然还可以不表态! “既然殷丞相没意见,想必三小姐就更不会有意见了。与其出去丢人现眼,不如在府中多认认字,这也算是本王对三小姐的一点小小建议了。”蔺洛衡还刻意加重了丢人现眼四个字,脸上尽是得意。 “睿王殿下”,殷老爷不要脸不代表夕和自己可以任由别人这么羞辱,她的目光骤然变冷,眼风凌厉地看向蔺洛衡,“小女再不济也是丞相府的人,且不论殿下对于小女不识字的这种错误认识是从哪里道听途说而来的,但殿下身为皇室中人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免得遭人诟病,累及皇室颜面。” 夕和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偏偏她一开口就把自己和丞相府绑到了一起,字句也用得很谨慎,就连语气也是建议的口吻,脸上甚至还带着礼貌的笑意,竟是让人对她这番无礼之词挑不出错来,无法辩驳。 但也就是这样,蔺洛衡才更生气,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这么说话! “殷夕和!你……” “咦,怎么好像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啊。”蔺洛衡怒目圆瞪,正要斥责夕和一番,哪知一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众人齐齐看去,却是突然登门的祁王蔺司白。 “殷丞相,本王得知三皇兄也在府上就没让下人通报,直接进来了,还请丞相恕罪。”蔺司白走到蔺洛衡身旁,随意地向殷老爷解释了一下。 “祁王殿下哪里的话,祁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才是。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殷老爷嘴里客气,但心里却是满满的疑惑,不知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祁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来了府上。 “哦,本王今日前来不过是来送帖子的。本王将于十日后在碧落湖举办一场游船灯会。”蔺司白扬了扬手里的名帖,却不是碧绿色,而是紫色的。 “四弟,想必你是忘了,给两位小姐的名帖那日不是已经交给本王了么,本王刚刚也已经交到两位小姐手上了。”原来是为了这事,蔺洛衡压下心头的怒意,尽量平和地告诉了蔺司白一声。 谁知,蔺司白却没有直接回应蔺洛衡的话,而是带着笑意径直走到了夕和面前,再将手里的名帖递了出去,“三皇兄误会了,本王今日是特地前来邀请殷三小姐届时赏脸光临的。” 此话一出,蔺洛衡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黑了,而殷夫人殷惜灵等人也都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向夕和,满脸惊讶。 前脚睿王殿下刚因为游船灯会的事对这个傻子冷嘲热讽了一番,后脚祁王殿下就亲自登门来给她送了游船灯会的名帖,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蔺洛衡的脸黑沉地像是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再问了一遍。 第三十一章 为自己隐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也有些傻眼,她虽然和蔺司白有过几面之缘,但自问真的没什么私交可言,怎么想蔺司白都不至于亲自登门给她送名帖啊。 如果说她是个绝世大美人,那还有可能是蔺司白对她一见钟情了,可她的容貌摆在那里连清秀两个字都算不上。除此之外,蔺司白还见过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作风,更加没可能这么做了。那么,他是借她打蔺洛衡的脸? “三皇兄是什么意思?本王不过是给殷三小姐送张名帖,你怎的反应这么大?”蔺司白面上笑容不变,还一脸无辜的反问了一句,好似对突然转变的古怪氛围丝毫没有察觉。 “哼,四弟,若是你的游船灯会连这样的人都要邀请的话,这简直是对其他所有收到邀请之人的羞辱!”蔺洛衡语气很重,更加不顾一丝颜面的把夕和狠狠贬到底。 “三皇兄言重了吧。三皇兄应该知道本王举办此次游船灯会的目的是为了替似之接风,殷三小姐是似之点名邀请的贵客,自然也是本王的贵客,三皇兄这么说岂不更是直接羞辱了似之与本王?”蔺司白依旧笑着,语气却强硬了起来。 蔺洛衡的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颇为震惊地看了眼夕和,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但面子上已经下不来,他也待不下去了,丢下一句“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后就甩袖走人了。 蔺洛衡如此反应叫其他人就更为震惊了,不禁开始在心中猜测祁王口中的似之究竟是谁,又与殷夕和是何关系。 夕和一头雾水,怎么好像认识她、她却没印象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位国相大人、神秘的玉公子,还有这个似之,这些人都是谁啊?! “好了,本王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作叨扰了。十日后的游船灯会,恭候三小姐大驾。殷丞相,告辞。”蔺司白也最后看了眼夕和,然后随意地向殷老爷告辞,也拂袖走了。 两位王爷一走,厅里的气氛竟越发尴尬诡异了起来。祁王出现的太突然,带来的消息也太突然,震得几人都还没回过神来。最后,还是老夫人率先站起了身来,在殷老爷开口之前,率先对夕和说:“你跟老身回延年堂。” 延年堂内—— 老夫人将夕和带回了延年堂后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屋前的台阶处停了下来,然后她转过身来,厉声呵斥道:“跪下!” 夕和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台阶前的青石砖上。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老夫人的情绪不对,似乎是在隐忍着怒气,所以一路上她都在想等会儿老夫人会说什么、做什么,而就在走进延年堂的前一秒她似乎找到了原因。 “你可知道错在何处?”老夫人冷眼看着夕和。 夕和沉默不语。这一整个过程她都是以旁观的姿态存在的,唯一的冲突就是反驳了蔺洛衡的话,所以老夫人指的错在哪里她很清楚,只是她并不认为是她错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这府里的三小姐,代表的是丞相府,那就更应该知道只有丞相府一如既往的繁荣昌盛下去才有你的立足之本!睿王殿下的话是很难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公然反驳了他的话有可能就此为丞相府竖立了一个敌人!羞辱又怎样,讽刺又如何,相府给了你三小姐的身份,你就该将相府的名声和荣耀放在第一位!” 老夫人见夕和不说话,言辞更加严厉起来,言语之间直指夕和应该为了相府忍下蔺洛衡的那些羞辱之词。 可是……三小姐的身份?挨打、囚禁、侮辱、践踏,她在这府里哪里有半点三小姐的身份!就算现在她离开了流光院那个牢笼,那也只是成为了老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那么她凭什么要为了这个相府忍下一切的羞辱? 夕和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愤懑不平,全身血液里隐藏着的怨恨好像都被这几句话点燃了一般。但她也很清楚在她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她不得不听从老夫人的意思,不然她随时都有可能回到从前的地狱,那就更别妄想复仇和翻身了! 所以夕和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忍了下来。 “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等知道错了再起来!”老夫人看夕和依旧不说话,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自己回屋里去了。 夕和跪在那里,一开始,耳边总有一些经过的丫鬟仆役的窃窃私语声,渐渐的,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安静地跪在原地。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也开始思考自己跪在这里到底错在了哪里。 想了很久夕和才不得不承认她是错了,不过不是错在了老夫人所说的为相府而隐忍,而是错在了她没有为自己隐忍。就好比现在,她强硬地对着干受伤受苦的还是自己,而如果迂回处理结果就截然不同。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流浪和孤独生活,她比一般的人有更强的自尊心,对尊严两个字看得尤其重,完全忍不了别人对自己的羞辱。但其实以她现在的处境来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暂时的委曲求全才是明智之选。她得学会忍,至少是暂时的忍,不为了任何人,就是为了自己。 夕和的这副身子骨还很弱,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她就感觉双腿疼得厉害,而全身好像置于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冷得她瑟瑟发抖。最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的屋里了,流萤就坐在床榻边守着她,一双眼睛似是哭过,泛着红。 流萤见夕和醒了,急忙扶她坐起来,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夕和报之一笑,说自己没事,又宽慰了流萤几句。刚巧,郑嬷嬷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还带来了一瓶金创药,说是老夫人赏给夕和治疗膝盖上的淤伤的。 夕和大方收下,还让郑嬷嬷代自己向老夫人转达谢意。郑嬷嬷点点头,又走了。夕和看着桌上那一瓶药膏,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受伤的绝不会再是她! 当晚,一个戴了银色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夕和的床榻前。他掀起锦被的一角,探了探夕和的脉象,然后又重新给她盖好,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一分夜色,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三十二章 画技与香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夕和本想借着养伤的名头在屋子里休息一天,顺便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但只过了半天,郑嬷嬷就又来将夕和请去了老夫人所在的正院里,说是有要事。 老夫人今日的心情与昨日大相径庭,一见到夕和就热络地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夕和有些不明所以,待老夫人一开口才知道了缘由。 “夕儿,膝盖可还疼?昨日是老身太过心急了,你是个聪明孩子,那些个道理你迟早也是会明白的。百花宴上的事老身已经知道了,你的表现不错,只是,还可以更好。” 原来如此。是了,前日里百花宴结束时就已经是下午,昨日又因为蔺洛衡登门提亲的事闹了一天,所以百花宴上的消息到了今日才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 “过去的十年里,你一直都在养病,修习女工方面有所疏忽。现在你的病也好了,有些该会的东西也是时候学习上手了。” 夕和原以为老夫人得了消息定要问一问她是如何懂得品酒的,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只字不提,一开口就是要培养她修习女工的事。她再一次肯定,老夫人对她绝不是单纯的祖孙之情,而是为了某种目的要培养她罢了。 “琴棋书画全部重新学起是来不及了,不如择其一种专攻,或许还能以勤补拙。你自己可有想法?” 琴棋书画都是要从小学起才好,像夕和这样半路出家又急于求成的其实学哪样都差不多。但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要她择定一样专攻出来,那必然是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的,而夕和自己却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那么,实在没办法的话,她也只能选择一样她稍微有点基础的了,也能节省些时间。 “夕儿想学画画,祖母觉得可好?” 老夫人听后想了想,点点头,“那便学画吧。郑嬷嬷,这就去给三小姐寻一位擅画的夫子。” “老奴遵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隔了一日,老夫人为夕和寻的夫子就进府了。只是夕和没想到来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位夫子。 郑嬷嬷领着两位夫子到了偏院,再一一为夕和引荐。 “这位是管夫子,是著名的白马画舍的创办人之一,画技精湛,尤擅花鸟鱼虫的描绘,以后就由管夫子负责三小姐的功课。” 郑嬷嬷首先介绍的是那名男子。只见那男子身着品竹色衣衫,眉目含笑,虽已至中年却儒雅敦厚,一身的文人气韵。郑嬷嬷说完后,他向夕和拱手作了一揖,夕和也礼貌地回了礼,说了句“小女愚钝,往后有劳管夫子教诲”。 “这位是南宫姑娘,依照老夫人的吩咐,以后逢五之日由南宫姑娘为三小姐教习香术。”介绍完了一个,郑嬷嬷又向夕和介绍那名年轻女子。 “香术?”夕和略感意外地反问了一句。 “老夫人认为三小姐嗅觉灵敏,不可辜负。但品酒一门作为女子修习之道有些不妥,便特意为三小姐请了南宫姑娘来为三小姐指点制香之术。这香料是除了容貌衣饰外最能妆点女子之物,还请三小姐虚心求教,莫要辜负了老夫人一番苦心。” 老夫人居然考虑到了这份上,实在是不得不让夕和心生讶异。但她面上却只是稍稍一愣,很快就向那名女子欠了欠身,说了句“有劳南宫夫子授业,小女定虚心修习”。 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上也带起笑意,向夕和回以一礼,声音甜美地说了句“三小姐请放心,民女定将制香之术尽数传授于你。” 当日便是逢五之日,于是夕和早上向管夫子学画,下午就随那南宫姑娘学习制香。 第一次上课,管夫子只让夕和随意画了幅画看看她的水平如何。夕和既不藏拙也不卖弄,择了一支叶筋笔开始细细勾勒一朵牡丹,待轮廓出来了再染上色。等到画成,管夫子一看,颇为惊喜和意外。 殷家三小姐的傻子之名早就声名在外,虽然近日听说已经不傻了且还在百花宴上取得了亮眼的成绩,但终究耳听为虚。再加上听老夫人的语气,他猜测这位三小姐应当是对作画一窍不通的,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对这工笔画有不俗的画工。 有作画的基础,往后教习也会容易一些。管夫子满意地夸赞了夕和几句后就开始细心指出画里的不足之处。他说话授业的方式很温和,给出的意见很专业,夕和也觉得很满意。一个上午过去,彼此间相谈甚欢,倒也不见有修习的乏味。 到了午后,夕和小憩了一会儿后南宫姑娘就过来了。她换了身衣裳,还背着一个包裹和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与夕和打了招呼后,她把东西放下,然后从包裹里取出两件素白的罩衣出来,再将其中一件递给夕和。 “这件罩衣是我特制的,穿上了能隔绝开身上衣物和佩饰的香气,免得在认香时将外界的香味混淆其中。当然了,如果三小姐能在授业之日不用香料的话自然是最好。”南宫姑娘看上去并不比夕和大几岁,说话柔柔弱弱的又让人很有亲切感。 “南宫夫子放心,小女素来是不用香的。”夕和回了话,再将那罩衣穿上。穿上后又发觉这罩衣的设计竟是有些像现代的手术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关于手术服这类的衣服在这个时代就有记载。 “那我们今天先学习辨识各种单品香。”南宫姑娘又将带来的木箱打开。木箱的构造有点类似于食盒,是分了层的。她一层一层分开,每一层上都摆放着几个别致的小木盒。 她拿起其中一个,打开,里头放着一件小物,是用绢帕包好的,再打开,露出里头的庐山真面目出来,是一块深色木料。 夕和闻惯了药材,嗅觉确实比常人要灵敏,稍稍一嗅就脱口而出:“檀香。” 南宫姑娘笑着点点头,“这第一件就是檀香。单品香虽然种类有限,但因着制作方法不同,所产生的香味也会有所区别。就好比同是檀香,如果……” 两个时辰后,第一次的香术授业也结束了。夕和开始做一件事就很认真,不求做到最好,但至少开始做了就不要浪费已经花下去的时间。因此,才一个下午,她就已经认全了所有的单品香,还知道了部分单品香的制作手法。 夕和想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便亲自送了南宫姑娘出门。人一走,她转身回去,可刚走出一段路就突然听到了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我昨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晚上0点没有更新哈,现在补上~ 第三十三章 突然的礼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下意识地回头看,就见守门的小厮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脚步匆匆地朝她走来。 “三小姐,有你的东西。赶巧你在这儿,就劳烦你自己带回去吧,小的也省得多跑一趟了。”那小厮快步跑到夕和面前,把东西往夕和面前一放就自顾自回大门去了。真是嘴里喊着三小姐,行为上可一点没把夕和当三小姐。 夕和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实质性变化,也懒得为这么点小事计较,便自己弯腰去拿地上的包裹。流萤是不会让夕和自己动手的,赶紧抢先一步将包裹拿了起来,还笑着对夕和说:“还挺轻的,小姐,咱们回去吧。” 回到延年堂后夕和才想起来那小厮跑得这么快倒叫她忘了问是谁送来的了,不过当她打开之后她便知道了。 难怪流萤说包裹挺轻的,因为里面只有两件东西,一套衣物和一个小木盒。夕和对衣物一类没什么讲究也没什么研究,所以只是奇怪是谁送了她一套衣服,又为什么要送她一套衣服。反倒是流萤,一看到那衣服,眼睛都亮了。 “小姐小姐,这是月影缎呐。奴婢听说这月影缎在夜里会散发月亮般的清辉,又轻盈如云,十分罕见稀有,而且价值连城,小小一块都要几千两银子呢。”流萤眼里发着光,嘴里惊叹连连。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月影缎?”夕和狐疑地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光滑如丝,手感非常好。 “大小姐有一条月影缎制成的发带,奴婢见过一次。听说那发带是大夫人花了三千两银子从一个异域商人手里买来的,大小姐很宝贝,所以不常戴。奴婢也是碰巧,有次去给惜时阁送东西,就见着了。那发带在夜里盈盈生辉,真是十分漂亮独特。” “照你所说,一条发带就要三千两,那这衣服……”岂不是少说也要十几万两!夕和不禁咋舌,到底是谁出手那么阔绰,还是说……这不会送错人了吧…… 夕和惊叹之余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那个小木盒上。木盒是小叶紫檀的,雕刻着错综的藤蔓和小巧的花骨朵,精巧别致。木盒只是严丝合缝地盖着,并没有锁片之类的东西,用力一扳就打开了。 待夕和看清里面放着的那枚血红通透的锦鲤玉佩时,她总算是闹明白了这两件东西的来源,竟是那位向她提了亲的国相大人送来的。 傅珏……自从听流萤说了有关于这位国相大人的事迹后,夕和就记下了这个名字。只是,当日前来提亲的是国相府的管家,后来夕和忙于应付其他事,国相府也再没有别的音信,于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夕和原以为这桩亲事因为殷老爷的考虑之词和国相府终于发现弄错了的乌龙事件已经不了了之,却不想现在竟又收到了这枚玉佩。她对这个人越发好奇了,心中的疑惑和怀疑也越发浓重。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但不管怎么说,夕和收到这个包裹的事情是瞒不了人的,未免被有心人知道了说她私相授受,她便主动将这事告诉给了老夫人,算是提前报备,以防万一。只是她只带了月影缎过去,那枚血玉她直觉将来也许会有用处便自己藏了起来。 老夫人在看到月影缎后也是颇为惊讶,再三跟夕和确认了是否与国相有私交。最后考虑到避免让人说闲话,她代替夕和将这衣服暂时保管了起来。 人一走,老夫人便开口问了身边的郑嬷嬷,“你说这丫头有没有说谎?” “三小姐过去十年里没有出过流光院一步,自然是不可能与国相大人有私交的。” “那为何……难道说,傅珏也发现了那个秘密,所以想要据为己有?”老夫人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依老奴看,这也不太可能。国相大人不也刚刚才回京城么,又素来与丞相府没有交结,如何能得知这么隐秘的事情呢。老奴想,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老夫人且先不要急,静观其变吧。” 老夫人听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郑嬷嬷的看法。 接下来的几天,国相府那边再没有别的举动,夕和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便干脆不想了,趁着平静的日子专心修习画技和制香。到了游船灯会的前一天,夕和与之前一样送南宫姑娘出府,哪知在门口好巧不巧地遇到了睿王蔺洛衡。 蔺洛衡一看到夕和就沉了一张脸,面色不善。夕和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送南宫姑娘出府并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这一转身却见蔺洛衡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进府里。夕和不想与他起冲突,便往旁边靠了靠,想着从他边上过去,可这个就是存心来找麻烦的,竟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殷三小姐好大的架子,见到本王竟敢不行礼。你信不信本王可以治你一个藐视皇室之罪。”蔺洛衡一开口就扣了个大帽子给夕和。 “小女见过睿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夕和已经吃了一次亏,决意不再和这个人起正面冲突,遂恭恭敬敬行了礼,“殿下是来找大姐姐的吧?可需要小女去通禀一声?” “本王可不敢劳烦殷三小姐你这位贵客!”蔺洛衡特意咬重了“贵客”两个字,满满都是暗讽之意。 夕和实在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既然如此,殿下请自便,小女先行告退。”说完退后了几步,换了方向,从蔺洛衡的另一身侧走过。 “殷夕和!你最好明天不要出现,不然,本王定教你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蔺洛衡最后又给夕和放了句狠话。 夕和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唇边还勾起了一抹笑意。不想让她出现?是怕被人提及他堂堂睿王爷竟和她这么个臭名远扬的傻子有过婚约吗?可惜了,她还非去不可。 一来,为了让自己变强她必须快速建立自己的社交圈,而这种名门聚会是最为便捷的渠道。二来嘛,她记得蔺司白说过是一个叫似之的人点名邀请她去参加的,能在祁王殿下举办的灯会上点名邀请人,还劳动了祁王殿下亲自送名帖过来,此人定不一般。而这么非一般的人点名请她过去,她想不好奇都很难吧。 第二天,便是游船灯会了。 第三十四章 夜湖游船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似乎也很重视这次的游船灯会,特意为夕和停了一天的课业,让她好好准备准备,并将那件月影缎的衣服送了过来,让她就穿这件去参加。 可游船灯会在晚上,她若是穿了这件衣裙过去也未免太招摇了吧…… 沐浴过后,夕和终是没有勇气穿上那件月影缎,而是让流萤为她拿了身烟罗紫的窄袖上衣和云形千水裙换上。再稍加梳理了发髻,化上淡妆就收拾完毕了。也不知是看这张脸看习惯了还是上了妆的缘故,夕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好像肤色比去百花宴的时候还要白皙了一些,可仔细一看呢又依旧是浅褐色的,眉眼也好像长开了一些,再仔细看又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小姐,该出门了。”流萤看夕和对着镜子发呆,提醒了她一句。 夕和不再纠结于这张脸,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带着流萤出门。 原以为这次要同百花宴时一样,和殷惜灵、殷惜瑶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前往,但没想到她刚到门口就被告知殷惜灵和殷惜瑶已经随睿王府的马车先走了。夕和乐得自己一个人,干脆地上了马车,马车再缓缓启动,朝着碧落湖而去。 路上,流萤跟夕和讲解了有关碧落湖的事。京城之中只有一个湖,就是这碧落湖。该湖坐落于京城的西面偏北的位置,面积不小,几乎占了城西一半的地方。湖水是活水,源头来自于碧落湖旁边紧挨着的碧落山,流出来的湖水成了穿越过大半个城池的金沙河,河水最后再汇聚入护城河中。 碧落湖湖水澄澈,周边花木繁盛,风光极好,历来是文人雅士和王孙公子的钟爱之地。京城中还流传着一个有关于碧落湖的传说,说是曾有一对恋人在此殉情,死后女子化作了湖边的碧落花,男子化作了停在碧落花上的一只萤火虫,每逢季夏,萤火虫随碧落花盛放,经过一夜后再随碧落花一起死去、化为腐朽,待来年,循环往复,经久不息,碧落湖也因此得名。 “其实十年前夫人是带小姐来看过碧落花的,只是那时候小姐还太小,应该是不记得了。奴婢却是记得那碧落花幽蓝幽蓝的,和萤火虫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好看极了。可惜现在碧落湖边已经没有碧落花了,只有碧落山上才有,碧落山上又有很多毒蛇猛兽,渐渐的碧落花竟像是绝迹了一样,也没什么人提起了。”流萤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你说十年前?是娘失踪的那一年吗?”夕和一下捕捉到了关键词,敏感地再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吧……其实奴婢也只记得大约是十年,也有可能是十一年前或是十二年前,反正那时候好像是因为夫人心情不好吧,就去了碧落湖散心。奴婢记得夫人那天还喝了不少酒呢,一边喝一边哭,然后小姐你也跟着哭,奴婢哄了好久才止住。别的奴婢就不记得了。” 边喝酒边哭?这对于一个名门夫人来说实在是很罕见的事情。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夕和在流萤的搀扶下下了车,天空还挂着落日的余晖,但目之所及的湖岸边已经点上了整齐有序的红灯笼,每盏灯笼旁还站着一位侍卫模样的男子,将整个湖岸圈禁了起来。 马车也是被两名侍卫拦下来的,夕和向他们出示了邀请名帖后,其中一名领着夕和往前走,另一名则带着车夫去把马车停到另一处。 侍卫领着夕和往前走了一段,靠近更前方的湖岸。走了几步,夕和眼前的人就多了起来,贵女公子们或是三两成群或是独自一人,但皆是身边跟着一个侍卫为其领路的。再走近一些,就见湖岸边站着一整排着装统一的侍女,侍卫将人领到了地方就换做一名侍女继续为其引路。 湖岸边停靠着三艘巨大华丽的画舫,一左一右的两艘皆是两层画舫,在大小和装饰上没什么大的差别,独独中间那一艘是三层大画舫,比两旁的大了一倍不说,装饰方面也华丽不少,船身一周还系了一圈红绸带,彰显着与众不同。 夕和的前头有三名贵女似乎是一起的,但到了地方后却被两名侍女分别引到了一左一右两艘画舫上。她正觉得有些纳闷,自己也到了地方了。侍卫告退离开,一名侍女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向夕和索要邀请名帖。 夕和把名帖交予对方后,那侍女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了句“请三小姐随奴婢来”。 接着,侍女手执名帖,颇为恭敬地引着夕和走向正中间的那艘大画舫。上了船后,侍女又领着她穿过甲板走进船身里。 那是船身的第一层,还没走进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笑闹声,走进去一瞧果真是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夕和的出现让他们侧目看了她一眼,但依旧是各聊各的,直到夕和在侍女的引领下去了楼梯处并沿着阶梯往上走,才有人议论了两句。 “刚刚那是谁啊?楼上不是正二品以上出身的人才能上去的么,正二品以上的人不就那几位,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 “你们不知道?刚刚那个就是前阵子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的殷三小姐啊。” “啊?她就是那个说是傻子但又不是傻子的殷家三小姐啊?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尽不信嘛。虽然不似传闻的那样是个傻子,但这长相,还真是与传闻别无二致,貌若无盐呐。” “哈哈哈,你这嘴可真毒。” 夕和沿着楼梯到了二楼后发现这一楼与一楼的景象还真是截然不同。人少了很多,场面也安静很多,而且光是从衣着上看就知这里的人的身份要比楼下的高出一层。名媛贵女们虽然也是三三两两的分立各处,但言谈举止之间皆是多了一分傲气和矜贵。 夕和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地在窗边的位置上看到了坐在那里与另外两位小姐相谈甚欢的殷惜灵和殷惜瑶。 殷惜瑶先看到了夕和,稍稍偏头和殷惜灵耳语了一句,下一秒夕和就看殷惜灵朝自己看了过来。与此同时,夕和耳旁响起了那名侍女的声音,“三小姐,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第三十五章 天外谪仙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微微点头,那侍女便转身继续沿着楼梯往上走,去了最上面的一层。而殷惜灵似乎是看她落了单,站起身来,同殷惜瑶和另外两名不相识的小姐一道朝着夕和走了过来。 “三妹妹,我听闻你为了参加这游船灯会被祖母罚跪了两个时辰,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其实,你与睿王殿下已经解除了婚约,何必还硬要追到这里来,姐姐不想你自取其辱啊。” 殷惜灵走到夕和跟前,率先开了口,话里话外都暗指夕和是为了挽回蔺洛衡的心才硬是追到这里来的,还牵强附会地带上了那日她被罚跪的事,将“断章取义”和“胡说八道”八个字发挥地淋漓尽致。 对于每次殷惜灵习惯性地先发制人,不管不顾先泼一盆污水过来,夕和都快要习惯了,并且完全能够预计到她这番话说完这里听到的人都会拿什么眼光看自己。 果不其然,本来没注意到夕和出现的一些人在听到了殷惜灵的刻意一提后都纷纷将目光投射了过来,她还真是要“感谢”殷惜灵,每次都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所在! “大姐姐,婚约两个字还是不要挂在嘴上比较好,叫祖母知道了该要罚你抄女诫了。”夕和既不辩解,也不解释,一针见血地抓到了对方话里的错漏,四两拨千斤地打回去,既表现了自己的涵养又反衬了殷惜灵的轻浮。 对于蔺洛衡,她可以忍,因为身份压制,她暂时无可奈何。但是对于殷惜灵,她实在没有忍的必要,又是对方先挑衅的,她自然不会客气。 “你……”殷惜灵正欲开口扳回一局,轻巧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她的话,那名上了楼的侍女回来了。 侍女走到夕和身边,恭敬地说:“三小姐,久等了。请随奴婢来吧,主子和殿下已经后恭多时了。”说完她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指夕和继续往上走。 夕和虽然有些意外殷惜灵和殷惜瑶都在这里而自己却还要再往上,但她的意外和旁人的惊讶相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听到话的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向夕和,而其中还有人竟惊得把杯子都给摔了,砰地一声成了一地碎瓷。 夕和就在一片目瞪口呆之中随那侍女上了楼梯,去了在其他人眼中比皇上的金銮殿还要难以接近的所在。 侍女将夕和一引到三楼就躬身告退了,徒留夕和一人看着偌大且空荡荡的船舱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说恭候多时了吗,人呢? 夕和虽然心中奇怪,却没有贸然地随意走动,也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安静有度地站在原地。 蔺司白掀了纱帘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浅紫色衣衫的女子如一株紫罗兰一般安静地盛放着,周身细细密密地氤氲着一种叫做恬静温婉的气韵,美好到足以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单单就为了这如水气质而失神片刻。 夕和一抬眼,看到了蔺司白从前方掀了纱帘走进来,才知原来人在外面。她端端正正地向对方行了礼,“小女见过祁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蔺司白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一边自嘲竟会看她看得失了神一边笑着对她说:“免礼。殷三小姐如约而至,本王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告终了。过来吧,有人等你很久了。” 夕和不明就里,但依旧带上了浅淡的笑意向蔺司白走去,待走近了,蔺司白将纱帘一掀,一阵凉风伴着夏夜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这第三层的船舱一半是室内一半是露天的,以一袭纱帘为隔,纱帘里的构造和摆设与下面两层无异,但纱帘之外却是别有洞天。以雕栏为限,圈出了一块半圆形的地界,地界的几个点上立着一人高的立式灯笼,将一整个区域映照地暖意融融。 地上铺设着精美别致的手工地毯,而正中间的部分则陈列着六张几子,每张几子上都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有一张上还温着一壶茶。眼前的一切风雅别致,但却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一方悠然之境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夕和凭栏而立,一身素白衣裳纤尘不染,微风拂过,带起一角衣袂和以一玉笄高束脑后的发丝,再合上深邃的星夜,颇有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夕和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背影就与脑海里在东宫见到的那身白衣重叠在了一起,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百花宴那日她惊鸿一瞥见到的人,因为两者都是飘然出尘,仙气四溢,周身笼罩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背影先是微微偏了头,随后转过身来面向了夕和。仿佛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完美到极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深沉如沉睡百年的无波古井,好像单是看一眼就会被那深邃给吞噬进去一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端诱惑力。 那人见到夕和,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浅笑来,再缓缓朝着夕和走近。夕和第一次看一个男子看得晃了神,待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三小姐,好久不见。”男子开了口,说话的声音温润醇厚,听到耳朵里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温柔却打动人心。 “好久不见?”夕和略感诧异地反问了一句。此等人物她若是见过定是不会忘的,就好比背影的惊鸿一眼,她至今都记得,但是这张脸,她确定,从未见过。 “三小姐,你之前不是还想打听他的事吗?喏,本尊,传闻中的本朝国相大人,傅珏。”蔺司白半开玩笑似的向夕和介绍。 夕和听了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瞬间语塞。什么?面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国相傅珏?就是莫名其妙跟她提了亲的傅珏?就是送了她月影缎和血玉的傅珏?就是……竟然!是傅珏! 自打国相府的人上门提亲开始,夕和对傅珏这个人确实是充满了好奇的,很想亲眼见一见,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就见到了啊!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哦?三小姐打听我?三小姐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傅珏看着夕和,唇边的笑意渐深。 第三十六章 她是我的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脸上微微发热,她是打听过他的消息没错,可这话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呃,那是因为……” “似之。”夕和有些尴尬地想要解释,却突然被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给打断了。 似之?不就是蔺司白说的点名邀请她过来的人吗? 夕和回过头,只见纱帘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而立,面带笑意。女子穿了一袭芙蓉裙,而男子则是一身品竹色,虽都是上好的布料,但花纹皆是简单大方,各自的腰间还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白玉玉珏,似是一对。再看容貌,女子温婉恬静,男子端正温润,竟也是十分地般配,且两人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男子带着笑朝着这方走过来,女子便随他一起,只是男子的腿脚似是不便,走起路来有轻微的跛动,但两人面上都没有一分尴尬,女子也没有扶他,只是放慢了脚步,陪着他一道缓步走来。 好一对璧人。夕和一边心中感叹了一句一边看着他们走到了跟前。 “臣见过宁王殿下,见过宁王妃。”耳边响起了傅珏温和的声音。 “似之,两年不见,你怎么与我生疏了,叫什么宁王殿下,存心让我不高兴吗?”男子带着笑容嗔怪了一句。 夕和第二次惊到了,却不是因为这个男子的身份。男子的宁王身份她并不意外,因为从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的。可是,男子竟然叫傅珏似之……所以,说白了,其实就是傅珏邀请她来的?! “礼不可废。”傅珏浅笑回应。 “你啊你……咦,这位是?”男子叹了口气,同时注意到了夕和这张生面孔。 “小女殷夕和见过宁王殿下、宁王妃,殿下王妃万福金安。”夕和收了神,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姓殷?可是殷丞相府?”宁王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正是。小女家中行三。” 宁王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很快隐去,又看了眼一旁的傅珏,看对方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浅笑后收回目光,笑言道:“殷三小姐在这里就太好了,正好与内子做个伴。” “妾身也这么觉得,与你们男子哪有什么话说,殷妹妹,走,我们去那边坐。”宁王妃附和了宁王的话,还主动拉了夕和的手,言辞和举止都很亲切,完全没有一点王妃的架子。 几人便都落了座说话,宁王妃拉了夕和坐在一处,对面竟就是傅珏。夕和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往他身上飘,这个人无论是容貌神情还是行为举止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与两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同席而坐他的气质不仅不输半分,甚至还更为出众。这样的人,如何会向她提亲呢,夕和本来就觉得这件事离谱的惊人,待见到本尊后更加确定这一定是个乌龙。 “抱歉,本王来晚了”,闲话之间又一个声音响起,夕和尚未来得及看到来人,就又听到暴戾的一声,“殷夕和?!你怎么在这里?” 这种剑拔弩张的语气,除了睿王蔺洛衡也不会有别人了。夕和差点忘了这位王爷可以郑重警告过她不许来参加灯会的,她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规矩地起身行礼,“小女见过睿王殿下,殿下万安。” “呵,你还真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竟还敢出现在这里!就算你有邀请名帖,这一层也不是你能上来的地方!”蔺洛衡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女人。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约,他受尽了别人的嘲笑和议论,好不容易退了婚,这个女人怎么还总是出现在他面前,真是叫他看了就反胃! “睿王殿下!三小姐是我的客人!” 夕和本来是想好了以后遇到蔺洛衡都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理他就好,反正这个人就是条疯狗,讲不了道理,但没想到傅珏却为她开了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他温柔如水的语调里听出了几分怒意。 “似之,你可知她……”蔺洛衡收起情绪,尽量平稳地想向傅珏说明情况。 “不管她与你有何渊源,今夜,她是我的人。如果睿王殿下执意要赶三小姐走的话,那我也只能跟她一起离开。”傅珏面上始终都带着浅笑,但语气却比刚刚更加强硬。 “好了好了,三皇兄快落座吧。今夜本王为似之接风可是下了血本的,似之若是走了明日本王就去你府上讨要今天的损失。”眼看着场面尴尬,蔺司白出来打圆场,一边让一旁随侍的侍女去请蔺洛衡落座一边语气轻缓地开了个玩笑。 蔺洛衡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去了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上落座。他一坐下没多久,船就动了。三艘大画舫缓慢而平稳地向着碧落湖的湖心驶去,夜风卷着一层湖水的水汽慢慢笼罩过来。 “似之,这两年孤身在外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说来听听。”宁王品了口茶,笑问傅珏。 “我这身子殿下你是知道的,每日不过是看着一方四角天地罢了。倒是殿下你,可又有研究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说了,前阵子……”宁王一听到新鲜玩意儿几个字一下来了劲,话匣子也被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创造品”。 夕和听了一阵后颇为惊讶的发现这位宁王殿下竟然是个发明家,平时没事就喜欢在府里捣鼓一些益智小玩具之类的东西。他还随身带来了一件,取出来一看,更是让夕和大跌眼镜。那个四四方方的立方体,每个面上都被划分成了九格,每一格都可以横竖移动的物体不就是魔方吗! 要不是这个魔方的六个面上都没有涂色,只是个半成品,而宁王说明时也只说这是个拿来锻炼手部的玩具,夕和都要怀疑宁王是不是也是穿越一族了! “大皇兄,你这个东西看上去构造精妙,但只是这么转来转去的没什么意思吧。”蔺洛衡冷不丁冒出一句,语气还算平和,但也夹杂着一分不屑。 宁王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我这些小玩意三弟自然是瞧不上的,不过也就是自娱自乐罢了。” 夕和实在是讨厌极了蔺洛衡这份天下唯他独尊的模样,又看宁王一副受挫的模样,心中不平。在她看来,宁王能创造出这个魔方的初版本已经是天才了好嘛! “宁王殿下,东西可否借小女看看?” 第三十七章 她出的难题(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三小姐果然是孩子心性。”蔺洛衡听夕和开口索要那件东西,又语气不善地暗讽了宁王的发明是个玩具,而夕和是个孩子心智的傻子。 夕和没有理会他,径自从宁王妃手里接过那个魔方,并向宁王妃道了谢。拿到手里才知道,由于这个魔方是实心木制的,重量比夕和以前玩过的要重好几倍,光是拿在手里就已经手部发酸了。宁王还真是把它当成了锻炼手部的运动器材了啊。 她再试着转动,发现竟出乎意料的顺滑,没有一点滞塞,卡榫做得这么精细看来宁王着实在这个东西上花了不少功夫。这个魔方虽然是初版,但其实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方。 “三小姐认为此物如何?”傅珏看夕和摆弄地十分认真的模样,开口问她感想。 “此物制作精良,构思巧妙,只是离完美还欠缺了一点点。”夕和将沉甸甸的魔方放在面前的几子上,直视傅珏的眼睛说道。 “哦?欠缺了什么,三小姐但说无妨。”宁王一听夕和竟能看出门道来,眼睛又亮了起来,追问道。 “小女可否直接在此物上进行修改?” “无妨,三小姐尽管放手一试。”宁王豪爽地一口应下。 有了宁王的首肯,夕和转头给一旁随侍的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领命离去,不消一会儿后端着夕和想要的东西回来了。待侍女把东西放在几子上,众人一看,是作画用的几色颜料和一支毛笔。 没错,只差一步,那就是上色。将几面上上不同的颜色,把这个魔方成为真正的魔方不就可以了。 夕和拿起笔,仔仔细细地开始给这个魔方上色。这个时候,夕和还是觉得魔方用木制也是不错的,因为至少上色很容易,固色也很快,不消一会儿其中五个面上就都上好了不同的颜色。 “殷三小姐说的欠缺一点点该不会是指这件东西的外观不够漂亮,所以加点颜色吧。真是可笑。”蔺洛衡见夕和只是上了点颜色,别的什么也没做,心想果然是虚张声势。 “三小姐,这个颜色……”宁王也看不透夕和的行为,所以也以为夕和的意思就是这个东西外观不好看,略微有些尴尬地欲言又止。 “妾身觉得这么上了色确实是要好看一些。”宁王妃悄悄拍了拍宁王的手,笑着打圆场。 唯独傅珏和蔺司白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夕和等待她的下一个举动。 夕和不急不躁地拿起魔方,笑着开口:“如诸位所见,现在这件物什的六个面,算上木制的本色一共有六个颜色,一个面一种。睿王殿下好眼力,小女所指的欠缺就是指这颜色。” 夕和说完,手指握着魔方的两端开始灵巧地转动起来。这样转一圈,那样再转一圈,夕和就在几人的注视下直到将每一面都混合成了不同的颜色色块后才停下来。然后,她把魔方交给身边的侍女,眼睛则看向蔺洛衡,“睿王殿下,现在这里的每一个面上都混合了不同的颜色,请你把每一种颜色分门别类,让它们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吧。” 侍女将魔方送到了蔺洛衡面前的几子上。蔺洛衡虽然有些意外夕和竟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但不过是转动几下罢了,让颜色归位而已,能有何难。他轻蔑一笑,拿起魔方开始转动起来。 其他人就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蔺洛衡手上的一方物体上,看着他的每一次转动。一开始还比较容易,稍微动两下就可以将每一面上三到四个方格的颜色统一起来,但当他越是想要把其它面上同一颜色的方格移到这个面上时,他就越是发现他想要的方格在一个他怎么转都碰不到的位置。 蔺洛衡的表情开始变了,由起初的轻蔑到洋洋得意,又从洋洋得意到疑惑不解,最后变成了满面愁容,眉头也跟着收紧了。 夕和看着蔺洛衡吃瘪,不禁有些心生得意,唇角扬起的弧度大了几分。傅珏没有错过她的这一点细微变化,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哼,不过是稚儿玩的把戏罢了,本王不屑于此。”摆弄了好一阵,最多的一个面上还是只有五格是一个颜色的,其它几个面就更是混乱不堪。蔺洛衡砰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强撑着辩解了一句。 “三弟不必气馁,不如给我试试。”宁王一看竟难倒了他这个颇为自负的三弟,兴奋地站起身去蔺洛衡面前拿了东西回来摆弄。 但一番尝试之后,宁王也认了输,“没想到比看上去的要难上许多。” 宁王妃和蔺司白也不禁产生了兴趣,纷纷拿过去试了试,但都没有成功。蔺司白的战绩还是最好的,凑齐了一个面的颜色,另外几个面还是一塌糊涂。 “殷三小姐,这该不会是你胡乱想的,其实根本复原不了吧?不然,你自己试试?总不会你自己提出来的自己都做不到吧。”蔺洛衡见其他人都败下阵来,气焰又涨,恶意提出让夕和自己试,想看她出丑。 “好。” “给我试试吧。” 夕和的声音和傅珏的撞到了一起,她抬眼看向他,不知是他也刚好看过来,还是他一直注视着她,两人的目光又撞到了一起。 夕和赧然地避开眼神,说:“国相大人先试试吧。” 侍女便将魔方又送到了傅珏的面前。傅珏拿起魔方的一瞬间夕和就被他的修长手指给吸引了过去。学医的人往往有一双干净漂亮的手,夕和在古医世家见过不少人的手都很漂亮,她自己的自问也不差,渐渐的,她好像出现了一点手控,每每看人第一眼看眼睛,第二眼就看手。 傅珏的手指很修长,纤细匀称又骨节分明,非常好看,只是有些苍白。夕和看着他的手指拿着魔方来回看了一圈后才握住两端开始扭转。他的速度不快,像是十分悠然自得地把玩着这件物品,但每转动一下都十分坚定,中间也没有停顿和犹豫。 大约一刻钟后,这双漂亮的手停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她出的难题(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将东西放下,淡淡地开口:“果然不容易。” 而夕和看去,只见那魔方已经复原了九成九,只有两面上各自还有一格颜色不一,其它都已归位。魔方虽然是在中小学生之间流行的益智游戏,但其实若是没有把握到窍门,难度不低,更何况是对一个初次见到这种新奇玩意的古人来说,傅珏的表现已经很逆天了。 “似之就是似之,强悍如斯。”蔺司白说出了夕和没有说出口的夸赞之词。 宁王和宁王妃见了也都频频点头,连连夸赞傅珏厉害。就是蔺洛衡都投给了傅珏一个钦佩的目光。 “可惜,还是差一点。三小姐,你来吧。”傅珏脸上的笑意始终都是温柔浅淡的,与人说话的时候是,与蔺洛衡对峙的时候是,刚刚玩的时候是,就是现在也依旧如是。他就像是隔绝世外之人,不为浮世的一切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独得一方闲适。 但夕和还在他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细微的亮光,再听了他的话后,出于直觉,她总觉得傅珏是可以成功将魔方复原的,只是好像他知道她也可以,所以故意收起了一手。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去吧,给他们看看你的能力”。 但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夕和手里拿到魔方后又觉得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脑补过度。 “等一下”,夕和刚要上手,蔺洛衡又开了口,“似之已经将颜色归位的差不多了,三小姐还是打乱了重新开始吧。” 言下之意就是只剩下两块了就算是夕和成功复位了也是占了现成的便宜。夕和心中嘲笑了一声,果断动手重新将颜色打乱。玩过魔方的人都知道,其实最后那一两块才是最难的,为了让那一两块复位免不了要打乱,所以现在打乱也没差。 “睿王殿下,现在可以了吗?”夕和打乱后刻意拿起来给蔺洛衡看了一眼,免得等会儿他又找出什么由头来贬低她。 蔺洛衡只是看了眼,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那小女就开始了。”夕和说这话时脸上出现了自信得意的笑容,紧接着话音刚落她的手就开始飞快地动了起来。 夕和凝视着手里的魔方,手指灵活飞快地扭转,没过一会儿她就停了,而经她手放到几子上的魔方已然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除了压在下面的那一面,露出的每一面都是整齐统一的一个颜色。她的手速很快,快到都没来得及看清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宁王夫妇看得目瞪口呆,蔺洛衡更是被准备好的奚落之词堵住了喉咙,憋得脸色都青了。若是他没有亲自试过,他或许还会认为这件事并不难,所以她才能做到,但他是自己试过的,对于难度有切身体会,就凭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开了! “现在,睿王殿下可还觉得这个东西没什么意思?” 听这个小女子还故意呛蔺洛衡一句,傅珏拿起茶杯喝了口清茶,深邃的眼底染上一点笑意。 “妙,妙啊!三小姐真是慧心独具,竟能把这东西挖掘出这么有意思的玩法,真真是将这欠缺给弥补上了。”宁王尤为兴奋,毫不吝啬地褒奖夕和。 “宁王殿下过誉了,其实小女在儿时见过一个类似的,但不及殿下的精巧,所以斗胆拿殿下的心爱之物一试,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小女也觉得很意外。”夕和模模糊糊地算是解释了一下,免得叫旁人起疑。 其实她这一手魔方绝技还是邵濂哥哥教给她的。邵濂是古医世家的传人,爷爷的长孙,自小对夕和就很好,别人刁难她欺负她,都是他第一个冲出来维护她。他也是夕和在古医世家里唯一的朋友。当初她被古医世家扫地出门时邵濂在国外,等他回来后夕和又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所以没有再去见过他一面。现在想来,她都没有好好和他告别,有些遗憾。 “此物还没有名字,既然三小姐与此物有缘,不如就请三小姐取一个名字如何?王爷你觉得呢?”宁王妃顺势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宁王没有意见,两夫妇便都目光炯炯地看向夕和。 “魔方。这个名字可以吗?”夕和哑然失笑,将魔方自己本来的名字说了出来。 “魔方……形为四方,变幻如魔。好名字,好名字!”宁王一琢磨,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虽说魔方的解释应该是魔术方块,但宁王这么解释也可以啦。 夕和不再多言,拿起几子上的茶杯想要喝口水润润喉,突然感觉到似乎有道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抬头往傅珏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正低眉沏茶,再扫向旁边才对上了蔺司白戏谑的眼神。 夕和与他对视了一眼,读不懂他眼神里的含义,索性不再看他,将目光移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花舫不知何时已经行到了碧落湖的中央,停了下来。放眼望去,湖面上闪烁着点点幽蓝色的光芒,期间还混杂着一大朵一大朵的莲花花灯和各种姿态的锦鲤花灯,交织在一起,竟似是把黝黑的湖面也变成了星光熠熠的夜空,美不胜收。 宁王妃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景色,“这些花灯可真漂亮,咦,这些发着幽蓝光芒的是什么?小小的,看不太清楚,好像不是花灯嘛。” “皇嫂好眼力,那些幽蓝色的光点的确不是灯,而是碧落花的花瓣。”蔺司白也看了一眼船外的湖面,跟众人解释。 “碧落花?原来这就是碧落花,当年我进京的时候就听说了有关于碧落湖和碧落花的传说,但无奈此花在湖边早已绝迹。我原想是无缘一见了,没想到今日却见着了。祁王殿下可真是好本事,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这花?”宁王妃一听,颇有兴致地从位子上起来,走到栏杆处往外看。 夕和听到碧落花三个字也很意外,她也跟着起了身走到栏杆旁,想看看究竟,顺嘴问了一句:“小女听闻这附近的碧落山上还有碧落花,祁王殿下可是从碧落山上寻来的?” 刚问完,就听到剧烈的砰砰声,与此同时,夕和感觉脚下踩着的船身开始晃动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这篇文暂时保持一天一更,会比较慢一点,嫌弃我或者等不及的移驾《祸国毒妃:皇上别乱来》吧,本宝宝的完结旧文,一次性看完,无需等待哦~ 第三十九章 你为何娶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知怎么回事,那些莲花灯和锦鲤灯突然就爆炸了。伴随着砰砰的爆炸声,一盏盏花灯接二连三地化作了一团火焰,在湖面上燃烧着。由于这些花灯比较大,又比较密集地聚拢在画舫周围,一盏炸了还好,那么多盏都炸了就搅乱了平静的湖水,也影响到了画舫的平稳。 三艘画舫程度不一的开始产生了晃动,夕和所在的这一艘尤其明显,因为这一艘周边围绕的花灯是最大,也是最多的。花灯炸开后形成的火焰将整艘画舫圈了起来,虽然不至于烧到画舫,但看着还是怪吓人的。 宁王早已眼疾手快地将宁王妃拉到了自己身侧,但夕和不仅觉得脚下站不稳还在这个时候感觉被谁猛地推了一把,身体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翻出栏杆,掉进水里去了。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无厘头的想法,难道她注定要被水溺死吗,竟然怎么都逃不过掉进水里的厄运。 而就在她的双脚即将凌空,只有脚尖还沾在地面,身体已经半个扑出去的时候,她的耳旁不仅传来了宁王妃的一声惊呼,还听到了一道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别怕”。 接着她就被感觉一道冰冰凉凉的力道牢牢地锁住了手腕,这力道将她往回带,成功止住了她往前扑去的趋势,但夕和脚下依旧不稳,脚步踉跄地被带得往旁边动了几步,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里。 待花灯尽数爆完后,船身总算是在动荡中恢复了平稳。夕和一抬头就看到了傅珏温和的眉眼,她心中一慌,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赧然小声地向他道了谢。 “没事就好。”简单四个字,傅珏回答地很自然。 慌乱只是一瞬间,夕和几乎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想到刚刚背上被推了一把的感觉,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在距离她身后大约三步左右的位置站着一名侍女,虽然这名侍女低眉顺眼的一副恭敬模样,但她明明记得在她走到栏杆这里的时候左右都是没有人的。 那么,这名侍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很可疑了。 无冤无仇的,这个侍女当然不会有意害她,只有可能听了谁的指使。夕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蔺洛衡,她一眼看过去,就见他正悠然自得地品尝着精美的点心,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是,尚不提在座的几人中只有蔺洛衡与她交恶,别人根本没有理由害她,就是突然飘进夕和里的一句话就将他这个罪魁祸首一下揪了出来。 蔺洛衡嘴里在吃东西,当然没有说话,但是夕和耳朵里确确实实出现了他的声音——“该死,居然没推下去,错过了好机会。” 夕和知道,这是蔺洛衡的心声。这种情况在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出现过了,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能听到过任何人的心声,她原以为这项技能只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但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听到了,虽然只有一句。看来,这个技能是时灵时不灵的,不过总比没有要好,比如现在,就为她省了不少事,直接就锁定了幕后黑手了。 傅珏注意到了夕和目光的方向,也顺过去看了眼蔺洛衡,然后转了身往船舱里走,“司白,火势了了,回去吧。” 待话音落地时,那一袭白衣身影也已经隐入纱帘后的船舱之中了。 因着花灯突如其来的爆炸,湖面上骤然明亮了一阵,后来又因为火焰渐渐被湖水侵吞,湖面上只留下了泛着幽幽蓝光的碧落花瓣,四周一下又变得暗沉静谧起来。出了这么一个在夕和看来很明显不是意外的“意外”,所有人都没心思继续了,蔺司白一声令下,三艘画舫全部打道回岸。 夕和下船时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湖岸边很安静。她跟在宁王夫妇后头下了船,流萤已经等候在岸边了,可流萤的神情却不太自然。 “小姐,府里的马车被大小姐和二小姐占去了……但是车夫说把两位小姐一送到就回来接小姐,就是要劳烦小姐再等一等才能回去了。”夕和走过去后,流萤小声地跟夕和说。 殷惜灵和殷惜瑶这两个人是玩上瘾了吗,有了第一次还要来第二次。夕和心中气愤却也无奈,她在府里的地位依旧尴尬低微,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但碧落湖不比那次在皇宫,从这里走回去保不准要走上一夜。 “殷三小姐怎么不走了?可要本王送你一程?”蔺洛衡听到了流萤的话,刻意从夕和身边经过,言不由衷地提了一句。 “不必劳烦睿王殿下了,我自会把我的人送回去”,傅珏的声音再度适时的响起,他披上了件月白色的披风后又对夕和说:“三小姐,我们走吧。” 走回去不现实,夕和又正好有话还想问问傅珏,便道了谢跟上他的脚步。 明明是大夏天,国相府的马车里却铺着短绒地毯,中间的几子上放着一套木鱼石的茶具和一本书册。待傅珏坐下后,解下了披风,却取了一旁的一块薄毯盖在了腿上。这时,夕和才注意到他似乎很是畏寒。在船上的时候也是,唯一一张几子上温着茶的就是他的位置,下了船后又披上了披风,再加上眼前的一切和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他,是身体不好吗?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三小姐感兴趣的东西?” 傅珏温柔的嗓音响起,夕和才发现自己失了态,竟又盯着他出神了,“抱歉,是小女失态了。” “无妨。是我该说声抱歉才对,邀你前来却害你受了惊,是我照顾不周。”傅珏翻出两只茶盏,一边说话一边拿起茶壶往里倒,倒出来的却不是茶汤,而是温水。 “茶水不宜多饮,喝杯水吧。”傅珏将其中一只茶盏放到夕和面前,热气袅袅而上,有些朦胧了夕和的视线。 夕和伸手取了茶盏,暖暖的温度透过盏壁传递到指尖,她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国相大人,小女冒昧,有一件事想要当面问问大人。” “但说无妨。” “你,为何要求娶于我?” 【作者题外话】:今天不开心,本来打算周五去看电影的,结果被放鸽子,只能自己周六去,结果,今天被初中的孩子们包场了!对,就是那部《你的名字》!嘤嘤嘤,气吐血了我……求抱抱,求安慰 第四十章 我知你很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知道身为女子当面问男子嫁娶一事显得很不庄重很不矜持,但这个疑惑已经在夕和心里积压许久了。求娶,赠礼,邀请,维护,送归,明明是素昧平生的人,他却已经为她做了不少事,他还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这让夕和感到惶恐和无措。 傅珏却是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笑容不变,温柔回应:“那你觉得我为何不能求娶于你?” “你我在今日之前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国相大人盛名在外,而小女却是臭名远扬,小女自问配不上大人,也实在不解大人为何青眼相加。”既然提了,夕和干脆把心里的疑惑明明白白说清楚。 傅珏听后却轻笑出声,“如三小姐所说,你我皆是名声在外的人,当是良配。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我知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傅珏看向夕和,认真地给出后话。 夕和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看他极为认真,并不像是随意敷衍或是临时捏造,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感觉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一般,连带着她的心也停了一秒。 “若是累了就小憩一会儿,到了相府我会叫你。”傅珏看夕和不再接着问了,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余发,举止优雅自然,没有一丝的造作和尴尬,好像这样的举动已经在彼此之间已经进行了好几回,十分熟稔了。 夕和的耳根子一阵烧热,随意地回了个“嗯”字,然后别开目光,再不敢看他,心里却不禁骂了自己一句真怂。穿越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年少时总有过芳心大动、小鹿乱撞的时刻,现在居然只是让他理了下头发,她的一颗心就狂跳不止,殷夕和,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路,夕和没有小憩,却也不再开口。傅珏也没有再说过话,马车里十分安静,夕和就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回到了相府。马车停下后,夕和想着是要跟他道谢告别的,回头一看才发现他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睡着了。 “国相大人……”不告而别总不太好,夕和便放轻声音唤了他一声。 傅珏睁开眼,深邃的眼里浮着一层迷雾,但很快就散去了,“抱歉,我睡着了,到了是吗?” 睡着了?那他的睡眠似乎和她一样都很浅,这么轻的声音都能立刻苏醒过来。 “嗯,到了。多谢国相大人送小女回府,那小女就此告辞了,国相大人慢走。”夕和坐在车里不好行礼,便摆起姿态向他微微点头,算是行了礼了。 说完,她起身下车,掀了车帘后又想到一件事,回头问他:“那件月影缎和那枚血玉都太过贵重了,小女多谢国相大人厚爱,就此领了心意,明日便着人将物件送回国相府。” “再贵重不过是两件死物,我既送予了你,只有在你手上,它们才有价值。你若是喜欢便收下,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不必再送回来了。”傅珏的口吻温和依旧,只是这话既有几分豁达又带了几分与他格格不入的霸道。 “那,多谢国相大人。”他都这么说了,夕和也不好再拂了他一片心意,只能再次谢过。 “你我的亲事,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另外,我的名字叫傅珏,表字似之,不叫什么国相大人。” 夕和正踩在马凳上下车,背后冷不防传来傅珏补的这两句,惊得她脚下稍稍一僵,然后逃也似的回到了府里。 呵呵,什么叫名字叫傅珏,表字似之,不叫国相大人?这种冷幽默她不懂! 傅珏看着女子头也没回就脚步匆匆地进了府,会心一笑,说了句“回府”,然后马车又得得地继续往前驶离了。 明柳院内,庄嬷嬷形色匆匆地进了主屋,面露难色地对殷夫人说:“夫人,失手了,人已经回到延年堂了。” “什么”,殷夫人一听这消息一下抬高了音量,“庄嬷嬷,你到底怎么办事的?一次不行,两次也不行?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怎么还会失手?!” “夫人,事情不一般呐。上一回派出去那些人到现在还不知所踪,这一回的也消失不见了。而且,而且……” “说啊!还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而且三小姐好像是被国相府的马车送回来的,老奴想会不会是咱们想在路上把三小姐解决掉的事情被国相大人知道了,所以替三小姐出了手啊?” 庄嬷嬷这么一说,殷夫人稍稍平息了怒气,但心中又起了巨大的疑惑,“你的意思是那个死丫头已经攀附上了国相?不,不可能。那个死丫头一直都在流光院里,才出来没多久,那位国相不也回到京城没多久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搭上了。再说,那个死丫头那副死样子,国相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夫人说得在理,但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三小姐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两次脱身。这次竟然还攀上了国相府的马车回来,这……” “去查,仔仔细细地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必须尽快除掉这个祸根!”殷夫人的眼里流露出阴毒神色,握着瓷杯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把杯子捏碎。 而夕和回到延年堂时老夫人已经歇下了,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她刚刚洗漱好躺到床上就赶紧胸前一阵疼痛,之前的几次经历让她立刻就扯开了衣领察看那个胎记。这一次却与之前的不同了,虽然灼痛感是一样的,但胎记的颜色却不是骤然变深而是变浅了,变得淡淡的,像是用水一洗就能洗掉似的。 她再次伸手摸了摸,手指碰到却是一样的灼痛感加剧。这个胎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早上,夕和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顺带把那件月影缎送了回去。老夫人见到后伸手摸了摸月影缎,又打量了夕和一眼才让郑嬷嬷把衣服收起来。看到老夫人的举动,夕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夫人昨日故意将这衣服送过来恐是还有一层试探的意味在。 只是,老夫人想让她穿上傅珏送的衣服去试探谁呢?试探她,还是试探傅珏,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一刻,夕和突然觉得她那点小聪明、小心机和在深宅大院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看来以后,她还要再多长个心眼才好。 第四十一章 选人二加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请安过后,夕和本想回到自己院子里等管夫子登门授课,但正想告退时,老夫人突然说今日有别的安排,让夕和留下来先别走。 夕和称了是,继续坐在位子上慢吞吞地喝着茶。 等了一会儿后,殷惜灵和殷惜瑶过来了。两人结伴而来,言笑晏晏地进了屋,再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请安行礼。行礼过后,两人一左一右凑在老夫人跟前一口一个祖母地撒娇,到底是亲孙女,老夫人还是很吃这一套的,被哄得喜笑颜开。 夕和在一旁看着,不禁想到了以前她和邵濂哥哥也总是这样围着爷爷说笑,可惜后来却…… 不行,不能再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再怀念也没用。夕和强行斩断了一时不备流泻而出的回忆,也将目光从老夫人身上收了回来。 随后,殷惜灵和殷惜瑶在夕和对面落了座,而郑嬷嬷则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人已经带过来了,就在院子里候着。” 老夫人嗯了一声,然后一扬手,让郑嬷嬷把人带进来。 接着就见郑嬷嬷领着排成了两列、齐齐整整的十六个少女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后又分列两排一字排开,然后在郑嬷嬷的指示下齐刷刷地向老夫人和夕和她们几人行礼。 “这几年府上太平,奴才们安分,没什么犯了事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添新人进府。不过眼下你们几个长大了,不日便要及笄,身边伺候的丫头和陪嫁的丫头都少不了,也是时候添置一批了。尤其是夕儿,身边就一个流萤伺候着,那怎么行。老身特意让郑嬷嬷去买了一批丫头进府,你们就挑自己合心意的,剩下的老身再另行处置。” 原来如此。夕和扫了一眼那十六名少女,再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选丫鬟这件事可是门技术活,稍不谨慎就有可能在自己枕边养了一条毒蛇,随时要了性命,但若是选好了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这些人是郑嬷嬷寻来的,那就少不了安插了老夫人的眼线在其中。而殷夫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能力放几个她的人进去。剔除掉这些后还要把一些人品不好的再淘汰,剩下的估计没几个了。既然如此的话…… “大姐姐和二姐姐先挑吧。”夕和带着笑主动让殷惜灵和殷惜瑶先挑,也好帮她缩小下范围。 殷惜灵在府里娇宠惯了,她本来想着就是自己先挑的,二话没说就站起身来朝着那些人走去,依次看了一圈后就指了其中五个出来。 夕和看了看,这五个人是这些人里姿色容貌最出众的,其中有一个甚至和殷惜灵她自己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了。夕和能够猜到殷惜灵选择这些人一来是带出去的时候比较好看,二来应该是为陪嫁做准备的,尤其是那个美人儿应该能帮助她笼络住未来夫婿的心。但是,美丽的容貌可是把双刃剑呐。 殷惜灵选完后,殷惜瑶却依旧稳稳地坐着没有动,而是对夕和说了一句,“我不打紧,三妹妹身边人少,还是三妹妹先选吧。” 夕和听了,抬眼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盈盈起身,“如果二姐姐不介意,不如一起吧,也好省点时间,免得耽误了祖母礼佛。” 话都这么说了,殷惜瑶也不再推诿,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同夕和一起走到了剩下的十一人中间。 夕和依次打量过了十一个人,最后在其中挑出了两个。这两个人,论外貌属于中等,不算是大美人,却也不丑,还都带着点小家碧玉的婉约气质,个子也是中等,比夕和稍稍高出半个头的样子,也很合适。 最要紧的是,这两个人双手的指尖和虎口处都有程度不同的厚茧,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农家出身。再看她们的眼睛,又都很干净清明,便可知道这两个人不仅敦厚老实还是能做实事的人,也正是夕和需要的。 淳朴忠厚的人做不了细作这种活,所以被人收买的几率会相对来说比较小。但至于这两人到底是不是谁的眼线,夕和也有办法带回去后再试探。 夕和选好后再看殷惜瑶,她竟已经选好了四人,且那四个人是站在一处的,看上去像是她随意划拉了四个,根本没有挑。 “既然都选好了,就各自把人带回去吧。郑嬷嬷,剩下几个就打发去外院吧。”老夫人看她们挑选完毕后就站起身吩咐了一句,自己转身去了佛堂。 殷惜灵和殷惜瑶随后也领着自己的人走了。夕和带着那两个人也打算回去自己院子里,但当她经过剩下的那五个人身边时,突然感觉被谁拉了下衣袖,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刚好和郑嬷嬷对视上了。 “三小姐,可是还想再挑几个?” 夕和迅速地在那五个人脸上扫了一眼,然后笑着回应:“嬷嬷,我想了想,还是再挑一个人凑成双比较好,可以吗?” “当然。”郑嬷嬷退开一步让夕和再做选择。 “就她吧。”夕和在五个人面前走了一圈后择定了其中一人。 那人恭顺地出列与刚刚那两名少女站在一起。夕和向郑嬷嬷道了谢后把这三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回到院子里后夕和先是分别问了一开始选中的那两人的名字和年龄,知道了两个都是十三岁,一个叫春燕一个叫凤香。鉴于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太乡土气了,夕和便做主给她们换了桑梓和桑榆两个名字并安排她们先在院子里做事。 “流萤,你先带她们下去,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再分配一下以后要做的事。” “是,小姐。” 待流萤把那两人带了下去后,夕和才正视剩下来的这第三个人。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很干净整洁,静静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谦逊却不谦卑。再看容貌,五官是出众的,可惜左脸颊上有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红斑,硬生生毁了美丽容颜。 “说吧,为什么要我把你留下来?”夕和直视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 第四十二章 临月的目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没错,这个人就是刚刚夕和要离开时悄悄扯了一下她袖子的人。而之所以夕和知道是她,是因为她在扫视那五个人的时候其他四个都是低着头的,只有她与她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如果是别人安插的眼线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不打自招的事情的,所以夕和还是把她带了回来。 那女子听后扑通一声单膝朝着夕和跪下,压低了声音拱手说道:“奴婢临月,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三小姐。” “主子?你的主子是谁?” “奴婢是国相府的人。” 国相府……傅珏?!夕和颇为讶异,她没想到傅珏还刻意安排了一个人进丞相府里来,还是特意来保护她的。夕和不会怀疑临月是傅珏派来监视她的,因为如果是监视大可不必露出身份来。 “他……国相大人为何要叫你来保护我?” “这一点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主子还让奴婢转告三小姐相府内虎狼环饲,要谨防小人。” 虎狼环饲,谨防小人……傅珏交待了临月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很清楚她的处境也知道是哪些人想要对她不利呢?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何要知道了来提醒她?难道说,他还真是铁了心要娶她? 夕和思忖之后,对临月说:“国相大人的话小女铭记在心,但是小女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你还是回去国相大人身边吧。明日我找机会送你出府,你回去后替我谢谢国相大人的好意。” 临月听后似是有些意外,但依旧没有起身,继续说道:“主子吩咐了,请三小姐务必将奴婢留下至少三个月,就当是他向三小姐索要的回礼。” 夕和愕然。傅珏竟然连她会拒绝的可能都考虑到了!而且还寻了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她收了他送的月影缎和血玉,是该送一份回礼的,可她没想好,他就主动提出了。可这回礼,怎么看都是她在占他的便宜啊…… 夕和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临月给留下了,但她思索着该寻个机会好好谢谢傅珏并跟他说清楚婚事。她要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要替前世的自己报仇,要找到娘亲失踪的真相,还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她有太多的事要做,与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路上,何必劳他费心费力。 午后,夕和写了张单子交给流萤,让她去找园丁将这单子上的花种都要一些过来,想着栽种到院子里。夕和当然不是为了陶冶情操才种的,单子上的每一种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不仅比较好找、容易到手,还比较常见,不会引人怀疑,最关键的是每一种都有极大的药用价值。 夕和想过了,她必须找点可靠的东西傍身。习武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和瑜伽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瘦骨嶙峋,但依旧比常人要瘦很多,连跑几步都吃力,更别提习武这种高端运动。 那武的不行就只能来文的了,毒药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而偏偏这一项还是她的本职,不好好利用的话简直是浪费人才。所以第一步就是弄到原材料——药草。直接买是最快最便捷的,但她既没有钱买一堆药草又要引人怀疑,所以思来想去才有了这个法子。 虽然品种受限,但聊胜于无,如果单子上罗列的都能找到的话,再加上早前得到的那一盆丹心海棠,她也能制出几种简易毒药防身了。 夕和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流萤就回来了,“小姐,单子上的花种有八成园丁会在傍晚时分送过来,另外的两成没有成株的,但是可以采买种子。” “好。另外两成的不要了,有那些就足够了。”她让流萤拿着单子去要花种其实已经太过惹眼了,若是再专门去采买种子,非要凑齐单子上的种类恐怕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况且种子培养的过程太慢,效率也实在太低了,不值当。 明面上的话虽这么说,但夕和看过单子上圈出来没有的那两成后还是有些犯了难。其中有一种花很重要,若是没有的话还真是有点麻烦。夕和想了想,决定出趟府,去医馆买一味替代的药材回来,好在只差一味,老夫人给的月例银子应该够了,而这一味也可以藏在别的东西里悄悄带回来。 这么想的,夕和便去找了郑嬷嬷说明了她想出府去逛逛的事。半个时辰后,夕和已经走在了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南大街上。 速战速决,关键的事情要先办完,所以夕和迅速地找了家医馆将所需药材买了几两。提着药材出了门口夕和开始思考该买个什么东西遮一遮这药,这时,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夕和一转头,看到了满面笑意的温明歌。 “好巧啊,我正想着要给你下帖子约见呢,没想到在街上就遇见了。”温明歌走到夕和跟前,热络地寒暄。 “温姐姐要约见我?可是有事?”夕和回以一笑,问。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你该不会经过百花宴和游船灯会之后就看不上我了吧?”温明歌佯装生气地指责夕和。 “温姐姐哪里的话,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夕和无奈地解释。 “好了好了,走吧,我们去前面的珍馐坊坐着说话。”温明歌是直率的性子,主动上前揽了夕和的手臂往前走。 珍馐坊是京城内最为有名的食肆,就在南大街最中心的位置上,占地有四间铺子的大小,又修缮了足足七层,规模很大。里里外外装修地又极为别致独特,门口牌匾上的“珍馐坊”三个字还是当今皇上的亲笔题字,因此不仅吸引了各方商旅豪绅,还吸引了不少高官贵胄,是城中名副其实的食肆第一家。 夕和在看到珍馐坊的第一眼就感到不安了,硬是被温明歌带着走上前往三楼包厢雅座的楼梯后就更不安了。这种一看就很高端的酒楼定然消费不菲,然而她身上却只有几两银子的家当,这实在是很尴尬啊。 “这位姑娘,请留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和煦如春风。 第四十三章 苏家有璧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瞬间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没想到回过头一看竟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 叫她的正是那日她在街上救了个重伤之人时给她递了手帕的俊雅公子,今日换了身素青色衣衫,头戴玉冠,多了几分贵气,却依旧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他往上走了几步,与夕和齐平,然后笑着对她说:“好巧,竟又遇上了。” “咦,苏公子?你何时来了京城?”夕和尚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旁的温明歌就代替她开了口,语气里竟是认识面前这人的。 “温小姐有礼,在下也是刚到京城不久,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男子回应了温明歌的话后又把目光转回了夕和身上。 温明歌注意到这一点,又问了一句,“苏公子认识殷妹妹吗?” “认识谈……” “不认识”,男子刚一张口就被夕和的话盖了过去,夕和带起疏离的浅笑,说:“小女甚少出门,认识的人也很少,想来这位公子是认错人了。” 她会医术这件事不能暴露,不然只会招惹麻烦,所以她也只能说谎了。 男子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随即却附和了夕和的话,“看背影极像,不过应该是在下认错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苏公子请自便,我们先走一步了。”温明歌客气有礼地向男子告了辞。 男子说了句“请便”后,夕和向他微微颔首,然后同温明歌一道继续往上走,去了三楼的包间里。 落座后,温明歌要了壶茶和几碟点心,然后对夕和说:“我还觉得奇怪呢,苏公子几年才来京城一次,你又不怎么出门,怎么会认识呢,原来是认错了。” “这位苏公子是……?”夕和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咦,夕和妹妹,你与苏公子不相识正常,怎么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吗?这位苏公子可是与国相大人齐名的人物啊。” 与傅珏齐名?夕和脑子里出现傅珏白衣翩然的模样,不禁产生了好奇心。 “苏公子本名叫苏叙言,是江陵苏家的嫡长孙,不仅姿容出众、温文尔雅,而且才识过人、学富五车,据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远知庙堂之政,近知江湖之争,被誉为苏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他随性洒脱,不喜束缚,常年都在四方游历,坊间号称璧月公子。我在一年多以前见过他一回,谈不上熟识,也只是认得罢了。” “这位苏公子与国相大人齐名,那国相大人也有坊间的称号吗?”夕和听后补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的。苏公子经年在江湖之外,犹如天上明月,为世人所瞩目却遥不可及,因此称为璧月。而国相大人身处庙堂之中,犹如池中之莲,出淤泥而不染,因此称为无垢。你可曾见过国相大人?那一身缥缈白衣纤尘不染,当是无愧此名的。” 他那身白衣,她自是见过的。无垢,无垢公子,这个名字予他还真是很贴切。 “刚刚一直忘了问你,看你提着药,可是病了?”温明歌给夕和解释完了之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夕和手边放着的那包药包。 “哦,很快就要入秋了,买了些川贝备着秋季润喉。”夕和回过神来,信口编了个说法,但其实药包里是马钱子。 温明歌点点头,没有追问,转而同夕和攀谈了些别的事。 到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夕和正打算厚着脸皮跟温明歌明说自己身上带的钱不够,结果进门的小二却说她们这里已经由苏公子付过账了。温明歌想着去向苏叙言致谢,可小二又说人已经走了。这人情便也只能这么承下了。 和温明歌道别后,夕和在小摊子上买了个廉价却别致的花瓶,然后再把药包藏到了花瓶的里面带回相府。 夕和走出南大街,正要转弯进入另一条街道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她放缓脚步往旁边避了避,只见那马车自不远处而来,稳稳地在她身侧停了下来,然后马车上的车帘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掀起一角,里头传出了傅珏温和的嗓音。 “三小姐可是回府?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夕和本就打算找个机会再求见一次傅珏,眼下是个机会,她稍作犹豫后就道谢上了车。傅珏端坐在车内,依旧是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书册,腿上盖着薄毯,见到她后露出一抹浅笑,伸了手邀她落座。 夕和坐下后,傅珏倒了杯温水置于她的面前,并问:“三小姐可见到临月了?” 早上她才见到临月,他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也对,临月终究是他的人,定然会第一时间向他复命。 “嗯。小女多谢国相大人精心安排,只是,希望国相大人能收回成命,将临月带回去。小女有能力保护自己。”夕和说完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便偷偷瞧了他一眼,好在他似乎并没有生气。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傅珏笑看着夕和,“临月机敏守规矩,平日里不会碍着你的事,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她却有足够的能力救你于危难,你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吩咐她去做。如果你不放心,我便将临月赠予你,从此以后她只听你一人调遣。这样,可好?” 傅珏的话简直让夕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的语气如此温柔,所说之言又皆是为她考虑,末了还问她可好,征求她的意见。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温柔待她、尊重她,这给夕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却又不自觉地在这份温柔里沉溺。 可是,她与他可能吗?就算他曾登门求娶又如何,夕和依旧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根本无法跨越。而且,他对她的好太突兀了,给她一种在云端漫步,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去的不安。 “国相大人”,夕和沉默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考了口,“小女真心感恩于国相大人对小女的一片诚心,但小女自知蒲柳之姿,又是被退过婚之人,实难与大人相配,亲事一说,家父尚不再提及,不若就此罢了。大人所赠之物,小女便让临月一并带还。大人对小女的好意,改日待大人得空之时,小女定摆宴斟茶谢过。” 第四十四章 提亲的背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听后叹了口气,又问:“三小姐可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小女体弱,常年幽居,又尚未及笄,意中人一说国相大人想多了。” “那为何不肯做国相夫人?可是对我有哪里不满?”傅珏继续追问。 “没有”,不仅没有不满,还觉得你很好,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好,可是这份好就和你身上的出尘仙气一样,太过缥缈了,“那国相大人又为何执意要求娶小女呢?国相大人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人物,仰慕者定如过江之鲫,为何独独选了小女呢?” 傅珏微微一愣,也沉默了稍许,最后不得不作了妥协,向夕和解释道:“若你纠结于此,我也只能将实情尽数告知于你。令堂白夫人曾有恩于我,也曾托付我要好好照顾你,前些年我不在京中,又以为虽然白夫人仙逝,相府当也不会苛待于你,便不曾露面。” “不久之前,我在归京途中得知了睿王殿下登门退婚一事,我才知你如今的处境。我既受了白夫人之托,定然是要照顾你的。而你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你若是有意中人,我定然助你得偿所愿,你若是没有,国相府中只我一人,你且可以安心入府过舒适自在的日子,我亦可以承诺你,待你日后得遇良人,我定还你自由。” 一席话听罢,夕和倍感震惊。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傅珏向她提亲竟然是因为失踪的娘亲之托!娘亲确实姓白,而且虽然她知道是失踪,但对外宣称的却是急病玉殒,所以傅珏的话没什么问题。 所以,提亲不过是他为了完成娘亲所托而将她从相府牢笼里救出来的办法?!虽然夕和自己都不信傅珏会因为看上了她才来求娶她,但此刻当他真的将原因告知给她了,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但同时她也松了口气,好在她还没有爱上他。 傅珏说完见夕和沉默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他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却没有被夕和发现,迅速地消弭在了一片深邃之中。 夕和骤然得知这件事有些消化不了,也不知该给他一个什么回应,就只能沉默。僵持了许久之后,马车悠悠地到了丞相府门口。 马车停下后,傅珏开口打破了僵局,“此事不急于一时,临月也先让她在你身边照顾着,听话。” 说完他本想如上次一般,替她理一理被车帘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所拨乱的鬓发,但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然后默默收回,脸上的笑意却没变,始终都淡淡的。 “多谢国相大人送小女回府,大人慢走。”夕和不置可否,只是带起礼貌的笑意向傅珏道了谢后下车。她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回到院子里后,园丁已经把花种都送过来了,并且还来了两名侍弄花草的侍女,正带着桑梓、桑榆和临月三人将各种花种一一栽进合适的位置。 夕和只是看了一眼就径直走进屋里,然后从流萤手里接过那个花瓶,亲自拿到里屋去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摆放好。 流萤给夕和沏了壶热水过来,并倒好一杯放在夕和面前。夕和看着眼前袅袅的热气,心里对娘亲的疑惑越发浓重了,又一次开口对流萤说:“流萤,你把你知道的有关于我娘的事都告诉我吧。” 她这个娘亲既帮过太后的忙,又对傅珏有恩,身为丞相府的夫人却神秘失踪,消息还被老夫人刻意压了下来,她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简直让夕和有种走入迷宫的惶然无措感。但身边唯一了解娘亲的只有流萤,她也只能求助于流萤了。 “夫人?夫人还在时的情形小姐不记得了吗?其实奴婢知道的也很少。奴婢是在小姐出生前一年到府里的,那时候大夫人刚生下大小姐没多久,奴婢进府后原是要被分配去大小姐屋里照顾大小姐的,但后来大夫人的母家送了照顾的人过来,就把奴婢打发到伙房做事了。” “有次奴婢去给夫人送东西,结果不小心把东西给摔了,奴婢怕被嬷嬷责罚就躲在边上哭,夫人瞧见了,可怜奴婢年纪小,便把奴婢要了过去,后来过了大半年,夫人生下了小姐,奴婢就被派去照顾小姐了。说起来,奴婢与夫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就只有那大半年。” “那时候夫人身边是白嬷嬷在照顾的,奴婢只负责一些琐碎的事情。夫人虽然很温柔,待奴婢们很好,但却从来不会跟奴婢们多说些什么,有什么事都是和白嬷嬷商量。奴婢一直待了大半年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其实夫人才是老爷的原配,是在老爷做了丞相之后才酌降成平妻的,就因为夫人没有娘家,背后没有撑腰的人。” “等一下,这个白嬷嬷是谁?娘亲没有娘家,意思是说我没有外祖家?娘亲是孤儿?”夕和打断了流萤的话,提出了她的疑问。 “其实没有谁知道夫人究竟有没有娘家,老爷和老夫人从来没提过,夫人娘家的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使是夫人被酌降成了平妻也不见夫人的娘家人出来打抱不平,所以奴婢们私下里猜测夫人是没有娘家的。至于白嬷嬷的话,好像是夫人嫁进老爷时唯一带着的人。这还是夫人那次在碧落湖边喝醉了说漏嘴,奴婢才知道的。” “那,白嬷嬷人呢?” “夫人失踪的那天,白嬷嬷也不见了。” 流萤的最后这句话惊地夕和整个头皮都麻了。跟在娘亲身边的白嬷嬷居然也不见了?!同一天,竟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两个人?! 这整件事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小姐,大厨房把晚膳送来了,现在送进来吗?”门外突然响起了桑榆的声音,夕和看了眼窗外,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的落日时分了。 “拿进来吧。” 得了夕和的许可,流萤去开门,门外等候着的却不止桑榆一个人。还有一个也是侍女的打扮,只是脸生得很,从来没见过。 第四十五章 小枝的哭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侍女手里提着食盒,见到流萤主动行了礼,自报家门,“奴婢是大厨房的小枝,负责给三小姐送晚膳的紫英姐姐病了,奴婢就顶了紫英姐姐的差,给三小姐送晚膳过来。” 流萤点点头,放她进去。这名叫小枝的侍女提着食盒进了屋后给夕和行了礼,然后将食盒内的饭菜一件件端出来。循例是三菜一汤,这一次却多了盅甜品。 “这是什么?”夕和指着那多出来的甜品问那侍女。 “哦,回三小姐的话,这一盅是花生百合汤。今天老爷特意吩咐了,说是即将入秋,物候干燥,花生百合汤可以补虚润肺,着令为每一位主子都送一盅。”小枝恭敬回答,但说话时面部却有些僵硬。 “那我就先尝尝这汤的滋味吧”,夕和看了她一眼,将那盅汤移到面前,再拿起汤匙往里舀起一勺凑到鼻下闻了闻,“嗯,花生和百合的香气很搭。” 接着,夕和又将汤匙放在嘴边吹了吹,待灼热之气散去,便将汤匙往嘴里送。眼看着嘴唇已经碰到汤水了,夕和拿着汤匙的手却被人猛地一拍,手里的汤匙飞出去,落到地上,溅了一地粘稠的汤汁和碎瓷。 夕和诧异地抬眼看去,就见那小枝扑通一声朝着夕和跪了下来,哭着向她请罪,“三小姐,奴婢,奴婢对不住你,奴婢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心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求三小姐饶奴婢一命。” 夕和蹙了眉,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怎么回事?” “这汤不能喝,里头,里头放了夹竹桃的根液了……”小枝缩了缩身子,怯怯地看了夕和一眼,然后小声地说了出来。 “什么?夹竹桃?那可是有剧毒的!”流萤一听就炸了,这个小小侍女竟然想毒死小姐! “三小姐明鉴,奴婢哪有胆子加害您呐,况且三小姐素来宽和,从不与奴婢们为难,奴婢实在没有理由加害于您呐。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受人所迫啊……”小枝急忙辩解了几句,然后就嘤嘤哭泣了起来。 “说说吧,你是受谁所迫?”夕和语气平静地询问,眼神一直停留在小枝的身上,打量着她。 “奴婢……”,小枝支支吾吾地,似是不敢说,夕和便让流萤去把门窗关上,小枝才接着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幕后黑手,“是,是夫人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奴婢唯一的妹妹病重,夫人说只要奴婢成功将三小姐毒死,她就可以给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拿去给妹妹治病。奴婢的妹妹才七岁,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 小枝越说越委屈,说到自家妹妹泣不成声起来。 “那你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夕和复又问道。 “三小姐是无辜的,奴婢实在下不了手……求三小姐饶命,求三小姐饶命啊,三小姐怎么罚奴婢都好,只求留奴婢一命照顾病重的妹妹……”小枝说完砰砰砰地朝夕和磕了几个响头,样子好不可怜。 “好了”,夕和给流萤使了个眼色,流萤便过去阻止小枝继续磕头磕下去,“你临了悔悟,对我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我不会怪你。只是,你这么做,回去后要怎么向夫人交待呢?你那病重的妹妹又怎么办?” 小枝一听这话,一下慌了神,无措之后又带着哭腔向夕和求情:“奴婢……奴婢不知道……求求三小姐,你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吧,奴婢还不能死啊,至少,至少不能比奴婢的妹妹死在前头啊,不然奴婢下了黄泉也没脸去见地下的父母了。三小姐,求你了,求求你了……” 夕和面露难色,对小枝说:“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我自身尚且难保,恐是帮不了你。你回去之后求求夫人吧,夫人总不至于真的把你怎么样了。” “不,不,夫人一定会打死奴婢的,求求你了,三小姐,你就救救奴婢吧。你可以的,你只要把奴婢留下来就行了,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三小姐,只求三小姐不要将奴婢赶回去送死啊。”小枝声泪俱下地哀求夕和。 “可是,我院子里新找了三个丫鬟,并不缺人手。况且,丫鬟的调动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老夫人,对,老夫人!如果三小姐愿意,只要向老夫人说一说就好了,老夫人这么宠爱三小姐,定然会应允了三小姐的。三小姐,奴婢求求你,奴婢做什么都愿意,真的做什么都愿意的,三小姐救奴婢一命吧!” 夕和听后,沉默思考了片刻,小枝见此又苦求了夕和一阵,最终夕和松了口,“好吧。流萤,你去安排个住的地方给她,明日我再去和老夫人说明情况。” 小枝一听,喜出望外,赶忙向夕和磕头谢恩。流萤领命将小枝带了下去,人走后,夕和把在门口的临月叫了进来。 “三小姐有何吩咐?”临月进屋后给夕和行了礼。 “临月,我与你有两件事要说”,夕和揉了揉太阳穴,刚刚小枝哭得她有点头疼,“第一件,既然你暂且要留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我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也不喜欢别人监视我。所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 临月听了一怔,随后称是。 “第二件,从今晚开始,你帮我盯着小枝,她有什么异常举动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但千万小心,别被她发现了。” 临月一听这个,不解了,“三小姐不相信她?”她刚刚在外面隐约听到了屋里的哭声,后来又见流萤把红肿着眼睛的小枝带下去安置,她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样子三小姐是要把人留下来的。可现在又为何……? “不相信”,夕和回答地很干脆,“不仅不相信,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有问题,只不过我现在还摸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她直接赶走?何必还要留下祸患。” 夕和笑了,“你怎知送走了她不会有第二个小枝出现?与其让人再送一枚未知的暗棋进来,不如将这枚已知的放在身边时刻盯着来的安全,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带她去看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退下后,夕和看了眼地上的狼藉,让桑榆进来收拾干净。被闹了这么一出,胃口都没了,夕和随便扒拉了两口就让桑榆把晚膳也一并撤下去了。 流萤回来后,满面疑惑地对夕和说:“小姐,奴婢觉得这个小枝怪怪的。” 夕和一听,笑了,居然连单纯的流萤都发现了,“哪里怪?” “呃,小姐这么问了好像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是觉得怪怪的。刚刚奴婢带她过去住的地方后,好像看到了什么脑子里闪过一点东西,但又不知是什么,说不出来。”流萤想了想如实以告,但说完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说得颠三倒四的,摸不着头脑,便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她那条丝制的手帕吧。” 夕和一言点破流萤的迷思,流萤听了眼睛一亮,然后用力点点头,“对对对,就是那手帕!咦,小姐你早就发现了?” 夕和点头。她在看到小枝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条手帕。府里侍女用丝制手帕的极少,大多数都是用绢布的,因为丝绸昂贵,一条手帕少说也要五两银子,一般侍女就算买得起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一条手帕,而小枝口口声声说给妹妹看病的钱都没有,用的却是丝制手帕,这未免太矛盾了。 除此之外,她的言辞也很奇怪。夕和在府里不上不下的地位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几乎所有人都只当她是个挂牌小姐。可小枝明明知道她没有任何做主的权力却还是极力哀求她把她留下来,甚至还抬出了老夫人,她刻意想要留下来的心简直昭然若揭。 不过她的演技倒是挺好的,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委屈哀婉,放到现代都可以打入演艺圈,一举封个影后什么的了。 “流萤,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现,别被她察觉了。我还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夕和嘱咐了流萤一句,流萤虽然不理解但依旧点点头称是。 之后过了三天,小枝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听话、任劳任怨,甚至于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也没有离开过院子一步,好像真的是在努力报答夕和收留了她的恩情。 直到第三天深夜,夕和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在屋里将这三天来处理好的各种药材制作成药丸。未免被人察觉,她还特意让流萤去寻了一只蓝色的灯笼,点起后光芒比寻常灯笼要弱一些。她再在窗户上盖上一层布,这样就算有人起夜也不会轻易发现她在做什么了。 她正做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急忙将灯笼往桌下一藏,然后靠近窗户边掀起帘布的一角,再打开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夕和仔细看了看四周,外头一片静谧,确定什么也没有。她便再将窗户关好,放下帘布,打算继续将药丸制作完成,结果她一转身,差点被桌子边坐着的人吓出心脏病来。 灯笼已经被重新放回了桌上,幽幽的蓝光映射在一旁的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居然还懂药?”蔺司白看着桌上放着的十几个小瓷瓶和药舂,再一次被这个女子惊到了。 “小女见过祁王殿下”,夕和看清了蔺司白的脸,拍拍胸口平静了下心情,然后走过去压低了声音给他见了礼,问:“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你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蔺司白说着话还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接着颇为讶异地看向面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不可置信地说:“这不是药,是毒。” 夕和有些不悦他擅自拿了她的东西,也有些不悦自己的秘密竟然被他发现了。她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夺回瓷瓶,冷下脸来,说:“如您所见,制毒。” “你会制毒?你要制毒做什么?”这还是蔺司白第一次猜不透一个女子。在他的认识里,女子喜爱的不过都是衣服首饰、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等一些无聊或是风雅的事情。而这个女人不仅懂得品酒还懂得制毒!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女子的认知范围了。 “殿下还没有告诉小女为何深夜出现在小女闺房里。”夕和虽然觉得蔺司白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但对他的戒心还是有的,所以有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将话题引回他的身上。 “呵,想知道?交换啊。你告诉我制毒做什么,我就告诉你我来做什么。”蔺司白脸上的讶异神色已经褪去,换上了一副略有些玩世不恭的笑脸。 “恐是要让殿下失望了,小女对于殿下来做什么并不感兴趣,只是现在夜深时分,此处又是小女闺房,殿下此时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门在那边,殿下慢走,请恕小女不送。”夕和不吃这一套,一边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收起来一边给蔺司白下了逐客令。 “哎,三小姐果然没把本王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早前还说请本王喝杯好茶,如今连口水都没了,还一言不合就下逐客令。”蔺司白痛心疾首地“谴责”夕和。 夕和没理他,将东西尽数收进一个盒子里后捧着盒子往里走,将盒子藏到了那个花瓶里,再把原来放在里面的花重新放回去遮上。 “罢了罢了,不说便不说吧。走,本王今日特意来带你去看一出好戏。”夕和藏好后发现蔺司白还没有走,只是站了起来,见她过来后吹熄了桌上的蓝灯笼。 夕和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人就已经被他带离了丞相府。他牵着她在屋顶上飞奔,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触感和脚踩瓦片的不稳当让夕和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不休。出了丞相府后,他又带着她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狂奔。 “殿,殿下……我,我跑,跑不动了……我,我们,到底去,去哪儿啊……”夕和跑出一段路后实在跑不动了,双腿不受控制般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 大半夜的跑一程马拉松去看什么所谓的好戏,她能不能拒绝啊。 蔺司白看夕和弯着腰顺气,连话都说不利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往后走一步到她面前,本想嘲笑她两句,但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却意外看到了她衣领处露出的一角胎记似是在发光。 第四十七章 果然是好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稍稍一愣,下意识想凑近一些看清楚,她却缓过气来直起了腰,不出意外,她的头顶一下顶到了他的下巴,两人齐齐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凑我那么近干什么?”夕和被这一撞撞得忘了古代礼仪,张口就指责了蔺司白一句。 蔺司白倒是没注意,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还不是因为你……算了,快走吧,等会儿错过好戏了。” 夕和听了摆摆手,“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殿下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回去了。” 蔺司白见她两颊苍白,整个人又瘦弱地很,知道她没说假话,但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了。他走到她身旁,不由分说地就将她大横抱起,吓得猝不及防的夕和惊呼了一声。 “走了。”蔺司白丢下两个字给夕和,然后不容抗辩地抱着她运用轻功飞跃起来。她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轻,还要瘦,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还硬邦邦的都是骨头。他目视着前方,心里却不禁出现了一点点的心疼,心疼一个女子竟被虐待成了这样。 而夕和一方面颇为尴尬和不好意思,一方面又不禁暗自感叹原来武侠剧里的轻功是真的存在的。蔺司白的怀抱和他的手掌一样,很温暖,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不禁想到了傅珏,虽然他说话举止都很温和有度,但手和怀抱却是冰冷的,还真是和蔺司白截然不同。 一刻钟之后,蔺司白终于将夕和放了下来,而此时,两人所出的位置又是某一处房屋的屋顶上。夕和几乎是被他一路飞着带过来的,已经完全搞晕了方向,更加不知这屋子是哪家的了。 蔺司白指了指脚下,然后扶着她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待夕和坐稳了之后,他又凑到了夕和耳旁轻声说了句“好戏就在里面”。 夕和看着蔺司白驾轻就熟地拿开两片瓦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禁想到之前有两次他也是从横梁那种地方下来的,好好的一个王爷怎么对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这么擅长? “赶上了。”蔺司白先往里看了一眼,然后给了夕和一个眼神示意她往里看。 夕和趴下身子透过那方小口子往里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四面垂纱的床榻。 这是一间奢靡富丽的屋子,各色家居摆设齐全且精致。那张床榻就在屋子的西北方,从夕和的角度刚好可以斜斜地看过去,且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被人发现又刚好可以看清床榻上的情形。 在看到床榻微微晃动的时候,夕和就立刻想到了是出什么好戏。她正要转头问蔺司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带来她来看什么活春宫,就听到耳旁传来了女子的婉转低吟和娇媚的一句“王爷你好坏”。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夕和还在脑子里搜索与这个声音匹配的脸,那边活春宫的主角就已经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 只见一段女子的玉臂自纱帘里面探出,然后隔着纱帘搭上了男主角起起伏伏的背,耳边的娇喘还在继续,渐渐地越来越粗重,还夹杂进了男子的低喘声,最后应该是那男子觉得纱帘落在身上不舒服,大臂一扬将背上的纱帘利落地扯了下来,这才让夕和看到了两人的脸。 夕和率先看到的是下方女子的脸,虽然此时的这张脸上眉头微蹙、眼神迷离、双颊绯红,与平日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夕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府里的二小姐、她的二姐姐殷惜瑶。 夕和惊地回头看了一眼蔺司白,蔺司白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她再看看那个男人。夕和再看过去,那个在殷惜瑶身上滴着汗勤奋耕耘的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是前不久才给殷惜灵下了聘的睿王殿下蔺洛衡。 这下夕和真的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姐夫和小姨子? 蔺司白见夕和一脸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看清楚,那这活春宫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他重新将瓦片盖回去,然后带着夕和离开了屋顶。 走在回丞相府的路上,惊讶的情绪退去,夕和不解地问蔺司白:“这出戏确实很精彩,只是小女不知殿下为何要带小女来看呢?小女与睿王殿下的婚约早已解除,他与谁在一起做什么都与小女没有关系。” “怎么与你没关系”,蔺司白勾起一抹浅笑,“三皇兄抛弃了你,殷大小姐抢了你的婚事,殷二小姐想要你的命,这三个都是你的敌人。现在有了这一出,你只要寻个机会捅破,一场内斗就可以一网打尽,省时又省力。” 夕和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殿下这是在替小女报仇吗?为什么?殿下与小女不过几面之缘,睿王殿下可是殿下的兄长啊。” “非也,三小姐误会了”,蔺司白也停下脚步,与夕和对视,“第一,今天这一出可不是本王策划的,更没有替你报仇一说。第二,本王有三个兄长,三皇兄自然是本王的兄长没错,可这并不意味着本王不能与他对着干。” “那小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要替小女报仇的另有其人,而殿下你与睿王殿下不合所以乐得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一番呢?”夕和的思路理得很快,蔺司白说完她就已经总结出来了。 蔺司白失笑,不予回答,而是转了身继续朝前走,丢给她一句:“陷阱已布好,用不用在你。快走吧,不然等你回到府里可要天亮了。” 蔺司白将夕和送回府里后就走了,夕和也没有困意,便又将药材取出来继续一边制毒一边思考刚刚看到的精彩好戏。 睿王蔺洛衡先是退了三小姐的婚,再是给大小姐下了聘,接着又和二小姐暗度陈仓。此事若是好好利用不仅能一举击溃三个人还能狠狠地打击到丞相府和睿王府,这个陷阱布得简直是完美。 如蔺司白所说,这三人都与她有仇,她还真是很心动呢。不过是谁给她下了这么一步好棋呢……能劳动蔺司白,又与她相识的,答案还真是呼之欲出。 第四十八章 消失的胎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 想到他,夕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面对他了。他这样无条件地对她好、帮着她,她实在受之有愧。而且,再这么下去,她真有点担心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最后,等夕和将三种毒药全部制作完成时天空已经亮出了鱼肚白。她把东西一收拾好就觉得困意来袭,便和衣在榻上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照例与管夫子学画。 这日是逢五之日,趁着南宫姑娘还没来,夕和打算再午睡一会儿,不然脑袋晕晕的直犯困,做事也没有效率。而她刚走进屋,临月就来找她复命了。 夕和听了临月的话后问:“那你昨晚跟着她到了夫人的院子里后可有听见她与夫人说了什么?” “她将小姐这几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详详细细地向夫人陈述了一遍,看样子,夫人是派她过来监视小姐的。” “没有别的了吗?夫人有没有说点什么?”如果只是监视的话应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安插进来吧,院子里人这么多,随意送一个进来做做洒扫之类的活计,她根本不会发现,何必要用这种方式。 “有。但是夫人是附在她耳边说的,奴婢听不到,只听到夫人交代她小心行事、尽快办妥。” 尽快办妥?看来她不会等太久了,小枝应该很快就会行动。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她。” 临月告退后,夕和午睡了一会儿,流萤叫醒她时南宫姑娘已经等着了。 夕和匆匆起身,去见她,待见了她却发现她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整个人都恹恹的,“南宫姑娘,对不起,我睡了一会儿起晚了,劳你久等。” 南宫姑娘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看向夕和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经过几次的授课,夕和对香术已经入了门,加上她的领悟力和记忆力不错,嗅觉也比一般人要好,所以进步飞快。单品香基本都已经没有问题了,所以上次南宫姑娘走之前就告诉过她这次要教她合香的知识了。 但是当南宫姑娘将携带的东西一一取出,再次跟夕和开始说起单品香的制作流程时,夕和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南宫姑娘双眼发直,一脸的心不在焉,不禁出声打断了她的念念有词,“南宫姑娘,这些上次已经说过了。” 南宫姑娘却好像没听见,嘴里依旧絮絮叨叨的,完全没有理会夕和。夕和又叫了她几声,她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夕和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啊,什么?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说吧,哪里不太明白?” “南宫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如今天休息一天吧,正好我今天也觉得有点累。”夕和给她一个笑容,提议道。 “也好。多谢三小姐体谅,那民女今天就先回去了。”南宫姑娘想了想,同意了。 夕和便帮着她收拾东西,再循例送她出门。到了门口,夕和刚跨出门槛就见到台阶下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南宫姑娘脚步一顿。 “鸢鸢。”男子朝夕和这方唤了一声,然后举步走来,径直走到了南宫姑娘的面前。 被男子这么一叫,夕和才发现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南宫姑娘到底叫什么,一直都只是以姑娘相称。夕和转头看向她,她却默不作声地低了头,没有看那男子也没有回应。夕和见此,只能她代替南宫姑娘开了口,“这位公子,你是……?” 男子看向夕和,拱手作揖,“这位姑娘想必是府上的小姐吧。在下南宫拓,是南宫鸢的兄长。因家中有事特来京中寻找家妹,问了邻居得知她来了贵府,便冒昧找了过来,还请小姐见谅。” 夕和又看了眼南宫鸢,见她没有否认,便接着说:“原来是南宫公子。南宫姑娘是小女的恩师,今日到府传授课业。南宫公子在这里正好,南宫姑娘身体有些不适,恐是要去医馆瞧一瞧,免得耽误病情。” “鸢鸢,你不舒服?”南宫拓一听,神色紧张起来。 南宫鸢似乎一直在躲避南宫拓的眼神接触,她蹙眉别过头去,没有回答他,转而对夕和说:“三小姐,那民女就先回去了,今天的课业我们下次再补上。” 夕和点头应好,南宫鸢却绕开南宫拓,径自离开了,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告辞。”南宫拓见此也匆匆跟夕和礼貌性地告别,然后追了过去。 看南宫鸢的态度,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只是好像有什么嫌隙或是误会。不过只要南宫鸢不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带走,她也就放心了。 夕和回到院子里后先将管夫子留下的功课完成了,再看时间还早就在屋里做了会儿瑜伽。在出了一身汗后,她这一天因为熬夜而产生的疲惫感就消除了八成,再等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就彻底恢复了精神。 夕和坐在梳妆台前绞干头发,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面前的铜镜。不知为何,她照一次镜子就觉得自己的肤色好像白了一点,五官也跟着长开了一点,这一次也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这肤色好像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白了一个色度了,眼睛好像也大了一些,鼻子和嘴巴则都变小巧了,唇瓣变薄,睫毛变长,隐隐地流露出几分清秀样貌来。 她抬起手放在胸前对比了一下,两种肤色的差异竟然真的没有那么明显了!夕和边想边拿起梳子梳理绞干的长发,再一看,连头发也不像最开始那么枯黄毛躁了,变得乌黑柔顺起来。但夕和尚还来不及细想这些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产生的,她就发现了一个十分惊悚的事情。 她梳理着头发时无意往镜中一瞥,这一瞥刚好看到了自己微敞的领口,露出的一片肌肤白皙光滑,如若凝脂,但是,她的胎记呢?! 夕和心尖一跳,立刻伸手将领口再扯开了一些,还看了另一边锁骨的下方,可都是一片洁白,什么也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呢?那一块红色胎记明明就在这个位置的,怎么消失不见了?!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抱歉今天的更新到现在才更,我考驾照去了才刚到家来着,所以就晚了,见谅哈~ 第四十九章 南宫的心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禁伸手摸了摸胎记的位置,什么异样都没有,既没有凸起或凹陷也没有灼痛感,那这胎记好端端的就这么消失了? 之前这个胎记会变色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现在倒好,整个不见了。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既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所以这个印记也不可能是身体因素造成的。 “真是太诡异了,现代去纹身都没有这么彻底吧……”夕和纳闷,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这胎记的诡异还不止于此,就当夕和以为这个胎记就此消失之后,这个胎记竟然在第二天又神奇出现了! 第二天,夕和一睁眼就觉得胸口发热,热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迅速起身想要倒杯水压一压这莫名的热意,但她还没走到桌边,那热意就又转化成了灼痛感。她一下就想到了纹身,扯开领口一看,那纹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 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形状,除了颜色深了一些,变成了暗红色,但别的就和之前一模一样,好像从来没消失过一般。 灼痛感也和之前几次一样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然后消失。但这一次,随着灼痛感消失,胎记的颜色并没有恢复,依旧是暗红色,就像是静脉里的血液般厚重。 夕和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照样换衣服洗漱,不再多想这个胎记的事。反正她想得再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顺其自然。 上午修习了画技,刚送管夫子出门没多久,桑榆就跑来回禀说门口有位南宫公子求见她。夕和微微一愣,让桑榆将人领到前厅去,她在自己院子接见外男总归是不合适的。 到前厅时,南宫拓正满面愁容地来回踱着步,一看到夕和来了就迎了上来,拱手一揖算是见了礼后焦急地开口:“三小姐,家妹可有来了府上与你授业?” 夕和一听,面露疑惑:“南宫姑娘只有在逢五之日才会登门授业,今日并不曾见过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拓一听,眼神黯淡了下来,眉头皱的更紧了,“此事都怪我。昨日回去之后我与她生了点口角,她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我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她,京中的客栈我也都寻遍了,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可寻,这才来府上碰碰运气。既然她不在这儿,我再去别的地方找,叨扰三小姐了。告辞。” 南宫拓说完就走了。被他这么说,夕和不禁也有些担心起南宫鸢起来。这一段时间,夕和与南宫鸢相处得很好,她说话举止都很温柔体贴,授业也尽心尽力,而她年纪不过虚长夕和几岁罢了,一定程度上来说夕和是把她当作了姐姐的。 现在她突然不见了,一个弱质女流万一遇到坏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夕和思及此急急忙忙回了延年堂打算跟老夫人说明情况,请调些家丁出去找一找,到底南宫鸢是老夫人亲自为她寻来的授业恩师,帮这点忙老夫人应当是会应允的。 可当夕和刚一回到延年堂,迎面就撞上了桑梓急急地跑了过来,“小姐,南宫姑娘过来了,正在院子里等你呢。” 什么?她前脚才在正门看南宫拓离开,这边南宫鸢就到了,还在她院子里等着她,所以南宫鸢是从偏门进来的吗? 夕和疾步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就见南宫鸢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发呆,桌子上还放着她用惯了的那只香料箱,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那一身。待走近一看,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而一双眼睛却是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 “南宫姑娘。”夕和走近她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猛地回过神,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抱歉,三小姐,不知你今天有有没有时间,我们把昨天的课业补上吧。” “南宫姑娘,你知道南宫公子在到处找你吗?” 夕和的话一问出口,南宫鸢拿着香料的手就僵住了,停顿了片刻后说:“今天要说的是单品香的最后一种制作方法……” “南宫姑娘,我们进屋说话吧。”南宫鸢开口一提到“单品香”三个字,夕和就叹了口气,忍不住打断了她,然后主动上前牵了她的手,把她带进屋里。 进屋后,夕和将流萤她们都屏退了出去,独留她和南宫鸢两个人。夕和在她对面坐下,然后给各自都倒了杯水,却没有主动问她什么,拿起自己那一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南宫鸢才带着歉意开口:“对不起,三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夕和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她:“我无意打听你和南宫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你尽心尽力授业于我,怎么说都是我的恩师,我理应关心你的。你若是心里的话无处可诉的话……我乐意倾听。” 南宫鸢张了口想说,话到了嘴边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来,往复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夕和见此,又补了一句:“或许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至少说出来会舒服一点。而且如果你一直这个状态的话,我想我今年是学不成合香了。” 后半句是开玩笑的,南宫鸢听了有些赧然,但却放下了些许心理包袱,开了口:“三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贵府可曾为三小姐定下了婚事?” 夕和听她这么问有些意外。她与蔺洛衡的婚事早已闹得满城皆知了,南宫鸢竟是不知道么。不过既然她不知道,她也懒得再提及,便摇了摇头。 “哎……”,南宫鸢轻叹一口气,接着说:“三小姐尚未及笄,婚事也没那么急。但我如今已是双十年华,婚事已然迫在眉睫了。这一次,哥哥他就是来寻我回家成亲的。” “你不愿意?”夕和一语中的。 南宫鸢点点头,“三小姐,其实,其实我……” 夕和稍稍一想,问:“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嗯。” 见南宫鸢承认的同时已经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又一下变得煞白,夕和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口,“你的意中人,该不会是南宫公子吧?” 【作者题外话】:我最近实在有些忙~所以更新问题真的是有心无力,各位宝宝们就先养养肥吧~ 第五十章 太后的召见(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话音一落,砰的一声,白色的瓷杯从南宫鸢的手里滑落了出来,落在桌面上,杯中水顺着桌面流到了她的身上,她都没有发现。 看她如此失态,夕和就知自己恐怕是猜中了。 妹妹爱上了哥哥,禁断之恋,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难怪她会如此仓皇。 “那你知道他的想法吗?” “哥哥……哥哥他已有妻室,是我一厢情愿地沉溺于迷思中无法自拔。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是有悖道德伦常的,可是我没办法,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思想。我害怕我继续待在家中迟早有一天会暴露这件事,所以才从家里逃了出来,跑到了京城。这几年我一个人生活在京中,我原以为我已经放下他了,但是,他却又跑来找我……我……” 南宫鸢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可越是说到后面情绪就越是失控,待说完后已经不能自已,掩面哭泣起来。 夕和不再多说,任由她哭了个够,待她哭得没力气了才递了块干净的手帕给她,“其实你心里知道该怎么做的。” 南宫鸢抹掉了眼泪,双眼无神地盯着桌上的白瓷茶壶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似乎终于有了决定,向夕和道了谢后又站起身来向她告辞。 走到院子里时,她将石桌上的东西尽数收进箱子里,然后对夕和说:“对不起三小姐,以后我恐怕没办法继续教你制香之术了。这只香盒就当我送你的临别礼,请你笑纳。” “决定好了吗?”夕和看着她脸上的苦笑问道。 “嗯。离家太久,是时候回去了。虽然我依旧不会接受这桩婚事,但别的事……我觉得是时候了断了。多谢三小姐,三小姐留步吧,民女告辞了。”南宫鸢最后给夕和行了礼,婉拒了夕和的送行。 夕和见此也不勉强,让流萤去送了她出府。 夕和将南宫鸢送给她的香盒提回屋子里,但许是南宫鸢收的匆忙,上头的锁扣没有扣好,她刚一提到屋子里盖子就开了,盒身落下,里头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桑梓桑榆立刻上前几步帮着将掉落出来的东西收回盒子里。 这时,夕和突然发现了一个她之前从来没有在南宫鸢的香盒里见过的小木盒。南宫鸢的习惯是将不同的香料用绢布裹好后再分别放到不同的小木盒里,虽然所用绢布的颜色和木盒的花纹不同,但质地与质地之间却是一样的。 但混杂在十几个木盒之中的这一个却是截然不同,用的居然不是普通木料,而是昂贵到几乎寸木寸金的小叶紫檀,上头的花纹也比其它的要繁复精致许多。夕和拿起来,打开,里头放着一件小半个手掌大小的东西,外面包裹的居然不是绢布,而是一块白丝手帕。 再将手帕展开,夕和看到里头包裹着的东西,惊异非常。那可以说是一种香料,也可以说是一味药材,但无论是作为香料还是作为药材都是十分罕见珍稀的存在——灵犀角。 灵犀角不是一般的犀角,又被称作相思犀角,犀角的首尾之间有白色条纹连接想通,意为心灵的契合。这种犀角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又因为数量及其稀少,在现代时已经炒到了上千元一克的天价,而根据古书记载,这东西就算是在古代也是十分罕见名贵的,是有钱都买不到、有价无市的东西。 而现在这一块少说也有七八两,换成良田都可以换到将近千亩。 “桑梓,你快去把南宫姑娘追回来。”夕和惊愕之余赶紧让桑梓去把人追回来。这块灵犀角如此名贵,又存放地如此独特,怎么看都像是南宫鸢遗落下来的。 可等桑梓追出去时,南宫鸢已经不见了人影,夕和只能先将东西存放妥当。 翌日,夕和向老夫人禀明了南宫鸢辞教的事,并且再问到了她的地址,又让桑梓辛苦跑一趟,结果仅仅是一晚的功夫,南宫鸢竟然已经离开了京城。夕和无奈,只能将东西继续保管下来,待以后有机会再归还。 而此时的夕和并不知道,正是这块因缘际会得来的灵犀角在不远的将来救了她一命。 午后,夕和坐在榻上看着一本医书,这是她让桑梓去寻南宫鸢时帮她悄悄捎回来的。她想过了,她在古医世家时已经修习过医术,也接触过西医,但后来因为在研究院专业研究制毒的工作,她就把医术给放下了。但其实医毒不分家,她重新拾起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况且那天她已经有了救治伤患的切身体验,她的这双手似乎有点技痒了。反正香术一门算是搁置下了,老夫人也没有提再给她寻一位夫子的事,她不如就利用这时间将医术偷偷地复习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刚看了没几页,郑嬷嬷突然过来了,说是请夕和去前厅一趟。夕和将医书藏好后稍稍整理了一下,随郑嬷嬷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一看,竟是来了个宫里的公公,着一身朱红色宫服坐在客椅上,正端着茶杯饮茶,一旁的几子上还放着一柄白色拂尘。 郑嬷嬷走过去,恭敬地叫了一声“骆公公”,然后向对方引见夕和。 “咱家奉太后娘娘口谕,宣殷三小姐进宫觐见。殷三小姐,跟咱家走吧。”骆公公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他的拂尘,面无表情地向夕和传达了太后的意思,说完将拂尘一扫,率先举步走了出去。 太后要见她?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要见她这么个小人物?夕和有些懵,但还是先跟上了骆公公的脚步。 这是夕和第二次进宫,与上次不同,这次从入宫到在宫里行走都很空旷,没什么人,最多就是巡逻的禁卫军和来回奔波的宫人。一路上骆公公都没搭理夕和,只顾自己往前走,也不管她有没有跟来,跟来了又有没有跟上。 好在脚程不算快,夕和一边跟着他往前一边还能看看周遭的宫宇楼阁。 第五十一章 太后的召见(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相比于东宫的风雅别致,整个皇宫显得肃穆雄伟许多,金銮殿前的百级梯,宽阔空旷的祭祀台,巨大古老的汉白玉日晷,还有飞檐上的盘龙雕刻,富丽堂皇的红砖琉璃瓦,处处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和气魄,以及皇族无上的权威。 到了后宫,张扬之气稍稍收敛,转而变成了一股子清新文雅。太后所在的慈安宫就在后宫的西南方,走进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成片的海棠树,成荫的绿色半遮住慈安宫的屋檐,落下一片浅色的阴影与斑驳的阳光相映衬,有种历史的味道。 骆公公进去通报了一声后,夕和跟随引路的宫人走进正厅,太后就坐在厅内的太妃椅上,正以手支头,闭着眼睛假寐。 夕和看过去,只见她着一身孔雀蓝凤纹宫服,头戴鸾凤五宝金丝冠,手上则戴着精致的点翠金护甲和红宝石戒指,通体贵气逼人。而她的一张脸也是保养的很好,除了眼角有些许的鱼尾纹几乎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若不是知道她的太后,夕和几乎要以为这是皇后了。 “小女殷夕和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夕和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恭敬地向太后行礼。 太后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定定地打量了夕和一会儿后慵懒地说了声:“起来吧,赐坐。” 夕和缓缓起身,在一旁的客椅上落了座,立刻就有侍女奉上了一盏茶。 “夕和是吗?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太后看着夕和发话,待夕和稍稍抬起头后她又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与你母亲倒是不怎么相像。” 经太后这么一提,夕和才恍然记起已经退掉的那门婚事可不就是因为娘亲帮了太后一个忙由太后赐下的么,这么想来太后确实是与娘亲见过的。她自己的记忆里对于娘亲的模样反倒是很模糊,只记得是个极美的女子,这样的话她也应当确实是与娘亲不像的。 于是,夕和顺从称是。太后便继续说:“你可知哀家今日为何要召你进宫?” “小女不知。” “前些时候哀家闭关礼佛,没有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昨日哀家闭关出来,这才知晓老三那个不知礼的竟去丞相府退了婚。今日召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当初你与老三的婚事是哀家定下的,你放心,哀家绝不叫你受了委屈。” 夕和听后微微一愣,太后这是要再一次撮合她和蔺洛衡?夕和想了想,不卑不亢地回应:“小女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只是小女蒲柳之姿、粗鄙浅陋,配不上睿王殿下。如今婚约已退,睿王殿下也已向小女的长姐下了聘,小女实不敢耽误了殿下。”夕和面露怯色,小声回应。 太后闻言,仔细观察了夕和的表情变化,然后状似无奈地说:“你是个懂事的,委屈你了。” “小女不敢。” 太后又问:“哀家听闻你的病已经好了,但哀家看你实在是太瘦了。正好,这个时辰赵御医要过来给哀家请平安脉,你既然来了宫中,也让赵御医给你一并瞧一瞧,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花嬷嬷,去看看赵御医过来了没有。” 花嬷嬷得了令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就领着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进来了,想必就是赵御医。 赵御医给太后请了平安脉后再来为夕和看脉,夕和看了看这么“巧”出现的赵御医,又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下太后的表情,心里似乎知道太后召她进宫的真实目的了。 “赵御医,怎么样?”看赵御医收了手,太后便开口询问。 “回太后娘娘的话,殷三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身虚体弱,气血不足,平日里多进一些红枣桂圆等补气益血之物加以调养即可。” “那就好”,太后听了点了点头,交待了花嬷嬷将赵御医送出去后又转而对夕和说:“你啊,娘亲不在身边更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然等你娘亲回来还不得心疼死。” 夕和听了,心尖一跳。回来?太后知道娘亲是失踪而不是逝世?还是,太后在试探她?先拿退婚一事试探她的思想,再让赵御医试探她的心智,现在又拿娘亲的事试探她什么呢…… 夕和面上露出哀戚的神色,回应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小女定当谨记,好好照顾自己。可惜娘亲早已仙逝,不会再回来了,小女也只能与娘亲在梦中相见时尽量不让她担心。” 太后听了夕和的话没有做声,只是一味地盯着她看,好像是在从她的脸上找到她这回答里的漏洞和蛛丝马迹。 许久之后,太后才悠悠地开口说:“嗯。不早了,回去吧。” 夕和遂起身,行礼告退。 “太后娘娘,这殷三小姐还真的恢复心智了。”夕和的身影自门口消失后,花嬷嬷对太后说道。 太后摸着戒指上的红宝石,“恢复了心智却没恢复记忆吗?还是说她确实不知道白桑去了哪里呢……” 夕和离开慈安宫时已经出了一身薄汗。虽然与太后的对话并不多,她在里头也左不过一刻钟时间,但太后问的每一句竟然都是试探,或者说太后此次召她进宫就是试探她的。试探她的心智恢复了没有,试探她对退婚一事有没有什么想法,甚至还试探了她娘亲的所在。 再仔细一想,或许最后一个才是太后今天找她来的真正目的。太后那么说明显是知道娘亲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太后想从自己嘴里试探到娘亲的所在就代表着她想要找到娘亲,可她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找而要从自己这里挖掘?娘亲失踪的时候她才只有四岁,凭着太后的势力去找一个人怎么说都比从自己嘴里找线索要来得容易吧。 还有,太后要找娘亲又是为了做什么呢?疑团真是越来越多了,而这一切的关键竟好像全部都系在了失踪的娘亲身上…… 夕和一边思考一边朝着宫门走去,就在临近宫门的时候,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第五十二章 最怕人情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种狂妄的口气就算夕和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她是真心懒得跟蔺洛衡废话,所以打算当作没听到,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蔺洛衡一看她竟敢胆大到完全无视自己,怒气又上来了,蹭蹭几步冲到了夕和面前,拦下了她的去路,并横眉冷对地质问她:“殷三小姐,是谁给你的胆子无视本王?” 夕和脸上摆出惊讶的神色,不慌不忙地给他行了礼,说:“原来是睿王殿下,刚刚小女还以为殿下是与别人说话呢,并非有意无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来尚未治她的罪,她就已经巧言善辩地定义成了误会,那他就是想趁机处罚她也没有理由了。蔺洛衡只能恨恨地再次质问她:“殷三小姐怎么会在宫里?这皇宫可不是随便说进就能进的!” “如殿下所说,皇宫不是随便说进就能进的,小女此刻身处此地是奉了太后娘娘所召。” 蔺洛衡一听,忽略了夕和话中的讽刺之意,错愕地追问:“太后?母后召你进宫做什么?” 夕和沉默不语。她不想,也没必要告诉他。 蔺洛衡见夕和不说话,脑子一转,想到了什么:“殷夕和你该不会还痴心妄想着做本王的王妃吧?你难道从来都不照镜子吗?本王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嫁进睿王府,就算你去求母后也没用!因为,本王看到你就反胃!” 夕和听了差点被蔺洛衡的话给逗笑了。这个人除了这身皮囊好看点,除了王爷的身份比寻常人尊贵点,究其男人的本质根本就是个十成十的渣男,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会瞎了眼非嫁他不可了?! “殿下……” “睿王殿下恐是误会了,三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夕和正打算好好“说教”蔺洛衡一通好安了他这颗异想天开的心,但另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却中途插了进来。 偏过头一看,只见傅珏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见夕和看向他,他浅淡一笑,气度从容地走到她的身边。 “似之?你刚刚说什么?她是你的未婚妻?呵,哈哈哈,没想到似之现在也会开玩笑了。”蔺洛衡见是傅珏,显然对他刚刚说的话是不信的,哈哈大笑起来。 夕和也颇为惊讶他会这么说,因为她以为提亲一事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应该明白的。但现在,他不仅宣称她是他的未婚妻,更是走到她的身边公然牵了她的手,让她的一颗心瞬间无措起来。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殿下请自便。”傅珏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冰冷,说完后就牵着夕和朝宫门走去,完全无视了蔺洛衡的话。 夕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蔺洛衡,竟见他是一脸吃瘪的模样。再思及上回灯会的时候,蔺洛衡好像也是被傅珏压制着,她的心中既有了对傅珏的几分崇拜感,又生出几分暗爽来。 只是,暗爽过后她的心思又不自觉地往交握的双手上飘。他的手掌依旧瘦削冰冷,还偏偏是松松地牵着她,让夕和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紧紧相握的冲动。可也只是冲动,夕和压下了这个想法,左手在他的掌心里反而有些僵硬。 “抱歉,刚刚是我思虑不周,贸然提了未婚妻之名,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睿王爷那边我会做下交代,应当不会影响了你的闺誉。”出了宫后,傅珏突然给夕和道了歉。 夕和一愣,随后浅笑着摇摇头,说:“国相大人也是替小女解围,小女理应感谢你才是。” 说完后,夕和默默地将手从他掌心里睁开,又补了一句:“只是,请恕小女不识好歹,往后若有类似情况还请大人不必出手相助了,小女能够自行解决。” 傅珏看向她,却不说话,深沉的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困惑。 夕和沉了心,抬眼与他对视,解释道:“大人已经帮了小女很多忙了,小女实在愧不敢当。或许如大人所说,娘亲曾有恩于大人,大人又蒙娘亲所托要照顾于我,但大人出手相助是大人心怀感恩,若是小女心安理得地接受大人的帮助却有挟恩求报的嫌疑了。” “大人所做的一切小女铭感于心,其实早已了却了这份恩情。若是再承了大人的情反倒是小女欠了大人的人情债了。小女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这人情债。小女尚有自保能力,不愿烦扰了他人,所以还请大人以后不必再出手相助了。” 夕和这一番话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挺作的,但却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什么事都靠自己,若是有个人出来为她遮风挡雨,她反倒不适应了,也会担心若是有一天这个人走了她连淋雨的能力都丧失了。 有句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就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这就是夕和这么多年来一直信奉的真理。所以即便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对她很好,但她却不想要这种好,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走得艰难一点,但到底心安。 傅珏听了这番话后,一直存在的浅淡笑容第一次消失了。他沉默地看着她,深邃如古井的眼底泛起不可察觉的涟漪,许久之后,他开了口:“是我心急了。不过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我始终都希望你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但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回去吧。” 回府的路上,夕和坐在马车里依旧在想傅珏说的话。她的意思他应该是懂了,不然他不会说尊重她的选择,可他说的也有道理,她不能勉强他去做什么。但这么一想,她好像白说了,情况依旧没有改变嘛。 一回到府里,她就被郑嬷嬷领去见了老夫人。被太后召见是大事,老夫人是定然要问问她情况的。夕和过去后如实将与太后的对话转述给了老夫人听,意外地她竟然在老夫人面上见到了惊恐之色,虽然只是一瞬,但却很明显。 夕和默默记下了这点端倪,然后行了礼告退回到自己院子里。 日子又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直到这一天下午,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带来了阵阵寒意。夕和正想再添一件衣服,桑梓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说是夫人身边的庄嬷嬷来了,要带她去前厅。 第五十三章 闹剧送上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穿好衣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和腰带,再叫了桑梓和临月进来,嘱咐她们几句,然后才带着流萤去见了候着的庄嬷嬷。 夕和随庄嬷嬷去了前厅,才到厅外就见丫鬟婆子的站了两排,还有十几个护院,人还真不少。待走进去一瞧,除了殷夫人,厅子正中央还有个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 夕和规矩地行了礼后,殷夫人开了口,“三小姐,叫你过来是因为就在刚刚,有个男人想从偏门偷偷溜进府里,结果被护院们逮了个正着。喏,就是跪在那里那个。” 夕和回头瞥了一眼,淡漠地说:“既是意图偷溜进府的歹人,或是惩治一番赶出府去或是移交官府,与我何干?我不懂夫人的意思。” 殷夫人眼里露出一抹得意,走到夕和,款款走到夕和身边,说:“若是寻常歹徒自然是依照三小姐的办法处置。但是这个男人,这两种办法都处置不得。因为他说他是与三小姐约好了来接你的。” 夕和诧异地侧头看了殷夫人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跪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只见那人一身粗布麻衣,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虽然微微低着头但依旧能看清容貌,五官本是十分平庸寻常,但右边眉毛的末端却有一颗巨大的黑痣,一下就显得整张脸独特了起来。 “我不认识他。”夕和肯定地回答。她十分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连一面之缘都不可能有。但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小姐确定不认识他吗?他可说他不仅认识你,而且……” “夕儿,夕儿,是我啊,我是阿三啊,是你的阿三哥啊。我依照我们的约定攒足了银子来找你了。”男子不知是听了夕和的话还是听了殷夫人的话,一下激动起来,抬起头看向夕和声情并茂地唤了夕和两声。 夕和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悦地蹙了眉,呵斥他:“这位公子,小女与你素不相识,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小女的闺名岂容你随意宣之于口,还请慎言!” “夕儿,你在说什么呢?你我之间早就已经私定终身,互诉情思,怎么就成了素不相识?我答应你等我攒够了银子就来府上接你出去过咱们的小日子,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过来接你,你怎么还这么说?难道,难道你已经变了心,不再倾心于我了?”男子言辞凿凿,一口咬定与夕和之前是两情相悦,同时还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三小姐,你真当不认识这个人吗?”殷夫人第三次问了夕和,这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怎么,夫人宁愿相信这么个爬墙的毛贼也不愿相信女儿吗?”夕和满面委屈的反问。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个人,他说他有信物为证呐……”殷夫人故意抬高了声音回答夕和的话,引得屋外围观的人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信物?定情信物?这三小姐难道真的与这个什么三……” “不会吧。三小姐向来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你懂个屁,没准人家是真心相爱呢。” “睿王爷该不会就是因为三小姐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才退婚的吧……” 外头的议论声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离谱,而殷夫人丝毫没有要压制的意思,由着他们肆意地羞辱夕和。夕和沉默了片刻后正要开口,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看过去,原来是老夫人带着郑嬷嬷过来了。 夕和出门前就交待了桑榆去给老夫人通报一声,算一算时间,是该到了。 老夫人铁青着脸走进厅里,径直走到最前面,然后转身坐下。夕和和殷夫人给她行了礼,老夫人冷眼一瞥殷夫人,厉声呵斥道:“庄氏,你闹什么!一个乡野匹夫的话你也信?居然任由他在府里公然侮辱嫡三女,毁人清誉!依老身看,你实在是没有做主母的能力!” 殷夫人被老夫人这么公然呵斥,呵斥之语还这么重,面上倍觉难堪,但她依旧开口说:“老夫人教训的是。但是此事尚未有定论,万一这男子真的与三小姐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我贸然将人赶出去岂不是毁人姻缘、棒打鸳鸯了吗。” 说完,殷夫人还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男子立刻朝着老夫人磕了个头,说:“老夫人明鉴。我与夕儿真的是两情相悦,还请老夫人成全,将夕儿许配于我。” “胡说八道!我堂堂丞相府三小姐怎会看得上你这么个粗俗匹夫!依老身看,你就是受人唆使公然诋毁三小姐的名誉,想要讹上丞相府!来人,将此人拿下送到官府处置!”老夫人猛地拍了下桌面,吓得底下的男子忍不住一抖。 “老夫人,你这是以官欺民呐。我有信物为证,绝不是空口白牙胡说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瑟缩,但随即又硬气起来。 夕和一直保持着沉默,冷眼观察着男子的表情变化。这时,她看时机差不多了,勾起一抹笑,淡淡地开了口:“祖母,千万不要动气,免得为了这种事伤了你的身子。且容夕儿问他几句话,可好?” 老夫人看向夕和,随即一扬手,“你去吧。” 夕和应了是,转过身缓缓走到那男子面前,冷冷地问:“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还是先自报家门吧。” 男子一愣,抬头看她,摆出不可置信地表情说道:“夕儿,你竟真的忘了么?我姓吴名三,是在南大街经营一家肉铺生意的。你曾说最喜欢我做的红烧肉了,你这也忘了?” 夕和没有理会他的造作之词,接着问:“你既说与我两情相悦,那你总归说得出你与我是如何相识的吧?” “自,自然”,男子稍作停顿,似是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你在南大街上遇到了一群流氓地痞,是我送货路上遇到了,救了你。你我之间互相皆是一见钟情,只是你是丞相府的小姐,我自知配不上你,本想拒绝你,可你明明说你不在乎的。为何现在又……?” “半个月之前?你确定?”夕和煞有介事地微微点头,好似认可了他这个故事,但同时又反问了一句。 第五十四章 私情变偷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我确定啊,我当然确定。夕儿,当天我们不就……”吴三摸了摸胸口衣服里藏着的东西,有了自信,话尾还故意朝夕和暧昧地看了一眼。 那样子简直就是当众宣布她殷夕和就是个放**子,与男子相识之初就上了床,也像是在当众宣告,她殷夕和早就已经和这个男人有了首尾。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将目光再度集中到夕和身上。 夕和气得恨不得立刻就撕了这张臭嘴,但她硬是忍了下来,噙着冰冷的笑容继续说:“你确定就好。那么,来人吧,把这个人移交官府。” “为什么?你自己都承认了。”吴三本来还沾沾自喜于自己脑子转得快,临时编了个完整的故事出来,结果对方竟然承认了还要把他送去官府,他哪里能同意。 “为什么”,夕和唇边的笑意加深,“当然是因为你刻意诋毁小女的名声和闺誉了。因为这一整个月我除了蒙召进宫见了一次太后娘娘,还不曾出过府,又哪里来的英雄救美一说呢。” 这话一出来,围观的人恍然大悟。三小姐出府的次数极少,大多数时间甚至连延年堂都不会出来,这一点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一个月来好像是没见三小姐出过门,这么说的话就是这个男人刻意捏造,意图诋毁三小姐了。 “不,不可能,谁能证明你没出过府?你若是没出过府,我又如何得了你的贴身之物呢!”故事是他捏造的又如何,他有信物在手,容不得她死不承认!吴三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丞相府的乘龙快婿就迫不及待地将怀里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藕荷色绢帕,吴三拿在手里得意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将那绢帕一点点打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来。 是一支翡翠簪子。当这支翡翠簪子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几人立时神色各异。 殷夫人先是一愣,脸上现出疑惑来,但待她仔细看清了翡翠簪子的样式后又恢复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就是这支翡翠玉簪,是那日你亲手交给我的,说是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夕儿,你该不会绝情到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吧,这上面可还刻着你的名字呢!”吴三拿起翡翠簪子转了转,将簪身上刻着的一个“夕”字露出来给其他人看了看。 老夫人本来见夕和扭转了形势已经脸色稍霁,但此时看到那簪子脸色就再次阴沉了下来,甚至比刚刚还要难看。 夕和见到这簪子,脸上的笑容尽失,转而变成了震惊,愕然地质问吴三:“这簪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祖母送我的翡翠头面在三天前被盗,难道就是你偷的?!” “当然是你……什么?偷?什么头面,我不知道,这支簪子是你送给我的,你休要否认。”吴三听了夕和前半句正打算一口咬定是她送的,但一听后半句就有些懵了,但他脑子转得快,反正就是咬死这簪子是她送的不松口。 老夫人一听,却听出了端倪来,问夕和:“夕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和转身向老夫人回禀:“祖母,其实,你送给夕儿的那套翡翠头面在三天前不知所踪了,疑似被贼人盗走。” “那你怎么不告诉老身呢!”老夫人听后皱着眉责怪了夕和一句。若是早告诉她,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一出。这个丫头到底还是欠了历练了。 “夕儿想这首饰头面皆是放在内室之中的,丞相府又戒备森严,应当不是外人所为,而是夕儿的院子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夕儿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惊扰了祖母,便自己在私下里查找小偷呢。” “那你可找到了?” “我……” 夕和刚一开口,厅内就匆匆跑进一个人。这个人先给老夫人夫人行了礼,然后对夕和说:“回禀小姐,内贼抓住了。” 夕和看着不早不晚刚刚好出现的临月再次露出笑意,转而对老夫人说:“祖母,内贼抓住了。夕儿想将内贼提上来问一问,应该就能知道这翡翠簪子究竟为何会落到这个吴三的手里了。” “等一下”,殷夫人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立刻打断了夕和的话,“怎么这么巧,三天前的盗窃犯刚好就是现在被抓住了。三小姐,这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你说实话,老夫人还能替你们做了主,有何不好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夕和此时故意拉个所谓的内贼出来欲盖弥彰了。 夕和也不生气,说:“夫人言之有理,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夫人你总不会非要扣到我的头上吧。把人带上来问一问不是更清楚么,夫人要是有疑问也可以亲自问问这内贼。” “行了,把人带上来。”老夫人此时必然是站在夕和这一边的,强势地发了话。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来的是两个人,桑梓和小枝,只是桑梓是自己走进来的,小枝却是被人押进来的。进了厅,扑通两声,两人皆是跪下给几人行礼。 小枝的一张脸已经煞白,两颊上还挂着泪痕,身子瑟瑟发抖着,看上去好不可怜。她一看到夕和先是畏惧地一缩,然后满脸哀戚的样子看着老夫人,像是怕极了夕和的样子。不得不说,她这身演技是真的好。 夕和无视她,直接让临月把事情经过都说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小姐突然发现老夫人送给小姐的那套翡翠头面不见了。当时小姐就认为是内贼偷的,所以让奴婢和当时在场的流萤姐姐都不可对外声张,悄悄地私下查找小偷。桑梓与小枝是一屋的,她发现小枝行为举止有点不对劲,所以一直留心着她。而就在刚刚,桑梓无意中在小枝的床头发现了这张当票,时间正是三天前,典当之物就是一套翡翠头面。” “当票?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三天前奴婢是出了趟府,但是是帮三小姐去沁香坊买糕点的,根本没去当铺,怎么可能有当票呢。”小枝急忙辩解起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委屈极了。 第五十五章 是不是小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将当票奉给郑嬷嬷,郑嬷嬷又将当票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接过一看,确实是三天前的当票,典当的也白纸黑字写明了是一套翡翠头面。 “老夫人明鉴,夫人明鉴啊,奴婢真的没有偷过三小姐的首饰,更加没有拿去当掉。奴婢是家生子,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断断不敢做出欺主的事情来啊。”小枝眼见老夫人握着椅子把手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还有青筋爆出,吓得一个劲磕头喊冤。 殷夫人此刻才算是彻彻底底明白,她恐怕是反中了这个丫头的计了!她早该察觉的,她分明叫小枝偷来的是死丫头的贴身肚兜,临了却变成了翡翠簪子。但当时她还以为反正是死丫头的东西,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没想到一念之差竟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里。 这一出捉贼戏码摆明了是死丫头将计就计顺带着把小枝给解决掉,她早就已经知道小枝是自己安插进去的奸细了!想到这里,殷夫人用啐了毒的目光死死地瞪了夕和一眼,不甘心地再次开口:“临月和桑梓都是三小姐的人,若是三小姐有意推一个丫鬟出来当挡箭牌,她们自然是护着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夕和命令临月和桑梓串了供,故意推小枝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这支翡翠簪子安一个事不关己的名头。 夕和看了殷夫人的表情心中暗笑,面上却也扮出委屈模样,“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怎么夫人好像特别希望女儿与别人私相授受似的。再说了这套翡翠头面丢了是事实,在三天前被当了也是事实。难道说我在三天前就能预见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吗?夫人这么说,我真是好冤枉。夫人若是实在不信,只管将当铺掌柜找来当面对质,看看究竟孰是孰非。” 殷夫人被夕和这么一顶,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应对之语来。老夫人听了则立刻就让郑嬷嬷拿着这张当票去将当铺的掌柜给找来。 此时那个吴三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情发展。 等了一会儿后,一个中年男子跟着郑嬷嬷进了厅来。中年男子扑通跪下给几位行了礼,并自报了家门:“小民佟福,是福安当铺的掌柜,给几位主子请安了。” “佟掌柜,那张当票你可见着了?”老夫人坐在上首发了话。 “回殷老夫人的话,小民见着了。这张当票确实是由本家发出去的,上面记载的也没错。三天前的午时左右,一位姑娘来铺子里当了这一套翡翠头面,还是小民亲自接的当。由于这套翡翠水头极好,当了整五百两银子,小民印象很深,不会记错的。” 那掌柜还将那套翡翠头面带了来,当众取出,果真每一件上都刻了个“夕”字,确确实实就是夕和那一套。 这一点,几人都不意外,因为当票做不得假,既然当票在,交易也肯定存在。关键就在于掌柜的口中所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小枝。 “佟掌柜,你可还记得找你典当的那位姑娘是怎样的相貌?”老夫人问了关键的一句。 “那位姑娘,小民记得是穿了身绿衣裳的,素素净净的,很清秀……”佟掌柜一边回想一边眼神不自觉地在面前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突然,他伸手指向了一个人,“咦,好像就是这位姑娘嘛。”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枝。小枝万万没想到这个佟掌柜居然会指认自己,她吓了一跳,当下跳起来反驳:“我没有,不是我!掌柜的你怎么能胡乱指认呢,我什么时候去过你的当铺了?” 佟掌柜被这么一说又露出怀疑的神色来,“难道说是我记错了?我记得那姑娘也是这么件绿色衣裳,眉眼间与这位姑娘也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说话好像要比这位姑娘温柔一些。但这位姑娘既然说不是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小民年迈,视力不是很好,认错也是有的。” 小枝稍稍松了一口气,急忙补上几句:“老夫人明鉴啊,三小姐的头面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了这张当票啊。” 情况似乎一下陷入了僵局,既无法证明小枝是偷东西的贼又没办法解释这张当票的存在。殷夫人见此,试图再次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吴三同夕和的私情这件事上来,“翡翠簪子在吴三手里是事实,既然三小姐无法证明这簪子是被偷的,那还是好好说一说东西是怎么到了他的手上的吧。” 夕和没有回答殷夫人的话,转而问佟掌柜:“佟掌柜,若是记不清前来典当者的相貌,不知可还记得那人说了些什么吗?” 佟掌柜想了想,最后猛地一拍脑门,面带喜色地说:“这么一说,小民想起来了。那姑娘前来典当的时候啊说了她的名字。那会儿小民见她穿着绿色衣裳很好看,就夸了一句,那姑娘就跟小民说那衣裳上含着她的名字。” “哦?那她叫什么?” “那姑娘穿的衣裳是盘枝花纹的,她告诉小民她就叫小枝。” 小枝!事情再一次指向了小枝!小枝听到这话感觉犹如五雷轰顶,刚刚还以为洗脱了嫌弃,怎么一转眼地就又指向她了?!她吓得又开始喊冤起来。 殷夫人见此,沉了脸,质问佟掌柜:“佟掌柜,你是在耍我们吗?你到底记不记得到你那里典当的是何人?!” 佟掌柜被殷夫人吓得一哆嗦,冷汗都冒了出来,“小民,小民记得的就是这样啊。” 先是指认了小枝,后来直接说出了小枝的名字。佟掌柜的话已经取信了绝大部分的人,因为脸有相像,名字可能相同,但两样撞到一起的时候除了就是小枝外他们已经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但事情却到这里还没完。一直跪在一旁的桑梓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了句:“咦,那个好像是小枝的……” 而那个方向所指向的正是吴三手里拿着的那一方包裹簪子所用的绢帕。 第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吴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手里的帕子往地上一扔,却偏巧露出了帕子上绣着的一个“枝”字。 “原来是小枝偷了三小姐的东西还和这个人私相授受,三小姐真是差点被她害惨了。” “可这个人怎么一口咬定是三小姐呢?” “三小姐好欺负呗。又或者是小枝在外借用了三小姐的名头吧。呸,真是不要脸,竟然盗窃欺主。” 形势瞬间逆转,夕和的处境彻底转危为安,而小枝则是截然相反。 小枝的脸色已经呈现了灰败色,她瞪着那方绢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 吴三也懵了。他明明是收了钱和东西上门来讨个乘龙快婿做做的,后面这些事把他整晕了不说,这个小枝又是谁?这方手帕,这支簪子不都是三小姐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吴三虽然想不明白,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见气氛已经不对,急急忙忙将手里的簪子也丢了,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草民告辞”就想开溜。 老夫人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了他,立刻就让护院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同时由于人证物证确凿,小枝也在老夫人的命令下被抓了起来。 大局已定。这一场,是夕和胜了。 晚间,夕和在屋子里将临月、桑梓和桑榆都叫进了屋里,每人赏了二十两纹银,“今天的事你们做的很好。” “为小姐做事是奴婢们分内之事,奴婢们受之有愧。”桑梓客气地推辞。 “你们做的好理应要赏,这是你们应得的,拿着买点你们自己想买的东西。”赏罚分明是做一个领导者的基本要求,夕和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该赏的,她也不会小气。 “其实这次多亏了临月,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小枝偷了小姐的肚兜,又将肚兜从那吴三手里偷了回来换成翡翠簪子,这回小姐可真要被那小枝害惨了。” 桑榆夸了临月一句,临月少见地面上出现了赧然,似乎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你的功劳也不小,没想到你稍稍装扮一下还真能糊弄过那个视力不好的佟掌柜。”桑梓笑着揶揄桑榆。 夕和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没错,小枝当然没有去过那家当铺,去的是桑榆。桑榆和小枝原本只有三分相似,但经过刻意的打扮之后就有了五分相似,再到了那视力不好的佟掌柜眼里便有了八分。夕和刻意让桑榆选了这件当铺,再故意透露个名字给那掌柜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未免被掌柜的认出来,夕和又故意将桑榆留在了院子里,不让她露面。而之所以有个三天的时间差,还真不是她懂得未卜先知,知道吴三会在今天闹上门来,不过是她在得知了小枝偷了自己的肚兜交给吴三后,她让临月把东西偷了回来的同时给吴三留了二十两银子。 吴三好赌,有了银子自然就会去赌场混迹几天。几天都无所谓,只要他没有立刻找上门来就给了夕和机会布下后面的局。 “桑梓做得也很好,要不是你也拿不到小枝的手帕。”夕和十分庆幸,桑梓和桑榆两个人她当初没有选错,不然今天依旧会着了别人的道。 桑梓羞红了脸,“奴婢这算什么呀,说到底要不是小姐想出的计谋,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流萤在一旁看她们几个踢皮球般的轮番夸了一阵,笑着说:“你们啊,都是大功臣。好了,大功臣们,时辰不早了,小姐该休息了。” 桑榆桑梓笑盈盈的告退,临月也转身要走,却刚一举步就被夕和叫了下来:“临月……” “小姐有何吩咐?” 夕和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还想再谢谢你。临月,你以后就和流萤一起吧。” 临月一愣,随即心里有股子说不清的情绪缓缓流过,让她心里暖暖的。她恭敬称是,然后告退。 临月一走,流萤服侍夕和洗漱后也退下了。夕和一人坐在梳妆台前,将那套翡翠头面一件一件地放回首饰盒子里。这套翡翠头面是时候郑嬷嬷送过来的,应当是老夫人又从那掌柜的手里赎了回来。 放好后,夕和又打开了首饰盒子上了锁的下一层,里面放着的是血玉和四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四百两,加上赏赐出去的和一点碎银子,正好五百两,就是当了这套翡翠头面的钱。 其实,要除掉小枝可以有很多办法,完全没必要弄到今天这样复杂的情况。而夕和之所以选择这么做除了是将计就计不易被殷夫人察觉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这笔钱。 她需要钱,很需要钱。虽然她在府里衣食无忧,但是这些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就像是这座丞相府,她迟早是要离开,如今看上去唾手可得的东西其实随时会失去。到那时,她的处境就很难说了。所以她必须用钱给自己搭一条可退的后路。 但是她在没有本钱的情况下完全没有来钱的路子,思来想去只能把首饰给当掉。但是她的首饰也很有限,若是当掉一套的话也很容易被老夫人察觉,夕和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将两件事合到一起解决,既能除掉小枝又能悄悄地收入这笔钱。 她也不怕老夫人去追问小枝这笔钱的下落,一来小枝不可能知道,二来吴三是个赌棍,小枝和他绑到了一起再加上一个赌字,赌桌上输掉个几百两很平常,老夫人也无从考究。所以这笔钱很安全。 现在,有了这四百两,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如何把这四百两变成四千两甚至更多了。 夕和把东西放回去,重新上了锁,熄灯休息。 夜深人静时,刚打过了三更天,睡梦中的夕和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这疼痛就好像是身处火海之中,全身都被火焰烧得灼痛万分。她猛地睁开眼,以为是屋子起火了,可四下里一瞧却依旧是寂静的夜。 但烧灼的痛感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这种感觉让她立刻就想到了胸口的纹身,她爬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到梳妆台前,扯开领子一看,却看到…… 【作者题外话】:你们一个个走过路过都不收藏,我都无心码字了,速度越来越慢,桑心 第五十七章 胎记的转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胸口的胎记在发光,散发着一种暗金色的光芒。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几次胎记带来的灼痛感,但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得强烈和深刻。而看到这个胎记发光也是第一次,即便之前有过颜色改变和消失,但夕和看到在发光时依旧吓了一跳。 这光芒还是会动的,就像是电焊时冒出的火花,这暗金色光芒虽然不刺眼,但却是如电焊一般沿着胎记的边缘一点一点蔓延,由点及线,再由线慢慢地成了胎记的轮廓。随着光芒的发展,疼痛感随之剧增,疼得夕和不断冒出冷汗来。 夕和尝试用手指触碰,可一碰到就像是手指碰到了火焰一般,烧灼之感真实而强烈。暗金色画好了轮廓之后,整个轮廓又开始往里蔓延,一点点渗透,将原有的红色一点点吞噬。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就像是用火不断地炙烤着这一块的肌肤,疼得夕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坐都坐不稳。夕和尝试着走到净房,想用冷水压一压这逼人的火,可一碰到冷水她整个人就猛地抽搐了一下,摔倒在地。 随后越发强烈了百倍的疼痛袭来,击溃了夕和所有的忍耐,令她瞬间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夕和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净房的地上才猛然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但那要人命的灼痛感已经消失,只有膝盖处可能是摔倒时蹭到了的关系有些闷闷的疼,夕和撩开裙摆一看,一块淤青罢了。 她从地上起来,缓缓走回梳妆台前,检查胎记。可当她看清铜镜里的胎记模样时,她再一次惊到了。这哪里还是什么胎记,根本就成了一块精致的纹身! 形状虽然没有变,依旧是蝴蝶的模样,但原本的红色已经全部褪去,转而变成了蓝紫色,边缘的轮廓线则是暗金色的,彻彻底底成了一只蝴蝶,精致美丽、栩栩如生。 夕和赶紧摸了摸,没有疼痛没有凸起或凹陷,依旧是她的肌肤,依旧是她的胎记位置,一切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她原有的胎记一把火烧掉,再在原位纹上了一只一样的蝴蝶一般神奇。 这胎记已经够古怪的了,而当夕和思而不得,重新将领子理好,目光从胎记看向了脸颊时,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原本浅褐色的肌肤好像也在一夜之间被换掉了,她的脸和脖子彻彻底底蜕变成了白色,还不是苍白,而是细腻光洁的奶白色,甚至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除此之外,搭在胸前的长发也蜕变了,完全没有了枯黄和毛躁,变成了真正的三千青丝如瀑,乌黑顺滑。 要不是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夕和简直要以为她昨晚被人麻醉整容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这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夕和对着镜子呆呆地坐了许久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改变,虽然她完全找不到科学依据,一切都只能归结于这个古怪的胎记,但至少是好的改变,她接受起来还没那么难。至于原因,她只能以后慢慢摸索了。 辰时,流萤端着温水进来给夕和洗漱。可当她一进屋,见到端坐在榻上看书的自家小姐时,惊地她咣当一声就把手里的脸盆给摔了。这,这,这是她家小姐吗? 着一身莲青色望仙裙斜靠在靠枕上的女子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籍,五官虽不是十分出彩,但肌肤却是胜似雪,滑如脂,如瀑长发用一支羊脂玉茉莉簪松松地挽了个髻,垂发搭在胸前乌黑亮丽。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变成了点点碎金笼罩着她,恍惚间还以为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夕和被脸盆打翻的声音从文字中惊醒,抬眼看去,长长的睫毛上也散落着点点碎金,映射下的一小片阴影为一双眼睛添了一分深邃。她看着流萤呆愣的模样,心知是为了什么,但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流萤,水打翻了。” 此后,临月、桑梓和桑榆等人在见到她后都晃了晃神,惊讶于夕和的骤变。但她实在是无从解释起,便只能回之一笑,让她们自己适应。 而此刻,夕和来给老夫人请安,连老夫人和郑嬷嬷都惊异非常的看着她的脸,她也只能尴尬地笑笑,问:“祖母,夕儿脸上可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老夫人回过神来,说:“没有。只是一夜功夫,夕儿好像是长大了,模样瞧着好像不太一样了。” “这还要多亏了祖母给的珍珠粉啊,夕儿每日敷用,今天起来一瞧就见了成效了。祖母可是觉得夕儿的肤色好了许多?”夕和想了想,也只能珍珠粉的功效夸大才能解释过去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也兴许是你的身体好了吧。以往你总病着,熬得人面黄肌瘦的,如今病好了,将养回来了,肤色也跟着好起来了,倒叫人看去好似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但老身这么细细一看吧,五官其实是没变的。看来人呐,这肤色和气血真是很重要。” 夕和乖巧地点头,又与老夫人闲话了几句后告退回了自己院子里。管夫子今日有事告假,夕和的时间一下富余了起来。夕和想了想决定出趟门,出去找一找生钱的路子。 稍微收拾了一下后,夕和带着流萤和临月出门了,凑巧的是在门口遇到了殷惜瑶,却不是出门,而是刚刚才回来。 殷惜瑶见到夕和先是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就是往昔那个被她哄骗着上吊的傻子。但仔细一看,又发现只是肤色变好了,五官依旧平庸,但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三妹妹,几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啊,真是越来越美了。用了什么胭脂水粉啊?也介绍给姐姐试试。”殷惜瑶说着夸赞的话,但语气却是带着嘲讽的。 夕和含笑回应:“二姐姐大清早的就已经出过门了?买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啊?” 看殷惜瑶眉目含春的样子,夕和几乎可以肯定她是去见了蔺洛衡,或者说是和蔺洛衡厮混到了现在才回来。 殷惜瑶果然面上僵了僵,不再跟夕和多说,冷哼了一声进府去了。 夕和也上了马车,朝着南大街进发。 第五十八章 钱生钱之道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说时辰还早,但南大街上已经是一片热闹繁华,尤其是买早点的小摊贩上皆是客似云来,围着满满当当的人。站在街头看去,一束束蒸腾的热气是最为直观的人间烟火。 夕和是用了早膳出门的,但看到了热腾腾的大包子还是嘴馋买了一个,捂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吃着,手心里暖和,胃里也暖和。吃完后,夕和去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几身男装。她既然想在外谋一条生钱之路,男装显然要比女装方便得多。 这个时候夕和还挺庆幸自己未发育的平板身材的,换起男装来既方便又有模有样。她勒令流萤和临月都换了男装后才付钱离开。 “小……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流萤第一次穿男装,有些不自在,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过路人的反应一边问夕和。 “寻一家酒家坐一坐。”夕和说完就已经看到了沿街一家叫做五食的小酒家,举步走了过去。 酒家不大,是座两层的小楼,一楼门面上挂着牌匾,写着五食两个字,二楼雕栏外悬了面旗子,也写着五食两个字。门口则放着两只大酒缸子,一边写着女儿红,一边写着陈花雕。夕和刚闻到一阵酒香,里头就出来了个小二哥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坐。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间,装修布置都很简单朴实,比不得珍馐坊的富丽堂皇和宽敞别致,但生意却一点都不比珍馐坊差。还是早上,一楼的大堂就已经坐满了人。夕和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衣着朴实的平头百姓,有三五成群的大老爷们在拼酒,也有带着孩子的女人在吃早点,一切看上去都比珍馐坊里的景象要来得真实热闹。 小二哥问了夕和的意见后领着夕和上了二楼,这里的包间虽说叫做包间,但其实并不是完全独立的,间与间之间只是用一面面屏风隔开罢了,很朴素简陋。但有一点很好,那就是每一间都是临窗的,望下去正好能看到南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这也正是夕和想要的。 小二哥招呼夕和在其中一间坐下后,给夕和报了一溜儿菜名,问她想要吃点啥。夕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在面前报了那么长一串菜名的,以前都只在相声里见过,不禁夸了那小二哥两句。小二哥是个朴实的小伙子,被这么一夸还红了脸。 最后,夕和要了一壶菊花茶和几碟特色的小点心。很快,东西就送来了,几样小点心分门别类地放在小蒸笼里,有点像港式茶点。夕和倒了杯菊花茶,喝了一口,没什么苦涩的味道,反倒是满口清香。 真没想到随便选了一家,体验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夕和就这么一边品茶吃东西一边盯着窗外的街道看,看了整整一个上午。在人群中寻找商机的同时,她脑子里也在一遍遍过滤着目前已知的可以赚钱的渠道。 在这个时代,钱生钱,无非就几种渠道,投资、经商、储蓄和赌博。 储蓄就是把钱存入钱庄,冒的风险最小,但收益微薄,所需时间也长,不可取。赌博赌的是个运气和眼力,既要有赢的好运气,也要有赢到一个度懂得收手把钱带走的眼力,风险比较大,夕和得钱不容易,冒不起这风险,也不可取。 投资嘛,她手里的钱太少了,她一时半会儿的也寻不到什么好项目,最后,只剩下了经商一个选项。锁定了走的渠道,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走,也就是买卖什么呢。 最好是能相对比较简单的营生,也就是购入货品再卖出这一种。酒楼、成衣铺子这一些都太复杂了,不仅要进货,还有雇工、管理、经营等一系列事情要做,或许以后可以发展一家铺子,但现在最好是单纯的交易买卖,就像是街边的小摊贩一样。 但是她又不能抛头露面,还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样的营生不好找啊。所以夕和硬是盯了一个上午都没看出来能做什么。但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放亮了眼睛盯着外头。 就在酒楼里用了午饭后,流萤和临月完全看不懂夕和在做什么,闲来无聊的两人就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夕和一个人盯着外头,看着看着,突然被一个男人吸引了目光。 这是个年轻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俗,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出身,但他身上却背着个脏兮兮的包袱,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沿着一条街的摊子一个一个地走过,每走一个就和摊子的主人攀谈一会儿,似乎是在推销手里拿着的东西。 夕和仔细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似乎是种植物,一株一株绿油油的。待男子走近了一些,正好走到夕和所在的窗户下面时,她才终于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看清的同时,夕和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她好像找到生财之路了! 夕和赶紧叫醒了流萤和临月,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跑下了楼去,但当她赶到楼下时,那男子却已经不见了。夕和四下里看了看,也都不在周边的小摊贩上。人总不至于会凭空消失吧,夕和只能沿着街道往前走,边走边找了。 流萤和临月见夕和突然跑了,匆匆结了账后追上她,刚一追上,夕和就让她们俩也一起找一个穿了身青灰色衣裳,背着个破旧包袱的男子。虽然不明所以,但两人依旧领命帮着搜寻起来。 就在夕和以为是她找错了方向,想着掉头往另一边找找时,她余光一瞥,看到了站在旁边小巷子里的那个男人。 这条巷子比较偏僻,也比较狭窄,所以里面只有男子一个人,此时他正一脸颓废的靠在墙边,而脚边是被丢弃在地上的包袱和几株绿色的植物,应该是他刚刚拿在手上的。 夕和这时近距离看到了那植物的样子,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浅浅一笑,走过去问:“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第五十九章 九死还魂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男人听到声音,看向夕和,眼里却是疑惑。 夕和浅笑,“我刚好经过这里,看到你满面愁苦便想着你或许是遇到了困难,也不知道我帮不帮得上你。” 男人听了,叹了口气,“这位公子,谢谢你的关心。但是谁都帮不了我了,我这回死定了。” “那可未必,不如你说出来听听,我万一能帮得上忙也未可知。”夕和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烦恼八成就是来源于地上丢着的东西。 男人再次叹了口气,靠墙蹲了下来,再拾起地上的一株绿草,对夕和说:“我是要被这东西给害死了。我姓陈,是西燕国之人,本是西燕国边境小城的一个商人。家中世代经商,也算是附近几城里有名的商户之家。但去年,一场生意失败导致家道中落,眼看着家中所有的生意逐渐凋败,一家的生计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我只能离开小城,去外面寻一条出路。” “临走前,家中长辈将最后的一点银子都给我做了盘缠和做生意的本钱。我走过了十几座城镇都没能找到可以翻身的生意,直到我来了南越,在南越与西燕交界的一座小城里发现了这仙草。” “这草原先只是长在山上的野草,后来被当地人发现有止血和收敛的奇效,当地人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仙草。这是我第一次见着这个样子的药草,又见它有药用价值便想着是一条生财的好出路。我咬了咬牙在当地农户手里进了一大批,打算贩到别的城镇上。” “可哪知,我带着这仙草走了好几座城镇,城镇的药铺医馆都从来没见过这种药草,认定了是野草,没有药用价值,我竟是一点都卖不出去啊。我想着小城不行,我就再到大城里试,我便在三日前到了京城。可是,整整三天了,一株都卖不出去,所有的大夫都认定了这只是野草,分文不值!现在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花了冤枉钱买了些野草啊!” “我完了,我彻底完了。我辜负家人的期望,我没法改变家里的困境,我的一切都彻彻底底断送在这些仙草上了!”男子说到这里双手抱头呜咽起来,十分绝望。 夕和也蹲下身,拿起一株,问:“这草你打算卖多少?” 男子哽咽地回应:“本想着至少卖十文一株的,现在别说是十文了,连一文都没人要!” 夕和想了想,又问:“你手里只有这些吗?” “这里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我都放在暂住的客栈里了。可马上我连客栈也住不起了,我只能抱着这些东西去死了!”男子说得悲愤起来,站起身抬腿就要一脚踩到那些仙草上。 夕和眼疾手快地将包袱踢开了一些才没被这人把仙草给毁了。 “这样吧,你手里有多少,按照你期望的价格,我全都要了。” 夕和的话一出口,流萤和临月都惊呆了。连大夫都说是野草的东西小姐干嘛要花银子买啊?! 男子一听,更是惊愕地抬头看向夕和:“你,你说真的吗?你相信这是仙草?你就不怕花了钱买堆废物回去吗?” “这些不需要你考虑,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卖!我当然卖了!”男子见夕和是真心要买,激动起来,赶紧将地上的包袱捡了起来。 “那你开价吧。” 男子想了想,又有些犹疑起来,抱紧了包袱,说:“公子,你该不会是同情我吧?这可不行,生意就是生意,你要是同情我把东西买去了那就是施舍,我虽然走投无路,但也不吃嗟来之食。” 夕和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有骨气的,心里多了几分好感,便说:“那这样吧,我和你合作,你把你的仙草供给我,我拿去卖,我先给你货款,若是仙草卖出去了,盈利部分我再分两成给你,若是没有卖出去我把东西还给你,你把货款的八成退给我,这样可好?” “你,真有办法能把这些仙草卖出去?”男子怀疑地又问了一句。 “不管我能不能卖出去,这桩生意对你来说都是只赚不亏的。而且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有钱到要拿白花花的银子换一堆废物,我也是个生意人,不会做赔本买卖。只不过,我现在身上带的钱不多,只有一百两,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签订契约,这里一百两算作定金。”夕和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男子见夕和如此诚意,总算是信了对方是真心想和自己做生意的,他喜出望外,立刻答应了下来:“我就住在这附近的客栈,这位公子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就去我住的地方签订契约吧,我也好把仙草的部分转交于你。” 夕和当然没有意见,便随这男子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客栈,就在客栈的大堂里立下了一方白纸黑字的字据为凭。夕和将银票交给男子,男子就去屋里包了三个包袱的仙草出来交给夕和。 “那这样,以七日为限,七日后我会再来这里找你,到时候希望我是带着银票来而不是这些仙草。”夕和把仙草交给流萤和临月拿好后,笑着与对方约定。 这名叫作陈子笙的男人点点头,“对了,都谈好生意了,还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呢。” 夕和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突然想到现在自己是男装,眼珠一转,信手拈来了一个名字:“在下杏林。” 医者,杏林中人也。 “原来是杏林公子,幸会幸会。”陈子笙客气地作了一揖,心里却不禁想有杏或者杏林这个姓吗?算了,管它呢,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那在下就先走了,七日后再见。”夕和回之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南大街上后,流萤忍不住开口问了夕和:“小……公子,咱们为什么要买这些野草啊?虽说那个陈公子看着不像坏人,但是他走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把这些野草卖出去,想来咱们是花了冤枉钱了。” “公子,这草形状古怪,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那陈公子是被那城中的农户给骗了。”临月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夕和听了,笑了,停下脚步,转过身,从流萤抱着的包袱里抽出一株,说:“我手里的钱也不多,你们以为我会贸然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吗?这个啊,我在书上见过,这不是什么仙草,它叫九死还魂草。” 第六十章 傅珏生病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九死还魂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临月琢磨了下名字,发现名字和这草一样陌生。 “你们当然不会听说过了,这种草是一种药材,只有在一些偏门的医书上才会有记载”,夕和看着手里的这株药草和她们解释,“书中记载,九死还魂草丛生于石土之上,细叶似柏,屈藏如鸡足,青黄色。性平温,味辛,无毒,有止血收敛之效[1]。不仅可治外伤,内服还可治各种内出血症,是难得的良药。” “啊?既然是良药,为何药铺医馆的人会都没见过呢?”流萤十分讶异这居然真的是种药草。 “大约是土质不合的原因吧。九死还魂草虽然喜欢湿润温暖的地方,但是多长于山坡向阳的岩石缝中,而南越多是红土,恐是不适合这草的生长,数量少了自然就没什么人认识,就更加不会有人知道它的药用价值了。”夕和说完再将那株草放回包袱里。 “原来是这样,那小姐可有想到兜售它的办法?”流萤明白了,来了信心,兴致勃勃地问。 夕和却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当务之急是咱们得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夕和也不是不相信那个陈公子,认为他会收了钱之后就带着东西跑了,但到底东西拿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也比较方便她后续的兜售。但是现在如何把东西带回丞相府却成了个难题,这么大三包实在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啊。 “是吗?国相大人又病了?不是说他之前离京就是去治病的么,我还以为他这次回京已经痊愈了。” 夕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路人的声音,提到了国相大人四个字,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寻找说话的人。看了一圈后锁定了不远处站着交流的两个青年男子,虽穿了私服,但腰间悬着的令牌昭示了他们为官的身份。 “我刚刚才去过国相府,本想登门答谢国相大人之前在殿上的仗义执言,却不料相府闭门谢客。那临管家是与我这么说的,只不过好像不是旧疾,只是感染了风寒。” “哦,原来是风寒,看来是旧疾初愈,体魄尚未康健,还需要好好调理。” “是啊,不过只要不是旧疾就好,不然国相大人年纪轻轻的委实叫人担心呐。我府上似是还有一支百年老参,回头我就让人给国相大人送过去。” “我府上也还有一株灵芝草……宋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各自回府吧。” “也好也好。” 夕和看着两名男子结伴远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傅珏生病了? 虽说依那男子的话说是感染了风寒,但旧疾是什么?夕和想到他冰冷的怀抱和瘦削苍白的手掌,难道都与他的旧疾有关吗?那么,他感染了风寒会不会诱发了旧疾呢? 夕和愣在原地,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担心他的现状。她是不是该去看看他呢,怎么说他之前都帮了她那么多,他病了,她理应去看看他的。 可是,国相府闭门谢客,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吧,而且他身为国相,府上御医肯定是少不了的,他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但若是御医有用的话,他为何会离京出去养病呢?而且御医也有看不了的病吧,她好歹中西医知识都有,或许能帮上忙呢。 不过她没带血玉,就这么去了也进不去吧,或许还会打扰了他休息,万一让他病情更严重了怎么办,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小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流萤看夕和站在原地发愣,出声的同时伸手在夕和面前摇了摇,打断了夕和脑子里的天人交战。 “小姐,刚刚……”夕和回头看到临月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她知道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临月应该也听见了。 “既然担心,那我们过去看看吧。”夕和看着临月的表情给出了最后天人交战的结果,但她的一颗心却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还带着一点点小窃喜,就好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反方的意见,也掩饰了正方真实的想法。 夕和寻了个成衣铺子,换回了女装,然后由临月引路,朝着国相府进发。 原以为以傅珏的身份和地位,国相府应该在地段最好、名门贵族聚集得最多的东德街上,但不想临月带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竟朝着碧落湖那边去了。 夕和回想了下参加游船灯会时的情形,她记得碧落湖周边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家啊,就是附近的百姓也都是聚集在靠近街道的地方,离碧落湖还有一段路程。虽然碧落湖风景好,但却相对来说地理位置比较偏,交通没那么便利,所以百姓们择街道而居的做法也可以理解。 秋天来临,临水微寒,所以到碧落湖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周边的树木也都渐次凋败,一路上呈现着一副颓相。夕和坐在马车里看着渐趋荒凉的道路和稀少的人烟虽然觉得奇怪,但她也不会怀疑一直跟在傅珏身边的临月会记错路。 果然,马车在沿着碧落湖走了半周之后,不远处出现了一栋浅灰色的宅子。而到了这里时,周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夕和所在的马车得得的往前走着。 马车停下,夕和下了车,先看了眼周边的模样。傍水而居,繁木为伴,眼前一片开阔通透,好似连天空都澄净起来,景致是极好的。 再看眼前这桩宅子,浅灰色的砖墙,深灰色的瓦片,原木的大门和青石板铺就的前路、台阶,虽然看上去十分朴素简单,但却像是水墨画里的景物成了真,有种别样的风雅情调。 夕和踩着青石板到了门口,正要敲门时发现连门口悬着的纸灯笼都与别处的不一样,是两头小中间大的南瓜形,还不是红色的,而是浅黄色的,还没点着就已经想象到了深夜之中的这一盏烛光会比红色的要多几分温馨。 敲了门,稍稍等了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嘎吱一声,大门打开,出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临江先生。 注:[1]取自于本草纲目-卷柏 第六十一章 尴尬的探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依旧是一副书生模样,手里拿着一柄纸扇,开了门见到夕和,他先是一愣,然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最后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殷三小姐?不知殷三小姐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先生客气了,是小女贸然到访叨扰了才是。”夕和也带着笑意,客客气气地回应。 “不知殷三小姐造访蔽府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若是有事的话,恐怕……” “不,不是”,夕和走到这里了才想起来她是两手空空来探病的,哪里有探病的样子,是以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刚刚在街上偶然听闻国相大人病了,所以就贸然过来了。不过,想来国相大人需要休息,小女还是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 “殷三小姐请留步”,临江见夕和转身就要离去,急忙开口叫住了她,又一看看到了跟在夕和身边的临月,遂说道:“殷三小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不若进府喝杯茶水,不然我家大人知道三小姐就这么走了定要怪责我不知礼数了。再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三小姐帮忙。” 夕和听了,又回过身去,“先生请说。” “临月是在下家妹,三小姐进府喝杯茶水,在下也好跟妹妹叙叙家常。”临江笑着说。 夕和一听,再看了眼临月,见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反应过来临江、临月可不就是一家子么。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要是拒绝也太不近人情了,便答应了下来,虽临江先生进了府。 国相府的内景大致与一般宅院无二,只是少了些富丽堂皇的装饰,也没有浮夸的亭台楼阁和假山雕石,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带了些自然风光,就好比竹节引流的水渠、槐树下的石制棋盘,还有排木而成的小桥。 临江带着夕和到了厅里,夕和落座后,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厮端了茶水过来。 “三小姐且先坐坐,我去看看大人他醒了没有。”临江说完转身出了厅堂,夕和连说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夕和坐在位置上,颇为尴尬,想到刚刚在路上听到的那两人一个要拿百年人参来探病,另一个要拿百年灵芝草来探病,再看看自己,双手空空如也,更尴尬了。亏她还承了傅珏那么多人情,她竟然连这么基本的礼节都没想到。 她现在就只有九死还魂草,难道让她把这送一些给傅珏么……夕和将目光从九死还魂草上转移回来的时候扫到了临月,想到了刚刚的情形,便说:“临月,原来你与临江先生是兄妹,我竟没有发现。现在这么一提,你俩还挺相像的。” 临月赧然地笑着回应:“小姐不知,奴婢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奴婢排行老三,临江是奴婢的大哥,奴婢还有个二哥叫临山,还有个妹妹叫临溪。” 这倒出乎了夕和的意料了,“我原以为就你们兄妹二人呢,原来是四人,那另外两人呢,也为国相大人效劳吗?” 临月点点头,“奴婢五岁就进国相府了,那时候家乡闹旱灾,饿死了不少人,奴婢的爹娘也没了,大哥带着我们三个逃离家乡寻找生路,在差点饿死的时候是主子收留了我们。后来我们就一直留在国相府为主子做事。” 竟然是这样。古代旱涝灾害频繁,气候稍稍任性一点,就会在农田上极端的表现出来,只要灾年一来就注定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夕和自己也饿过肚子,她知道饿肚子的感觉有多难受,多生不如死。所以听临月这么说,她心中不免对临月产生了几分怜惜。 就在这时,临江回来了,“三小姐,我家大人已经醒了,大人听闻三小姐来了命我领三小姐过去。三小姐请随我来吧。” 傅珏竟然这么巧醒了……事已至此,夕和也只能厚着脸皮过去了。 临江带着夕和出了厅堂后右拐,往内院走去。错过前厅前院,再穿过一条花廊,就到了后院。后院的构造与前院差不多,布置风格也差不多,都是闲适宁静的模样,带着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美。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后就到了傅珏所在的院子,夕和站在院门外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药香味。临江领着夕和进去,夕和举步走进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院中的一排竹木药架子,有五六个之多,每个都有三层,每一层上都摊晒着不同的药材。 药架子附近还放着捣药用的石舂,铡药用的铡刀,煎药用的炉子和蒲扇,每一件也都有三四个之多。其中一个药庐上还放着紫砂锅,正在煎药,一个小厮坐在炉子前拿着蒲扇扇火,眼睛紧紧地锁在锅上。 临江推了门请夕和进去。一开门,夕和就发现屋里飘出来的药味要比外面的重几倍,再举步走入,发现这是一间十分简单的屋子,除了桌椅、茶具等生活必需家具外,屋子里竟然连一件多余的摆设都没有。 “三小姐进去吧,大人就在里屋等着你。”临江给夕和指了方向后几句躬身退了出去,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夕和没想到居然让她自己进去,感觉有些不自在,但临江已经走了,她也只能放轻了步伐走进去见他。里屋的布置和外面一样简单,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窗子是开着的,窗边放着一张榻,傅珏就坐在榻上,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裳,头发却没有束着,而是披散下来,大多垂在脑后,几缕落在身前。夕和看过去,只见他靠在靠枕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则是闭着的。 临江先生不是说他醒了吗?怎么还是闭着眼睛的? 夕和缓步朝他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轻声唤他:“国相大人,你醒着吗?” 见他面上没有变化,夕和正打算悄悄退出去让他继续休息,可她刚一转身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错愕地回头,就见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的一双眼深邃如古井,又如浩瀚的星夜,只是此时或许是刚睡醒的关系吧,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多了几分朦胧。他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夕和则不自觉的被他的眼睛所吸引,也怔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夕和刚回过神,就感觉手腕上的力度加大,将她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扯。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前倾去,错愕地被傅珏揽进了怀里。 紧接着,她竟看着傅珏的面庞朝着她不断靠近了过来,距离一点一点缩减,慢慢地,她都能感觉到他冰凉的鼻尖碰到了她的…… 第六十二章 他口中的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看着他不断靠近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反抗,眼睁睁地看着他凑近自己,最后将他冰冷的唇瓣贴上了她微微温热的双唇。 轰地一声,夕和简直感觉有人在她脑子里放了个烟花,炸得她所有的思绪都凌乱了,也炸得她狂跳不止的一颗心在瞬间停了几拍。 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她,然后收紧了手臂将她扣在怀里。夕和刚感觉到他的脸颊贴上了自己的鬓角处,耳旁就又响起了他略微沙哑的声音,“鱼儿,我好想你……” 云儿?云儿是谁?他是把她当作了另一个人么……? 夕和猛地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漩涡中清醒过来,双手尝试着推开他,“国相大人,你认错人了,我是殷夕和……” 接着她就感到抱着自己的双手似是一僵,然后背上压制的力道消失,他松开了她。夕和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退后了几步,却一时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敢看他。 “三小姐?”,傅珏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沙哑的,只是好像还多了点苦涩和无奈,“我病糊涂了,冒犯了三小姐,我……” “没关系”,夕和打断了他,然后眼睛只敢盯着他的衣摆说了句:“小女偶闻国相大人抱恙便过来探病而已,如今病已探完,时辰也不早了,小女就不多打扰国相大人休息了,就此告辞,国相大人保重。” 随后,夕和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屋子,又着急忙慌地离开了国相府,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傅珏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地盯着夕和离去的方向怔了怔神,最后欲言又止的话化作了唇边一抹苦涩的笑。 夕和坐到马车上后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窗外看。流萤和临月看她这个样子,两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夕和自己也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不过就是个吻罢了,还是蜻蜓点水式的轻碰了一下,又不是舌吻,她可是个现代人呐,就算初吻一直都在,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亲一下根本就不算事儿,更别说会有古人那种清白尽毁的羞辱感了。 但她就是觉得没脸见他了,尤其是他抱着她却叫了另一个名字之后。虽说是他的不对,但她那时候竟然可耻地没有反抗啊,他要是想起来还得怎么想她啊,随意放荡?还是会觉得她对他有意呢? 夕和越想越觉得丢脸,越想越认定以后不能再见他了。一来没脸,二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她实在不想被误会成挖墙脚的,也没兴趣做小三。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有些气愤,他明明是喜欢别人的,为什么还能跟她提亲呢,还把她错认成了那个云儿! “啊啊啊,烦死了。”夕和的脑子被这件事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下,流萤和临月就更莫名其妙了。流萤看夕和心烦意乱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可夕和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答她。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夕和经过一路的整理才说服自己把今天的事情彻底忘掉。可她一下了车才发现她还有个大问题没有处理,那就是这三大包九死还魂草该怎么办! 最后,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进了府里,好在都是拿了包袱装着的,只是看上去有些夸张,其实看不到里头的东西。但终究老夫人那边是定然要引起怀疑的,她刚把东西带回了院子,郑嬷嬷就过来了,明着问她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暗里又间接地问了她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夕和灵机一动,谎称了是路上遇到一个怪人非要把这三包仙草送给她。反正九死还魂草连大夫都不认得就更别提郑嬷嬷或者老夫人能认得了。最终,郑嬷嬷虽然觉得事情有点离谱,但看看东西着实只是些野草,便当夕和小孩心性回去和老夫人复命去了。 晚上,夕和摊了一桌子的九死还魂草在桌上,开始思考该怎样才能把这些兜售出去。 九死还魂草虽然也能作观赏用,但主要还是药用价值,所以渠道就只有药铺或者医馆。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这种药草,更加不信这是种良药。那么,要做的就是必须是把这药草的效用实实在在地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眼见为实,相信了这药草的功效才行。 夕和撑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想得脑仁疼才把桌上的药草都收了起来,去洗漱安置。 可当她一趟到床上,脑子放空之后,白天发生的事就又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思想。脑子里就像是电影回放一样,不断地重复着傅珏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他在她耳边呢喃的名字。她努力不去想,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就是对这件事很在意,在意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睡着。 熬着熬着,一直熬到了她疲惫困乏得厉害才终于进入了梦乡。 翌日,夕和早上修习完了课业之后决定再上街一趟,她有了一个兜售九死还魂草的办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她需要去街上找几个人帮忙。 沿着南大街走了一段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后,夕和不免有些失望。正犹豫着不知该换条大街再找找还是再想别的办法时,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殷三小姐?” 夕和回头一看,只有过往的匆匆行人,看上去并没有人叫她,也没什么熟悉的面孔。就在夕和以为自己听错了时,这声音又唤了她一声,她重新扫视了一遍才看到站在不远处一家首饰铺门口的人。难怪她找不到人了,原来没有在街道中央,而是在商铺门口。 夕和看过去,站在那里的人也正看向她,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和半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应该是刚从铺子里出来的。 看到他那一刻,夕和脑子里突然就跳出了“缘分”两个字,因为这两个月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偶遇了。 第六十三章 卖药的办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是璧月公子苏叙言。 苏叙言含笑向她走来,最后在她面前站定,“真的是你,我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见过苏公子”,夕和礼貌问好后又补了一句:“你怎知我姓殷?”她怎么记得她没告诉过他姓什么呢…… “上一回,你与温小姐一起,温小姐称你作殷妹妹。南越京中姓殷的人家只有一户,就是殷丞相府。殷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我都是见过的,便猜你是殷家的三小姐了。殷三小姐,你我还真是有缘,我到这京城不过两个多月,却与你偶遇了三次了。” 夕和哑然失笑,没想到对方和她的想法都一样啊,真是该死的缘分呐。 “不知殷三小姐有无时间,一起喝杯茶可好?” 夕和本想说有事在身,但又想到上回是他请了客,欠着人情呢,便应下了。 就近寻了处茶馆坐下,再要了壶茶和几碟点心坚果后,夕和悄悄地让流萤先去结了账。 “苏公子是买了首饰吗?”夕和和苏叙言实在谈不上认识,便也不知该聊点什么,只能随意地问了问他手边的那个木匣子。 “受家妹所托,来了京城就要带份礼物回去,我实在不知女子喜爱什么,只能去首饰铺转转了。运气不错,选了对耳珰,应是能讨了那小魔女的喜欢。”苏叙言一边给夕和和他自己倒上茶一边跟夕和解释,说话时眼里流露出一种叫做宠溺的目光。 夕和见了,心里有一点点羡慕,便说了句:“苏公子对妹妹真好。” “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实是无奈”,苏叙言开玩笑似的说,接着又问夕和:“三小姐呢?出门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嗯。”这个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情,现在又知道了她的身份,夕和下意识就对他生了警惕之心,所以没打算跟他说明白。而且,买劳动力算是买东西吗? 苏叙言也没再追问。之后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后,夕和实在觉得这么生聊硬侃没什么意思,人情又已经悄悄还完了,便起身告辞。 离开茶楼后,夕和又沿着南大街走了一段,还是没见着她想找的那类人。明明应该是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最容易发现的,却偏偏找不到。难道说是她来的时机不对?她也走得有些累了,便想着干脆打道回府,明天再来。 夕和便往回走,去停靠马车的地方。可她刚走到马车旁,车夫还在解缰绳呢,一旁的道路上就走过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就好比一件东西,你想找的时候怎么找都找不到,等你放弃不管了,那件东西就自己出来了。只是夕和没想到,她居然连找几个人都是这样。 她见着人,心中一喜,急忙吩咐了车夫等一等后疾步朝着那几个人走去。那是五个人一起的,三男两女,除了其中一个男的明显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之外,另外像是两对夫妻,应该是一大家子。 几人被夕和拦下了去路,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锦衣女子,几人脸上都是疑惑。 “我有桩生意想找你们合作。”夕和看了看几个人的脸,又看了看他们带着的工具,笑着说。 之后,为了不影响道路交通,也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夕和领着他们到了一旁的一个小巷子谈具体的事宜。她跟他们说了自己想要他们做的事后又开了报酬,几个人先是十分犹豫疑惑,但当夕和拿了定金出来之后明显有了动摇。最后,他们自己商量了一下,决定接下这活。 夕和很满意,将早已立好的字据拿出来让他们盖上拇指印后就把定金给了他们,并和他们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们没什么意见,拿着定金走了。 事情总算是顺利办完,夕和心里的压力稍稍缓解了一点。下一步就是回府准备一下了。可她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苏叙言。 夕和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沉下脸来,不悦地走到他面前质问他:“你跟踪我?” 苏叙言不解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为什么要买通耍杂技的人让他们表演的时候故意受伤?” “这与苏公子无关,只是苏公子蓄意跟踪小女似乎不是君子之道吧?”夕和不喜欢被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这样质问,因此回话的时候语气就强硬了几分。 苏叙言也意识到他似乎反应过激了,面上浮现一丝尴尬,放缓了语气说:“抱歉。但是我并非有意跟踪你,也并非有意偷听你们说话。是因为让女子结了账实在有失君子风度,我想你并没有走远才再附近找了找,没想到刚好……” “三小姐,我仍记得初见时你一双素手救回了一个人的性命,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一名女子行医,你的妙手仁心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可是,你现在又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些街头卖艺之人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出来卖艺,本就已经很令人同情了,以你的善心应当是不愿看到他们失手受伤才对,你为何还要故意……我实在是想不通才一时冒犯了你,还请你见谅。” 夕和听了这番话沉默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实情。从他这番话里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好人,但是,不是她信任的人。 “如果苏公子执意要知道的话,那就两日后的巳时到南大街东口来,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最后,夕和做了妥协,因为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她就是想瞒估计也瞒不住了,还不如请他自己亲眼过来看看。也许,他还会像上次一样,替她保守这个秘密的。 两日后是十五,老夫人循例出门去了寒山寺。夕和趁此机会称病向管夫子告了假,然后和流萤临月带上一小包九死还魂草悄悄溜出了丞相府,如约去了南大街东口。 到那里时,杂技表演已经开始,其中一人正踩着酒缸上转着几个小碟子,一旁还有个男子在舞剑。虽然还是早上,但临近晌午,行人和商贩都已经出来了,东口又是路口,所以表演周围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 第六十四章 善意的谎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在来的路上夕和已经让临月换上了一身农妇的装扮,自己也戴上了面纱。下了马车后便和临月分开,各自混入表演的人群中。 夕和慢慢地在人群里挪动,好不容易到了最里面那一层。站稳后,她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苏叙言的身影。又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表演后,依旧没有看到他出现。夕和想,或许是他这两天想通了,觉得根本没必要花时间过来看什么吧。 夕和看周围的气氛已经酝酿地差不多了,在女子捧着铜锣绕着人群走一圈讨要赏钱时悄悄捏了下那女子的手指。女子抬眼看了夕和一眼,夕和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算是给了她开始的暗号。 女子回去后,待当下那个表演完成,其中一名男子出来放了话:“多谢各位乡亲父老的捧场,接下来,为大家带来今天的压轴好戏,胸口碎大石!” 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就开始叫起了好。接着,一名男子搬出了一条板凳和一把大锤子,另一名男子则搬出了一块刚好和人体躯干差不多大的方形石块。搬板凳的男子在人前起了个范儿,摆了几个动作后就躺到了那条长条形板凳上,并且双手在两侧紧握成拳。 另一名男子就咬着牙将石块搬到了男子的身上,重重地压在胸口。随后,他又去拿了那把大锤子,再次走到男子身边。周围已经随着男子的动作慢慢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屏息以待,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夕和也盯着男子的动作,看着他慢慢举起了那把大锤子,再在众人齐刷刷地一声“嘶”当中猛力敲打到了胸口的那块大石上。砰一声巨响,巨石应声碎裂,然后又是乒乒乓乓几声,那些碎石从男子胸口上滑落,掉在了板凳两边。 躺着的那个男子抹了把胸口,从板凳上坐了起来。周围的人见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后激烈的鼓掌声和叫好声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名看似无恙的男子突然眉头一皱,右手死死地压住了胸口,面目狰狞起来。起初围观群众还没发现,等发现时那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暴着青筋,嘴边已经吐出了一大滩鲜血。掌声和叫好声唰地一下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窃窃私语声和议论声。 与男子一起的几个人已经围在了男子身边,另一个男子在询问男子的情况,而两个女子已经哭了起来。 “他这是受伤了吧,快送去医馆吧,内伤可大可小,耽误不得啊。”观众里有人看着情况严重发声给了意见。随后又有几人附和,提议让他们赶紧把人送去医馆。 夕和见时机已经成熟,款步走出了人群,朝着那受伤的人走了过去。夕和不用说话,她只要走到那男子身边搭上他的脉,周围的人自然知道她在做什么。 把了脉后,夕和又故意扯开了男子的衣裳,露出他胸口青紫色的伤痕来,检查一番后再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受了内伤,已经内出血了,此时就这么送去医馆恐是来不及。哎,若是有九死还魂草就好了。” 这句话是夕和交待给临月的暗号,临月一听就知道该她出场了。果然,话音一落,临月装作一个农妇挎着竹篮出场了,犹犹豫豫地从竹篮里拿出几株九死还魂草来,“姑娘可是说的九死还魂草?小妇这里刚好有一些,是前几日一个大夫送的,好像就是叫什么还魂草的,你看看可是不是?” 临月将药草递给夕和,夕和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对,这就是九死还魂草。快,取个火折子和碗来。” 之后,夕和将两株九死还魂草整株烧成灰,再倒入少量的水给那男子服下。等了一会儿后,男子的表情果然就变了,嘴边也不再有鲜血溢出,看得周围的人群一阵惊呼神奇。 夕和看到了这个结果便知今天这出戏算是圆满成功了。余下的钱她刚刚也已经趁着接过碗的时候塞进了女子的手心里。大功告成,夕和便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重新淹没入人群,再从人群里远去。 但她还不能回府,她还需要去见一下陈子笙,而且临月必然还会被人群给拦下问那九死还魂草的事,她也需等一等她。所以夕和继续往陈子笙的客栈走去,不料在半路却被她原以为不会出现了的苏叙言给拦了下来。 苏叙言拦住了夕和的去路,夕和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就同他退到了一旁的小巷说话。他这一次不似以往带着和煦的笑意,而是板着一张脸,甚至还带着点怒气。 “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个拿着九死还魂草的农妇是你的人吧?你精心策划了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哄骗百姓去买九死还魂草?” “是”,夕和大方承认,“我手里有一批九死还魂草需要出手。” “就因为你要出手就欺骗百姓、愚弄百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苏叙言语气加重,怒气有些上涌。他原以为她是为了救人或者别的什么目的,但他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她自己一己私欲。他不禁怀疑面前的真的是那天仗义出手、救人一命的那个女子吗? 夕和听他这么说有些莫名其妙,也有点生气,但她尽量压了压情绪,对他说:“苏公子,我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本来是不需要向你解释的。但是今天你看到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够向上回一样替我保守秘密,就当没见过,所以我必须要解释给你听。” “首先,我没有欺骗和愚弄百姓。你既然知道九死还魂草就该知道这种药草有什么功效,它的功效就是止血,包括外出血和各种内出血症。如果说我今天雇人演了这一出戏是为了兜售一种假药,那么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欺骗。但是我没有半分捏造或者夸大九死还魂草的效用,那么通过这出戏只是让百姓知道了这种药草而已,我不认为这是欺骗,这最多算是善意的谎言。” “其次,我今天这出戏是给百姓看的没错,但我没有打算把九死还魂草兜售给他们。因为如果他们没有出血症,买了这种草也没有用,白白浪费钱。我想做的只是希望他们知道了这种药草之后通过口耳相传把这个事情告诉给需要这种药草的人。那么需要的人就会去药铺买,去医馆求。我只需要把我手里的药草卖给药铺和医馆就可以,损害不到半分百姓的利益。” “最后……”夕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第六十五章 你怎么来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听了前面两点,苏叙言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最后什么?” “最后,之前你说得对,卖艺之人已经很可怜了。而且我身为医者,确实不该怂恿他们以身犯险来求取钱财。所以今天你看到的胸口碎大石真的只是一出表演罢了,那石块和伤痕都是经过了处理的,他吐出来的血也是假的。不过他确实有点内出血症,服用两株九死还魂草正好能够医治病症,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以上就是我给你的解释。现在,苏公子还认为我这么做是欺骗和愚弄百姓吗?” 苏叙言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说得哑口无言,心里不禁产生了愧疚之情。原来她早已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好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殷三小姐,对……” “你不用跟我道歉”,夕和听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不需要。我解释给你听不是为了让你跟我道歉的,而是如之前所说我希望苏公子能把今天和之前所有看到的听到的都忘记,或者保密。可以吗?” “殷三小姐……”,苏叙言张了张口,本想再问问她为何身为丞相之女却不仅懂医术还在做药草生意,但再一想他今日着实没有再问的资格了,便点了点头,说了句:“你与我所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很特别。” 此时夕和已经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临月,她随意敷衍地说了句“是吗”之后就不再应答,眼神也看向临月。 “临月,事情都办妥了?”临月走到跟前后,夕和跟她确认了一下。 “是,奴婢已经依照小姐交待的将九死还魂草的功效、治疗的病症、服用方法和合理的价格都委婉地告诉给百姓了。并且也已经依照小姐的吩咐让有需要的人去医馆和药铺购买即可。” 夕和点点头,转了身向苏叙言告辞:“苏公子,时候不早,小女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 苏叙言还想再说什么,但夕和说完就转身走了,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苏叙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是懊恼又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在心里蔓延了开。 夕和到了客栈后向掌柜的说要找一个叫陈子笙的人,小二很快就去把人叫了来。陈子笙见是个蒙了面的姑娘有些意外,走近了问夕和:“这位姑娘,请问你找在下有何贵干?” 夕和这才想起忘记换成男装了,只能急中生智编了套说辞,“陈子笙公子是吗?奴婢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与公子商讨仙草之事。” “你家公子是?”陈子笙听到仙草二字已经猜到了是谁,但谨慎起见还是再问一遍。 “杏林。” “可杏林公子与我约见是七天之后,现今才过了三天啊。”陈子笙了然地点头,但又想到了约见之事,补问了一句。 夕和组织了下措辞,对他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公子已经找到了售出仙草的渠道,今明两日就会有药铺和医馆的掌柜寻到你处来购买。我家公子托奴婢转告公子务必将药草就以十一文一株的价格售卖给每一个前来求购的药铺和医馆,最好是平均分配,不要提价也不要尽数让与出价高者。” “咦,这是为何?为生意之道,不是价高更好么?” 夕和浅浅一笑,“若是别的生意自然是价高者为好。但这是药草,是救人性命的,若是把价格提到了百姓负担不起的位置那和谋人性命又有何异?当然做生意也不是开善堂,不可能让本家血本无归。十一文正好,利润虽然微薄,但是薄利多销嘛。除此之外,让公子把药草平均分配也是为了以防一家独大、哄抬价格。” 夕和想过了,第一笔生意不奢求赚个盆满钵满,只要有进账就可以,而且九死还魂草是针对平民百姓的廉价药材,让她搜刮民脂民膏她还真狠不下这个心。等以后有别的机会赚富商显贵的钱了,她就不会客气了。 陈子笙听了恍然大悟,赞同地点了点头,还夸赞了夕和几句:“杏林公子果然不负其名,仁心仁德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此事就交给我吧,定然不负杏林公子所望。” 既然谈好了,夕和也放心了,与陈子笙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起身告辞。 回到丞相府时正好是未时,错过了午膳时间,夕和隐隐觉得胃部有点刺疼。走进院子后她一边吩咐桑梓去弄点吃的来,一边脚步匆匆地进屋想喝杯水压一压。 可她刚推门进去就被里面端坐着的人吓了一大跳,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接着,夕和就看到素衣白裳的傅珏朝着自己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的不对了,跳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房里有个男人,所以她动作迅敏地啪一声把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流萤和临月还没来得及跟进门就被夕和喂了口闭门羹,不明所以的同时急忙问夕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夕和随口敷衍了两句打发她们走。可真当外面没了声音夕和才意识到屋子里只有她和傅珏两个人,她这个举动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呃,那个,国相大人身体可是痊愈了?”夕和站在原地,眼神飘忽地问了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若不是病好了,他又如何会在这里呢。 “嗯,我没事了,多谢三小姐那日来看我。”傅珏向夕和走近了几步,最后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夕和下意识想后退,可后头已经是门板,退无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问他:“国相大人来找小女可是有事?” “我来跟你道歉”,傅珏的声音响起,比往日的温和还多了一分愧疚,“那日的事,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不提还好点,一提夕和就更尴尬了,但她又不想让他知道了她慌乱无措的心情,急忙扯出一抹笑来掩饰,“那天我说过没关系了……” “但是我有关系。” 傅珏打断了夕和的话,夕和听了不禁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第六十六章 别怪她心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有关系?他是个男人,又是他主动的,难道还要她负责不成? “我有点担心……”,傅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有点担心你会就此厌恶于我,所以,我必须征求你的原谅。” 夕和微微怔了怔,心绪似乎在瞬间因他这句话被吸附到了他深邃的眼里,不禁喃喃:“我,不会的……” 声音很轻,但因为距离近,傅珏还是听到了。他唇畔的笑容变大了些,“那就好。” 夕和回过神来,脸上一下烧得慌,急忙转移话题:“国相大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按说就算是傅珏来丞相府上做客小住也是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女子的闺房的,还有之前蔺司白也是说进就进来了,她这房间会不会太没有安全性了…… “走进来的。” “哈?” “我来府上说找你有事,殷丞相就让人带我过来了。到了这里发现你不在,我就进屋等你,就是这样。” “……” 所以他真的是光明正大过来的!那她关门的行为岂不是更奇怪了! 在那之后,那天的那个吻就被一句对不起彻底翻页了,夕和想,或许他忘记了,又或许他还记得,只是他再也没提过,她也就默契地假装忘记了这件事,就这样让它成为一个美丽的误会。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三天后,夕和再次出了趟门,去找陈子笙。 陈子笙手里的九死还魂草已经售罄,而夕和之前拿走的那三大包则算作夕和个人收购的。因为夕和后来一想,她正愁没有药材可用,这药草又已经在进府时和郑嬷嬷交待过了,不妨就利用起来制作一批止血丸备用,就自己留了下来。 刨除掉那些,两人再把剩下的合计了合计,最后,这一单买卖,夕和赚了整整两百两。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她很满意。陈子笙也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一切都依照着字据进行,当下就将两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夕和。 夕和把银票收好后,问:“陈公子,既然手里的药草已经成功脱手,那你接下来是要返乡了吗?” 陈子笙点点头,“是要回家一趟。我离家一年多了,之前一直没脸回去,这次该拿些家用回去,也该回去看看我的娘亲和弟弟妹妹了。不过,我想我还会回来的。” “怎么,陈公子是爱上了这座城还是在这城里找到了意中人?”夕和开玩笑道。 “都不是,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陈子笙笑着摇摇头,然后认真严肃地对夕和说:“杏林公子,如果我手上有了别的买卖,你可还愿意与我合作?” 夕和莞尔,“与陈公子合作非常愉快,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陈子笙这个人还是很有做生意的天赋的,他懂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知道把九死还魂草带到没有这种药草的南越国来,也有胆子冒险,看准了项目就敢压上全部身家,也有自己的原则,真到了赚钱的时候不忘诚信两个字。这样的合作伙伴还真是不好找,如果能有别的商机,她自然是愿意的。 “那好。我近日得了消息,我一个朋友刚刚成功种植了一批只有在北漠塞北地区的红参。不知杏林公子是否听过这种参,这种参有极好的补气益元之效,是上等的补品,但是产量极为稀少。我这朋友也是研究了多年才在近日成功培植了一批,因我早年帮了他一个忙,他现在愿意以最优惠的价格转让给我,我回去之后就过去看看,若是合适,我们就再合作这一项,公子意下如何?”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夕和想了想,答应了下来。红参夕和是知道的,如果真如陈子笙所说可以以低价购入一批,那将会是比九死还魂草要好上几倍的声音,因为富人的钱远比平头百姓的要好赚。如果成了,那离她的目标将会前进一大步。 与陈子笙话别之后,夕和打算趁着出门在外顺道去一趟书肆,找几本医经之类的书册带回去研究。在书肆里翻找了一个多时辰,夕和才总算是掏到了两本对她的医术有所进益的书。付了钱后,夕和就和流萤临月两人往回走。 她今日不是乘了马车出来的,可时间却有些晚了,不得已,只能加紧了步伐抄小路。若是时间宽裕,夕和就算走得再累也是宁愿多走几步从大路走的,因为她以前流浪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差点在小路被个人贩子给绑了,幸亏她跑得快才溜掉了,在那之后她就不再走小路了,她知道自己万一再遇到坏人根本不会有谁来救她。 可也不知是夕和点背,还是她跟世间所有的小路都八字不合,她极少走一次小路,却偏偏撞上了吴三。 那天吴三闹上门的事结束后,夕和就得了消息说是小枝被乱棍打死了,她就没再理会吴三是个什么下场,因为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吴三是定然不会有好下场的,她不需要再浪费心神处理他。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也没有被关进监牢,居然还好端端地在外面晃荡。 正如此刻,虽然比那日的样子狼狈邋遢了许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条腿也一瘸一拐的好像被人打断了,但是还活生生的。小路里没有别的人,所以避无可避地,夕和和他打了照面。 “哟,这不是我的夕儿么?几日不见越发水灵了,怎么,寂寞了?来找你阿三哥快活快活?”吴三在看到夕和时先是愣了愣,然后死气沉沉的眼里突然冒出了诡异的精光来,一边说着粗俗不堪的话语一边带着猥琐的笑容朝夕和走近。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夕和冷眼看着他走近,语气冰冷。 “呵,你个臭娘们,你以为你现在在丞相府吗?那日老子被你害的瘸了一条腿,我今天就在你身上全部找回来!老子还非做丞相府的乘龙快婿不可了,我他妈现在就尝尝千金大小姐的滋味儿!”吴三被夕和的话激起了怒意,猛地朝夕和身上扑了过来。 第六十七章 恶终有恶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见到这一幕,流萤吓得惊叫出声。而临月则飞速出手,打算用武力替夕和解决掉这个无耻之徒,可她的掌风还没落到吴三的身上,吴三整个人就已经软绵绵地倒到了地上,夕和则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 “你,你个臭娘们对老子做了什么?老子怎么浑身没劲儿了?”吴三倒在地上,愕然地仰头看向夕和,面上是惊愕,说出口的话却依旧难听得很。 “到底是我害了你,还是你要害我,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半个时辰你就会毒发身亡了,你就在这儿等死吧。”夕和心善,但不圣母。害她辱她之人她没必要大度的以德报怨,不然何以报德?她早就想试试制好的毒粉了,正好拿吴三练手,而且是他先出手的,她也是正当防卫。 “你居然给老子下毒?你个贱人你给老子回来!你他妈的,老子弄死你!”到这个地步了,吴三居然还在喋喋不休地辱骂夕和。 夕和不再理会他,径自继续往前走,赶回府里。 “小姐,那个吴三,会死吗?”流萤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露出那么凶狠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小姐居然会给人下毒,她有些忐忑也有些惊讶。 “流萤,你觉得他该死吗?”夕和没有回头,直接边走变问。 流萤想了想,想到吴三之前陷害小姐,诋毁小姐的声誉和名节,刚刚又辱骂小姐,妄图欺负小姐,心里的那点犹豫突然就消失了。 夕和也没想要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沉默了就不追问了,继续往前走。待她们一行出了那条巷子,吴三才真的害怕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完全动不了了,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 这时,两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吴三赶忙向这两个人求救,求他们送他去医馆。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狠的一面,一出手就要了一条命。”黑衣男子看着女子远去的方向对身旁的白衣男子说了这么一句。 白衣男子却盯着地上的人看,片刻后,说:“替他解毒。” “什么?你要救他?”黑衣男子诧异地问。 而吴三一听这句话眼睛都亮起来了,心想他果然命不该绝。 “替他解毒,再把这个给他喂下去。”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只瓷瓶递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接过,打开一闻,倒吸了一口凉气,“腐心断肠散,中此毒者不会立刻就死,而是身体由外而内的慢慢开始溃烂腐坏,历时七天七夜方才肠穿肚烂而亡,且死后尸体依旧继续腐坏,直到化为一滩血水。由于此毒毒发过程为整整七天,过程中中毒者又如被亿万毒虫噬咬,痛苦难当,常被用作严刑逼供之用。我只见过三个中此毒的人,没有一个熬得过三天,都在毒发前自尽了。” 吴三听到这番话吓得一张脸煞白,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向白衣男子求饶:“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可白衣男子完全无视了他的求饶不说,还补了一句更可怕的:“所以你给他喂下去之后记得别给他自尽的机会。” 别给他自尽的机会!这哪里是要救他,分明是嫌他死得太轻松了! “似之,你……”,黑衣男子拿着瓷瓶看了看倒在地上惊恐难当的吴三,又看向白衣男子,“我绝对不要惹到你。” 白衣男子不置一词,甩袖离开。黑衣男子则依照白衣男子的话先替吴三解了毒再给他喂下了更可怕的毒药,最后就近把人吊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吴三涕泪横流的求饶却无济于事,最后他在树上看到远去的黑白两个背影只觉得就像是被地狱里的黑白无常夺了命。 夕和回到丞相府时天都黑了,无可避免地被郑嬷嬷盘问了一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好在夕和还买了几本杂书,便谎称是在书肆逛得太久了忘了时辰,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回到屋子里后,夕和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她这双手从来只救过人,还从未杀过人。就算她之前是制毒专家,但也从未拿毒药去害过谁,提炼制作都是为了研究。可现在,她还是利用她的毒杀人了,即便她认为这个人该死,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双手沾染上了血腥,以后还能心安理得的救人吗?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杀了吴三那个人渣,她并不后悔今天的决定。吴三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难道还要任由旁人欺侮辱她至死才对吗? 也许是吴三今天的突袭刺激到了夕和深藏着的记忆,夜里,夕和梦到了过去,梦到自己曾经差点被人贩子绑走的经历,那时她还很小,只能不停地挣扎。人贩子狠狠一巴掌扇坏了她一只耳朵,以至于后来很多年她都是过着一只耳朵听不见的生活。再后来,她有了一副助听器,左耳勉强能听到一点声音了,但那件事却成了她永远的噩梦。 第二天,夕和早早地起身一边习画一边等着管夫子过来。等她画好了一幅寒鸦图后,放下笔,才发现管夫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地完成了这幅画。 “夫子,可有哪里画得不太好?”夕和向管夫子问好后谦虚地求教。 管夫子摇摇头,说:“不知三小姐是否愿意将此画赠予在下就当作谢师礼呢?” “谢师礼?管夫子不愿意继续教我了吗?”夕和有些讶异,谢师礼不是只有在出师的时候才由学生送给夫子的么? “三小姐天资不俗,又有基础,经过这阵子的修习,在下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三小姐的了,三小姐已经出师了。往后若是想要在画技上更进一步就只能靠你自己的修行了。”管夫子微笑着说。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道理,夕和懂。因此,夕和也不再多说什么,大大方方地将那幅画送给了管夫子,管夫子拿着画去跟老夫人交待了一声,随后告辞离开。 夕和送管夫子出门,看着管夫子离开后,还不及转身回府,丞相府门口就停下了一辆马车,一辆她从未见过也没有任何姓氏标记的马车。 【作者题外话】:新的一年了!不知道你们现在是跟谁在跨年呢?我是不行了,一把老骨头,跨年这种事情已经干不动了,哎,大半夜的好想吃桥头排骨啊…… 第六十八章 郭家母子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马夫下了车后布了个矮凳,随后就见车里出来个年轻男子。 夕和看过去,就见这男子穿了一身白底墨竹纹衣衫,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姿容绝佳,手执一柄象牙骨折扇,儒雅书生气尽显。 男子下了车后转身又从马车里牵出了一只素手,随后那只素手变成了一个中年女子从马车里出来。女子一身绫罗,从手到头戴了不少珠宝,显得整个人珠光宝气的,眉眼和那男子有几分相似,虽然保养得宜但依旧看得出是张经历了风霜的脸。 女子就着男子的手下了马车,两人并肩朝着夕和走来,最后站在了夕和面前。 夕和刚想问问要找谁,那女子就带着鄙夷的口吻开了口:“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承宁郭家的人来了。” 这是把她当作丫鬟使唤了?就算是丫鬟也是别人家的,不能一来就这么不客气地下命令吧。 “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啊,站得腿都酸了。”女子见夕和站着没动,语气不善地催了一句。 夕和轻笑,再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进府里,顺带着让看门的小厮把门关上,然后自顾自回了延年堂。这个人这么不客气地打发她去,她若是真去了岂不是被人笑话。腿酸?那多站会儿吧,站久了就习惯了。 夕和回到自己院子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就把这事儿当作耳旁风吹了过去,直到傍晚时分郑嬷嬷过来传话说是今天晚膳去前厅用,夫人要给郭家母子接风,夕和这才知道原来早上那两个人是殷夫人的亲戚。 据郑嬷嬷的话说,那女子姓庄,是殷夫人母家的庶妹,因为自小就跟在殷夫人的母亲,也就是庄家的嫡母身边,所以和殷夫人的关系还不错。后来她嫁到了承宁郭家,那个男子就是她的儿子,也是郭家的长房长孙。此次郭家母子过来是来做客的,和殷夫人阔别多年,恐是还要小住一段时间,好好叙叙旧。 夕和请郑嬷嬷稍等,换了身衣服后才去正院里和老夫人一起去前厅。 殷老爷今天有应酬,所以刚好不在府内,前厅里除了那个郭姓男子就是一堆的女人。夕和随老夫人到的时候,殷夫人和那位郭夫人正坐在一处闲话家常,殷惜灵和殷惜瑶坐在对面也在小声交谈,但两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扫向不远处坐着品茶的儒雅男子。 夕和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乖巧地跟着老夫人走过去。殷夫人见到老夫人来了,拍了拍那郭夫人的手,停下了交谈,厅内的几人见到老夫人来了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向老夫人行礼问安。 郭夫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向老夫人问了安后便让身旁的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支千年老山参奉到了老夫人面前,说是特意带来送给老夫人的礼物。 老夫人满意地笑笑,嘴上却说着客套的话,“郭夫人远来是客,又是府里的姻亲,何必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呢,郭夫人太客气了。” “丞相府是显贵之家,我们又是前来叨扰的,哪能失了礼数,应该的应该的。”郭夫人也客套地回应,但说这话她的目光扫到了老夫人身后一步距离左右站着的夕和。 郭夫人想到早上明明叫这个丫头去通报的却老半天没有音信,害她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盯着夕和,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不过这丞相府的门还真不好进,我和彦儿在门口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进来呢。我都差点以为姐姐和老夫人不愿意见我们了。” “哦?有这种事?怎么没人进来通报吗?”老夫人一听,便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我们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个小丫鬟,托了她进门通报,也不知这丫鬟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怎样,迟迟不回来。后来还是托了守门的小厮通报了才进来的。”郭夫人说话时一直盯着夕和,好像用眼神在对夕和说“敢害我站了这么久,现在还不叫你好看”。 夕和看着郭夫人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干脆一句话不说由得她在那里发挥。 “什么?是哪个丫鬟胆子这么大竟敢不进来通报?妹妹,你且说出来,我定替你做主。”殷夫人听郭夫人这么说简直觉得那丫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因为郭夫人是她娘家人,这事在下人间传开了,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怎么做。 “姐姐,还是算了吧,兴许是我误会了。老夫人在这儿,可别让老夫人听了闹心了。”郭夫人假模假样地装大度起来。 这在夕和眼里,还真是姐妹一唱一和啊,知道让老夫人听了闹心你倒是别说啊。 “不行!若是纵容,有了先例,往后下人们还不都反了天了!” 殷夫人这么强势地要求下,郭夫人只能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把下巴一抬,示意夕和,说:“喏,就是这个小姑娘。不过看着挺小的,还不懂事吧,姐姐也别罚得太狠了。” 众人被郭夫人这么一指,齐刷刷地看向夕和,连老夫人都回头看了一眼,但当见到郭夫人指的是夕和时,几个人瞬间神色各异。 殷惜灵和殷惜瑶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殷夫人和老夫人则是有些意外和尴尬,只有郭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颇为得意地看着夕和。 夕和看殷夫人语塞地说不出话来,面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主动对老夫人说:“祖母,今早夕儿送管夫子出府,确实在门口遇到了这位夫人和那位公子。只不过,那时这位夫人要寻丫鬟到府里通报,夕儿便以为那话不是和夕儿说的,这才自己回去了。夕儿无心的,请祖母责罚。” 这话一出,郭夫人愣住了。祖母?这个丫鬟叫老夫人祖母,那岂不是这丞相府里的小姐? 丞相府里就三位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刚刚已经见着了,三小姐以前是个傻子,一直待在流光院里从不出来,后来她听说三小姐不傻了。那这个就是那三小姐了?! 把小姐当成丫鬟使唤了还没什么,可这事偏偏被她自己给抬到了老夫人面前,那岂不是公然打了丞相府的脸么! 第六十九章 各怀各心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郭夫人的面色变了变,急忙在老夫人发话前开口:“这位是三小姐吧,看我这眼神,果然是我误会了。这事儿怪我,怪我,哪能罚三小姐呢,老夫人、三小姐你们海涵,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夫人看郭夫人主动认了错,脸色稍好,“郭夫人头一次来,认不到人,难怪误会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别提了,入席吧。郭夫人请。” 郭夫人哪敢真的第一个入席,嘴里应着是,却依旧站着,让老夫人和殷夫人先入了席。 席间,一开始气氛还有些尴尬,但夕和素来在前厅吃饭都是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只一味的吃着自己的东西,降低了存在感,郭夫人和殷夫人又渐渐聊得热络起来,这才有所缓解。 好不容易等老夫人用完要离席,夕和便趁机也起身告退,随老夫人回延年堂。郭夫人和殷夫人的对话她可实在没什么兴趣,她还是早些回去看看书,收拾收拾那些晒好的九死还魂草比较好。 回延年堂的路上,老夫人突然开口问夕和:“夕儿觉得那郭家男儿如何?” 郭家男儿,毫无例外指的是那个郭夫人的儿子,此时夕和已经在席上知道了这男子叫做郭俊彦。只是,老夫人突然这么问,是何用意? “夕儿不懂祖母的意思。” “承宁郭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出了名富甲一方的富庶之家,你看那郭夫人的打扮就应该看得出来。这郭家男儿是长房长孙,将来要么考取功名入仕,要么是要继承家业的,但不管走哪一条路,未来的妻子定是可以富贵荣华一生。且此人相貌不俗,谈吐亦不俗。而夕儿你明年就要及笄了,也是时候看一门亲事了……” 夕和心中一惊。老夫人的暗示这么明显,意思是要把她嫁到郭家去?不,不可能,如果只是让她嫁去郭家,何必苦心培养她。那么,老夫人这是又一次试探?试探她会不会因为一个男子对她生了二心? “祖母,夕儿还小呢,还要在祖母身边多伺候两年”,夕和心里有了答案便状似撒娇地对老夫人说:“况且,还有高门嫁女一说呢。” 郭家再好也只是一个商户,而她再不好也是一品官家女子,嫁给郭俊彦怎么看都是低嫁。夕和利用这句话既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又反试探了老夫人一把,看老夫人是不是也存了把她往高门送的意思。 老夫人闻言,侧头看了夕和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夕儿懂老身的心思,知道孝顺老身呐。” 果然。夕和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老夫人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她就是想把她嫁入高门,可是老夫人心中的高门到底是哪一户呢?按说殷惜灵已经攀上了睿王,以睿王的身份已经是屈指可数的高门了,可老夫人似乎毫不在意。 比睿王府门第更高的高门,似乎就只剩下东宫太子和南越皇帝了……而东宫太子妃和两位侧妃已经齐全,老夫人总不至于送她过去做个小小夫人,那么就只剩下了如今四妃之位还空了两位的皇帝了…… 此时,殷夫人见时辰已晚,郭家母子又还要小住一段,以后有的是时间话家常,便让侍女送郭家母子去叶柳阁的客房。到了地方后,郭夫人把儿子拉进了屋里,又将侍女尽数打发了出去,关上门。 “娘,怎么了?”郭俊彦见她如此,疑惑地问。 “你啊,是不是忘了我们来做什么的了?”郭夫人拉着他在桌边坐下,蹙起了眉头来。 “儿子不敢忘。”郭俊彦嘴里说着不敢,面上却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彦儿,明年就要科考了,若是你能趁此进京的机会寻得一门妥帖的亲事,将来不仅仅是光耀门楣,最主要的还是对你的仕途有利啊。你今天也看到了,咱们郭家虽然在承宁是数一数二的富家大户,但和这丞相府一比就成了市井小民,咱们受了委屈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若是你明年顺利高中,再凭着一个强有力的岳丈家平步青云,和丞相府比肩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娘也能沾沾你的光。” “娘,这些我都知道。姨妈此次来信叫我们进京不也是为了给我安排一门亲事吗?” “傻孩子,你姨妈说得好听,哪里是真心为你。她给你看中的就是今日那没教养的三小姐!” “什么?!”竟是那个女子!今日在相府门口初见时,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见她一身素衣站在门口颇有种小小茉莉我见犹怜的感觉。但后来她的行为害得娘亲受累受委屈,就让他心里的这一点点好感消失殆尽了。再见到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之后,那个女子的外貌和身段实在是不值一提,彻底没了兴趣。可是现在,娘亲告诉他姨妈要给他安排的名门闺秀就是她!不行,他不同意! “这三小姐虽然是丞相府里正经的嫡出小姐,但是论外貌论品行连给我家彦儿提鞋都不配。若是做个妾我还能勉强答应,但是正妻,想都不要想。你姨妈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因为这三小姐是她看不顺眼的原配所出,想赶紧把她打发出去罢了。可我的儿子凭什么给她糟蹋,凭什么就非要捡这破烂货。所以,彦儿啊,你可千万别听你姨妈的话,娘才是真心为你啊。” “彦儿自然知道娘亲才是真心为我好的人。可是,若是姨妈非要让我……毕竟咱们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无妨。你姨妈若是让你去勾引那三小姐,你就去。这引来的女人做妻做妾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另外,你定要把握机会多与名门权贵结交,娘亲我也会跟紧了你姨妈多结交些贵妇替你寻找机会的。” 郭俊彦听了,郑重地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 翌日,夕和正在屋里将晒干的九死还魂草碾磨成粉备用,流萤突然进了屋来通报说是那位郭公子找上门来了,正在院子外求见小姐。 郭公子?找她?夕和放下手里的药舂,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第七十章 苏家的诗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边放下卷起的衣袖边往院门处走去,到了那儿果真见到郭俊彦手执着那柄象牙骨扇正等在门口。 见她出来了,郭俊彦带起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风度翩翩地走到夕和面前,再拱手一揖,道了声:“小生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好。” 夕和稍稍欠了欠身,也带起一抹笑,“见过郭公子。不知郭公子贸然到访,可是找小女有事?” 郭俊彦一手拿着扇柄,扇骨则落于另一手的掌心处,说:“三小姐不请在下进去说话吗?在这门口站着总不太好吧。” 夕和微微侧头往回看了一眼,脸上笑容不变,“郭公子说笑了。这里是小女的闺房,岂可容男子随意进去,要是传出去了怕对于公子和小女的名声都有碍。这点道理郭公子应该是懂的吧?” 郭俊彦自视甚高,凭着这张脸和这身气度身家凡是对女子出手还没有失手过,哪个不是欢天喜地地早早迎了他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么明确地拒绝,居然还是被这么一个只能说是清秀的普通女子当着旁人的面拒绝,他顿时有点下不来台,脸上的笑容一僵。 “若是郭公子真有要事与小女谈,不如多走几步去前厅吧。”夕和补了一句。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郭俊彦忍着甩袖走人的冲动,硬是撑着勉强的笑容,“只是昨天在相府门口发生的那点小误会,在下想想实是应该过来跟三小姐道歉赔礼才是。” “这件事昨晚不是已经说开了么,既然是误会,小女也没那么小肚鸡肠。不过郭公子特意过来道歉,小女也不好叫公子白跑一趟,这就受了这歉了。”夕和这话一出来见郭俊彦脸都绿了,心里一乐。 他应该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道歉吧,这么一来就给昨天的事彻底定下个结论,让他和那位郭夫人莫名在她面前矮了一截了。 “既然在下的歉意已经送到,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郭公子慢走,请恕小女不送了。” 郭俊彦实在是忍不了这个刁钻的三小姐,愤然离去。他一走,夕和乐得回屋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其实说起来,昨天的事都是那个郭夫人目中无人的错,论理夕和是不应该迁怒到这个郭公子身上的。而夕和之所以对这个郭公子这么反感是因为就在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她的读心能力再一次起了效用,她听到了他的心声。 怀着勾引她的目的而来,还指望她大开方便之门,双手欢迎他进屋来毁她的名节么?她已经有了决定,在郭家母子在相府的这段时间里,尽量避开他们,一个麻烦一个不怀好意,能避则避。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夕和才将所有的九死还魂草碾磨好,折腾地两条胳膊酸疼得很。午后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一些了,她才开始将粉末装进一个个的小瓷瓶里。这么一装又装了一下午,装好的小瓷瓶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子,点一点差不多有二十瓶。 夕和将瓷瓶尽数放进一个木箱子里,然后存放到床底下。放好后已到了晚膳时间,今天的晚膳依旧需要去前厅,因为昨天那一顿算是殷夫人为郭家母子接风,今天这一顿殷老爷作为一家之主也要摆出个礼貌的样子来。 夕和心里是不想去的,每次去前厅不但吃不好,她还要时刻戒备着,着实是很累,平白糟蹋了吃东西这件享受的事情。但三小姐的身份又让她不得不去。洗了手,换了衣服,夕和才慢吞吞地去正院找老夫人。 有了殷老爷坐镇,这一顿比之昨晚那一顿要安静许多,席间只有殷老爷和郭俊彦的问答对话,老夫人时不时地插上两句,其他人都是默默吃着食物。这对夕和来说没什么不好,她至少耳根子清净了很多。 快要撤席的时候,管家突然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张名帖。他脚步匆匆地走近,跟在座的几位主子行了礼,然后说外头有份名帖送进来。 只有一份,殷老爷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给他的,“送到我书房里去吧。” 管家一听尴尬起来,压低了些声音,别别扭扭地说:“送来的人说是送给三小姐的。” 这话一出,除了夕和,席间的其他人也都觉得尴尬万分,同时又不约而同地将眼光在殷老爷和夕和之间来回打转。 殷老爷也沉了脸看了夕和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让管家拿去给夕和。 夕和接过来打开一看,愣住了。独独一份给她的名帖她本就觉得很奇怪,想了想只可能是温家姐姐请她去做客,可一打开,却不是,而是…… “夕儿,是哪里送来的名帖?”仅此一份的名帖,还是送给殷夕和的,殷夫人和殷惜灵、殷惜瑶早已满怀好奇和疑惑,此时老夫人替她们问出了想知道的事,她们纷纷等着听是怎么回事了。 “是苏家的诗会。”夕和合上手里设计精美的名帖,递给身旁的老夫人。 苏家?哪个苏家?几人的眼光又从夕和处转移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一时也没想到是哪个苏家,待看清了名帖上的内容后,心里是又惊又喜。惊得是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悄悄搭上了苏家,喜的是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丫头的潜力值得自己精心培养。 老夫人看完只说了个“好”字,然后又将名帖递还给了夕和。其他人没听到想听的事,又开始自顾自想是哪个苏家,这么再一想,几人又几乎同时想到了,莫非是那个苏家! 这时,老夫人再度开口了,点了殷夫人的名,说:“殷氏,江陵苏家的诗会怠慢不得,从中公拨点银子给夕儿置办身新的行头,别到时候叫旁人小觑了咱们丞相府。”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又都齐刷刷地看向夕和,眼里尽是震惊,殷夫人还被惊得一时缓不过神来,没有应答老夫人的话。就连殷老爷都狠狠吃了一惊,虽说他心中已有猜测,但当猜测成了真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堂堂江陵苏家竟给他这个臭名远扬的小女儿发了帖子的事实。 那可是江陵苏家啊,四大家族之首的苏家! 第七十一章 大家族之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早前听温明歌跟她介绍苏叙言的时候曾提过江陵苏家,当时她只当是一个世家大族,但现在,看这些人如此惊愕的表情,显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回去的路上,老夫人问她何时认识了苏家的人,夕和快速思考过后告诉老夫人她只是听祁王殿下提过苏家,并不认识苏家的人。 苏家的人勉强说得上认识的只有苏叙言一个,但苏叙言知道她太多的秘密,相识的过程也不能提。所以夕和对老夫人说了谎,把事情推到了蔺司白身上,反正老夫人也不会真的去向蔺司白求证。而且,以蔺司白的身份认识这江陵苏家的人总应该不奇怪了吧。 老夫人听了,审视了下夕和的表情,又想了想,没有再追问,应该是信了。 回到屋里后,夕和向流萤和临月打听了江陵苏家的事,这才知道她不仅是想得太简单了,还想得太狭窄了。 原来现今的这一块苍河大陆上有四个流传百年的四大家族,分别为蔺、阮、周、苏四大姓氏。 随着时间发展,蔺家先人建立了南越国,蔺家顺理成章成为了皇室,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和力量自不必多说。 而阮家一门世代多出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常常与其他三家的人和几国皇室结为秦晋之好,慢慢的,出了十三位皇后和二十九位王妃,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姻亲世家。凭着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阮家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然巍然不动,甚至可以呼风唤雨。 周家和这两家走的路不太一样,走的不是一个权字,而是选了一个财字。虽然士农工商,商字排最末,但是周家的商却足以睥睨天下。周家之人大多从商,且往往极具行商天赋,使得周家的触手迅速蔓延过整个大陆,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天下的经济命脉。有传言称,周家不仅是唯一的三国皇商,而且周家所有的财富加起来比三国加起来都要多。 如果说周家是另辟蹊径的话,江陵苏家就是特立独行。苏家不重权不重利,也不重财,他们重的是才。大陆之上八成的私塾学堂皆由苏家创办,包括被全天下读书人奉为圣地的白鹿书院和青岩书院。白鹿书院和青岩书院的作用力是极大的,三国朝堂之上有近一半的清流之臣皆是自这两家书院出身。除此之外,坊间各处的文人名士和流芳千古的诸多墨宝佳作也有近半数出自于此。 虽然清流朝臣不像权臣那般手握重权,动辄翻云覆雨,但思想的力量在一定意义上远比短暂的权利和财富要来得深远。也正因如此,苏家没有权、没有利、也没有财,却稳稳地占据着四大家族的首位,并为天下人所景仰和尊崇着。 其实夕和早该想到苏叙言的身世不一般的,既然能和傅珏齐名,光凭才学可不够,果然,他这苏家本家嫡长孙的身世比之一国的太子王爷可一点都不弱。她总算是明白了一张苏家诗会的名帖为什么会造成这么轰动的效应了。 夕和看着手里的名帖,心想幸好上面没有邀请人的名字,不然要是出现了苏叙言三个字,这丞相府岂不是还要惊地翻了天。只是,苏叙言为什么要邀请她去参加什么诗会呢,她原以为上次她说的话还挺重的,和苏叙言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了。 夕和决定不再多想,她把名帖合上,交给流萤保管。反正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此时,明柳院内—— 殷惜灵和殷惜瑶都在殷夫人的房里,三人围炉而坐,皆是满面疑惑。 “这个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攀上苏家的,明明都不见她出门。”殷夫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殷惜瑶想了想,问:“娘,你可向爹问清楚了这苏家的诗会是谁举办的?按说,苏家的人大多都在江陵,京城中都是些分支子弟,好端端的怎么会办什么诗会呢。” “老爷说了,几个月前苏家的那位璧月公子来了京城,估计是苏家分支子弟们为了他办的。”殷夫人想到她向殷老爷提到这件事时,殷老爷还特意嘱咐了她两句多拨点银子给那死丫头,别在苏家人面前丢了脸,她不禁恨得牙痒痒。连老爷都替那个死丫头说话了,还真叫她靠着这张名帖翻了身不成! “璧月公子?璧月公子来了京城!”殷惜灵一听眼睛都亮了。 天下女子情窦初开之际,心中肖想的男子无非就两个,一个璧月公子苏叙言,一个无垢公子傅珏。但傅珏太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不易亲近,所以反而是苏叙言比较容易让女子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很显然,这种幻想殷惜灵也是有的。 身为丞相府嫡长女,她自视身份容貌都足够匹配苏叙言,早年间的一面更是让她心心念念,记挂了许久。然而,苏叙言是漂泊的游人,并没有对她这艘小船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慢慢的,她也淡了,旖旎的情思远去,最后就停靠在了蔺洛衡这个港湾里。 可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苏叙言在殷惜灵心里就像是一场绮丽的梦,会隐匿在岁月里,却不会消失,永远都在她心里占着一个位置。所以此刻一提,曾经怦然的心动好像瞬间复活了。 殷夫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向她:“灵儿,你别忘了你是要做睿王妃的人,不要再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苏家清贵,未必看得上你不说,做苏家的嫡长媳是要会持家的,哪有做睿王妃逍遥快活。” 这话就好似一盆冷水给殷惜灵当头浇下,眼里闪烁的光芒少了一大半。 殷惜瑶看了看她们的表情,心里计较了一番,然后对殷夫人说道:“娘,姐姐自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的。不过要是能结交到苏家的人,对咱们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次的诗会可是个好机会啊。” “这我岂能不知,可是偏偏这名帖只递给了那个死丫头一张。苏家的诗会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殷惜瑶假意思考了片刻,然后将她心里计较好的想法说了出来:“咱们没有名帖,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我这几天感冒了,在挂水呢,要你们亲亲才会好,所以,你们懂的 第七十二章 西厢苑品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的意思是把死丫头手里的夺过来?若是名帖上没有名字的话未尝不可,若是有名字,夺过来了也没用啊。”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殷惜瑶看向殷夫人,“三妹妹从小到大都在流光院里,根本没读过什么书,就算这段时间弥补了一点,但却也不可能有什么巨大的改变。她去不去诗会都无所谓,所以她手里的名帖咱们犯不着去夺。有一个更直接更简便的方法,那就是……” 殷惜瑶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将目光转移想殷惜灵,“姐姐是未来的睿王妃,睿王带着未来的睿王妃前去参加诗会,无可厚非。而且,有了这一重身份在,反而更好行事。” 殷夫人听了,眼睛亮了起来,“我怎么把这个好女婿给忘了。睿王殿下结交的苏家子弟不少,必然是有收到名帖的,灵儿光明正大地随睿王殿下过去,谁还敢赶她出来不成。瑶儿,你可真是娘的好智囊啊。” 随后,殷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殷惜瑶补了一句:“瑶儿啊,想来睿王殿下一张名帖带着灵儿一起去已是勉强,这一次,你就留在家中陪我吧。前些时日你不是说想要我那个花样子么,咱们母女俩边做边叙叙话。” 殷惜瑶笑笑,不说话,但心里却忍不住骂了殷夫人一句。她费心为她们筹谋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殷惜灵带上自己么,结果居然不带她。好,很好,她另外再想办法就是! 翌日,夕和想到之前欠了蔺司白的救命之恩尚未正式答谢过,便包了五瓶九死还魂草所制的止血药粉让桑梓送去祁王府,免得真叫蔺司白以为她没把救命之恩放在心上。桑梓出门后,夕和想了想又包了五瓶让临月去给傅珏送去,毕竟傅珏的恩情也是恩情,她不能厚此薄彼。 可临月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夕和见着了,问她:“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临月扬起笑,答:“奴婢走到门口正好遇着主子的马车到了丞相府,奴婢就回来通报了。小姐,主子在门口等你。” 傅珏来了?因着那件事的后遗症没那么快散去,夕和听到他来了还是机械性地僵硬了一下。 “好,我换身衣服。” 夕和换了身衣服,再去门口,果真就见到了国相府的马车和傅珏其人。只是这一次,傅珏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站在车下等她。始终如一的白衣和玉笄,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像幅画。 这一次,夕和还注意到他的腰间悬着一块血玉,就和送给她的那一块一模一样。不,好像又不太一样,这尾锦鲤的方向好像是反的。 见她出来,傅珏扬起浅淡的笑意,眼神注视着她缓缓朝自己走近。 “小女见过国相大人,不知国相大人今日到访可是有事?”夕和行了礼后侧过身来,邀请他进府。 “今天天气不错,我来请你一道去西厢苑品茶。”傅珏说话时刚好一缕微风拂过,带起他的一缕发丝,并着他的笑意,温柔地不像话,也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半个时辰后,夕和下了马车,站在了京城里又一处十分著名的地界——西厢苑内。 西厢苑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大公园,也有点苏州园林的意味,只是它的范围没有被明确的圈定。它的范围很大,里面林荫小道、亭台楼阁、花廊水榭,应有尽有。且西厢苑是皇家的地方,寻常百姓禁止入内,所以整体环境比较幽深静谧,其中的每一处景物又都是经过宫中匠人们精心规划过的,景物和留白的比例都很合理,置身其中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夕和与傅珏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脚下是雕刻了各种花式的青石板,两旁皆是高大茂密的树木,只是深秋时节,叶子都已经黄了,簌簌落下,变成了一片深黄色的叶片雨。落叶纷飞的场景夕和曾在油画里见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身临其境,心情不仅没有因为落木而哀怜,反而像是如春天般雀跃起来。 沿着道路走到尽头再左拐,又是一条小道,顺着这条道走到底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那里似乎已经到了西厢苑的一个边角处,不远处已能看到山沟,而山沟上有山水奔涌而下,到了地面汇聚成了一条潺潺的小溪。小溪的另一头是座七层的高塔,那塔就是今日傅珏要带夕和来的地方。 这是一座六角塔,共七层,每一层都是黑砖红瓦,六个飞檐,每个飞檐上又都悬着一只铃铛,随着山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再加上小溪淙淙的水声,煞是好听。夕和随傅珏走过汀步,到了七层塔的跟前,夕和这才看到这塔的墙面上还画了壁画。 迎面这一幅画的是迦叶尊者与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旁边那幅则是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想来另外几面也都是佛理故事了。 走进塔中,竟不似想象的那般黑暗。再顺着木制阶梯循环往上,一直走到最顶层。这螺旋式的阶梯不算陡,却也不好走,傅珏走在前面,走上几步后自然而然地向后面的夕和伸了手。 “小女可以自己走的,多谢国相大人好意。”夕和看着面前的修长手掌犹疑了片刻后还是拒绝了,往旁边移动了一步,自己搭上一旁的扶手。 傅珏却没有收回去,反而退下几步,与她齐平,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柔胰攥进手掌里,还沉了声在她耳旁说了句:“听话。” 夕和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由他牵着慢慢往上走。他的手掌依旧是瘦削冰冷的,只是却不似上一回是松松的牵着,而是略用了点力,让她可以分明地感受到他掌心里微薄的温度。 到了第七层时,夕和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即便走得并不快。夕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挣了挣被傅珏握着的手,但对方却纹丝不动,依旧牢牢地牵着,并且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牵了她就往里头走。 蔺司白已在塔上等了许久,等得几乎快睡着了,听到了脚步声才睁开了养神的双眼。当他睁眼向着声源看去,却不是看到了人,而是先看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 第七十三章 七苦塔传说(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没想到蔺司白也在这儿,又一下注意到了蔺司白的眼神,急急忙忙将手从傅珏手里挣脱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心虚。 蔺司白将眼光移向了夕和的脸,看了一眼后又看了眼傅珏的表情,然后笑起,“我还以为似之路上出了什么事,约了我过来自己却迟迟不现身,原来是去接三小姐去了。你们两个可叫我好等。” 夕和赧然,欠欠身,给蔺司白行了礼。 “今天只有我们三人,不必拘于虚礼,三小姐请坐。”蔺司白坐正了身子,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刚落了座,不远处煮着的水恰好沸腾了,随后上塔的临江临月自动自发地去给三位主子泡茶。 “三小姐还是第一次来这七苦塔吧?” 夕和闻了闻茶香,耳边听到了蔺司白的话,遂答他:“嗯,第一次来。这塔叫做七苦塔?好特别的名字。可是指佛理中提及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 蔺司白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你还懂佛理?” “不过是听过几个佛理小故事罢了,谈不上懂。”夕和自谦了一句。 傅珏听了,便问她:“那底下墙上画着的几个小故事你可知道说的是什么?” “来时只看到两面墙,画的是佛祖拈花一笑和割肉饲鹰的故事吧。” 傅珏含笑点头,正欲接话,蔺司白却抢先开了口,说:“三小姐爱听故事吗?这七苦塔也是有个故事的,若你感兴趣我就说与你听听,当是还了你丹心海棠的故事。” “你别吓她。”傅珏一听他提及七苦塔的故事,收起笑,认真地对蔺司白说了一句。 夕和有些茫然,“是个恐怖故事吗?” 蔺司白点点头。 夕和心里一喜,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可喜欢听恐怖故事了,也很喜欢看悬疑片和恐怖片,但这么不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喜好还是不要暴露为好。所以她压了压心头的一点点小兴奋,只是说:“说来听听吧,挺好奇的。” 蔺司白看了傅珏一眼,意思得他同意才行。夕和就又眼巴巴地看向傅珏,傅珏拿着茶杯的手一僵,无奈地浅笑,颇有种宠溺的味道。 但夕和刻意忽略了这一点,转头对蔺司白说:“他没意见了,说吧。” 蔺司白玩心起来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了个说书先生式的头,“话说这七苦塔的传说还要从七苦塔本身说起。这七苦塔本来是不在这西厢苑里的,是南越的匠人们费劲千辛万苦从西燕国搬来的。” “西燕国临海边境上有一座小城,叫做蔚蓝。蔚蓝城里有座山叫做坐化,这座七苦塔就建在坐化山的山顶。坐化山山顶上除了这座塔还有一座寺庙,叫做飞升寺。故事的主角就来自于这个寺里一个叫作无心的和尚。” “无心是飞升寺里的首座大弟子,他自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了飞升寺门口,在寺里渡过了整整二十年的时光。也许是天赋,也许是日久的积累,在佛理参悟上,整座寺里无人能出其右。无心他自己也以为他自出生时就已经看破了红尘,注定是要一生青灯古佛的,直到他在一次下山历练中遇到了一名女子。” “有一年,飞升寺的主持方丈重病,快要圆寂了,方丈在病中想要把寺庙托付给无心,就让无心依照着寺里流传下来继承主持之位的规矩去山下历练一个月再回来。无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穿了身袈裟,带着串佛珠就走了。” “果然是得道高僧,不带身外之物。”夕和中间夹了一句。 “嗯。走的时候确实如此”,蔺司白喝了口茶,然后继续:“也许是天意吧,无心下山的前三天,山下的蔚蓝城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短短三天时间,蔚蓝城里的人就死了一半。无心身为佛家中人,看到此种情形,救苦救难就成了情理之中。” “巧合的是,有一名叫做吟霜的女子也在同一日来了蔚蓝城。这名女子懂医,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也成了理所当然。就这样,两个都想拯救蔚蓝城的人相遇了。他们通力合作,互帮互助。在这个过程中,吟霜爱上了无心。” “可无心却一心向佛,只想着化解了瘟疫之后回到寺里。一晃眼,过了一个月,他们幸运地解救了蔚蓝城的百姓,无心也到了该回归寺里的日子。吟霜想留住他,便在他启程前的那天晚上亲手做了一桌饭菜,邀请无心来吃。” “可那天晚上,无心没有赴约,他在傍晚时分就悄悄地离了城,走了一晚上的山路,连夜回到了寺里。吟霜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无心,心灰意冷之下喝了不少的酒。结果,有个歹人趁着吟霜喝醉玷污了她的清白。” “吟霜第二天醒来后痛苦难当,想要悬梁自尽,但就在她寻死的前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心愿未了,她必须在死前问到无心的答案,问问他到底对她有没有一丝情意。所以,她忍下了耻辱,去了坐化山上的飞升寺。” “可是,也是在同一天,上一任方丈去世,无心接掌了方丈之位。吟霜在寺外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无心出来见她,她原以为是因为他初掌方丈之位,无暇见她,所以她又等了整整一个月。但无心一直都没有出现。” “吟霜心死了,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致命的决定。她跑去了寺外不远处的一座七层宝塔之上,从塔顶跳了下来,带着一腔错付痴情和绝望,死了。无心得到消息赶去时,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自己面前,看着她的鲜血染红了脚底的芒鞋。” “自那之后,无心就离开了飞升寺,搬去了塔中居住,既是忏悔,也是赎罪。刚开始的时候,寺里的弟子不放心让身为方丈的无心一人住在塔中,便商量了一下,分派了十二名弟子,每三个月各三名前去照顾无心的起居。结果,可怕的事情就此发生了……” 第七十四章 七苦塔传说(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听终于到了重点,来了劲,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蔺司白。 蔺司白接触到她的眼睛,一颗心像是突如其来地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有点酥酥痒痒的感觉。这感觉太过陌生,让他不禁停下了说话,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多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不记得了吗?”夕和看蔺司白停下了,微微侧头奇怪地问。 蔺司白急忙移开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他的失态,然后继续:“自打无心住进那座塔之后,那座塔就开始出现了闹鬼之事。最开始还只是东西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来就是塔内的墙面上会突然开始流淌起鲜血,到了最后,随着无心进到塔里的弟子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第一个还是暴毙而亡,到了第二个就成了七窍流血,第三第四个的尸体开始缺失了一部分,到了第五个就只剩下了一个头颅,整个尸身都碎成了粉末,溅洒在塔中的六面墙上。无心见此,勒令所有的弟子全部离开塔,并且不得再进一步。弟子们想让他也离开,但他却坚持不走。” “弟子们离开后,无心开始每晚都被梦魇缠身,每每都在梦里见到死去的吟霜来找他索命,还一遍遍地问他到底爱不爱她。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五年,直到五年后的一天,无心在第七层打坐,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不消片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之声,无心在一道闪电之中看到了死去的吟霜从空中走进了塔内。” “无心看着满面鲜血,浑身湿透的吟霜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他吓坏了,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吟霜走到无心面前追问那个她一直到死都想知道的问题,无心没有回答她,反而念起了心经。后来,雨过天晴,吟霜不见了,而无心虽然没死,却病了。” “这一病,整整病了四十年,无心每日心痛如绞,难以安枕,却迟迟无法得到解脱。知道四十年后,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无心死了,死在了塔上的第七层。在那一天,飞升寺的弟子们突然发现整座塔身溢出了鲜血,墙上、飞檐上,处处皆是。他们忧心方丈的情况,就集结几人进了塔。” “当他们找到无心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了一具白骨。原来,那塔上溢出的鲜血都是无心的血肉化作的。无心的师弟是对无心和吟霜之间那段往事的知情人,他见到这一幕便知道这是吟霜在向无心复仇。四十年过去了,吟霜的鬼魂一直停留在这座塔里,并且积攒了越来越多的怨气。” “无心死后,这股怨气外泄,流窜到了飞升寺内,一夜之间寺内的所有草木尽数凋亡,脚下的黄土都变成了血红色的红土。这样下去,整座寺都会被吟霜的怨气吞噬殆尽。其中一个弟子为了拯救寺庙和师兄弟们翻阅了众多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个压制怨气的办法。” “他们将已经入土的无心尸骨挖了出来,取其骨碾磨成粉,制作了四十二只骨铃,悬于塔身的每一个飞檐之上,这才将吟霜的怨气给压制了下来。” 夕和听后,诧异地向窗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个飞檐下悬着的铃铛。她来时没有细看,只以为是只普通铃铛,这会儿仔细一瞧却见果真与一般的铃铛不同,是通体森白色的,竟是人骨所制么! “后来,由于无心和吟霜的这段往事刚好嵌含着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这佛家七苦,这塔就有了如今的名字,唤作七苦塔。”故事讲完了,蔺司白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不对,你的故事没讲完。”夕和细细一琢磨,发现了不对劲。后面六苦都有迹可循,可这生从何来?难道说…… 蔺司白略微讶异地看向夕和,顿了顿后笑起:“这个故事我告诉过很多人,你是第二个发现其中端倪,追问我结局的。” “哦?那第一个是谁?”夕和顺口一问。 蔺司白下巴一抬,“喏,对面那个国相大人。似之,你告诉她吧。” 傅珏一手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摩挲,“吟霜跳塔之时已经身怀有孕,这就是‘生’这一苦的隐含情节。” “就是这样?”夕和听了不禁反问了一句。这一点她已经想到了,可是,她总觉得这个故事的背后还有点什么。 “怎么,你发现哪里不对了”,蔺司白看夕和依旧迷惑不解的表情,遂又说:“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一些细节难免在口耳相传之间发生变化,所以有些逻辑不合理也是正常的。” 夕和没有回答,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这时,有一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落叶飘进了塔中,刚刚好就落在了夕和的面前,叶子飘落的一瞬间,夕和猛然想通了。 傅珏一直看着她,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遂问:“可是想通了?” 夕和点点头,问他们:“你们觉得这个故事的中心是什么?只是一个传说吗?” “据闻,这是个佛理故事,颂扬了无心大师的一心向佛和邪不胜正之意。”蔺司白搭了话。 夕和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一点就非常不合理。” “是哪一点?”傅珏笑看着她追问。 “在这个故事里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无心在塔中见到了吟霜的鬼魂,他感到十分害怕。这一点太不合理了。试想,无心是名得道高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会害怕死亡和鬼魂吗?更何况,吟霜是因他而死的,他对吟霜应该是愧疚才对,怎么见到她会感到害怕呢?” 夕和的话让蔺司白也陷入了思考之中,而傅珏则依旧悠悠然地喝着茶,并不意外也不置一词。 停顿了片刻后,夕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这个七苦塔的传说恐怕与刚刚祁王殿下所说的完全不同。现在听到的这个版本也许是流传中出了差错,也许是被后人改动过了。” “那三小姐认为,这个故事应当是怎样的?”蔺司白问。 【作者题外话】:咳咳,我今天在评论里看到有人问能不能把文搬去汤圆创作发表,这里郑重回复一下:这是不可以的!即使标明出处也是不可以的!因为这本小说已经签约了,版权是和网站共享的,没有作者本人和网站的同意,擅自把文搬走发表是侵权行为。读者宝宝们不要做这种事哦~ 第七十五章 七苦塔传说(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拿起桌上的那片落叶,说:“故事的关键就在于无心为什么会害怕吟霜。什么人才会害怕见到鬼魂呢,当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无心能对吟霜做了什么呢?往回追溯,前半部分都没有问题,故事的转折是在吟霜被歹人玷污后上山来寻无心开始的。那么,如果我做一个大胆的假设,无心就是侵犯了吟霜的那个歹人的话,一切是不是就说得通了呢?” “什么?!你这个假设未免也太大胆了。”蔺司白颇为震惊夕和说出来的话竟是将故事里的正面角色彻底给毁了。 “既然是假设,当然要大胆一些了”,夕和笑笑,继续说:“当然我的假设也不是随便立的,关于这个假设我有三点论据支撑。首先,吟霜和无心当时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拯救了整个蔚蓝城的救世主,蔚蓝城里的百姓应该都十分尊敬爱戴他们才对,那么又有哪个歹人会在那个当口不惜与整个城的百姓作对,要忘恩负义到侵犯刚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呢?”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极小,几乎不会发生。其次,吟霜被歹人侵犯,名节被毁想要自尽,但她却又坚持想弄明白无心对她的心意。这件事乍一听没问题,但是其实也是不合理的。” “女子看待名节比看待生命都重要,尤其在她心中有个深爱的人的时候。如果她的名节被毁,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心里的那个人,再也没脸见他了才对。自己都失去了爱人的资格,又怎么会还纠结于对方爱不爱自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无心一面向佛拒绝她,一面却又借着酒意侵犯了她,所以她糊涂了,不知道这个男子到底爱不爱她,所以她才非要问个究竟。” “第三点,故事里说无心没有赴约,连夜回了寺中。这也不正常。因为吟霜是打算当晚跟他表明爱意的,那么在此之前无心应该不知道吟霜爱慕着自己才对。既然不知道,他跑什么?寺内方丈圆寂也是在吟霜次日上山去找无心的时候发生的,无心也没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回到寺里去送方丈最后一程。同样,若是他侵犯了吟霜之后惊慌失措逃走,那就可以解释了。” 蔺司白听夕和条理清晰地说出了三个理由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女子的逻辑和心思竟然能缜密至此,而她所说的皆是有理有据,让他不自觉地就信服了这个说法。 “但若是如此,吟霜的怨恨应该只针对无心一个人才是,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佛家弟子?”傅珏始终含着笑,提出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夕和看了眼傅珏,再看向蔺司白,“这一点,就让小女再提出另一个大胆的假设。” 蔺司白哑然失笑,扬了扬手示意她继续。 “这个大胆的假设就是,无心其实是个双面人”,夕和本来想说人格分裂,但一想估计他们听不懂,勉强找了个近义词,“意思是说其实无心他自己的思想早已一分为二,但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换个说法就是,他的体内还住着一个他自己不知道的灵魂。” “你是说,无心被鬼附身了?”蔺司白疑惑地发问。 夕和摇摇头,想了想措辞后,尽量简单地再解释一遍:“打个比方,人有很多情绪,喜悦痛苦悲伤愤怒,每一种情绪都是一个人的一面,而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当其中一个面或者几个面被无限倍的放大,这个人经常出现这一个面或者几个面的情绪时,就成了一句经常听到的话:这个人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夕和说完看着蔺司白,像是询问他听懂了没有。蔺司白稍作思考整理了一番后,说:“你的意思就是说无心他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两个?”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夕和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便点点头,继续说:“一个人拥有了两个灵魂,但身体只有一具,所以灵魂是交互式使用这具身体的。也许是那场瘟疫吧,唤醒了无心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行医救人时,就是好的灵魂在他体内,喝了酒他就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假设,我同样我有三个论据支持。第一点就是无心为什么要搬进塔里去住。就算他要忏悔要赎罪,但可以清修的地方有很多,为什么独独是这座塔,还独独是这座塔的最顶层。我想是因为吟霜的死让他发现了自己体内有另一个灵魂,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他要找一个封闭狭窄的地方将自己困住,免得伤到别人。” “然而,寺僧们由于不放心他的起居还是进了这座塔。吟霜的怨气只针对无心,其他那些寺僧应该是无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杀了的。第二,就是在无心病了的四十年里再也没发生过寺僧被杀死的事情。无心缠绵病榻,寺僧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塔里,定然是有人去照顾他的,至少送饭是必须的吧。” “但没有人再死了,连受伤都没有。如果是吟霜的鬼魂,这四十年为什么要停止复仇呢?明明她对无心的恨意未退,不然不会在四十年后还将无心的尸体剔光了血肉。唯一的解释就是无心病了,身体负荷不了灵魂的摆布,无法再伤人了。” “第三,无心已经死了,为什么吟霜的怨气反而更大了,还绵延影响到了寺里?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无心死了,吟霜又剔除他的血肉复了仇,她的怨气就应该已经消散了。那么,塔里的怨气是谁的?只可能是无心的。” 夕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也许死的时候无心意识到他这一生做了太多不堪回首的事,所以死后他浓烈的愧疚就化作了另一个种怨气纠缠于此。而他的愧疚源于吟霜,所以我想这些飞檐上的骨铃不是无心的骨灰所化,而是吟霜的。镇压的怨气也不是吟霜,而是无心。” 夕和说完,蔺司白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而傅珏看着夕和的眼里也闪现了一抹别样的光彩,这个女孩已经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作者题外话】:==这个传说故事结束了,关于看到有人说我是看了灵魂摆渡有感而发,麻烦你看完故事再说话。无心就是个名字,想到灵魂摆渡的真的是想太多,那不是要说无心法师更好,名字都一样了……真是呵呵哒…… 第七十六章 安得双全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刚好一阵风吹过,飞檐上的骨铃叮咚作响,就像是附和着夕和的话,也像是感谢她终于还原了这个故事的原貌。 许久的沉默之后,蔺司白深吸了一口气,赞叹了一句:“三小姐果然是心思玲珑之人。这个传说故事从七苦塔自蔚蓝城搬来的那一天就在流传了,听过这个故事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绝大多数人都是听过就算,三小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竟能完整了真实的人。” 夕和不好意思的笑笑,谦虚了两句。古人重文,听故事重在听故事的情节和渲染的主题,而夕和是个理科生……所以,她每次听故事第一个考虑的问题就是逻辑。 “你觉得无心爱吟霜吗?”傅珏突然问道。 夕和看向他,想了想,肯定地答:“爱。无心死后,他的怨气蔓延到了寺内,其实就是他对自己的一生都被佛之一字所禁锢的宣泄。生时,想爱不敢爱,死后,想爱不能爱。在他心里对这座寺庙,对心中的佛是有怨恨的。所以,求不得,既是吟霜,也是无心。对吗?” 傅珏笑笑,不置可否。 夕和此时才反应过来,在她叙述的时候蔺司白是频频惊讶的,而傅珏始终都很淡定,显然早已知晓了这故事背后的真相。那她岂不是又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思及此,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窗外的骨铃。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大抵就是如此吧。 一个故事一盏茶,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傅珏送夕和回府,路上夕和想到出门时让临月转交给他的药粉,想着该跟他解释一下,便开口说:“那个,国相大人,小女托临月转交给大人的五瓶药粉乃是九死还魂草所制,有治疗内外出血症之效。小女也是朋友相赠,借花献佛,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夕和不确定傅珏知不知道她懂医这件事,便临时谎称是朋友送的。好在,傅珏并没有起疑,温和地向她道谢。 到了丞相府后,夕和向傅珏行了礼告辞,还走在门口的石阶上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傅珏的声音。 “后日我来接你。” 夕和诧异地回过头,却只看到傅珏的浅笑和放下的车帘,她都来不及多问一句,马车就走了。 后日?接她?后日有什么事吗,接她又去做什么? 回延年堂的路上巧合地又遇到了殷惜瑶,只是情况与上次相反,她刚回来,而殷惜瑶正要出门。夕和注意到向来喜欢素雅打扮的殷惜瑶今天破天荒地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裙,不免多看了两眼,但殷惜瑶这次却连看都不多看夕和一眼,径自同夕和擦肩而过了。 回到延年堂后,流萤跟夕和汇报说是她不在的时候那位郭公子又来找过她,但是没说是什么事。夕和应了声知道了就进屋休息了。结果,到了晚间,桑榆进来通报,说是那位郭公子又来了。 夕和只能放下手里的医书,出去应付一下。这一次,郭俊彦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拿着一枝不知从哪里采来的秋海棠花枝。他见到夕和出来了,便走近了一些。 “三小姐,总算是见到你了。白天过来找你,听你的侍女说你出了门,不知三小姐去哪儿了?”郭俊彦边说边将手里的秋海棠花枝递向夕和。 夕和看了眼那花,没有接,反而蹙了眉,“郭公子,小女去哪里好像没必要向公子报备吧,还请公子慎言。另外,郭公子可是找小女有事?” 郭俊彦面上有些尴尬,咬了牙说:“是在下失言了。在下只是看锦鲤池边的秋海棠都开了,风景很好,加上今夜的月色也不错,便让人准备了些酒菜,想邀请三小姐一同赏月。不知三小姐能否赏脸?” 夕和抬头看了眼天上,乌云遮了一半的上弦月,隐约是要下秋雨了,这也叫月色好?她心中好笑,面上则装出遗憾的样子,说:“郭公子,实在是抱歉。小女白天出了门,回来后就觉得有些乏力,想早些休息,无奈只能辜负公子的一番心意了。” “三小姐若是体乏,不去锦鲤池,就在这儿赏赏月也可。”郭俊彦似是铁了心要和夕和去赏什么月,被拒绝了也没有转头就走,而是提出就近也行。 “这儿?”,夕和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郭公子,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更何况,乌云蔽月,快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公子别冻坏了身体,不然就是我们丞相府招待不周了。小女告退。” 说完,夕和就转身走了,然后吩咐桑榆关门。至于郭俊彦,他要是不想走,她不介意借他院外的地方淋着雨赏月。 郭俊彦没想到殷夕和不仅接二连三地拒绝他,还敢这么无礼地就让侍女关了院子的门,他气急败坏地丢下那枝秋海棠就回去叶柳阁了。 郭夫人见自己儿子这么气冲冲地回来,便知事情没成,只能一边骂了夕和几句不识好歹一边劝慰郭俊彦,“彦儿啊,此次苏家的诗会可是绝佳的良机,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你可还得再想想办法,务必哄了那三小姐带着你一起去才行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没见过那么难讨好的女人!我这辈子的脸面都因为这个女人丢尽了!”郭俊彦气得不禁提高了些音量。 郭夫人赶紧一把将他拉进了屋子里,再好好跟他研究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而夕和回到屋里后就去净房洗了澡,打算早点睡,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但当她洗好澡出来时却见到蔺司白竟然一脸悠然自得地坐在桌边看她的那本医书! 她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走了两步,退到屏风后面,再抽了件外衣穿上。确定自己已经穿戴整齐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出去见人。 “小女见过祁王殿下。”夕和走近些行礼。 蔺司白的目光从书上抽离,转移到面前的女子身上,本是无心一眼,却在看到她的同时惊艳了片刻。 第七十七章 傅珏的温度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还记得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那时她还是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小姑娘,装晕躲过了主母的处罚。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千金大小姐活成了她那个样子,卑微低贱到了尘埃里,连个丫鬟都不如。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是容貌平庸,气质全无。 但是,什么时候起发生改变了呢?现在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却也清丽非常,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一种淡雅温婉的气质,再也找不到当初黄毛丫头的一丝一毫的痕迹和影子。短短几个月,如此之大的变化实在叫人惊叹。 同时,她那一头柔顺的青丝此时还垂挂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让他也平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夕和看蔺司白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又叫了他一声。蔺司白才回过神,尴尬地别开了眼神,再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旖旎心思尽数扫除。 “本王过来是想告诉你,你送的东西我收到了。谢谢。” 夕和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九死还魂草的药粉,遂回应:“殿下客气了。殿下于小女有救命之恩,几瓶药粉只是小小敬意。” “说到这个,本王想起来了,三小姐还欠了本王一杯好茶。不知三小姐可是忘了?” “小女不敢。不知祁王殿下何时得空?小女请殿下去珍馐坊品茶可好?”夕和能想到的好茶,还是蔺司白能承认是好茶的,估计只有珍馐坊里有了,毕竟蔺司白身为王爷嘴一定刁得很。 “咦,三小姐似乎误会了”,蔺司白带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本王要喝的好茶不是让三小姐请本王喝别处的茶,而是要喝三小姐你亲手沏的茶。这要求,不过分吧?” 什么?喝她沏的茶?夕和无语了。她本来就不爱喝茶,茶道一说更是一窍不通。蔺司白提出这个要求,该不会是故意刁难她吧! “小女不会沏茶,望殿下海涵。”夕和没办法,只能坦言相告。 “本王不介意等。什么时候本王能喝到三小姐亲手沏的好茶了,本王也算不白救了三小姐一遭了。”蔺司白唇角上扬的弧度大了几分,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件物什放在桌上。 夕和看过去,是一只通体纯白的铃铛,上方系着碧绿色的绳结。除了绳结部分,这只铃铛和今日在七苦塔上见到的十分相似。 “这只铃铛就算是三小姐赠本王那些药粉的回礼。”蔺司白拿起铃铛往夕和那边放过去一些。 “这该不会是七苦塔飞檐上的骨铃吧?”夕和看看,没有拿。人骨做成的东西送给她?她能拒绝么…… 蔺司白笑了,“白日里看你胆子挺大,怎么,现在倒是怕了一只铃铛了?你放心,这一只不是骨铃,只是雪花瓷打造的普通铃铛罢了。” 夕和这才拿起那只铃铛看了看,细腻温润的手感,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也沉甸甸的,通体一点杂质和纹路都没有,果真是极好的雪花瓷,便向蔺司白道了谢。 “你,快把头发绞干吧。本王走了。”蔺司白站起身,又看了眼她的长发,然后压下了心底里那一点点的蠢蠢欲动,翩然离去。 结果,由于夕和没有及时绞干头发,导致秋夜的寒气入了体,头疼了一夜不说,第二天更是极其“弱不禁风”的病倒了。虽然不严重,但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还鼻塞咳嗽,什么事都做不了,就躺在床上睡了一天。 傍晚时分,郑嬷嬷过来了一趟,既是来探病也是将为夕和去苏家诗会准备的衣服送了过来。由于夕和还在睡,郑嬷嬷也没有多做停留,东西放下就走了。 夕和睡足了一整天,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头不晕了,鼻塞也没有了,只是还有点咳嗽。流萤把郑嬷嬷送来的衣服送到了夕和手边,夕和看了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去苏家诗会的日子。 半个时辰之后,夕和整理妥当好了一切,带上名帖出了门。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等她的傅珏,夕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天他说的来接她是什么意思。但她仍有点回不过神来,无法理解为什么傅珏要专门过来接她。 而傅珏看到夕和出现时再次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他就重新扬起温和的笑意,看着她走近,“今日怎么戴了面纱?” 夕和下意识一摸脸颊,然后微微低了头,说:“小女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他人。” “病了?”,傅珏听闻,伸手握了她的手腕,冰冰凉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脉象,须臾后,松了口气,“还好不严重,车里有姜片,泡一杯喝下去会好些。” 夕和见他如此熟悉地切了脉,惊异地问:“国相大人懂医?” 傅珏浅笑,眼里却染上了一点哀戚,“久病成良医罢了。上车吧。” 久病……他的身体,那么不好么……夕和心里涌现出一丝心疼和一股想要替他诊诊脉的冲动,但最终还是被她压了下来。 上了车后,傅珏果真从一个陶罐里取出了几片干制过的姜片,放到杯子里,待水煮沸之后再泡开。随着沸水的注入,姜片里隐藏的辛辣之气被瞬间冲散开来,傅珏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竹筒,再拿镊子从里面取了块四四方方的冰糖放入杯中,一下子又有一丝丝的甜香味冲散了这股辛辣。 待姜茶不那么烫了,夕和就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嘴里蔓延开来的丝丝甜味就好像是他细腻周到的温柔,温暖了她冰冷的心脏,却也引诱着她一点点沉沦。她本来就有些心摇意动,偏偏这时她的身上又多了件带着淡淡暖意的披风。 夕和下意识看了眼披风,再看向傅珏,发现他竟是将自己身上的月白色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他的怀抱和手掌都是苍白冰冷的,这披风却就像是他掌心的位置,带了些许微薄的温度,是他的温度。 明明只是一点点,却轻而易举地染红了她的脸。 夕和想,她完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第七十八章 诗会之幕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深秋天凉,以后记得多穿一件披风再出门。” 耳边是傅珏温柔叮咛的话,夕和却再不敢看他,把头低了还要低,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杯子里。心头小鹿乱撞,指尖却有些冰凉,这种感觉她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是她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悄悄喜欢上了同校的学长。 可现在,这感觉竟然又出现了。可是,怎么办呢,她和他本无可能,她的喜欢不应该萌生吧。夕和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有了决定。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再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双手递还给傅珏。 傅珏见她突然如此举动,不解地看着她。 “姜茶太苦,请恕小女实难下咽。而这披风,国相大人还是自己穿上吧,免得引人误会。”夕和委婉中带了点直接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她不管了,就当她无礼也好,不知好歹也好。为了止损,她必须和他保持距离了。 傅珏的笑容一僵,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一路无话,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目的地,夕和迅速地下了车。 此次苏家诗会举办的所在地叫做天虹岛。叫做岛,但其实只是位于碧落湖内的一小块陆地罢了,还算不上是座真正的岛。由于碧落湖附近往往在雨后可以看到天虹,而这座小岛又往往出现在天虹的正下方,因此得了这名头。 苏家在碧落湖旁安排了接待的人和几艘船,负责将前来的宾客送到天虹岛上。夕和虽然决心要和傅珏保持距离,但到底人情礼仪还是少不了了的,所以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一旁等他下来。 傅珏则以为她这么急躁地下了马车定是先走了,可一下来看到她依旧站在一旁等他,他的唇边又带起了浅淡的笑意。 苏家的人还真是别具一格,停靠在湖边的船竟然不是大画舫,而是一排整齐划一、颇具江南水乡特色的乌篷船。每一艘只能乘三到四个人,夕和自然而然地就和傅珏乘了同一艘。 而流萤临月她们是不许跟着过去的,因为天虹岛地方太小,如果每个人都带着两三个服侍的人过去的话就会拥挤不堪,所以苏家在岛上另外安排了服侍的人。每位宾客带来的人就在碧落湖边等待。 坐到船舱里,外头摇橹的是个眉目清秀的农家女子,一边摇着船往岛上走,一边还哼着悠扬的小调,再伴着和风细雨,还真有一种置身于江南水乡的错觉。 上了岸,那里已有侍女恭候,引着夕和他们往里走,去了天虹岛中心的位置。随着走近,耳边也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周围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和热络的聊天之语。 傅珏不管去到哪里都无疑是人群的焦点,他一出现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了一些。人们的交谈声渐渐地变成了窃窃私语。 “是国相大人!不是说国相大人从来不参与此类聚会的么?” “国相大人是不参与一般的聚会,但今次的诗会大少爷会在,国相大人应该是来见大少爷的吧。” “原来如此。天下双公子阔别多年终于要再度聚首了,没想到我还能亲眼见证这一幕,真是此生无憾了。” “咦,国相大人身边的那位女子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未曾听说国相大人有了妻室,应当只是凑巧一起上岸的哪家小姐吧。” 耳边的议论声不断,夕和因着走在傅珏身旁接收到的目光洗礼也不断。她悄悄地放缓了脚步,想与他拉出些距离来,但她的小心思尚未得逞,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人,向傅珏打了招呼,也注意到了夕和。 来人着一袭烟青色竹叶纹衣衫,头戴玉冠,手里拿着一卷画轴,含笑走来,一开口,温柔嗓音令人如沐春风,“似之,你来了。” 傅珏嗯了一声。 苏叙言此时又看到了傅珏身旁的夕和,眼底意外地闪过了一抹惊艳。她的善良、聪慧、冷静和隐忍,他都已经见过了,但他还没见过她如此端庄温婉的一面。 只见她穿了身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和芙蓉色撒花烟罗裙,袖口收紧,垂下几缕流苏和腰间系着的流苏香囊相呼应。头上挽的是垂髫分肖髻,髻上缀了几颗碧玉珠子和两支镂空玲珑簪,放在胸前的余发则是用一条芙蓉色流苏带束成了一束,流苏和青丝夹杂在一起,多了些许温柔小意。 他已见过她好几次,这一次是最美的,不,不对,是一次比一次要美,每一次都让他颇为意外,又带着点小小的欣喜。 “三小姐。”苏叙言收敛了心神,唤了夕和一声。 夕和带起礼貌的笑意,稍稍欠身,“苏公子。” “你们认识?”傅珏见夕和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苏公子”之称,略微诧异地转头问她。 “咦,似之也与三小姐相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在上岛前恰巧遇到的。”苏叙言也有些意外傅珏和夕和说话的口吻。 夕和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迎面又走来了一位老者,走到了苏叙言身边,说了句:“大少爷,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始了。” 苏叙言点点头,然后亲自招呼了夕和和傅珏去到最中心的位置。到了那里后,苏叙言和傅珏低声说了两句话,又回头看了一眼夕和,然后举步走向刚刚那个老者的身边。而傅珏则停下了脚步,夕和也只就跟着停下了,只是停在了他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 傅珏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一站定,原本旁边的人纷纷退开了一些,自动自发地给他留出了一大块宽敞的空间。于是,他所在的位置就鹤立鸡群了起来,再于是,夕和又一次受他影响,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夕和正想着是不是也该退到旁边去,苏叙言的声音在前头响起了。她抬头一看,好巧不巧地偏偏看到了睿王蔺洛衡和在他身旁小鸟依人模样的殷惜灵。两人也都看向她,一个眼里满含嫉妒,另一个则是鄙夷和不屑。 夕和猜到殷惜灵一定会想办法来,所以见到她也不意外,至于两个人的情绪她可没兴趣知道,所以别开了眼光,看向说话的苏叙言。 苏叙言作为主家说的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些客套之词。只是,夕和听了才知道,今天来的九成人都是苏家的人,收到邀请的外姓人是极少数,她不禁又开始想苏叙言为什么要请她过来了。 “在想什么?”耳边骤然响起了温和的询问,夕和偏头一看,傅珏不知何时退了两步站在了她的身侧。 【作者题外话】:最近卡文卡很凶,所以……你们催我,我就只能哭了…… 第七十九章 雷公藤与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没什么。”夕和微微摇头,轻声回应。 这时,苏叙言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侧过身和一旁的老者交代了两句后,老者就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那块巨大的幕布前面,然后伸手一扯,将那系在两棵大树之间的巨大幕布扯了下来,展现出了幕布后面悬着的十幅卷轴。 刚开始的时候,夕和还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在两棵树之间拉起一块幕布来,现在才知别有乾坤。只见幕布后面是一条红绸,长长的,系于两棵树的枝桠上,横拉起来。而红绸上依次用金钩挂了十幅字画,每一幅都是精心装裱过的,且内容也各不相同。 “这些就是此次诗会的诗题”,苏叙言走到一幅画旁,“结束前林先生会挑选出最佳的十首诗作题于这些字画之上,被选中者可以到白鹿书院修学一年。” 话音一落,就有不少公子兴奋雀跃了起来。白鹿书院修学一年呐!白鹿书院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就是嫡支一脉的苏家人也要经过精挑细选才能进书院学习,更别说他们这些旁支的了。现在就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任谁也无法不动心啊。 夕和依次看了看这十幅字画,字和画各占一半。依苏叙言的意思就是以每一幅的字或者画为题作诗,然后为每一幅选出一首作得最好、最贴切的诗句再由一位林先生提上去。奖品就是到白鹿书院修学一年的机会。这不就是打擂台赛了么。 夕和对字画都是只有粗粗的涉猎,工笔画倒是在管夫子的教导下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面前这些水墨画她依旧只是略知一二。而且她向来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看来此次到场只好当作是外出散步了。 宣布好了规则后,有侍从拿了些笔墨纸砚来,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桌上,又有人搬了个大沙漏来用作计时用。都准备好了,诗会就算是正式开始了。想参与的人都围到了那十幅字画的周围,而看热闹的人则四散开来,或是选块地方闲聊,或是走到水边看风景。 苏叙言处理妥当了事情后,就又朝着夕和这方走来。来时听到了些议论,夕和猜测苏叙言和傅珏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的,自己在场既不太方便也有些尴尬,便在苏叙言走到跟前之前率先向傅珏告了退。 傅珏本想留她待在自己身边,可话未来得及出口,那小女子就已经逃了,只能看着她走远了些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夕和环顾一周,找到了个绝佳的位置,正好可以给她独立的空间赏赏眼前这湖光山色。那是一张石桌,在一棵大树底下。这棵大树在离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靠近水边,树干很粗壮,一看就知道年份不短,是棵百年以上的老树了。 枝叶茂密,居然没有被秋天染黄,而是成荫的墨绿色,几条树枝向着水面长长地探出去,落下的树荫一半在岸上一边落成了水影。夕和走到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低头一看,惊喜地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张简单的石桌,确切的说是一张棋盘。 整个桌面是星罗棋布的棋路,棋子却只有零星十几颗,看上去是个残局。夕和对于象棋一窍不通,对于围棋还会一点点,反正无聊,她便盯着棋面开始思考破解的办法。可到底水平太浅,夕和看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突破的办法,便只好放弃了。没什么事可做,夕和看了眼依旧热闹熙攘的人群,再转了头看着水面上涟漪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来了一艘姗姗来迟的乌篷船。夕和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心想着是谁有这么大的架子来参加苏家的诗会也会迟到。但当船只停下,里头的人走出来后,她不免有些吃惊。 竟是蔺司白和殷惜瑶。 殷惜瑶没有名帖,自然不会是凑巧和蔺司白搭了一艘船过来,而是和他一起的。本来她还在奇怪,为何今日只见到了她那个大姐姐,二姐姐却不见踪影。原来,她这个二姐姐是攀附上了别的人。只是,为何这个人会是蔺司白呢?夕和有点想不通,怎么这两个人突然走到了一起。 她心里疑惑,眼神看着的时间就久了一点,结果就被蔺司白发现了。蔺司白突然转了头来看向她,让夕和的身体跟着一僵,不知该当作没看见还是打个招呼。夕和迅速地目测了下和他相隔的距离,还挺远的。打不打招呼应该也无所谓吧?而且要是让殷惜瑶看见了还多些麻烦。 这么一想,夕和果断别开了目光,决定忽视他们,继续盯着水面发呆。她有好久没让脑子这么放空过了,自从穿越过来就像是回到了古医世家里,要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戒备,以免遭人责难。但其实夕和是个挺懒散的人,这样的生活虽然可以习惯,但着实有些累。 “要是天气再好一点就好了,相比于烟雨空濛,我还是更喜欢晴空万里。”夕和自言自语了一句,眼神从水面移向天空,再从天空移向水面。在这个过程中,突然,有几株水边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夕和盯着看了一会儿始终都无法确认,便起身走了过去,到那几株植物跟前蹲下近距离观察。 棕红色的小枝,椭圆形的叶片尖端处又尖又短,边缘还有些细锯齿,叶脉上稀稀疏疏地长着褐色柔毛。眼前植物的外在形态与她脑海里的一种植物相重合,这,这是雷公藤! 雷公藤具有祛风除湿、通络止痛、消肿止痛等功效,但其本身又具有大毒,所以既可为药,也可为毒,是在制作一般性毒药时经常会用的药材。夕和大喜过望,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它。 对于防身用的毒药当然是越多越好,无奈她平日里很难悄无声息地得到想要的药材,如今要是能把这几株雷公藤带回去的话可就太好了。就算整株带不走,切几段根包起来带回去也好啊,还不易被发觉。 这么一想,夕和立刻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她这边后她就开始在周围寻找可以挖掘泥土并切断根茎的趁手石块。可尖利的石块没找到,她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嘶嘶嘶的声音。来回看了两眼找到声源之后,夕和一惊,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竟然是蛇! 第八十章 金环蛇之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蛇就埋伏在较远处的灌木之中,好在还有些距离,夕和发现时还来得及与它拉开距离。等拉开了距离一看,较那条蛇稍远一些的地方还匍匐着两三条,再远一些似乎还有。 刚刚匆匆一眼,见那蛇通体黑色,身上有较宽的金黄色环纹,头虽然是椭圆形的,但也不是所有毒蛇的头都是三角形的。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是金环蛇,也是有剧毒的蛇类之一。 夕和一惊,现在已是深秋,一般蛇类都要开始寻找洞穴冬眠了,这些金环蛇怎么会还在外面到处跑呢,还这么多一起!还在疑惑,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些零碎的笛音,接着那些蛇就突然开始移动了起来,伴随着嘶嘶的吐信声,迅速地沿着水岸线朝人群那边侵袭了过去。 夕和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岸上,眼睁睁地看着灌木枝叶簌簌地动着,算不清有多少条金环蛇朝着人群那边游动了过去。夕和再度后退了好几步,避免惊扰到那些蛇,然后转身,急急忙忙朝着人群飞奔过去。 虽然这些蛇只是沿着水岸线移动,并没有上岸,但夕和总觉得这些蛇会对人不利,她必须过去把这件事告诉给傅珏和苏叙言,让他们通知大家即刻离开天虹岛为好。 夕和跑进人群里,搜寻了一下才看到站在一棵树下的傅珏与苏叙言。她喘了口气,朝着他们疾步走去,却在半路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次都要找夕和麻烦的睿王殿下蔺洛衡。 蔺洛衡挡住了夕和的去路,夕和不想浪费时间和他说些有的没的,便主动避让开一些,想从他旁边绕过去,可偏偏这个人就是不找她的麻烦不自在,也跟着往旁边移动了两步,还伸出了手臂,明目张胆地拦了她的路。 “殷夕和,你是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竟敢直接无视本王!”蔺洛衡一见到夕和就生气,看到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更生气,所以每每一开口就是怒意十足。 “三妹妹,怎么见着王爷不行礼呢?这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定是要罚你不懂规矩的。”殷惜灵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补了一句。她就是讨厌殷夕和,尤其是这个傻子变得不傻了之后。就好比这个诗会,如果没有她,那帖子定然是要发到她殷大小姐的手里的,她哪里还需要靠王爷进来,一定是这个贱人使了什么手段暗地里抢了她的帖子! 这两人明显是来找茬的。夕和心里不满,但也只能沉了气给蔺洛衡行礼,行了礼后不再多说一句话,再往旁边走两步想绕开他们。可蔺洛衡显然很不满意她这样敷衍的举动,还就是拦着她不让她走了,堂堂一个王爷耍起了地痞无赖的行径。 夕和无奈,正要开口请他让让,就听一个声音响起,“睿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抬头一看,是傅珏。原是他看到了夕和的境况,走过来替她解围。他毫不客气地用左手打掉了蔺洛衡伸长的手臂,然后走到夕和面前,再转了身与她并肩而立。 “似之,你……”蔺洛衡实在无法理解向来高冷清贵的傅珏为何独独对这个贱女人如此百般维护,皱着眉想质问他一句,刚一开口就被焦急的夕和打断了。 “国相大人”,夕和再一次无视了蔺洛衡的存在,急忙侧身对傅珏说:“我刚刚在水边发现了一群金环蛇,正在往这边靠近,必须通知大家尽快撤离此地。” “呵,殷三小姐还认识金环蛇么?别是借故吸引注意力吧。”蔺洛衡一听就忍不住嘲讽了夕和几句。 “是啊,三妹妹,我虽然不知道什么金环蛇是什么蛇,但蛇要冬眠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一群蛇在外游荡呢,三妹妹平时该多读些书了。”殷惜灵在显摆自己学识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了夕和一番。 夕和见这两个人拆台,担心傅珏也不信,想要再跟他说一遍发现的情况,但她还没开口,就被傅珏牵了手往苏叙言那边走去了。 傅珏一句话没说,牵了她到苏叙言面前,直接将夕和刚刚告诉他的事情转述给了苏叙言,让他即刻把人撤离走。他对她竟是一点怀疑、一点犹豫都没有,她说了,他就信了。 苏叙言看着他俩交握的双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远处就已经响起了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啊——蛇!有蛇!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这一声尖叫,人们纷纷注意到了水岸边的情况,待看清了大约十几条金环蛇朝着他们快速地游动过来时,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纷纷惊恐地往夕和他们所在的中心位置退过来。苏叙言即刻收回心神,跟傅珏说了句“往天虹岛的背面撤”后就急忙去寻了那老者。 蛇的游行速度非常快,行进的轨迹也与一般的蛇不同,变幻莫测的,以致于苏家安排的那些护卫们也跟着方寸大乱,完全无法有效地阻止它们的靠近。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三个护卫被咬伤了,其余护卫见此也都有些心悸,越发力不从心起来。 其余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撤退的脚步跟着凌乱了,再顾不上平时的风度和自持,一个个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拼命远离这些可怕的生物。 苏叙言丢下那句话后,夕和就感到傅珏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耳旁他的一句“别怕,走”刚落,夕和就已经被他牵引着动了脚步,迅速地往天虹岛后面撤离。没走出几步,夕和就明显感觉到分散在各处的人都往中心聚集了过来,周边瞬间就变得拥挤不堪。 由于前往天虹岛背面的道路只有一条,人们又都是惊慌失措的,所以夕和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但不管周围有多拥挤,傅珏始终都紧紧牵着她的手,还刻意走在她的前面帮她开路。 她的心头狂跳着,说不清是因为害怕那些毒蛇还是因为他的温柔。 走了一段,撤离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稍许的停顿后,前面的人群竟然开始小幅度的后退。夕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傅珏突然调转了方向,带着她拨开人群往旁边走。 第八十一章 夕和的发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刚刚一致往前的人们也骤然前或左或右转了弯,没人再继续往前了。夕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让她大吃一惊,撤离的道路上竟也出现了金环蛇,且比从前面上岸的多出好几倍,光是看着那密密麻麻扭动的蛇身就让人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难怪不再往前走了,原来已是到了前后夹击的地步。这时,夕和又听到了那零散的笛声,她立刻朝着声源看去,却只看到攒动的人头,根本看不见有什么吹笛之人。与此同时,那些蛇群又突如其来地朝着左右两边四散开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竟是将他们全部困在了这个致命的圈里,并且这个包围圈在越来越小。 “临山。”耳边响起了傅珏的声音,夕和回头一看,傅珏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持剑男子,一脸的肃杀冷漠。 “先把三小姐带出去。”傅珏冷着脸下了命令,然后将牵着夕和的手一松。 夕和心里一慌,都没过脑子,直接反手死死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傅珏一愣,回头看她,却见她只是咬着下唇,不说话。片刻后,手上的力道一分没松,傅珏知道了她的意思,无奈地只能对一旁的黑衣男子重新下了命令:“去把那些蛇解决了。” “是。”黑衣男子领命后嗖地一声飞身跳出了人群,朝着那批金环蛇杀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几名男子提着剑跳出了人群杀向金环蛇,期间还有一枚冷焰火被放入空中,应该是向碧落湖岸的人传达信号的。临山和这几名男子皆是武力高强、行动迅猛,成效十分显著,很快就将临近人群的一批蛇砍杀殆尽了。原本被迫越来越缩小的包围圈也渐渐又扩大了一些。 但由于蛇群的数量实在有点多,男子的体力又在一点点流失,所以砍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没事的,临山处理得过来。”傅珏看夕和一眼盯着战况,便出言安抚她。 夕和点点头,眼睛却注意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从植物,陷入了思考当中。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八成以上的金环蛇都被砍死了,还有小部分伴随着那神出鬼没的笛声迅速逃离,消失不见了。一场恐慌才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原本干净清雅的天虹岛此时遍布了金环蛇的尸体和腥气的蛇血。 诗会是肯定继续不下去了,见危机解除,苏叙言身边的那名老者迅速安排将宾客分批送上前来救援的船只,离开天虹岛。殷惜灵和殷惜瑶都吓坏了,分别央求了蔺洛衡和蔺司白带她们迅速离开。蔺洛衡自然没什么意见,带着殷惜灵迅速上了船,而蔺司白则往夕和的方向看了眼,然后丢下一句“你自己走吧”,然后举步朝着夕和和傅珏所在的地方走去。 事情已了,夕和不急着走,便不去和那些慌忙逃离的人抢船只了。傅珏也是这个想法,所以两人便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别人先走。那名叫作临山的男子结束使命后只是简短地向傅珏复了命,然后再度消失不见。夕和想,应该是傅珏的暗卫之类的,就没有多问。 “似之,你没事吧?”蔺司白走了过来,一开口先是问了傅珏。傅珏浅笑摇头后,他又看向夕和,用眼神问她“你呢”。 夕和回以一笑,也摇摇头。 这时,苏叙言也过来了,面带歉意地向他们道歉,“今天让几位受惊了,是我照顾不周,今日之事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各位一个交待。” 今日一事显然是人为的,但是冲着谁来的却并不明显。夕和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的发现告诉苏叙言,也好让他在调查的时候有点针对性,便开了口:“苏公子,小女刚刚发现了几个疑点。” 此话一出,三人皆看向了她。 “首先,金环蛇虽然是毒蛇,但这种蛇比较懒散,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可这些蛇一出现就行动力非常之高的攻击人,这不合常理,此为疑点一。其次,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蛇的行动轨迹很奇怪,一般动物发动攻击都是以最有效的直线发动的,但这些蛇却是在蜿蜒前进,包括后来竟然还主动兵分两路形成一个包围圈,若是没有经过训练应该也是不可能的。” “疑点三,在这些蛇行动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到了笛声,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很零散,但却好像能控制这些蛇一般。最后一点,当时虽然我们所有人是被困在一起的,但是蛇群的分布却很不均匀。你们看,在我现在位置的东北角,那边蛇的尸体是不是尤其地少。” 夕和指了个方向,三人看过去,果然见那边地上躺着的蛇尸与其它方位的相比要少很多,只有两三条。 “这是为什么?”蔺司白疑惑地问。 “凤凰草。”傅珏替夕和给出了答案,手指了指离那个方向不远处的一从绿色植物。 夕和点点头,“我曾在书上见过有关于凤凰草的记载。凤凰草又叫做蛇灭门,这种草全株都会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芬芳气味,人闻了会觉得清爽异常,而蛇却是十分害怕这种气味,闻到了只会躲得远远的,所以那个方向的蛇才会尤其的少。可是,再看看周围,别的地方都没有,独独那里长了几株,凤凰草又不是杂草一类随处可生,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苏叙言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后向夕和道谢,“多谢三小姐提供线索。” 回到碧落湖岸的时候,流萤和临月已经等得十分焦急了,见夕和下了船,忙迎向她。流萤来来回回给夕和看了一圈,然后蹙眉问她:“小姐,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听说岛上出现了好多蛇,可担心死我们了。” 夕和笑着摇摇头,拍了拍流萤的手背安抚她,“我没事。” 流萤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小姐,我们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夕和刚点了头,耳边就响起了一句话,可这一句话却是由两个人说出来的。 夕和诧异地回头,一个是傅珏,另一个竟是蔺司白。 第八十二章 一时的错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和蔺司白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料到居然会说出同一句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 “那就有劳祁王殿下了。”蔺司白笑笑,开口想要主动退出,可一开口就被夕和抢断了话头,而且说出的居然是这么句话。 这意思就是弃傅珏而选他了?蔺司白有些意外。 傅珏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但即便如此,夕和看着他的笑依旧觉得有点莫名的心虚,朝他盈盈一拜,急忙告退。 马车走在前往丞相府的路上时,蔺司白向夕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选我?和似之吵架了?” 夕和转头看他,不解地反问:“小女不太懂祁王殿下的意思。小女与国相大人的关系不过是君子之交,还没有好到可以吵架的地步。而且,国相府不就在碧落湖附近么,若是劳烦国相大人相送也未免太麻烦他了。” “只是因为这样?”蔺司白不太相信。在那场混乱里,他虽然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但分明看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 “只是这样。”夕和肯定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越是回答地快就代表着她越是心虚。确实不止如此,她还有意避开他了…… 蔺司白看她笃定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可同时,他心里又起了另一个疑惑,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松了口气呢? “对了,祁王殿下,小女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夕和扫掉心里的杂念后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他。 “问。” “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殿下怎么会和二姐姐走在一起呢?”她可还记得她和蔺司白曾经一起趴在屋顶上看殷惜瑶和蔺洛衡翻云覆雨啊,蔺司白不至于心这么大吧,还是她低估了殷惜瑶的魅力?她本来也没想问的,但实在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和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 “你这么问,该不会是以为本王看上殷二小姐,然后,吃醋了吧?”蔺司白听了,唇边带上几分邪恶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猝不及防地转身压向夕和,两只手撑在夕和身体两边,将夕和整个人禁锢在了角落里。 夕和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缩,紧紧地贴在了车壁上,眼神略微惊恐地看向面前骤然放到的俊颜,被吓得一时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怎,怎么可能……” 蔺司白本想戏弄她一下,可待他凑近了她,看她用小鹿般无辜灵动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有她微微轻启的樱唇,心里好像又像那晚一样被猫爪子挠了两下,有些痒痒的,除此之外,他还觉得有些口渴,喉咙里突然很干,很想,尝尝她双唇的滋味…… 夕和看着蔺司白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然后微微偏了头不断靠近自己,顿时脑子里敲起了警钟。他,他,他,他要干嘛! 但夕和的身体显然比脑子反应地更迅速,脑子还有些懵,双手已经往前撑在了他的胸口,呈抗拒状态了。巧合地是,马车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而她和蔺司白之间已经只剩下半指的距离了。 “殿下,小女到了。”夕和低下眉眼,轻声提醒他。 蔺司白回过神来,又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抗拒,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对这个女人起了占有欲!他刚刚居然想要吻她!他迅速理了下杂乱无章的脑子,重新勾起坏笑,说了句“逗你的。” 他重新和夕和拉开距离,退回自己的位置,在夕和仓皇下车前又补了一句:“你二姐姐似乎想找本王找份祁王妃的双保险,本王刚好闲着,就陪她玩玩,仅此而已。” 夕和听闻,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下了马车回府里去了。 看她进了府后,蔺司白才终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露出真实的表情来。他想刚刚一定是气氛不对,或者他一时想岔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动了心思。这个女子既没有美貌又没有身段,根本不符合他的审美啊!一定是错觉! 最终,蔺司白成功说服了自己,然后在马车上假寐了一会儿。 夕和回到府里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在岛上时虽然傅珏一直护着她,但难免弄得有些狼狈,裙摆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和蛇血,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等收拾妥当了,郑嬷嬷过来了,叫夕和过去正院同老夫人一起用晚膳。 夕和心知老夫人是想跟她打听今天在天虹岛的事情,应了声好就过去了。果不其然,老夫人先是表示关怀地问了问她可有受伤,然后就问起了天虹岛上那场混乱发生的始末。夕和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了老夫人,只是隐去了傅珏护着她的事情,也谎称了那金环蛇是在书上见过才认得的。 老夫人听后点点头,又问夕和可有多认识几个苏家的人。夕和谎称混乱发生地太快太突然,她尚未来得及与旁人打交道。待老夫人将想知道的都问了个遍才终于放夕和回去休息。 夕和累坏了,回去后稍稍看了会儿书就躺床上睡觉,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周遭越来越静谧,整个丞相府都在月上中天之时进入了沉睡。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从窗户间的缝隙里传入了屋内,轻轻盈盈地飘到了床榻上,同时屋里出现了极轻的脚步声,由外屋慢慢朝着里屋靠近。 夕和即使很累也不会睡得特别沉,鼻尖嗅到一股异样的气味后她就从梦里警醒了过来。接着,耳边察觉到了极为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她的脑子迅速清醒了,但却没有贸然睁开眼,依旧闭着眼睛装睡,想等来人靠近了一些,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很快,她就感觉到床边站了一个人,接着床面微微动了下,好像是这个人在她的床沿边坐下了。夕和一边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一边悄悄地摸向了藏在床榻里侧锦被之下的剪刀…… 第八十三章 寒山寺斋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可就在她悄悄地握紧了剪刀的时候,床面又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那人又站了起来。接着,又是极为轻微的脚步声,由床边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夕和握着剪刀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环顾了四周,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她又匆匆起身,蹑手蹑脚地从内室走向了外室,但皆是空空如也,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被移动过的痕迹。难道是她幻听?可她分明是听到了脚步声的,现在都还飘散在空气里的淡淡的香味。 不过这香味无毒,也不是迷香,只是一般凝神静气的香料罢了。也是因为如此,夕和才冒险让那人靠近了床榻,因为来者似乎并不是要害她的。但这个人是谁呢? 此时,一辆马车悄悄地从丞相府的后门离开,驾车的是个穿了身黑衣的蒙面男子,而坐在车内的人则戴了一个银色面具。车内的人想到了刚刚屋中女子装睡的样子,面具后的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个庆幸的笑容。 第二天,夕和起来后再一次检查了整个房间,居然干净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就连门窗上都没有任何痕迹,那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她这间房间真的太不安全了,蔺司白来去自如,现在又多了个神秘人来去自如,那万一以后要是来个杀手之类的,她还不就只剩下了等死的份。 夕和不禁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在屋子里做点防护措施。她用了早膳后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寻找可以设置的小机关或者小陷阱。 郑嬷嬷突然过来了,让夕和过去正院一趟,说是老夫人有事。夕和过去了一看,除了老夫人,殷夫人和殷惜灵、殷惜瑶也都在。夕和行了礼后就在老夫人的授意下在靠近老夫人的位置上坐下。 “好了,人到齐了,庄氏,你说吧。” 老夫人发了话,殷夫人笑着点点头,说起了此次把夕和她们召集过来的目的,“是这样的,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老夫人的五十大寿了,妾身想着领三位小姐上寒山寺为老夫人祈福。赶上昨天三位小姐在天虹岛受了惊,正好顺带着去找寺里的清心大师收收惊。不知三位小姐可有什么意见?” 这话虽然是问的三个人,其实就等同于问夕和有没有意见。夕和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老夫人。 “夕儿还没去过寒山寺吧,出去散散心也好。老身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又要到十五了,你正好就替老身去了这一趟吧。”老夫人懂夕和的意思,便开口发了话,给了通行令。 夕和乖巧地应是后才又应下了殷夫人的话。殷惜灵和殷惜瑶是毫无疑问地会答应的,所以这件事便定了下来,由殷夫人领着三位小姐去寒山寺斋戒三天,既是为老夫人祈福,也是为了收惊,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嘛……夕和在午后出发时也大概猜到了。 因为要和殷氏母女三人待上三天,夕和除了带上换洗衣物外还不得不做些保护措施,以防万一,所以她另外抽取了几瓶药粉放进包袱里,还让临月去外面悄悄地买回来了一把小匕首藏进去。 午后,交待了桑梓和桑榆好好看家后,夕和带着流萤和临月出了门。到了丞相府门口却见到有三辆马车在外面候着。夕和让流萤去把东西放到最后一辆马车上,然后就在一旁等着姗姗来迟的殷氏母女。 等了约莫一刻钟后,母女三人才终于出现了,但除了她们,却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府里小住的郭家大公子郭俊彦。夕和在看到他后似乎有些知道了这一趟寒山寺之行可能存在的另一个目的。看来这郭俊彦从一开始就怀着的要勾引她的目的八成是殷夫人授意的了。 想想殷夫人为了除掉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赶她去庄子上,失败了,陷害毁她名节,也失败了,现在又想找了郭俊彦来,是想把她嫁给一个商户远远地赶去承宁吗? 殷夫人笑着让侍女们把东西搬上车,然后走到夕和面前,说:“三小姐,马车狭小,灵儿和瑶儿与我坐一辆,你就和郭公子乘一辆吧,也好替我招待一下,别怠慢了客人。” 让她和一个男子单独同乘一辆马车?虽然夕和和傅珏、蔺司白都单独乘过同一辆马车,但首先他们的人品绝对没问题,而且凭着他们的身份,就是同乘一辆马车别人也不会去揣测一些有的没的。 但是郭俊彦可不同,他本身目的就不纯,又只是普通人家的寻常男子,还是眼下这种情形,让旁人知晓了她与这么个男人独处,不得说她不和姐姐嫡母坐一处,自甘堕落和男子同乘?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殷夫人还真是有脸说的出口啊! 夕和故作讶异状,道:“咦?没有为郭公子准备另外的马车吗?我与郭公子男女有别,同乘一辆到底不太合适,会叫人说丞相府的闲话的。不若这样,郭公子随夫人和姐姐们去吧,我就在府里陪伴祖母好了。反正祈福贵在心意,我去祖母的佛堂里祈福也一样,昨天我也没收到什么惊吓,用不着收惊的。这样可好?” 殷夫人想过夕和会拒绝,但她没想到她搬出来的理由自己竟然反驳不得。此次她是非要让这个死丫头上寒山寺不可的,她若是不去这戏还怎么唱?没办法,只能暂时妥协了。 殷夫人板了脸,假意斥责一旁的侍女,“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为郭公子再准备一辆马车!”她与这个死丫头同一辆是不愿意的,那就只能让她自己一辆,为郭俊彦再准备一辆了。 但郭俊彦提出他可以骑马,不用准备马车那么麻烦了。所以最终,还是三辆马车和一匹马上了前往寒山寺的道路。只是郭俊彦既是被夕和伤了面子,也根本不屑搭理这个所谓的三小姐,所以骑了马跟在第一辆马车的旁边。而夕和乘坐的第二辆就和放置东西的第三辆走在后头。 夕和乐得自己独享一辆马车,干脆叫了流萤和临月都坐在马车里。主仆三人一边赏景一边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 第八十四章 寺里有三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寒山寺是京城内最负盛名的庙宇,就坐落于西厢苑附近的寒山上,因而得名。坊间传闻寒山寺有三宝,迷雾梅花林、天籁凤凰音,还有清心般若经。 迷雾梅花林指的是寒山寺后院有一片梅花林每每到了冬季就会被大雾笼罩,一整个冬天不管刮风下雨都不会散去,人若是置身在林外就看那林子飘飘渺渺恍若云端,人若是处在林中又可见若隐若现的红色冬梅,恍若人间仙境。因此,这迷雾梅花林就成了寒山寺的盛景,也是南越国内颇具盛名的景点之一。 天籁凤凰音指的是一种独独在寒山上才有的鸟所发出的鸟鸣声。这种鸟被寒山山脚下的百姓唤作凤凰,但其实与古书中所记载的神鸟凤凰并非一类,只是它的翅膀和长长的尾巴都是金色的,肖似凤凰,才得了这名字。 这种鸟经年栖息在寒山寺的钟楼之上,每逢新月和月圆之夜便会在寒山寺顶盘旋,发出一种如女子清歌的鸟鸣声。听过的人都说这种声音简直不像是鸟儿发出的,比空谷黄鹂要好听数倍,堪称人间天籁。 至于清心般若经则指的是寒山寺内的方丈——清心大师穷极几十年的佛理研究和佛经参透而总结出来的一百零八卷般若经书,就藏于寒山寺的藏经阁内。世人皆传这一百零八卷经书集世间天理道义和佛学百家之大成,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凭着这一点,清心大师本人和寒山寺才有了如今的名声和地位。 去的路程不算短,穿过街道,再沿着盘山栈道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寒山寺的正门下方。寒山寺门前有一道千级石阶,马车是上不去的,只能靠走,有人说这是为了考验前来礼佛参拜之人的向佛之心和诚意才专门设立的。 同时为了考虑到人们的安全,这道石梯只能往上,不能往下。前来寒山寺的人走这一条道,下山时走的就是侧门另一条平缓的道路。两道门都有寺里的寺僧看守,由不得人乱来。是以,除非是佛诞日和一些重要的节日,这石梯上的人总是不会太拥挤的。 石阶底部有一些小摊贩,大多是山下的百姓上来谋点小差事而摆的,卖的东西有香烛纸钱,也有红线铃铛等一些女子喜爱的小物件。下了马车后,殷惜灵和殷惜瑶就流连在了摊贩之间,似是看上了几条编织精致的手绳。 夕和没什么兴趣,便慢悠悠地开始爬起了这足足有一千阶的石梯。夕和在现代时挺喜欢运动的,但都是些有氧运动,爬楼梯爬的实在不多,一来伤膝盖,二来真心累啊。在爬了大约两百多阶后,她实在是爬不动了,再回头一看,殷惜灵和殷惜瑶她们还在底下,她便干脆停下来休息。 每一阶石阶虽然宽敞,但却有一定的厚度,两百多阶加在一起就显得稍稍有点陡,往下望下去还真有种令人微微晕眩的感觉。夕和赶紧转回了身,看向前方,晕眩感就消失了。她站在原地喘着气,看到这些石阶上似乎还刻着什么文字,便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原来是些经文,每一阶都有,只是经过风吹雨打和人们的踩踏已经变得模糊,看不太出来了。也不知是谁刻的,足足刻了一千阶,这毅力还真是让人敬佩得很。 休息好了,夕和就继续往上走,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寺门口。门口有一大块空地,空地的最左边有一棵松树,松树的树冠很大,树干也很粗壮,粗略估计需要三到四个人才环抱得过来,少说也有几百年了。树枝上垂挂着许许多多的黄色丝带,微风一扬,徐徐飘起,煞是好看。 守门的僧人见有施主过来了便迎上来,而夕和回头一看,殷夫人她们还在半中间的位置,便索性就站在门口问那僧人那些树上的黄丝带是做什么用的。 “施主是第一次来寺里吧?那棵树叫长青,蔽寺建立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上面挂着的黄丝带叫舍愿,每个施主都可以向寺里捐出一文钱换取一条舍愿。舍愿的存在是给施主们赎罪用的。” “赎罪?”夕和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许愿用的呢。 “世间无圣人,人人都会犯大大小小的错误,犯了错心里就会产生愧疚之心。有的人无视愧疚之心,也有的人会被愧疚之心所折磨,夜不能寐。将心中之愧或是将心中之悔告诉舍愿,再将舍愿挂在长青上,风雨雷电就会把这些情绪带走,还人一片宁静。” 原来是这样,夕和了然地点点头。 等殷夫人她们终于到了山顶之后,夕和才和她们一起进了寒山寺的大门。寒山寺虽然建在山顶,但却出乎意料的大,光是佛殿就有三座,还有藏书阁、钟楼、鼓楼、厢房、花园等。从正门进去先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庭院中间一条道直达第一座佛殿,两旁是寺僧做早课和打坐的偏室。 道路两旁整整齐齐地放了两列大水缸,大概有十只,左边的五只里养着睡莲,但因为快要入冬,只有几片浮叶,右边的五只则养着鲤鱼,一静一动,很有意思,仔细一琢磨又带着些禅味。 由于要在寺里住两夜,殷夫人便让庄嬷嬷去找方丈。在庭院里等了一会儿后,一名僧人随庄嬷嬷一道回来了。 僧人大约而立之年,身着灰色的僧衣,面带笑意,左手十指合拢立于胸前,右边的衣袖却是空荡荡的。他见到殷夫人微微低头,行了敬礼,说:“诸位施主,师父现在正在招待贵客,请恕不能出来相迎。东厢房已由几名弟子前去收拾房间了,就由小僧带诸位过去吧。” 殷夫人向这位僧人道了谢,一行人就随这名法号叫作空相的僧人前往专为善信提供住宿的东厢房而去。 一路上遇到在寺里行走的善男信女还真不少,大多是提着香烛供品的,也有的是拿着刚求到的签文或是求来的经书。 一路往东而去,人烟渐渐稀少,周边的环境也渐渐变得宁静起来。起初还没发现,等到了东厢房的时候,夕和才猛然发觉,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入了一片薄雾之中。 第八十五章 梅林有仙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雾气倒是淡淡的,并不浓,对于视物和行走都不妨碍,只是给厢房们蒙上了一层朦胧之美。 “梅花林就在这附近,所以这里也会有层薄雾。这雾气白日夜间都是不会消散的,只是也不会再浓重了,应该是不会影响到施主们的。”空相向他们解释。 东厢房被划分成了九个小院子,每个小院子里又有九间厢房。厢房与厢房之间是相邻的,院子与院子之间也是相邻的。九个小院子虽然各自独立,但又是一个整体,外面有围墙包裹,也有一道统一的正门。 进门时,空相不忘跟夕和他们说明了一下,“这道门会在每天的子时上锁,翌日的卯时打开,期间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就拉一下门边的那条绳索。负责锁门的师弟知道了就会过来开门了。” 夕和看了眼,是有条绳索,垂在墙头,另一端则沿着墙体绵延出去。 进了东厢房的门后,空相带着他们去了最东边的第九个院落,“入冬了,这些日子前来看迷雾梅林的施主比较多,前面八个院落都已经住满了,这一个还是空着的。施主们请进。” 进院子后,殷夫人使了个眼色给庄嬷嬷,庄嬷嬷就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香油钱递给空相。然后,殷夫人第一个选了房间住进去,接着再是殷惜灵和殷惜瑶。 夕和无所谓最后,反正有九间空房呢。她等郭俊彦选好了之后才刻意挑选了与他们的厢房隔了两间的那一间。如此刻意保持距离,虽然做的太过明显了一点,但她与殷夫人她们早就撕破脸了,殷夫人她们应该也巴不得她离她们远一点。 迷雾梅花林是盛景,在刚刚听到空相提及时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人就已经十分兴奋了,在各自的房里坐不了片刻就出了东厢房,找那梅花林去了,估计是想趁着落日的余晖先睹为快。 郭俊彦应该是受了殷夫人的指示敲了夕和的门,邀请她一起去梅花林。夕和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要在房里休息,婉拒了她。事实上,别说这个时候连早梅都未必开了,她也着实没兴趣和这个男人或是她那两位好姐姐待在一处。 她想过了,这三天两夜就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能避免的都避免,这样才能降低出事的最小概率。虽然她早有防备,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啊。势单力薄之下,又远在山寺之中,她必须比在府里更加小心,不然看殷夫人此次准备的香油钱都那么大一笔,她恐怕一个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 夕和本想在厢房里睡一觉,但无奈这临冬的山寺里实在是冷啊,裹了棉被还是手脚冰凉,完全睡不着。她便只能从包袱里挖出带来的几本医书,坐在床上抱着流萤去给她找来的小手炉打发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外面一阵喧闹,应该是殷惜灵他们回来了。回到院子里后却没有各自回房,而是站在院子里聊天。被他们吵到的夕和连书都看不进去了,干脆坐在屋里听他们说话。 交谈的内容很没有营养,但夕和还是能听出来郭俊彦果然和她们俩是一类人,你来我往地聊得很是开心。听了一阵夕和自己都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无聊,便又在床上做起了瑜伽。流萤经常看到夕和在屋子里做瑜伽,已经见怪不怪了,临月倒是头回见,很是好奇。 夕和反正无事可做,便和临月灌输了很多有关于瑜伽的知识,听得临月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打发了些时间,熬到了晚膳。寺里提供的当然是些简单的斋饭了,几样小菜却难得的做得很爽口,还挺对夕和胃口的。 用了晚膳后,肚子有些撑,既睡不着离睡觉的点也还很早,思来想去,夕和决定就着夜色去看一看那迷雾梅花林,为了不白来一趟,也为了散散步、消消食。 未免殷夫人她们在她不在的时候悄悄做点什么,夕和留了流萤在厢房里守着,自己则带着临月出去,还交待了万一谁来找她就说她已经睡了。 出了东厢房后,夕和找了个小沙弥询问去梅花林的路怎么走。小沙弥见她这个点要去梅花林有些诧异,但还是给她指了路,还特别好心地叮嘱她注意安全并给了她一盏灯笼照明。 夕和道了谢后循着小沙弥指点的方向往梅花林走去。原以为入了夜,梅花林附近应该是漆黑一片的,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前往梅花林的道路两旁隔一段就放着一盏立式的灯笼,一路走去竟还挺明朗的。 梅花林果然就在东厢房附近,没走多少路就到了,而夕和之所以确定到了是因为这里的雾气要比东厢房那头浓重好几倍。茫茫白雾之中可以隐约地看到红色的发光点,应该也是灯笼,脚下人为铺设的石板路两边还撒着磷粉,在夜里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应是为游人指路的。 如此贴心的布置,看来会晚上来迷雾梅花林的人还真不止夕和一个。 夕和沿着道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雾气越来越重,几乎遮蔽掉了头顶的夜空,但鼻尖却慢慢能闻到一阵阵的梅花暗香了。她凑近了一棵梅树看了看,梅花尚未开放,还是花骨朵的状态,但确实已经是芳香扑鼻了,花形和普通的也不太一样,应该是特别栽种的。 夜深人静时,提着灯笼走在神秘美丽的梅花林里,夕和还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仙境之中。她不禁想,“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大概就是如此情景吧。 走着走着,夕和隐隐约约地好似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四下里看了看,近处没发现,稍远的地方则由于雾气太重看不清。她再走出几步,说话声好像又没有了,反而听到了一种“嗒嗒”的清脆声。 夕和不确定究竟有没有人,也不确定有人的话在做什么,她出现会不会招惹祸端,权衡了片刻后她打算折返回去,不再往前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作死就不会死,夕和暗自在心里这么劝告自己。 可当她往回折返了一段路后,她却发现了不对劲,脚下的这条路并不是她来时的那一条,因为这条路的那一端、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凉亭! 而这座凉亭里还坐着两个人,周身氤氲着雾气,合着凉亭四角悬着的灯笼散发出来的昏黄暖光,简直就像是藏匿于梅林深处的仙人! 第八十六章 阵法与棋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道路半中间当然是不可能会出现一座凉亭的,可夕和明明记得来时并没有岔路,是一条道走到底的,回去了怎么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呢?难道是被大雾迷失了方向感? 但她此时已经站在了距离凉亭几步之遥的地方,耳边的“嗒嗒”声也正出自于这座凉亭之中。这里的雾气似是尤其的大,夕和看过去只能模糊看到亭子中的两个人影,却完全看不清楚脸,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考是该过去向亭子里的人问问路,还是直接回头往反方向走。片刻后,夕和还是决定先自己找找回去的路吧,所以她再次转了身往回走。 这一次,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既没有回到她赏梅的地方,也没有回到进来梅林时的路口,脚下的路就像是无止境一般,隐藏在浓雾背后。但夕和也别无他法,头顶上的月亮都看不见,就更别指望着靠星星的位置确定方向了。 不知走了多久,当夕和累了停下时耳边竟又传来了那“嗒嗒”的清脆声音。她吓了一跳,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座凉亭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依旧是凉亭的四角悬着四只灯笼,凉亭里面坐着两个人影!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走了那么久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而且她一路上都没有岔路,只是沿着一条道走到底的!夕和一下懵了,脑子里跳出了两个荒诞的想法,一个是她不知不觉地竟然绕了地球一圈,回到了原点,另一个就是她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好吧,她承认,这两个想法都太荒谬了,可事实又摆在了眼前。莫非,是她在雾里走得太久了出现了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那其实面前的这座凉亭和里面的人都是不存在的,她其实是可以穿过去? 夕和想了想,她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举步朝着凉亭走去试试。可就在她走到了距离凉亭只有五步距离的时候,耳边的“嗒嗒”声突然停了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就听到了凉亭里传出了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 “三小姐?” 夕和一愣,脚步却没停,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终于看到了亭子里两位“仙人”的庐山真面,但同时,她也惊愕地一下僵在了原地,看着对方的面容迟迟回不过神来。 银色狐裘的里面是一袭飘逸若仙的白衣,白衣的上面是精致绝伦的面容和始终清浅的笑意,原本就有的仙气被周围的迷雾渲染多了几分。他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既是疑惑又好像带着几分……惊喜? “国,国相大人?”夕和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又默默地在心里想了下这会不会也是她的幻觉,因为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傅珏也会出现在这里。 “老衲还在想是哪位有缘人竟能破了老衲的阵法走到这里来,没想到还是与似之相识之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夕和才转头看了眼另一个人。只见是一名穿了袈裟的老僧,脖子上挂着一串巨大的檀香佛珠,脸上已都是风霜的痕迹,但眉眼间是带着笑意的,特别的是他的眉毛和胡子不仅一样长长地垂在胸前,而且都是雪白的,没有一线黑色掺杂其中,看上去还真像是位仙翁。 “这位是寒山寺的主持方丈清心大师,师父,这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傅珏给两人做了介绍。 原来这位就是德高望重的清心大师。夕和恭敬地向他行了礼,叫了声大师。 “既是相逢,便是有缘。三小姐既然能破了梅心阵走到这里,不妨一道坐下谈谈天地如何?”清心大师笑着向夕和做了个请的手势。 夕和看了眼大师,又看了眼傅珏,最终在空着的石凳上落了座,临月则退到了亭子外等她。 “三小姐是今日进了寺的吗?”傅珏笑着问她。 夕和点点头,“小女随嫡母和两位姐姐上寺里为祖母祈福,听闻寺中的迷雾梅花林颇负盛名,就想过来一饱眼福。但没想到,却在林子里迷了路。” “三小姐是迷了路?”清心大师有些意外,随后又释然地笑起,“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命数,看来三小姐真当是有缘之人。既是有缘,不知三小姐可会下棋?” 清心大师突然话锋一转,指了指放在石桌的桌面。夕和看过去,只见石桌之上放着一副通体玲珑剔透的棋盘,棋盘上是黑白棋子构成的一副残局。夕和瞬间领悟过来,原来她之前听到的那些清脆的“嗒嗒”声是棋子落到棋盘上的声音。 “这是一副珍珑棋局,三十年前有人立下此局,称执白者只需一子就可反败为胜,但三十年来无人能破。老衲与似之也已研究过多次,始终无法得出解法。三小姐既然与这梅心阵有缘,或许对这珍珑棋局也有缘。”清心大师一边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一边补充说明了几句。 “小女对棋艺只是略通一二,并不擅长,大师所言此局如此精妙,看来小女无能为力了。”夕和只是扫了一眼棋局就打了退堂鼓。她并不擅长下棋,更何况这局连傅珏都解不开,她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下棋,棋艺和规则都不是最要紧的,重的是一个心字,子随心动,棋路才会千变化万,精妙无常。三小姐不必顾虑太多,放手一试,即便是解不出也只是解不出罢了。”清心大师坚持要让夕和试试。 “试试吧。”傅珏带着温和的笑,拿起一颗白子递到夕和面前。 他们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接过白子勉力一试了。夕和拿着那枚白子,开始仔细察看棋局的形势。 棋盘上黑白子都落了很多,棋路错综复杂,乍一眼她连哪方站在上风都看不出来。花费了一点时间理清了对战双方的具体形势之后,夕和心中暗自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三十年无人能破的棋局,棋盘上的战役激烈胶着,且白子败势基本已定,只用一子翻身基本是不可能的。 第八十七章 祸端就祸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拿着白子默默思考着,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纷乱的战局之中似乎有一个位置很是玄妙。她在脑中模拟了一遍若是将白子放在那个位置棋局会发生什么变化,待确定无误后,她勾起一抹笑,将手伸向了棋盘。 一子落定。 清心大师忙凑了过去,一看落子的位置,眼神微微眯起。而傅珏看过去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但是,须臾之后,两人一同露出了了然赞赏的笑容。 “三小姐果然是有缘之人。这一子落在这个位置,初看以为是白子自寻死路,自毁半壁江山,但且再看下去却又将剩下的所有死棋调动了起来,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妙,实在是妙!”清心大师欣喜万分,频频夸赞夕和。 “小女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夕和自谦道。 “三小姐过谦了。看来这棋局啊,是老衲和似之过于追求得出个胜负,反倒迷惘了,误了个心字。三小姐心胸豁达,眼界开阔,才能发现这一隐匿于死局的生路,这可不是一般人就做得到的”,清心大师说完,站起身来,“天色已晚,夜深露重,老衲还要回房抄录经卷,两位施主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清心大师笑盈盈地走出了凉亭,沿着道路走进了一片迷雾之中。 “走吧,我送你回去。”傅珏也站起身来,笑看着夕和。 “多谢国相大人。”夕和应下了。虽说决定了和他保持距离的,但现在估计靠她自己是走不出去了,也只能如此。 于是,两人一道离开了凉亭,顺着道路也沉入迷雾之中。路上,夕和心里有些好奇,便问傅珏,“清心大师所说的梅心阵是什么?” “梅心阵是以梅花为体的一种阵法。三十年前有人在那凉亭之中摆下了珍珑棋局,称那棋局之中隐藏着天机,若有人能以一颗白子取胜便能得知这天机究竟是什么。清心大师担心这棋局中隐藏的所谓天机会给天下带来祸端便在这林中依照着奇门遁甲之术栽种了这片梅花林。凉亭为阵心,称之为梅心阵。” 夕和点点头,但又有些不解,“若是如此,这梅心阵应当不是能够被轻易破解的才是。为何我什么也没做就到了阵心呢?” 傅珏浅笑,“有缘方为有道,或许真的是命运吧。” 夕和又问,“那我刚刚破了这棋局,你们为何不问问我可有堪破什么天机?你们就不怕我就是利用天机给天下带来祸端的人么?” 傅珏停下脚步,看向她,“若你真是祸国殃民之人,我也陪你倾覆天下,祸端就祸端吧。” 夕和语塞了。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诱惑至极的话还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就因为受了娘亲之托吗? 就在夕和完全不知道该回什么的时候,傅珏又转移开看着她目光,补了一句,“况且,你在破解成功之时脸上只有欣喜二字,这就代表着要么你没有察觉到天机的存在,要么天机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呢。” 这番话总算是解救了夕和的尴尬。是了,所谓天机,她还真是完全没有发现。 两人继续往前走。也许这就是阵法的奥妙吧,明明是同一条路,夕和自己走就走不出去,跟着傅珏走却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梅花林,到了来时的小路上,抬头又能看到天上的明月了。 寺里的访客都是住在东厢房的,傅珏也不例外,所以两人算是顺路,一并又沿着小路到了东厢房内。到了夕和所在的院子后,夕和向傅珏再度道谢,并福了福身告辞。走入院中,夕和没来由地想回头看一眼,她便真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一回头,白衣缥缈的男子竟还站在院门外,只是脸上没了笑容,有的只是一层落寞和哀伤,见夕和突然回了头,他的脸上又闪过一些诧异。须臾后,所有的情绪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一抹浅笑。他站在昏黄灯笼的下方,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屋去。 夕和心里有点酸涩,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她终究还是转过身来,回到自己屋里。 当天晚上,夕和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整个被窝都是冷的,冻得她瑟瑟发抖,另一方面是她脑子里总出现傅珏站在院门外的那一幕,任她怎么想尽办法剔除,可就是不受控制地重复。 第二天,夕和一起来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似乎是冻了一晚上受了寒。可生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为了及时补救一下,她用了早膳后就猛灌下了一大碗姜汤,然后裹着被子发汗。可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开了门,是殷夫人身边的庄嬷嬷,来叫夕和过去和他们汇合,然后一道去佛殿祈福的。夕和整理了下衣衫后就过去了。 依旧如昨日一样,殷夫人她们走在前面,夕和独自一人跟在后头。到了佛殿里,殷夫人先是又捐了一笔香油钱,然后领着殷惜灵和殷惜瑶有模有样地和僧人一起做早课。做完了,几人又烧了香、拜了佛、立了长明灯,最后还求了签文。 夕和没有求,因为不知道求点什么,她也一直脚踏实地惯了,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张小小的签文上,心不诚就不灵,不灵的签语求来也没用。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听解签的师父一一为他们解签。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小沙弥,手里捧着一个香盘,盘上放着一摞经书,走到了殷夫人的跟前,道:“这位施主,这些就是施主要的经文。” 夕和心里还在疑惑殷夫人要这些经文做什么时,就听殷夫人点了她的名。 “三小姐,这些是要为老夫人祈福用的经文,每一卷需要手抄十份。左右你也不求签,这些经文就先交给你,你随这位小师父先去修行室抄录吧。”殷夫人瞥了一眼夕和,毫不客气地把差事推给了她。 夕和看了眼经文,应了下来。反正她无事可做,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块儿,独自一人去抄抄经书也没什么不好的,便随那小沙弥离开了佛殿。 殷夫人见鱼儿上钩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阴毒之色。 第八十八章 致命的一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随那小沙弥离开佛殿后往后面走,去了第三座佛殿旁的一间房间里。那间房间的门上挂了块木牌,上面写着“修行”二字。据小沙弥说,这修行室以前是给破了戒犯了错的僧人思过用的,后来寺庙后方的山上修了一个思过崖,犯错的僧人就都去了那里,这里空了出来,专门提供给前来寺中需要抄写佛经的施主使用。 既然是思过用的地方,里面的布置自然是很简单的。整间屋子几乎是空的,除了对面墙上张贴了一张万佛图外,就只有几张几子和蒲团,再就是抄写佛经所用的笔墨纸砚了。 小沙弥将佛经放到了其中一张几子上,然后告诉夕和有什么需要可以去佛殿里找师兄们帮忙后就离开了。 这间屋子由于朝北的关系,比厢房里还要冷,夕和就是坐在蒲团之上就都觉得地底的寒气一个劲窜上来。她搓了搓手,取了一卷佛经打开,稍稍看了几眼后再取了纸铺好,提笔点墨,一个个漂亮的簪花小楷就渐次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之上。 抄写佛经是很耗费耐心的一件事,但夕和偏偏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去做繁复枯燥的研究工作。但手被冻僵实在是有点忍不了,她写一会儿就停一下,太过浪费效率了。她便让流萤去帮她找个手炉过来。 结果流萤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回来。不仅流萤没有回来,殷夫人他们也都迟迟没有出现,甚至于这间屋子所在的院子都极其安静。夕和抄了两卷佛经了,外面愣是连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小姐,好像有点古怪,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吧?”临月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俯下身,悄悄地跟夕和说。 “古怪?有何古怪?”夕和边问边放下了手里的笔把手伸向临月,让她帮自己按摩一下。 临月一边帮夕和按着手掌一边回答:“奴婢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里挺不舒服的。小姐,我们走吧。” “我们一走,流萤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你先去把流萤找回来吧。”夕和抽回手,重新拿起笔。 临月应了声是后就也离开了那间屋子,只剩下了夕和一个人,周围好像更加安静起来。夕和依旧有条不紊地抄写着经书,是不是停一下搓搓冻僵的双手,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天黑。临月也一去不复返了,别的人也都没有出现,由始至终都只有夕和一个人。 夕和抄累了,放下了笔,看了眼屋外,这个院子竟连灯笼都没有,天黑了就是漆黑一片,只余屋里的几点烛火跳动着,显得有些诡异和渗人。夕和从蒲团上站起来,捶了锤略微发麻的双腿,然后走到门边想出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夕和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不算浓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会自己往鼻子里钻。她立刻朝四周看了看,就看到窗边似乎露着一截燃烧着的香头正冒着缭绕的香气。她举步朝那边走去,想去看个究竟,但她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 她再一回头,只见大门被关上了。她心中一惊,立刻折返回门口,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门被锁上了,任她怎么往外推都推不开。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她又急忙去到窗边,想从窗户离开,可是窗户竟然也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她刚刚想要察看的那截香头就掉在窗户下方的地面上,只剩了一点点,却依旧在燃烧着。她都来不及辨别是什么香,就感觉到脑袋一阵阵的晕眩起来,眼前的一切事物变得摇摆不定,让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坏了,是迷香!夕和脑子里刚跳出这个想法来,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四周依旧非常安静,黑夜中只有两个人影带着得意的笑容缓缓离开了院落。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院子里再度出现了一个脚步匆匆的人影。这个人影自外而来,穿过走廊走到了唯一一间门口悬了只灯笼的房间,停下,再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才敲了门。 叩叩几声,里面没有人回应,人影稍作思考后就推门进去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进门处有些许灯笼上的昏黄光线映照在地面上。人影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巡视了一下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人影后,这个人的面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此时,夜空中突然飘过了一片乌云,将一轮白月遮蔽地严严实实,大地变得更加幽深安静了。 第二天,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惊破了寒山寺的清晨。与此同时,还有一批人也早早地就从东厢房出发,向着修行室疾步而来。这一批人都是在寒山寺上借宿的百姓,他们昨晚突然不约而同地收到一张小纸条说是今天在修行室会有一场好戏,请他们过去看戏。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也多多少少有点八卦心,这些人又多是妇女,便更没有放着好戏不看的道理了,所以一个个纷纷起了个大早,依照着纸条上所说的时间从东厢房出发,前往修行室看好戏。 从东厢房出来的时候互相遇到了,一交流,竟发现都是一样的情况,便一路上互相讨论着会是什么好戏。殷夫人带着庄嬷嬷看着前面这些叽叽喳喳前去的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给了彼此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一次,殷夕和,你的好日子彻底结束了!白桑的贱种就该彻底滚出丞相府!殷夫人这么想着的同时与庄嬷嬷一道也向着修行室走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去修行室,弄得寺里的寺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负责寺中善信这一块的寺僧就也带了几个弟子跟了过去。待人们到了修行室门口的时候就正好听见那声女子的尖叫声。 殷夫人见时机已到,立刻假意晕倒,扶着庄嬷嬷的手,一手指着屋里,颤抖着说:“坏了坏了,三小姐!昨天白天她就是在这里抄写经文的!我今早起来才发现她一夜未归,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看看,刚刚的尖叫声……快,快去救人啊!” 第八十九章 绝地大反转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庄嬷嬷也立刻配合了殷夫人,安慰她不要着急,里面未必是三小姐。 为首的寺僧意识到出了事,赶忙将门猛地推开,然后带着几名寺僧冲了进去。其他人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不会等在外面,也跟着冲了进去。 可当他们进去一看,顿时都傻眼了。那些个寺僧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个颇为尴尬地转过了身,不敢多看一眼。 只见空旷的屋子里头散乱着大大小小的衣物,有外衣也有里衣,仔细看去有男子的,竟也有女子的肚兜这种贴身之物。地上,几子上,扔的到处都是。除此之外,空气里也带着一股子和这些凌乱衣物相呼应的**之气,光是嗅到了都让人面上一红。 再看这一排几子的尽头处有一男一女有两个人,缩在角落里。女子发髻凌乱,蜷缩着身子贴墙坐着,双腿曲起,双手扯了见衣服堪堪地遮着赤裸的身子,但却无法遮全,裸露在外的肩头和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了暧昧的痕迹,也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低着头,嘤嘤啜泣,刘海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相,但那肤白娇嫩的模样应该是为千金小姐无误了。 而男子跪坐在女子的不远处,倒不是全裸,还穿了条亵裤,只是裸露的上半身上有很多红痕,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是谁做的一目了然。男子在早晨醒来时就已经吓了一跳,他的脑子还没清楚耳边就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接着就是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 此时,他惊恐地朝着人群看了一眼,在见到突如其来的这么多人时,他脑子一懵,下一刻迅速移动到了女子前面,用身体将女子护在身后。 殷夫人看清了男子的脸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面上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指着男子质问:“郭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们……?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和老爷好心好意地请你来府上小住,但是,你怎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庄嬷嬷在一旁附和,“是啊,郭公子。你爱慕我家三小姐就该堂堂正正地向我家老爷提亲才是,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说也是一介饱读诗书之人,你这么做既毁了我家三小姐的名节,也是毁了你自己的清誉啊!” “夫人,不是,你们误会我了,我……”郭俊彦一听,慌了,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可他一开口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遂话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只能用眼神看着殷夫人,希望她能给他点面子,先把这事压下来。 殷夫人却没有理他,又把目光放到了郭俊彦身后的女子身上,痛心疾首地对她说:“三小姐,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和你父亲失望了!昨日你说要为祖母手抄佛经祈福,我还当你是长大了,懂得孝顺祖母了。可哪知你竟敢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你把我和你父亲的脸放在哪里了!” 殷夫人指着女子言辞凿凿的指责,但却聪明地半句没有提及丞相府或者殷家。因为殷夫人很清楚,她要毁掉的是殷夕和这个人,只要能现场捉奸毁了名声,殷夕和就彻底完蛋了,但若是牵扯上丞相府的话就难免会连累到整个府里的名声,也会连累到灵儿的名声。殷老爷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所以她说话很有分寸。 而围观的人此时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再听了殷夫人和那男子的对话,每个人的八卦之心都已经按捺不住,当着当事人的面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还完全不懂得压低一点声音。 “啧啧啧,千金小姐就是闷骚,表面正正经经,暗地里竟然和男子在佛门净地厮混,真是不知羞耻。” “深闺寂寞啊,这个男的可占了便宜了,千金小姐细皮嫩肉的,滋味一定很好。” “你又不是个男的,这话说的,怎么,你也想尝尝?” “呸呸呸,随随便便就跟男的做了事儿的荡妇,我就是个男的我也不要,脏不脏。” 这些话已经很难听了,连寺僧都听不下去了,同时也为了寺里和这两位施主的名声着想,他们开始将这些围观的人先行请出去。而殷夫人在一旁则听得开心得很,越是把殷夕和这个贱人骂的惨,她就越是有种报复了白桑那个贱人的快感。 围观的人已经看着了好戏,多留也没什么意思,寺僧一提,他们就一边说笑着一边退出屋子去了。可就在门口,他们却遇上了一个人。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好心”的大婶忙嘴碎地跟对方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的场面啊不适合你这种清纯的小姑娘看。捉奸呢!” “哦?是吗?捉奸啊,不会吧。谁会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怎么不会,你个小姑娘看着就单纯,这年头可不是每个姑娘都和你似的,有的人呐骨子里骚得很,一时忍不住了不就……还是个小姐呢,听说是……对,三小姐,也不知是哪家的三小姐。总之,这种热闹啊不适合你凑,回去吧回去吧。” “多谢大婶提醒。只是,我不是来凑热闹的。我昨天在这屋子里抄写经文,回去的时候漏下了一卷没带走,今天过来取的。” “哦哦,这样,那你等会儿再过来取就是了”,大婶搭腔道,但随即又发现了不对劲,“你说什么?你说你昨天在这儿抄经书?怎么这么巧,里头那个三小姐听说也是昨天在这抄经书的。这么说,你俩应该见过面啊,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昨天在这里抄经书的只有我一个啊,没有别人了。” 这话一出来,这群人不禁满面疑惑,怀疑自己难道是听错了? 这时,来人往里看了一眼,好似看到了什么人,然后眼带疑惑地自言自语:“咦?母亲怎么在里面?难道是发现经文少了一卷了吗?” 随后,她又向众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要进去拿经文了。”说完,从门的侧边过去,走进了屋子里去。 这时,一群人似乎琢磨出点不对劲来了,怎么里面是昨天在这抄经文的三小姐,刚刚进去这个也是?于是乎,一个个也都不走了,纷纷转了身回去看个究竟。 第九十章 谁是俎上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母亲?你怎么亲自过来了?遗漏的一卷经文我会来取的嘛。”夕和见到正一脸洋洋得意的殷夫人,勾起一抹笑,走近几步故作亲昵地唤了她一声。 这声音一出,殷夫人的身子就整个一僵,再等她回头看到了夕和的脸后脸色刷得一下就青了。这是在怎么回事?殷夕和不是在那里吗?这个人是谁?一模一样的人?还是这个才是殷夕和?那那个人又是谁? 殷夫人在见到夕和的那一刻整个脑子都混乱了,跳出了这一堆问题却无从解答。庄嬷嬷也惊呆了,指着夕和念着“三,三……”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昨夜是她亲自点了迷香、上了锁,亲眼看着三小姐倒下了才把门锁再解开走人的。后来郭公子也是她亲眼看着他走进屋子里,她再离开的,三小姐怎么会从外面进来呢?! 夕和看到殷夫人和庄嬷嬷的反应,笑容深了几分,待眼神又看向不远处的那对男女后,笑容又瞬间消失,转换成了惊愕非常的表情,并且忙别开了眼去,“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众人见状,已然知晓原来刚刚进门来的这一位才是抄经书的三小姐,那么,里面那个……所有人再一次将目光聚集到了里头瑟缩躲着的女子身上。 殷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到夕和面前狠狠抓了她的手臂看了看她的容貌,确定这个真的是殷夕和后,她不得不疾步走到那对男女的跟前,凑近了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她拧着眉朝女子伸出手去,想要捏向女子的下巴看看究竟是谁,但一出手就被郭俊彦拦了下来。 可此时的殷夫人脑子已经混乱了,她猛地把郭俊彦推开,就是要看那女子的身份。郭俊彦一慌,着急之下急忙抱住了殷夫人的腿,压低了声音想要提醒殷夫人,“夫人,不可!是……是……” 女子一直都在低低地哭着,她害怕极了,死死拽着衣服往旁边缩了缩,但还是忍不住稍稍抬起了头,畏惧地看了一眼殷夫人。也就是这一眼,让殷夫人本来就被吓青了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夕和见此,心中暗笑,樱唇微启,震惊地吐出一个字,“大……” “闭嘴!”殷夫人严厉地大声呵斥住了夕和接下来想要吐出的字,然后立刻命令庄嬷嬷将这些围观凑热闹的人全部赶出去。 庄嬷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叫上几位寺僧帮忙迅速地清了场。待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后,殷夫人才在女子的面前蹲下身来,强硬地掰过了女子的面容,一看,一颗心如坠冰窖。 夕和配合着唤了一声,“大姐姐,怎么是你?” 殷夫人被夕和这么一刺激,气得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殷惜灵的脸上,同时十分不悦地让庄嬷嬷把夕和也轰出去。 夕和不用庄嬷嬷轰就自己拿了几子上放着的经文往外走了,可刚一走出房间,庄嬷嬷又追了上来,表情严肃地警告夕和:“三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吧。什么事该说还是不该说,三小姐心里也应该有个分寸了。” 夕和回过头,满脸疑惑,“庄嬷嬷这是哪里的话,大姐姐怎么说也是我的大姐姐,她的名声臭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我先回厢房了。” 说完,夕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昨晚要不是小姐你早有准备,让奴婢埋伏在外面,及时出手,今天落到这个境地的可就是小姐你了啊。况且,小姐你为了不被迷药的药性所控还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受了伤,难道都这么算了吗?殷夫人欺人太甚,何不把大小姐的事情抖落出去,给她们狠狠一击?”临月在路上不解地问。 夕和心善,但也不代表着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忍气吞声,只是…… “临月,这一次的事时机不好啊。我曾试图当众揭穿殷惜灵的身份,但却被阻止了,这么一来,这件事本身就说不清楚了。再者,殷夫人一定会让庄嬷嬷把今天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买通,事情是注定会被强硬地压下去的。我若是非要传扬出去,恐是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啊?那小姐受的苦不就白受了?”临月忿忿不平道。 夕和却笑了,“当然不会白受。她们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这件事我是定要讨回来的。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什么意思啊?这事压下去了,时间越久就越是淡了吧。”临月怀疑地问。 “围观群众可以压下去,事情可以压下去,但是有一个人她们却是无法解决掉的”,夕和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郭俊彦是郭家的长子嫡孙,郭家虽然不比丞相府,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况且郭家母子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攀龙附凤,相比于我这个三小姐,郭俊彦现在得到了大小姐,有望做丞相府的乘龙快婿了,就是他答应不追究,郭夫人也是定会帮他把大小姐娶回去的。” 临月听后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大小姐如今已和睿王殿下有了婚约,到时候二男抢一女,可有好戏看了。” 二男抢一女?她可没打算只上演这么普通的戏折子,看戏就要看最精彩的!但夕和只是笑笑,把心里的想法藏了起来,没有告诉临月,排戏还需要时间,她也不想带坏了单纯的临月。 “流萤怎么样了?”夕和又问。昨晚流萤出去后就被人打晕了,后来临月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发现了她,但是带回去后就一直在昏迷。夕和替她把了脉,确定没什么事后就让她在东厢房里睡着。而她自己则和流萤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完成了李代桃僵的戏码。 思及此,夕和十分庆幸自己幸好早有防备,随身带了几瓶药粉和那把小匕首,才能令自己身中迷药还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成功放倒了后面进来的郭俊彦,对了,还顺带着给他喂了点好东西,希望这点好东西能帮助计划中的好戏快一点上演。 走到东厢房门口,夕和本想回自己院子里,但稍作犹豫,还是脚步一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作者题外话】:【更新问题】最后一次解释一下:真的不是我更得慢!更新量是有规定的,前期就是比较慢,我也没办法,到3月速度就会飞起了。现在你们再催我也没用,等不及的话还是别看了吧,不然你们等得累,我天天被催也很心累啊。 第九十一章 缓寒疾之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昨夜,她和临月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时已是四更天了,东厢房外的门已经上了锁。夕和想着只能靠临月的武力翻墙回去小睡一会儿,但当走到东厢房外的时候却意外看到门是开着的,并没有上锁。 更为凑巧的是,她竟恰好看到了清心大师深夜进了东厢房的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僧人,一个是夕和见过的空相,另一个则是张生面孔,但两人手里都提着只箱子。 夕和觉得有点奇怪,就悄悄地跟了过去,结果看他们三人去了傅珏所在的院子。夕和心想或许是清心大师临时找傅珏有事吧,便没打算再跟过去了。可她刚一折返就听到了,像是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嘈杂声。 夕和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空旷幽暗的院子里只有一点亮光,可这一点亮光却让她莫名其妙地恐慌起来,双手都开始发凉。她想了想,还是毅然进了院子,朝着那点亮光走去。 走到门口,夕和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憧憧,来来去去,隐约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她敲了敲门,里面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就有个人影靠近过来,是空相来开了门。 空相认得夕和,见着她十分意外,问:“殷三小姐?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夕和无从回答,只能直接地问:“国相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空相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是奇怪夕和怎么知道这里住着的是国相,但随后又变成了犹疑。他的身子挡在门口一步未动,也因为身材高大而使得夕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夕和见他挡着门不让她进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了。虽说出家人一般都是以慈悲为怀,但是谁说出家人就每一个都是好人了。再联想刚刚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夕和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对傅珏不利了。 “国相大人在做什么?小女突然想到一件事要告诉国相大人,麻烦师父通报一声吧。”夕和假意再问了一遍,然后看空相的表情。 “殷三小姐,已是四更天了,你快回厢房休息吧,国相大人也已经休息了。”空相的眼睛快速地朝旁边看了一眼,然后随口编了句话给夕和下逐客令。 夕和见此,什么也顾不上了,出其不意地狠狠踩了空相一脚,然后趁着他吃痛的瞬间再推了一把,强硬地闯进了屋子里。结果闯进去一看,她就愣住了,场面和她脑补的完全不一样啊。 地上掉了一地的东西,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绢帕、木盆,还有一大滩水渍。另一名陌生僧人和傅珏身边的临江正在收拾,见到夕和闯进来皆是一下愣住了。 “殷三小姐?你怎么过来了?”临江拿着几个小瓷瓶站起身来,问。 夕和却顾不上理会他,视线已经飘向了稍远处的床榻。傅珏平躺在床榻上,清心大师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给他把脉。夕和秀眉一蹙,避开了一地杂乱,走到床榻边。待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他似乎是病了。 他闭着眼像是睡着,却又偏偏喘着粗气,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床锦被,却还在瑟瑟发抖,一张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此刻已经血色全无,嘴唇还泛着淡淡的紫色,像是被冻坏了了。夕和看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但也没多问什么,只等清心大师把脉诊完了才开口相询。 “大师,国相大人怎么了?怎么看着好像很严重?”夕和一开口,语气里有种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三小姐”,清心大师看到夕和也是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道:“似之的寒疾是从小带着的毛病,每每病发就会整个人如坠冰窖,冰寒彻骨,虽然看上去凶险,却还不至于要人性命。” “寒疾?那现在该怎么办?”夕和看他喘着粗气的样子眉头蹙地更紧了。 清心大师摇了摇头,“老衲已经给他喂下了清露丸,但也只能缓解他的痛苦。剩下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他自己熬过去。” “熬过去?!那需要多久?” “依照过往病发时判断,短则一夜,长则三天”,清心大师说完,招呼了空相过来,嘱咐他:“你去把这屋子里的地龙再烧热一点。” 夕和这才察觉到这间屋子和别的厢房不一样,是有地龙的。但即便有地龙,床上躺着的人却依旧冻得嘴唇发紫,可想而知,他现在感受到的刺骨寒冷是无法用外力相抗衡的。夕和看着他,心里一阵阵发紧,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所以行为比她的脑子更快一步的行动了。 她掀了一角被子,将手探进去,探了他的脉。他的脉象很乱,却找不到源头,这还是夕和第一次看脉却看不出究竟来,不知是这在她所知范围之外的寒疾太过罕见,还是她一时乱了心神无法沉下心来看诊。她尝试了两次,可他的脉象就是一团糟,时强时弱的,有点像是中毒,却找不到病灶,夕和也判断不出是什么毒,这么看好像又不是中毒了。 夕和迷茫着想从被子里把手抽出来,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心,曾经那里还有一点点微弱的暖意,此时却也消失了。他的手冷得像是冰,不,像是存放了多年的寒冰,只是碰到一点点就让夕和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清心大师说不会伤及性命,可要夕和看着他忍受着这种寒冷,生生地熬过去,她实在是于心不忍。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可以驱散掉一些他体内的寒气呢……现在看来,烧地龙、盖棉被都不管用,那么也就是说施加于表面的办法是不行的,要驱散就只能从他体内驱散出来。 从体内的话,体内……突然,夕和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或许那个办法会有效! 她急忙走到桌边写下了一副方子交给临江,说:“临江先生,请你务必想办法尽快将这方子上的东西准备齐全,我想,我有办法可以暂时缓解他的寒疾之症。” 临江接过来看了眼方子上列着的东西,面上出现浓重的疑惑,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依照着夕和的嘱咐拿着方子出门了。 第九十二章 暂时的压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一走,夕和立刻就请两位僧人帮忙准备一只底部可以加炭保温的浴桶、煎药所用的一应工具,以及木炭。两名僧人满脸疑惑地看了看清心大师,清心大师也同临江一样,一句没问就让他们依照着夕和所说的去准备。 一刻钟左右,空相两位僧人就把夕和需要的东西找来了,夕和再请他们帮忙去打点水过来。此时,他们大概能猜到夕和要做什么了,所以将水打来后都不需要夕和吩咐就自行倒入浴桶中,再点起炭火开始加热。 临江的速度也很快,水刚刚开始热起来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带回了大大小小三十几包药材。 “麻烦你们把国相大人的衣物尽数除去,泡入浴桶之中。”夕和向几位道了谢后提出最后一个要求,然后接过了临江手里的药材到一旁处理药物去了。 清心大师见此,走到夕和身旁问她可需要帮忙。夕和浅笑着说不用,然后手下速度飞快地将三十几种药材分为了三堆,其中有部分是需要一分为二或者一分为三的,她徒手拆分的速度也是丝毫不减,但偏偏看上去随意的一分,分量却是分毫不差的,这是夕和多年实践积累的功力。 那边厢临江他们已经把傅珏放进了浴桶里,水温也已经加热地较高了,但他歪歪地坐在里头,脸色依旧苍白地可怕,嘴唇也还是紫色的,好像丝毫感觉不到水温一般。 夕和看了眼他闭着的双眼,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点起了三个药庐,再在每个药庐里加进不同分量的冷水,接着就是扇动蒲扇让炉子上的火苗燃烧的更旺盛一些。她的眼睛一刻不离地在三个药庐之间来回移动,第一个炉子里的水烧开之时,第二个炉子里的水还是温热,第三个炉子的水更还是凉凉的。但夕和却一见烧开,就把三份药材分别放进了三个药庐里。 熬煮了一刻钟后,满室都已是浓浓的药香。所有人都盯着夕和下一步的行为,而夕和则盯着第二个炉子里的药汁变成深褐色。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第二个炉子里的药汁已经呈现了深褐色,她利落地把陶药罐提起,然后撇去药渣,将药汁尽数倒进了傅珏所在的浴桶里。 清心大师见到这一幕脸上既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药浴的办法他何尝没有试过,但都没有半分效用。他心里想着这位三小姐是要无用功了,可看她自信认真的样子却又无形中生出一种希冀来。他到底还是希望能有用的。 随后,接下来两炉药汁都被夕和倒进了浴桶里,一桶清水变成了泛着沉重药味的黑色。做好后,夕和就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观察傅珏的面色。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这个方法到底会不会见效了。 夕和预估的起效时间在半个时辰左右,但事实上却比她预计地要快上许多。也许是第一次,身体没有抗药性的关系吧,药材见效非常快,不到一刻钟傅珏嘴唇上的淡紫色就一点点褪去了,渐渐变成脸颊的苍白,最后还泛出了些许的红润来。 见到这一变化,其他人都是又惊又喜,他们根本想不到傅珏身上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寒疾竟能够让三小姐一次就寻得了缓解之法。连清心大师都惊讶了片刻,万万没想到这位三小姐不仅冰雪聪明、悟性颇高,还有一手好医术。 慢慢地,傅珏的脸色由苍白恢复正常,再由正常变为红润,到最后开始大颗大颗地往外冒汗。直到看他开始出汗了,夕和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并添了些炭火,让他的汗出得更猛烈一些。 “好了,再请你们帮忙把他扶到床上休息吧。”许久后,夕和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了下他的体温,确定是温热的了才对着临江他们浅浅一笑。 临江他们见状,赶紧去把傅珏从浴桶里带了出来,送到床上休息。临江架着傅珏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正常人的体温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三小姐妙手回春,竟能解了似之的寒疾之苦,老衲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清心大师见傅珏已经不再发抖,安稳地睡着,他的脸上也带起了轻松的笑意。 “大师过奖了”,夕和谦虚了一句后,神情又有些无奈,“其实,这只是个压制的法子,只能短时间内压制住他体内的寒气。我并没有找到病灶,所以更谈不上解救之法了。” “哎,他这寒疾已经多年,不是没去寻过名医问诊的,只是……能压制已经很好了,不然他今年冬天又该咬牙苦熬过去了。三小姐,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知老衲能否请你将今日救治之法抄录一份以备似之他日之用?老衲可以保证定然不会将三小姐的秘方流传出去,请三小姐放心。” 夕和听他这么说,急忙摆摆手,“大师别这么说。国相大人对小女有恩,小女出一臂之力是应该的。况且这方子保密不保密也没什么关系。” 夕和立刻便将一整个治疗的流程,包括所需要的东西和熬药的时间等细节全部写了下来,还在底下标注了几处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这个方子其实是爷爷传给她的独门秘法,专用于治疗体寒的,因为她早些年体寒,每每来例假之时都像是去了半条命,在尝试过了喝红糖水、捂热水袋等各种偏方依旧无效之后,爷爷就专门研制出了这一个方子,让她每月泡上一到两次。在坚持了一年之后,她的身体完全康复了,之后再也没有过这个困扰。 虽说女子体寒与傅珏的寒疾应当不是一回事,但是其中的药理却是有共通之处的。而且人体在高温的水中,毛孔会张开,药物被毛孔吸收,确实能达到从内逼出寒气的目的,所以夕和就放手一试,没想到效果比她想的还要好。 将救治之方交由清心大师之后,天空已经亮出了鱼肚白,天亮了。夕和想到还有事要处理便向大师告了辞,退出了傅珏的房间,转而去自己房里换一身衣服再去验收昨夜的成果。 夕和前脚刚一走出门,躺在床上的傅珏就睁开了眼睛。 第九十三章 宠溺的拥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一边殷惜灵和郭俊彦的好事恐怕一时处理不干净,夕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傅珏怎么样了,便在进了东厢院后换了个方向,去了傅珏所在的院子。 出乎意料地傅珏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站在门口的屋檐下,似乎在看院子里栽种的那几棵梅花。夕和刚到院子的门口就瞧见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人就已经疾步匆匆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微带恼意地提醒他,“你的寒疾刚刚才压制下去,怎么能站在这儿吹风呢,也不怕再诱发了出来,快进去歇着。” 傅珏见面前的小女子微蹙着秀眉向自己嗔怪,模样娇俏可人,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和一点点甜甜的滋味。他扬起笑,说了句“你来了”,然后顺着她的意思返身走进了屋里。 “昨夜之事我已经听临江提及了,谢谢你。”到屋里落了座后,傅珏向夕和道谢。 被这么一本正经地致谢,夕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别开了目光,淡淡地说:“没什么,举手之劳。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仅没有不舒服,而且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温暖’是什么感觉了。”傅珏伸手倒了杯水,亲自放到夕和面前。 这话光是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心里一酸,夕和回头看向他,见他却还是保持着温雅的笑容,突然很是心疼。清心大师说他的寒疾打小就有,那么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十几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天寒地冻之中,难怪他全身都是冰冷的,脸和手都是苍白的。 夕和陡然生出了想要抱一抱他的冲动,但也知道这么做太过失礼,便忍了下来。 “你不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很好。”傅珏放下茶壶,与夕和对视了一眼,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些苦涩。 “我不是”,夕和急忙否认,一颗心却渐渐跳得剧烈起来,下一秒,她的脑子说着不可以,嘴边的话却又不受控制般地跳了出来:“我可以抱抱你吗?” 一说出口,夕和就被自己吓得急忙捂住了嘴,双眼惊恐地看向他,而傅珏显然也被她的话给吓到了,脸上的表情一僵,错愕地看着她。 刚刚还说要忍下去的,都忍到哪里去了!殷夕和,你以为是在现代吗,一个拥抱只是礼仪问题,这可是在古代啊,你对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还要不要脸了! 夕和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顿,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了啊。眼看着空气好像突然安静了,夕和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了,难道说她刚刚被鬼附身了,那话不是她说的吗!想来想去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先逃跑再说了!所以她怔愣了片刻后就嗖的一下起了身,想在傅珏反应过来之前随便找个托词逃跑。 然而,她刚转了身,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手腕被一道微凉的力道给握住了,紧接着,身子被这力道一扯,被迫倒退了一步翻身回去,最后落入了一个淡淡药香的怀抱之中。 这样独一无二,带着寡淡药香和微微寒凉的怀抱,毫无疑问是傅珏的。 夕和曾经在游船灯会时也被他扯进过怀里一次,但那次是他为了救她,她因为惯性自己撞进的。这一次却截然不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双臂将她拢进怀里,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脑上,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是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姿势还带了点宠溺的味道。 夕和彻底成了哑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地面。 “谢谢你,很温暖。”耳边传来了傅珏温和的嗓音,语气里似乎还隐藏着点点笑意。 夕和本就已经很紧张了,再听了他说的这一句后一颗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剧烈,大有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架势。夕和回过神来,又生怕自己这么慌乱无措的心跳被傅珏听了去,急急忙忙稍稍用力推开了他,然后丢下一句“不客气”就逃之夭夭了。 一路逃到了厢房内后夕和又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她居然还说了不客气!天哪,她刚刚应该直接回来的! 流萤刚醒来没多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夕和红着脸回来一脸懊恼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她,夕和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不搭理她,她又只能询问临月。临月坏笑兮兮地把事情都告诉给了流萤。流萤听后,先是气愤地骂了几句殷夫人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和临月一起坏笑地看着她们家害羞了的小姐。 夕和一晚上没睡,懊恼过后困意袭来,她便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时已临近正午,可这个院子里依旧空空荡荡的十分安静,殷夫人她们竟是没有回来吗?夕和心下有异,让流萤去他们的房间看看情况,结果流萤这一去才知道那些房间已经空了,连人带物都不见了。 找了个小沙弥问情况才知道,后来庄嬷嬷回来了一趟,叫了殷惜瑶,收拾了东西,匆匆忙忙地离寺下山了,而殷夫人和殷惜灵、郭俊彦应该是从修行室那边直接就下了山。也就是说,他们自己回了府,把夕和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对于殷夫人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夕和哭笑不得。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连耍起幼稚的手段来都如出一辙。但想想,也有可能是殷夫人要抢在夕和回府之前做些准备,免得夕和回去了把事情告诉给老夫人吧。 夕和本来就想着利用这件事酝酿一出好戏的,压根儿没打算告诉老夫人,殷夫人想瞒就瞒着好了。但她到底是要回府的,看来只能下了寒山寺后到山下雇一辆马车回去了。 在寺里用了最后一顿午膳后,流萤和临月把东西收拾好,主仆三人便离开了厢房。夕和想着是不是该跟清心大师道个别,傅珏是不考虑了,她暂时没有脸见他。她犹豫着走到东厢房门口,正好遇到一个小沙弥经过,便问他清心大师现在在何处。 “师父?喏,师父就在你身后啊。”小沙弥指了指夕和身后。 夕和一回头,就见到清心大师和傅珏一道朝着门口走来。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今天除夕啦,宝宝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哈~ 第九十四章 陈子笙归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想立刻回头走出东厢房,假装没看见,但已经来不及了,清心大师叫了她一声。夕和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他们走过来,但眼睛却不敢直视傅珏。说来也怪,她怎么说也是新时代高学历女性,思想虽没有多开放,但也不保守,怎么偏偏一遇上他就矫情起来了呢。 傅珏看着故意避开他视线的女子,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向来藏匿了情绪的深邃双眼也第一次浮上了几分温柔。 “清心大师,小女正要向您道别,小女这就要离寺回府了。” 清心大师听后点点头,回应:“殷三小姐有礼了。不过老衲听闻殷家的马车已经先行离去,三小姐此刻回府可还方便?可需要寺僧帮你寻一辆马车来?” “不用了……” “不必了”,夕和和傅珏的话撞在了一起,然后就见傅珏侧了身对清心大师说:“我送三小姐回去吧,不必劳烦大师了。” “也不……”夕和下意识反对,但话才一出口又被清心大师打断了。 清心大师若有所思地盯着傅珏的面容看了看,最后说了“也好”两个字,就把这件事代替夕和应了下来。 之后,夕和就莫名其妙地再次上了傅珏的马车,再一次陷入了无端的尴尬之中,而这种尴尬在马车行出不久后傅珏突然开口说的一句话中达到了顶峰。 “三小姐,你,是在害羞吗?” 夕和的脸像是被这句话给点燃了一样,蹭地一下就红透了,但她仍死硬地顶着一张大红脸,故作淡定地反问了句:“国相大人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傅珏漆黑的双眸里染着笑意,“我当以为你是害羞了才不愿意看着我说话。” 夕和心里一窒,他是会读心么,居然一下就说中了。等下,读心!夕和猛地想起来,她自穿越过来那天开始就时不时地可以听到别人的内心想法,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灵验的,但这么久了,偶尔的灵验让她几乎每个人的心声都听到过一两句,就连蔺司白她也是曾经听到过没头没脑的半句话的,但独独面前的傅珏,他的心声她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过! 难道有那么巧,每次遇到他和他在一块的时候都不灵了么? 思绪被这个问题分散了一部分后,夕和内心的悸动平复了下来,反而又能大大方方地直视他的眼睛了,可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疑虑。 傅珏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问:“在想什么?” 夕和收回目光,浅笑,“在想,有件事能不能请国相大人帮个忙。” “你懂医术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放心。”夕和都还没提,傅珏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并且一口应承了下来,这不免让夕和有点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谢谢。”夕和轻声道谢。 “不客气。”傅珏刻意看着夕和回了一句,这一下又让夕和想到了之前她逃跑时丢下的那句“不客气”,消退下去的红晕又一下爬上了她的双颊。 夕和回到府里时果然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看来殷夫人已经全部打点妥当,把在寒山寺里的事情死死地瞒下了。 回到延年堂,免不了去老夫人跟前走一趟。老夫人跟她说起,她才知道殷夫人给府里的说法是殷惜灵突然得了急病就先回府了,而夕和还坚持在寺中为老夫人抄写经文所以要明天才回。 夕和反应很快,便接了话说是她把经文抄完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她再把之前抄写的经文一上交,老夫人自然不会再怀疑,还夸了夕和几句有孝心之类的话。 由于寒山寺的变故,郭俊彦再也没来找过夕和,殷惜灵也像是真的病了一般,日日躲在房门里一直都没见再出来过。而殷惜瑶嘛,据临月所说,她这段时间可是频繁地与未来“姐夫”幽会,也经常不在府里。闹腾的人都消停了,夕和的日子也变得平淡好过起来。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差不多一个月,夕和利用这段时间几乎闭门不出,潜心复习,总算是把医术和毒术重新捡了起来。而她的身体也在大吃大喝之下养的圆润了一些,虽然还是瘦,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得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同时,营养跟上了,她这具身子迟到的发育似乎也赶上了进度,一马平川的前胸也慢慢地起了变化。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说不上大变化可又确确实实变化不小的地方,就是她这张脸。自从那个胎记变成了暗金色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突然的灼痛感了,而她这张脸也在那之后好像渐渐长开了一般,由肤色的转变到五官都开始变化。 夕和每次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就像是一只丑小鸭,慢慢地成长,褪去丑陋的外衣,最终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只天鹅。她的容貌从最开始的貌若无盐到平平无奇,又从平平无奇变成了清秀可人,再到现在竟出现了隐约的倾城之色来,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流萤和临月都时不时地看着她的脸发愣。 夕和隐约觉得这些改变和她身上这个胎记脱不了关系,但还是挺开心的。虽然以前的容貌她也不在意,但毕竟没有一个女人会不爱美,她也无法免俗,能变美还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更令夕和开心的是在这一个月后的一天,她竟在外面遇到了带着红参归来的陈子笙! 一个月的修身养性后,夕和又开始琢磨着赚钱的法子了,所以这天她找了个由头出府后就换了男装,打算同上次一样,找一找可供挖掘的商机。没想到,她刚换了男装出来就遇上了恰好进京的陈子笙。 风尘仆仆的陈子笙背着个包袱在街上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可以落脚的客栈,还是夕和先发现了他,走到他身后唤了他一声。陈子笙转过头来,看到夕和先是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地叫了声,“杏林公子,是你啊!许久不见,你好像又俊秀了一些,我一时还没认出来。” 第九十五章 红参的买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浅笑,“陈公子刚回到京城?” 陈子笙点点头,“来时还在想上回忘记留一个联系的方式了,还担心找不着你了。不成想,可巧了,我这才一进京就遇上你了,连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呢。” 随后,夕和同他一道寻了处客栈落脚。等他安顿好了之后,夕和想着一尽地主之谊就请他在大堂里一起吃顿饭。陈子笙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就到了大堂里边吃边叙话。 “杏林公子可还记得上回我与你说的那笔生意?”陈子笙笑得眼睛弯弯,提起了之前的事。 “自然是记得的,这么说来,陈公子已经弄到红参了?”夕和接了话。 陈子笙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不错。我上次归家之后就去了朋友那里亲自验了货,虽然比不得北漠那边的上好红参,但货的质量也不错,而且价格实惠,我便都收购了一部分过来。喏,你先瞧瞧。”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支红参来放在桌上。 夕和拿起看了看,人参不算肥硕,个头却也不小,顶部和根须都是红色的,放到鼻下一闻有股清甜的香气,确实是红参无疑,而且也诚如陈子笙所说,质量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 “陈公子这参是多少价收购的?” 陈子笙得意地伸出一只手掌比了比,“三百两一支,我此次收购了十支过来,若是有销路,他那边可以稳定长期地提供至少每年二十支的量。” 三百两,若是一般的人参这价格是贵了些,但若是产量本就稀少的红参就还算公道了,筹谋一下还是有笔不小的利益可图的。 “好。那这一次就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先付你货钱。”夕和拍板决定,然后就伸手向流萤要银票给陈子笙付定金。 “杏林公子且慢”,陈子笙却阻止了夕和的动作,说:“经过上一次的合作,我知杏林公子是个值得一交的君子。这一次就不必向上一次那么麻烦了,我直接把货交给你,兜售出去后刨除成本,剩下的利润你我对分,这样可好?” 夕和有些意外陈子笙竟只是凭着一次合作就对她这么信任,便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货物人间蒸发?若是那样,你可就血本无归了。” 陈子笙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从商却保有自己的原则,懂得为黎民百姓考虑的大善之人,我不信你会这么做。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也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但是我相信你不会的。” 夕和笑了,她喜欢被人信任的感觉,“既然陈公子如此信任于我,我也不好叫你失望。只是,和上次一样,销路的事容我几天时间寻找,红参我也只带一支走,剩下的还是请陈公子自己妥善保管,待我寻得合适的销路了再来取不迟。” 于是,与陈子笙的第二次合作就这么定了下来,夕和也省了不少时间再去寻新的商机了。午膳后夕和同陈子笙告别,换回了女装后往回走,沿路途径一家医馆,突然想到她还缺了一套趁手的银针,便想着进医馆里去买一副带回去。 挑选妥当,结账出来后好巧不巧地竟又遇上了苏叙言从对面的首饰铺子里出来,这一次他的手里依旧拿了个首饰盒。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愣,然后夕和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苏公子还真是比女人还喜欢买首饰啊,统共遇到几次,两次都是撞上他买首饰。 苏叙言见夕和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笑了,想到了似乎两次买首饰都被她撞上的事也觉得有些好笑,便也带上笑容,走到街道对面,和她打了招呼,顺便解释了一下,“上回买的耳珰托人带回去之后,家妹很喜欢,但是家母也很喜欢,所以,没办法了……” 夕和听了这话笑意更深了,开玩笑道:“苏公子也是太不细心了,上回就该准备两份才是。” 苏叙言频频点头称是,再一看面前的女子,巧笑嫣然,竟让他生出一种“幸得识卿桃花面”的感触来。她与上次诗会时一见似是又亮眼了几分,不仅仅是外貌,连气质也是,如水的温婉似乎隐隐变得有些像是如玉的温润起来。 除此之外,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放松自然的笑容,过往几次她要么对着他一脸端庄的浅笑,要么就是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傲,现在这样的笑容又有种别样的、少女的娇俏在,让他竟有点移不开眼去。 “对了,不知诗会上的事苏公子可查出了眉目?”夕和突然想到了诗会上的那些金环蛇,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苏叙言回过神来,面色凝重了一些,“诗会一事已经查清楚了,确如三小姐所猜测的那样,是人为的,且人当时就在宾客之中。他的目标是我,不想却连累了你们,苏某在此再向三小姐赔不是了。” 夕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人数众多,人一多勾心斗角也少不了,苏叙言身为嫡系长孙,承担的风险是最大的,光是这一身份就足够被很多人嫉恨了,若是冲着他来的还真是很有可能,毕竟当天的诗会也是为他办的。 “那被蛇咬伤之人可都还好?”夕和顺嘴又问了一句。 “三小姐放心,被蛇咬伤之人无一丧命,苏家也都送了赔偿过去了,个别几位因此落下残疾的,苏家也会将他们的后半生负责到底。” 夕和点点头,那苏家在这件事上所做的还真是无可挑剔。想知道的都问到了,夕和便又重新带起浅笑跟苏叙言告辞,“那小女就不多耗费苏公子的时间了,小女也需回府去了,就此告辞。” 说完,夕和稍稍福了福身,转身走了。苏叙言站在原地,再一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好像总是能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可偏偏他又每一次不受控制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了才挪得动脚步,这真是太奇怪了。 夕和回到府里的时候发现门口停了辆马车,一看上面的记号,一个“睿”字,原来是许久不见的睿王殿下蔺洛衡来了。 第九十六章 蔺洛衡的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可没有找虐的习惯,所以并不打算和蔺洛衡打照面,便在进了府门后就想靠边点走避开主干道路,悄无声息地回到院子里去。可她刚一进门就直接和蔺洛衡对上了,因为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前厅里,而是就在正门进去之后的前院里。 除了他,殷老爷、殷夫人、老夫人都在,连许久未见的殷惜灵和殷惜瑶也都在场,几人站在院子里,周围还围了不少侍女仆役,所有人都团团地围着院子里摆放的一件大物件瞧,那是一座足足有一人高的七宝珊瑚塔。 夕和通过缝隙瞄到了一眼,还真是熠熠生辉,亮得她睁不开眼。不过她没兴趣,还是回自己院子里去好。可她就是刚刚多看了一眼的功夫就已经被老夫人发现了行迹。 “夕儿,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瞧瞧这珊瑚塔。”老夫人朝着夕和唤了一声。 被老夫人这么一唤,所有人自然而然地顺着老夫人的目光往夕和那头看,结果这一看,好些人都不禁愣了神,这,这是三小姐?!虽说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月余不曾见过三小姐了,但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吧?! 蔺洛衡也不禁愣住了,直到夕和自那头盈盈走到老夫人身边,依次给他们行了礼后他才堪堪回过神来,面前的这位绝色佳人竟然真的是殷夕和!他在苏家诗会的时候还见过她,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哪里变得不同了,比以前顺眼了一些,没那么难看了而已,怎么才一个多月,她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现出倾城之色来。 白皙细腻的肌肤,精致完美的五官,渐趋窈窕的身段,周身竟仿佛还萦绕着一种温润高华的气质!再看旁边的以美貌闻名的殷惜灵和楚楚可怜清纯之姿的殷惜瑶,居然都在她面前变得黯淡无光了。蔺洛衡不得不承认,他居然被这个他曾经弃如敝屣的女人给惊艳到了! 殷惜灵之前一直躲在院子里,也很久没见过夕和了,此时一见先是震惊,然后就变成了极度的不甘和嫉妒。再看蔺洛衡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个贱丫头,她简直要气炸了。这个殷夕和到底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容貌大变样了! 殷夫人和殷惜瑶也是十分震惊的,但面上却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多看了夕和几眼,各自心底里计较着。而殷老爷更是只多了夕和一眼,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知是完全没有惊讶,还是夕和有怎么样的改变他都不在乎。 由于夕和每天都去请安的关系,老夫人是一天天见证了夕和的变化的,心里也是一天比一天开心和满意。她原想着深宅女子容貌不是最要紧的,有个好使的脑子才重要,但若是两样皆有自然就完美了。所以此刻她扫视了一眼旁人惊艳的眼神,满意地将夕和拉到了自己身边。 “夕儿,你瞧,这是睿王殿下亲自寻来的七宝珊瑚塔。”老夫人牵了夕和的手,和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七宝珊瑚塔乍一眼看去已是十分惹眼,近距离观察更是尤为夸张。那塔共九层,整个塔身是珊瑚的,每一层上又都镶了满满当当的一圈宝石,一层一种,共九种。若从价值上来说,这塔毫无疑问价值连城,但若是从美感上来说,整个塔很是臃肿,说白了就是富丽堂皇的炫富行为,夕和还真看不出可供欣赏的点来。 但老夫人像是很高兴,东西又是蔺洛衡带来的,夕和一猜便能猜到当是蔺洛衡提前送给老夫人的寿辰贺礼。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蔺洛衡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这么巴结着老夫人,还真是丞相府的“好女婿”啊。 夕和明面上当然不至于傻得说实话,便捡了好听的夸了几句,这样大家都开心。待了一会儿,其他人都围着宝塔说笑,好像完全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夕和可待不下去了。看这宝物图个新鲜还行,让她一直这么盯着瞧她可受不了,再盯还能开出朵花来不成。而他们的对话她也实在没兴趣听,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由头先告了退,打算回去研究研究红参的销路问题。 可她刚走到延年堂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蔺洛衡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追了过来,一下拦住了她的去路。夕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能又向他行了礼,并问:“睿王殿下有事吩咐?” 其实蔺洛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走他就也找了个由头脱离人群追了过来,更奇怪的是他此时看着她这张脸,那些以前随口拈来的诋毁之语竟都说不出来了。曾经殷夕和是个貌若无盐的傻子,所以他可以说她蠢,说她丑,可现在,这些缺点都不见了,再重新审视,他竟一个缺点都找不出来了。 夕和看蔺洛衡只是拧着眉盯着自己瞧,什么话也不说,又问了一句,“殿下无事?那小女先行告退了。” “等一下”,眼看着她要错过身离去,蔺洛衡又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最后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令他突然茅塞顿开,因着这个想法,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以往面对她时的不屑和鄙夷,道:“本王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啊?”没头没脑的,她故意什么了? “原来你还没死心,还对本王抱有非分之想,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改变外貌讨好本王。你既然如此痴心,本王又与你曾有婚约在身,也不能做的太绝。算了,你的心思,本王允了。” 蔺洛衡态度大方地说了一通,夕和却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了,“允了?允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灵儿是本王要娶的正妃,以你的身份,入了王府就从夫人做起吧,来日若是表现得好,为本王开枝散叶有功,本王自然会升你做侧妃。” 夕和被雷到了,被蔺洛衡这几句话雷得外焦里嫩。感情他是认为她一心仰慕于他,死气白咧地非要嫁给他?!这个蔺洛衡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他到底哪里得来的结论?! 第九十七章 老夫人寿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退开一步,“多谢殿下厚爱,但是殿下恐怕误会了。小女蒲柳之姿,自知配不上殿下,对殿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蔺洛衡一听,沉了脸,“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进睿王府?瞧不上本王和睿王府?” 夕和被他雷得脑子一时短路,点了点头,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竟一不小心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了,赶忙又拼命摇了摇头,“小女绝非此意,小女是说……” “难道你还妄想着王妃之位?以你的身份给你一个侧妃之位已经是极限,不要痴心妄想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蔺洛衡再度鄙夷地警告夕和。 夕和对这个人真的无语了,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吧。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收起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睿王殿下,你真的误会了。当初的婚约虽然是殿下提出的,但就算殿下不提,来日小女也是要提的。因为小女从来没有肖想过王妃之位,也不曾觊觎殿下。如今殿下与大姐姐已经订下了婚约,就该多关心关心大姐姐才是。” “殷夕和!你的意思你原本就没打算要嫁给本王?”蔺洛衡的脸黑沉了下来,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从来只有他看不上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女人嫌弃他了! 从夕和第一天见到蔺洛衡开始,她就已经注定和他是敌非友的关系,现在也没有旁人在,她更加不需要顾忌什么了,便直接丢了下了一句“是。小女言尽于此,先行告退”,然后迅速地在蔺洛衡逮住她发难之前进了延年堂逃走了。 被蔺洛衡这么一恶心,夕和回到屋里猛灌了三杯水才压下了心里的郁闷。但同时,他也提醒了她一件事,她酝酿了那么久的好戏似乎是时候开演了,即将到来的这个绝佳时机要是错过了可不一定再有了。思及此,夕和召来了桑梓去替她办件差事。 桑梓刚一走,临月就进来了,在夕和耳旁说了几句。 “真的?”夕和听了有些讶异。 “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见的。”临月打包票道。 “很好,我也正想送她一份大礼呢,没想到居然与她不谋而合了。那么这一次,就看看到底是谁能赢下这一局吧。”夕和想了想,让临月去把桑榆再叫进来,有事要交待她办。 三天后,到了老夫人寿辰的这一天,一大清早,丞相府里的宾客就是络绎不绝。老夫人和殷老爷、殷夫人忙着收礼、招待客人,下人们则各自忙着筹备晚上的寿宴。夕和就成了整个丞相府里最清闲的人。 她今天心情颇好地在屋里作画,画了一整个上午才终于把一幅观音图给画好了。收了笔,用午膳,午膳后又悠然自得地小睡了一会儿,夕和才将将起来为晚上的好戏梳洗换装。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夕和刚好准备妥当,出门前她从药箱里取出今天要用上的关键道具,然后才缓缓朝着正院走去。 夕和到时正院里已经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了。放眼望去皆是一个个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的达官显贵和名门贵女。夕和巡视了一眼,想寻个安静的角落待一待,待到开席,但还没找着,就有个声音叫了她一声。她一转头,是好久不见的温明歌。 夕和露出笑来,走到她跟前跟她打招呼。今日的温明歌与当初百花宴时见到似乎有了些改变,变得更加英气明朗了起来,衣着装扮也比之前更加简练,活脱脱多了种英姿飒爽的味道来。 温明歌一见到夕和就十分夸张地绕着她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说:“刚刚我看侧影是你才叫了你,可待你走到跟前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人。夕和妹妹,几个月不见你怎的出落地这般好看了,竟跟天女下凡似的。” 夕和失笑,“几个月不见温姐姐说话怎么这么夸张了,不过是这段时间身体养好了一些,看上去就气色比较好吧。温姐姐这么久不见都去做什么了?也不来找我。” 温明歌听夕和问起这个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但又凑近了些,悄悄告诉夕和:“我啊,我去练兵营了,这几个月都跟着父亲在练兵营里练兵。” 夕和听了吃了一惊,难怪看她似是气质变了,没想到她一介女子竟然去练了几个月的兵。对于这样不让须眉的巾帼,夕和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不免连着夸赞了温明歌几句,惹得温明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就在这时,夕和耳边突然响起了娇滴滴的一声“司白哥哥”,接着就看到身旁不远处的地方窜出了一个俏丽的人影,像是欢欣雀跃的鸟儿一般向着另一头飞去。顺着鸟儿飞往的方向,夕和果然见到了月余不见的祁王蔺司白,而那只娇俏的小鸟正是百花宴上见过一面的昌平郡主。 今日的蔺司白仍是一身绣了暗金的黑衣,说来他和傅珏有时候还挺像的,就像是穿衣这一点,傅珏是万年不变的白衣,他则是万年不变的黑衣。也难怪了世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除此之外,他今天好像还有哪里不太一样,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昌平郡主满面桃花地看着蔺司白,嘴里嘟嘟囔囔地似乎在说些什么,而蔺司白则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在远处游离。夕和突然想到马车里那件事,略微尴尬地收回了目光,打算领着温明歌避开些人群说话。 扫了一圈,走廊上还比较空,夕和便跟温明歌提了,两人携手往那边走。可走出没两步,面前就落下了一片阴影,一看,是郑嬷嬷。 “三小姐,老奴正到处找你呢。老爷下了令,马上要开席了,你快跟老奴到厅里去吧。” 夕和听了,回头对温明歌说:“温姐姐也一起吧。” 一刻钟后,老夫人的寿辰宴开了席,厅内厅外满满当当坐了整整六十八席,厅内正中间的一桌是给身份最尊贵的人坐的,两边依次按照身份地位再排出去。夕和本来是以家眷的身份坐在中间那一桌的,但由于来了两位王爷一位郡主,那一桌要留给他们,夕和同殷惜灵、殷惜瑶都被安排到了隔壁的一桌。 夕和倒是巴不得,少了些讨人厌的脸,她胃口还好一些呢。但殷夫人可是没打算让这场寿宴就只是一场寿宴,很快,好戏开幕前的热场就拉开了序幕。 第九十八章 三份贺寿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席上酒刚过一巡,殷夫人身边的庄嬷嬷就到了夕和她们这边通知她们去把为老夫人准备的寿礼取来,是时候给老夫人贺寿了。三个人便各自吩咐了自己的侍女去把东西取过来。 与此同时,殷夫人那边也笑着提醒老夫人,“老夫人,是时候该让孩子们给您贺寿了。” 老夫人闻言,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随后,席间各人似是不约而同都得了消息,纷纷停下了交谈,翘首以待丞相府的三位小姐会送上什么贺寿礼。 稍待片刻后,三位小姐的侍女回来了,手里各自都捧着三件物什,但每一件都是拿一块红帕遮盖住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殷夫人看着流萤面带愁容地走进来,到了夕和身边后又附过去耳语了几句,便猜测她的第一步棋应该是稳了,含着的笑意里也多了一点看好戏的兴味。 贺寿依照着长幼之序,第一个便自然是身为嫡长女的殷惜灵。殷惜灵今日着了一身的樱红色,刚一站起身就很扎眼,这色又极衬肤色,显得她比以往容色更为明艳一些,款款走到老夫人跟前时便惹了不少人感叹其无愧为相府双姝之名。 “祖母,今日是您的生辰,灵儿携一尊白玉观音,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殷惜灵向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祝了寿,然后将侍女端着的红帕一揭,露出里面的寿礼来。 那是一尊三指高的白玉观音像,玉质通透干净、纯洁细腻,没有一丝杂色,还含着凝脂般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上好的整玉雕刻而成。而所刻观音的衣饰简洁流畅、面容慈祥、生动逼真,应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祖母,灵儿可是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打造这座观音像的上好白玉,又遍访名师,好不容易求得寻崖子大师雕刻而成的。不知道,祖母喜不喜欢?”殷惜灵在一旁介绍了一番,然后像是等着奖励的孩子般笑看着老夫人。 “喜欢喜欢!白玉观音是次要的,灵儿的这份心意老身是最喜欢的了。”老夫人毫不吝啬的大加夸赞,显然对这份礼物是极为满意的。 也对,黄金有价玉无价,上好的白玉已是千金难求,再加上雕刻名家寻崖子的费心雕琢,这件白玉观音价值不菲不说,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夕和看着那尊白玉观音竟有点艳羡,想着若是能卖了换成药材估计她一年都不必费心寻药了。 老夫人很是满意地给了郑嬷嬷一个眼神,郑嬷嬷就从那名侍女手里将白玉观音接了过来。接着,便轮到殷惜瑶了。 殷惜瑶素来喜欢穿素净些的衣裳,今天也不例外,穿了身茜素青色,与殷惜灵形成了鲜明对比。相府双姝的另一姝胜在清丽文雅,她身上吸引的目光也不少,甚至因着这份楚楚可怜的样子有时候更讨了人们的怜爱。 她走到老夫人跟前,先是盈盈一拜,然后娇娇弱弱地开口:“祖母,瑶儿比不得大姐姐,只亲手绣了幅百寿图作为祖母的贺寿礼,恭祝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百寿图,听上去像是比之大小姐气度弱了很多,但当红帕揭开看到实物的时候,众人才知二小姐实在是太过谦虚了。那是一幅三尺见宽的方形绣图,底子是滚雪缎,边缘部分用暗金线绣了条半寸宽的花边,正中部分则绣了满满当当一百个寿字,每一个寿字都用是不同字体的,用的针法也都不同,但看上去却是十分和谐完整,并不零散。 百寿图的四个角上还都缀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南珠,大小均匀,光泽莹润。单论价值或许不如白玉观音,但这份寿礼却包涵了足够的诚意和心意。绣作本就是极费时间的事情,那一百个绣字又各自针法都不相同,向来就需要花费多几倍的时间才能完成。另外,大小均匀的南珠也不是轻而易举可以找到的。 一时间,宾客们纷纷夸赞起了殷惜瑶一片孝心。老夫人也乐得眉开眼笑,夸赞了殷惜瑶几句后让郑嬷嬷妥善地收起来,看上去喜爱之情一点都不比那尊白玉观音要少。 有了前面两位出色的小姐和出色的寿礼后,宾客们对夕和的出场就更加期待了。一来,丞相府的三小姐他们还有很多人没见过,之前只有听过传闻说这位三小姐貌若无盐、痴傻无知,但后来又听说这位三小姐不傻了,真真假假的辨不清,如今有机会得见,自然是满心好奇的。 二来,也不知这位压轴的三小姐会取出什么好东西来,便催化了好奇,使得一个个都翘首以待起来。须臾后,见二小姐回去落了座,然后又一名少女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宾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射过去,乍一眼只见是个穿了身水绿色的少女,但当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后不禁都惊艳非常。 这就是传闻里貌若无盐的丞相府三小姐?肌肤如玉,眉目如画,身姿窈窕,比之另外小姐不仅不遑多让,而且还胜出了几分。如此佳人,分明是绝色倾城,传出这等不实传言来的人都是瞎了吗? 而蔺司白见着夕和除了一丝惊艳之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不过月余未见,这小女子怎又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若说上回诗会一见时他勉强承认她算是个清秀佳人,那么现在他已是不得不承认当初的黄毛丫头竟真的成了倾城之色。他既意外又欣喜于她的转变,但同时,心底又涌上了阵阵不悦,尤其是听到耳边旁人的夸赞之词时。 就好像,明明他是第一个发现这块璞玉的人,如今却也只是成了美玉的欣赏者之一一般令人不快。一种恨不得美玉蒙尘,那么他就可以将璞玉据为己有的莫名其妙占有欲突然冒了出来,激起了他心中的阵阵涟漪,也让他看着夕和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 夕和无视了一众目光,走到老夫人跟前,盈盈一拜,然后开了口,眼眸灵动,嗓音清澈,“祖母,夕儿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寿礼为祖母贺寿,恭祝祖母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好。”老夫人含笑点点头。 夕和便走到了流萤身旁,将盖着贺寿礼的红帕揭开,露出里头并排放着的两只长条状木盒来。 【作者题外话】:咳咳,我最近几天没有上网,所以才看到宝宝们给我的留言。两点解释一下:1、傅珏是男主,他虽然不是皇子,但在朝堂和皇帝眼里都是比皇子更高一层哒。2、关于检查错误的问题,那啥我每天要写一万字,真的木有时间仔细检查啊,求谅解!所以,有什么bug希望你们留个言,我看到了会回复或者修改哒~么么哒~ 第九十九章 夕和的贺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两只木盒都是陈年檀香所制,一露脸就散发出了阵阵幽香,上面的刻花很简单,却很精致,且仔细看会发现两只木盒上的刻花是相互辉映的一对,也就说明了这一对木盒便是一对的。 夕和不紧不慢地打开左边的那一个,宾客们纷纷望去,便见木盒里垫衬了雪白的锦绸,锦绸中央躺着的竟是一支根须和底部为红色的人参。 “那,那难道是北漠的红参吗?”有宾客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夕和浅笑,将木盒送到老夫人面前,解释道:“这一支正是唯有北漠才有的上好红参,是夕儿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之前夕和一直在想怎么样才可以把红参兜售给名门贵妇,但后来她想到,其实无论是红参还是九死还魂草,要兜售出去首要要做的就是让人们了解这件药材。但红参又与九死还魂草不同,九死还魂草是针对百姓的廉价药材,百姓们首要关心的是功效和价格,红参本来就价值不菲,又与其它药材相比其实是属于补品一类的,名门贵妇们又都见多了名贵药材,所以要针对的就不是功效和价格了,而是名声。 就像是现代时人们买衣服,大学生喜欢掏地毯,看重的是便宜和款式独特,而白领喜欢买名牌,看重的是品质和牌子的知名度。而要打响红参的知名度,应该没有什么场合是比众多名媛贵妇到场的寿辰宴更好的了。 “我听说整个北漠的红参一年才出一百支,产量十分稀少,其中一大部分是北漠皇室自己享用,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才会流落坊间或是馈赠给他国皇室。” “我家夫人的表弟是经营药材行的,我曾有次听他说起,北漠的红参很难进到货,他抢破头都未必能从坊间流落的几支里抢到一支。没想到,今日居然见着了。” 夕和听到旁人的私语声,保持着浅笑,又对老夫人说:“祖母,夕儿听闻红参有补气益元、延年益寿之功效,便让临月日日都去城中的药材铺子询问,问了半年多才终于买到了一支。夕儿希望祖母能够吃了这红参,长命百岁。” 老夫人看着木盒里的红参,笑得眼睛都弯了,一个劲夸夕和孝顺懂事。宾客们也都褒奖不止,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毅力为了支人参苦寻半年的。 夕和瞥了眼脸色阴沉的殷夫人,又去打开第二个木盒,取她这次准备的真正的贺礼。 她再次走到侍女旁,一双素手伸向右边的木盒时,众人想起还有一件,便都停止了交谈声,再次集中到夕和手里的物件上。这一次打开,里面依旧是雪白的锦绸为衬,但中间躺着的是像是一幅卷轴。 夕和把卷轴取了出来,再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祖母,这是夕儿向寒山寺清心大师求来的一份手抄心经。夕儿知道祖母一心向佛,便想着祖母当是会喜欢的。” 夕和话音一落,老夫人就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了,亲自从夕和手里接过了那幅心经,双眼细细致致地看过了几行之后染上了万分欣喜,“夕儿有心了,这份礼甚得老身的心意,真是老身这几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而其他人也都再一次被夕和的礼物给惊到了。若说红参难求,清心大师的手抄经文就更难求。传闻清心大师写完了那一百零八卷般若经之后耗费了太过心神,就几乎不再手抄任何经书了,而之前他手抄的经书大多被各国皇室收纳宫中,民间流传的数量极少,且也大多都被供奉在几家大的佛寺之中。 这么想来,众人看向夕和的眼神里又多了些赞赏之色,各自心里想着:这位三小姐真是好本事,红参弄到不稀奇,竟连清心大师的手抄经书都弄到了手! 夕和和老夫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早就知道老夫人每月必上寒山寺除了是问佛之外还想向清心大师求一份手抄经书,但是清心大师甚少见客,更加没那么容易答应老夫人的请求,所以夕和当日在寒山寺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厚着脸皮向清心大师讨要了一份。原以为会被拒绝的,清心大师却看在她帮了傅珏的份上给了她一份,所以较起真来,她还又是沾了傅珏的光了。 老夫人拿着经书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殷夫人看到这一幕,再加上耳边源源不断地对殷夕和这个死丫头的褒奖之词,气得肺都快炸了。她回过头狠狠瞪了庄嬷嬷一眼,庄嬷嬷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告诉殷夫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夕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回到位置上。宴席又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撤席,在侍女们的引领下,宾客们开始往庭冬院转移。因着老夫人今年是整寿,殷老爷很重视,早早地就雇好了有名的戏班子在这一天进府为老夫人贺寿。 庭冬院在丞相府的东侧,里头本来就有个戏台子,所以自然就把场地选在了那里。由于时值冬季,天气寒冷,为了顾及寿宴当天宾客的感受,府里两个月前就开始加紧赶修了几间房舍,就在戏台子的正对面,人们便只需待在屋里就能看见表演了。 但男子对戏折子是没什么兴趣的,大多数都留在前厅里继续喝酒,所以过去那边的多是些女子。夕和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潮就特意晚了几步再起身,走出前厅拐了弯,流萤就忍不住笑嘻嘻地问了她:“小姐,奴婢今晚装得像不像?夫人一定很纳闷,明明把小姐准备的贺礼给毁了,为什么小姐还能拿出两份来。她不知道,她悄悄买通了人毁掉的那份就是做给她看的。” 夕和看流萤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而不语。 离开了前院后没多久,才在去庭冬院的半道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名侍女拦住了夕和的去路。那侍女倒也不面生,是殷夫人身边的冰燕。 冰燕给夕和行了礼,说:“三小姐,奴婢正找您呢。夫人让奴婢转告三小姐,请三小姐帮老夫人去取件狐裘来,就取老夫人挂在佛堂内的那一件就行。夫人说,狐裘贵重,怕奴婢们笨手笨脚地伤着了,延年堂又是三小姐比较熟悉,就烦请三小姐辛苦走一趟。” 第一百章 好戏第一幕(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听,便知是殷夫人要送她苦心筹谋的好礼了,那么她也是时候把精心准备的大礼回馈给殷夫人了。夕和一口应下,并让冰燕去转告夫人她很快就把狐裘取来。 冰燕一走,夕和就对身旁的流萤下了吩咐:“去通知桑梓桑榆,咱们的好戏该开锣了。” 流萤脆脆地应了声是,然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从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悄回去了延年堂,向等候在院子里的桑梓和桑榆转告了夕和的话。随即,三个人又都齐齐离开延年堂,分赴不同的目的地。 夕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朝着延年堂走去,走出没两步,就在庭冬院的门口撞上了蔺司白。 “祁王殿下是过来看戏吗?戏台子那边,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夕和给他行了礼后见他只有一个人,连个引路的侍女都没有,便替他指了路。 “本王不是来看戏的,本王是来寻你的。”蔺司白直白地看着夕和回应。 “找我?不知殿下找小女何事?”夕和略微意外。 “没什么,不过是三小姐这杯茶拖得太久了,本王有点失了耐心,便再来催一催。”其实蔺司白自己也说不上来找她做什么,只是想见她,和她说说话。但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夕和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就是杯茶么,他怎么惦记地这么紧啊。但茶道……她是真心不会也完全没兴趣去学啊…… “殿下,能不能打个商量将茶换作别的事?”对方盯这么紧,拖延也不是个办法,夕和干脆提出换一个报恩方式。 “比如?” “比如……”,夕和敛目想了想,然后猛地想到了一件事,遂带起笑问他:“不如,小女请殿下看出千载难逢的好戏作为代替如何?” “千载难逢的好戏?那要看这出戏值不值了。”蔺司白没想到夕和会提出这么个说法,但不免还是生出了好奇。 “请殿下随我来,再不走,今天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蔺司白看女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异样的光彩,终是什么也没多问就跟着她走了。 到了延年堂附近的时候,夕和辨认了一下方位后,给蔺司白指了延年堂里一处的房屋,让他去那间屋子的房顶上待一待,并告诉他那里可是最佳的看台。蔺司白狐疑地看了夕和一眼,但还是什么都没问,飞身去了那间屋子的屋顶。 与此同时,夕和便朝着延年堂走去,在进门之前还悄悄地嘱咐了临月一句“等会儿里面埋伏的人就交给你了”。临月低声称是。 主仆二人神色平淡地走进延年堂里,在沿着道路寻到老夫人正屋里的佛堂。但到了佛堂门口,夕和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给临月使了个眼色,临月便在她之前走进了佛堂里。几乎是立刻里面就传来了几声敲击声。 然后临月安然无恙地出来向夕和复命,夕和才走进了佛堂里,而此时佛堂的地上躺着了两个婆子,身旁还都丢着两根木棍,原是殷夫人安排着来对付她的。早先临月就是得到了殷夫人要在老夫人寿辰这天设下陷阱谋害夕和的消息,虽没有听得很清楚,只知殷夫人命庄嬷嬷在老夫人的佛堂里安排一番,但不管要做什么,夕和为了今天的事情能顺利完成将殷夫人可能会做的手脚都进行了预设,所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很好,从这一刻开始,殷夫人的所谓陷阱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紧了,因为接下来只会按照她的计划走,上演她精心为她们策划的好戏。夕和让临月去把那两个人处理了,然后取出了临出门时带上的关键道具,想放到香炉里。 可待她一打开,竟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块尚未来得及点燃的香料。夕和拿起闻了闻,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同时也猜到了殷夫人原来打算的戏码是什么。这块香料和她今天带来的道具效用是一样的,她还真是要感谢殷夫人准备得这么齐全了,还给她省了成本。 夕和便把香炉里的东西点上,然后抽出手帕掩了口鼻,再迅速地拿了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狐裘,抽身离开佛堂。可她刚从佛堂里出来,还没来得及从屋子里离开,就已经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她一急,只能抱着那件狐裘左顾右盼寻找可供栖身的地方。 “这边。”突然出来了蔺司白的声音,夕和一看,就见他在窗外朝她招手。 夕和不及细想,抱着狐裘跑到窗边,然后借着蔺司白的帮助爬出了窗子。蔺司白一接到她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再飞踏到屋顶上。 就如同之前的一次一样,蔺司白牵着她走到佛堂位置的顶上,然后两人并肩坐下,再移走一片瓦片往里看。几乎是同时,他们看到一个人影走进了佛堂里。 是蔺洛衡。 蔺司白看清了来人后微微讶异地回头看了身边的小女子一眼,似乎在问“是你把三皇兄引过来的”。小女子得意地一笑,微微点头,然后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再一看,蔺洛衡在佛堂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又在那面奢华的屏风前驻足观赏了一会儿,随后不知怎么的,他的右手抚上太阳穴,还甩了甩头,脚步踉跄了一下,似乎有些站不稳。蔺司白刚刚看到夕和点燃了香炉里的东西,心知应该是那香起了作用。 蔺洛衡勉强撑了一会儿后似是有些站不稳了,扶着一旁的桌子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喝了两口,但依旧一手撑着头,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再过了一会儿,他似是觉得有些热,一边扯了扯领口一边起身往外走,想要离开佛堂。 蔺司白再次回头看向夕和,像是问“这就是好戏?” 夕和轻声说:“不要急,这都还没开场呢。” 果不其然,夕和的话音一落,原本眼看着要走出佛堂的蔺洛衡竟又退后几步,回到了佛堂里。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忘带了什么东西,或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他在出佛堂时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将他又搀扶了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 好戏第一幕(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殿下,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就见殷惜瑶搀着脚步有些飘的蔺洛衡又回到了佛堂里坐下,并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蔺洛衡看着殷惜瑶的脸似是辨别了一下面前的人是谁,然后才发了声:“瑶儿?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想本王了?连今天这种人多眼杂的日子也想要见本王么?不过你选这地方有意思,佛堂,僻静还刺激。” 说完就将殷惜瑶一把扯进了怀里,然后把头埋在了她的肩头。殷惜瑶吓了一跳,微微用力想要推开他,但又不敢太用力,说话声也不敢抬高,只能柔柔地跟他说话:“殿下,你说什么呢?不是殿下想要见瑶儿,瑶儿才过来的么?不过,今天实在不方便,这里还是祖母的佛堂,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蔺洛衡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抱着殷惜瑶就开始上下其手起来。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体内的欲望好像在见到殷惜瑶的瞬间就被唤醒了,身体燥热地格外难受,而女子的体香好像就是解药,让他的头部的疼痛和身体的灼热感都有所缓解。所以他的身体几乎是呈不受控制的状态对殷惜瑶索欢起来。 而殷惜瑶见他动作越来越过火,早就吓坏了,可怎么推都推不开他,同时还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软软的,头也有点晕。再过了一会儿后,全身都难受了起来,反倒是蔺洛衡的亲吻和爱抚让她觉得很舒服,推拒的动作也就变成了勾着对方的脖子了。 夕和在看到蔺洛衡开始脱殷惜瑶的衣服时就别过脸不再看了,这种活春宫看个一次也就够了,不然她怕长针眼。蔺司白也不再看了,而是转了头对夕和说:“三小姐似乎忘了二小姐和三皇兄的好事还是本王带你发现的,你再设计一出给本王看有意思吗?” 这个人怎么那么急性子呢!夕和嘘了他一声,让他说话声音轻一点,“好戏才开始,殿下还是等全部看完的时候再说吧。” 蔺司白却因夕和这句话突然领悟了她要做什么,便勾起了一抹坏笑,道:“我要是猜的没错,下一幕就该是轰轰烈烈的捉奸戏码了吧。你这么久都没动作,我还以为这个把柄你不打算用呢,原来是特意安排在了一个稍微隆重点的场合。” 这时,里面已经传出了女子的娇喘和另外一些暧昧不明的声音,传到夕和耳朵里惹了她面颊微红,有些尴尬,但还是接了蔺司白的话:“既然要闹,当然要闹大一些,不然怎么达得到想要的效果。” “所以,连地点都是特意选的?” “不,地点是凑巧。我刚好想排戏,正好也有人为我排了戏,所以我就干脆不挑了,地点和里面的道具捡了人家现成的,效果嘛,好像还不错。”夕和听到里面渐趋激烈的声音,干脆开了个玩笑化解尴尬。 “原来是这样。那估计下一幕的效果会更好。哟,已经来了。”蔺司白朝远处望了一眼,夕和看过去,果真见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有点点红光正往这边过来。 还真是多亏了殷夫人的筹谋了,不然她还得花心思引看客过来。想到殷夫人等一下看到实际情形发现不仅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表情,夕和就有些想笑。 看着红光由远及近,很快一大波人群就到了延年堂门口。殷夫人自然是为首的,后面跟着的皆是些和殷夫人一般年纪的贵妇和零零散散几个年轻女子,倒是没看到老夫人,想想也是,殷夫人必然要是瞒着老夫人先把事情捅破的,不然老夫人定然是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先把事情压下来,那么她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夕和倒是还见到了一个熟人——昌平郡主。夕和下意识就看了蔺司白一眼,却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问他:“昌平郡主也在,你要不要出面把她拦下来?到底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 蔺司白嗤之一笑,“我管她作甚,她自己要来看的热闹,我拦下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兴致?再说,这场面你看的得,为何她就看不得?” 夕和语塞,最后只能丢了他两个字,“歪理。” 蔺司白唇边笑意一深,同时又伸手摁向了夕和的脑袋,将她压低一些,原是那些人已经进了延年堂了。 接着,夕和就看着她们脚步匆匆地冲进了内室,再借由屋顶上的小口子又见着她们冲入佛堂,随后几声意料之中的尖叫声惊破了天际。 此时佛堂里的两人还没完事,殷惜瑶裸露着上身骑坐在蔺洛衡身上,而蔺洛衡则半裸着身子一边激情澎湃一边抚摸着殷惜瑶的脊背,整个画面**至极。以昌平郡主为首的几名少女全然没想到画面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吓得立刻就背过了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就连另外那些贵妇们也都吓着了,殷夫人更是一张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交叠在腰际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但仍旧可以看到是在颤抖着的。 庄嬷嬷看到眼前这一幕太阳穴都突突地疼了起来。一个月之前大小姐才刚刚出了事,眼下居然连二小姐也……关键还在于男方是睿王殿下!大小姐的未婚夫啊!这,这,怎么会…… 场面闹得不小了,可偏偏身为当事人的蔺洛衡和殷惜灵竟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这些人的存在一样,依旧连结在一起,难舍难分的。 “庄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殷夫人惊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推了一把庄嬷嬷,示意她赶紧把那两人拆开啊。 庄嬷嬷忙应了是,可脚步却动弹不得,这情形,让她这个老婆子怎么拆啊。可殷夫人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得尽快把闹剧结束了先,所以一个劲地催促庄嬷嬷。庄嬷嬷急得团团转,终于,她看到了一个花瓶,急忙走了过去,将里面的花束一拔,然后再拿花瓶里的水给那两人当头浇了下去。 冷水的刺激下,两个人才终于停了下来,再愣神了片刻后猛地回过神来。殷惜瑶尖叫着离开蔺洛衡的怀抱,手忙脚乱地一边收拢自己的衣服一边往旁边躲。而蔺洛衡的脸色则一下黑沉了下来,怒喝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此文更新稍慢,等不及的可以先去看完结旧文《祸国毒妃:皇上别乱来》,重生爽文,非宫斗,1V1,HE~ 第一百零二章 好戏第一幕(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方毕竟是睿王殿下,又赶上了他滔天的怒意,其他人再没眼力价儿,再想看热闹也不敢再多作停留了,匆匆忙忙地都退了出去。 夕和看到三个仇人吃瘪,心情痛快得很,她的唇边笑意盎然,目光由室内重新转移到了屋外。她看着这群贵妇们脚步匆匆地从延年堂离去,没过多久又出现了更大的一批红光往这边过来。 “怎么回事?”蔺司白见此,疑惑地问夕和。 “后宅女子最是嘴碎,寻常日子平淡无趣,好不容易目睹一件大事件可不着急忙慌地见人就宣传了么。现在,应该是祖母和父亲那边都得到了消息,所以赶过来了。我们下去吧,到下头看戏去。”夕和眉眼弯弯地向蔺司白解释。 蔺司白心里突然柔软了一块,温柔地应了声“好”,然后带着她从屋顶跳下,落到延年堂的外面。 夕和拍了拍身上和狐裘上沾染的尘土,疾步追上前头正要走进延年堂的队伍,然后满面疑惑地问老夫人:“祖母,你怎么亲自回来取了?难怪我在庭冬院都找不着您。您看,狐裘已经拿到了,快穿上吧。” 老夫人冷着脸,完全无视了夕和的话,气冲冲地继续往里走。夕和又假装不解地看了眼郑嬷嬷,郑嬷嬷拿右手食指在嘴唇上比了比,提醒夕和还是不要多说为妙。夕和便乖巧地点点头,跟在了老夫人身后往里走。 再次到佛堂时,蔺洛衡和殷惜瑶都已经穿好衣服了,但仍旧显得有些凌乱,空气里的**气息也尚未散去。殷夫人正要将殷惜瑶带走,外头这边老夫人就已经冲进来了。 场面再一次混乱起来,蔺洛衡整个人显得很暴躁,怒气冲冲地就再次发话让他们全部滚出去。 老夫人原本还不太相信,但当她亲眼见到这一幕时气得一口血差点呕了出来,再被蔺洛衡一赶,她也忍不了了,重重地将手里的柱杖捣向了地面,“睿王爷!老身敬你是千金之躯才对你多番礼遇,可这并不代表着老身和这丞相府就由得你胡作非为!今日,王爷要是不给老身一个交待,老身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进宫向皇上要一个说法!” 殷老爷赶到时刚好听到老夫人这番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夫人如此雷霆大怒,再走进去一看,连他的怒气也抑制不住地蹭蹭往上涨了。 但现在,首当其冲的是他还必须尽力保住丞相府的脸面!所以他只能压着怒气走到老夫人身边,不得已站到了蔺洛衡的对立面上,同样向其要一个说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将丞相府弱化为受害者。 “说法?你们要个说法是吗?说法就是,丞相府的殷二小姐平行不端,私德败坏,竟敢妄自勾引本王!她给本王传了消息说有要事告诉本王,让本王来这里等她,结果本王一来她就给本王下了催情香!”蔺洛衡气极,干脆将所有的罪名都一把推到了殷惜瑶身上。 殷惜瑶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一看,是气急败坏的殷惜灵。 “你个贱人!竟敢勾引睿王殿下!你太不要脸了!”殷惜灵可顾不上别的什么,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疯了,她的妹妹竟和她的未婚夫……!现在再听蔺洛衡这么说,她便更加认定了是殷惜瑶勾引他,不然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我没有,我没有……”殷惜瑶比殷惜灵可聪明得多,并没有反抗辩解什么,只是一味地流着泪委屈地说她没有。有时候,示弱真的是件很好用的武器,至少能够顺利地夺走旁人的同情心,心自然就偏了。 殷惜灵看她哭了两声,身后就有围观的人为她说话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要一巴掌扇下去。可惜,这一巴掌并没有落实,被殷老爷半途中拦截了下来。 “灵儿!”殷老爷怒喝了殷惜灵一声,然后用严厉的眼神勒令她到一边待着,不许再说话。因为她要是再说下去,落实了殷惜瑶勾引睿王殿下的话,丞相府可就吃了大亏了! 殷惜灵早已被宠坏了,现在又在气头上,哪里看得进去殷老爷的警告,张嘴就要辩驳,可她刚吐出一个字,殷老爷就啪地扇了她一个巴掌,勒令她“闭嘴”。殷惜灵觉得更委屈了,恶狠狠地瞪了殷惜瑶一眼后就又气冲冲地跑走了。 殷老爷此时也顾不上她,转而又严厉地问殷惜瑶:“瑶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惜瑶抽抽搭搭地看了看殷老爷,又看了看一旁黑沉着脸的蔺洛衡,却只是一个劲掉眼泪,说不出话来。 夕和安排今天这出戏的重点就是殷惜瑶,所以她一直都在观察殷惜瑶的表情。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殷惜瑶会应付不了,但后来看到她迅速地表现出梨花带雨的模样后就稍稍放心了一点,此时再看她面上在哭泣,眼神流转间却已无一点惊恐之色,夕和终于放下了心来。 “说啊!”殷老爷着急,又呵斥了第二遍。 殷惜瑶被这一吓,哭得更凶了,但最终还是断断续续地回了话:“我真的……真的,没,没有勾引……殿,殿下……我只是得了……得了消息……说让,让我过来帮,帮祖母拿一件狐裘……结果到了这里,殿下他,他就……呜呜呜……” 这话一出口,两个当事人就站在了对立面上。老夫人冷着脸,只能让他们分别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 蔺洛衡虽然生气,但也知道此刻他不得不找点所谓的证据出来,不然这场面是圆不了了。他一边想一边用眼神在这间佛堂里四处搜索,突然,他看到了放在佛龛前的那个香炉。对了,催情香!他好似松了口气,瞪了殷惜瑶一眼后,指着那个香炉说:“本王说了有人给本王下了催情香,就在那个香炉之中!” 众人又齐刷刷地看向那个香炉。殷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但同时又庆幸她这回特地找了烧完不会留有余烬的催情香,本是为了在陷害殷夕和时不留下破绽,没想到……也算是变相的未雨绸缪了吧。 老夫人沉了声,让郑嬷嬷把那个香炉拿过来,接到手里后,亲自打开了香炉的盖子。 第一百零三章 好戏第一幕(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洛衡本是自信满满,因为他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催情香是不可能全部烧完的,就算烧完也会有灰烬,他根本想不到那可是殷夫人为了设计夕和花了高价寻来的。所以当香炉的盖子一揭开,里面空空如也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老夫人和殷老爷、殷夫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这万一要是真在里面发现了催情香,那丞相府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蔺洛衡不相信,自己拿了过去看,可里面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有。他自己都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今天喝了些酒才一时糊涂……但他却也知今天的事传出去了,他的名声会有多大的损害,所以他仍不愿承认,质问殷惜瑶:“你说你是来拿狐裘的,有何证明?” 殷惜瑶一边嘤嘤哭着一边悄悄地给殷夫人使了个眼色。虽然殷夫人此时看一个庶女居然和她女儿的未婚夫发生了关系,也恨得牙痒痒,但现在的形势只能先以大局为重,解决完了再好好收拾这个死丫头,于是接收到示意后,殷夫人便打算出来证明。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比殷夫人出来的更快。 “是我让二姐姐过来拿狐裘的”,夕和一脸无辜地站了出来,“原是我要过来拿的,但是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就拜托了二姐姐替我过来拿。但当我到佛堂时发现狐裘还在,想着二姐姐应该也被什么事耽搁了还没过来拿,便先取走了。” 夕和的发言让殷家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夕和和殷惜瑶的关系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帮她。那么,就只能理解为她是为了保护殷家的名声了。因而,殷老爷和老夫人都不禁对夕和投来了一个感激和赞扬的目光。 殷惜瑶也愣了,她完全没想到殷夕和居然会帮她说话,但她可不信殷夕和会是为了殷家的名声。但她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能先应下来再说,所以便开口附和了夕和的话。 蔺洛衡现在有种掉入了殷家人设计好的陷阱里的感觉,居然连殷夕和都和殷惜瑶站在了一个阵线上,这除了是设计好的陷阱,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了!好啊,殷家的人竟敢设计他,再把一个庶女赖到他的头上! 他不悦地瞪着夕和继续问道:“既然狐裘已经取走,那为何二小姐还是来了这里?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我拿了狐裘本是要等等二姐姐过来的,但是又怕祖母受了寒便先去了庭冬院。我让侍女去通知二姐姐了,现在看来,侍女是没来得及找到二姐姐,二姐姐就先来了佛堂。”夕和很自然地接了话,没有半分犹豫和造作,看上去可信度很高。 蔺洛衡见夕和回答地这么顺畅,越发认定了是殷家的人合伙陷害他,“你说的话不算!三小姐与二小姐是姐妹,自然是一条心,说谎造假又有何难!” “事实上,本王可以证明三小姐所言句句属实”,蔺司白突然在这个时候横插了一杠子,直接将蔺洛衡彻底置于一败涂地的境地,“三皇兄,你可别怪本王帮里不帮亲。” “蔺司白!”蔺洛衡没想到蔺司白居然也赶着趟踩了他一脚,真是要被气得内伤了。 而夕和也没想到蔺司白居然会站在她这边,还说谎。因为她以为蔺司白和蔺洛衡关系再不好也是兄弟,就算不帮忙也没道理帮她对付他的。所以她颇为意外地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回了她一个含着笑意的眼神。 连祁王殿下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就再没什么辩解的余地了,毕竟在外人看来,祁王殿下可没任何理由帮着殷家对付自己的兄长。于是乎,这件事就顺着夕和的计划最终成了蔺洛衡酒后乱性,玷污了殷家二小姐的清白。下一个问题就是要怎么处理了。 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出阁前被毁了清白的女子是要沉塘或者自尽的,但现在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自然不会有人傻得出来劝她自尽。官宦人家的一般做法都是寻个另外的由头将女子草草地嫁过去南方家以遮掩门面。所以很自然的,大家都想到了这个办法。 但这件事特别之处就在于这睿王殿下先是和殷家的三小姐退了婚,后与殷家的大小姐又订下了亲事,现在又和二小姐……想想殷家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了,竟和这位殿下如此掰扯不清了。 走到这一步,夕和凑到老夫人耳边悄悄提醒了几句,老夫人听了,欣慰地拍了拍夕和的手,又去和殷老爷耳语了几句。随后,殷老爷就做主,开始一一送客。 这件事最好就是在发生时就压下来,不被别人知道,但是今次不比寒山寺那次,来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通的,所以压是注定压不下来了。那么就只能干脆公开地取一个受害者的地位,还能挽回点颜面,所以刚刚殷老爷和老夫人才没有把宾客们送走。 但是现在,定论已经下了,就没必要再让他们接着看戏了。而宾客们看戏也看够了,结果嘛迟早会知道的,多少还是要给殷老爷保留点颜面便都纷纷主动提出告辞。 最后,终于只剩下了殷家的人和蔺洛衡、蔺司白两位王爷了。 蔺洛衡气得甩袖子就要走,“今日一事究竟如何,你们自己心知肚明。本王懒得跟你们再说!” “等等”,蔺司白看殷家的人脸色依旧很难看,适时地开口,“三皇兄,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我都清楚。事已至此,还是商量个解决之法吧。不然,父皇那边,恐是也不好交代。” 蔺洛衡转头瞪了蔺司白一眼,想说他竟敢威胁自己,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现在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蔺司白说得没错。别说今天的事被这么多人目睹,就算只有殷家的人知道,殷丞相和这个老夫人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蔺洛衡咬着牙停下了,蔺司白知道他的话已经奏效,便又问殷老爷,“这件事,殷老爷打算如何处理呢?” 殷老爷一方面要维护殷府的声誉,但另一方面他也实在不愿将睿王殿下得罪狠了,所以怎么处理他一时还真的定不下来。 蔺司白见此,看了眼夕和,似乎是用眼神询问她。 夕和知道他是在帮自己,想了想后提出:“事已至此,祖母,咱们只能把二姐姐许给睿王殿下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两女侍一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行”,夕和的话一出口,殷夫人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睿王殿下已与灵儿订下了亲事,我丞相府两位小姐都嫁到睿王府,别人还要以为我们家的小姐没人要了呢。” 殷夫人平日里虽然也疼爱殷惜瑶,但到底还是更宝贝自己的女儿的,她很清楚殷惜瑶的手段和心机,灵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嫁进了同一个府中,还不被殷惜瑶拿捏地死死的。所以她反对是必然的,只是一激动有些口不择言,没注意到这话说出来是侮辱了蔺洛衡。 蔺洛衡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厉声反诘:“殷夫人,本王的睿王府也不是收容所,就是你愿意,还要问问本王愿不愿意呢!” 殷惜瑶见被两方都这么嫌弃,极聪明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殷老爷和老夫人跟前,然后砰砰几个响头,委委屈屈地说:“瑶儿给殷家丢了脸,让爹爹和祖母蒙羞,是瑶儿对不起爹爹和祖母,此事瑶儿愿意负起责任,还请爹爹赐给瑶儿三尺白绫,瑶儿自会自行了断,不叫你们为难。” 夕和一听这话就知她是故意博取同情的,若真想死刚刚就可以一头撞死,白绫又何需向殷老爷讨要。但这一招显然是有效的,殷惜瑶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殷老爷见殷夫人把她逼到了这份上,狠狠地剜了殷夫人一眼。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郑嬷嬷,让郑嬷嬷去把人扶起来,然后开口:“夕儿说得对,这样不管是对我们殷家来说,还是对睿王殿下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都莫过于将两人的亲事订下来。睿王殿下,你应该也不想落个强占民女、拒不负责的恶名吧。” “三皇兄,自古以来一门二女侍一夫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舜帝的娥皇女英更是被后世奉为佳话。将殷二小姐娶进门,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蔺司白也在一旁帮腔。 蔺洛衡不说话,拧着眉似是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是很清楚的,他和殷惜瑶早就在一起了,看中的就是殷惜瑶楚楚可怜的娇弱姿态,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闹得他实在是失了颜面,他本来也是想着等娶了灵儿后再将殷惜瑶娶回去做侧妃的。 刚刚他被殷夫人的话气着了才摆出强硬的态度,现在沉了气想想,若是又能解决事端又能提前抱得美人归,确实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这么想,他便松了口,“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发生,本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殷二小姐去死,也只能这样了。” 殷夫人一见蔺洛衡竟然答应了,又急忙出来试图先给殷惜瑶定下名分,“那不知睿王殿下要给瑶儿一个什么名分?虽说自古以来娶为妻,奔为妾……” 如此明显的暗示,在场的人谁还能听不懂。殷夫人的心思,在场的人也都看得出来。殷老爷瞪了殷夫人一眼,示意她闭嘴,别为了一己私利瞎捣乱。殷夫人今天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豁出去了,无视了殷老爷的警告又补了一句:“殿下与灵儿已有婚约,还请殿下多多考虑灵儿的心情和处境。” 殷惜瑶没想到她平日里为殷夫人做了这么多,到如今却也是她将自己逼得这么紧,心里恨意丛生,面上则委屈地看向蔺洛衡:“殿下,瑶儿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名分之事不再强求了。” 见殷惜瑶如此善解人意,蔺洛衡不禁想起了之前和她温柔缠绵的情形来,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灵儿与本王有婚约在先,灵儿的王妃之位自是不会改变。只是,本王也不能委屈了殷二小姐做妾。这样吧,明日本王去向母妃要个恩典,赐一个侧妃之位吧。这样,殷丞相、殷老夫人,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对方都许了侧妃之位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当下殷老爷就让人去把殷惜瑶的庚帖取来,交给了蔺洛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好戏终于散场,夕和送蔺司白出府,路上蔺司白问她:“为何要将殷二小姐送入睿王府?这样岂不是成全了他们?那今日这出戏可就变了味了。” 夕和没说话,直到将蔺司白送到了府外才开口解释:“因为我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把她送进睿王府啊。如果今日让她就这么死了,还白送了她一个烈女的名声,那才是让今日的这出戏变了味。殿下,小女请你看的戏才刚刚开场呢,今天只是第一幕,后续敬请期待。” 蔺司白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夕和一眼,而后扬起笑,伸手撩了一缕女子的青丝在指间打了个转儿,样子略显轻佻地说了句:“下一幕开场时记得叫我。” 夕和略微尴尬地应了一声,然后向他告退、回府。 “二姐姐身边的锦绣已经安排妥当了吧?”夕和走在回延年堂的路上,压低了声音问流萤。 “是。桑榆已经照小姐的吩咐将锦绣全家都送出城了,夫人来日就算查到锦绣头上也找不到人。” “那就好。”虽然她和锦绣是互惠互利,她帮自己将殷惜瑶和蔺洛衡骗到佛堂里,自己帮她离开丞相府,但若是害她因此惨遭殷夫人所害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回到院子里时,临月正在等她,见着她回来了,立刻向她复命:“小姐,大小姐跑出去后去了南大街,现在正在一家酒馆里喝酒。” 刚刚殷惜灵气呼呼地跑出去的时候,夕和就悄悄地让临月跟着她了。现在得了消息后,夕和点了点头,又交待了一句:“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郭家母子。” 与此同时,明柳院内—— 殷夫人一把殷惜瑶带回来就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现在,殷惜瑶正跪在殷夫人的跟前忍受着殷夫人言辞激烈的谩骂。 “我一番心血培养你长大,把你从个小小庶女变成这丞相府的嫡女,你倒好,居然敢抢姐姐的未婚夫!你还真是跟你姨娘一样,惯会勾引男人的,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狗改不了吃屎!”殷夫人气极,又扇了她一巴掌。 殷惜瑶又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颊都红肿了起来,头也被打得有点晕,但她却仍没有反抗,心里想着:你打吧,打吧,待我出了丞相府,你就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殷夫人见殷惜瑶咬着牙既不吭声也不反抗,更来气。这个丫头何时这样无视忤逆过她!她气得一把拿过了桌上放着的绣花针就猛地朝着殷惜瑶的身上刺过去。 殷惜瑶猝不及防被扎了一针疼得她尖叫出声,然后条件反射就想躲,但庄嬷嬷却又立刻配合着殷夫人来压制她,使得她又被迫受了好几针,疼得她不得不流着泪开口向殷夫人求饶。 殷夫人却不听,只觉得一针扎下去真是解气,便一个劲在她背上胳膊上死命扎着。 就在殷惜瑶疼得晕过去了的时候,一名侍女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到现在都没回来!” 第一百零五章 买卖送上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明柳院那边闹了一整晚,先是不断传出女子的尖叫声,后是整座院子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闹了一夜,到处在找殷惜灵。最后,殷惜灵自然还是被找到了,只是有些事早已经发生,找到了也来不及了,比如,她得到的消息就是殷惜灵是在叶柳阁被找到的。 虽然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但夕和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另外,将殷惜瑶赐给蔺洛衡做侧妃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虽然不是皇上的圣旨,但皇后的懿旨也已经尽量让这件事变得比较体面了。涉及到皇家,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倒也没有人敢出去乱说,免得得罪了这两户。 只是殷惜瑶就惨了,虽然赐封侧妃的旨意都来了,但一日未出阁就还一日是殷家的小姐,殷夫人身为殷家的当家主母也就一日还能拿捏住她。近几日来,每逢深夜就能听到明柳院里传出女子的哀嚎声,殷老爷和老夫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由得殷夫人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了。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夕和预计的方向发展着,唯一一点失策的就是那天那出戏太震撼了,以至于她原想给红参打出的名气也被戏码给抢走了。这么一来,夕和平白折损了一支红参不说,红参兜售的进展也到了瓶颈。 夕和思来想去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决定出门一趟,找陈子笙商量商量。由于她的容貌改变了之后连扮成男装都有些惹眼,夕和便又临时制了种药水,涂抹到脸上可以将白皙的肤色变成黄褐色,回来后只要用温水洗掉就好,既方便又能稍微遮一遮,降低存在感。 一个时辰后,夕和已经和陈子笙坐在一处讨论红参的销路了。其实直接卖给药铺也行,红参产量稀少,药铺是肯定会收的。但是药铺一般出不起高价,做生意嘛,谁不想赚的越多越好,实在找不到别的渠道了再选择卖给药铺吧。 两人正商量着,这时,夕和看到外面的街道上走过一个熟人,是那位高傲的昌平郡主。 今日她倒是穿得比较低调,身边也只跟着一名侍女,褪去了趾高气扬之后,显得整个人文静宁和了起来,与她本身不太像了,但夕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在街上边走边向两边的铺子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到了斜对面的一家药铺门口站定,看了看后举步走了进去。 昌平郡主到药铺去做什么?夕和正疑惑就见人已经从药铺里出来了,凑巧地是她从药铺出来后就径直朝着夕和所在的酒楼走了过来。夕和急忙避开眼神,免得被发现。 昌平郡主走进酒楼里,又是那么巧地在夕和身后不远处的位子上落了座,然后叫了壶茶和一些点心。 “郡主,那个殷家的三小姐不是说了在京城里问了半年才问到一支红参么,现在城里肯定已经没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哼,那个殷夕和找了半年才找到是她没本事,又或者是药铺老板见她根本买不起才故意不拿出来的吧。凭本郡主的身份,就是铺子里没有,老板也必须跟本郡主找到一支。”昌平郡主对于夕和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郡主,其实太后娘娘什么没见过啊,未必看得上那红参,咱们还不如寻点别的宝贝送给太后娘娘来得保险。”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 昌平郡主和侍女的对话自身后传来,夕和不自觉地就竖起了耳朵听了几句。哈,昌平郡主在找红参送给太后?夕和大喜过望,没想到红参的风头也没有全部被那出好戏夺走嘛,居然老天还好心地给她送上门了一个昌平郡主。 “杏林公子?你在想什么呢?”陈子笙不知夕和在听昌平郡主和侍女的对话,以为她只是发呆,便问了问她。 夕和勾起一抹笑,压低了声音告诉陈子笙,“我找到红参的销路了,公子再给我一支可好?” 虽然夕和拿走的第一支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陈子笙还是很相信夕和,二话不说从包里掏了一支出来给夕和。夕和拿着红参想了想,然后又对他说:“公子可愿陪我演一出戏?” 陈子笙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夕和遂收了笑,抬高了些音量对他说道:“陈公子,你这红参虽是上品,但价格也太高了,能否再商量商量?” 陈子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木讷地回应:“公子,红参产量稀少,本就价格昂贵,这已经是成本价了,若要再便宜一些小生可就要亏本了。” “可是,普通的人参才两百两一支,你这红参高出了两倍,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夕和继续抬高音量,说着话还将红参往桌边推了一点,确保让昌平郡主能看到。 “公子,普通的人参怎可与我这红参相比。红参除了补气益元,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价格高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陈公子,你看我与你也是老主顾了……” “陈公子是吗”,夕和刚要接着往下编,昌平郡主的声音终于响起了,一回头,昌平郡主已经站在了桌边拿起那支红参察看了,她看了看后满意地一笑,对陈子笙说:“陈公子,这支红参既然这位公子嫌贵,你不如卖给我吧。” 陈子笙见到昌平郡主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接上她的话。夕和见状,赶紧开了口圆场,“这位姑娘,先来后到之理你该不会不懂吧?这支红参是在下托了陈公子特意去北漠找来的,你岂能横刀夺爱?” 昌平郡主听了,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位公子,你不是买不起吗?买不起就让给别人咯,怎么是我横刀夺爱呢。陈公子,六百两银子是吗?凝香,给钱。” 她身边的侍女立刻就掏出了一大叠银票,从中抽出了六张拍在桌上,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顺便还替她的主子鄙夷地看了夕和一眼。 陈子笙渐渐明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儿时,昌平郡主已经从侍女手里拿过一块手帕将那支红参包好打算走人了。 “等等”,夕和看着昌平郡主洋洋得意的样子,勾着一抹笑叫住了她,然后从袖子里也取出了六张银票放在桌上,“这位姑娘,请你把红参留下。” 【作者题外话】:新来的宝宝们,更新时间是每天0点哈~如果延迟了必然是系统延迟哒,我是准时更新的好宝宝来的,么么哒~ 第一百零六章 开一家医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昌平郡主回头一瞧,见对方也拿出了六百两银票不悦地皱了眉,“你什么意思?这红参我都已经付了钱了,你再来抢,这才是横刀夺爱吧?” 夕和不紧不慢地接话:“陈公子可没发话呢,这红参什么时候就成了姑娘的了?这红参原就是在下托陈公子找来的,既然在下出得起价,红参自然是在下的,还请姑娘把红参交出来。” 昌平郡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更何况这东西在她手上了就是她的了,再没有拿出去给这个讨厌鬼的道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夕和,见她衣着打扮都很普通,又想到刚刚她如此讨价还价,便想这六百两估计就是她的极限了,遂狂妄地开口:“那这样吧,我俩竞价,谁出得高,这红参就归谁,这总公平了吧?” 夕和心中暗笑昌平郡主真是随便一激就上了勾,但明面上还是坚持:“不行。这红参本来就是在下的,何须与你竞价。” 昌平郡主便又问陈子笙的意见。陈子笙此刻已经彻底明白夕和所说的演一出戏是什么意思了,遂假意安抚了夕和几句后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昌平郡主得意地一笑,直接开了口:“那好,我出一千两,这位公子若是出不起,这红参就是我的了。”说完,那侍女也配合地又抽出四张银票甩在桌上。 一支红参卖一千两已是天价,夕和也知见好就收,干脆让昌平郡主得意一下,便装作被羞辱了的样子,拿了自己的六百两愤然起身走出了酒楼。 昌平郡主看夕和走掉的背影,冷哼了一句:“哪家的穷小子也敢跟本郡主抢东西,哼,凝香,我们走。”说完,也不再理会陈子笙,嘚瑟地带着红参走了。 夕和其实没有走远,见昌平郡主走了她就又回到了酒楼里。陈子笙见她回来了,似是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杏林公子,我们这样欺骗那位姑娘好像不太好啊。”看着桌上的一千两银票,陈子笙是格外开心的,这红参的利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思及这钱有一半是骗来的又觉得于心不安。刚刚那个姑娘虽然说话态度不太好,但到底是姑娘家,他有种他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了一个小姑娘的羞愧感。 夕和想了想,昌平郡主虽然为人比较讨厌,家底丰厚也不差这点钱,但确实如陈子笙所说他们是骗了她的。 “那这样吧,红参部分我们还是依照原来的收取六百两,多出的四百两拿出来开一家医馆可好?就当是替那位姑娘做善事了。”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医馆这个概念的,民间的大夫都是直接在药铺坐镇,将看病和卖药合二为一。但这样就很容易出现药材价格虚高的情形。百姓们买不起药、看不起病,一些心善的富户就出资建立了医馆,为百姓提供廉价的诊治和最便宜的药材。 因此医馆的利润是很微薄的,甚至很多时候还是入不敷出。京城中有八家医馆,全是有钱有势的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心或是别的一些目的而建立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医馆的赤字越来越大,这些医馆如今提供的廉价药材也越来越少,有几家甚至已经不再开药,只负责看病,开了方子依旧让百姓去药铺买。 夕和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有开家医馆的想法了,但她的想法又与如今这样形式的医馆有所却区别,她想的更接近于医馆和药铺的中和,既能满足普通百姓的需求,也能通过一些昂贵珍稀药材来获得达官贵族的青睐,这样的话既可以造福百姓,也可以保证医馆的运营。说白了,其实就是拿富人的钱来开一家造福百姓的医院。 但她这个想法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而且之前也一直没有本金。这一次,或许是个机会,如果成功了,还会成为她离开丞相府后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绝佳退路。 陈子笙没有夕和想得那么多,他想的是或许开家医馆可以将以后药材的销售渠道稳定下来,那对药材买卖的长远发展来看是极好的。同时,如果这笔钱拿去开了医馆,他心里的羞愧就减轻了很多。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拿出四百两银子去张罗一家医馆。但是决定归决定,真要开一家医馆需要准备的事宜还很多,比如店面的选择、雇佣的大夫等等,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一一解决。两人又商量了下,决定第一步就从寻找合适的铺面开始。夕和出门不方便,此事便交给了陈子笙。陈子笙反正每天也没什么事要做,欣然答应。 没想到陈子笙的效率很高,短短几天之后他就找到了位置和租金都相对合适的铺子,地点在南大街附近的怀民巷里。这里靠近主干道,但租金又比南大街上便宜很多,最重要的是这条巷子里平头百姓和高官富户杂居,正符合夕和想要的目标客户群。 这天,夕和便和陈子笙一道过去签房屋租契。签好之后夕和在里面转了转,发现铺子后面还是个小四合院,更是满意了。但这铺子还需要简单的装修打理一下,恰逢临近年关,陈子笙要回一趟西燕,此事便交给夕和了。 另外,昌平郡主应该确实是把红参送给了太后,起到的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在陈子笙走之前,剩下的红参就已经全部被慕名找到酒楼来的贵妇们买走了,这一回夕和和陈子笙两个人总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赚了个盆满钵满。陈子笙带着银票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和夕和约定来年再过来。 陈子笙走后,夕和让临月找的工匠也找到了,铺子开始进入了整修阶段。夕和这天到铺子里巡视了两眼后就打道回府,结果在丞相府附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傅珏。 他着一身素白衣裳,裹了厚厚的狐裘,与临江自那头并肩行来,见到夕和时有些诧异,但随即又露出温柔浅淡的笑意。 夕和与他打了照面,行了礼,说:“好巧,竟在此处遇到国相大人。” 傅珏却含着笑,突然伸了手替夕和理了下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答:“不巧,我是来寻你的。” 第一百零七章 傅珏的嘱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尚未反应过来他来寻她做什么,傅珏就又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躲我?” 躲他?有吗?没有吧,她只是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有点忙,无暇顾及其它。没有吗?好像又是有的,自寒山寺回来那一个月她很悠闲,本也该去看看他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可她不仅没去,还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一个月,闭门谢了所有客。 “为什么要躲我?”傅珏见夕和不说话,当她默认了,收起了笑意,继续问她。 为什么?难道要让她说是因为她怕继续和他见面的话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且越爱越深难以自拔吗?这只是点小悸动,疏远了,时间久了,也就平淡消无了。夕和有些无奈,她不知该怎么说好,同时又有些怪他每每在她将这小悸动好好收起来时又出现了扰乱她的心神。 “没有,小女不曾躲着大人,不过是近日天气越发苦寒,甚少出门了,自然就少碰见了。国相大人找小女可是有事?”夕和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便忽略了心底的一点点心虚。 傅珏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辨别她说这句话的真假,片刻后,他似是极为轻微地叹了口气,复又重新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想请三小姐帮我一个忙。” “嗯?大人请说。”夕和意外傅珏竟然会向她求助。 “近日我要出趟远门,有一件东西我不放心放在府里,也不太放心交给他人保管,想请三小姐帮我照看一二。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所以三小姐不必有压力,还请务必答应我的不情之请。”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夕和没道理再拒绝了,遂答:“蒙大人信任小女,小女自当为大人妥善保管。不知大人此行要去何处,又要去多久呢?” 本是不想问的,但不知怎么的,嘴巴自己就问出来了。 傅珏笑答:“去青州,去多久还不确定,但总是会在年前之前赶回来的。” “哦。那么,大人一路顺风。” 夕和不知该说什么了,便硬是挤出了这句话。她的话一出口,眼前就落下了一片阴影,她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身体已经落入了一个凉薄的怀抱里。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他好端端地抱她做什么! 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再伸出双臂将女子柔软馨香的身体揽进怀里,最后手臂收紧,将她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一连串的动作在傅珏做来却是流畅自然无比,好像没有任何一点是不对的。 傅珏感受到怀里女子的微微僵硬,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自从上回在寒山寺里抱过她之后,他就比以前越发渴望她的温暖了。一天比一天想拥抱她,一天比一天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刚刚是一时情不自禁,可却提醒了他一个残忍的事实,那就是她不愿意。 从最初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她始终都不愿意。可他对她的渴望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来越浓,浓到超出了他的预估和计划,浓到他一面恪守自己的位置一面又忍不住贪心地朝她靠近。就像现在这个拥抱。 算了,他从来都不忍心勉强她的,他也从来都没有资格勉强她。傅珏一瞬间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但短暂的停留后他立刻抽身出来,放开了她,最终只留了一句:“等我回来。” 夕和回到府里后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不知傅珏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和那一句“等我回来”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对她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吗?不,这不可能,因为她根本找不到他会喜欢她的理由。应该还是因为娘亲的嘱托吧,因为娘亲的嘱托,他都可以向她提亲了,一个普通告别的拥抱又算得了什么。 对,就是这样。夕和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不再去纠结他的态度和心思。 第二天,临江先生亲自将傅珏嘱托她照看的东西送来了,但夕和怎么也没想到所谓要她照看的东西居然是活的。 “这,这是什么?”夕和指着面前这个笼子里关着的毛绒绒的白色物体愕然地问临江。 临江笑着回应:“这是我家大人养的一只三尾雪狐,唤作小鱼。这只雪狐是我家大人儿时偶然得来的,养在身边已有十年。三小姐尽管放心,雪狐通灵性,小鱼又经过了大人多年调教,很是乖巧,断断不会伤人,也很好喂养,只需每日给它些鱼虾和水即可。” 似乎是为了印证临江的话,在他说完后,笼子里本来蜷缩成球状的小家伙突然甩了甩三条蓬松的大尾巴,露出娇小可爱的脸来,头上顶着的两只耳朵还扑棱扑棱动了两下。一双滚圆滚圆的大眼睛一下就捕捉到了夕和,蹭地一下就到了笼子边,两只小爪子抓住了笼子的栏杆,将整个身子立了起来,还朝着夕和点了点头。 夕和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石化了。这岂止有灵性,这都成精了好么! “那么,小鱼就托三小姐照顾了。待我家大人回来,在下就过府将它带回去,麻烦三小姐了。”临江说完就把手上的笼子往夕和手上一塞,然后翩然告辞。 临江一走,笼子里的小家伙还讨好似的朝夕和摇了摇尾巴。夕和只能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把这只小家伙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夕和意外见到了殷惜灵,却不是面对面打了照面,而是她单方面看见殷惜灵一个人疾步匆匆地闪身走到了远处的花园假山后面。夕和想了想,将小鱼交给流萤,让她先带回去,而她和临月则跟过去看看。 到了假山那头殷惜灵闪身进去的地方时,却连殷惜灵的影子都没看见。殷家的假山不大,却也不小,应该是走到假山深处去了。夕和放慢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走了几步后果然听到了殷惜灵的声音。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吗?你别妄想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本来就是要嫁进睿王府做睿王妃的,你别痴人说梦了。”殷惜灵的话语虽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却意外地很温柔。 第一百零八章 殷惜瑶出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灵儿,我是真心爱你的,睿王背着你和二小姐乱来,他根本不是真心待你,你何必还要凑上去给他糟蹋?”又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丞相府里只有三位小姐,没有少爷,那么这个男人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是郭俊彦。 “殿下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是殷惜瑶那个贱人勾引他的,给他下了药,不然他根本不会……总之,我与殿下的婚事是早就订下了的,不会有所更改,你还是死心吧。” “他说什么你都信?灵儿,你清醒一点,你想想那天是谁把喝得酩酊大醉的你带回府里的,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你?是我啊!” 殷惜灵突然小声叫疼了一下,“你抓痛我了!是,你说的没错,是你。可是你别忘了,占了我清白身子的也是你,那日我喝醉了虽是你带我回来的,可你也对我……我都不要你负责了,你还想怎样。” “你不要我负责,可我想对你负责啊……”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纠缠在这件事上了,如果你的话说完了,那我走了。” “别,灵儿你先别走……” “你干什么,唔……你,你别这样,别……” 接着两人的对话就断了,变成了一些轻微的挣扎声和殷惜灵单方面断断续续地反抗声。可没过一会儿,又变成了悉悉索索似是撕扯衣物的声音和女子压抑的娇喘声。 夕和不打算再听下去了,给临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又悄悄地从假山离开,回延年堂。 “小姐,大小姐和郭公子在假山里偷情,我们不把这件事捅开吗?”寿宴那日临月奉命将殷惜灵在哪里的消息透露给郭俊彦,原以为小姐就是想让他们勾搭成奸之后再一举捅破的。现在是个好机会,可小姐却没有要管的意思,她就费解了。 “还不到时候。”现在拆穿,殷惜灵虽然嫁不进睿王府了,但她依旧可以去做郭家的少奶奶,且凭着殷惜灵的身份或许在郭家会生活得很滋润,这可不是夕和想要看到的。所以,她还要再等一等。 回到院子里时,流萤和桑梓桑榆都围着笼子里的小家伙在逗它,似是都很喜欢它。夕和虽然总觉得这只狐狸已经成了精,让她觉得有点毛毛的,但终究是傅珏的嘱托,她还是让流萤给它做了个窝,打算放进笼子里,不然这么冷的天让它就在笼子里受冻也看着有些可怜。 结果,刚把笼子打开,里头的鬼灵精就一下窜了出来,猛地往夕和身上扑,生生把夕和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结果这家伙还不以为意地又从夕和的怀里蹭地跳到了她的肩头,然后坐下,十分亲昵地拿它自己的脸蹭了蹭夕和的脖子,使得夕和想要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流萤看到这一幕,乐了,“小姐,这小鱼可真可爱,真像咱们以前养的那只。” 夕和耳朵里一下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震惊地问:“你说我们以前也养过一只三尾雪狐?” 流萤点点头,回忆了一下,“小姐不记得了吧,奴婢其实也不太记得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夫人从一个外商手里买来给小姐作伴的,在小姐身边待了几年。那一只也很活泼可爱,跟这只一样,也喜欢坐在小姐的肩上。奴婢依稀记得那时候小姐你走哪儿都带着它,连晚上睡觉都不撒手。” “那后来呢?那只雪狐去哪儿了?”奇怪,她的记忆里也完全没有三尾雪狐的印象,不然她不会在见到小鱼的时候那么惊讶的。 “后来有一天,好像是夫人带着小姐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就不见那只雪狐了。奴婢记得那时候问小姐你,小姐你还说雪狐变成妖精逃跑了。”流萤说到这儿不禁笑了一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很多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样貌。 “是么……”夕和疑惑地侧头看了眼肩上的小鱼,小鱼依旧乖乖地坐着,三条尾巴一晃一晃的,似是很开心的样子。 于是,自那天以后,夕和就每天多了一项功课,就是一日三餐地喂饱它并在每天午后带它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诚如临江所说,这个小家伙确实很听话,除了晒太阳的时候它会强烈要求从笼子里出来坐到夕和肩上,其余时候都乖乖地待在笼子里不吵不闹的。 夕和怕它无聊,用毛线编了几个小玩具,放到它的笼子里,它便要么睡觉,要么自己和玩具玩,慢慢地那种雪狐成精的荒谬想法就被它的乖巧讨喜给取代了。 岁末前的半个月,丞相府终于要办第一场喜事了,殷府的二小姐出阁,嫁给睿王殿下做侧妃。 在成亲之前的十天,睿王府送来了聘礼,丞相府里才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筹备的,因为这桩婚事被太多人看在了眼里,其中的内情也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殷老爷和蔺洛衡达成了统一,将婚事从简,低调举行。 因此,睿王府只送来了二十八抬聘礼,殷老爷这边也只为殷惜瑶准备了二十八抬嫁妆。二十八抬,对于丞相府的嫡女来说确实是太寒碜了,但是殷惜瑶却没有权利说不。她是在睿王府送来聘礼的那一天才被殷夫人从明柳院放了出来,回到她自己的碧水阁里。 在那之后,就有名大夫匆匆去了碧水阁,出来的时候据说还感叹了一句“太惨了”,由此可推测,殷惜瑶在被殷夫人关在明柳院里的日子定是遭受了许多非人虐待。 接下来的十天,殷惜瑶都在碧水阁里没有出现过,除了大夫每日必去,还有一个人也每日必去。 十天后,终于到了成婚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殷惜瑶就穿着一身粉红色嫁衣被人搀扶着到了门口,那里已经有睿王府的粉红小轿等着了。而殷府送亲的,除了夕和就只有殷老爷和另一个陌生女子,殷夫人和老夫人都没来,殷惜灵就更加不会来了。 殷老爷见夕和居然来送嫁,有些诧异,但什么也没说,默许了她的存在。夕和就站在一边,看着那陌生女子亲自将殷惜瑶送入了花轿中,再看着轿子在一片喜乐之中渐渐离开了丞相府。 这桩婚事,丞相府只有在门楣上做了些喜气的装扮,更别提宴请宾客了。所以殷惜瑶虽是嫁去做侧妃,但出嫁的场面却和小门小户的女儿嫁出去做妾差不多。殷老爷见事情已了,一刻不多留地回到了府里。 夕和看到了结果也转身回府,可刚一转身就被那陌生女子给叫住了。 第一百零九章 救救殷惜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小姐请留步。” 夕和停下,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三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妾身吧。妾身是府上的黄姨娘,也是二小姐的生身母亲”,陌生女子自我介绍道,面上虽然含着笑,但这笑却是苦涩至极的,“三小姐,妾身有些话想跟你谈谈,能否请三小姐去妾身院子里坐坐?” 夕和盯着黄姨娘看了一会儿后同意了,便随她去了寒梅院。 夕和还是第一次知道府里还有个寒梅院,院子里住着个不受宠的姨娘,这姨娘还是殷惜瑶的生母。她总以为殷惜瑶的生母应当是死了的,因为她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也从来不曾在府里听过有任何关于这位姨娘的事情,确切来说,她原以为殷老爷身边只有殷夫人和几个通房丫头,是没有姨娘的。 寒梅院就如它的名字一般,除了地处丞相府最为偏僻的东北角之外,整个院子简陋破败,荒木丛生,别说和其它院子相比了,根本就不像是丞相府里的存在。进了院子也没什么人,只有两个衣着朴素的丫鬟在洒扫。 进了屋,屋子里面和外头一样简陋地很,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整间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凄寒。黄姨娘略微尴尬地请夕和在一张褪了色的圆桌旁坐下,然后再提了唯一像样的紫砂壶在唯一一个没有破损的杯子里倒了茶水放到夕和面前。 “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还请三小姐见谅。” 夕和倒是无所谓,她只关心这个黄姨娘叫她来谈什么,“黄姨娘,我人已经过来了,想谈什么开门见山吧。” “那妾身就直说了,妾身想求三小姐救救二小姐。”黄姨娘苦着脸提出了她的请求。 “救?我不懂黄姨娘在说什么,二姐姐是嫁去睿王府做侧妃,又不是下地狱。”夕和心里起了警惕。 “三小姐,妾身虽然常年都甚少走出寒梅院,但并不代表着妾身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老夫人寿宴那天发生的事二小姐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妾身了,妾身知道,她与睿王殿下的事被揭发其实是你一手主导的吧……” 夕和一听这话,心中警钟大响,但面上丝毫未变,“黄姨娘这话说得我就更加不懂了,怎么二姐姐被睿王殿下占了清白还是我的不是了?如果黄姨娘是这样莫名其妙来找我兴师问罪的,那请恕我问心无愧,先走一步了。” 夕和斟字酌句地和她打了太极,否认了殷惜瑶和蔺洛衡勾结在一起是她一手主导,事实上也确实不是,她只是把事情揭出来而已,偷换了下概念。 “别,三小姐”,黄姨娘见夕和站起身来欲离开,急忙皱着眉拦下她,“三小姐,妾身不是要向你追究责任。若不是二小姐她自己与睿王殿下早有私情,也不会有这一天的。” “你早知二姐姐与睿王殿下有私情?”夕和颇为意外,她原以为这个府里知道内情的只有她和殷惜瑶两个人,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黄姨娘点点头,“二小姐虽然从三岁起就记到了夫人名下,由夫人一手带大,但到底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年了,妾身能见到她的机会少之又少,但做娘的哪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她的脾气和喜好妾身都很清楚,她的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妾身也都能猜到她想做什么,所以偶然的一次看见她和大小姐、睿王殿下在园子里闲话时便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那便应该也知道睿王殿下与二姐姐是两情相悦的,又何来救她一说。” 黄姨娘叹了口气,“三小姐还小,未尝情事,不懂也是正常。一个男子若是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又怎么舍得让她只有一个妾室的名分,怎么舍得让她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呢。睿王殿下恐是对二小姐至多只有三分情意。但二小姐糊涂啊,为了这三分情意把夫人给得罪狠了,这一回夫人是下了狠手了。” 黄姨娘说完走到里屋去取了一小包东西出来,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堆灰烬,还有点余香,应该是香料所焚,剩下的。她将灰烬往夕和面前推了推,“这是妾身在二小姐房里找到的。” 夕和看了一眼那堆灰烬,余香飘到鼻尖已经让她心里有了推测,但还是故作疑惑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这是妾身在二小姐房里的香炉里找到的。要不是这次二小姐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妾身还没机会进她的院子,更不会发现这个了。三小姐有所不知,妾身的娘家是开香料作坊的,自小耳濡目染,别的不敢说,一般常见的香料妾身都是能轻易分辨出来的。这香料里别的成分都没什么问题,关键就在于有一味合阳木,对女子的身体损伤极大。” 合阳木,夕和听南宫鸢讲解过。这是一种多用于庙宇内的香料,碾磨成粉或是提取根液混在灯油、香炉之中可以驱蚊灭虫。夏季时,庙宇中的祭品容易腐坏,滋生蝇虫,便会用点合阳木来保持佛室内的干净整洁。但这种香料滋阳伤阴,久闻便会伤及女子根本,易使女子不孕。庙宇内皆是男子倒也没什么关系,但殷惜瑶房里发现了合阳木的话…… “妾身问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是香炉里的香料唤作一品欢,是夫人赐给二小姐的,二小姐隔几日就会用上一次,已经用了好几年了。那这二小姐的身体不就早已被伤透了嘛。如今二小姐如此不体面的进了睿王府,睿王殿下对她或许会有几天新鲜感,但日子久了她生不下一子半女傍身,在那王府之中有一个侧妃之位又有何用。” “而且,你也知道,大小姐是要嫁过去做正妃的,大小姐因为这事已经记恨上了二小姐,等大小姐嫁过去,二小姐的处境堪忧,做娘的实在于心不忍啊。妾身从来不求她能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平安到老,可现在……妾身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求三小姐救救二小姐了。” “你的意思是……?” “妾身想求三小姐想想办法将二小姐从睿王府里带出来。只要能带出来,妾身这些年存了点银子,可以把她送回娘家去。” 第一百一十章 拿秘密交换(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沉默了稍许,然后突然笑了,“黄姨娘,你真是太天真了。” 黄姨娘看着夕和的笑容愣了神,面色有些难看。 “你当睿王府是什么地方?想去就去,想走就能走吗?你又当睿王殿下是什么人?想塞给他一个女人他就收下,想从他手里带一个女人走他就会拱手相送吗?况且,自古女子出嫁,除非被休弃,不然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黄姨娘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黄姨娘沉默了,但片刻后她又嗖地一下起身,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夕和面前,“二小姐与睿王殿下的亲事定下时就已无转圜之地,妾身又哪里能有办法阻止。但是三小姐说得对,离开睿王府不易,唯有休弃一法可行。那么,就算是休弃也好,请三小姐务必帮帮二小姐脱离苦海。” 夕和一怔,她没想到黄姨娘的决心这么坚定,即便是要让殷惜瑶背上被休弃的骂名也要让她离开睿王府。同时,她又对这个女人生出了几分钦佩来。在这个时代,能有几个女人在妾室的位置上还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通透,懂得什么才是真爱,更懂得如何才是真正地对女儿好。 可是……为什么会找上她呢? “黄姨娘凭什么认定我有这样的能力呢?我只是这府里可有可无的三小姐。黄姨娘既然对外界的事情了然于心,就更应该知道我在府里的这些年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自己尚且难以自保,何来保全他人的能力。黄姨娘你找错人了。” 黄姨娘面色一白,但依旧没有起身,“正是因为妾身纵观全府,唯三小姐一人心思通透,可以托付,才来求助于三小姐的啊。夫人和大小姐那边自不必说,老爷薄情,老夫人寡义,妾身别无二选。且三小姐既然有能力从流光院里出来又怎会没有自保的能力呢。” 这一番话说得很直白,但却也是对夕和表现出了绝对的诚意,不然光是她说殷老爷和老夫人薄情寡义就足以被殷老爷活活打死了。但是虽然黄姨娘是真心求她,她却还是不想救殷惜瑶。一来殷惜瑶已经嫁进了睿王府,这件事非常麻烦,二来对于一个曾经对自己百般虐待,还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她为什么要救她? “黄姨娘,你可知,二姐姐曾经几次三番想要了我的命。”夕和微微俯下身,在黄姨娘耳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黄姨娘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黄姨娘的脸色越加惨白,但仍咬着牙跪在夕和面前。她似是思考了一下,在夕和站起身转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再次叫住了她:“那么,如果妾身拿一个秘密来交换三小姐的帮忙呢?” 夕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秘密知道的越多,有时候反而越是麻烦,而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这个秘密,黄姨娘还是告诉别人吧。” “那如果我说这个秘密是有关于白夫人失踪之事的呢?”黄姨娘眼看着夕和要走了,急了,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夕和的衣袖然而在她耳边丢下一个惊雷。 “你说什么?”夕和诧异地回头,但随即又恢复一脸平静,“黄姨娘,不管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但既然是秘密,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无从考究,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就一定是事实呢?万一你只是想诓骗了我替你救出二姐姐呢?” 黄姨娘让夕和稍微等一下,然后再次转身走进了里屋。须臾后,她回到夕和面前,递给了她一只镯子。 这只镯子通体是暗金色的,不是黄金打造,而是像是水晶的料子里嵌了很多细小的碎金,镯子的里外两圈边缘处还镶了两条细细的红珊瑚,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的花纹和雕刻装饰了,一整个看上去很是独特。最奇怪的是,夕和看到这只镯子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自己胸前的蝴蝶胎记,一样的暗金色…… “呀,这是夫人的镯子。”流萤立刻就认出了那只镯子。 “你确定吗?”夕和偏头问她。 流萤重重点头,“奴婢进府第一天就见夫人戴着这只镯子,从未拿下来过,是夫人的贴身心爱之物,而且这镯子款式很别致,奴婢不会认错的。” 夕和再看了看这镯子,然后走回桌边坐下。黄姨娘见此,松了口气,关上门也回去坐下,并将那镯子放在了夕和的面前。 “说吧。如果你说得有用,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黄姨娘不担心夕和言而无信,遂点头,开始说起这个秘密:“事情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刚进府,老爷升做丞相不久,夫人也刚怀上孕没多久。我是在府里待了半年之后才知道府里还有位白夫人,原是老爷的结发妻子,但因为多年来无所出,夫人的娘家又对老爷的仕途多有助益,所以为了给夫人让位,白夫人被酌降成了平妻。” “原先,我与白夫人是不可能会有交集的,毕竟我还得看夫人的脸面过活,而白夫人一直以来都是夫人的眼中钉,我自然要跟她保持距离的。但是,一年后,命运出现了第一个转折。一年后,夫人生下了大小姐,而我与白夫人同时有了身孕。” “没过多久,我生下了二小姐,可原本与我孕期相仿的白夫人却在我生下孩子一个月后都没有临盆。于是,府里开始出现了流言,说白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妖怪。到了白夫人怀到了第十二个月的时候,老爷和老夫人都沉不住气了,两人在夫人的怂恿下,想逼着白夫人喝下落胎药,打掉所谓肚子里的妖怪。” “可就在他们逼迫白夫人喝下落胎药后,白夫人居然奇迹般地把三小姐你生了下来。虽然三小姐你是正常人无疑,但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都与正常的婴儿不同,整个人又黑又小,所以府里的流言不仅没有因为三小姐你的出生而断掉,反而愈演愈烈了。” “老夫人甚至还想逼迫白夫人将襁褓中的婴儿丢掉。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白夫人自那之后就好像和丞相府划清了界限一般,独自带着你在流光院里生活,不拿府里一分钱,也不再与人来往。就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三年后,我与白夫人终于有了第一次交集,起因是夫人从我手里夺走了二小姐。” 第一百十一章 拿秘密交换(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知道夫人夺走二小姐是想利用她为大小姐铺路,我不愿意,但却无可奈何。失去了孩子,我活着像是失去了意义,便想到了寻死。但是,也许是上天注定好的,我寻死那天晚上在锦鲤池边遇到了白夫人与三小姐你。” 夕和听到这儿,想了下,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一个三岁的孩童除了印象深刻的事情又还能记得住什么事呢。 “就是那一次,白夫人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是那一次,我与白夫人之间热络了起来,成为了朋友。我不怕三小姐笑话,我在娘家时就是庶出,到府里又是小小的姨娘,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白夫人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即便会因此得罪夫人,我也不怕。因为我已经没了孩子,再不能没了唯一的朋友。” “后来的一年,我与白夫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渐渐的,我也知道了一些有关她的秘密。” “是什么?”见黄姨娘长篇大论地终于说到了重点,夕和急忙催促了一句。 “我从她身上知道了有关她的三个秘密。第一个是她之所以会怀你怀了那么久是因为她吃了一种药,这种药可以延缓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发育。”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夕和听了十分震惊。 “原因就是她的第二个秘密,因为她说她不能把你在生在丞相府里,她必须在你出生之前离开丞相府,不然就会带来灾祸。至于是什么灾祸,她又为什么想逃离,我就不知道了,她没有告诉我。” “那第三个秘密呢?” “第三个秘密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秘密,她告诉我府里有人在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还有人想要害她。我问她是不是夫人想害她,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正,当时的情形挺奇怪的,她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满脸都是惊恐,好像真的害怕极了。” 夕和陷入了沉思,娘说有人要害她?丞相府里好像确实是殷夫人嫌疑最大。那么,是谁等着孩子出生呢?等着……孩子迟早会出生,而且正常用词不应该是期待么,等着这个词还真是怪怪的,好像孩子出生了就有什么目的似的。 但是,她除了被囚禁虐待了十年,并没有发生别的事,总不会是殷夫人等着她出生虐待她吧?她出生了有娘照顾,殷夫人也不会未卜先知知道娘亲会失踪啊。 “那时候我不以为意,因为她到底还是把你生在了丞相府里,还平平安安地带到了三岁多,我便以为是她长久以来的怨气和郁闷使得她的精神太紧张了,或是想得太多了,所以自己脑子里无形中虚构了一些东西出来。但我没想到,在她告诉这几个秘密的一年之后,她竟真的不见了。” 黄姨娘说到这面上也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双眼失了焦点,似是在回忆那段可怕的过往。 “娘亲失踪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夕和看她沉默了许久,再次催了她一句。 黄姨娘木然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下着大暴雨,整个夜晚十分阴森恐怖。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了敲门声,我以为是歹人,和侍女们拿了剪刀和棍子去开门,结果是白夫人。” “白夫人淋着雨跑到我这里来,拜托我立刻去帮她找一辆马车来,她要连夜带着你离开丞相府。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十分着急害怕的样子,就让她先到我的屋子里坐坐,我立刻就让人找马车去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打发了一个侍女去了,老半天没回来,白夫人着急,我就又派了另一个人,结果也很久都没回来。我身边只有两个侍女,没办法,我就只能亲自去找,让白夫人在屋子里等我,千万别走开。” “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我很纳闷,以为她是等不及自己带着你去找马车了,可是,我回到院子里没多久后,我的侍女回来说看到白夫人回去流光院了。我想她既然回去了,应该就用不上马车了,便把她来找我的这一趟当作是她晚上做了噩梦,现在缓过来了就没事了。” “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我去流光院找她,想问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却已经不见了。不仅是她,整个流光院里都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平日里白夫人身边的人本就不多,除了两个洒扫的丫鬟,就只有白嬷嬷和当时还是个小丫头的流萤两个人。” “但白嬷嬷不在,流萤不在,连洒扫的丫鬟也不在,白夫人和你更是不见了踪影。我觉得很奇怪,想去禀告老爷,但是又怕是白夫人悄悄地带着你走了,那我一去禀告不就反而揭穿了她么,所以我在流光院里等了一会儿。” “我也不知等了多久,后来,流萤抱着湿漉漉的你回来了,一见着我就哭着求我去找大夫。我找了大夫回来时,那两个洒扫的丫鬟也回到流光院了,独独少了白夫人和白嬷嬷两个人。我一想,她不会丢下你不管,你又因为落水发起了高烧,我便将她不见了的事告诉给了老爷和老夫人。” “老爷下了令,府上的家丁侍女立刻开始搜寻白夫人的踪迹,但最离谱的就是丞相府正门、侧门、后门的守卫都说白夫人没有出府,可偏偏老爷将整个丞相府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白夫人在哪里,她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简直像是人间蒸发。” 黄姨娘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夕和回头看了眼流萤,流萤也回想起那时候把小姐救起来回到流光院时确实见到了黄姨娘,便向夕和点点头,确认黄姨娘说的是事实。 夕和在脑中稍稍整理了一些黄姨娘说的这些碎片化回忆,然后指着那只镯子问她:“那这只镯子你是怎么得来的?” “这镯子就是她来找我求一辆马车的时候送给我的,说是她要走了,留一件物件给我。我本想第二天拿回去还给她,但是……后来又一直没有机会将东西交给你,三小姐,如今,你带走吧。”黄姨娘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最后看了眼那镯子。 “谢谢你。”夕和也不推诿,抽出一条手帕将镯子仔细地包了起来收进怀里,然后起身跟黄姨娘告辞。 “三小姐,那妾身求你之事……?”黄姨娘急忙问道。 第一百十二章 后宫赏雪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可以答应你,若是二姐姐愿意离开睿王府,我就帮你达成所愿。” 黄姨娘一听似是对夕和添加的这个条件有些不太满意。 “黄姨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二姐姐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如果她觉得在睿王府里才幸福,你又为何非要让她离开呢?而且,你知道从睿王府里弄个活人出来不容易,没有本人的配合,我想成功率不高。” 夕和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了一下,然后便带着那只镯子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回去之后,夕和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将黄姨娘告诉她的事情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遍。然后她就发现,黄姨娘所说的所有事情条理清晰、逻辑通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偏偏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来回想了三遍,流萤也印证了黄姨娘的话,但就是……她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可怎么也说不上来。 无解之下,夕和又研究起了那只镯子,但看了会儿后发现除了款式特别也就是只普通的水晶镯子,再看不出其它来,她便只能先将这事放下了。 午后,也许是用脑过度,夕和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经流萤按摩缓解了之后又觉得很困,便到床榻上午睡。再度醒来时,天空飘起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京城位于南越国偏南的地段上,其实气候相比于其它地方要温暖许多,雪不是每年冬天都会下的,即便下了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积不太起来。但这一次却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流萤她们很是兴奋,一个个都露出了少女的本性来,跑到院子里玩雪。就连小鱼也在笼子里兴奋地直打转儿。夕和猛然想到小鱼可是雪狐啊,本来就是应该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但如今却被豢养在人的身边,估计许久都没见过雪了,便将笼子打开,把它放了出来。 小鱼是真的很乖,虽然兴奋,但出来后没有直接奔向雪地,还是先跳上了夕和的肩膀蹭了蹭她,然后乖巧地坐下。夕和笑笑,摸了摸它的脊背,然后带着它走到走廊上,再把它放下,拍了拍,让它自己去玩儿,它这才跑到雪地里撒欢去了。 整个京城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竟然一下就下了三天,悄无声息地将世间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恐是更没有人想到,在这一片纯洁无瑕的白色之下有一个阴谋正在悄悄地发酵。 大雪的第二天,夕和收到了一封名帖,是宫里送来的,说是恰好今年宫中新栽了一片梅林,邀请她进宫享踏雪寻梅之乐。落款竟是慈安宫,是太后发出的邀请。 夕和心里有些疑惑,便让流萤去打探了一下殷惜灵有没有收到帖子。流萤回来后说殷惜灵也是有的,夕和才稍稍安了点心,只要不是单独邀她一人过去就好。上回见到太后的时候她就明显感受到了压迫感,此次若是再让她单独去见太后,她还真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事。 两天后,夕和带着流萤和临月出了门。与之前的几次出行一样,殷惜灵自己坐着府里的马车抢在夕和前头就已经离了府,夕和便等第二辆马车收拾妥当后再往皇宫而去。 由于太多的脚印会破坏雪景的景致,所以入宫的马车一律到了宫门就得停下,随行的侍女也只能在慈安宫附近的指定宫室等候。好在,入宫之时她就碰巧遇见了温明歌,夕和便在告别了流萤和临月之后同温明歌两人结伴走进慈安宫。 本以为到了慈安宫得先跟太后请安,但到了地方却被告知太后感染了风寒,卧病不起,谢绝所有访客,今日的赏雪会也已交由皇后娘娘主持。而皇后娘娘此时又不在慈安宫里,直接去了今日赏雪的所在地——挽香殿。 难怪慈安宫里安静得很,想来是刚刚那个引路的侍女忘记了或是不知道这件事,才又把她们引到了慈安宫来。结果她们一进来就被告知了这件事,只得再随另一个宫人去了完全反方向的挽香殿。 在雪里走了许久,雪水渗进鞋子里冻脚得很,让夕和刚到地方就已经想回去了。但无奈,已经来了,也不好立刻就走。她便与温明歌一道,先去向皇后娘娘见礼。 夕和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朝皇后,模样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太相同。走进正殿时,已经有不少贵女都到了,分列殿室两边端坐着,而皇后就坐在正殿最前方的凤椅上。 那是一个说不上有多美,却让人一眼见了就觉得很舒服的女子。虽然身上穿的是高贵华丽的凤袍,头上戴的是彰显了无上地位的九羽凤尾步摇,但她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身处其位的咄咄逼人,反而透出一股子江南水乡里小家碧玉才有的柔弱和温婉。 但她的气质与周身的打扮又没有一丝格格不入,反而十分和谐,好似一国皇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含着笑看着夕和她们走近,在夕和她们行了礼后又柔柔地开口让她们起身。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像是吴侬软语,糯糯的,全然没有皇后的气势和威严。 “你就是殷三小姐?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容颜倾城。”皇后对着夕和看了须臾后夸赞了一句。 这传闻是在老夫人的寿辰之后传出来的,那一场寿宴流传出了两件事,一件是殷二小姐和睿王殿下的不宣之秘,另一件便是殷三小姐非但不是貌若无盐的傻子,还是个孝顺懂事的绝色佳人。 夕和也听过这个传闻,但她以为不过是坊间传传就罢了,没想到皇后居然也知道了,于是有些赧然,忙说:“皇后娘娘谬赞,小女不过蒲柳之姿,当不起倾城二字。” 一旁的贵女基本都是在百花宴中见过夕和的,此时再见夕和,一个个都震惊非常,没想到当日那个看了一眼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殷三小姐竟会出落成如今的样貌。但她们震惊归震惊,嫉妒也是避免不了的,对于皇后娘娘说的“倾城”二字还颇有些人嗤之以鼻。 “殷三小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嗤之以鼻的人当中就包括了一直看夕和不顺眼的昌平郡主。 第一百十三章 主子要见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昌平郡主在百花宴上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一点夕和很清楚。所以夕和也清楚,当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却越变越美的时候那感觉有多不痛快。再加上不久前还坑了她些钱,夕和便对于她这么明显的讽刺没有作声,选择了沉默。 可昌平郡主见夕和不辩驳就更来了劲,“说起来,殷三小姐这张脸还真是变化颇大,殷三小姐可否教教我们是如何让自己变美的?要用哪一种巫术才行呢?” “巫术?什么巫术?”夕和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昌平郡主所提的未必没有可能。 毕竟她这张脸连她自己都觉得变化的太诡异了,这个时代又没有整容技术,好像巫术还算是一个可能存在的假设性。而她身上那个变化了的胎记,莫非就是巫术的根源所在?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巫术,要问你自……” “昌平!”皇后打断了昌平郡主的话,朝她摇摇头,昌平郡主才悻悻然地闭了嘴。 “殷三小姐还请不要介意,昌平被本宫宠坏了。”皇后看夕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以为她生气了,遂开口打圆场。 夕和回过神,再听这话,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位昌平郡主是皇后妹妹的女儿,而宫里又没有公主,所以昌平郡主虽然是郡主的封号,却一直是被当作公主对待的,才有了如今娇宠放纵的模样。 “昌平郡主心直口快,小女并不介意。”夕和回了一句。 昌平郡主鄙夷地瞥了夕和一眼,当她是为了巴结皇后,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虚伪”。 新栽的梅林就在挽香殿后面的小花园里,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由皇后带领着一众贵女朝着小花园走去。 道路上的积雪早已清理干净,但夕和走在路上还是觉得双脚跟踩在冰雪上一样冻得发疼。在等见到了小花园里那厚厚的积雪后,夕和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拒绝这次赏雪会了。 因是新栽种的,夕和原以为面积不会很大,但眼前的景象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这一片白雪红梅竟是一眼望不到头,让她一个恍惚以为身处在寒山寺的迷雾梅花林之中。 走近了一些发现除了红梅,其实还有些是白梅,只是那白梅欺霜塞雪的模样已然与雪花融为了一体,叫人分辨不出了。枝头上的积雪很零碎,地上的积雪却像是为大地铺了层洁白的狐绒地毯,厚厚的,一脚踩下去又是绵绵软软的,轻易就能留下一个脚印。 景色确实很美,夕和却因为寒冷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拢着狐裘跟着人群往林子深处走去。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脚步停下的时候另一头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夕和往前望过去,便见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宁王殿下、睿王蔺洛衡和祁王蔺司白。他们三人站在一处,齐齐向皇后问安。难怪来时的路上已经有了零碎的脚印,原来是他们几人先到了。 夕和再往周边扫了一眼,发现林子里还摆放了些桌椅,还有温在炉子上的茶水和应景的各色糕点。 稍后,皇后放了话,人群就各自四散开来找寻各自眼中的雪景了。 温明歌眼尖地立刻发现了一处一个脚印都没有的完美雪景,向夕和指了方向兴奋地要拉她过去。然而夕和脚冻得有些受不了,便让温明歌自己去,她则寻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缓一缓。倒上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微薄的暖意在此时却有了大作用,再喝两口下肚,夕和立刻就觉得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夕和跟前突然来了一个宫婢。宫婢朝她行了礼后说:“殷三小姐,主子让奴婢转告你,若不想你的秘密被抖落出来的话现在就去挽香殿后院见主子。” 夕和一听,拧了眉,问:“你主子是谁?” 但那宫婢一个字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就沿着来时的那条小径离开了。夕和立刻往周边看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形,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或是立于雪中赏梅,或是坐在椅子上喝茶闲话。再看了眼皇后娘娘那边,围了不少贵女在闲聊。一切都很正常,似乎并没有人盯着她。 那刚刚那个宫婢所说的主子是谁?不在这里的人吗?太后?她的秘密?她什么秘密?她唯二的两个秘密就是医术和医馆,还能有什么秘密?夕和脑子里一下跳出了许多疑问。想了想,虽然直觉这件事有问题,但夕和还是决定过去挽香殿看看,因为既然这个所谓的主子会找上她一次,就会找上她两次三次,事情迟早是要解决的,还不如现在就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夕和起了身,悄然脱离了人群,顺着那条道路回去了挽香殿,再从后门直接到了挽香殿的后院。一走到门口的时候夕和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里居然连一个守卫和宫婢都没有。她生了警惕之心,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再悄悄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一瓶迷药,以备不测。 走进后院,夕和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两边的情况,一边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但更为奇怪的是一路走去竟也一个人都没瞧见。难道是被那个宫婢骗了?可是骗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就在夕和考虑着转头离开后院,回去梅林的时候,她终于在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站在夕和斜对面的屋檐下,一身的紫衣华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到夕和看到他了,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殷夕和,你还真敢来。”蔺洛衡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子得意地说了一句。 夕和怎么也没想到那宫婢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蔺洛衡,看到他怔愣了片刻,然后也勾起一抹笑,淡然地开口:“小女不过是好奇,过来看看是谁闲着没事做玩这种恶作剧,没想到竟然是睿王殿下。好了,人也见着了,请恕小女先行告退。” 夕和并不认为蔺洛衡能知道自己的事,便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干干脆脆地行礼告退。但她才走出两步,蔺洛衡就一阵风似的追了过来,一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夕和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百十四章 无耻到极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洛衡见夕和像避什么脏东西一样地避开他,眼里立刻染上了不悦,“殷夕和,你现在敢离开一步,我就立刻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夕和不怒反笑,反问:“小女尚不自知有什么秘密,怎么睿王殿下说得像是小女藏了什么滔天隐秘似的,不如殿下先说给小女听听?” 蔺洛衡冷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瑶儿已经告诉本王,殷丞相府的三小姐从四岁开始就被囚禁在流光院中,根本不识字,更加不可能懂什么品酒、赏花之术,也绝无可能认得连本王都没见过的丹心海棠。你,根本就不是殷夕和!” 夕和本来见蔺洛衡一脸自信确定的样子心里还稍稍起了些忐忑,但听他说出来的这些事,一颗心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呵,别说这一世的殷夕和就是她的前世,就算不是,她现在灵魂入主,谁又能证明她不是了? “殿下有什么证据吗”,夕和淡定地反问,唇边的笑容变成了嘲讽,“小女确实在流光院内被囚十年,但这并不代表着小女就什么都不能会。殿下不要忘了,小女之前失了心智,有些本就会的忘记了而已,现在恢复了心智,懂一些本来就懂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如果小女不是殷夕和,那么小女是谁呢?” 蔺洛衡没想到她居然能够这么冷静,而她问的话他也全然没有思考过,他只知道他这一次算是掐住了她的命脉,非得叫她乖乖地俯首称臣不可。所以夕和这么一问,居然把他给问倒了。可他又怎么甘心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把柄竟然就这样付之东流,毫无用处。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遂再度开口:“你是谁本王不清楚,不过,真正的殷家三小姐胸口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若你真的是殷夕和,那就向本王证明啊。” 夕和听了不禁好笑,“殿下说这话也太失礼了吧!殿下也说了这胎记在胸口,小女怎能向你证明?殿下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就先告退了。” 蔺洛衡简直是个神经病,这样纠缠下去还有完没完了。夕和不想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唇舌,遂冷下了脸来转身就走。 但夕和万万没想到蔺洛衡居然再次追了过来,并且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朝着她的胸口袭来,想要扒开她的衣服一看究竟。夕和急忙往旁边一避才闪过了他不要脸的行为。 “睿王殿下!请你自重!放开小女!”夕和虽避开了他的袭胸,但一只手还被他紧紧地禁锢着,她皱了眉,不客气地勒令对方放手。蔺洛衡这个人以往都是嘴上难听得很,没想到现在进化到了行为都这么无耻,还真是刷新了她对这个渣男的认识! 蔺洛衡却不仅没松手,反而猛地一扯就把夕和往他怀里拉。他本来只是想检查一下她是否有那个胎记,但刚刚他一触碰到她光洁细腻的肌肤后心里竟然升起了男人的欲望。再看她姣好的面容和修长美丽的颈项,他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在他的意识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只要他想要,这个女人就必须到他身边来。他脑子里又闪过之前她曾跟他说的就算他不解除婚约,她也是要解除的的话,一时欲望中又混杂了些怒气。 他是堂堂睿王,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嫌弃他了!她不想嫁给他?他就非要她嫁给他!生米煮成熟饭了,看她还不乖乖求着他宠爱她! 夕和发现蔺洛衡的表情突然变了,眼里露出了让她厌恶至极的淫光,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她心中一惊,这个人是疯了吗?他难道是想在这里对她……不,她死都不要和这个无耻至极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夕和的力气没有蔺洛衡大,被他强行拉到了身边后,眼看着他朝着自己凑过来,双手却被他禁锢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夕和一时情急,避开他的掠夺的同时只能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蔺洛衡一时不备,吃痛的同时手上的力道减弱了许多,但却没有松开。夕和趁此机会毫不犹豫地抬起膝盖就朝着蔺洛衡的命根子发出了致命一击。这一下,蔺洛衡不禁闷叫了一声,同时立刻松开了她的双手,捂着关键部位弯了腰,疼得一双眼睛都红了。 夕和赶紧逃跑,但蔺洛衡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跨出几步后再一次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竟比刚刚的还大。他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处,一手捏着她的手腕,眼睛猩红地瞪着她,手里力道大地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殷夕和!你找死!” 夕和也被他这一掐,掐地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也急了,她怕再走不了就真的走不了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在宫里用迷药会有什么麻烦了,忍着痛取出藏着的药瓶,再一口咬掉瓶塞,将药瓶中的药粉撒向蔺洛衡。 蔺洛衡哪里想得到夕和竟然还在身上藏了迷药,他本来就因为身上的疼痛呼吸比较急促,迷药吸进去的分量尤其得多,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夕和缓了口气后急忙一边把药瓶收好一边步履匆忙地往外走,结果一开门,门外居然站着一个人,又把她生生地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蔺司白是在梅林里发现夕和不见了,心里又有些不好的预感才一路寻回了挽香殿,结果刚走到后门,门就开了。他一看,夕和脸色苍白、衣衫微乱地站在门里边,立刻问她。 夕和一看是蔺司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她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说,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蔺司白见此,走进门里一看,见到蔺洛衡倒在地上立刻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死,我只是给他用了迷药,不然他抓着我不让我走。”夕和虽然信任蔺司白,但让他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慌乱,便解释了一句。 蔺司白只是看了眼蔺洛衡后又把目光放回夕和身上,安抚她:“没事的。你现在回去梅林,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夕和点点头,说了句“多谢殿下”后离开后院。沿着小径回去时她稍稍整理了下衣衫,人也冷静了下来,回到林子时已与常态无异。 但她没想到,真正的阴谋从她回到林子的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十五章 突发的命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到梅林里时正巧温明歌也从另一头的林子里回到人群所在的位置。温明歌瞧见了夕和,径直朝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枝新梅。 “你去哪儿了?那边的新梅可以采摘带回去,我刚还想找你一起去的,结果你人却不见了。你看,漂亮吧?”温明歌嗔怪了夕和两句后将那新梅在她眼前炫耀般地晃了晃。 反正看温明歌只是随口问了下她的行踪,夕和便夸赞了那新梅几句,将话题岔开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不想对她说谎,可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实在不方便对人说,就只能这样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夕和琢磨着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先行告退,她今天受了冻,刚刚又受了惊吓,实在无心继续赏雪了,就想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可她刚朝着皇后娘娘走去,一个宫婢就惊慌失措地抢在她前面跑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 那宫婢瞪着眼睛,满脸的惊恐,扑通一声朝着皇后跪下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件震惊全场的事情,“皇、皇后娘娘,娘娘,昌、昌平郡主她,她死了!” “你说什么?!”皇后惊得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其余的人也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整个林子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前来报信的宫婢。 “昌、昌平郡主她死了!就在挽香殿里,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 那宫婢再重复了一遍,说完后皇后娘娘立刻就朝着挽香殿走去,其他的人见此也都纷纷跟了过去。夕和一时被这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怎么昌平郡主好端端的突然死了呢?!但不管怎样,她这会儿提出离开显然是不明智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只能随人群匆匆赶往挽香殿。 一行人到的时候挽香殿里已经站了满满两排的禁卫军,一排站在院子里,一排守在正厅的门口。皇后匆匆走过去,禁卫军就恭敬地让出了一条道来,但只限了皇后能进去,其他人都被拦在了门外。其他人看场面这么严肃,都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无奈被禁卫军挡住了也看不见,又不敢随意询问,便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候在外面。 夕和站在那儿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而这阵心慌没过多久后就化为了现实。 皇后进去没多久,就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嬷嬷,是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那嬷嬷站在门口巡视了一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夕和的身上,“殷三小姐,请跟老奴进来。” 夕和与那嬷嬷对视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果然下一秒这嬷嬷就点了她的名。 名字一点完,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有疑惑,也有不解。温明歌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夕和,想问问她可又不知该问什么,最终只能看着她沉静地走上前,随那嬷嬷走进了殿内。 夕和走进去的时候,厅里一共有七个人,除了面容严肃的皇后和躺在正前方地毯上的昌平郡主外,还有两名提着药箱的御医,一名仵作打扮的女子,一名瑟瑟发抖的侍女,还有宁王殿下。 夕和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然后向宁王和皇后行礼。 “殷三小姐,你可知本宫为何要传唤你进来?”皇后娘娘此时脸上早已没有一点笑意,冷得像是结了冰,威严凌厉之气尽数散发了出来,与之前截然不同。 “小女不知。”夕和如实供述。虽然她直觉和昌平郡主有关,但是…… “这个香囊可是你的?”皇后拿起手边一个香囊质问夕和。 夕和定睛看了一下,然后心里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往腰间一摸,那里已是空空如也,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便向皇后提出要闻一闻香囊的味道才能确认。皇后把香囊交给嬷嬷,嬷嬷又把香囊递给夕和。夕和接过来一闻,是药材的香气,确实是她的。 “回娘娘的话,这个香囊确实是小女的,但是小女不知这个香囊为何会在娘娘手上?”夕和心里已经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但这个猜测还需要对方的确认。 皇后冷冷盯着夕和审视了一会儿后,猛地一拍凤椅上的凤头,怒斥道:“这个香囊是在昌平身边发现的,现在昌平被人所害,应该是你需要跟本宫解释一下为何你的香囊会出现在这里!” 夕和心里的猜测得到了皇后娘娘的确认,惊愕的同时脑子飞快地回忆起有关于这个香囊的事情。这个香囊是夕和亲手做的,里头放进去的药材可以宁神静气,她一直都随身携带,这一次出门也不例。 从入宫到挽香殿再到梅林,又从梅林去了挽香殿的后院,这个期间她只到过一次前厅,而她记得她在梅林里的时候这个香囊还是在身上的,那么这个香囊除非会自己飞,不然怎么可能在她毫无所觉地情况下不见了,又出现在这里?! “怎么?解释不了?说话!”皇后见夕和拿着香囊不吭声,越发怀疑她了,提高了音量呵斥了一声。 夕和拿着香囊的手心发冷,脚底也有源源不断的寒气往上冒,冻得她的脑子好像都比以往转得要慢了,“皇后娘娘,这个香囊确实是小女的无疑,但这个香囊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女真的不知道,也许是什么时候掉的,也许是被人偷了,但不管怎样小女都可以保证昌平郡主的死绝非是小女所为。” “绝非你所为?”皇后反问了一句,然后一声冷哼,道:“那你再跟本宫解释一下,为何会在赏雪会中途离开梅林,返回挽香殿?” 这话一出,夕和心里又是一惊,为何皇后娘娘连她回过挽香殿都知道?!她明明记得来回路上她都察看过,四周根本没有人啊,怎么会……这时,夕和突然看到了跪在不远处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宫婢。 那个宫婢竟然就是给她传了消息,让她去后院的人!她不是替蔺洛衡给自己带话的人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但夕和来不及细想,只能先回应皇后娘娘的话,“小女是回过挽香殿,但是那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小女想回来问宫婢要一个暖手炉的。且小女去的是后院,并非前厅。” 第一百十六章 不在场证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说了谎,但她没有办法,且不说现在蔺司白把蔺洛衡怎么处理了她不知道,单就是她说出自己是到后院见了蔺洛衡,这么一来即便能洗脱了嫌弃,一个私会姐夫兼前未婚夫的恶名扣下来,她的名声也算是毁完了,一样没什么好下场。 “谁能给你证明?”皇后当然不会被夕和随口编的一个理由给糊弄了过去,接着问她。 “小女回到挽香殿时发现空无一人,小女便自己找了找,没找到就又回到梅林里”,这是实话,按照夕和的视角和回忆,那一个过程中除了蔺洛衡和蔺司白她确实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有人能给她作证,但这么一想,她又问:“皇后娘娘怎知小女回了趟挽香殿?应当是有人看见吧,那此人没有看到小女回挽香殿做了什么吗?” 夕和说完话看了眼那名宫婢。她几乎可以肯定是这名宫婢告诉了皇后她回过挽香殿的事,她也几乎可以肯定这名宫婢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将罪名往她身上套。既然如此,那么这名宫婢就绝不可能把她来后院见蔺洛衡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才故意这么一问,想听听看这个人怎么说,或许能在她的话里找到破绽。 果不其然,皇后将眼风往那宫婢身上一扫,那宫婢就忙不迭地回应:“奴婢只看见殷三小姐回到了挽香殿的后院里,并没有看到殷三小姐做了什么。奴婢只知道在那不久后就发现昌平郡主倒在这里,已经,已经没气了。” 皇后一听,眼神转回夕和身上,“既然如此,也就是没有人能证明你那时候在挽香殿里确实只是来找暖手炉的了。” 宁王看夕和抿着唇不说话,脸色有些苍白,不禁开口替她说话,“母后,虽然没有人能为殷三小姐提供不在场证明,但同时也没有人能证明殷三小姐就是杀害了昌平的凶手。昌平是怎么死的,被谁所杀,她又为何会回到这挽香殿里来,这些都还是未解的疑点,此时还需慢慢调查,不能妄下定论才是。” 宁王说完,皇后不置可否,场面一下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句,“咦,这是什么?”话音一落,夕和就感到自己脚边蹲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那名仵作打扮的女子。那女子一手拿了块手帕,一手拿了把匕首,在夕和脚边蹲下后拿匕首在夕和的鞋底边缘刮蹭了几下,刮下了一点点细微的白色粉末,落在手帕上。 那女子重新站起身来,将粉末凑到鼻下闻了闻,然后蹙了眉看着夕和吐出两个字,“迷药。” 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连宁王的脸色都变了变。 夕和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心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无措。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她本来就已经莫名有了很多疑点,若是再加上迷药这一点的话,人们很容易就能断定是她下了迷药迷晕昌平郡主后杀了她。但夕和很清楚,这一定是她在迷倒蔺洛衡时不小心沾到的。 “殷三小姐,你到现在还要死鸭子嘴硬,不说实话是吗?香囊是意外掉落的,回挽香殿是来寻暖手炉的,那么你脚底的迷药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脸色已经阴沉地可怕,她几乎已经认定了夕和就是杀害昌平的凶手。昌平是她的侄女,平日有多疼爱,此时就有多愤怒,所以她已经恨不得殷夕和赶紧认罪,她好把她杀了为昌平报仇。 夕和虽然很想辩解,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哑口无言的境地,也发现了她在离开梅林的那一刻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而她竟然一无所觉。 她原以为那个宫婢是蔺洛衡的人,现在看来非但不是,还是这一场杀局的关键人物。现在想来,接近过她的人除了温明歌、蔺洛衡、蔺司白之外也就只有这个宫婢了,那她的香囊也极有可能是她偷走的。 这个人先偷走了香囊再引诱她离开,让她失去不在场证明,这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她却只把她当作了一个一般传话的宫婢而忽略了。这就是她犯得致命的错误。 夕和想到这里时脑子已经越来越晕了,她冰冷的指尖死死掐在掌心里利用痛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这种有话说不清的场面,她必须另外找到突破口,不然她有预感,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她就很难再平反了。 “皇后娘娘,杀人是需要动机的,小女没有任何理由要杀害昌平郡主。况且,小女不妨直说,小女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到杀了人之后还将尸体直接陈尸于此,并且那么不小心地遗留下了自己的贴身物件。今天可是赏雪会啊,来了这么多人,尸体越是早被人发现不就越是容易暴露吗?若小女真的是杀人凶手,小女起码知道先将尸体藏起来,并且抹掉所有作案的痕迹。” 夕和尽量从反面陈述自己不可能是凶手的依据,但她的头已经越来越晕了,握紧的双手躲在衣袖里有些微微颤抖,不着痕迹地流露出了她此时紧张害怕的心理。 是的,她怕了,是真的有些怕。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怕过什么,因为她觉得她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此时,她却真真实实感到了害怕,她怕被人冤枉,怕被人强行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而冤屈至死。她不怕死,却怕含冤。 皇后听了夕和的话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然后稍微冷静了一点。 但此时,那名仵作又发话了,“这位殷三小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身处闺阁的名门小姐平日里连杀只鸡的经验都没有吧?那若是错手杀了人,惊慌之下逃跑都来不及,又怎会想到要把尸体藏起来呢。况且那种情况下,遗留下一只香囊也很正常吧。” 仵作的话句句都指明夕和就是凶手,皇后听了刚刚才舒展开一点的眉头又紧皱在了一起。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直面那名仵作,想加以辩驳,但她刚吐出“假如”两个字就被皇后严厉地打断了。 “好了!殷三小姐狡言擅辩,那三个疑点却一个都解释不清楚。本宫给了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东扯西谈地避开不说,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来人,将殷三小姐押往刑部收监,待本宫向皇上禀明情况之后再行定夺。” 皇后一句话就定下了夕和的命运,夕和嘴边溢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来,皇权啊,就是没有道理可讲。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尖细声音,“皇上驾到——” 第一百十七章 救她于绝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后微微一愣,自凤椅上站起来迎向门口,而其他人自然退到两边。片刻后,就见一抹明黄自门外走了进来,随行的似乎还有一抹清雅的白色。 夕和随他人一道跪下向进来的九五之尊行礼,在听到“平身”两个字后又站起身,但脚步却有些踉跄,脑子也越来越晕,夕和知道她快要撑到极限了。 “昌平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此事疑点颇多,殷三小姐怎么说都是一品丞相之女,贸然压入刑部恐有不妥。但皇后你的心情朕也能理解。这样吧,阿珏,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以五天为限,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昌平一个公道。若是五天之后你查不出真凶,或是有意包庇凶手,朕就罚你和凶手同罪。这样,皇后你可满意?” 夕和耳边能听到皇上的声音温和醇厚,但却已经开始有些模模糊糊地听不清了,只大概听到了水落石出、公道什么的几个字词。 而皇后听皇上这么说,看了眼他身旁站着的傅珏,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还是应了下来。 “来人,把昌平的尸首带走,再把挽香殿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除了阿珏,谁都不许再靠近一步。” 皇上说完就转身走了,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昌平郡主的尸体后也跟着皇上离开了。随后几名禁卫军进来将尸体包好抬走,再将门口的人群尽数请出宫去。御医和仵作也依次离开了,那名侍女也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告退。 夕和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她的眼前只看到人影晃来晃去,耳边则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的头晕已经刚开始转化为头疼,疼得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似的,但她依旧死死咬着牙逼迫着自己不倒下。 傅珏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的不对劲了,此时人一走他就赶忙走到了她的身边,给她探了脉,结果一碰到她的手就发现她的身体烫得可怕。他轻声唤了她一声,却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知她还站着不动全靠硬撑。 他没有一丝犹豫将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利落地打横抱起,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挽香殿。 夕和正感到眼前的世界在一点点变得灰暗下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这药香味带着点冰冷的寒意,却让她觉得很舒服,紧绷的神经好像瞬间就放松下来一样。心里有个声音在她嗅到了这味道的时候温柔地说服了她闭上眼睛,于是,她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夕和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黑暗里不断地往下坠落,就在她以为往下的路途永无止境的时候,她却又仿佛落到了一处平台上,不再往下坠了。然后四周深沉的黑色像是褪了色一般慢慢变淡,变成灰色,再从灰色变成了四周原本的景致。 树木,凉亭,湖面。夕和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精致,竟然发现她不知怎么的回到了府里的锦鲤池边。她尚且来不及惊讶,又被一阵哭声吸引,接着她就看到她的面前有两个小女孩,一个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另一个则跪在这个女孩的身边,哭着喊地上的女孩“小姐”。 哭泣的这一个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流着泪,叫两声地上的女孩又喊两声“救命”。虽是稚嫩的脸庞,上面还皆是泪痕,但夕和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流萤,是以前的流萤。 这么说的话,她嘴里的小姐,地上的那个女孩,难道就是她自己吗?夕和刚刚反应过来,就见流萤哭着把地上的女孩抱了起来,然后脚步踉跄地往一个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救命。 夕和想追过去,却发现脚步像是被粘住了一般一步都动弹不得。眼看着两个小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夕和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可是无论她怎么动就是一步都挪不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突然听到有谁在叫她,她一回头,却只看到一双手,迎面而来将她猛地一推,推向了身后的锦鲤池里…… 夕和猛地睁开眼,梦境里的一切瞬间消散,变成了一张纯白的帐顶。 “做噩梦了吗?” 耳边响起了温和的声音,夕和偏头看去就见到了坐在床边的傅珏。他依旧一身素衣如雪,仙气无双,只是眉宇间似是有些忧虑,可这淡淡的忧虑又在夕和看过去的瞬间消失不见,化成了唇边的温雅浅笑。 夕和的精神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刚刚又因为那个梦有些惊魂未定,但一看到傅珏的笑,她紧绷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就好像他的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 “怎么了?” 傅珏的声音再度响起,夕和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是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出了神。她急忙收回了目光,撑着床榻坐起身来,问:“国相大人,这是哪里?我,我怎么了?” “这里是国相府,你病了,已经烧了两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傅珏给夕和背后垫了个枕头,再回过身去将炉子上温着的薏米粥端了过来。 夕和感觉自己的脑子此刻就像是一团白雾,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话却像是一缕清风,一点点吹散了雾气,显露出原本的思绪来。她慢慢地想起了沉睡之前的一切,记起了自己应该是站在挽香殿里面对着昌平郡主的尸身被质问地哑口无言、无从辩解……怎么现在……? “什么都别想,先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傅珏看她一手压着太阳穴,眉头微蹙,便知她在想什么。他冰凉的手指将她压着太阳穴的手拿下来,然后舀了一勺粥温柔地送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来。”夕和赧然,轻声说了一句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倒不介意,将碗递到她手里,然后起身又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待夕和小口小口地喝完了一整碗薏米粥后,他把温水递给她,随后第三次起身去拿药和蜜饯。之后又看着她喝了药,最后将一颗蜜饯亲手送进了她的嘴里。 夕和看着他如此体贴地照顾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在他坚持将那颗蜜饯送进自己嘴里后这种不好意思又变成了赧然和不安。不要再对她这么好了,不然,她真的要难以自拔了…… “国相大人,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记得当时皇后娘娘说要将我押往刑部的……”而且,你不是应该在青州么……后一句,夕和没有问出口。 第一百十八章 案发的细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就在这时,流萤刚好端了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想给夕和擦把脸,见着夕和醒了,兴奋地走近把热水往桌上一放就凑到了夕和跟前,“小姐,你终于醒了!” 傅珏见此,浅笑着起身,“昌平郡主案现在交给我全权负责。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在国相府养病就好。待事情查清了,我再送你回丞相府。我还有事要办,你有任何需要告诉临江即可,他会安排妥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小姐,你可吓坏奴婢了,不过是去参加了个赏雪会,又是生病高烧又是什么昌平郡主案的。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呢。”流萤拧了块热毛巾一边给夕和擦脸一边跟夕和说。 夕和沉思了片刻,问:“流萤,你可知道昌平郡主案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案子是什么情况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听临江先生说国相大人为了保住小姐你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五天之内必会查出杀害郡主的凶手,不然就以凶手论处。”流萤说着话的功夫替夕和擦好了手,起身把毛巾放回木盆里。 “什么?军令状?!”夕和颇为惊讶。傅珏竟然为她立了军令状!难怪她没有被皇后娘娘打发入刑部,难怪她可以好端端地在这里养病,原来都是因为他强行保下了她! 她知道傅珏对她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傅珏会待她到连性命都拼上的地步。这对夕和来说不可能不震撼,但同时她又有些疑惑,不知母亲到底给了傅珏怎样的恩情,竟使他能做到这个份上。 “国相大人对小姐是真好,小姐烧了两天,他就在这儿守了两天。小姐,看来当初国相大人登门求娶一事还是有迹可循的。” 夕和知道流萤是误会了,但她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便只警告了她不要把求娶之事挂在嘴上乱说。随后,她又一想,他竟在她身边守了两天,那岂不是只剩下三天时间查案了。三天,这时间也太紧了。夕和一急,掀了被子起身。 “哎,小姐你怎么下来了,你身体还很虚弱,还要好好休息呢。”流萤忙拦着她。 “临月呢?把临月找来。”这是她惹下来的麻烦,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养病,而把所有压力都推给傅珏。她承了他那么大的人情已经很心虚了。 夕和迅速收拾了一下,然后由临月带路去书房找傅珏。等她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从书房里出来,他身上多了件披风,似是要出门。 “国相大人,你要出门吗?是不是去调查昌平郡主案?”夕和忙问道。 傅珏见着她似是有些意外,但听了她的话便立刻知道了她来的目的,稍稍想了一下后说:“既然来了,那便走吧。你顺便跟我说说当日的具体情形。” “嗯。”夕和点点头,便随他一道出了国相府进宫去。 路上,夕和将那天的事情回忆了一下,并且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傅珏,包括蔺洛衡那件事。她信任他,并且希望他能尽快破案,所以她知道不能隐瞒,不然只会给他添麻烦。 傅珏听了整个过程之后保持沉默,指腹轻轻摩挲着青瓷杯的杯沿,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多了几分冷峻,身上的温和气息好像突然隐去,转变成了带着点凌厉的冰冷。 这还是夕和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想开口问他可是哪里不对,但喉咙里的话就是问不出来,最后只能随着他保持沉默。 马车一路进了宫,再去了挽香殿。夕和终究是最大的疑凶,为了别人看到她这个疑凶来了犯案现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下车前蒙上了面,并且自动装成了傅珏的侍女跟随在他身后。傅珏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行为。 走进当日昌平郡主陈尸的前厅里后,傅珏在厅里四处看了看,一边寻找遗留的蛛丝马迹一边询问夕和:“按时间推测,你在后院时应该就是昌平被害之时,那么,当时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或是看到什么异常现象?” 夕和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当时院子里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一个人都没有之外也没什么奇怪的。昌平郡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那天看她倒在这里,没有流血也没有外伤。” “据宫里仵作的验尸记录,昌平是窒息而亡,除了颈部有明显的手指掐痕没有别的外伤。不过我认为需要进行二次验尸,所以还不能下结论。临山,你去办。”傅珏的话一说完,空气中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是,主子”。 临山这个名字,加上周围没有看到人,夕和知道了他是对他的暗卫说的。不过,为何要二次验尸? “你认为验尸结果有问题?” “嗯”,傅珏的眼神在各个角落里搜索,“验尸记录写得太简单了,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信息。而且依照你所说,那名仵作细心到可以发现你鞋底沾染的迷药,那就更没道理验尸验得这么粗糙。” 夕和点点头。她回想那天的情形,其实她也觉得那个仵作怪怪的。虽然那人一句都没指明她是凶手,但却每句话都在向别人引导,让别人以为她就是凶手,就好像在针对她一样。 “昌平当天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傅珏一边继续问夕和一边在一张桌子跟前蹲了下来。 “挺正常的。”那天昌平郡主还出言讽刺了她,就与之前的样子没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此时傅珏已经站起身,走到夕和身边,说:“走吧。再去梅林看看。” 夕和点头同意,于是两人又离开了前厅,绕路到了后院,再从后院去了梅林。到后院的时候,傅珏稍稍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像是估计了一下路途的距离,再又看了看四周,然后出门去了梅林。 梅林里的积雪经过两天时间已经消融了大半,但因为气候寒冷,还有小部分零散地附着在泥土上。夕和向傅珏指明了那天出入梅林的道路,然后两人顺着道路重新走了一遍。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略微沉重的脚步声,自道路的另一头朝着这边传来。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我第一次尝试写个案子,逻辑性和合理性都有所欠缺我自己也知道,看到不合理的地方求轻喷(对手指~) 第一百十九章 唯一目击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咦,这个时候谁会来这梅林呢?虽说昌平公主不是在这里出的事,但与这林子也是有关的。案发之后,应该不会有谁再过来了,况且雪也融化得差不多了,更加不可能会有人跑这么远来赏白雪红梅。 夕和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句以前看悬疑电影里看到的台词——很多凶手都有在杀人后回到现场再检查一遍的习惯。这句话一跳出来,她就觉得有点毛毛的,不禁停下了脚步。 而前头的傅珏不知是不是也听说过这句话,与她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并目视前方,似是在等待脚步声的真身出现。 “你们?”一阵短暂的等待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夕和稍稍偏头一看看到了站在傅珏不远处面朝他们而来的蔺司白。蔺司白看到他们有些意外,脸上闪过疑惑和讶异之色。 夕和暗自松了口气,再次跟着傅珏的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到蔺司白对面站定。 “来查案?”蔺司白问。 傅珏浅笑着点头。 “三小姐的病好了?”蔺司白又看向夕和。 夕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殿下如何得知小女病了?”她记得那日他说要帮她处理好蔺洛衡之后就不见了,昌平郡主案发生时也不在场,那是如何得知的? 蔺司白瞥了眼傅珏,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那日本王找了个借口将三皇兄带出了宫,回来时才得知发生了昌平郡主遇害一事。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傅珏错过蔺司白往里面看了一眼,反问:“你呢,可有在梅林里发现了什么?” “殿下也是来查案的?”看蔺司白摊手摇摇头,夕和又有点意外。 “咳咳……”,蔺司白清了清嗓子,不经意地回答:“这件事如今牵扯上了似之,本王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看看可以帮上点什么。” 夕和听了,看了眼傅珏,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有些闷闷的。蔺司白是来帮傅珏的忙的,连他都放心不下,说明在仅有的三天时间里破案确实有些困难了吧。这本是她一个人的事,如今却连累了他们两个人,若是傅珏因此被问罪,那她真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夕和暗自叹了口气,但又迅速地把情绪整理好。现在不是该叹气的时候,不管怎样,还有三天,她必须竭尽全力。于是,她稍稍想了想,打算提议去审问一下那个给她传话的宫婢,可就在这个时候,夕和耳朵里突然跑进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娘娘所料不错,国相大人他们定然是会回来察看的。’ 夕和一惊,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第四个人! 未免打草惊蛇,她没有贸然地四处张望,而是在跟着傅珏他们转身回去的时候顺势用余光扫视了一圈附近的情况,结果真的在稍远处的一棵梅树后面发现了一片衣角。 “西南方大约二丈左右的位置有一个人躲在梅树后面。”夕和看准了前面是个拐弯,压低了声音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 接着傅珏和夕和依旧保持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蔺司白则在拐弯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淹没于梅林之中。 也就是数三声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随后,夕和他们刚走出梅林,蔺司白就也提着个人从梅林里出来了。 他把那人往地上一丢,呵斥道:“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偷窥我们?有什么目的?” 夕和一看,是个穿了宫装的宫婢,被蔺司白抓到了之后整个人畏惧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奴,奴婢是朝阳宫的宫女,只,只是来给娘娘折两枝梅花的。奴,奴婢不敢偷窥祁王殿下和国相大人。” 宫婢瑟缩地回话,虽然看上去很像是真的,但事先听到了这个人心声的夕和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了。而且夕和注意到这个宫婢虽然手里拿着两枝红梅,但握着的手势却很奇怪,好像手心里还握着什么东西似的,遂问她:“你手里拿着什么?” 那宫婢的身子一僵,不禁抬头看向夕和,下一秒突然把手里的红梅塞到了夕和的手里,“娘娘,娘娘说了,让奴婢折梅的时候送两枝给有缘人。这,这位小姐,请收下吧。” 夕和心里计较着这句话,面上则将红梅拿到眼前看了看,还拨弄了下红梅的花瓣,“看来是一场误会。殿下,就放了她吧。” 蔺司白还没发话,那宫婢就赶忙朝夕和道了谢,又向蔺司白和傅珏行礼告退,慌慌张张地跑了。 不过蔺司白和傅珏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看了眼那宫婢离去的方向。 三人结伴离开了挽香殿附近后,夕和才把手心打开,露出了那侍女塞进她手心里的东西,是一个纸团。 夕和把纸团打开,除了写了几行字,中间还包裹着一颗粉色的珍珠。夕和看了上面写着的字后颇为惊喜地把那字条给傅珏和蔺司白过目。 字条的内容是:妾于两日之前偶经挽香殿门前,闻内里有争吵,虽不见其人,却识得乃是昌平郡主之音。后闻郡主遇害一事,妾夜不能寐,欲将所见和盘托出,怎奈妾身份低微,恐招致杀身之祸,遂出此下策。君若见此,于储秀宫寻一宫婢唤作青鸾,妾见其于争吵时自挽香殿而出,遗落粉珠一颗,许与案有关。 “难怪那名宫婢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什么送给有缘人,原来是不敢亲自出面,所以寻了个由头让宫婢在那林子里等着我们过去好把线索传递给我们。只不过这话可信么?”蔺司白又看了看那颗粉色的珍珠,有些怀疑。 “一般没有问题”,傅珏自蔺司白手里接过那颗珍珠看了看,“朝阳宫里住的徐婕妤是宫中为数不多的心思纯善之人,她的话应当是可靠的。走吧,去储秀宫。三小姐?” 夕和刚刚一不小心盯着那颗粉珍珠出了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听傅珏唤了她一声她才先将这想法放一边,随他们一起去找那个关键性的宫婢。 第一百二十章 刻意的误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储秀宫是历朝历代给待选的秀女临时居住的住所,当朝皇上已经三年没有选秀过了,所以这储秀宫一直都是空置着的,只有几位宫婢负责日常的洒扫和维护工作,再加上一位嬷嬷负责管理。 到了地方后,向一名宫婢表明了来意,宫婢一听脸色煞白,慌忙去找了管事嬷嬷。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宫装妇人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再毕恭毕敬地给傅珏和蔺司白行了礼。 “嬷嬷,你这里可有一名宫婢唤作青鸾?”傅珏扫了眼管事嬷嬷,再次表明了此行的意图。 哪知,那嬷嬷一听这名字脸色也瞬间就变了,纠结地开口:“国相大人有所不知,这储秀宫里原是有名宫婢唤作青鸾,只是如今却是没有了。” “为何?” “五年前,青鸾有次得罪了惠妃娘娘,被惠妃娘娘罚给了一位公公做对食夫妻。青鸾性子烈,不愿意,当晚就在挽香殿附近的那口井里跳井自尽了”,管事嬷嬷说完自己打了个寒颤,又说道:“说起来也真是邪门得很,以前住在挽香殿里的那位崔嫔娘娘不也是在殿里突然暴毙身亡的么,现在又出了昌平郡主的事……” 管事嬷嬷的语调还幽幽的,听得夕和背上汗毛直立,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位嬷嬷可真是块讲鬼故事的好料子。 “五年前就自尽了?你确定?”蔺司白再问了一遍。 管事嬷嬷脸上现出无奈,“老奴怎么也不敢对殿下和国相大人说谎啊。青鸾的事储秀宫和别的宫里一些宫婢都是知道的,殿下和国相大人一问便知。” 傅珏思忖了片刻,又问:“那这个青鸾家中还有哪些人?” 管事嬷嬷望天想了想,说:“老奴记得青鸾刚来储秀宫的时候和老奴说是家中逢了旱灾,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饥荒里饿死了,她实在没办法才进宫做宫婢的。这样说来,她应当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亲戚了。” “那宫中和她关系要好的人呢?”再次追问。 “青鸾性子内向,不太爱说话,和她处得来的人不多,老奴依稀记得朝阳宫里有个叫流苏的丫头和她关系不错,别的么,好像就没有了。” 朝阳宫!又是朝阳宫!他们过来就是被朝阳宫的婕妤娘娘给引导过来的,结果她所说的青鸾早就已经死了,线索又指回了朝阳宫中。夕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位徐婕妤娘娘有问题,是故意来误导他们的! 蔺司白的表情也有些错愕,之后又有些愤然,想来想法和夕和是一样。至于傅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自然也就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但无论如何,既然线索指向了朝阳宫,他们势必是要过去问一问的,那位徐婕妤娘娘必然是无法独善其身了。 朝阳宫在皇宫的最东边,紧邻着冷宫,是极为偏僻的宫室之一。夕和有些好奇身为婕妤之位竟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蔺司白便同她说明了一下这位徐婕妤的来历。 “这位徐婕妤出身于皖南巡抚之家。四年前,她的父亲徐正回京述职之时将她也一并带到了京城,并在一场宫宴之中获得太后的青眼,召入宫中。太后本欲培养其为四妃之一,所以徐婕妤在入宫之初颇得恩宠,一年之内就连跳两级,晋为婕妤。” “但一年后,宫里无端出了巫蛊之事,徐婕妤被所谓的巫蛊所害,痛失腹中龙子。在那之后,她就以保护皇裔不力之罪自请入冷宫。皇上不忍其入冷宫受苦,便将朝阳宫拨给了她。之后几年,她便深居简出,幽居于朝阳宫内。” 夕和听了,开始有些同意傅珏之前的话了,这位婕妤娘娘应该没有说谎。因为一个懂得隐居避祸的女子没道理平白说个谎话来掺和进一件凶杀案中,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她不提的话根本也没人知道她曾经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既然说了又说谎的话岂非多此一举。 而当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徐婕妤的时候,更是印证了夕和的想法。 端坐在软花垫上的俏丽女子在听到他们说了青鸾已死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十分真实,并不是装出来的。她讶异地反问:“这不会吧?我是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而且当时我身边的宫婢也看到了,还是她告诉我那名宫婢的名字叫做青鸾呢。” 夕和听了一下抓到了关键词,问:“娘娘你说是你身边的宫婢告诉你青鸾的名字?” 徐婕妤点点头,“不瞒几位,其实我并不认得青鸾。那日是我与身边的宫婢一道看见的,后来事发后我琢磨着把那宫婢的样貌画下来,但流苏说她认得她,是储秀宫的青鸾。流苏这丫头很单纯,不会骗我,所以我才那么写的。” “流苏?当日随娘娘一道看见青鸾的就是流苏吗?”夕和再次抓到了关键词,惊讶地问。 “正是。” 夕和和傅珏、蔺司白对视了一眼,在看到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后继续问:“那娘娘可否为我们引见一下这位流苏姑娘,我们有些话想问问她。” “没问题。红苏,去把流苏叫过来。”徐婕妤吩咐了一声,身旁的宫婢就领命退下。 等待了一会儿后,那名宫婢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慌张地向徐婕妤禀报,“娘娘,不好了,流苏姐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整个朝阳宫都没找到人,也没人见过流苏姐姐去了哪儿。” “什么?”徐婕妤惊得站了起来,看了看傅珏和蔺司白后又下令,“还不快去找,流苏昨晚和谁一起当值的?一并问问去。” 这时,傅珏幽幽地开了口:“婕妤娘娘,不必麻烦了,这名宫婢恐怕是寻不回来了。娘娘也不必担忧,就当作我们没有来过这一趟,娘娘也什么都没说即可。臣告退。” 傅珏说完先行转身离去,夕和和蔺司白也只能急忙追过去,结果追到朝阳宫门口就见他面前站了一个黑衣男子。这个男子夕和在苏家的诗会上见过,正是当日替他们诛蛇的傅珏的暗卫临山。 临山似是在像傅珏复命,夕和不知方不方便过去便停下了脚步。蔺司白倒是好似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依旧径直走到了傅珏身边。夕和便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他们三人,直到看到傅珏和蔺司白的脸上都出现了凝重的神色,还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第一百二十一章 换一条线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心里一慌,隐约感觉到出了点不好的事情。 待黑衣人消失不见,傅珏朝她招了招手,她才走过去问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蔺司白看向傅珏,似是在问他要不要说。傅珏面向夕和,认真严肃地看着她问:“我们现在跟的这条线索不能再查下去了,换一条重新查起可好?” 夕和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怔愣了须臾,但随后点了点头,同意了。她和傅珏都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他没跟她说明原因,但她相信他,所以就算不明所以也同意了他的决定。 傅珏见她一句都没问就同意了,唇边的笑意多了点温柔,深邃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心疼。 这条线索一断,那就只能等着二次验尸那边的结果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了。 一转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三人乘着西下的夕阳离开皇宫。 傅珏和蔺司白平日里就帮了她很多忙,这一次又是为了帮她在宫里奔波了一天,夕和觉得格外不好意思,想了想后,有些赧然地提出请他们吃饭以表谢意。 “三小姐大病初愈,还是回去将养着吧。你且准备好银两,等这个案子顺利结案,本王要吃珍馐坊的蜜汁乳鸽。”蔺司白以开玩笑的口吻婉拒了夕和,然后大步朝着一旁的马车走去,率先离开了。 夕和失笑,随傅珏一道回了国相府。路上,夕和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一旁的人,“国相大人,小女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三小姐但说无妨。”傅珏笑着看向她。 “国相大人为何如此信任小女?昌平公主被害当天,小女既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无法解释鞋底的迷药和遗落的香囊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小女的嫌疑最大。后来小女向大人说明了当天的情况,大人一点都没有怀疑小女说谎,还带着小女出入现场调查。你就那么笃定小女不是杀人凶手吗?万一我就是杀人凶手呢?” 傅珏笑意渐深,“我记得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 “诶?”问过了吗?夕和迅速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迷雾梅花林之中,你问我如果你就是祸端我当如何,那个问题与现今这个问题一般无二,我的答案自然也是一样的。” 这么一提,夕和想起了那天夜里和他的对话,她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若你真是祸国殃民之人,我也陪你倾覆天下,祸端就祸端吧。 所以,他的意思便是若她真是杀人凶手,他也不顾律法道德依旧站在她这一边吗?即便会背负骂名,即便会失去生命,即便这么做他明知道是不对的也依旧如此? 夕和心里再一次受到了震撼。这时,傅珏也同那夜一样,又笑着补了一句,“况且,我知你定然不会是杀人凶手。一来你不是残忍嗜杀之人,二来你没有杀害昌平的动机,第三,若是你出手,绝不可能粗心大意到留下自己的贴身之物。” 虽然傅珏摆出了三个理由,但夕和还是更在意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到她连眼眶都觉得有些微热。 “谢谢你。”夕和极为真诚地向傅珏道了谢。 傅珏看着她的侧颜,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便又开口道:“若此案顺利结案,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国相大人如此相助,只要小女帮得上定当全力以赴。”夕和一口答应。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忙吗?万一我要你签卖身契给我,你也答应?”傅珏见她一口应下,有些好笑地反问。 “答应”,夕和看向他的眼睛,“即便是卖身契也答应。不过正如国相大人相信小女并非凶手一样,小女也相信国相大人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小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国相府应该用不上小女这样没用的侍女。” 傅珏与夕和相视而笑,这个约定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夕和起了个大早去找傅珏,她昨晚想了一夜,似乎想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所以着急要去告诉他。她收拾妥当出门正好撞见临江先生也奉了傅珏之命过来寻她。夕和去了书房才知,是二次验尸的结果出来了。 傅珏将一份记录递给她,她接过一看,与之前给的结论除了颈处有掐痕外竟然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死因居然也是错误的,昌平郡主不是被人掐脖导致的窒息死亡,而是中毒死的。 除此之外,仵作还在她的手指指甲里找到了一点皮屑,并且发现她有两根手指的指甲断了,断口不平且有锯齿状伤痕,是生前折断的,这就说明昌平郡主在死前是有挣扎的。 那么疑点就出现了,首先就是宫里的仵作为何要隐藏真实的检验结果,其次就是既然昌平郡主是有挣扎的,那怎么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呢。虽然夕和当时身在后院,但挽香殿并不大,夕和的听力也很好,如果昌平郡主发出点声音她是肯定会察觉的,但是当时很安静。 “结果如此大相径庭,那个仵作必然有问题。下一步是不是就去宫里找那仵作问问清楚?”夕和想到那天那个仵作还如此针对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问问清楚。 “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她坚持是一时失误才会判错,并且欣然接受了处罚。没有别的证据证明她与这个案子有关,便无法认定她有罪。”傅珏说完又拿过旁边的一方手帕,打开,里面赫然又是一颗粉色的珍珠。 “这一颗粉色的珍珠是在昌平的手心里找到的,但昌平身上没有任何带有粉珍珠的饰物,所以这极有可能是从凶手身上找到的。” 夕和看了那珍珠,想起她要说的事,便对傅珏说道:“我正要告诉你,我想起来了,赏雪会那天我见过这种粉色的珍珠,在一个人的身上……呃,不对,准确来说是一个人的手上。我记得当天有一个人手上戴了一枚指环,上面就镶嵌了三颗粉色的珍珠。因为粉色的珍珠很少见,所以我才有印象。” 第一百二十二章 案情的转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还记得是谁吗?”傅珏追问。 夕和闭上眼回想了一下,然后猛然睁开,欣喜地说:“是万户侯赵家的小姐!我去挽香殿给皇后娘娘见礼的时候,看到她就坐在昌平郡主的旁边,手上戴了一枚五瓣花状的戒指,每一瓣花瓣都是一颗珍珠,两颗是白的,三颗是粉的。” “赵家……”,傅珏想了想,“走,我们去赵家问一问便知。” 于是夕和再次扮作随侍的侍女同傅珏去了趟万户侯府。 半个时辰后,赵家—— 万户侯听闻国相大人亲自到访颇为意外,恭敬将他迎入之后一听是为了昌平郡主案又多了些疑惑,不知此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侯爷,不必紧张。鉴于贵府赵小姐当日也在赏雪会,我便循例来问一问当日的情况罢了。” 万户侯一听原来是这么个情况,稍稍安下心来,让人去把小姐请过来。 赵元珠过来的时候见着傅珏还有些羞涩,不知这位丰神俊逸的国相大人怎么会来找她。她袅袅婷婷地走近了些后再又恭敬行礼,娇娇地唤了声:“见过国相大人。” “赵小姐,我奉命调查昌平郡主一案,今日是来问问你有关当日的情形。不知赵小姐可否如实告知当天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傅珏一提到“昌平郡主”四个字,夕和就看到这位赵小姐交叠在腰间的双手紧握在了一起,面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听闻赵小姐平日与昌平郡主关系不错,那你可有在她被害之前听她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也没有啊”,赵元珠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了一下,“若非要说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有关于殷三小姐吧。近些日子郡主比较多提及那位殷三小姐,说……说殷三小姐不顾闺誉、引诱祁王殿下什么的……啊,小女想起来了,当天也只有那位殷三小姐和郡主起过争执。” 一番话,不着痕迹地把事情推到了夕和身上。但夕和没有在意,只是一眼盯着她,注意着她的表情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傅珏也对她说的话不予任何置评,继续问:“赵小姐可是有一枚梅花状指环?” 傅珏的话一问完,夕和就注意到赵元珠的左手下意识往右手的食指上摸了摸,待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后才回复了傅珏的问话:“小女确实有一枚这样的指环,不过因为小女不慎,这枚指环在一年前就已经不小心丢了,至今没找到。怎么,这与昌平郡主一案也有关系吗?” 傅珏盯着赵元珠的面部审视了片刻后,说:“仵作在昌平郡主的手心里发现了一颗粉色的珍珠,怀疑是在被害挣扎之时从凶手身上抠下来的。既然赵小姐的指环一年前就已经丢了,那必然不会是从赵小姐的指环上抠下来的。我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多谢侯爷和赵小姐的配合,我还要去查一查粉珍珠的来源。告辞。” 说完,傅珏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万户侯府。 “赵小姐在说谎。”上了马车后,夕和便对傅珏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傅珏饶有趣味地看向她,问:“从何得知?” “首先,她回答时双手交握、眼神飘忽,显然很紧张,如果她不是说谎,此事确实与她无关,那她根本没什么好紧张的。其次,当你问及梅花状指环的时候,她的回答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琢磨其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你只说是一枚梅花状的指环,并没有具体说是怎样一枚梅花状的指环。以梅花为形,或大或小,材料不同,制作工艺不同,即便是梅花状指环也是各不相同。” “赵小姐如何就那么肯定你说的那一枚就是她的那一枚呢,而且还迫不及待地指明那枚指环丢了,且不忘加一个时间前缀来强调是在此事发生之前。这怎么想都觉得太刻意了。” 夕和说完见傅珏赞同地点点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她能发现的事情他又怎会发现不了。再一想,问:“那个指环的问题,你是故意这么问的?” 傅珏不置可否,反而问她:“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夕和想了想,“当你拿出那颗粉色的珍珠并说明是从昌平郡主手里找到的时候,赵小姐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惊恐。再加上她之前已经十分肯定的说那枚指环丢了,那么十有八九她已经把这唯一的一件证物毁掉了。这样的话,根本无法证明那粉色珍珠就出自于她的指环,她也是绝不会承认的……” 夕和突然有些无奈,明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是凶手,却没有证据,而离约定之期只剩下一天了……对了,还有一条线索!昌平郡主是中毒死的,那么毒药有可能也会泄露出一些关键的端倪来。这么一想,夕和又忙问昌平郡主中的是什么毒,可惜,傅珏给的答案让她失望了。 “只是寻常的鸩毒。” 原来只是寻常的鸩毒,这种毒太常见了,很容易就能弄到手。夕和亮起的双眼又黯淡了下去,但去此同时她的额前突然搭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掌,她抬头看去,就见傅珏笑着对她说:“别担心,交给我。” 简单的几个字,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手掌微凉,说出的话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夕和的双颊不自觉地变为绯红,小声“嗯”了一声。 虽然她相信傅珏的能力,但是事情一天没解决,真正放下心来总是不太可能的。当晚,用过晚膳之后,她还是决定再去找傅珏商量一下,毕竟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她不能把压力都推给他一个人。 白天的时候听到他咳嗽了几声,夕和有些担心他感染了风寒,进而会诱发寒疾的复发,所以又亲自去炖了一盅冰糖雪梨一并带过去。 到了那里,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夕和走进去,发现临江先生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临山也都在。 而傅珏正坐在书桌前,见她进来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面前的一个锦盒里后转而看向夕和,带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马上要月底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开始加更了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偏门的计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们了吗?”夕和见临江先生和临山都在想着他们应该是在商量正事,便对于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向他们道歉。 “没有,我们正要向大人告退,三小姐来的正是时候。”临江先生朝夕和客气地笑了笑,然后依言告了退离开,走前还拿手里的折扇轻打了下临山的胳膊。不苟言笑的临山便也跟着行礼告退。 “过来坐。”傅珏站起身,离开书桌,走向一旁客椅的同时朝夕和示意了一下。 夕和有一点尴尬,但来都来了,还是将手里的雪梨汤端了过去,“这是冰糖雪梨,润肺止咳的。” 傅珏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再闻到瓷盅里散发出的丝丝甜香后,那点惊讶就又成了惊喜。他拿起汤匙就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然后一句话没说,默默地把一整盅都吃了个干净,最后放下汤匙,眉眼温柔地向夕和道谢。 冰糖雪梨是很常见廉价的东西,夕和来时还担心他会不会不喜欢,现在见他竟然全部吃光了,竟也似吃了冰糖似的心里泛着些甜意。再看他温柔的笑意,夕和心里又有点慌乱,急忙开口转移话题:“国相大人,其实小女过来是想问问有关于案子的事。如果赵小姐那边无法突破的话,我们要不试试让那名仵作说出实话?” 赵元珠如果真是凶手,她把唯一的证据已经毁了,自然是绝无可能自己认罪了,那么好像就只能从侧面突破了。夕和想来想去,此案中可能涉及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那名仵作了。所以夕和才向来找傅珏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可能让那仵作说出点什么来。 傅珏听罢,站起身来,又走回书桌前拿起夕和进门时他放了东西进去的那个锦盒,转身递给夕和,“不用。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你先看看这个。” 夕和接过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拇指大小、熠熠闪光的珠子,愕然地问:“这是什么?” 傅珏便跟她解释:“这一颗是皇上亲赐给万户侯府的随珠。” “随珠?!”夕和曾在书中看到过,随珠一名是古时的旧称,它其实还有个响当当的大名,那就是经常被奉为一国至宝的夜明珠!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夜明珠啊! “嗯。三年前秋猎时,由于防范的疏漏,一只黑熊自林中窜出,万户侯府的大公子为了救皇上被黑熊咬掉了一条胳膊,皇上为了褒奖他,也为了安抚万户侯府便赐了万户侯三代世袭之权和这一颗夜明珠。赵大公子疼爱胞妹,便将这一颗夜明珠又转赠给了赵小姐,而赵小姐又将这颗夜明珠镶嵌到了一条银丝腰带上。” 夕和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傅珏的意思,便问他,“这夜明珠上可是有她杀害了郡主的证据?” 傅珏摇摇头,“唯一的证据只有被她毁掉的那枚梅花状指环。不过,这颗夜明珠好好利用就能让赵小姐自己承认犯下的罪行。” “让她自己承认?” 傅珏便将他筹谋的一整个计划告诉给了夕和。夕和听完后,整个人都有点懵,不是因为计划太惊世骇俗,而是她完全没想到傅珏明明看上去那么正派,怎么想出的办法那么偏门呢…… “你觉得怎么样?”傅珏见夕和沉默,以为她有别的想法,便问她的意见。 夕和犹疑地问:“可是,赵小姐会相信吗?这怎么说都有点……迷信?” 傅珏轻笑,“还缺了一件重要的道具,临山已经去找了,若是能在天亮之前找到犀角香,赵小姐一定会信的。” “犀角香?”夕和猛然想起,南宫鸢赠予她的香盒里不就有一块灵犀角制成的犀角香么!虽然那东西金贵得很,她是打算着以后有机会还给南宫鸢的,但是现在事出紧急,她若是先借取一小块用一下,等以后和南宫鸢说明情况再赔偿给她,她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所以夕和又补了句:“我有犀角香。” 未免出什么意外,也为了节省时间,夕和立刻让临月随临山前去丞相府将她藏好的犀角香取来。一刻钟后,临月就将那块犀角香取来了。 犀角香的珍稀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夜明珠,傅珏听到夕和说她有的时候已经颇为意外了,没想到她一拿就拿了这么大一块来。 夕和见他面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便说:“这是之前教授小女香术的夫子所赠。” 结果夕和这么一解释,傅珏的疑惑反而更重了。是什么样的夫子出手能阔绰至此,便是皇亲贵胄都不一定弄得到这么大一块犀角香,更别说拿来送人了……但他没有问,这些事情,来日方长,总有时间慢慢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个案子解决。 于是,他拿了刀来,把犀角香切下一小块交给临山,让他今夜把事情办妥。夕和看着临山领命离去,心里又是忐忑又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翌日天刚蒙蒙亮,傅珏就出了国相府。夕和也大清早的就已经睡不着,起来梳洗后带着一点小紧张等着事情的发酵。 临近午后,傅珏还没有回来。夕和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能勒令自己在屋子里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临月突然来报,说是门口有位赵小姐求见国相大人。 赵小姐?终于来了么。夕和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面上带上些显而易见的欣喜出去迎客。 打开门,外面只有赵元珠一个人,连个随侍的侍女也没有。她见到夕和有些意外,错愕地问:“殷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夕和见着她也作有些意外的样子,答:“昌平郡主案由国相大人亲自负责,小女牵连此案,国相大人见发落小女入刑部不妥,便勒令小女在破案之前不许离开国相府一步。你是赵家的小姐吧,你来找国相大人有事?” 赵小姐点点头,“国相大人可在?” “国相大人今早出门了,说是去找一个人,待找到了再回来带上证物便可入宫破获昌平郡主案,还小女一个清白。赵小姐,你着急吗?若是着急,便进府等一等,算算时辰,大人也快回来了。若是不急,且改日再来吧。” 夕和不露痕迹地巧妙回应。那赵小姐似是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那请容小女进来等一等国相大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来的目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当然没意见,将赵元珠引进了门,带着她去了会客的前厅。待落座奉茶后,夕和状似无意地一提:“赵小姐,怎么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元珠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扯出一个笑来:“没有啊,许是昨晚没睡好吧。对了,殷三小姐刚刚说国相大人去找一个人,你可知是去找谁了?与郡主的案子相关的证人吗?” “我不知道”,夕和拿杯沿扫了扫水面,笑道:“不瞒赵小姐,国相大人让我留在国相府中其实只是将我以嫌疑人的身份软禁了,关于案子的具体细节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呢。今日我也只知国相大人出了门,并不知他去了哪里,又是去找谁的。” 赵元珠听了略微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夕和见此,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不过,昨天国相大人倒是同我说了一点点,想来应是国相大人已经调查清楚,知道我并非杀害郡主的凶手了。” “是吗?国相大人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赵元珠面上维持着淡定,却已然迫不及待地追问夕和。 “也许吧。凶手是谁,国相大人没有说。他只告诉小女寻到了一件关键性的证物可以指认凶手,只要再加上一个人的供词,便能向皇上复命了。今天已是第五天了,待国相大人下午进宫复了命,小女总算是能洗脱罪名了。” “关键性的证物?”赵元珠反问了一句,然后又接着问道:“不知,是不是一枚梅花状的指环呢?” 夕和闻言,露出诧异之色:“梅花状指环?赵小姐怎么这么问?” 赵元珠敷衍地笑笑,回应:“是这样的。其实昨日国相大人来过蔽府,询问了小女有关昌平郡主案的一些事情,小女今日前来也是因为又想起了点线索才过来的。昨日国相大人还向小女问及了一枚梅花状指环,所以小女才想会不会这指环就是证物呢?” 夕和心知她是在试探这件所谓关键性证物的底细,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压低了声音告诉对方:“赵小姐所说的什么指环我是不知道的,不过国相大人找着的好像是颗珠子,并不是什么指环。那珠子好像还挺名贵的,国相大人一回来就把东西藏到了书房里,并让人严加守卫着。” “珠子?”赵元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赵小姐想到什么了吗?”夕和故意问她。 她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摆了摆手:“没、没有。只是昨日国相大人来蔽府时也带了颗粉色的珍珠过来,说是从郡主的手里找到的。不知是不是这件证物……” “粉色珍珠?这证物虽说也是从郡主手心里找到的,但似是不太像是粉色的珍珠。我昨日远远地瞧过一眼,那珠子好似还发着幽幽的光泽,我觉着有点像是夜明珠。” 砰一声,赵元珠手里拿着的杯盖从指间滑落,重重地扣回杯子上。 “赵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赵元珠含糊地应了声,然后站起身来:“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知可否借用这里的茅房一用?”说着,她一手捂着肚子一面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临月,你快为赵小姐引路。”夕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并稍稍加重了引路两个字。 见着临月将赵小姐领出去了,夕和也跟着起了身,离开了前厅,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赵元珠跟着临月假意去了趟茅房,出来后左右看了看,装作是好奇般地问:“这国相府倒是挺别致的,只是走了这一段路有点把我搞晕了,这位姑娘,这里是哪里啊?” “赵小姐,这里是长风阁。咱们刚刚就是顺着这条路过来的,前厅那边的茅房在修缮,所以只能带赵小姐走远一点到这长风阁里来了。再沿着那条路走过去就是国相大人住的闹竹轩了。赵小姐这边请。”临月应了赵元珠的话后又给她指明了回去的路。 赵元珠应了声好,再跟着临月往回走。走出一段后,经过一条花廊,她见着廊柱的外面放着一根竹竿。她心念一动,趁着临月往前走的时候拿起那根竹竿就猛地朝临月头上敲了一记。前面的人缓缓倒下后,她又走过去确定了下确实已经晕过去了才丢下竹竿,顺着刚刚的路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时刻警惕着突然出现的侍女奴仆什么的,好在国相府里倒是十分清静,她从来时便发现了府里没什么人。待她回到了刚刚的长风阁后再沿着临月说的那条路疾步朝着闹竹轩而去。 走了一阵见果然走到了一个门匾上写了“闹竹轩”三个字的院子后,她脸上露出一点欣喜。但她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捡起了墙根处的一块石头,再敲了敲门,然后贴着墙,等着里头的人出来开门。 须臾后,果然有一小厮出来开了门。赵元珠就趁着小厮走出来张望的时候拿起石头一下砸下去,就又把开门的小厮给砸晕了过去。紧接着,她看了看四周,偷摸着进了院子。 闹竹轩地方不大,里头也没什么人,独独一间门口有两名守卫守着。她想到了夕和的话,便猜到这一间应该就是存放夜明珠的书房。她此时拿出了早有准备的迷香,点燃后轻轻巧巧地丢在离那两名守卫不远处的地上。 这迷香是她专门去找来的药效最好的一种,只要闻到一点就能在最快的速度里昏迷过去。果不其然,即便她扔迷香的地方离两名守卫还有段距离,但看着香气蔓延过去,两名守卫终究还是软软地往地上倒去了。 赵元珠又稍稍等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从边上闪身出来,走到那间屋子外面,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她进去后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径直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走到书桌旁扫视了一眼后开始东挪西找地寻找她想要找到的东西。终于,在找遍桌面、书架和抽屉之后,她总算是在一个小巧的锦盒里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而此时,大喜过望的赵元珠全然没有发觉不远处的角落里正燃着一缕幽香。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刚想将夜明珠从盒子里取出,可不知为何,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来,明明是白天却好似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进入了黑夜。她心里一惊,还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背后扫过一阵阴冷的寒风。 她畏畏缩缩地回过头看去,然后接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她看到一个人影嗖地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在她面前闪过。她双眼猛地瞪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这时背后又一股寒风扫过。她再次回过头,只见又是一抹人影迅速闪过,快地她只能看清楚轮廓,却看不清是什么人。 但她此时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她想着迅速离开这里才是上策,所以决定硬着头皮走到门口。于是,她咬了牙疾步朝着门口走出,心里一边告诉自己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里。 可就在她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她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腰带被人从后面拽住了,一只冰凉的手就贴在她的后腰上,力道还很大,拉着她一步都动不了。 “你,你是谁?你快放开我,不然,不然,我就喊人了……”赵小姐不敢回头,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声后就感到有另一只冰凉的手沿着她的背一点点往上,最后接触到了她颈项间温热的肌肤。 这手很凉,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她还能感觉到微微尖利的指甲扫过肌肤,从后颈慢慢移动到了前颈的惊悚感。她下意识想要推开这只手,可当她刚要这么做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元珠妹妹,我在下面好寂寞啊,你来陪我吧……” 这声音一传来,她的身子就整个的僵住再也动弹不得了,只能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谁?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谁?我待你那么好,你却狠心杀了我,现在,还问我是谁……”沙哑的声音又带上了点凌厉和缥缈,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尤其诡异。同时,放在赵元珠前颈的那只手也骤然收紧,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赵元珠吓坏了,双眼惊恐地睁大,手里的夜明珠也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双手急忙伸向自己的脖子,想要扯掉脖子上的禁锢,“咳咳,郡、郡主……你,你是昌平、郡主……郡主……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底下有多冷啊……我要你来陪我,我要你来陪我……” 脖子上的力道一再加大,赵元珠已经整个人都慌了,此时的景象简直和昨夜的噩梦复刻了一般,让她不得不相信真的是昌平郡主来找她复仇了,她再次断断续续地向对方求饶:“郡、郡主……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杀你的……我真的、是、是一时、错手……你,咳咳,放过……放过我吧……” 此言一出,脖子上的力道瞬间消失,那只冰冷的手离开了她的脖子,但赵元珠依旧吓得瘫软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且还不断地朝着昌平郡主求饶。 与此同时,唰地一声,屋子里的黑暗又在瞬间散去,重新恢复了白日里的光明。就在赵元珠以为昌平郡主的鬼魂已经离去之时,又传来砰地一声,她面前的门开了。她惊恐地抬头看去,门外竟然站了整整一排的人,除了本应不在府里的国相傅珏,还有宁王、祁王两位王爷和另外几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并且各个都神情严肃地瞪着她。 “来人,把这个杀害了昌平郡主的凶手拿下。”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就有两名男子朝着赵元珠走来要将她带走。 赵元珠整个人还有点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除了惊恐,其实她的脑子还有点晕晕的,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也完全不知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当她被两名男子从地上带起后,外头进来的寒意已经散去了她脑子里的云雾,她猛地回过神来,难道,难道说…… 她惊恐地朝着傅珏看去,一眼又看到了傅珏身侧的夕和,她的眼里一下染上了怒意,厉声责问夕和:“殷夕和!你设计我!是你故意设下了陷阱骗我过来的!” 夕和真是很无辜啊,这个装鬼骗她招供的办法明明是旁边这位清风明月的国相大人想出来的……夕和脑子里闪现出了昨晚傅珏告诉她的计划: 当时的傅珏给她看了那颗夜明珠,并告诉她:“赵小姐将这颗夜明珠镶嵌在了一条银丝腰带上,并且在赏雪会当日,她身上穿的就是这一条银丝腰带。白天时我故意给她看了粉色珍珠,并且告诉她是从郡主手里找到的。” “那么她一定会想郡主既然在挣扎的时候从她的指环上抠走了粉色的珍珠,会不会还取走了别的什么东西。所以她一定还会检查一遍当日所穿的衣物,好及时像处理那枚指环一样把有问题的东西处理掉。” “我离开万户侯府的时候就让临山监视着她,发现她检查的衣物里有一条腰带,腰带上便有这颗夜明珠。到了晚上,我便让临山去把夜明珠偷来,再装神弄鬼吓唬她一番,叫她以为这颗夜明珠是在她杀害郡主时和那颗粉色珍珠一样被郡主挣扎之时候拽下的。” “等她明日发现夜明珠真的不见了,我又放出消息去指明我在郡主身上发现了另一件证物,可以直接指正凶手。出于心虚,她必然会来国相府查探一番,到时你就把她引到我的书房。试想一下,若是她在偷取证物之时遇上了郡主冤魂索命,她会不会紧张害怕之下就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了呢。” 到这里,夕和的思绪从回忆里抽了回来,重新面对赵元珠的愤怒:“自作孽,不可活。是我们设下的陷阱,但若是你没有做下这种事,又怎会心虚到自投罗网呢?赵小姐,我能否问你一句,你为何要杀害昌平郡主?据我所知,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赵元珠嘲讽一笑,“关系好?没错,闺阁女子中能忍受得了她那种臭脾气的就只有我!因为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的心肠那么毒!”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月底啦~明天上架爆更,所以0点暂不更新哈~照旧,感谢这几个月陪伴此文的宝宝,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一直写下去。接下来要开始收费了,订不订阅都不勉强哒,继续的咱继续往下走着,走到这里走不动了的那就说声再见啦,依旧感谢你们前期的支持~最后,请多多支持正版,茶茶拜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案情的背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明明知道我大哥是为了救皇上才没了一条胳膊,成了残废之人,还累及至今没有婚娶。好不容易才相上了一名女子,虽是寒门,但那女子温婉贤淑,我大哥和父母都很满意,两家都要敲定日子了,可女方家里却突然变了卦,上门退了婚。” “我大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登门去找那女子问个究竟,可到了那户人家才知道前一夜那女子就投了井自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都是因为昌平!她那位欺行霸市、无恶不作的哥哥有次在街上偶遇了我未来的嫂嫂,结果看上了她,硬是要将她掳回府去。” “昌平当时就在场,结果她呢,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帮着她哥哥将我未来的嫂嫂强行带回了他们府上。我未来嫂嫂被她哥哥给糟蹋了,回去之后就投了井。我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去他们府上质问,我悄悄地跟了过去。你猜我听到什么?” “我听到昌平指着我哥哥的鼻子骂他是个残废,根本不配娶妻生子,就该自己孤独终老!昌平她凭什么,不就是因为是郡主吗,就可以这样肆意侮辱别人吗?赏雪会那天她跟我说殷三小姐你放荡不堪,根本配不上祁王殿下,说要去求皇后娘娘让她下懿旨把你许配给我的大哥。” 什么……夕和听到这番说辞,也有些意外了。事实上,她也原先以为昌平郡主只是嘴上不饶人,心眼没那么坏,可是现在听赵元珠这么说的话…… “我一时气不过,就和她辩解了几句,这才争吵了起来。我只是想让她闭嘴,我真的无意杀了她的。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赵元珠虽然嘴里义愤填膺地这么说,但眼泪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最后,看赵元珠被刑部尚书带走,夕和心里竟然有些沉重。她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件悲哀的事情。但是她还没有时间感慨这些,她还需随傅珏进宫面圣,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给皇上。 半个时辰后,夕和同傅珏一起进了御书房面圣,恭敬地行了礼后就微微低首站在原地,傅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皇上。 在提及装鬼的时候,皇上略有疑惑地问了句:“万户侯家的小姐朕有点印象,还算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信了真有鬼魂作祟呢?” 傅珏保持着浅笑,解释道:“这要多亏了三小姐寻来的一小块犀角香。《异闻志》有记载,古传逍遥子向西寻月,跋涉千里忽闻异香,见一七彩神龙自地底而出,携一貌美女子遁入云中,云碎,化作满天星辰。惊异非常之时,异香匿,奇景骤变,唯见一老叟于内室之中燃香。问,谓之犀角。” “虽然文中记载的逍遥子寻月不过是传说故事,但是却点明了犀角香的效用。取灵犀角制香,其香幽淡,闻之,可骤生百物,喜怒惊哀,不一而是,皆称之为幻。” 皇上了然地点点头,“赵小姐因为杀了昌平,其心绪为惊,所以在犀角香致幻的作用下再加上人为的一点渲染,自然而然就会以为自己真是见到了昌平的鬼魂。” “正是如此。” “好,如今在期限之内抓到真凶,朕也就放心了。你们二人此次破获昌平郡主案有功,朕理当褒奖,你们,可有什么心愿?” 夕和哪敢真像皇上讨要什么东西,她这一次能平安脱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谦卑地表示自己不过是功过相抵,不敢求什么褒奖。 “阿珏,你呢?”皇上赞赏地点点头,又看向傅珏。 傅珏始终都保持着浅笑,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后,说:“臣想向皇上讨一个恩典,只是这个恩典臣想过几日再来讨。不知皇上可否允许?” 本是一个略微有些无理的要求,但是傅珏提出的,作为向来疼爱外甥的舅舅不怒反笑,满口应了下来:“好。你这些年来从未向朕讨要过什么东西,这一次,朕就等着你来讨这个恩典,朕倒要看看你想向朕讨要的是什么。” “臣谢主隆恩。” 离开皇宫时,已是黄昏,蔺司白在宫门处等他们,见两人步伐淡定地走出便知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了。接着,三人一道去国相府,待夕和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一个王爷和一个国相大人又亲自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到了门口,两人还要把她往里送,夕和就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表示可以自己进去,让他们也回府休息。可逐客令都下了,两人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似是都有话要对夕和说。 “还有什么事吗?”夕和看气氛莫名地尴尬便主动询问他们。 “没事,快进去吧。”最终还是傅珏先开了口,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蔺司白也没话说了,只让夕和进去好好休息便是。夕和再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两个人,然后恭敬地行了礼告退,回到府里去了。 看着她走进去了,傅珏才转身离开,蔺司白走在他身边,问他:“真的不告诉她吗?也许,明天她就自己想明白了。” 傅珏脸上的笑意渐收,“告诉她倒不如让她自己想明白,想明白了也就理解了,心里反而更好过一些吧。” 夕和回到延年堂后免不了是要跟老夫人交待一下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的。她五天前从宫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国相府,昌平郡主案老夫人是定然有很多问题要问她的。果然她回去后不久就有郑嬷嬷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请她过去一道用晚膳,夕和也不意外,当下便随郑嬷嬷过去了。 一顿晚膳刚开席,老夫人就直切主题,询问了夕和昌平郡主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夕和早知如此,便将事情又原原本本地给老夫人讲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一些部分,比如犀角香、再比如宫里还死了一个宫婢、失踪了一个宫婢的事情,等等。 老夫人期间问了几个问题,夕和都一一解释了一下,终于将老夫人的疑惑尽数除去。最后老夫人交待了夕和回去拿艾叶洗澡去去晦气后就放她回去休息了。 夕和回去时流萤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艾叶,她便干脆拿着寝衣去了净房,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但是,当她泡在热水里,全身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她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脑子里闪过刚刚老夫人对她说的一句话,然后她就惊悚地发现了不对劲。 【作者题外话】:爆更开始了哈~宝宝们接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另一个真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刚刚老夫人跟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赵小姐一时错手,也是可怜”。 回想起这句话,夕和瞬间觉得热水都变冷了。一时错手,一时错手……可是昌平郡主分明是中毒死的,哪里来的一时错手! 白天那样的情形下,赵元珠说的话都是真情流露,并不是说谎。那么,从她话里的意思听来就可以知道她只是一时情急,临时起意才杀了昌平郡主的。可是,一般人哪会随身携带毒药,就连夕和都因为要进宫的关系没有带着毒药,只捎带了一小瓶迷药,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临时起意的话掐死不是更快更直接么,为什么要换毒药?而且验尸报告上说昌平郡主的脖子上确实是有掐痕的,说明确实有人掐了她的脖子并且力道很大,若是再用些力应该足以杀了她。可赵元珠为什么要在快成功的时候放弃了,反而又用了毒药呢? 这根本不合理!这么一想,夕和突然发现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疑点都没有解释清楚。比如,昌平郡主被害时既然能抠下赵元珠指环上的粉色珍珠,那么为什么没有发出一点挣扎求救的声音?比如,为什么徐婕妤在案发当时看到了青鸾从里面出来,还遗落了一颗属于赵元珠的粉色珍珠?明明青鸾已经死了啊。 比如,流苏为什么突然失踪?再比如那个仵作为何要给出一个不符合事实的验尸报告? 夕和原以为那条线索不继续追查下去是会牵扯到一些皇室秘辛,而所谓青鸾的死而复生和流苏的失踪也是因为有人刻意破坏,混淆视听,不想让他们查到皇室秘辛。可如果是那样,那么等找到真正凶手的时候反推回去那些疑点也是一样的,通过凶手的作案方式反推回去,可以解释疑点,也可以规避掉不该触碰的事情。 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这样!那些疑点并没有因为抓到了凶手而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疑点依旧是疑点,甚至还多了一个疑点,那就是赵元珠本可以掐死郡主,为何中途改成了毒杀? 夕和泡不下去了,嗖地从热水里站起身来,擦干穿上衣服,都顾不上绞干头发,就出去问流萤要了纸笔,然后坐到桌边将她刚刚想到的那些疑点都记录了下来,并且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进行梳理,在纸上画了一张流程图。 流萤不知怎么了,只见夕和拖着湿漉漉的头发,担心她再次受凉生病,便拿了干毛巾过来替她将头发一点点绞干。 夕和梳理好了之后,就撑着脑袋盯着纸上的东西看,一边在脑子里进行着不同的假设。 一个时辰之后,她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那就是杀害昌平郡主的真正凶手极有可能并不是赵元珠,而是另有其人,赵元珠只是以为她自己杀了昌平郡主罢了。 但她还是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又拿起笔将她的思路在纸上将一条条线索相连,让脑子随着笔尖在纸上的线索间流转。就这么一直思考到了深夜,思考到她突然想起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竟在这一整个案子中都被他们忽略掉了时,她才终于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而这个至关重要的人就是那个在当天给她传话骗她过去,后来又发现了昌平郡主尸体的宫婢!这个宫婢明显是有问题的,她也在醒来那天跟傅珏提起过。但是后来因为别的线索浮出了水面,他们就一直没有顾上去调查这个人。 思及此,夕和几乎惊地要跳起来,急忙起身想去找傅珏,可她刚一起身就被流萤拦了下来,问她大半夜的去哪儿,她往外一看才发现已是深夜。无奈,她只能将事情压下,等待第二天的天明。 结果,夕和被这件事烦扰地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了前往国相府的马车。 待到了地方后,夕和又急匆匆地跟着临江先生去书房找到傅珏将她昨夜想到的这些线索都尽数告诉给傅珏。但当她说完之后,她才发现傅珏的脸上除了那抹浅笑外只有一点无奈,并无半分惊讶。 “你,你早就知道了?”这下夕和反而比较意外了。 傅珏无奈地从书桌上取了一本册子递给夕和:“我知你迟早会想到这些,但我没想到这么快,不过才过了一夜……其实,我宁愿你笨一点,昨天自宫中出来后就将这个案子彻底忘记才好。” 夕和接过册子一看,竟是内务府的宫婢登记名录。她一翻就翻到了其中夹了一片树叶的那一页,然后在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文字和一旁的配图之后,她既是惊讶又好似在迷宫之中突然找到了出路。 “那名发现昌平尸体的宫婢叫做红袖,她是青鸾的妹妹,徐婕妤见到的人就是她。事发当天我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所以让临山看着她。我们去朝阳宫那天,临山来报,红袖在她自己房里自尽了。”傅珏在一旁将夕和不知道的事情补充了个完整。 夕和听了,沉默整理了许久,终于,她脑子里的拼图因为这一块的弥补而完整了。她看向傅珏,将她心中所想慢慢地表述了出来:“假设赵元珠当日确实想要掐死昌平郡主,但当她以为昌平郡主死了仓皇离开的时候,昌平郡主其实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而在挣扎时,郡主抠下了赵元珠指环上的两颗粉色珍珠握在手心里。” “随后,我被骗到后院时,真正的凶手到了挽香殿的前厅,想要杀了昌平郡主。可就在凶手将毒药给郡主喂下去的时候,郡主却醒了过来,但由于之前被掐昏迷,郡主并没有什么力气反抗,脖子上也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所以她在轻微的反抗之后就中毒身亡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我当时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我想,轻微的反抗郡主还是做得到的,比如只是轻推对方,那么她手里的粉色珍珠很有可能就掉出来了一颗卡在凶手的衣襟或者某处。凶手离开时,不巧那颗珍珠掉了下来,所以被徐婕妤捡到了。” “所以,真正的凶手是红袖,是红袖毒杀了昌平郡主,对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权自无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不对”,夕和自己又接了话,“红袖只是一个宫婢,她身份低微,没理由也没胆量去谋杀一位郡主。她这么做只有可能是受了主子的命令。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后来被杀人灭口。而那名仵作和红袖的处境是相仿的,将罪名嫁祸给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唯一的可能也是受了主子的命令。还有流苏的失踪应该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的通了。”那个幕后故意误导他们,破坏各种线索的人其实不是怕他们查出什么秘辛丑闻之类的,而是怕他们查到他就是下令杀害昌平郡主的真凶! 夕和再一想,在宫里杀死一个宫女、再让仵作更改验尸结果,甚至于胆大到敢杀了地位堪比公主的昌平郡主,这样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会低。而后宫之中,这样的人只有五人,皇上、太后、皇后和位居四妃的两位嫔妃。 皇上和皇后可以首先排除,因为一个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地杀掉一个郡主,另一个则是将郡主看作亲生女儿,根本舍不得。那么就只剩下了太后和两位嫔妃。 夕和再一想,朝阳宫出来那日傅珏得知了红袖的死讯后就跟她提起不要再沿着那条线索往下查,这也就代表着查下去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也是一件连傅珏和蔺司白都承担不了结果的事情。那么,真凶就只有可能是…… 夕和彻彻底底思考清楚之后,震惊地看向傅珏,那两个字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而下一秒,傅珏冰凉的手指就抵在了她的唇上,阻止她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他对着她无奈地笑,“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只是我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没有足够的聪明,不会发现这些事,也希望你在事情解决之后能彻底把这件事忘掉不再想起。因为我不想让你感受这一刻的无可奈何。” “你知道,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赵小姐本就是存了心要杀死昌平的,只是一时侥幸没有得逞而已,她理应为这个结果负上责任。这件事到这里划上句号,才不会让悲哀无休止地蔓延下去。” 夕和低了眉眼,沉默了良久后点点头。她知道傅珏说的是对的,皇权本就是不可理喻的,如果固执地追究下去,就不止一个红袖要死,或许很多人都难逃一死,比如那个仵作,比如徐婕妤…… “她为什么要杀了昌平郡主?”这是夕和现在唯一疑惑的问题了。 “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答应我,把这件事彻底忘记,跟谁都不要再提起一个字。”傅珏收起笑,认真严肃地看着夕和的眼睛提醒她。其实,这件事,不仅仅是冲着昌平郡主来的,也是冲着她来的啊…… 夕和见此,郑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傅珏这才重新带上温和的笑意,将话题转移:“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夕和被他的问题从无奈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国相大人尽管吩咐,只要小女做得到自当竭尽全力。” 傅珏朝她走近了一步,面上的笑意渐浓,眼里流露出一抹宠溺的温柔。 他说:“那么,嫁给我吧。” 夕和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提出的帮忙竟然是这件事,也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可是…… “国相大人,我能不能问问究竟我娘给了你什么恩情?”值得你将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赔付进去……夕和问出这个问题有些小心翼翼,因为此时问这个显然有点不合时宜,甚至有点伤人自尊了。 傅珏唇边的笑意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刚刚不经意流露的情绪似是被夕和的话惊醒了一般,迅速地隐匿回深邃的眼底,“救命之恩,此生不忘。” 夕和微微惊讶,原来是救命之恩,难怪他看得这么重。 傅珏看面前的女子沉默着不回话,终是叹了口,道:“算了,就当我今日……”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好吗?”夕和猜到他即将说出口的是什么,下意识就打断了他。他几次向她抛出橄榄枝,她都能明确拒绝,独独这一次她却很清楚,自己的心已经产生了动摇。也许是因为她的心意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争斗太多让她感到了疲倦,总之,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考虑这个提议了,所以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傅珏稍稍一愣,浅笑着道了声“好”。 离开国相府后夕和转去怀民巷看了眼医馆的进度,然后想到之前说要请傅珏和蔺司白吃饭便又去了趟珍馐坊订了桌酒菜。 回去时刚好是晌午,小鱼正露着肚子在走廊上晒太阳。许是嗅到了她的气味,她一进院子它就蹭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待她走近了些后,几步助跑,动作娴熟利落地几下就爬到了夕和的肩头,然后如往常一样乖巧地在她肩上坐下,还蹭了蹭她的脖子。 夕和这时才猛然想起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该把小鱼带上还给傅珏的。不过再看小鱼这副撒娇黏人的样子,夕和又想过几天请他们吃饭时再带过去也是一样的。 夕和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请别人吃饭,想着应该正式一点,稍显诚意一点,便在午后问流萤要了几张名贵一点的纸张,打算亲自写两张名帖。幸好她的字还算漂亮,写到纸上还算是那么一回事儿。写好后,她又在上面画了几朵梅花算是应景,最后才让临月把名帖给他们送去。 夕和难得得空提了笔,干脆落墨,想着画幅画静静心,也顺便让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哪知才画出了个雏形,郑嬷嬷就过来了,带来了一个十分扫兴的消息。 “三小姐,老爷传了令过来,睿王殿下携侧妃娘娘归宁,今晚的晚膳到前厅用。” 蔺洛衡和殷惜瑶回来了?夕和笔尖一顿,道了声:“知道了,多谢嬷嬷。” 郑嬷嬷一走,夕和的脸就垮了下来,她几乎可以猜到蔺洛衡此行是来做什么的。她平日里没招惹他都要被他逮着机会羞辱一番,之前挽香殿她那么狠地踢了他一脚,就算没有伤及子孙万代,估计也得疼个几天。 而蔺洛衡早不来晚不来,案子落定才一天就登门了,不是来找茬报复的,她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殷惜瑶造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实在是不想去找晦气,便在晚膳之前让流萤去找了一趟老夫人,就说她突然闹肚子,身体不舒服,不去前院了。流萤回来后表示老夫人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夕和就想估计老夫人也认为她还是少和蔺洛衡见面比较好吧。 夕和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打算把午后没有完成的那幅画继续画完,哪知画了没几笔又被人给打断了。这一次,桑榆来报,说是殷惜瑶来了,还是以探病的名义。 “那睿王殿下呢?”夕和担心是蔺洛衡找麻烦找上了门便多问了一句。 “只有侧妃娘娘一个人。” “知道了。请她进来吧。”夕和放下笔,理了理衣衫就走到外间去迎客。反正她装病只是个表面的借口,他们应该都心知肚明她这是装的,所以她也就干脆不掩饰了。 夕和走到外间等了一会儿后就见殷惜瑶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模样与那日出嫁时已有极大的不同,气色好了很多,人也丰腴了,但依旧是一身素衣、我见犹怜的样子,看来殷惜瑶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小女见过侧妃娘娘。”该有的礼数少不了,夕和也不想平白被人拿了话头,就给她行了礼。 殷惜瑶却出乎意料的表现得十分亲切,快走两步虚浮了夕和一把,笑着说:“三妹妹身体不适,又是自家姐妹,不必这么客气。” 夕和不着痕迹地退到一旁的位子边,再扬手示意了下对面的位置,说:“侧妃娘娘请坐。” 落了座后,夕和又让流萤去沏壶热茶来,然后就保持沉默,并不主动开口问她来做什么。她和殷惜瑶没什么交情,殷惜瑶不可能好端端的明知她是装病还要来探病。既然是她有事要来找她,夕和是不会主动问的,说不说就看她自己了。 热茶沏好后,夕和与殷惜瑶的目光接触了几次,她明显能感觉到殷惜瑶的欲言又止,但她就是故意装傻,对着她笑一笑,再喝口水,只字不提。 最终,还是殷惜瑶自己沉不住气了,开了口:“三妹妹,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咦?侧妃娘娘指的是……?” “三妹妹就不必装傻了。之前我与王爷在佛堂里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殷惜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抛出两句话。 夕和听了,眼神一凛,笑意不变,“我听不懂侧妃娘娘在说什么?娘娘指的是在祖母寿辰当天,你与睿王爷在佛堂里的那件丑闻吗?” 殷惜瑶面色一变,不悦地冷下脸来,“我今日来不是找三妹妹你兴师问罪的,所以三妹妹也不必这样针锋相对。” “哦。”夕和平淡地应了一声,更是让殷惜瑶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她差点抬腿就走。 但她终究还是沉下气来,说:“三妹妹,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谈一桩合作的,想必你一定有兴趣。” “是吗?侧妃娘娘且先说来听听。”夕和顺势接了话。 “一句话,你帮我更进一步,我就帮你入主祁王府,如何?”殷惜瑶倒也干脆,没有多余的赘述,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交易的条件和回报。 只不过,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吧……她与蔺司白最多算是普通朋友关系,甚至只是她欠了他的恩情罢了,入主祁王府这种事真不知是她做了什么让殷惜瑶误会了,还是殷惜瑶脑洞太大了……还有,她想更进一步?这么快就已经开始觊觎王妃的位子了么? “侧妃娘娘,我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娘娘如今已是侧妃,再更进一步的位子可早就被大姐姐给定下了。再者,你又是为何来找我呢?娘娘心中,我不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连命都可以被骗走的傻子吗?” 夕和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让殷惜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握着瓷杯的手也猛地收紧。 “三妹妹,自家姐妹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是,你现在有祖母庇佑,又与祁王殿下交好,容貌也大不相同,自是今非昔比。但是你很快就要及笄了,待年后大姐姐一出嫁马上就轮到你了,你当祖母真的是一心为你的吗?你不至于还这么天真吧?” 夕和不作声,殷惜瑶以为是说动了她,便接着说:“虽然你是正正经经的嫡出,而我其实是姨娘所出的庶女,但是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在这府中的地位还不如我吧?凭你一己之力,真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吗?你想想,若是你助我更进一步,姐姐有了王妃的名衔自然是要帮着妹妹你的……” 殷惜瑶如今已入睿王府,从今往后注定与殷夫人母女站在了对立面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殷惜瑶这才想到了自己吧。只是,自己的棋盘早已摆好,哪里轮得到她一颗棋子来和自己谈合作。更何况,这棋子连足够的眼力都没有,提条件都提不到重点上。 “侧妃娘娘如今说话越来越讳莫如深了,小女实在听不懂,娘娘也不必费心跟小女解释了。小女今日身体不适,招待不周,待改日再请娘娘过府一叙。那么,请恕小女不远送了。” 看夕和再次装傻,还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殷惜瑶实在是忍不了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丢下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甩袖往外走去。 “侧妃娘娘,听闻睿王殿下府中姬妾虽多,膝下却尚无一儿半女。”夕和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着殷惜瑶的背影补了一句,确保她能听到又不至于被太多人听到。 殷惜瑶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夕和看她离去的背影,心知好戏的第二幕也是时候排演起来了。 三天后,昌平郡主案终于在一旨圣旨之下落下了帷幕,赵元珠作为唯一的凶手被处以死刑,万户侯府因教女不善,被革去了赵大公子以一条胳膊换来的三代世袭之权,再加罚了三年薪俸。因着这一桩案子,两家的门庭都至此败落了下去。 这一日也是夕和向傅珏、蔺司白邀约之日,她稍稍妆点了一番后便乘着马车前往珍馐坊。 第一百三十章 姐妹同怀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特意提早了一点时间出门,路上绕去怀民巷将工钱结算给整修的工匠,也好放他们回家准备即将到来的年节。处理妥当后再去珍馐坊,时间刚好差不多。 她率先去了厢房,点上一壶好茶和几碟糕点,再等着客人前来。不多时,厢房的门就开了,走进一个小二,身后带着两名一黑一白两名风雅清贵的男子,他俩竟是一道过来的。 夕和起身向他们行礼,然后笑着请他们落座。 “三小姐真阔气,本王听闻珍馐坊的一桌酒菜放在平常百姓家可以吃上一年呢。”蔺司白收到名帖时还吓了一跳,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却当了真,真当要在珍馐坊请他吃饭,但当时又有些隐隐的欣喜,想着她竟把自己的一句话记在了心上。来时遇上了似之,虽说是在情理之中,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的欣喜变了味儿,所以此时说出来的话便也跟着变了味儿。 “殿下与国相大人都对小女助益良多,区区一顿饭菜,应该的。”夕和不知蔺司白这是怎么了,但还是客气地回应。 傅珏倒是如往常一样,带着浅淡的笑意,提起青花瓷壶给三人都倒上了清茶。夕和瞥了眼他的侧脸,依旧干净清雅,脑子里蓦地跳出那日的对话,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薄薄一层淡粉色,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此时,小二刚好拿了菜单子过来,夕和自然地就放到他们二人面前,请他们不必客气。蔺司白似是兴致缺缺,看都没看一眼,傅珏则笑看她说了句“客随主便”,点菜一事就又落到了夕和头上。 夕和只得打开菜单子,一边问他们可有什么忌口或是喜好。两人皆说随意,她便自作主张点了一些,最后不忘加上了早前蔺司白提及的蜜汁乳鸽。 “似之,今年不如来我府里吧。”夕和把菜单子递回给小二的时候,突然听到蔺司白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傅珏一句。 “不了。”傅珏摩挲着杯沿的指尖微微一滞,直言拒绝。 蔺司白无奈地点头,眼里染上了些许落寞。而傅珏虽依旧含着笑,笑里却也好似骤然多了点点几不可见的苦涩。突如其来的沉重,夕和不知怎么了,但似乎也没有立场询问,便想了想,将话题引开了。 “对了,国相大人,小女今日把小鱼也一并带来了。既然大人已经回京,小女理应将小鱼完璧归赵。” 傅珏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夕和一眼,终是含笑道:“好。这段时间多谢三小姐的照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夕和客气地回应,全然没有注意到蔺司白在听到她提到小鱼这两个字时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小二就把菜肴送了上来。六冷十热荤素得宜,再加上四种主食、四种甜点和四种水果,铺了满满一桌子,显得格外隆重和正式。傅珏和蔺司白见着这一桌有些讶异,但在看到她满含期待的眼神后心里又各自涌现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一顿饭用得还算融洽,夕和总算是在心里松快了一点,感觉好像沉重的人情债还掉了一点点。 饭后,夕和将小鱼交还给傅珏。傅珏接过那精致小巧的笼子时微微一愣,只见那笼子里头垫上了一层锦棉,锦棉上放着一个小小四方的枕头,那胖了一圈的小狐狸正把头枕在枕头上呼呼大睡,一副安逸自在的模样。 夕和见傅珏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小枕头上,不禁赧然地解释:“看它趴在笼子里不舒服,便用锦棉做了件小物件,你若是不喜……” “我很喜欢”,傅珏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谢谢你。” 夕和扬了笑,轻声应了句:“不客气。” 蔺司白见着面前含笑对话的两人,心中突然一阵憋闷,又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碍眼,干脆转了身去,丢了一句“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后就举步离开。但此时他还有些弄不懂,自己到底是不满似之将从来不许人碰的小鱼交给了三小姐照管,还是因为三小姐她…… 夕和将小鱼还给他后,今天的两个目的都已达到,便也向傅珏行礼告退,坐上马车回府了。 这一程之后整个京城开始进入了岁末的气氛中,各家各户都开始为了即将到来的年节紧张忙碌的筹备起来。殷府也不例外,渐渐的,府里各处开始进行大扫除,换新灯笼、新窗花,喜色越来越浓,年节的气氛也越来越浓。 这是夕和在这异世界过的第一个年,所以心里也很期待,兴致来了还跟着流萤学剪了几朵窗花。这一日,夕和终于剪成了第一朵喜鹊报春的窗花,外头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历来少雪的京城今年倒稀奇,这都是第二场雪了。 第一场雪给夕和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这第二场来得巧,赶上夕和心情不错,便让流萤和临月去收一些树枝上干净的雪水来,储存下来待明年泡茶、制药都是极好的。流萤和临月便撑了伞在院子里收雪,夕和就站在走廊上看。 桑梓这时自外院回来了,面露喜色地来跟夕和复命:“小姐,有消息了。” 夕和一听,让桑梓跟自己进屋回话。 到了屋里后,桑梓才同夕和说:“如小姐所料。侧妃娘娘回去后便请了大夫进府,本是询问受孕一事却得知了自己根本无法怀孕的事实。但是就在刚刚,睿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侧妃娘娘怀了身孕。” 夕和听了,笑了。就在这时,桑榆在外面通报了一声,也是来复命的。夕和听桑榆来了便知是殷惜灵那边有了进展,但她没想到也是一个类似的消息。 “小姐,奴婢半个时辰之前发现大小姐身边的天心鬼鬼祟祟地出了一趟府,跟过去一瞧是去了一家药铺,买了几帖药回来。奴婢问那掌柜的,掌柜的却不肯说是什么药,奴婢便买了副一模一样的回来。”桑榆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递给夕和。 夕和拆开了一检查,眉头一蹙,忙跟桑榆说:“桑榆,你现在立刻把郭公子引到惜时阁去,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桑榆听了急忙退下办事去了。桑梓则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这是什么药啊?” 夕和拿起其中一棵干瘪的橙红色小花,说:“这是红花,有活血通经之效,常用于女子堕胎。”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个年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堕胎?!大小姐她……”桑梓惊讶地反问,但随即又将后半句话自动消弭。 夕和拿起桌上的一张红纸,一边折叠一边对桑梓说道:“接下来大小姐和郭家母子会形成一种平衡,暂时把这个秘密掩盖下来。你和桑榆两个人要注意这个平衡,一旦有一方有打破的趋势,立刻来通知我。” 桑梓很聪明,虽然夕和说得隐晦,但她依旧立刻领会,得令告退。 殷惜灵为了嫁入王府定然会想尽办法打掉肚子里的孽种,而郭家母子为了娶得丞相府嫡长女则会想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所以这个平衡就是殷惜灵肚子里的孩子打不掉,郭家母子也暂时无法利用这个孩子直接提亲。 这种平衡是夕和目前想要的,因为时机还没到,等到了时机再一举把平衡打破,第二幕好戏就该上演了。 夕和浅笑,手里的剪刀在红纸上来回穿梭,没一会儿,第二朵窗花就剪好了。展开一看,除了一点小瑕疵,夕和自己很满意,乐呵呵地贴到了窗户上。 时间在漫天飞雪中悄无声息地流淌而过,料峭的寒意和炽烈的喜色并行交织,在几日之后达到了鼎盛。第二场雪花的尽头,就是翘首以盼的年节。 当日清晨,整个京城一片沉静,大街小巷上几乎所有的铺子摊贩都不开张,街道上行人也甚少,只留有厚重的积雪和各家各户门口新悬的红灯笼。可一到了午后,整座京城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开始迸发出蓬勃的生气。 贴倒福、写春联、置办年夜饭,挨家挨户开始紧锣密鼓地为这一年中最为隆重的一天忙碌起来。丞相府中也是如此。晌午一过,府里的侍女奴仆门就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今晚的晚膳必然是要去前厅用的,但前厅的饭夕和一顿都没吃好过。今天是年夜饭,夕和不想平白浪费了这么有意义的一天,便想着在去前厅之前先在自己屋里吃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年夜饭,把年提前给过了。 可她是寄居在老夫人的延年堂里的,若是她大张旗鼓的操办一桌,必然是要被老夫人知道的,老夫人知道了她这种开小灶的行为保不齐认为她生了异心了。所以想了想,夕和打算就简单点,自己动手包顿饺子吃。 流萤临月和桑梓桑榆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揉面团、擀面、剁馅,包饺子,场面欢乐温馨,让夕和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在古医世家里同爷爷和邵濂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她孤苦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落日余晖之下,夕和拉了流萤临月和桑梓桑榆坐在一处,关起门来,率先过起了年节。自己包的饺子,味道尤其的好,几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夕和提前准备了几个红包,吃完后分发给了她们,她们开心地道谢,夕和看她们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在之后去前厅用晚膳时心情好像都没有以前那么沉重。 天空拉起夜幕时,前厅开了席。前厅的席子是丞相府正式的年夜饭,菜肴比以往的家宴之类要丰盛几倍,桌椅碗筷都换了全新的,显得格外正式。 夕和在见到郭家母子也在时并不意外,虽说这种隆重的节日他们本应回到郭家去过的,但是现在殷惜灵怀了孕,是非常时期,他们就是厚着脸皮也要赖在丞相府,看着殷惜灵,免得他们郭家的子孙一不小心就没了。 一席饭虽然皆是珍馐佳肴,但果然吃得又寂静又尴尬。夕和提前吃过了,就干脆只夹取几筷子放在自己面前的菜肴,慢吞吞的一边咀嚼一边观察饭桌上各人的表情。在看到郭家母子一眼盯着殷惜灵,想给她添菜又不敢的样子,和殷惜灵暗含警告的瞪眼时,夕和的唇角微微上扬,这顿饭也不是全无乐趣嘛。 饭毕,循例,夕和要同殷惜灵一起向几位长辈敬茶拜年,说说吉祥话。殷惜灵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得挺敷衍,但老夫人他们也没说什么。夕和是提早背好的几句吉祥话,在殷老爷和殷夫人面前也是敷衍了事,在老夫人面前则刻意带上了几分笑意,反正殷老爷和殷夫人两个人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她又何必白费心思。 老夫人倒是很开心,包了个红封给夕和,夸了她几句。 之后就是几人坐在前厅里闲话家常,聊一聊这一年来的收获。但是府里有外人在已经有些尴尬,偏偏年节前丞相府里出了殷惜瑶的事,气氛就越加尴尬。殷夫人极力调节气氛,但也只有郭夫人附和她。 殷老爷坐了会儿坐不下去了,起身离了席。老夫人跟着站起身来说要连夜去寒山寺,为了抢那新年的头香,所以也离席收拾东西去了。主要人物都散了,夕和自然也没道理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听讨厌的人聊讨厌的事,便跟着老夫人回了延年堂。 “夕儿,老身明天未必赶得上府里的祭祀,到时你替老身把佛堂里的佛像拿过去受个礼,祭祀完了再拿回来。”回去的路上,老夫人叮嘱夕和道。 夕和应了是,送老夫人回到正院,帮衬着收拾妥当后再亲自送了老夫人出门。再次回到延年堂时,临月正在院门口等着她和流萤回来。 “小姐,主子来了,在角门外面等你。”走进院子后,临月在夕和身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国相大人?”夕和一愣,停下了脚步,接着又说:“去拿盏灯笼来。” 临月应了是,立刻就为夕和寻来了一盏灯笼。夕和接过后,又嘱咐一旁的流萤:“流萤,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受了风寒,已经睡下了,别让人知道我不在屋里。” 虽然今晚应该不会有谁来找她,但以防万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的行踪为好。 须臾之后,一点幽微的红光自延年堂而出,就着凄冷的夜色缓缓向着角门出移动而去。 与此同时,没有人发现屋顶上还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在一片雪色之中显得有些孤寂。他就站在那儿,看着远去的红光,扯出一个苦笑,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说:“蔺司白,你好像永远都迟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给的答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提着灯笼到了角门,守门的仆役早已被一壶好酒收买,不知去了哪里,角门是开着的,结了霜花的门框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那个飘逸出尘的仙人就站在马车前面,含笑看着她走近。 他似是尤其喜欢白衣,不是月白,不是米白,而是纯净到极致、纤尘不染的白。夕和也很喜欢白色,只是后来从了医,又成了制毒专家,成日里穿着白大褂,对白色的喜爱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浓烈了。直到见到了他,她似乎又对白色有了新的认识,他是她见过穿白色最好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把普通的白色穿出仙气的人。 只是今日有些特别,他惯来素白干净的衣衫上少见的多了几枝修长挺拔的墨竹,为他整个人凭添了几分清雅的儒生气质,也多了些烟火气。 夕和走近了些,看他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像是浑身都散发着孤冷的清辉,面上的笑意却温暖和煦,一开口,温和如昔的嗓音流泻而出,在这个夜里像是璎珞敲冰一般字字都敲在了夕和的心上。 “抱歉,冒昧来寻你,可有扰了你的年夜饭?” 夕和收回心神,扬起笑来,“小女已经吃完了。国相大人呢?年夜饭用得可好?” “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与平日也无甚差别。”傅珏脸上依旧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染上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绪。 夕和微愣,听他说是一个人才猛然想起之前曾听临月说起傅珏儿时随母亲清平公主回到南越,不久后清平公主芳逝,他便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到了后来才将公主府改为国相府。她又想起那日蔺司白问他的今年去祁王府一事,应该就是指年节这件事吧。 所以,他每年都自己一个人在国相府里过节吗?夕和心里突然有些酸涩,是替他心疼的感觉。 傅珏看着面前的女子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心里又是酸涩又有些庆幸,顺势一提:“今日碧落湖边有烟火,可愿陪我去看看?” 夕和哪里忍心拒绝,点头应下了,反正今夜老夫人不在延年堂中,当是不会有人发觉她不在屋里的。 于是,马车又从丞相府的角门处离开,沿着空旷寂静的街道向着碧落湖而去。马车里烧了暖炉,十分温暖,夕和坐在里头,捧着热水,觉得很舒服。傅珏问了她今天做了些什么,夕和想了想便跟他说起今天包饺子的事情。傅珏微微歪了头听她说,她停下时很自然地接个话或是转接到下一个话题,气氛自然和谐,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喜悦。 等到了碧落湖,马车停下时,夕和才惊觉她竟然不知何时起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了一点拘谨,自然顺畅地表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 马车就停靠在湖边,一打开帘子就能看到不远处幽暗湖面上的点点波光和那一轮倒映着的清冷光辉。四周静谧非常,毫无人声,只有碎碎的,树叶婆娑的声音和缓缓流淌的水声。 “外面风大雪寒,马车里也能看见烟火,就不下去了可好?” 夕和回头看向他,笑着应好,瞥见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就又把帘子放下来,重新坐好。反正烟火还没出现,外头没什么好看的,还是不叫冷风进来平白伤了他的身子。 见她贴心地将帘子重新放下,傅珏唇边的笑意更浓,正要开口说话,背上就有东西动了动,他想起了出门时跳进他披风帽子里的小家伙,遂拍了拍肩。几乎是立刻,就有一团雪白色的毛球蹭地一下从他帽子里出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夕和尚未看清那团雪白色毛球的样子,那毛球就又嗖地一下自傅珏身上飞扑到了夕和怀里,然后撒娇般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身后三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一摇一摆的似是很开心。 “小鱼?你把小鱼也带出来了?”夕和看清了怀里撒娇的小家伙,惊喜地问了句。然后由着它蹭蹭几下窜到了她的肩上坐下,然后又蹭了蹭她的脖子。 傅珏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复杂了起来,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些年代久远的片段,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角落里也有一个女孩,如眼前这般,笑靥如花,肩上还蹲了只小小的三尾雪狐…… 夕和逗了下小鱼,然后感觉到傅珏的沉默便回头看他,只见他的深邃的眼神此时又多了些缥缈和悠远,她与他的目光接触,却看不进他的眼底,他似是在看她,又似是在透过她的目光看另一个人,叫人捉摸不透。 此时,外头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夕和便收回了眼神,转而掀了车帘,恰好看到一朵烟花自平地里窜出,直入苍穹,再在隆冬的黑夜里绽成缤纷的色彩。夕和在大都市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烟火,但此时却无端有种第一次见着烟花的兴奋感。 “快看,是烟花,好漂亮。”夕和笑着回头向傅珏说了一句,然后又转过头看向车外。 先是零星几朵稀稀落落在空旷的夜空中渐次绽放,接着由一枝独秀慢慢地就变成了百花争妍,亮丽醒目的颜色璀璨了整片夜空,再投影到湖面上,将湖面也染成了斑斓的另一片“苍穹”,紧跟着,四周的黑暗好像也在瞬间被驱散,多了些没有温度的温暖。 夕和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正想回头问问他怎么了,可她尚未来得及转身,背后一缕淡淡的药香袭来,下一刻,自己就已经被圈进了一个凉薄的怀抱里,惊得她一下愣住了,再不敢回头去看。 他的双臂自她身旁穿过,再在她身前汇合,白色的衣袖掠过,将她稳稳地收进了怀中。这怀抱并不紧,却也不是松松的揽着,刚好将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也刚好让她能感受到身后温热的呼吸。 “夕和,今夜,告诉我你的答案吧。”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扫过夕和的耳廓,轻易地就将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而他的话也同样轻易地加剧了她的心跳。 答案……他要的答案她自然知道是指什么,她也表示过会好好考虑。可是这些天来她还是不自觉地就刻意回避去想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想要靠近他,可心里又变扭地不愿意以这种方式靠近他,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想要跳到对面,却又少了一点勇气,所以只能一直在上面徘徊。 可终究,她不能一直站在那儿,她必须选择往前跳,还是回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殷家的亲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时,夜空中突然绽开了一朵极大的白色烟火,霎时将整片天地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也仿佛在一刹那照亮了夕和的迷思和她迷思中那处漆黑一片的悬崖,让她看清了前路和后路各自的模样。 然后,她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说了一个字:“好。” 傅珏稍稍一愣,而后再度扬起温柔的笑容,在她耳旁说了句:“嫁我为妇,许你一生平安喜乐,亦护你百岁自在无忧。” 夕和听了,闭上眼,对着悬崖那头站着的如仙男子纵身一跃,再不顾脚下艰险和身后遍地荆棘。 那一年,她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而他许给了她这世上最美最好的承诺。 慢慢的,天空中绚烂的色彩一点点消弭于深沉的夜,喧闹也随之重新归于寂静。马车离开碧落湖边,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傅珏松开了夕和,待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好后却又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他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小小的手掌,将微暖的柔胰握进手心。夕和下意识想抽出来,却感觉到他微微用了力,让她挣脱不得。 之后,夕和的思绪一直都有些飘忽,待回到了延年堂,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答应他了?天呐,我居然答应他了!”夕和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反问了自己一句,然后脸颊噌地一下爆红。 “你答应了什么?”蔺司白横躺在横梁上等她回来等得快要睡着,见她回来了却有些神情恍惚,此时又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翻身从梁上下来,在她面前站定,问了一句。可话出口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颊,心里咯噔一下,不悦地蹙了眉。 夕和见到突然出现的蔺司白,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下去,站起身来,诧异地问他:“殿下怎么在这儿?” 蔺司白却没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丢下一句“碰巧路过”后就走了,搞得夕和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当晚,夕和毫无意外地失眠了一整晚。她觉得很困,眼皮子根本打不开,可偏偏脑袋清醒得很,不断地回放同傅珏在马车里说过的话,结果就这么重播到了天亮。第二天要不是还有祭祀,她真想一觉睡一个白天补回来。 除了祭祀,她也没忘还要去帮老夫人取佛像。因此,她只能顶着强烈的困意不甘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洗漱整顿,再盯着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前往正院的佛堂。 殷府正月初一祭祀这一点倒是与古医世家不谋而合。夕和在古医世家参加过几次初一的祭祀,由于古医世家是世家大族,整个祭祀礼办得十分讲究,程序复杂,过程庄重,要耗费一整个早上才能完成,不过那时夕和只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并不是古医世家的人,所以很多程序她是不需要参加的,只要在角落里看着就好。 殷府的祭祀也十分讲究,提前一天就要把祠堂打点好,祭品用具皆要备齐。正式开始的吉时是提早一个月择定的,通知家中的其它分支分房,好让他们提早安排时间,免得当日误了时辰。殷家不比四大家族那样的大家,本家和旁支的联系早就断了,祭祀礼也都各家办各家的。 老夫人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高居丞相之位的殷老爷,另一个小儿子是在燕州就职的五品官吏。燕州离京城不远也不近,所以平日里不怎么走动,但每逢正月初一的祭祀却是不得不出席的。往年夕和被锁在流光院里,对这位二叔和他家人的印象可以说是没有,这次能有机会见一见,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夕和前往正院,果见老夫人还没回来,便依照老夫人的嘱咐去佛堂取那佛龛上的佛像。夕和没到过几次佛堂,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她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那座富丽奢华的屏风。 许是这屏风太过格格不入便显得扎眼了吧。夕和这么想,便只是扫了一眼那屏风后,伸手将佛龛内的佛像取了下来,放置在紫檀木托上,再盖上一层黄缎,端出去。 到祠堂时,殷老爷已经在场,而他对面站着另一个与他容貌模样有五分相似的男子,一袭藏青色衣衫,谈笑晏晏,应该就是那位她初次谋面的二叔了。 赶巧,殷惜灵此时也到了祠堂,她瞥了眼夕和,冷哼了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去,巧笑倩兮地迎向殷老爷和那男子,然后格外乖巧地向二人行了礼。殷惜灵的一声“二叔”印证了夕和的猜想。 人在眼前,总不能视而不见。夕和便也走过去,向他们行了礼,跟着殷惜灵叫了那男人一声二叔。 那男子面上露出些疑惑来,似是在回想这突然冒出的少女是谁,毕竟他的印象里只有殷惜灵和殷惜瑶两个侄女,燕州离京城又还是有些距离的,京中的消息他还没有收到。他左看右看都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殷惜瑶,可又想不到别的人,便转头看向殷老爷。 殷老爷一开始对这个女儿是极为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想他少年得志,高中状元之后又一路平步青云,官拜丞相,事业蒸蒸日上,内里又有娇妻美眷,两个女儿皆是出类拔萃,唯独这一个容貌丑陋还痴痴傻傻,给他招致了不少闲言碎语,是他唯一的耻辱。 但现在这个女儿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心里对她的厌恶好像也随着这变化慢慢变淡了些,只是面前这张越来越出众的脸却又开始诱使他想起了那个叫做白桑的结发妻子……想到那个女人,厌恶好像又复苏了起来,随意地对身旁的殷二爷说了两个字,“老三。” 殷二爷想了下,才猛然惊觉老三指的是谁,不禁错愕地又盯着夕和看了几眼。殷老爷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与之对视一眼,知道他的意思是待祭祀结束再跟他说明情况,便点了下头。 夕和溢出一丝浅笑,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殷惜灵的腹部,然后径自将手里的佛像放到祭台上。 一刻钟后,祭祀正式开始。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草书的妙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家的祭祀礼虽然繁复,但相比于古医世家的阵仗来说已经简单了许多,夕和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应付殷家的这些礼节还是比较轻松的。净手、焚香、跪拜、拣豆……一应流程夕和做得优雅自然,让殷夫人看了心中颇为惊异。 祭祀上所需的流程本来是她作为一家主母必须要跟家中的小辈传授一遍的,但她一方面被年节的琐事缠得有些脱不开身,一方面又有些刻意不告诉夕和,想让她在祭祀上出点丑,所以便没有教授给她。但没想到,场面竟与她设想的全然不同,想想,应该是老夫人提前教过了吧。 祭祀完毕后,夕和和殷惜灵作为小辈要在祠堂内抄写一卷佛经,然后烧给列祖列宗以表孝心。待殷老爷和殷二爷一走,殷夫人就立刻找了个借口说殷惜灵身体不舒服,让夕和将她那一份也一并抄了。说完便带着殷惜灵走了,却让庄嬷嬷留下来监督夕和。 大冷天的提笔写字已是不易,平白无故地量还加了一倍,夕和又被困意滋扰,实在是不想抄,但庄嬷嬷一眼盯着她,还急不可耐地搬来了最长的一份经书让她即刻开始抄写。 夕和看这架势,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只能想点偏门的法子,便提笔沾了墨,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好好抄写吧。”庄嬷嬷看夕和速度极快地写完了一张宣纸,当她随意糊弄,便沉了声让她重写一遍。 夕和一边的嘴角微扬,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庄嬷嬷不认识草书吗?母亲让我抄写经文,可没限制我必须以什么字体抄写。这草书虽看上去狂放随意,但其实也是很讲究的。庄嬷嬷若是不懂,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庄嬷嬷被夕和这么一怼顿时哑口无言,再一想管她用什么字体,只要把佛经抄了还不是一样要花费力气,便不再说话了。 夕和一看庄嬷嬷不说话了,便知道了她果真不识得草书,这就好办了。她笔尖移动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笔画连绵,气势磅礴,一个个狂草尽数落于纸上,但却在她的刻意简略下比一般的草书更没了字形,无端叫人看不出是什么字来。 夕和一边抄,一边翻佛经的速度也是飞快,很快就把佛经翻完了一遍,而手边的宣纸也叠起了小小一摞。接着,往复再抄第二遍,速度甚至比第一遍时还要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庄嬷嬷都没回过神来,夕和已经放下了笔,将那摞宣纸抱起来去焚烧了。 庄嬷嬷直觉有问题,她特意选的最长的经书,怎么可能在一刻钟之内就抄完了两遍,便急忙去拦下夕和。 夕和诧异地看向她,“庄嬷嬷,怎么了?你要看看吗?” 说着,她将手里的宣纸递给她。庄嬷嬷见她手里拿着厚厚一摞,上面也都有字,又像是真的抄完了两遍,一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便还是放夕和去把经文给烧了。 夕和把经文交给流萤去烧,自己站在一旁看庄嬷嬷的表情。她那一脸疑惑还真是让她窃喜不已。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其实那一摞宣纸看上去多,实际没几个字。草书虽然节省了结构,连续了笔画,写起来确实比一般的小楷要轻松,但若是逐字逐字抄写两遍也并没有节省多少力气。 所以她故意把字写得大了一些,乱了一些,庄嬷嬷看不懂又看她抄了那么多张纸便真以为她抄完了,其实她不过抄了一两段而已。 烧好后,夕和便不再理会庄嬷嬷,重新将老夫人的佛像端起来送回佛堂里去。 待佛像放回了原处,夕和不自觉地又看了那面屏风一眼。老夫人尚未回来,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摸一摸这面华丽绝美的屏风。于是,她便真的就走到了屏风面前,把手伸了出去。不知怎么的,这屏风就好像无形中有种魔力,在吸引着她过去摸一摸,仔细看一看,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朝着它伸过去。 “你在干什么?”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面屏风,可以感受到质地的时候,突然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夕和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回头看,是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冷脸看着她。 “夕儿见过祖母,祖母,佛像已经受过礼,夕儿把它送回来。”夕和莫名有点心虚,急忙扯了佛像说事。 老夫人嗯了一声,拄着手杖走过来,看了一眼佛龛上的佛像,然后对夕和说:“今晚宫里举办宫宴,邀请朝中重臣及家眷前往赴宴。老身就不去了,你随庄氏和灵儿一起,切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是。”夕和应下。 “回去吧。” 老夫人下了逐客令,夕和便福身告退,走时被一股不明力量驱使,回头看了一眼,可一看却见老夫人已经将佛堂门口出的纱帘放了下来,看不清里面的事物了。 也许是错觉吧,一定是因为她一晚上没睡,脑子不清爽了。这么一想,夕和果断回自己屋补觉去了。结果这一睡就睡了一整个下午,期间流萤来叫她用午膳也被她迷迷糊糊地推拒了,直到夕阳西下,她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这一觉睡得绵长舒服,还没有做梦,她一觉醒来觉得疲惫尽消,整个人神清气爽,可肚子却是饿得咕咕叫了起来。但她已然没有时间再好好吃一顿了,随便应付了几口点心垫一垫后就开始梳妆准备参加晚上的宫宴。 郑嬷嬷在夕和睡觉期间来过一趟,送来了那件傅珏所赠的月影缎,意思很明显。但宫宴这种场合,除了各家贵妇贵女都会出席不说,少不了后宫女子也是要出席的,她穿这件月影缎去未免也太招摇了。所以夕和只是看了一眼就排除出了选项。 最终,夕和选了一件芙蓉色云锦广陵合欢上衣搭一条同色的云形千水裙,再套上一件蜜合色窄袖流苏夹袄,腰间束了一条月白色绣繁花腰带,一身下来既衬得她面若芙蓉、身形娇美,又确保了不至于在花枝招展的人群中太过显眼,是所谓的安全搭配。 发髻也梳了最为常见的垂髫分肖髻,簪一支花穗钗和碧玉玲珑簪,再缀上几颗乳白珍珠璎珞,简单大方也端庄温婉。 最后,再披上一件月白色绣玉兰花的披风,夕和便带着流萤和临月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年节之宫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到了门口发现自己是最先到的,其他人都还没来,便拢了披风在马车旁稍作等待。 稍过了一会儿后殷老爷来了,见着夕和时微微一愣,然后对于夕和的见礼只是嗯了一声就转而走向另一边,径自上了马,不再理会她。 接着殷夫人和殷惜灵也来了。两人皆是好一番精心装扮过的,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红色调的新制衣裙,很是惹眼。殷夫人还戴了一套全新的头面,看上去贵气逼人。而殷惜灵最惹眼的却还不是衣服和首饰,而是她裸露在外的锁骨。 南越民风开明,女子小露个香肩是可以被接受的,锁骨自然也是被接受的,但关键在于一般只有在盛夏炎热之时才会有女子选择这种布料少一点的衣物,而现在可是隆冬啊。虽说殷惜灵衣领处镶了一圈白色的细绒,外头也披了披风,但夕和看看那白皙的锁骨还是觉得冷,不禁缩了缩身子。 殷夫人和殷惜灵看夕和一身普通到扔进人群里就能找不到的装扮皆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就上了马车。这一次由于殷老爷一同随往,殷夫人也不好明确地表示出排外的心理,所以马车只有一辆,夕和是要和她们同乘了。 反正去宫门的路不远,夕和倒也没什么所谓,让殷夫人和殷惜灵两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热络的闲话,自己则在离她们稍远一些的位置上看着车外的街景。一路上,殷夫人一直在跟殷惜灵说话,但刻意压低了声音,好似怕被她偷听去似的。可夕和实际上根本没注意她们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外面依旧冷清的街道想着今天会不会在宫里见到傅珏呢。 马车顺利进了宫,前往此次举办宫宴的太仪殿。太仪殿是南越皇宫中最大的宫宇,常被选作举办大型宴饮会的场所,比如每年的宫宴皆是在这里。马车在太仪殿外停下,然后几人下车下马,由宫里的宫人将马车和马匹带去相应宫门处。 年节的宫宴不分男女席,而是依照着门户品级落座。因此下了车后,殷夫人和殷惜灵跟随着殷老爷往里走,夕和便自然地跟在最后面。 随着引路的宫人朝里走,去到太仪殿的正殿处。路上遇到了另一户前来赴宴的官家,似是与殷老爷关系不错,路上便结伴同行,那家随行的也有三名女眷,一名是夫人模样,另两名当是家中的小姐。她们似乎与殷夫人、殷惜灵也是旧识,且关系很好,路上就热络地攀谈起来。 没人注意到夕和,夕和便越发慢悠悠的边走边观赏着太仪殿内的景色。与一般的宫室景致无二,只是因着宫宴各个角落里都布置着喜人的红色。 太仪殿不愧为宫中最大的宫室,当夕和看到正殿时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在这间比一般宫殿几乎要大了两倍的正殿内,宫人以竖为列在左右两旁分列了六列、每列十二座的几子和蒲团,中间留出了可供六人并肩而过的走道,直通最前方的龙凤双座。即便如此,殿内依旧十分宽敞。 殿内已有不少宾客到场,略微有些嘈杂。夕和扫视了一眼,似乎没有看到温明歌,其他人又都不认识,便只能自己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研究面前瓷杯上的花纹。 “太子殿下到,宁王殿下到,睿王殿下到,祁王殿下到——”突然传来了一长串的通报声,夕和支着脑袋看过去,就见以太子为首的四名皇子举步走了进来。 四人穿着颜色不一的衣物,模样却皆是丰神毓秀,一起出现还真有种古代版F4的感觉。夕和脑子里跳出这个想法来,把自己逗乐了,噗嗤一声轻笑了一下。 蔺司白进门的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粉衣少女,看她一手支着脑袋,歪歪地看过来,目光却似乎不是在他们几人身上,须臾后脸上又突然笑靥如花,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心再一次被一只小猫的猫爪轻轻挠过,让他不自觉地就也跟着带起一抹浅笑,然后穿过人群走到她的面前。 夕和脑子里正在将F4的四个人套到这四位皇子身上自娱自乐,面前突然就压下了一片阴影,她回过神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蔺司白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她赶紧站起身来,朝他盈盈一拜,行了礼,“小女见过祁王殿下,殿下万安。” 蔺司白稍稍弯了腰,凑到夕和面前,带着痞气的笑容仔细朝她灵动澄澈的眼里看了看,然后好笑地问她:“三小姐想到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本王听听。” 夕和看着面前蔺司白放大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急忙看了看四周,好在绝大多数人都被太子那方吸引了过去,没什么人看这边,不然蔺司白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行为绝对要给她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夕和干笑了两声,跟蔺司白打哈哈,“什么好笑的事情?小女刚刚什么也没想啊,只是在看杯子的花纹而已。”就算跟你说F4,你也不懂啊殿下…… “夕和妹妹。”这时有人叫了夕和一声,望声看去果真是温明歌,她自另一头走来,在见到蔺司白时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羞涩,娇娇地行了礼。 今日的温明歌与之前大不相同,不再是干练英气的模样,一身曳地望仙裙和珠环玉翠,彻彻底底的娇俏小女儿样,不知是衣饰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连带着面上的神情和姿态都有了变化。 而温明歌见着夕和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曾经那个貌若无盐的少女不知在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完完全全地蜕变成了面前的倾城之色,而时间才堪堪过了半年而已。如此的巨变实在是不可思议,但她心里还是为她高兴的。 两个少女热络地寒暄了几句,蔺司白见此便自动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蔺司白一走,夕和注意到温明歌的眼神也跟着他游移了开去,心里便有了个猜测。这个猜测刚冒出头,还没来得及问一问,就又听到了外头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论宫宴献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殿内所有人一听立刻停下了交谈,纷纷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然后跪下恭迎,夕和也不例外。 片刻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听上去却不止一个人。夕和其实已经和这位南越皇帝面见过两次了,但两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一睹真容,只看到了明黄色龙袍的一角。夕和想,今天有这么多人再场,她总算是可以混在人群里明目张胆地瞧一瞧真龙天子的龙颜了。 “平身。”脚步声过后,醇厚的两个字响起,所有人便又齐齐起身。 夕和大着胆子朝声源方向看过去,却意外先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傅珏就站在明黄色龙袍的身侧,素衣缥缈,温文尔雅,她看过去时正好与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唇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眼里似乎也在瞬间流露出一点叫做宠溺的情绪。 夕和面上一热,急忙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看向那片明黄。那身着龙袍的九五之尊竟与夕和想象的全然不同,那感觉和殷老爷给她的感觉有些类似,明明皆是中年的年纪却全然一副青年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是比之殷老爷的话,这位皇上的容貌要更为出色,气质也要更为拔尖一些,且到底是至尊之位上的人,浑身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使得君临天下的气场尤为明显。 细看之下,这位皇上的眉眼和傅珏是有几分相像的,到底是有着血缘之亲的甥舅关系,只是一双眼睛却尤为不同,这位皇上的眼睛竟然是较为浅淡的琥珀色,十分特别。夕和下意识又去看了看四位皇子的眼眸,这才发现四位皇子中竟然只有蔺司白的眼睛继承了这一点,也是较为浅淡的琥珀色。 再度看向上位的皇帝时,夕和才又看到了站在他另一侧的皇后。今日一见,皇后的容貌与赏雪会那天没什么变化,只是神情却要憔悴许多,面色也不太好,苍白里带着点蜡黄,一脸的病态,再看身上穿着的凤袍也显得十分宽松,露出来的一双手纤瘦见骨。夕和没想到昌平郡主的死会对这位皇后影响这么大,不禁也理解了当日为何皇后会那样生气。 皇后身旁还有两名绝色佳人,皆是穿着正统的宫服,含笑而立,只是一人更为娇俏一些,另一人则更为端庄一些。应该是四妃之中的那两位了。 皇上皇后率先落座,接着再是皇亲,最后才是臣子,待所有人都落了座,皇上一声令下,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夕和注意到太子坐在仅次于龙凤双座的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而傅珏的位置就在他的对面,在右边第一个位置上,与太子齐平,甚至于有些时候还是以右为尊,傅珏的位置在一定意义上还是高于太子之位的,且刚刚来时也是他陪同皇上皇后一起出席…… 她听说了他的地位超凡,深受隆宠,但没想到他的地位竟然比一国储君都略胜一筹,果然如传闻那般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似乎还是太低估他了。那么,他身边的位置,她哪里有那个资格坐呢。夕和不禁想那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宴饮开始,鱼贯而出的宫人端着珍馐佳肴给在座之人添菜,与此同时也有一群早就排练好的内廷舞姬身姿妖娆地挥着长长的水袖进殿里来助兴。此次宫宴是为了褒奖朝中重臣在过去一年来的辛苦工作,并激励他们来年更加用心报效朝廷,因此主要以宴饮之乐为主,而宴饮之乐的重头戏便是事先排好的各种歌舞表演。 内廷的舞姬歌姬自然实力非凡,又经过事前严密的训练排演,此时演出的效果都是极好的,使得整个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融洽起来。夕和对于这些却是兴致缺缺,基本都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收拾面前的珍馐美馔,还不忘在心里感叹一句“果然是唯美食不可辜负”。 傅珏自见到那抹粉色倩影开始眼神就锁在她身上没离开过,看她时而蹙眉叹气,时而又含笑朵颐,唇角的温柔越发藏匿不住,只是她却再也没抬眼看过他一眼又让他心里有些微微泛苦。 宴席过半之时,身旁的殷惜灵突然猫着腰站起身来,然后悄悄地退了席。夕和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看到她往偏殿而去,而同时还有另外两名少女也朝着偏殿过去了。夕和想了想,猜到了殷惜灵去做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场内的琵琶伶人退场,殷惜灵和另外离场的两名少女各自抱着一件乐器款款走进殿内。古时男子求个才气,女子求个名声,各种大型宴饮之会都少不了有各家名门闺秀试图在贵人面前一展才艺博一个好名声的,此时也不例外。 可殷惜灵已与睿王有了婚约,本应不必再抛头露面、冒险献艺的,此时却……夕和看着在一张古琴面前坐下的殷惜灵笑了,看来殷惜瑶有孕一事对她的威胁还挺大的,想想也对,殷惜瑶若是凭着侧妃之位一举得男,再依着她的一些手段爬上王妃之位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三名女子以三角之姿对坐,两人为琴一人为筝,素手轻拨,几个清脆的琴音从指间流淌而出,再迅速沿着殿内的各个角落蜿蜒而去。随后,悠扬的乐律跟着在琴弦里倾泻出来,如同一个说书人将那缠绵悱恻的故事娓娓道来。古琴音色深沉悠远,古筝音色清亮,两相交会,便变化出了抑扬顿挫的情绪。 乐律之间颇有默契,整首曲子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余韵悠长。加之三人的外貌都很出众,便让听者更觉赏心悦目,纷纷露出赞赏之色。 一曲作罢,女子们相视而笑,然后在一片赞叹声中朝着座上的皇上皇后恭敬见礼。 “小女殷惜灵/许安安/许宁宁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就变得神色各异起来了。殷姓和许姓京城里皆只有一户,一门是丞相府,一门是英德侯府,这三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有的人保持着面上的赞赏,有的人则更加卖力地夸赞起这两府将小姐教养得如此出色,但也有的人已经露出了不屑,尤其是一些正一品副一品官员的家眷们,眼神里流露的既有鄙夷又有赤裸裸的嫉妒。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以偏压正法(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种场面是必然的,多少人家的小姐想要在圣上面前博个青眼,又有几个有这样的机会,献艺献的是艺,拼的却是手段。拼不上的,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就只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鄙视这种将名门千金作低贱伶人的行径了。 “原来是丞相府和英德侯府的小姐,难怪乐律如此出众。殷卿和许卿教导有方啊。来人,赐三位小姐玉如意一柄。”皇上面上虽然带着笑,夸赞却有几句敷衍,但又赐下了玉如意,叫人有些摸不准到底是讨了君喜,还是惹了君厌。 殷惜灵面露喜色,笑意盈盈地恭敬谢了恩,似是已十分满意。另外两人虽然也跟着恭敬谢恩,但笑得却有些勉强,且夕和注意到她们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右上首的位置上飘,可坐在那里的人却只保持着寡淡的笑意一言不发。皇上皇后也没多余之词,于是她们只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殷惜灵回到座位后得意地看了眼夕和,然后重新落了座,姿态矜贵地傲视前方,俨然一副“你根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的样子。 夕和保持着浅笑,无视她的得意,拿起桌上温热的花茶喝了一口,心里琢磨着这场宫宴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明明下午已经补过觉了,可现在又有些困意袭来,她有些想回去睡觉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瞬间惊跑了夕和所有睡意。 “回皇上,臣之三女才学粗鄙,恐扰了皇上的雅兴。”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夕和前面两排的殷老爷。他不知何时起了身,恭敬地向上位龙座上的皇上回话。 夕和瞬间有点懵,她刚刚一时困倦,错过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地扯到她身上了? “无妨。殷三小姐何在?” 话音一落,殷夫人和殷惜灵率先将目光投向了夕和。夕和被点了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但其实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怎么眨眼的功夫就点到她头上了。 “小女在。” 龙座上的男人看向那名粉衣少女,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她。上一次昌平郡主案时,这个殷家的三小姐虽然给他留了点印象,但却极为浅薄,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只当是个寻常少女罢了。此时再瞧,竟连阅尽千帆的他都有种惊艳之感。 除却那比之殷家长女还要突出的倾城之色,最重要的是,明明是豆蔻少女的年纪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温润如玉的光华气韵。一般名门女子即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女那周身最多是种谦和温雅的书卷气,而她身上的却是沉静如水,又柔润如玉的气息,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朕听闻殷三小姐擅画,今日年节宴饮,不知可否小露一手,让朕开开眼界。” 夕和一听,更懵了。皇上是从哪里听说的她擅画啊?她好像还没在人前画过画吧……夕和一边暗自琢磨着皇上的用意一边福了身,委婉地推拒:“皇上谬赞,小女画技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 “殷三小姐过谦了,画技如何一观便知。来人,备笔墨。” 皇上丝毫不留余地的直接让人备了笔墨,逼得夕和不上也得上了。众人不禁纷纷揣测这位殷三小姐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皇上,就连夕和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昌平郡主案惹了皇后伤心,所以这位护妻的皇上才来找她的事替皇后出气了。 事已至此,拒无可拒,夕和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场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宫人将一应用具送了上来。这时,这位疑似“找麻烦”的皇上又补了一句:“大学士府的齐二小姐画技非凡,不知殷三小姐比起她来孰优孰劣,齐二小姐今日可到场?不如与殷三小姐一起小露一手。” 话音一落,另有一名身着浅紫色衣衫的女子盈盈站起,恭敬地向皇上应了声是后就朝着夕和走过去。 夕和听了这话,再看款款走来的齐二小姐,本来还是疑似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皇上就是来找她麻烦的。大学士府的齐二小姐齐雅擅画,一手妙笔丹青据说连北漠和西燕都负有盛名。夕和虽然会画,经过管夫子的教导在画技上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再怎么样还是不能跟那位齐二小姐相提并论的。 而皇上故意将她们俩放在一起,难道只是拿画寻个由头处罚她吗?夕和无语了,她思来想去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得罪到这位皇上,他不至于为了昌平郡主一事这么刁难她吧?果然是父子,这一点倒是蔺洛衡和这位皇上像了个十成十。 其他人听了这话心里的想法也都和夕和差不多,几乎是认定了这位殷三小姐得罪了皇上,皇上这是寻个借口要罚她了。殷老爷盯着夕和表情沉重了起来,而殷夫人和殷惜灵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蔺司白有些不解地看了眼皇上,又把目光放到场中的粉衣女子身上,暗自思考着其中的关键。 整座殿内,除了皇上就只有一个人面色如常。他坐在那里,眼神锁在一抹粉色之上,唇畔始终含着浅笑,指尖则微微摩挲着瓷杯的杯沿。 齐雅的画技早已炉火纯青,即便是临时作画也费不了她什么心力,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已经择了一支毛笔着墨了。而夕和站着却没动,她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免于极有可能落下的处罚。那她那点三脚猫功夫的工笔画硬拼是必然只有死路一条的,可水墨丹青一类她更加不擅长。 就在周围的人看夕和迟迟不动笔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夕和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对着上座的皇上福了声,问:“皇上,小女可否再要几样作画工具?” 皇上大手一挥,表示同意。夕和便召来了一名宫婢,附耳跟她说明了需要的工具,那宫婢就领命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宫婢和一个公公就将夕和需要的东西拿来了。 先是一个盛了水的敞口大瓷缸,再是一支竹筒、两支长竹竿和几支头部削尖了的竹签子。夕和早已将画桌收拾了一下,把放纸张的位置空了出来放这只瓷缸。众人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一头雾水,待看到夕和取了一张宣纸在瓷缸上方比画的时候就更不解她的用意了。 夕和比画了一下宣纸的大小,很是满意,接着她便在一片惊讶之中将手里的宣纸铺进了瓷缸内的水面上。她盯着手里的宣纸没入水中,直到看着纸张在水面平整的铺好,而四个角都还留在瓷缸之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道走不通,那她也只能试试偏门,看能不能以偏压正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偏压正法(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以纸覆于水面,宣纸已然湿透,这还怎么作画?” “莫非是在水上作画不成?墨落水即化,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夕和耳边传来了两句低声的私语声,嘴角不由噙起一抹笑意,素手一伸,拿起了那支竹筒,旋开顶盖,再取了一只笔尖适宜的毛笔往竹筒里探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双素手,看她将毛笔抽出后再往瓷缸里伸去。 滴答,笔尖一滴晶莹落入水中。夕和一件,立即抽了一支竹签,以签代笔着了墨也向瓷缸内探去。 她竟真的是要在水上作画! 见到这一幕,靠近一些的人不禁纷纷翘首看去,想要看到瓷缸内的情形。而龙座上的男人此刻也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兴味,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朝着夕和走去。到了那边往瓷缸里一瞧,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只见那只素手游移地十分迅速,竹签被削尖的部分就如同一支真正的毛笔一般带着墨在水上勾勒,偏偏那墨入了水真的没有化开,而是在水面上被牵引出了精致的轮廓和笔触。那观感简直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众人看到了皇上的表情,一个个越发好奇起来,可又不能逾矩,只能忍着好奇心坐等成品。皇后却是不受限制的,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皇上身边,结果一看到夕和的手法和那漂浮于水面上的画面后也表现出了惊愕神色。 在水上画画是夕和以前学画时的那个老师教给她的,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便跟着老师学,后来不知不觉地就熟练掌握了这门技术,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了,手法有些生疏,工具也不太趁手,所以其实画得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不过博人眼球这一点却是发挥地淋漓尽致。 手生的关系,夕和不敢把画画复杂了,不然一个手抖就很容易把成形的画给毁了,所以决定见好就收。在画好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后,她果断收了手,放下手里的竹筒和竹签,然后拿了那两根长竹竿放置与纸张露在外面的四个角下,小心翼翼地整张纸再从水里一次性提出。 纸张沾了水本身已经十分脆弱,墨又是浮在水面上的,若是提的不好,纸张容易破,画也容易毁,一旦有一点偏差就功亏一篑,所以夕和尤为认真缓慢。 最后,她终于成功地将宣纸从水里提了出来,而在提出来的瞬间,浮在水面的墨也成功服帖地落在了宣纸之上,两朵牡丹花并着纸上滴落的水珠显得格外的鲜嫩。 此时,旁边的齐二小姐也放下了笔,画完了一幅精细的丹青图,然而很显然,由于夕和成画的方式太过独特,即便她的画工精湛了得也已经没什么人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上了。而齐二小姐作画时注意力相当集中,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异样,现在画成看到了旁边那幅还架在瓷缸上滴水的画作时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好奇,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画已成画,瓷缸内的水竟然点墨不沾,依旧澄澈如昔。她实在太惊讶了,忙问夕和是怎么办到的。 夕和看齐雅一脸希冀地盯着那画求问,笑笑,取了那竹筒递给她,示意她看了就知道了。 齐雅接过来一看,里面是晶莹剔透,有稍许泛黄的液体,晃动一下便会在筒壁附着一些,呈粘稠状,再一闻,并没有什么味道。她想了想,惊喜地说:“是油!” 夕和点点头。是油,油不溶于水,可漂浮于水面,墨也不溶于油,便可借着油的浮力附着在油上,而不被水溶。这油还有稍许颜色,影响了一点画的美感,若是透明无色的甘油效果还会更好。 听到齐雅的话,周围众人稍稍思考了一下也都随之反应过来了,不禁纷纷向夕和投去钦佩的目光。以油为方,在水上作画,这等奇思妙想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好!”身着龙袍的九五之尊代替众人说出了夸赞之语,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幅画是真的入了皇帝的眼了。 “殷三小姐心思巧妙,能画却不禁锢于纸上作画,实乃擅画之人。殷卿,你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啊!”皇上龙颜大悦,走回龙座的同时还夸了殷老爷一句。 殷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个丫头是不会连累到府里了,便笑着谦虚了几句。殷夫人和殷惜灵的面色则与刚刚截然不同,眼里既有鄙夷又有了些嫉妒。殷惜灵冷哼了一声不去看那画,转了头却恰好看到蔺洛衡一脸惊喜和痴迷地看着夕和的方向,不悦地拧起了眉。 这个表情她再清楚不过了,多少次她曾在他脸上见到过,可现在,他居然因为殷夕和这个贱人也露出了这种表情!殷惜灵狠狠地瞪了蔺洛衡一眼,对方却毫无察觉,她便又只能将怨恨的目光扫向站在场中的夕和身上。 蔺司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夕和的那双手,早在百花宴时他便觉得她这双手极为好看,此时这双手却已不仅仅是好看,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和惊喜。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个谜,每当他以为猜到了谜底,将她看透的时候,她却总能出其不意地再露出令人惊异的一面来,比如医术,比如现在。 他越来越觉得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叫做神秘的薄雾,他开始是因为好奇想一探究竟,可就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其中,又在不知不觉中被雾中的风景迷了眼,偷了心。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看着她唇畔的浅笑莫名地想阻拦所有人的目光,好让那笑只有自己能够独享。这一刻,他突然领悟到自己最近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他似乎又晚了一步了…… 夕和正欲行礼退下,龙座上的男人却再度开了口,说话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殷老爷:“殷卿,朕记得多年之前母后曾做主将贵府的殷三小姐同洛衡结下亲事,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夕和心尖一跳,猛然抬眼朝殷老爷看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得之,我幸(第一卷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突然提及亲事,皇上的意图有些呼之欲出了。众人再度愕然,纷纷又推测莫非皇上不是要借机惩处殷三小姐,而是要给这位殷三小姐赐婚?! 殷老爷一愣,随即恭敬回复:“回皇上,确有此事。但是臣之三女自幼体弱,与睿王殿下实非良配,遂这门婚事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取消了,此事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这么说,殷三小姐如今已无婚约在身?”皇上再度发问。 “是。臣之三女尚未及笄,婚事臣的内子还在相看。” “既然如此,朕亲赐一门婚事给殷三小姐如何?”皇上十分自然地就接上了这么一句。 果然!皇上真的是要给殷家的三小姐赐婚!如今这位皇上自登基之后就没有主动给谁赐过婚,连太子妃都是皇后拟定了给皇上过目而已,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给殷三小姐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但是震惊之余,所有人又都开始暗自猜测皇上会把这位殷三小姐赐给谁。 若是照以前的传闻,殷三小姐配睿王殿下确实是有些委屈了睿王殿下,但现如今,这位殷三小姐论样貌、论家世、论才情皆已是出类拔萃,配一个皇子王爷都不算高嫁,再加上皇上亲自赐婚,王妃之位似乎并不难得。 太子已有太子妃,宁王和睿王殿下也都有王妃或是未过门的王妃,便只剩了祁王殿下一个人。莫非是许给祁王殿下做王妃? 但再一想,殷三小姐终究是被退过婚的,还是被睿王殿下退的婚,若是再许给祁王殿下这不是打了祁王殿下的脸么,那她被赐给王爷的可能性好像又没那么大了,反而公侯家的世子们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只是,是哪一位世子呢…… 旁人都在暗自揣度皇上的心思,夕和面上虽维持淡然,心里却有些慌了。皇上赐婚,除非她不要命了,不然让她嫁给谁她就必须嫁给谁,夕和不禁想,难道这就是惩罚?她昨天才刚刚答应了傅珏,难道今天就要身不由已地嫁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等一下,昨天才答应,今天皇上就要赐婚……夕和的目光一下转移到了右上首位置上的那个白衣仙人,正好看到了他含笑对她微微点了点头,难道,难道是…… “阿珏将至加冠之龄,国相府中又素来清冷寡意,也是时候添一个当家主母了。不如,朕做主,将殷三小姐赐予阿珏为妻可好?”皇上说时将目光在夕和面上一扫,然后落在傅珏的脸上。 话音一落,满室寂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惊愕之色,难以自抑。但震惊过后,在场之人又都面色如常,因为所有人皆以为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谁不知道南越国相傅珏身世显赫、俊美无双,虽身体孱弱却心思玲珑、足智多谋,在朝翻手为云覆手雨,在野无垢之名天下知。但谁又不知道南越国相傅珏生性温和清冷,鲜朋少友,独居国相府中,不近女色,不好声色犬马之事。 朝中名门显贵、坊间四大家族,多少人想同这位国相大人一结秦晋之盟,但无论登门拜访或是托人相谈皆是无疾而终。传闻皇后太后也曾有意赐婚,但皆被婉言谢绝。 现在,虽是皇上金口玉言,但凭着皇上对他的宠信,他即便拒绝也不会招惹圣怒,更何况皇上的口吻是询问的口吻,那么,怎么想,国相大人是会拒绝的吧。这位殷三小姐先是被睿王殿下退婚,如今又要被当众拒婚,果然不是什么恩宠,是惩罚。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个想法,其中不少人不由对这位殷三小姐流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位三小姐以后的婚事恐是再难谈到好的了。 可是,就在这时,始终含笑保持沉默的白衣仙人一句话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得之,我幸。”简单四个字却震慑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寂静变得更为寂静。 夕和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四个字。得到她,是他的幸运吗?她的一颗心猝不及防地被丢尽了一泓温热的泉水之中,源源不断的暖意在瞬间氤氲了她的眼眶。这么多年,她从来都只有自己,从来都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何曾有过这种被人视作珍宝,捧在手心上的时候,又怎能教她不感动。 龙座上的男人则在听到傅珏含笑望着夕和说出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在这个自小疼爱的外甥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得之我幸,不得,果然是我命使然……” 皇后也是万万没想到傅珏竟然会应下这桩婚事,她原以为傅珏是在等阮家的那位回来,难道是她猜错了么……耳边又突然听到了皇上极为轻微的一句自语,她骤然想到了另一个人,眼里遂再染上了一些苦涩的愁绪…… “好,既然如此,此事就由朕做主,先赐婚,待殷三小姐及笄之后另择吉日完婚。”皇上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大袖一扬将此事定了下来。 皇上的话将陷在震惊中的其他人拉回了神,一个个纷纷向傅珏和殷老爷道贺,但各自的心里却又陷入了疑惑之中,不知为何国相大人竟会应下这婚事,莫非是殷家做了什么事讨了国相的心么? 殷老爷却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外加满满的错愕。殷夫人和殷惜灵则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个曾经被她们死死踩在脚下,卑贱如蝼蚁的贱丫头竟就在转瞬之间一飞冲天,可是,她那样卑贱的身份怎么配! 半个时辰之后,丞相府延年堂内—— 老夫人刚换好了寝衣打算歇觉,郑嬷嬷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老夫人,宫里来了信,皇上有圣旨下来,让咱们准备准备接旨,此时应已在路上了。” 老夫人一听,忙从床榻上起了身,在郑嬷嬷的帮衬下换了身稍正式的衣着前往前厅候旨。没过多久,正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她站起身,望着正门那里进来的人。 为首的是名端着一卷明黄圣旨的公公,后头跟着的却是当朝国相和夕和,再往后才是殷老爷和殷夫人母女。老夫人稍感疑惑,但依旧恭敬地迎传旨公公进厅。 进了厅后,传旨公公也不废话,只说了句“殷三小姐接旨”,然后便拿了那卷明黄色圣旨,打开。 殷家众人齐齐跪下接旨,殷老夫人还多看了为首的夕和一眼。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丞相府殷氏三女夕和品貌出众,恭谨端敏,与国相傅珏堪称天作之合,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赐婚于国相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于汝及笄之后另择吉日完婚。钦此。” 第一百四十章 生辰之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丞相府的殷三小姐被赐婚给国相傅珏的事在新年的第一天被定下后,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整个正月。消息传播的速度也是飞快,就像自己长了腿似的,翌日就满城皆知,待正月元宵时更是整个南越国民都知道了国相大人要娶妻一事。 当晚宣完圣旨之后老夫人有片刻的震惊,但震惊之后一言不发地回去了延年堂,也没有找夕和或是殷老爷问具体情况,但是翌日郑嬷嬷就过来找夕和委婉地表示请她搬回流光院居住,往后也不必再去跟老夫人请安了。 夕和虽然早就知道老夫人培养她是另有目的,必然不喜自己的婚事超脱了她的掌控,可夕和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不过夕和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任由老夫人揉圆搓扁,从而成为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她有她的计划,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只是刚好就是现在。所以她倒也没有多难过,直接就让流萤和临月收拾东西,搬回了流光院。 再次回到流光院,夕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她从流光院里出来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但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半年,她自身也与半年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半年里,流光院荒废了下来,只有三两个低等侍婢在院子里负责日常的维护。院子少了人气,苍老得很快,竟隐约已经有了几分黄姨娘所在的寒梅院的影子,苍凉、破败。 但托了婚约的福,夕和在丞相府里的地位有了极大的改善,所有人都开始正视起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三小姐,因此在她到流光院之前就已经有凑上来巴结的侍女小厮将院子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 殷老爷似乎也开始正视这个女儿了,让殷夫人在中馈了拨了一大笔银子过来,一半拿来修缮院子,一半算是给夕和添衣添妆。夕和欣然接受,这些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走进屋子里,夕和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那根横梁。屋子里的血腥气早已消散全无,身上的伤痕也早就消失不见,但她始终都记得那一日她差点死在这里,也记得这具身躯曾经是如何满目疮痍。 思及此,夕和想到了她精心安排的戏码,便召来了桑梓桑榆询问进展。 “回小姐,郭家母子似乎有些着急了,今晨奴婢还看到郭夫人悄悄地送了封信函出去,是送去承宁的。”桑榆复命道。 “大小姐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就在刚刚,大小姐去了夫人的明柳院。” 殷惜灵去了明柳院?看来也是着急了,出于无奈只能向殷夫人和盘托出了吧。也对,殷惜灵和蔺洛衡的婚事就定在元宵佳节的前一天,算算日子只有十几天的功夫了,肚子里的孽种再不解决掉,麻烦就大了。 “盯紧明柳院里出来的人,顺便提醒一下郭夫人,两手准备才是万全之策。”看来殷惜灵和郭家母子之间的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桑梓桑榆领命出去,临月则刚好从外头进来,手上拿了厚厚的一叠纸张,“小姐,这些是刚刚从门房那边送过来的。” 夕和接过来随意翻了翻,绝大多数都是邀请她去参加各种宴席的名帖,还有一部分则是登门求见她的帖子。这一叠少说也有二三十份,夕和再一次感受到了傅珏强大的影响力。 想到傅珏,夕和的思绪不禁回到昨夜圣旨宣读完毕后,她送他出门时的情形—— “国相大人慢走。”门口就停着国相府的马车,夕和随他下了台阶后福了福身,恭送他离开。 傅珏却站着没动,夕和疑惑地偏过头看他,却正好对上他也看过来的深邃眼眸。 “夕和,我有名字。”他略薄的唇瓣间流出她的名字,嘴角和眼里都染着几分笑意。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也是他第二次提醒她他的名字。 夕和的耳朵有点痒痒的,磨蹭了一会儿后终是说了句:“傅珏,谢谢你。” 话一出口,身旁的白色身影微微一动,将略微羞涩的少女揽进怀里。他礼貌温和地拥抱她,瘦削修长的手掌轻抚她柔顺的长发,“是我要谢谢你,给了我机会。夕和,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夕和的心跳倏的漏了一拍,耳根子泛起红晕,鼻尖钻入的丝丝药香让她的脑袋变成了一片空白。 之后,他放开她,曲起食指在她的秀挺的鼻梁上亲昵地一扫而过,含笑道:“进去吧,早点休息。” “小姐,小姐……” 流萤的声音把夕和从短暂的回忆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然后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流萤看自家小姐青天白日地发起了呆,脸颊上还罕见地挂起了红晕,想也知道定是为了昨日赐婚的事,笑了笑,也不戳破,而是取了那叠名帖中的一封放在夕和面前,说:“小姐,别的帖子都是各家贵女或者命妇送来的,小姐若是不愿去奴婢就寻个由头皆推了便是,但是这一封……” 夕和静下心来,将面前的名帖打开一看,面上浮现疑惑,“正月初七……太子妃的生辰会?” 原来是东宫的女主人、未来的国母发来的帖子,是不好随意推拒了。可是,太子妃怎么会给她下帖子呢?生辰会又不是一般普通的宴饮之会,她和太子妃一直无缘得见,可以说完全是陌生人,试想谁会好端端地邀请一个陌生人来参加自己的生辰会呢? “去打听一下大姐姐有没有收到这封名帖。” 流萤应是退下,一刻钟后就又回来了,“小姐,门房的人说今天送来的帖子都是送到流光院的,没有送到别处的。” 也就是说殷惜灵没有收到,独独给她下了帖子?那就更奇怪了。殷惜灵可是未来的睿王妃,和太子妃还算是妯娌关系,居然都没有收到帖子,她却有?难道是因为和傅珏的婚约吗?可是太子妃和傅珏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啊。 夕和一时想不通便把帖子留了下来,暂且不作回应。其它的都让流萤寻个由头给拒了,她实在无心应付一些目的性明显的应酬。 午后,夕和思索着寻个由头把她种在延年堂的花草迁过来,刚想出了个借口让流萤着手去办,临月就从外面进来通报,说是骠骑将军府的温小姐来了。夕和一听,赶紧让人把温明歌请进来。 【作者题外话】:原本0点的更新顺延到现在~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悸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歌笑意盈盈的进门,手里还提了几个油纸包。夕和迎她进了门,再让临月端了好茶糕点来招待她。 “温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这还是温明歌头一次登门拜访,夕和亲手沏了茶置于她的面前。 温明歌调笑着回应,“如今成了国相大人的未婚妻,没事都不能来找你了,收帖子都收到手软了吧?” 夕和带着浅笑,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今日来是给你送好吃的来的”,温明歌收起戏谑的笑意,伸手将她带来的几个油纸包打开,“这两个是干制的羊腿和羊乳,这个是酥糕,都是哥哥从边境上带回来的特产,我想着你一定没尝过,便带来给你尝尝鲜。” “哥哥?”夕和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感动,同时又疑惑于她居然还有个哥哥。 “咦,我没有跟你提起过吗?我还有个嫡亲的哥哥,三年前被皇上赐封了车骑将军,镇守北面的边境线。今年得蒙特赦,能够从边境上脱身回来过年,昨天晚上才刚刚到的家。这个酥糕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夕和看温明歌一副强烈推荐的样子,笑起,伸手拿起一小块青色的糕点送进嘴里,口感和味道竟出奇的好。一般名字里带个酥字的食物都是外酥里嫩,但这糕点却是截然相反,外面包裹着的酥皮略微有点硬,一咬开,里面的馅却是酥酥软软的。 一口含在嘴里,外面的酥皮慢慢融化,在舌尖溢出点点甜香,而内里的馅料不知是什么做的,有种薄荷和艾草混合的清新味道直达喉腔,再一咀嚼,似乎又多出了一股子奶香味和葡萄干的甜味。 “怎么样?好吃吧?”温明歌急切地询问夕和的感受。 夕和由衷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太子妃下的帖子,便顺口问道:“对了,我刚刚收到一张太子妃娘娘生辰会的邀请名帖,不知温姐姐可也有收到?” “太子妃娘娘的生辰会啊,我今晨也收到了。说来奇怪,去年正月的时候我还偶然听到太子妃娘娘说不办生辰会,因为正月里已经够热闹了。过去几年也都没有办,今年倒是不知怎么改了想法了。”温明歌回想了一下,确定当时没有听错。 过去都没办,独独今年办了,还邀请了她这么个陌生人?夕和直觉有异,便又问了句:“温姐姐这么说便是见过太子妃娘娘的了?” 温明歌点点头,“见过两三次吧,太子妃娘娘喜静,鲜少露面。她从阮家嫁至东宫三四年了,公然露面的场合不过七八次,我见着的那几次就是惯来由她主持的百花宴上。对哦,今年百花宴赶上娘娘病了,夕和妹妹还没见过娘娘呢。” “嗯,是啊,不巧。太子妃娘娘是阮家的人,四大家族里那个阮家吗?” “是啊。太子妃娘娘是阮家本家二房的嫡长女。” 夕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问。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温明歌便起身告辞了,夕和为了答谢她专程送这些食物来,便去取了几瓶自己制作的上好金创药给她带回去转交给温公子,算是谢礼,当然没说是自己做的,只说是偶然寻来的。 温明歌性子单纯,没多问什么,拿了东西,笑着道了谢后走了。 温明歌一走,夕和就开始琢磨起太子妃的生辰要送什么随礼。刚刚听温明歌的话,太子妃今年是第一次办生辰会,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自己若是不去就是拂了东宫的面子,毁了自己的声誉还不要紧,也许还会连累了傅珏,所以她已经决定了出席。 不过随礼这个事情还真是令人头大啊,太子妃身处高位,又是阮家的小姐,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看不上吧。正巧这时临月将移盆移好的丹心海棠搬了进来,夕和一看那娇艳欲滴的花瓣,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临月,帮我去寻几件物件来,现在就要。” 半个时辰后临月把夕和需要的几件东西都找了来,夕和便又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工序一一完成,最后只要在放上一晚就大功告成了。 晚间,夕和半躺在榻上看书,看着看着就迷瞪了起来,遂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蔺司白来时便见小轩窗下的女子正侧躺在榻上睡得香甜,小巧精致的脸庞被垂落下的青丝遮去了一半,昏暗的烛火映照下来,带着淡淡的暖意包裹着她的身子,有种温馨的美好。他走近她,将开着的窗户落下,再将她只盖到腰际的绒毯往上提了提,动作轻柔细致,完全没有惊动到她的睡颜。 再一眼,看到了她身边摊着的书本,遂拿起看了看,是讲针灸之术的医书。他带起一抹浅笑,将书合上,放到一旁,然后似是莫名被她吸引了,就在她身侧的边沿坐下,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观察一名女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如若柳叶的秀眉、卷翘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子,还有泛着粉红色色和珍珠般光泽的樱唇……安静的室内,蔺司白仿佛魔怔了一般,不禁伸出手探向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肌肤,最后停在她的嘴角。 然后,他的心莫名悸动起来,身体叫嚣着从未有过的渴望。出于心的唆使,他缓缓低了头,想要攫取那迫切渴求的甜美。她的唇看上去好像很甜,很好吃,他很想尝一尝,一下就好。 可就在他和她之间近得只剩下了一指的距离时,沉睡中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小鹿般灵动无辜的双眼,然后猛然放大,流露出一点惊恐和不知所措的慌乱。 夕和睡着睡着觉得鼻尖有点痒痒的,意识便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可哪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蔺司白放大了一倍的脸,猛地将她剩余的困意都在瞬间清除了个干净。 “殿、殿下……?”夕和沉默了片刻,见蔺司白只是稍稍蹙了眉看着自己并没有退开,不禁缩了脖子轻声唤了他一声。但这距离实在太近了,她几乎都感觉到再多说几个字就要碰到他的唇瓣,一股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息席卷而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喜欢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知道,蔺司白看着她没有动,其实是因为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理性告诉他这个女子已经是似之的未婚妻,而似之是他最好的兄弟、是家人,他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可感性又告诉他,他心里的悸动都是因为她,他很想、很想得到她…… 夕和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保持沉默。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后,蔺司白终究退开了身躯,解除了对夕和的禁锢。看他转过身去走向桌边倒水,夕和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忙从榻上起来。 “殿下几时来的?可是寻小女有事?”气氛有些尴尬,夕和便想着说句话缓解一下。 蔺司白没理她,径自喝了一杯水后又倒了一杯,接连喝了三杯水才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地问她:“你可是真心愿意嫁给似之?” 对方一开口就是直切要害,夕和噎了噎,然后扯出一个笑来,“自是真心的。”虽然是皇上赐婚,但也是她先答应了傅珏才会去求一个赐婚的恩典,所以,她确确实实是真心的。 “你喜欢他?”蔺司白尤为认真地追问。 夕和面上的笑容一僵,胸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蔺司白的话一问出来,夕和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个白衣蹁跹的身影,但她嘴上却说:“殿下不知,这个婚约是小女同国相大人商量好的,无关感情,只是国相大人想要帮助小女逃脱囚笼而已。” 说完,她心里默默地对蔺司白说了声对不起,她说谎了。她很清楚自己喜欢傅珏,可是能说吗?她不能。傅珏为了帮她许给她的婚事,她不能把自己单方面的感情掺杂进去,成为禁锢他的锁链。 他曾说有朝一日若是她得觅良婿可放她自由,那么对她来说也一样,若是他有了心上人,她想她也必须潇洒地还给他自由,不然就太自私了。 蔺司白因为夕和短暂的沉默心里一沉,又听她这么说,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已经跟他说了,索性干脆告诉他,“殿下可还记得与小女初见之时?” 蔺司白不作声,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起来,那日他真该出手帮帮她,而不是在横梁上袖手旁观。 夕和不知他的想法,继续说:“那日睿王殿下登门退婚,二姐姐以毁坏府中名誉为由逼迫我悬梁自尽。虽然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但其实我的处境一直都没什么本质的改变。就是殿下脚下的这座流光院,我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十年来受尽欺辱、从未踏出过一步。” “虽然我后来想了办法离开这里,躲到了老夫人的羽翼之下,但我知道老夫人也不过是怀有目的的收留我而已。这座流光院是囚禁了我过去十年的牢笼,这座丞相府是囚禁我现在的牢笼。我想离开这儿,彻底离开这儿。” 蔺司白的心被夕和的话给震动了,越发后悔了起来,“所以,你想利用婚事彻底离开这里?” 夕和收起负面情绪,带起浅笑,“把该收拾的收拾完,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其实,她还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看看,穿越前她一直都想环游世界,奈何既没钱也没时间,以后等她把仇报完,夙愿或许能在这个世界得以实现。 蔺司白看着她唇边浅淡的笑意,也将心里的情绪隐藏好,又问:“收拾?说起来,本王一直在等你的第二幕好戏。” “很快了,劳殿下再等几天。”提及这件事,夕和便又想到不知郭夫人那边到底有没有做好二手准备,或许她还需要再推一把。 “你……算了,没什么,本王走了。”蔺司白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却没说出口,转身走了。 所以,他只是来问问她是不是真心嫁给傅珏的吗?夕和不愿多想,转身去看了看放在桌上准备送给太子妃的生辰礼的完成度,见已经差不多了便寻了张云纹纸仔细地包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丞相府都格外的热闹,登门拜访的人不计其数,殷老爷和殷夫人那边时不时就遣人过来请夕和过去。夕和去了一次便知道是那个给了递了帖子被她拒绝的人又变着法通过殷老爷和殷夫人来见她一面。 见着了也没什么事,就是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后再评头论足一番,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行为。因此夕和去了一次便再也不去了,干脆对外称病,谢绝所有访客。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七,太子妃生辰会当天。早前温明歌传了信来说是生辰会一起过去,夕和便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过来。待临月来传了信,夕和才放下书,把早前准备好的生辰礼拿上出了门。 这是夕和第二次来东宫了,上一回百花宴时她对于东宫只是匆匆一瞥,今日一行倒给了她机会一赏各处的亭台楼阁和雕栏画柱。一路看去,夕和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储君的住所,每一个角落都带着华贵之气,就连廊中摆放着的盆栽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瓷。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便到了太子妃的居所——琼玉殿。这座位于东宫西面的宫殿出乎意料地与别处大不相同,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格格不入。不仅没有红墙琉璃瓦,甚至于连一点色彩都没有,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灰色。 灰色的鹅卵石路径,灰色的飞檐屋顶,灰色的砖瓦窗台,灰色的假山鱼塘,就连院中的盆栽植物都是罕见的灰色不知名植株。如此之多的灰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和颓废之感,也不知是这位太子妃娘娘钟爱灰色还是这灰色有什么隐含的意义。 夕和虽然感觉挺奇怪的,但没有多问什么,一旁的温明歌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之前已经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的模样了。 侍女将夕和她们引到正殿后就退下了,夕和举步走进去意外地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在院子里时没听到说笑声,夕和原以为是她们来的太早了,别人还没来。但此时一看,却是大多数人都只顾着自己在喝茶,只有极少数的人小声交谈着,场面比之其它宴会来说安静了不止一点点。 看来温明歌说得没错,这位太子妃娘娘喜静……但是既然喜静,又何必办这一场生辰会呢…… 夕和同温明歌刚落座,太子妃就伴随着一声通报声自偏殿里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生辰贺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抬眼看去,只一眼便觉得周身一冷。 身着碧色宫装的绝色佳人自一方纱帘后款步而出,宽大的衣摆仿若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巨大的青莲,配合着女子的冷淡神情有种清冶之美。她不疾不徐地走向上位的凤座,走动之时周身环佩皆不动,唯有头上的六羽凤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轻微的晃动,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明明是容色倾城的绝代佳人,偏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结了冰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又像是外头那些灰色一样,她也是灰色的。 她在上位落座,下首之人齐齐跪拜行礼,一开口,又是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起来吧。” 夕和对这位太子妃娘娘起了好奇之心,便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竟发现她的眼神里却全然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这种冰冷和肃杀的意味,反而是浓浓的孤寂伤感。夕和不禁想,莫非这位娘娘的外在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不成? 有几名锦衣少女似乎和太子妃十分熟识,率先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送了上去,言语和表现都很热络,俨然一副已经习惯了太子妃如此的模样。而太子妃虽无表情变化,但却很自然地依次接过了礼物,并夸赞了几句。 随后又有几名少女借着势头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去。温明歌推了推夕和的手肘,说:“夕和妹妹,趁着娘娘高兴,我们也把生辰贺礼送过去吧。” 夕和看过去,见太子妃脸上似乎真的有了一丝笑意,便点点头,同她一起走过去。到了跟前,夕和同温明歌一起先给太子妃行礼问安,然后将准备的贺礼双手奉上。 一般主人家收礼都不需要自己亲自收,会有随侍的侍女嬷嬷代收,太子妃身边自然也是有两名随侍的宫婢候着的,就是为了替太子妃收礼。之前贵女们送的贺礼皆是由这两名宫婢代为收下,但夕和这一份却使得太子妃亲自伸了手取过,不免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太子妃纤手一扬,将夕和奉上的一个小锦盒取了过去,却不忙打开,而是开口问她:“你就是由皇上亲赐予国相大人为妻的殷三小姐?” 太子妃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全场的焦点一下集中到了夕和身上,也将全场的怨毒眼神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夕和不用猜也知道这些少女们在心里会怎样诋毁她,又是怎样忿忿不平地嫉恨她获得了人人艳羡的一旨婚约。 但越是如此,夕和越要表现地大方妥帖才不会丢了傅珏的脸,于是,她面容平静地淡然回应:“回娘娘,正是小女。” 太子妃仔细端详了一下夕和,然后便打开了手里的锦盒,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稍小一点的圆形胭脂盒,“这是……胭脂?” “回娘娘,是口脂。” 夕和说完就有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仿佛在说“真是没见过世面,送太子妃娘娘竟然送这种廉价货色,就算是红颜坊里最顶级的货又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御品”。 太子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再将胭脂盒打开,盖子一开,一股清淡怡人的香味就扑面而来,再看里头盛着的脂体晶莹通透,期间还有些许花瓣,与往常见到的都不一样,很是特别。她不禁身处手指抹了一点,触感绵软中又带着些许弹性,一沾上指尖就将指尖渡了一层水晶般的光泽,煞是好看。 “咦,这是红颜坊出的新品吗?怎么没见过?” “不是吧,我昨天才去过红颜坊,没见到这一款啊。而且我还没见过如此通透的口脂呢。” 太子妃将指尖的脂体抹在了手背上,意外发觉涂抹也很简单,极易推开,便问:“这是什么口脂?你从何处寻来的?” 夕和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带着浅笑解释道:“这是茉莉口脂,由山茶籽和小麦胚芽碾磨成脂再加入蜂蜡和茉莉花瓣而成,有滋润护唇和修复唇纹之功效,是小女亲手做的。” 这款口脂是夕和以前工作之余无聊研究出来的,那时候一到冬天她的嘴唇就开裂,市面上买的润唇膏都没什么效果,她便翻了古籍自己研究出来了一款,效果极好,后来还专门制作了一批送给研究所里的同事,她们也都说效果不错。 那日夕和见着丹心海棠的花时便有了这个想法。拼价值拼不起,那就拼心意。亲手做的口脂足以表达她的诚意,且口脂这一类的护肤品自古以来没有女人是不爱的,也不怕送错了礼。古时的口脂一般都是现代口红的作用,基本都是带了颜色的,夕和便专门做成了无色透明,看上去也会比较独特。 现在,果然引起了太子妃的注意,还顺带着引得一旁看热闹的人一脸惊讶。 “你自己做的?”太子妃讶异反问的当下便让宫婢取了铜镜来,对着铜镜就将口脂抹了些在唇上。 因为是无色透明的,不需要考虑涂抹时有没有把颜色涂抹均匀,只要抹上便好。偏巧太子妃今日没有涂抹口脂和染唇,这口脂涂上去的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就像是给她原本的唇色抛了光一样,凸显了原本自然的唇色不说,还泛着诱人的光泽,连带着整张脸的气色都好了起来。 不仅仅是太子妃本人,连带着周围的人都纷纷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太子妃今日首次露出了真心的笑意,夸赞了一句:“好一个心灵手巧的三小姐,这口脂本宫很喜欢,你有心了。” “娘娘谬赞。”夕和谦虚了一句,见太子妃没话要问了便退下了。 之后待到场之人皆奉上了生辰礼,这场宴席才正式开始。说是宴席,其实太子妃邀请的人并不多,粗略估计也只有二十个上下,太子妃本人也不喜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席间也不讲究什么形式规矩,就像是一场有主题的聚餐。 出乎夕和意料的是整个宴席进行地很顺畅,自送了礼后太子妃便再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过,她只同温明歌闲话着,一直到了宴席的结束。夕和不禁想是不是她太敏感了,误会了太子妃邀请她来是怀了什么目的,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邀约呢。 傍晚时分,宴席结束,夕和随着众人向太子妃行礼告退,正要离去之时,太子妃却又突然叫住了她:“殷三小姐。” 第一百四十四章 郭母被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闻言复又转回身去,微微颔首朝着太子妃福了福身,等着她的吩咐。 太子妃却沉默了半晌没有开口,待其余的人都退下了才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款步走到夕和面前,说:“抬起头来。” 夕和不明就里,但从容淡定地扬起面容看向对方。 太子妃第二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夕和的脸,然后笑了起来:“殷三小姐这容貌生得极好,果真当得起外界传闻的倾城之赞。” “娘娘过誉了,小女不过蒲柳之姿。” “本宫从来不说假话,殷三小姐今年不过十四吧,尚未及笄,假以时日你的容貌会比现在更加出挑。届时,恐怕世间便只有一人能与殷三小姐比肩了。殷三小姐可知那人是谁?” 太子妃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夕和完全摸不着头脑。且不论她自己对容貌并不是特别在意,她又不是要夺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何必在乎世人有谁能比她美,那个人又是谁呢。这问题是在问的奇怪。 太子妃见夕和沉默不语,笑了,却没有告知夕和答案,而是转移话题给了夕和一个忠告:“殷三小姐今日送的口脂很合本宫心意,作为谢礼,本宫送你一句话,什么时候都别付出全部的真心,不然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夕和更加不解了,不知太子妃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一个忠告。她在提醒她什么? “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太子妃也无心解释,挥了挥衣袖在宫婢的护送下退进了正殿的东阁里。 夕和也不好再问,便依着带路的宫婢退出了琼玉殿。 温明歌在东宫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了便问她太子妃娘娘留她说了些什么。夕和自己也搞不懂,便没有告诉温明歌,只说是娘娘请教有关茉莉口脂的制作工序。温明歌听了也来了劲,问夕和那茉莉口脂是怎么做的。夕和便将心思收拢,转而跟温明歌边走边说制作的方法。 此时琼玉殿东阁内—— 太子妃坐在梳妆台前再度打开了那盒茉莉口脂,她身旁的宫婢不解地开口问她:“娘娘怎么改了主意,不把三小姐和国相大人之间的关系告诉殷三小姐了?” 太子妃看着手里的口脂,带起笑,“因为本宫更喜欢这位殷三小姐,容貌出众、举止得体、心思玲珑、有礼有度,最重要的是她很内敛。你知道本宫最讨厌满身浮华的女人了。在本宫看来,还是这位殷三小姐与国相更为般配。” 一旁的宫婢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暗暗回应了一句:满身浮华的女人指的就是三小姐吧,这么些年,原来小姐还没放下对三小姐的执念和敌意…… 夕和在回府的路上仔细想了想太子妃的话。不要付出全部真心……难道是指婚约一事,让她不要对傅珏付出全部真心吗?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件事是太子妃有可能提醒她的,但是太子妃为什么要提醒她这个呢?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如果自己对傅珏付出了全部真心就会受伤,可是为什么? 夕和思及此叹了口气,其实不用太子妃提醒,她也知道她必须控制隐藏好自己的感情,若是注定得不到回应,注定和他走不到终点,放任下去她和他都会受伤吧。 踏着落日最后一抹余晖,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口。夕和下了马车,沿着门口的石阶而上,结果在门槛前遇到了从府里出来的两个人。这一幕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如同郭家母子当日从承宁前来丞相府时在门口相遇一样,只是彼此之间的位置却互调了。 郭家母子提着包袱从府里出来,身旁跟着几名侍女,手里也都提着行囊。两人都板着一张脸,面色不善。见着夕和时,郭俊彦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惊艳,然后迅速别开眼去,不再看她,而郭夫人则在见到她时眼前一亮,本来要径直出府的路稍稍偏了些,拦住了夕和进府的去路。 “三小姐这是去哪儿了?”郭夫人一扫脸上的怒气和不满,换上了一张笑脸,故作热络地询问夕和。 这副嘴脸和初见之时还真是判若两人呐,不知她想做什么。夕和本想回去后问问桑榆郭家母子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本尊搭讪了,她便就近直接问他们就好了。 “小女刚从东宫太子妃娘娘的生辰会上回来。郭夫人和郭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夕和的话一问出口,郭夫人面上就闪过一分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在府上叨扰太久,不好意思再继续叨扰了,这便要回承宁了。” “现在回承宁?马上就要天黑了,而且怎么不见母亲出来送送你们?”夕和听了这话已经能猜到郭家母子十有八九是被殷夫人赶出来的,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丝惊讶。 郭夫人干笑了两声,“无妨无妨,我们先去城中客栈里住一晚,明日再回承宁便是。”他们是被赶出府的,她可没脸宣之于口,便只能这么干涩的解释,顺便希冀地看一眼夕和,暗示这位三小姐做主让他们再回到府上。 不过郭夫人是打错算盘了,夕和既做不了主也没那么好心,没有说出郭夫人希望她说出来的话,而是说:“那郭夫人和郭公子速速去城中找家客栈住下吧,现在还是正月,去晚了客栈都关门了。” 郭夫人被夕和的话一噎,脸上勉强扯出的笑容也没了,自觉再次被羞辱了,袖子一甩,一个字都不再跟夕和说,转而下了石阶上了自家的马车里去了。 而郭俊彦走时还不禁回头看了走进府里的夕和的背影一眼,那眼神里似是有后悔也有遗憾,但更多的是不甘。 夕和回到流光院后不用传召,桑榆和桑梓已经在等着她了,尤其是桑榆,局促地在门廊上来回踱步,焦急地盼望着夕和的回归,见自家小姐回来了,急忙迎上来。夕和拿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们噤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子里去。桑榆和桑梓便跟着进了屋。 夕和打发了临月和流萤去外面守着后,才开口询问桑榆:“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另做筹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桑榆忙跟夕和复命:“回小姐,就在小姐前往赴宴后不久,夫人房里的庄嬷嬷突然悄悄地离了府,奴婢察觉有异便悄悄跟了去,结果瞧见庄嬷嬷去药铺买了几包药材。奴婢一下就想到了上回小姐说的落胎药,便猜测庄嬷嬷可能是把药买回来给大小姐落胎之用。” “奴婢担心大小姐被强行落了胎会毁了小姐的计划便急忙回府找了桑梓,想了办法引那郭家母子去到明柳院。可是郭家母子进去许久都没有出来,奴婢等在外面隐约还听到了女子的喊叫声,但奴婢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郭家母子灰头土脸地从明柳院里出来了,还是庄嬷嬷亲自送出来的,并且回到叶柳阁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奴婢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被夫人寻了个由头给赶出府去了,说是什么让郭家母子回承宁去过上元节。奴婢该死,没有办好小姐交待的差事,请小姐责罚。” 夕和将桑榆的话在脑子里稍稍整理了一下便知道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八成是殷夫人知道了殷惜灵怀了郭俊彦的孩子这件事,然后让庄嬷嬷去买了落胎药来打胎,桑榆把郭家母子引过去是对的,只是郭家母子不是殷夫人的对手,拦不住殷夫人下手还反倒被赶出了府去。 桑榆听到的喊叫声应该是殷惜灵喝下了落胎药后起了药效,这一下,殷惜灵肚子里的孽种被除掉了,郭家母子彻底失去了有力的筹码。眼看着婚期在即,殷夫人应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人赶走了事。 只是,仅仅只是赶走吗?殷惜灵的清白身子到底是毁在郭俊彦手里的,殷夫人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夕和思考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书桌旁写了张字条,折好交给临月,“桑榆你做得很好,发生的事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了。没关系,郭家母子没那么快离开京城,而且应该就在丞相府附近。临月,你速去找到他们的落脚处,然后把这纸条交给他们,务必看着他们去了寒山寺再回来。” 殷夫人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别说郭夫人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嫡妹,就算是亲妹妹,妹妹的儿子毁掉了她精心培养长大要送入王府的女儿,她估计也会恨得咬牙切齿,不惜杀了对方。之前寒山寺的事是她一手主导的,又因为太多见证者,她估计只想着息事宁人压下去,反正殷惜灵能嫁入睿王府便好。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殷惜灵怀了孕,还因为肚子里的孽种被人要挟,郭家母子定还腆着脸去求娶殷惜灵,殷夫人是定然被激怒了,索性赶他们出府再下杀手,以绝后患。 但是郭家母子可是夕和第二幕戏的主要参演者,可不能被殷夫人给做掉了,所以她纸条上写的是近日有难,让他们去寒山寺借住,避开客栈,免遭不测。 想到这儿,夕和不禁叹了口气。她明明叫桑榆去提醒了郭夫人要做二手准备,但从刚刚打照面来看郭夫人根本没做别的准备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蠢还是太过自信,看来这一回还是要她再帮忙助推一把才能成事。 好在大半个时辰之后临月回来了,向夕和复命,“奴婢出去时郭家母子还在丞相府门口,奴婢便让个路人把纸条给了郭夫人。奴婢亲眼看到他们进了寒山寺的大门才回来的。” 夕和总算是松了口气,“辛苦你了,晚膳在炉子上热着,你快去吃吧。” 当晚,夕和开始仔细琢磨着为第二幕好戏布局。殷惜灵的孩子如果能保住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保不住她大不了就把好戏的时间提前两天,只是要费点精力去筹谋一个另外的砝码了。 翌日,夕和正想让临月再去帮她做件事,把临月叫了进来还没开口,流萤就进门来说是黄姨娘到访,想要求见她。夕和便暂且不提这事,先让流萤把黄姨娘带进来。 黄姨娘一脸愁苦地进了门,落了座后又不说话,夕和会意,让流萤她们先去外面候着。流萤便和临月皆退了出去,顺带着帮她们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了她们两个人,黄姨娘才开了口,语气里有些急切:“三小姐,再过几日便是大小姐和睿王殿下的婚期了,一旦大小姐入了睿王府,成了王府里的当家主母,那二小姐她……你答应了妾身的事可切莫忘了。” 原来是来提醒她把殷惜瑶从王府弄出来的。夕和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她:“黄姨娘可有得到消息,侧妃娘娘已经怀了身孕了,你觉得她会愿意离开睿王府吗?再者,若是侧妃娘娘一举得男,即便是王府里的庶长子也足以让侧妃娘娘依靠后半辈子了,黄姨娘你的顾虑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黄姨娘听了这话,面上更苦了,压低了声音对夕和说:“合阳木的功效三小姐是知道的,那有问题的香料二小姐用了那么多年,是绝无可能怀上身孕的。所以妾身想,这不过是二小姐自保的计谋罢了。” 黄姨娘说的很委婉,但夕和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殷惜瑶是假孕,这件事夕和其实也能猜到,她刚刚这么问不过是想试探下黄姨娘会不会跟她说实话,会不会全心信任她,不然把殷惜瑶从王府里弄出来的事很容易吃力不讨好,或者被她们母女反咬一口。 “三小姐,妾身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也不该这么急就来催促你。但是实在是大小姐的婚事迫在眉睫,妾身也没办法。大小姐一入王府必然第一个拿二小姐开刀,妾身担心二小姐的计谋也会跟着败露,那么,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殷惜灵是冲动无脑的性子,入了王府,仗着蔺洛衡的宠爱和王妃的地位拿殷惜瑶开刀是必然的,尤其佛堂里的丑闻让她那么没面子。不过黄姨娘似乎低估了自己女儿的能力,殷惜瑶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三小姐……”黄姨娘见夕和一直沉默不说话,心里急了,担心夕和会反悔,但又无法明确说什么,便只能愁容满面地看着夕和。 “黄姨娘容我想想。”夕和知道她的心态,便出言安抚了她一句,然后开始想要不要把殷惜瑶和第二幕戏一并解决完。 夕和在脑中将她原本的计划仔细理了一遍,再将现在面临的两个变数理了一下,然后又在脑子里演练了几种办法,最后,拼图终于成功,她有了一个改进版的计划。 “黄姨娘,你帮我一个忙,你的顾虑就可以解决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寻她代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丞相府就像是被抽紧了的陀螺,开始忙得团团转,一来是为了殷惜灵的婚事,二来是为了上元节,两件大事一前一后刚好凑到了一起。 夕和这回可没之前那么闲了,为了确保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不得不时刻关注着殷夫人、郭家母子和黄姨娘三方的消息。 到了正月十三,府里已经布置得一片喜气,晌午一过更是有络绎不绝的访客前来为殷惜灵添妆,来来往往地连带着整个丞相府都很嘈杂,好似提前到了出嫁这一天。 一个粗布麻衣的侍女在一片喜气中避开了人群和嘈杂悄无声息地进了流光院,片刻后又迅速地退出来隐入人群之中。 夕和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消息后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名帖,让临月送去祁王府,务必亲手送到蔺司白的手上。临月刚领命离开,久未出现的郑嬷嬷就登门了。 自从她搬回流光院后,老夫人就像是和她断绝了关系一样,再也没让郑嬷嬷过来传过话。夕和照旧每日早晨去给老夫人请安,但老夫人皆是拒而不见。夕和也无所谓,不见就自己再回来。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互相利用,维护个面子好看也就行了。但这个时候郑嬷嬷突然过来了,夕和不禁多留了个心眼。 郑嬷嬷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随行的还有两个嬷嬷,三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蓝灰色的包裹,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头的一点痕迹。 进了屋后,郑嬷嬷开门见山地就对夕和说:“三小姐,老奴奉老夫人之命给三小姐送几件东西过来,还请三小姐务必接受。” 说完,她将那三个包裹尽数放在桌上并一一打开。 蓝灰色的包裹打开后,露出里面一片刺目的红色和金黄色,夕和看着东西不禁蹙了眉,“郑嬷嬷,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郑嬷嬷径直将第一个包裹里的东西取出,然后提着肩膀处的衣料展示在夕和面前,是一件手工缝制的精美嫁衣,“三小姐,这一套凤冠霞帔是老夫人着人专门为三小姐订制的,明天三小姐穿着这一身出嫁定能冠盖满京城,成为南越有史以来最为风华绝代的王妃。” 夕和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始终保持着平静,“郑嬷嬷,祖母记错了你怎么也不帮着提醒一下呢。明日是大姐姐与睿王殿下的婚事,这凤冠霞帔啊理应送到惜时阁去。我与国相大人虽由皇上赐了婚,但我尚未及笄,成婚一事还早着呢。” 郑嬷嬷似乎早料到夕和会这么说,给一旁的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嬷嬷就把夕和身边的流萤强行带了出去,然后她又冷下脸来对夕和说:“三小姐顶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三小姐与睿王殿下本就有婚约,成为睿王妃的人只能是三小姐。” 夕和在看到包裹里的凤冠霞帔时就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在郑嬷嬷提到王妃时印证了八成,但现在郑嬷嬷说了这么明确的话,这个猜测已然成了事实。夕和心中惊讶万分,老夫人筹谋的人选竟然是蔺洛衡!居然是蔺洛衡!为什么?老夫人不是想找一个地位至高无上的人吗?难道她之前的推测都错了? “我不懂郑嬷嬷的意思,我与睿王殿下的婚约早已解除。况且如今皇上已经为我和国相大人赐了婚,你们这么做就是抗旨不尊,可是大罪!”夕和沉了声,摆出自己的态度来。 郑嬷嬷毕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并没有被夕和的话吓到,而是说:“皇上赐婚,老奴自然不敢抗旨不尊。但只要三小姐明日嫁进睿王府,后续事宜自会有老夫人和睿王殿下一起摆平,三小姐无须多虑。” 夕和听了这话不禁冷笑了一声,“这么说,祖母和睿王殿下早就商量好了?我倒是好奇了,当初是睿王殿下亲自登门退的婚,如今却和祖母商量了要我顶替了大姐姐的位置?” “三小姐不必多问了,待明日嫁去了睿王府,成为睿王妃后,睿王殿下自会和三小姐一一解释。那么,就请三小姐吃下这颗药丸,然后在明日吉时之前都待在流光院里好好准备吧。郑嬷嬷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倒出一颗漆黑的药丸来递给夕和。 夕和拧着眉看了那药丸一眼,再看向郑嬷嬷,“这是什么?” “让三小姐不受皮肉之苦的药丸,三小姐还是乖乖吃下吧。”郑嬷嬷说着强势地将药丸送到了夕和嘴边。 药丸的气味探入夕和的鼻子,她瞪着郑嬷嬷,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微握成拳,“若是我不吃呢?”她已经知道这药丸是什么了,软筋丸,吃后身体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都绵软无力。老夫人这是要绝对地防止她反抗! “三小姐不吃也可以,老夫人说了,若是三小姐不吃,就是流萤教唆三小姐不孝,不能再留着流萤了,嘱咐了老奴把流萤发卖到勾栏院里去。”郑嬷嬷面无表情地说出一番威胁夕和的话。 夕和握成拳的手猛然收紧,她们竟然拿流萤拿捏威胁她这一点都想到了,真是可恶! “三小姐快吃了吧,别让老奴难做。”郑嬷嬷稍稍用力将药丸往夕和嘴里一塞。 夕和不得不忍着怒气将那药丸含进了嘴里,但那郑嬷嬷是老道的人,她见夕和吃进嘴里了还不算完,还给她递了杯水,看着她将药丸吞了下去才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夕和是真被气着了,趁着药效还没发挥,一把捞过桌上的衣物就追过去想把衣物丢进院子里将事情闹大一些,好让殷夫人知道了同老夫人抗衡,但到了门口,跨出门槛的郑嬷嬷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恶狠狠地瞪了夕和一眼,抽过夕和手里拿着嫁衣往里一丢,再补了一句:“三小姐,趁着还有余力,还是回屋试一试这嫁衣吧。” 说完又给守在门外的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嬷嬷十分不客气地猛推了夕和一把,然后强行把门给关上,接着又是啪嗒一声,她们竟然把门给锁上了!这是要用强制手段迫使她不得不答应了! 夕和完全没料到老夫人会在这个当口横生枝节,一时无措之下使得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没时间思考为什么老夫人会选中蔺洛衡,两人又是如何敢冒着欺君之罪做出这个举动,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办法尽快破开这个局面。不然,她好好的计划被破坏了不说,难道真的要嫁给蔺洛衡那个渣男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生气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才一会儿,药效就开始发作了,夕和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微微的发麻,身体疲累得很,连站着都很吃力。她急忙回到里屋,秉着一口气到角落里的楠木箱柜前,取出里面藏着的一个木箱子,打开,再拿里头放着的针灸包。 可是她才刚刚拿到针灸包抽出一根银针,她就悲哀地发现她拿着银针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根本就拿不稳,更别提行针减轻药性了。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的身子也越来越沉重,终是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楠木柜子前。 行针不行,夕和颤抖着手把针灸包放回木箱里,再去取里面放着的那把匕首,然后咬着牙抽出来,再一狠心往自己的三根手指指尖划开了三个口子,鲜血顿时从指尖冒出来,一滴滴染红了她的手掌,再从手掌上低落到地面。 痛觉刺激了夕和的神经,好像力气稍稍恢复了一点,但依旧很是勉强,她只能让自己流一些血出去,让鲜血把体内的药性带一部分出去,她才能有力气行针压制剩余的药性。 此时夕和又想,好在她在郑嬷嬷来之前把临月派了出去,临月懂武,回来时察觉有异,应当能帮她脱离困境。 但是夕和一直等到了夕阳的余晖落在窗沿上,外头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动静。软骨丸的药效也比夕和预想的还要猛烈,即便她放了不少血但依旧没什么气力,未免失血过多,夕和只能放弃之前的想法,就近在柜子里拿了块手帕把手指上的伤口随意一包。 等,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夕和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再在时间流逝中拼命想别的脱身之法。 夕阳西下时,笼罩在一片红霞之中的流光院越发沉寂。丞相府里的人都在前厅和惜时阁之间忙碌,没有人注意到流光院内已经悄悄的发生了一件大事,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躲在院门外面悄悄地望了眼里面的情形,看到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和门上的一把铜锁后脚步轻巧地转身离开了门口,然后避开人群隐入小道之中,再从角门出了丞相府,最后雇了匹马朝着西北方极速飞奔而去。 夕和坐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她才能勉强站起身来。此时,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开锁的声音,夕和急忙够了一旁榻上的毯子遮盖住地上的血迹,再将双手藏到身后。 门一打开,进来的人却不是夕和以为的郑嬷嬷或是别的哪个嬷嬷,而是一名蒙了面的黑衣男子。夕和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一下绷得更紧了,悄悄用尽了全部力气捏住了藏在身后的右手,并努力站起身来往后退。 此时闯进来的人,难道是殷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的计划雇佣了杀手来连夜把她杀了么……夕和脑子里跳过一个可怕的想法,神情严肃地盯着渐渐向他靠近的男子。 那黑衣男子进屋后一下就找到了夕和的位置,然后迅速朝着她走过来。就在他离夕和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时,突然,一根银针迎面飞射而来,直冲命门且速度奇快,他急忙闪身一避,堪堪避过,然后忙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三小姐,我是临山,是主子命属下来接你的。” 说着话他还把面上的面纱一扯,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夕和一看,果然是傅珏身边的临山,不觉讶异,“国相大人知道我被困?” “嗯。三小姐且先随属下速速离开此地,主子在角门外等着你。” 夕和点点头,但脚步移动却很吃力。临山察觉到了夕和有异,忙问她可是受了伤。夕和便将服食了软骨丸一事告知给他。临山稍稍一想,说了声“得罪了”,然后将夕和背了起来,迅速离开流光院。 冲出房门后,临山就背着她一跃跳上了屋顶,夕和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倒着十几个仆妇和小厮,皆是老夫人派来看着她的,此时应当是被临山尽数放倒了。 临山带着她在屋顶上快速移动,最后纵身一跃,跳出了丞相府的围墙。在角门外的巷子口有一块被大树遮蔽的阴影,一辆马车就停靠在那片阴影之中,还有一袭白衣就站在马车旁,目光凝视着角门处。 终于,一个黑影从里面跃出,傅珏松了口气的同时在看到夕和是被临山背出来的,从未消失过的浅笑第一次在他的唇畔消失,转而染上了一层肃杀。 临山把夕和放下来后,夕和的脚刚一沾地就看到白色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便已经稳稳地落入傅珏清冷的怀里。 “怎么回事?”傅珏将虚弱无力的夕和揽入怀中,语气里的温和消失殆尽,变成了刺骨的寒冷。 “没什么,我只是服用了一颗软骨丸,没什么力气。”夕和察觉到傅珏浑身散发出的森森寒意,急忙跟他解释了一下。 傅珏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个淡然的笑意,他心里一紧,向临山丢了一句“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干净”后就直接把夕和打横抱起送进马车里。 “等一下。”夕和听傅珏这么说,虽然不知道临山会怎么把事情处理干净,但她还没忘明天的计划,所以急忙叫住了正欲领命离开的临山。她看了眼傅珏,飞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傅珏请求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你有没有办法把大姐姐送到我的屋子里,然后明天让老夫人以为她就是我,顺利地把她送出丞相府的门?” 傅珏伸手轻抚了下夕和苍白的脸颊,放轻了语气说了声好,然后转而命令临山按照夕和说的办妥。 临山领命转身再一次潜入丞相府中,而傅珏则上了马车,一声令下带着夕和回国相府。 傅珏上了马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夕和身上,然后准确无误地拿了她的左手过去,拆掉她包在手上的手帕,露出里面鲜红色的伤口来。 夕和微微诧异,她一直把这只手缩在袖子里,怎么这也被他发现了。再看他面色不豫地拿过一旁的一个药箱,将里面的棉纱和药瓶取出,她想了想,略微尴尬地说:“这是我自己划的,因为……唔……” 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后半句就被一点冰凉堵在了唇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夕和猛地瞪大了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吻了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与他独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而他凉薄的唇瓣却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的鼻尖处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胸口里剧烈的砰砰声将她的脸颊和耳朵都尽数点燃。 不过是一个吻,她体内的灵魂应该很好接受才对,可她的身体偏偏被震慑地回不过神来,全身上下的感觉好像都在瞬间集中到了贴合的唇瓣上,让她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罢工,变成一片空白。 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片刻后,傅珏放开了她,她无意识地看向他,就见他以拳掩唇干咳了几声,然后避开她的目光继续一本正经地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但惯来苍白的脸上出现的微薄红晕却出卖了他此时伪装的淡定。 他在害羞?夕和意识到这一点,唇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起来。没想到堂堂国相大人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不过,上一次他吻了她是因为他病糊涂了,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那现在呢?他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她唇边的笑意就慢慢收了起来,胸口的悸动也渐渐恢复平静。 “夕和……”傅珏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对,刚想开口问问她可是他冒犯了她惹她不高兴了,可他才刚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她扯出一个笑容,跟他解释手掌上的伤,“这个伤口是我自己划的,因为我想放点血,散发一点药性。”由于指尖流血太慢,她后来又在手掌划了一道,看上去严重,其实她当时根本没什么力气,所以伤口并不深。 看她刻意转移话题回避刚刚发生的事情,傅珏深邃的眼眸越发深沉。但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后也没有放开她,依旧握着她的手,并且稍稍用力,不允许她缩回去。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被软禁了?是临月去找你的吗?”夕和努力忽略掉他手心里的温暖,问出心中的疑问。 “嗯。她说殷老夫人想要逼迫你给殷大小姐替嫁,妄图把你送进睿王府里去。”傅珏肯定了她的猜测。 夕和点点头,“老夫人今天的这个决定太奇怪也太突然了,我完全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大姐姐对她来说都是孙女,大姐姐还是嫡长女,嫁给睿王殿下岂不是更好么,为什么要换成我呢,更何况还要背负上欺君的风险,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举动。” 而且,蔺洛衡虽然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王爷,但一没有官职二没有战功,王爷也不止他一个,说好听点是中庸,说难听点就是毫无可取之处,老夫人怎么会选择他呢? “夕和。” 夕和正蹙着眉思考,突然傅珏叫了她一声,她抬起眼,茫然地看着他。 傅珏唇边露出了标志性的浅笑,身子往前一倾,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秀发,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她耳旁说:“别忘了我的承诺,无需多想,我会摆平所有事,你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夕和一懵,不知该说什么。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她习惯了依靠自己。她怕习惯了依赖一个人后这个人在某一天突然不见了,那她就会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彻心扉,甚至于粉身碎骨,比如父母,比如爷爷。所以她不敢了,再不敢贸然地全心依赖于某个人。 夕和尝试想说点什么,但开了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这是他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又补了一句:“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夕和轻轻推了推他,但他浑然不觉的依旧抱着她不松手,她也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加上流了太多血,慢慢地就真的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身在国相府中,身上的气力好像也恢复了。她撑着床榻坐起来,再往四周看了看,并不是她之前暂住过的那间屋子,但布置的却很眼熟。她站起身来想到桌边倒杯水喝,一走过去才看到右手边的另一头还有个人。 傅珏就坐在另一头书桌的后面,提着笔,全神贯注地在写些什么。他握着笔杆的手指越发显得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夕和遥遥望着他笔走龙蛇,手背上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掌心里些微的温暖,她心神一动,急忙将目光收回来,放在眼前的茶壶上。 “睡得可好?” 耳边响起了男子温和的声音,夕和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再偏头一看果然见傅珏已经站在了身侧,心里暗嗔了句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我已经给你服下了软骨丸的解药,现在感觉怎么样?”傅珏笑着再问她。 “嗯,已经好了。”夕和说完肚子十分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两声,尴尬的她立刻红了脸。 傅珏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举步走了出去,没多久后又端着一食盘的食物回来了。 荤素得宜的三菜一汤,配上一碗米饭和一盅熬得软糯香甜的红豆甜汤,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夕和也不客气了,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傅珏也不离开,就坐在她身边,含笑陪着她用膳。 夕和吃饭比较慢,但由于傅珏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她不自觉的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直接导致吃到一半一不小心就噎住了,把脸涨得通红,急忙端了一旁的红豆甜汤往喉咙里送。 “你今天流了太多的血,这甜汤里加了红枣,多喝一点,补补血。” 傅珏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让夕和好不容易咽下了堵在喉咙里的食物后又成功被甜汤给呛到了,咳嗽不止。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她每次和他单独相处就会变得异常紧张,所以也总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洋相。 傅珏本是随口一说,不成想又让她呛到了,忙伸手轻拍她的脊背,帮她顺气,但嘴角却难以抑制地上扬,冰冷的胸口好像隐约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一波三折的一顿饭吃完后,夕和才想起来这里不就是傅珏的房间么,她曾经来过一次,难怪觉得眼熟。也是那一次,她和他…… “你今天就睡这里吧。”就在夕和脑子里闪过一些回忆片段的时候,傅珏一句话又把她惊回了现实。 睡、睡这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戏开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看夕和一脸惊恐的表情,唇畔的笑意渐深,补充了一句:“我今晚有事要忙,你安心睡在这儿便是。” 结果当晚,他果然很忙,把她安顿好后就坐回书桌后的太师椅上,重新提了笔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纸张和折子之上。 虽然夕和看不到具体内容,但能看到那些堆积在书桌上的折子皆是黄底云纹的。只有皇上批改的奏折才是黄底云纹的。外间传闻果然不假,皇上真的很器重他,竟连奏折都交给他批改。只是,那么厚的一摞,全部批完天都该亮了。 夕和还睡不着,便自行在书架上寻了本书,坐在桌边看。看了几页后,眼神不自觉地就往他身上飘。她悄悄地把书页立起,把脸遮住,只露出一只眼睛,默默地盯着他看,看他低头颔首的模样和提笔写字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后发现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偷窥,她干脆支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她看着他,心里有点痒痒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曾经年少时暗恋那名学长时的心情,不,好像还要再浓烈一点,更像是迷恋。 夕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迷恋一个人,可这个人就在她面前却又让她感到遥不可及。她的思绪飘忽出去,时而甜甜的,时而又有些酸涩。最后,困意悄然无声地袭来,她支着脑袋不知不觉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慢慢深了,傅珏放下笔,闭上眼捏了捏睛明穴,再睁眼时才发现夕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放至床榻之上。 他一把她放下,她就翻了个身,面朝外面跟只虾米似的弓了起来。他哑然失笑,将被子给她整个包起来,然后就在床榻边沿坐下,温柔自然地替她将遮盖住眼睛的鬓发理到耳后。指尖接触到她温热的脸颊,丝丝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胸口,这感觉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让他既是怀念又是贪恋。 她的睡相不算差,只是把身子弓起后就没再动了,安安静静地睡着。傅珏坐在边上看了她很久,最终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后回到了书桌后继续处理没有处理完的折子。 翌日,夕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起身去倒水喝。茶壶里的水早已凉透,但一口下去正好让人恢复清醒。夕和放下水杯,正好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书籍,是她昨夜看的那一本。 咦,等一下,她明明记得昨夜好像是坐在桌边迷迷糊糊睡着了,怎么起来就在床上了?夕和回头看了眼床榻,再往傅珏所在的方向看了眼,那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人。 夕和整理妥当后走向屋外,想搜寻一下傅珏的踪迹,结果一踏出门槛差点撞上一个人。吓了一跳的同时看过去,只见是个身着碧绿色衣裙眉清目秀的少女,端着一只食盘,面上也是受了惊吓的神情。 “对不起,没撞到你吧?”夕和礼貌地询问她。 碧衣少女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然后怯生生地问:“殷三小姐?” 夕和点点头。 碧衣少女露出一个笑来,将手里的食盘抬了抬,“奴婢临溪,奉主子之名来给殷三小姐送早膳。” “临溪……你是临月的妹妹?”夕和听到名字想起来临月曾经说过他们一家四兄妹都在为傅珏做事,临江临山都见过了,原来面前的这个就是妹妹了。 临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嗯了一声,然后把食盘端进去。 夕和跟着走回屋里,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问:“傅……国相大人,他人呢?” “主子进宫了。主子说他进宫办点差事,很快就回来,请殷三小姐务必等一等他。”临溪笑盈盈地边说边将食盘里的食物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夕和看了眼屋外的阳光问临溪。 “刚过晨时。” 夕和点点头,坐下来用早膳。 约莫半个时辰后,傅珏自宫中回来了。回来时夕和已经用好了早膳,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从走廊里走来,看到坐在院中的少女微微仰着脸,接受阳光的洗礼,安静而美好。他带起笑,走到她的身边,唤了声“夕和”。 夕和正被阳光的暖意映照得有些犯困,听到声音,稍稍转了方向,仰头看向傅珏,浅笑,“你回来了。”说出口的话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亲昵。 “嗯,久等了,走吧。”傅珏的声音和煦如风。 他朝着她伸出手,阳光落在他的掌心有种暖意融融的诱惑感,诱使夕和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他的手掌一收紧,将女子小巧柔软的手温柔握住,然后稍一用力,将她自摇椅上带起来,然后领着她一路出了国相府。 马车驶离国相府一段路程之后,夕和突然察觉方向好像不太对,他们走的路好像不是去丞相府的,便问他:“我们去哪儿?不去丞相府吗?” 傅珏偏了头看她,“不去,直接去睿王府看好戏。” 他的话让夕和猛地惊醒起来,他知道她在今天排了出好戏?! 傅珏看女子的眼里一下充满了戒备和警醒,笑容泛起一点苦涩,跟她解释:“我前几日去了趟寒山寺,在路上遇到了承宁郭家的家主,他说上寺里寻妻儿,我察觉有异便让人调查了一下他们。夕和,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夕和听了颇为意外,他的最后一句话又让她有些羞愧。是啊,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站在她这边,即使在所有人都怀疑她是杀了昌平郡主的凶手时,他也没有怀疑过她,但她却总是无法全心信任他。 “郭家的家主也来了?”夕和撇去心里的情绪不管,又问了他一句。不过话一问出口,她就想到了应该是郭夫人送的那封家书把人招来的。 “嗯。承宁郭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家,此事你不宜再露面。等一下若有什么变故,交给我处理,你就待在马车里看着便好。”傅珏说着给夕和面前的瓷杯中注入热水。 夕和点点头应下。她原也没想露面了,只想着女扮男装以杏林公子的身份验收成果。只是这样也是要冒风险的,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会彻底招致几方的怨恨。现在好了,有傅珏的话,她是一点风险都不用冒了。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睿王府门口。 第一百五十章 王府婚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惜灵出阁的吉时是巳时三刻,夕和他们到睿王府门口的时候是巳时一刻左右,刚好撞上一身喜服的蔺洛衡自睿王府里出来,骑上戴了大红绸带的马匹去丞相府迎亲。 睿王府的门面是精心布置过的,装饰用的绸带都与寻常的不同,两边边沿上用金丝绣了花纹,一眼看上去红色与金色交织,甚是惹眼。大门上贴了龙凤呈祥的红色剪纸,上面竟也撒着碎金屑,再往下,自府内延伸出来一条宽阔的红地毯,顺着门槛而出到王府外面的街道,又沿着街道一路到了目光的尽头。 悬着的红灯笼下方支着两个红漆木架,架子上放着两个铜盆,盆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银子,是待花轿回来后抛洒给百姓讨个利是的。架子的底部四周则拥簇了一圈的艳丽花朵,再稍远一点还悬着一面稍大的铜锣,铜锣一圈也都用红绸装饰着。 前头先是两名侍女各自拿着一张红纱,边走边放下一点往前开路,随后是王府的侍卫和两名抛洒花瓣的侍女,再之后就是骑在马上的蔺洛衡和一架四人共抬的垂红纱软轿,最后便是惯例的迎亲队伍。 开路的人已经看不见了,最后迎亲的队伍却还没走完,夕和不禁感叹了一句:“不愧是王爷娶妃,场面可真大。” 傅珏听到了她这声感叹,笑着问:“你喜欢?” 夕和的眼睛依旧盯着外面的队伍看,“不喜欢,太张扬了。这不过是个形式,婚盟重的却是个心字,若是无心,形式办得再隆重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空架子,有何意思。” 傅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迎亲队伍走后,周边围观的百姓也跟着队伍走了。傅珏让马车往前动了几步,选了个最佳的观景位置,再停下,静等迎到王妃的队伍回来。 迎亲的队伍虽走了,睿王府门口依旧门庭若市,自各家前来为睿王爷贺喜的宾客渐次到达,忙得门口接客的小厮们不可开交。 夕和支着脑袋看着前来为蔺洛衡贺喜的宾客越来越多,其中还不乏几张熟面孔,心想着场面越大越好,闹大了才不枉她费尽心思布这一幕好戏。突然,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出现在了夕和的视线里,是蔺司白。 祁王府的马车在睿王府门口停下,蔺司白神情淡漠地从马车里下来,然后径直走进睿王府中,可是没过多久他又从府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朝着街道扫视了一眼。 夕和正朝着那个方向看,他似是也朝着她的方向定定的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过后就又转身再度回到睿王府里去了,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他来了就好,也算是她的承诺兑现了。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点动静。夕和回头对傅珏说了声“来了”,傅珏轻嗯了一声便也朝着窗外看去。 就见一长串的红色由远及近而来,铺着红地毯的道路两旁由两道两尺高的红纱将围观的百姓隔绝在外,是出发时开路的侍女放下的,既保证了道路中间的秩序,又多了层朦胧梦幻的美感。 走在最前面的依旧是侍卫和抛洒花瓣的侍女,之后就是一脸喜气的蔺洛衡。蔺洛衡的长相本就带着几分邪气,此时单边唇角扬起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哥的模样,但到底皇家的贵气还在,还不至于落于下乘。 夕和看着他由远及近而来,眼眸微冷。他不是很讨厌她的么,怎么会和老夫人伙同了将殷惜灵换成她呢?难道说他对殷惜灵已经腻了?不应该啊,他应该还没尝过殷惜灵的滋味才对,不然殷夫人不会让殷惜灵落胎,而是会干脆让她把孩子的经手人扣到他的头上。 那么,是为什么呢?她可绝不会相信是蔺洛衡对她突然萌生了爱意之类的,最多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占有欲罢了。 而此时傅珏的目光也在蔺洛衡身上,沉静无波的井底悄然酝酿起了一丝杀气。 蔺洛衡在睿王府门口下马,随后便是那顶红纱软轿慢慢悠悠的停下。由于红纱是半透明的,夕和可以清晰的看到坐在里面身穿火红嫁衣的新嫁娘。身上的嫁衣正是老夫人遣郑嬷嬷送来的那一件,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头上戴着的也不是金流苏冠,而是盖着一方鸳鸯喜帕,将女子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软轿停下后,后面跟着一长串抬嫁妆的队伍也都跟着停了下来。蔺洛衡亲自走到软轿门口,掀了红纱将里面坐着的人牵出来,同时一旁随侍的喜婆们就在新嫁娘的脚下铺麻袋,确保她的脚步没有落在王府外面的地面上。 这时,夕和注意到跟在新嫁娘身后的两名随侍女婢竟然是流萤和临月,两人还都喜气洋洋的。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傅珏,傅珏对她浅浅笑着,回了句:“做戏做全套。” 夕和会意,点头同意。有了流萤和临月作为陪嫁出面,老夫人和蔺洛衡都会确信那个新嫁娘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殷夕和。 新嫁娘的走姿略微有点摇晃,似是不太稳当,夕和便想应当是殷惜灵的身子还没将养好,不过这样也好,放慢了入府的速度才来得及让好戏上演嘛。思及此,夕和将目光移向围观的百姓之中,想要搜寻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但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竟然发现人群里没有! 夕和当是人太多,自己看花了眼,便又微蹙了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真的没有!坏了,关键性人物要是不出场,这出戏还有什么好唱的,再看那边蔺洛衡带着殷惜灵已经离门槛只有两步之遥了。 夕和一紧张,急忙回头看向傅珏,打算跟他说明真的出了变故,就在此时耳边终于响起了响亮的一声“等等,这是我家的儿媳妇,不能入王府的门”。 傅珏也在同时轻拍了她的手背,她才反应过来,对了,他都已经帮她在郭家人这一环把过关了,定然是不会出错的,便朝他一笑,再次将目光看向已经一片寂然的睿王府门口。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郭家闹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突兀的一声高喝,门口聚集的人都停了下来,朝着声源望去。蔺洛衡尤为不满地看向突然出现的三个人,他可没心思管这三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当下便叫人将他们轰走,不要坏了进门的吉时。 而那三个人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年纪稍长,另一男子则是个俊俏后生,像是一家子的模样。三人皆是穿着一身绫罗,镶珠戴玉,一看就知非一般普通百姓。王府的下人们出面哄他们走,其中那个年纪稍长的男子神情不悦地喝退仆役们,扬声又朝着即将进门的蔺洛衡和新嫁娘说了句:“睿王殿下当真要娶一个怀了我郭家骨肉的女子进门做王妃吗?” 此言一出,本已恢复了热闹谈笑的街道再一次变成了一片寂静,唯有少数几人偷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说话男子,佩服他不要命的同时又都不禁悄悄地瞄上蔺洛衡和一旁的新娘子一眼。 蔺洛衡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牵引着身旁女子的手紧了紧,怒目瞪向那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大喜之日登门胡言乱语,恶意诋毁王妃清誉!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人给本王送去京兆尹处好好责问!” 看自家王爷发了怒,下人们的动作一下强硬了起来,负责维护秩序的几名侍卫也赶紧加入了进去,想要将那三人强行扭送至京兆尹府。 可这时,那名年轻男子又跳了出来,直接冲着盖了盖头的女子嚷嚷了起来:“灵儿,灵儿,你岂可如此无情?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了吗?如今你已有了我的骨肉,我绝不会负你,你跟我回郭家吧,王爷定能成全我们的!” 灵儿?郭家?众人一想,此次入睿王府为妃的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闺名可就有个灵字,而又有人听闻近日里丞相府内住着外客,隐约就是姓郭。莫非,此人说的是真的……?众人不禁纷纷看向睿王殿下,打量着他的脸色。 蔺洛衡一听这话,心里两感相交,有些复杂。一来是庆幸对方说的是殷惜灵,而不是自己今日要娶的殷夕和,二来则是他对殷惜灵还是有感情的,原是真的想娶她为妃,若不是……他也不会改了主意。 他对她有怜惜之心,是以还没碰过她,如今却怀了这个男人的骨肉?他又觉得实难接受,也有些愤怒和难堪,在他的概念里,那也是他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 “睿王殿下,睿王殿下”,此时那名女子突然脱离了睿王府仆役的驱赶,迅速往前跑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朝着蔺洛衡跪了下来,道:“睿王殿下,小妇人承宁郭氏,刚是小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小妇人知我们郭家虽是一方富户却远不及王府的尊贵,但我们一家绝非无端惹是生非,着实是为了殿下好啊。” “殿下你且听小妇人跟你解释,几月之前小妇人携儿登门拜访小妇人的嫡姐,也就是丞相府的殷夫人。小妇人与嫡姐多年未见,嫡姐便留我们在府里小住一段时间。那时,小妇人那不争气的儿子并不知殷大小姐与殿下已有婚约在身,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大小姐悄悄的发展出了感情。” “待小妇人发现时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倾心互许,大小姐还怀上了我们郭家的骨肉。小妇人怕伤及殿下颜面,已经多番让殷家私下同殿下解除婚约,将大小姐配予犬子,把这事给掩过去。可是,殷家不仅不同意,还派了人想要杀我们灭口。殿下,我们郭家死不足惜,可若是让大小姐怀着郭家的骨**入王府岂不是坏了皇室血脉,这等欺君大罪我们实不敢犯呐!” 说完,郭夫人就朝着蔺洛衡扑通扑通磕了几个响头,一副认罪认错的可怜模样。 夕和在马车里看着郭夫人如此声泪俱下的哭诉了一番,将情理二字皆占了,还把罪过干干净净地推给了殷家,不禁轻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没看错她,真是把演戏的好手。 蔺洛衡听了这番话,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恰逢身旁的女子稍稍动了动,像是要掀盖头的动作,他忙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控制住她的行为,心绪也从愤怒中抽了些许回来。 他必须先把殷夕和带进府里把名分定下来,不然若是她在门口反抗,露出真面目,岂不是昭告了天下他的欺君之罪。至于殷惜灵,待明日昭告娶错了人后自然就与他毫无干系了,他也绝不会再去捡一只被人穿烂了的破鞋。 是以,蔺洛衡黑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径直先要将人扯进王府之中。 夕和看着蔺洛衡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又见他急忙要把人带进府里,心想着也是时候该让黄姨娘去找的人登场了。 傅珏对外面的戏码没什么兴趣,倒是觉得身旁女子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煞是可爱,是以外面只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大多数时候都默默地盯着她看。此时见她一脸奸计得逞的小得意,与记忆中的一张脸慢慢重合,唇边的笑意渐深,心也突然柔软了起来。 外面的好戏还在继续。蔺洛衡才欲举步踏入门槛,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看戏的人群中却突然冒出了一阵议论声。 “你说寒山寺里郭公子蓄意勾引殷大小姐,结果两人在抄经室里发生的那事?” “可不,很多人都看见了,两人赤条条地抱在一起。听说是大小姐在抄经室里抄经,郭公子故意过去勾引的。” “啧啧,这位大小姐也是春闺难耐吧,不然怎么一勾就上了呢,哈哈哈……” 议论的内容就是郭俊彦和殷惜灵当日在寒山寺里被捉奸的事,而议论的声音则很杂乱,混迹于成片的百姓之中,竟根本无法分辨是谁传出来的,又是谁在跟周围其他人传播。出于法不责众的心理,百姓们大了胆子,越说越起劲,到后来都有人直接说出蔺洛衡被戴了顶严严实实的绿帽子这种大不韪的话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受制于蔺洛衡的女子再也忍不了耳旁难听的议论声了,忿忿地挣脱出一只手来猛地将盖头一掀,怒气冲冲地朝着下方的郭家人斥责道:“你们根本是蓄意构陷!妄图攀附丞相府,都该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推向高潮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在车里看着殷惜灵果然沉不住气自己掀了盖头,一下就把好戏推向了高潮,心里唯一悬着的一点小不安也消失殆尽了。这出好戏总算是推到了这个局面,后面的发展就要看戏中人自由发挥了。 那身穿火红嫁衣的新嫁娘在进门前就把盖头一掀,本已是极为不妥的事情,既不吉利又不合礼数,但更为可怕的事情是在蔺洛衡看清了身旁女子的面容时一张黑沉的脸又变得煞白,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他分明与殷老夫人谈好了条件,也派了人去监督并帮助老夫人促成替嫁一事。他的人并没有来报什么意外,殷老夫人也断断不敢阳奉阴违、出尔反尔,那么,上了花轿的女子就应该必然是殷夕和无疑,怎么可能还是殷惜灵! 此时的殷惜灵一张姣好的面容即便上了妆也显得略微苍白,没什么血色,偏偏还气得瞪大了眼睛,面容又因怒意有些扭曲,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不太像往日那个明艳出众的殷大小姐了。她气急败坏地指责郭家的人蓄意攀诬于她,说完后又娇滴滴地朝蔺洛衡说了句:“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怎么可能和这个人有什么呢,王爷,王爷你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说着,她面上还垂下了一行清泪,故意向蔺洛衡示弱。她本意是想让蔺洛衡替她出头,彻底摆平郭家的人,因为她以为自己在蔺洛衡心里必然是有分量的,不然当初不会在发生了佛堂一事后还坚持要娶她为正妃。但她不知道,很多事早就已经悄悄地改变了,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蔺洛衡。 蔺洛衡在看到殷惜灵,出现了短暂的惊愕之后,肺都要气炸了。想娶的人变了不说,偏偏这个殷惜灵还搞出了这些事,让他脸面丢尽,他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他必须维护自己和睿王府的名声,所以他硬是咬着牙忍下了殷惜灵这张脸,转而对王府侍卫呵斥了一句:“把郭家三人抓起来乱棍打死!” 郭家三人听到这话满面惊恐,脸色刷的一下变成一片惨白。他们根本没料到场面会变成这样!一开始,郭夫人得知殷惜灵怀了身孕的时候还是欣喜万分的,还写了家书回去,告知了自己的夫君,也就是郭家的家主。 她以为,只要让郭家的家主出面,借着这个长子嫡孙,和丞相府结成亲事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毕竟郭家也是一方大户,自己的儿子长相和学问也都是出类拔萃的,自以为配一个丞相府小姐没什么配不上的。 但不想,殷夫人竟然如此狗眼看人低,死活都不愿意,还将他们赶出了府,更是还派人暗杀他们,想灭了他们的口!这叫她怎能咽下这口气!更何况,殷惜灵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郭家的血脉,岂能流落在外!这是她和郭家主都极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出于报复和夺回血脉的目的,郭家人便想到了今天这一出,毁掉殷惜灵的名誉,再把罪过推给殷家的人,那么殷惜灵进不了王府也不会有哪家要了,只能乖乖嫁到郭府里来,睿王殿下的怒气也自会有殷家人去受着。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把寒山寺的事情给披露了出来!出现第一句议论时,她就四下里张望了看是谁说的,想要堵住那人的嘴,可偏偏人太多,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这之后,寒山寺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 寒山寺的事本来爆出来没什么,顶多让女方的名声比较难听,待来日他们把人带回承宁,又没什么所谓,可此事分明是有人主导的,议论之中几乎每句话都指向郭家,表达了一个郭家刻意勾引殷大小姐的意思。 这就给郭家扣了个大罪名了!蓄意勾引未来王妃,那不是摆明了找茬么,睿王殿下还能让他们好过?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刚这么想,蔺洛衡就下了杀令,直把三人吓得腿都软了,纷纷跪下给睿王爷磕头求饶。 王府的侍卫杖打郭家人的杖打郭家人,驱散围观百姓的驱散围观百姓,再加上有很多听到动静了自王府里面出来看热闹的宾客,场面变得异常混乱。正于这时,有两辆马车极速朝着这方奔来,在混乱外围处停下后,下来了两个人,着急忙慌的冲进事故中心。 是得了消息火速赶来的殷老爷和殷夫人二人。 夕和看到这一幕,笑了,场面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但同时,她突然感觉肩部一沉,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了傅珏精致绝美的面容正近在咫尺。 他居然睡着了!位置不知何时挪到了她的身侧,肩上一沉的正是他歪歪靠着自己的脑袋。夕和想起他昨晚似乎忙了一夜,也不知是没睡还是睡了一小会儿,大早上的又是进宫办事又是陪她来看这出戏,应该是累了。她便没有叫醒他,并维持身体不动,就让他靠着自己歇一会儿。 但她的面上还是不可控制的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胸口的心跳也稍快了一点。她忙再度看向外面,把自己的心神转移过去。 那边厢,殷老爷和殷夫人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原以为是郭家的人恬不知耻地登门闹事,来时的路上两人便想好了对策,抵死不认,扣死了郭家的人蓄意诋毁,非让郭家自己担下这罪责不可。 可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场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混乱许多,并且连寒山寺的事都被爆了出来,形势显然已不是他们来时预测的那样了。殷老爷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而殷夫人则也出现了惊恐之色。 两人急忙过去,先是向蔺洛衡低头请罪,然后义正言辞的表示殷府里的大小姐和这位劳什子的郭公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全是郭家的人蓄意买通了人造谣,想要毁坏殷家的清誉,也是毁坏殷家和睿王府的关系! 郭家的人自然不甘也不能把这罪名尽数担下来,嗷嗷痛叫的同时又忍不住跳脚,指责殷家的人毫无底线,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侮辱皇室,是犯了欺君大罪! 郭俊彦在王府侍卫的棍棒下挣扎的时候,怀里突然掉出了一件东西,他一看,眼睛一亮,刚刚情急之下他竟忘了他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处子之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急忙抓着掉落在地的那件东西,咬着牙高举起手,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这是灵儿交予我的定情信物,还请睿王殿下明鉴,我与灵儿乃是真心相爱的,请殿下成全!” 这一声,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被吸引到了郭俊彦高举着的手里。只见他跪在地上,嘴角淌着一抹刺目的鲜红,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件藕粉色的物件,待众人皆看向他后,他唇角一扬,眼神扫向殷惜灵是满满的志在必得,同时手心一松,只提了物件的一角,将东西的原貌展露出来。 殷惜灵一看到这件东西就吓得几乎瘫倒在地,幸好有殷夫人在她身旁紧紧地搀着她,但殷夫人的面色也极为难看起来。 其他人起先还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但当那物件上垂下了两条系带,又看清了上面绣着的一个“灵”字后,一片哗然,震惊非常的同时还有不少人都向蔺洛衡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那是一件粉色的肚兜,女子贴身的肚兜!而那上面绣着的一个“灵”字分明已经昭示了这件肚兜的主人! 可随后,彻底豁出去的郭俊彦又说出了一句将他和殷惜灵的关系彻底定的死死的话。杖打的侍卫一时停下了动作,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将那粉色的肚兜展开,露出了里面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说:“这上面的血迹便是灵儿的处子之血,灵儿是我的!” 这一下,连马车里坐着的夕和都狠狠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到郭俊彦竟然藏了这东西。拿贴身的肚兜沾染了处子之血……这简直叫人不忍直视了! 蔺洛衡气得一口血都要呕出来了,而殷老爷也发现场面彻底脱离了控制,根本说不出话来。殷惜灵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面色苍白,不自觉地一点点往后挪动步子,完全不敢去看那东西。 只有殷夫人,虽然面上苍白一片,但她依旧死死地抓着自己女儿的胳膊,咬死了不认,“哼,你以为你随便拿个野女人的恶心玩意儿再加上点不知鸡血还是猪血的脏东西就能凭空诬赖殷府的大小姐、睿王府的睿王妃吗!” 夕和看殷夫人在这等场面之下还能沉着气,压着心虚摆出气场来,不禁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果真是当家主母。相比之下,一旁站都快站不稳的殷惜灵还真是给殷夫人丢脸啊。 郭俊彦彻底不管不顾了,冷笑着拿着那件东西往前走,“呵,东西造得了假,上面的绣工却造不了假;血迹造得了假,可时间造不了假,这上面的血迹大家都能看到已是暗红微微泛黄的旧痕,我又不是有未卜先知的大能,如何能得知今日一事率先备好这件东西呢?!” “殷夫人,事已至此,你还是不愿意将灵儿许配给我吗?你就算不看在殷郭两家的交情上,就算不看在我与灵儿之间诚挚的感情之上,你难道还打算冒着欺君之罪,让灵儿怀着我的孩子嫁给睿王殿下?你把睿王殿下的颜面置于何处?” 殷夫人气得抓着殷惜灵的手腕猛地收紧,疼得殷惜灵原本就虚弱无力的身子更是直冒冷汗。但她面上反而因为郭俊彦的这番话松了一些,冷冷地说:“郭公子,你休要张嘴胡说!我殷府的大小姐与你之间清清白白,还是冰清玉洁的身子,怎么可能身怀有孕!你若不信,尽可当下便寻了大夫来把一把脉象,自然知晓!” 郭家母子一听这话,怔愣了,心里已经猜测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但他们仍旧不信,抱着殷夫人是虚张声势的一线希望冲到了人群里要去寻一名大夫。 如夕和所料,殷夫人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郭家母子往人群里冲意图去药铺寻名大夫过来,但脚步刚一动,人群里就自发出现了一个人主动表明自己大夫的身份。那人的旁边还有几人纷纷附和说那人便是城中某一处药铺里的坐镇大夫。 郭家母子也是一时被殷夫人的话和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给晃了神,竟是没有怀疑,一听确实是大夫就忙让那大夫去给殷惜灵把脉。 “等等!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大夫刚从人群里走出,蔺洛衡就怒吼了一声,然后猛地将一旁放着碎银子的红漆木架一脚踹倒,上头放着的碎银子哗啦啦地在殷老爷脚边落了一地,吓得殷老爷心尖一跳。 殷老爷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能妥善解决,他们殷家是彻彻底底得罪了这位睿王爷了,那以后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于是,一直都沉默旁观的殷老爷再没话说也要开口安抚一下这位暴怒的王爷了,他滴着冷汗,卑躬屈膝地对蔺洛衡说:“殿下请息怒,殿下请息怒啊。” 殷夫人也忙附和殷老爷的话向蔺洛衡求情,一边又悄悄给那名大夫使眼色,让那名她早就安排好的大夫赶紧地走到殷惜灵身边诊脉。 蔺洛衡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但终究还是默许了大夫看脉的举动。倒不是因为他还对殷惜灵抱有怜爱心疼之心,而是这件事必须明明白白的解决清楚,不然京中风言风语一起,他的面子和尊严都将化为齑粉! 大夫哆哆嗦嗦地给殷惜灵把了脉,然后照着殷夫人交待的话说出了诊断,“殷大小姐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体态康健,并无喜脉之征。” 此言一出,殷家三人心中暗自稍稍松了口气,郭家母子却骤然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大夫自殷惜灵身边退下。郭夫人嘴里念叨了几句“怎么可能”,又看到了殷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想法,忙转身去拉住那名大夫。 “你说,殷家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竟敢对睿王殿下撒谎!你说,你说啊!”郭夫人扯着那名大夫的袖子就红着眼严词呵斥对方,直把那名大夫吓得哆嗦着往人群里躲。 郭俊彦则是如遭雷击地看着低头不敢直视自己的殷惜灵,心里已经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难怪看她脸色这么差,难怪看她脚步虚浮连站都几乎站不稳,她竟然,她竟敢!真的把孩子给落了!他们明明都约定好了,她居然一点情分都不讲! 殷夫人注意到郭俊彦一脸像是要吃人的表情,把殷惜灵护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沉了声对蔺洛衡说:“殿下,您也听到了,灵儿根本没有怀孕,郭家人分明是恶意毁谤,辱人清誉啊!还请殿下为灵儿做主!” 蔺洛衡黑沉着脸保持沉默,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三皇兄,今日连御医也在,不如让连御医再给殷大小姐把次脉?”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证实落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话的人是祁王蔺司白,刚刚场面太过混乱,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一直抱胸靠着门框将这出好戏从头看到尾。 此时他突然出声让今日登门贺喜的连御医再给殷大小姐把次脉,众人不禁纷纷朝他看去,猜想他这么做的原因。虽然听说睿王殿下和一母同胞的太子殿下关系比较好,走得比较近,祁王殿下则和大皇子,也就是宁王殿下比较要好,但也没听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吧,现在祁王殿下这么说有点当众拆睿王殿下台的意思啊。 夕和的目光也锁定在了蔺司白身上,但她不过是扫了眼蔺洛衡的表情就猜到了蔺司白会这么说的原因。蔺洛衡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脑子,性子又狂妄自大,但是终究是皇族中人,皇族之人的多疑似乎是与生具来的属性,他也不例外。 蔺司白话音一落,殷夫人就跳脚了,面上立刻表现出一心护女的慈母模样,“祁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虽然身份卑微,但妾身的女儿是妾身的心头肉,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诋毁于她。刚刚大夫已经把了脉,殿下要再验一次,岂不同那些小人一样了……” “放肆!”蔺司白保持着笑意没有回应,反倒是蔺洛衡怒斥了以下犯上的殷夫人一句。 殷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忙又跟蔺司白请了罪,但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起来,担忧地看向蔺洛衡。 郭家母子听蔺司白称呼蔺洛衡为三皇兄便知道了他的身份,见他提出这个建议,心里又生出一点希望来,再看殷夫人忙着拒绝这点希望又扩大了几倍。刚刚那个大夫当然没有御医来得可靠,所以郭家母子见状也赶忙跪下求再诊一次。 蔺洛衡虽然在听到说不是喜脉的时候心头稍霁,但面对那方染了血的贴身小衣,心中的疑虑终究无法彻底消除,而且那名大夫畏缩的模样还真像是心里有鬼…… 于是,一句话昭示了他的决定:“连御医何在?” 也是这一句话再度让戏中人脸色各异起来。蔺司白预料到了蔺洛衡的决定,早已让人把连御医在睿王府内这一群看戏的宾客里提溜了出来就放在身边,蔺洛衡一下令,蔺司白就瞄了他一眼,连御医忙不迭地走了出去给蔺洛衡见礼。 蔺洛衡没心思再顾这些礼节,一句话没说,只是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连御医会意便又走到了殷惜灵面前。 殷惜灵下意识想躲,身子往殷夫人后头缩了缩,殷夫人一颗心也被紧紧揪着,不断给殷老爷使眼色让他想想办法。殷老爷也急啊,可是他是在出门之前才从殷夫人嘴里知道了殷惜灵和郭俊彦之间的那些丑事,都事到临头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此时若是阻拦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孽种确实已经落下,殷惜灵也将养了几天了,只能寄希望于连御医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殷夫人试图开口拦一拦,但嘴巴一张就接触到了蔺洛衡锐利阴狠的目光,嘴里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能任由连御医搭上殷惜灵的手腕。 等待的时间不过是短暂的片刻,但大多数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看着连御医,竖着耳朵静候连御医给出的结果。 连御医诊清了脉象后不禁背上出了一层薄汗,早知道会摊上这么件麻烦事他还不如称病不来呢!他看了眼泫然欲泣的殷惜灵,又看了眼带有暗示眼神的殷夫人,最终走回到蔺洛衡身前,恭敬地回应:“睿王殿下,殷大小姐的脉象确实不是喜脉。” 连御医的话印证了之前那名大夫说的话,但殷家的人尚且来不及松一口气,郭家的人也刚刚才又变成一脸灰败,连御医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殷大小姐脉象虚浮,气血不足,有滑胎的迹象,应该就是近些时日发生的,身子的气血和元气都还没调理回来。” 形势再一次逆转,并且以一种泰山压顶的趋势死死地压制住了殷家。殷惜灵吓得一下瘫坐到了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嘤嘤的哭了起来,而殷夫人也吓得踉跄了一下,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她给殷惜灵落胎已经好几天了,她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未必能诊断出来,但现在,显然侥幸就只是侥幸而已…… 寒山寺事件的议论,带血的贴身肚兜,御医的诊断,落胎的证实,层层递进的戏码,铁证如山的证据,到了这一步,避无可避,辩无可辩,殷惜灵和郭俊彦的事彻底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事实。 场面却不如刚开始时那般混乱了,反倒变成了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睿王殿下的怒气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夕和在车里看到这一幕,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憋闷感终于得到了释放。那些曾经害惨了她的人此时此刻终于都深陷进了泥潭之中,三方俱败、三方俱伤的也局面终于来到了。 蔺洛衡咬着牙,感觉全身的气血都在往脑门上窜。殷惜灵竟敢真的背叛他!她竟敢如此愚弄他,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好,很好! “殷丞相!”蔺洛衡终于开了口,话一出来就带着刺骨的寒意,“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殷老爷被点了名,吓得一哆嗦,再听这么一句,只觉得风雨欲来,不禁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事已至此,为了整个殷家,为了丞相府,这个女儿是不得不舍弃掉的了!于是,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殷夫人后,开了口:“殿下,臣也是现在才知道臣这个不要脸的女儿竟敢做下这种丑事!臣无颜面对殿下,无颜面对圣上,殿下意欲如何惩治,臣……臣别无二言!” “这可是你说的”,蔺洛衡阴狠地看了殷老爷一眼,然后直接宣布:“殷氏女私德败坏、行为放荡,不配为皇家妇,亦不配入王府门,婚约取消,明日本王就进宫禀明父皇,现在,殷丞相,就请你把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儿领回去吧!” 殷惜灵一听,整个人都崩溃了,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蔺洛衡身边,哭着哀求他别这么残忍地对待她,“殿下,殿下,灵儿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是那个人他给灵儿下了药,迫使了我啊,殿下给灵儿做主啊殿下……” 蔺洛衡此时对这个女人已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不仅没有还觉得脏,所以猛地一甩衣袖,就将殷惜灵挥倒在地,无限鄙夷地吐出一个字,“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戏落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在那之后,夕和就没有再继续往下看了,因为一来事情已成定局,结果如何已是可以预料,二来……待蔺洛衡吐出那个“滚”字的同时,一双手臂突然环住了她的腰肢,吓了她一跳,将她的心神一下从外面拉回到了马车里。 傅珏是真的睡迷糊了,一边无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她,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冷。夕和心里一软,莫名有些心酸,努力伸手够到了一旁的一块毯子,然后用自由的那只手动作笨拙地给他盖上,再看他微蹙的眉头,似乎是在忍耐什么痛苦的事情。 “冷,好冷……鱼儿,鱼儿……” 夕和看傅珏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什么声音,便又问他:“你说什么?” “鱼儿……快跑,快跑……跑……” 这一次,声音略大了些,但依旧听不清,夕和只能勉强听到头两个字。是鱼儿吗?夕和一愣,想到之前他病糊涂的时候喊过的名字,便想应该是云儿吧。云儿,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这个女子是谁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就叫出这个名字…… 夕和心里酸酸的,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来拈酸吃醋,所以强迫命令自己不许多想,而是让车夫驾了车,打道回国相府。 结果在半道上傅珏就醒了过来。 夕和一直看着窗外的街道,突然感觉肩上一轻,腰间的禁锢也没了,回过头一看,果真是他醒了。只是他虽醒了,眼神却始终都锁在她的身上,他深邃难解的眼眸在初醒之时好像变浅了一些,只是又带上了层薄雾,让她依旧看不清他的情绪,甚至还觉得此时的他有些陌生。 夕和正欲开口,他又突然伸了手,冰凉的手掌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让她一下就僵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傅珏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用眼神打量着她。不,说是打量,更像是分辨,好像在分辨眼前的人是谁,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慢慢的,他眼里的雾气散去,眼眸重新变得深邃,放在夕和脸颊上的手掌微微一僵,然后略有些尴尬地收回。片刻后,他面上重新浮现起温雅从容的浅笑,问:“尘埃落定?” 夕和见此,也将自己的情绪归拢好,点点头,“没看到落幕,但已成定局。今日,多谢你陪我。” “是我该说抱歉”,傅珏面上笑容不变,但看向夕和的眼里则多了些歉意,“我每逢冬日便有些精神不济。” 夕和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眼里除了稍许歉意好像还隐藏了一种别的情绪,但藏得太深,她根本看不清楚,所以她也只能笑着回应了句“没关系”。 傅珏掀了车帘,看了眼外面,然后让车夫掉头去丞相府,再跟夕和说:“夕和,你现在必须尽快回到丞相府里,不然太易招致怀疑。” 夕和点头,表示同意。老夫人李代桃僵的计谋没成功,殷惜灵和郭俊彦的丑事则被揭露了出来,殷老爷和殷夫人出门时事情如何尚未明了,所以消息应该不会透露给老夫人,但若是等殷老爷和殷夫人从睿王府回到了丞相府中,就算是他们还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到那时,若是她被发现不在府里,那她将会毫无意外地成为头号嫌疑人,从而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马车在傅珏的授意下一路飞驰到了丞相府的角门外,就同昨日临山自府上将她带出来一般,傅珏再次将临山唤了出来,送夕和回到府里。 临走时,夕和再次跟傅珏道了谢,结果才一转身手腕又被他抓住了。夕和以为他还有事要交待,便回过身看向他,哪知他只是笑着走近了些,再稍稍俯身,极为自然地将她拥进了怀中。短暂温柔的一个拥抱,再给了她一句耳语——“万事小心”。 夕和耳根子微红,点了头随临山回到府里。 丞相府里因为嫁女的规矩要在晚上摆一桌家宴,所以各处还是忙忙碌碌的筹备着,只是忙碌得很寻常,似乎睿王府那头的消息尚未传回府里。临山带着夕和没有回到流光院,而是去了殷惜灵的院子,惜时阁。惜时阁中也依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是却不再热闹。 添妆的人早已回去或是去了睿王府,送嫁和陪嫁的也去了睿王府,院子里只剩下了几个收拾洒扫的小丫鬟。临山成功将这几个人引开,然后带着夕和进了殷惜灵出阁的闺房之中。 “殷三小姐,为了你的安全,请恕属下得罪了。”进屋后,临山带着夕和进了里屋,再给她告了罪,然后将衣柜的门打开,露出里面两个被束缚了手脚、嘴里塞了手帕的侍女给夕和看。 夕和一见,便知晓了临山的意思,淡淡回了句:“无妨。” 当日未时,睿王府门口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的一切都被驱散走远,只有几名小厮默默地拆卸着王府门口的各种红色装饰。 未时三刻,漩涡中心由睿王府外转移到了丞相府,因为殷老爷带着殷夫人和殷惜灵回到了丞相府,而在府中的老夫人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两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早早地就黑沉着脸等在正厅里了。 殷老爷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嫁出去的女儿居然就这么被夫家嫌弃地退了回来,并且还被当众戳穿了与男子勾搭成奸的事,一路回来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在睿王府时,他还需应付盛怒的睿王殿下,回来后他自己的怒意就再也绷不住了,一走进厅里就狠狠地扇了殷惜灵一巴掌,直接把人给扇到了地上。 殷惜灵本来身子就没好全,被这么一巴掌打下去只觉得耳鸣目眩,嘴里一股腥甜,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肆意而出,瑟瑟地哭诉是郭家母子蓄意害她。 殷夫人赶忙护住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哭着跟殷老爷求情,“老爷,老爷,灵儿真的是受害人呐,是郭家母子为了攀附丞相府使的计谋刻意毁了灵儿的清白!” 老夫人见此皱了眉,但她此时更关注的并不是殷惜灵这桩惊天动地的丑事,而是她明明将殷夕和送上了花轿,为何现在成了殷惜灵!殷夕和人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消除怀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老爷看着殷夫人母女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越看越生气,冷不防地就狠踹了殷惜灵一脚出气。哪知这一脚踹过去,偏巧踹到了殷惜灵的肚子,尚未将养好的身子突然如来的受到了外界攻击,殷惜灵惨叫一声晕了过去,不消片刻,下身溢出一滩鲜血来,将一小块地面都染红了。 殷夫人尖叫了一声,抱着女儿的身子歇斯底里地让人去找大夫。殷老爷也没想这一踹竟然弄得这么严重,心头的怒意渐消,反倒有点局促起来。 恰逢这时,奉命去寻找三小姐殷夕和的郑嬷嬷匆匆忙忙地来给老夫人复命了。郑嬷嬷凑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一听,瞪了殷夫人一眼,然后迅速起身甩袖走人,完全无视了眼前混乱的一幕。 夕和被临山绑住手脚,嘴里塞上布条,狼狈地在殷惜灵的床底下待了很久,久到她快要睡着了,外面才终于出现了着急慌乱的脚步声。她调整了下情绪,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然后在有人破门而入时努力挣扎起来。 来的人不出夕和所料,果然是老夫人身边的郑嬷嬷。郑嬷嬷带了另外两名嬷嬷进来搜查,先是找到了衣柜里已经打晕的两名侍女,接着便是听到了夕和故意发出的动静,找到了她的所在。 郑嬷嬷见到夕和时吃了一惊,因为她本以为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位三小姐一手策划的,所以她来时觉得必然找不到三小姐,但不成想不仅找到了,还是这么狼狈地被找到了。她让另外两名嬷嬷把夕和带回流光院,自己则立刻去禀明了老夫人。 老夫人到达流光院时,夕和只是刚稍稍整理了一下,全身都还是脏兮兮的,眼睛也还红红的。老夫人到了之后,先是将夕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和一脸茫然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发现被人绑了手脚丢在大姐姐闺房的床底下了。” 老夫人再仔细一看,夕和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是殷惜灵的,心里有了计较,遂说了句:“今天府里出了事,你暂且留在流光院里不要乱跑,免得招惹到旁人。”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抓过夕和的双手看了看她的手腕,待看到上面深深的勒痕后,不再多说什么,交待了郑嬷嬷给夕和送点药膏过来后就走了。郑嬷嬷也跟着离开。 一走出流光院,老夫人就问身旁的郑嬷嬷,“这件事,你怎么看?” 郑嬷嬷压低了声音,想了想,回复老夫人的话:“依老奴看来,这一次的事应该不是三小姐所为。昨日老奴送嫁衣到流光院的时候三小姐满脸惊讶,显然是不知代嫁一事的,后来又服下了软骨丸,不可能还有余力做什么了。” “除此之外,老奴在找到三小姐时检查了她手脚上的绳结,绳结朝外,不会是自己绑的,但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早早的被控制住了,她没有可用之人。而且,三小姐的嫁衣跑到了大小姐身上是事实,夫人也不可能没发现,但夫人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这……” 老夫人眉头一蹙,“你是说这一次的事是被庄氏提前发觉了,所以她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刻意等我们布置好了一切后再将三丫头打晕绑好,藏在床底下,然后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把灵儿嫁了出去?”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个可能性最大。不过和三小姐一同发现的还有两名大小姐身边的侍女,待她们醒了再问问或许能证实这件事,也或许能有个不一样的答案。” “好。把那两个人带来延年堂。” “是。” 老夫人她们彻底走远了之后,夕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让桑梓桑榆去把院门关好。流萤临月在殷惜灵他们回府时就一并回来了,忐忑不安地等着夕和回来,但是夕和一回来就是这样的场景,都没机会问问情况,现在好了,两人忙围了夕和询问她可有受伤。 刚刚老夫人检查手腕泪痕时,她下意识就将手微握成拳,遮去了手心和手指的伤痕,好在老夫人一时慌乱也没发现,此时流萤她们一问,夕和便把手心一摊,“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伤,不过进了污垢,你们快帮我准备热水,我得好好洗洗。” 半个时辰之后,流萤给夕和绞干湿漉漉的长发,而临月则取了药来给夕和上药。夕和想到这次多亏了临月去找傅珏求助,遂开口向她真诚的道谢。 临月一听,眼神一飘,随后赧然地回应这都是她该做的,复又问:“老夫人那边不会还在怀疑什么吧?” “不会,所有的线索都只会指向殷夫人。这一回,我总算是可以舒舒坦坦地过日子了。”夕和思及这一次致命一击,将几人同时击败,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流萤则有些担心,“小姐,大小姐的事闹得这么大,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连累到丞相府啊?” “她是府里的嫡长女,连累到丞相府是必然的”,夕和淡然回应:“但是,连累的程度是有限的。这件事虽然能攀扯上欺君之罪,但是到底是儿女私事,加上父亲做出明智的选择的话,就不会累及殷府的根基。最大的影响就是殷府的名声从此一落千丈,还得罪狠了那位脾气不好的睿王殿下。”她这位‘好’父亲以后的路应该是布满荆棘、泥泞坎坷了。 “那老夫人那边……小姐,老夫人想让你嫁给睿王殿下,此次不成,会不会下一次……”流萤一事作罢又担忧起另一件事来。 这一点么……夕和沉吟半晌后道:“无妨,经此一事,丞相府和睿王府皆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有所举动。”而且,她已然知晓了老夫人的想法,便再不会落入那等被动的境地。 到了晚间,夕和作为府里唯一一个轻松坦然的人美美地用了晚膳后就到书桌前提了笔,心情不错地打算开墨画一幅。鼻尖刚一沾了墨,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片身影,遂手随心动,细细描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整个轮廓都勾勒完整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殷三小姐今日这出好戏着实精彩,让本王大饱眼福。”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落幕之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吓了一跳,忙拿过旁边的一本字帖盖在面前的宣纸上,再抬头一看,正是冷不防出现一下的祁王殿下。 蔺司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走近她的同时眼睛瞄向她刻意掩盖的纸张上,还露着几笔笔墨在外面,她应该是在画画,既然是画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是她画的内容…… 夕和也注意到了蔺司白的眼神,忙回应他:“殿下看得开心就好。不知殿下可有睿王殿下那边的消息?” 蔺司白见她遮得严实,心里再好奇还是把目光移开,可这一移又看到了她包裹着白色绷带的左手,不悦地蹙了眉,“你受伤了?” “哦,没什么,不小心划到手而已,只是包的比较夸张。”昨天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夕和不想无端再牵扯个人进来,便随口敷衍了他。 蔺司白听她这么敷衍自己,心中有些不悦,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再问个究竟,便转而回答她的问题:“三皇兄可是被你的好戏气吐血了,不仅把宾客们送来贺喜的礼物砸了大半,还即刻写了折子进宫找父皇讨说法去了。这会儿还在宫里没出来呢,估计明天就有结果了。你这一步可下得真狠,连带着整个丞相府都讨不了好。” 夕和听了沉默不语,将桌上的画笔放置入水盂之中,笔尖上的浓墨瞬间在清水中层层扩散开来,像是开出了一朵墨色睡莲。 “你的好戏可还有第三幕?”蔺司白见夕和脸上少见的结起了一层冷漠的薄冰,这层薄冰又好像从她的面上一路结到了心底,让他突然有些看不清面前的女子,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便忙开口错过了这个话题。 夕和抬头看向蔺司白,重新带起浅笑,“有。” 当夜,蔺司白没有再追问关于第三幕好戏的事,只是提醒夕和让她记得再通知她来看戏后便走了。不过在翌日清晨,夕和发现桌上多了瓶玉容膏,底下还压了张字条,写着用法,是治伤修颜祛疤的良药。字条没有落款,但夕和认得字,是蔺司白的字。 她心里流过一股暖意,打开玉容膏,抹了些在伤口上再重新包好。刚把玉容膏收好,焦急的黄姨娘再次登门了。 “三小姐,妾身已经照你的吩咐把寒山寺里目睹了大小姐和郭公子丑事的人都找到了,也买通他们助你成了事。现在,你总该帮妾身把二小姐自睿王府里救出来了吧?”黄姨娘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夕和听了却是有些不解了,“黄姨娘,你为何如此着急?大姐姐的婚事已经告吹,睿王府的名誉受到重创,暂时是不可能会有别的女子入府成为主母欺压二姐姐的,甚至可以说二姐姐完全有时间‘真的’生一个孩子下来,从而真正爬上王妃的位子……” 黄姨娘深深地望了夕和一眼,但没有解释缘由,只是说:“总之,三小姐已经答应了妾身,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这件事还请三小姐务必尽快办妥才好,妾身感激不尽。” 夕和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黄姨娘虽然心急,也请务必等大姐姐这事尘埃落定。不过我最后要问你一句,是不是只要二姐姐离开睿王府即可,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也不管是以何种形式?” 夕和的话让黄姨娘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微微哆嗦地回应:“自、自然是要安然无恙的离府……” “黄姨娘莫要紧张,我的意思是若是二姐姐自己不愿意离开睿王府,你便该知道不要将你我的计划透露一字半句给她。不然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做起事来也会平白困难几倍。” 黄姨娘暗暗松了口气,忙道:“知道的,知道的,三小姐放心。那这件事还请三小姐尽快办妥。妾身就先告退了。” 黄姨娘一走,夕和就让临月去了趟睿王府,打听下睿王府里的消息。而她自己则拾掇了拾掇,起身去老夫人所在的延年堂。 这一日明明是上元佳节,整个丞相府却是异常的安静,与往年大不相同。夕和走在前往延年堂的路上,昨日里的喜气欢欣气氛一扫而空,往年早已布置好的各色花灯也是无影无踪,甚至于在路上来往的侍女仆役都极少,每一处都散发着压抑的沉默。 前往延年堂的路上还要经过惜时阁,经过时夕和刻意放慢了脚步观察了下惜时阁里的情况。但惜时阁的院门紧闭,里头也安静得很,夕和附耳跟流萤交待了几句,然后继续往前,到达老夫人所在的延年堂。 到了那里,出乎意料的发现殷老爷居然也在,往常这个点殷老爷都是进宫上朝去了,今日倒是稀奇。殷老爷见着她也有些意外,但他显然精神不济,无心理会夕和,起了身跟老夫人告辞,立刻就走了。 夕和给老夫人行了礼后发现老夫人眼底也多了两抹乌青,神情疲惫,看来是昨晚一晚上没睡。夕和此行是想来向老夫人探听探听殷惜灵那边的情况的,遂请安过后便开口,“祖母,事已至此,多想无用,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为重。” 老夫人点点头,目光看向夕和,冷不丁地问了句:“三丫头,你且跟老身说实话,这一次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夕和并不意外老夫人对这件事有疑心,但她却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直白地来问自己。她稍稍一愣,面上一派无辜,须臾后又一脸委屈的回应:“祖母在说什么?夕儿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事祖母不是最清楚的么,夕儿不懂祖母的意思。” 老夫人又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转移了话锋,说起将她软禁的事来:“老身知道夕儿受委屈了,只是老身也是为了你好。你与睿王殿下的婚事是你娘亲的心愿,睿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难道你真的甘心拱手让给他人吗?” “祖母,您快别这么说了。夕儿如今已有婚约在身,与睿王殿下早已没有瓜葛。眼下刚出了大姐姐的事,若是再传出些风言风语,那咱们丞相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夕和一听老夫人把她和蔺洛衡那匹种马放到一起就觉得恶心,忙结束这个话题。 老夫人还想再说几句,外头进来个侍女,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和夕和行了礼,然后说:“老夫人,郭老爷一家已经到了,老爷请您过去正厅。” 第一百五十八章 郭家婚事(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郭家来了?夕和回头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在郑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说了句:“夕儿也一起来吧。” 于是,夕和跟随着老夫人又去了前厅。到那里时见殷老爷和殷夫人都在,郭家的三人也已在客座上落座,只是五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气氛也安静的诡异。 夕和注意到郭家三人的脸颊都是红肿的,还带着深深浅浅的紫色淤血,程度上郭老爷比较轻,郭夫人和郭俊彦都十分严重,夸张点说整张脸好似都有些变形了。淤血呈长条形,一看就是用工具责打出来的,夕和稍稍一想便知这三人该是受了蔺洛衡的责罚。 再看郭俊彦和郭夫人的坐姿都有些怪怪的,可知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夕和对于这个结果是预料到的,毕竟他们大闹了王府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也算是给心怀不轨的郭夫人和郭俊彦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殷老爷见着老夫人来了,亲自起身扶老夫人过去落座,又看到夕和也跟着来了,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但也没说什么,默许了她的出现。夕和便在老夫人身侧站定,静看事情发展。 人都到齐了,殷老爷作为一家之主便率先开了口:“郭兄,此次我让小厮将你们找来,想必你们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睿王殿下那边尚且不论,小女的清誉和名节已然尽毁,婚事更是绝无可能继续,而这一切都是由你们主导的闹剧引起的,你们是不是也该负起点责任来。” 殷老爷用尽量平稳的口气开口,但免不了因为好好的一桩婚事被毁,用词造句就比较难听了。 郭老爷其实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他原是收到了夫人的家书说长子彦儿同殷丞相府的大小姐两情相悦,让他过来代表郭家提亲。他一闻是如此金玉良缘便乐呵呵的不远千里自承宁过来了,谁成想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他又原想让夫人和彦儿作罢,带他们回去承宁,可郭夫人又说那殷大小姐已经怀上了郭家的子孙。身为郭家的家主,哪有让血脉流落在外之理,况且那殷大小姐是要嫁入王府的,若是来日此事暴露,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可是要稳稳的扣在郭家人头上,放任此事发生岂不是如同养了条毒蛇在身边一样危险。 所以他再次被说动,同意了夫人的计划,可是,事情远比他知道的要复杂好几倍,结果也与他预期的偏离了不是一点点。昨天的事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又挨了打,要不是顾忌着带伤回到承宁太过难堪,他昨晚就直接离开京城了。 此时又再被殷老爷这么一说,他更加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气得猛地一拍座椅的把手,带着怒意反诘:“殷丞相这话有失偏颇吧。我承宁郭家虽不涉官场,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容不得丞相信口污蔑!什么叫我们一手主导的闹剧?若不是令嫒怀上了我郭家的骨肉,事情何至于此?要论,也是令嫒不知廉耻为先!” 殷老爷昨天在睿王爷面前吃了瘪,如今连区区一个郭家家主都敢跟他叫嚣了,他也是火气顿时就被点着了,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茶盏就要往地上丢去。 “好了!”结果茶盏尚未来得及被丢在地上,老夫人就将手里的手杖猛地往地上一捣,再呵斥一声阻止了眼看着就要崩坏的局面。 殷老爷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快,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却不再开口,事情转而交给了老夫人来主导。 “郭家主,事已至此,今日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的,而是想同你们商量一下这件事该如何妥善处理。你们郭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们丞相府就更不必说。灵儿是老身的孙女,是这府里的嫡长女、大小姐,如今名节被毁,难道郭家可以坦然处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郭老爷也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冷声反问:“那依老夫人的意思是?” “灵儿既已成了郭公子的人,如今也无婚约在身,依老身的意思,不若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一定,早日完婚,也好把这件事彻底揭过去,这对你我两府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老夫人沉声说出了今早和殷老爷商量的结果。 但她的话音一落就立刻招致了两个反对的声音,一个是殷夫人,一个是郭夫人。 殷夫人听闻郭家的人登门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她没有亲耳听到就仍抱有一丝希望,结果老夫人的话一下就把这点希望给打碎了。虽然她也清楚眼下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多余的选择,但是那是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她精心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让她怎么甘心就这样送给一个破落户儿! 而郭夫人则是在记恨殷夫人的无情,当初他们主动提出求娶的时候殷夫人把他们郭家贬低成了什么样,说宁可让女儿死了都不会让她嫁进市侩的商户之家,如今被睿王爷丢弃了就又想进郭家的门,真当他们郭家是捡破烂的吗!更何况,殷惜灵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她就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个货色了。 殷夫人和郭夫人虽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宣之于口,但夕和和老夫人心里都很清楚她们纠结的是什么。夕和默不作声地等老夫人开口,却又突然感觉似是有人在盯着自己,视线一扫,结果就对上了稍远一些坐着的郭俊彦。 夕和只是与他的视线稍稍一碰就淡漠地转移走,看向殷夫人的表情。郭俊彦的眼神里既有后悔又有迷恋,夕和同样很清楚这个浪荡男子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对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都没兴趣,更别提现在这个脸部变形的猪头了。 “老夫人,灵儿与睿王殿下的婚事是有娘娘懿旨的,如今睿王殿下虽进了宫却尚未有定论,您看是不是先不着急……” “这一切都怪你”,老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殷夫人的话,让殷夫人的脸色更为惨白了一些,“你还要把灵儿耽误到什么时候?!郭家是承宁大族,郭家的嫡长媳哪里还能委屈了灵儿不成?若是你早点同睿王府解除婚约,成全了两个孩子,岂会闹到如此?!” 老夫人三两句话就把名头都退到了殷夫人身上,同时又无形中抬高了郭家的地位并暗示了下殷惜灵对郭俊彦是有感情的。夕和知道老夫人这么做是为了说服郭家的人把殷惜灵娶过门,诚如老夫人所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郭家婚事(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惜灵和蔺洛衡的婚约是定然不会有结果了,若是再不嫁给郭俊彦,不仅婚嫁没指望了,恐还必须送往家庙剃度为尼。所以必须说服郭家的人同意这件事,不然郭家咬死了不同意,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殷夫人悻悻的开不了口。老夫人才又看向郭老爷,问:“郭老爷,你看呢?想必你也不想让郭家背上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吧。” 老夫人先是抬高了郭家的地位,给了对方的面子,之后又捎带威胁一句。夕和在一旁心中感叹了句老夫人这说话的技巧还真是高明得很。 郭夫人依旧不同意,郭老爷面上却出现了犹疑。的确,他作为家主还不得不考虑整个郭家的名声,此事已经闹大,若是不这么处理的话,难免会影响到家中其他男子的婚娶之事。但彦儿是他最为疼爱的长子,他也不想委屈了他。郭老爷心中的一杆秤开始摇摆不定。 就在郭老爷迟迟做不了决定,郭夫人则一个劲代替郭老爷发声拒绝这桩婚事的时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郭俊彦发了话。 他对着眉头紧皱的郭老爷说:“爹,孩儿愿意迎娶大小姐为妻,愿意对大小姐负责。” 郭俊彦的话一下让郭夫人炸了毛,忙扯了扯自己儿子衣袖,眼神示意他别乱说。但郭俊彦似乎突然就有了决定,没有理会郭夫人的示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彦儿,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真的决定了吗?”郭老爷略微担忧地看了一眼他,但他坚持地点点头。 夕和也颇为意外郭俊彦会在此时冒出头来,但当她再次与他的眼神交汇了片刻后,她隐约好像猜到了他这么说的目的了。那一闪而过的阴狠…… 老夫人听了,又对郭老爷说:“既然令公子是愿意的,不知郭老爷……” “既然如此,我便代表郭家应下了这桩婚事”,郭老爷见此便应了下来,但随即他又补充了两句:“但是,我有个条件。” “郭老爷请说。” “这件事闹得太大,婚事必须尽快办妥,并且大小姐过门后需立刻随我们回去承宁。”郭老爷想着必须远离是非之地,甚嚣尘上的丑闻才会一点点随时间消弭而去。 老夫人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应了下来。她的想法与郭老爷不谋而合。 两方做主的人达成了一致,其他人再无置喙之地,这件事便就此定了下来。事情一落定,殷夫人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借口身子不舒服便火速离开了前厅,前往惜时阁而去。老夫人做了决定,剩下的就交给殷老爷处理,遂也起身离开。 夕和自然也不多留,跟着老夫人走了,离开前厅后回了自己的流光院。回去后不久,外出打探消息的临月回来了。 “小姐,睿王府里静悄悄的,什么消息也没有,睿王殿下好像还在宫里。不过奴婢回府的时候遇上了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公公,正是往丞相府的方向来的。奴婢回府后便在前院里等了等,果然他们是来传皇上手谕的。奴婢听到皇上手谕里称,老爷管教不当,致使门风败坏,罚三年年俸并闭门思过一月,小惩大诫。” 果真只是夕和预料的略施薄惩,毕竟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没有成真,殷惜灵也还没嫁进睿王府中,皇上处不了什么大罪。但这对丞相府来说已经足够打击,尤其是对殷老爷来说。殷惜瑶的事情刚遮掩过去,这回又要沦为同僚的笑柄了。 “小姐,现在京中到处都在议论昨天睿王府门口的那出闹剧,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小姐与郭公子私通的事。还有人在说殷家的三位小姐都是……都是不知廉耻的……”临月支支吾吾的将路上探听到的消息转告给夕和。 夕和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她早知道殷惜灵的事多少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但这跟彻底拔掉这颗毒瘤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 这时,桑梓又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一张名帖,“小姐,刚刚门房那边送来一张名帖。” 夕和接过来一看,是国相府送来的。 此时,另一边,惜时阁内—— 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殷惜灵听闻了老夫人做主定下了她和郭俊彦的婚事,气得一下就冒出了两行眼泪,拉着殷夫人的衣袖委屈地哭诉,“娘,娘,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嫁给郭俊彦,我不想,我爱的人是睿王殿下啊。” 殷夫人也很无奈,只能握住女儿冰冷的手,叹了气,“灵儿啊,如今嫁进郭家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郭家虽比不上睿王府,但到底也是大家族,你嫁过去又是长房长媳,吃穿用度都不会比在府里差的。” “我不,我不要!娘,我该是睿王妃的,是王妃啊!怎能去做一个商户家的媳妇!殷惜瑶,就连殷惜瑶都成了王府里的侧妃,我若是嫁去了商户,不仅仅是我,难道娘你就甘心被那个黄姨娘压住一头吗!” “当然不甘心!但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娘早劝过你别和那个郭俊彦走太近,你偏不听!出了事也不知道第一时间告诉我,还千般万般的瞒着,现在好了吧,没有转圜余地了!”殷夫人自己也一肚子火,被殷惜灵一激就激了起来。 “还不都是你的错!寒山寺里的事难道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要不是那件事,我怎会失了清白!” 殷惜灵一时口不择言地质问了殷夫人,殷夫人一气之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痛心疾首地回应:“娘难道希望发生那件事吗?你要怪就去怪殷夕和,你现在的苦难本来都该是她受的!” 殷惜灵被打得愣了神,苍白的脸上只顾着掉眼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殷夫人见此又有些心疼,安慰她:“灵儿,你是娘唯一的一个女儿,娘难道会害你吗?你听娘的,嫁到郭家去,那郭俊彦不是要考功名吗,娘让你爹帮帮他,将来仕途高升你一样可以回到京城来过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待稳定了娘再去外面抱个孩子来,充作你的孩儿,你在郭家的地位就稳了。做正经的官家夫人岂不比一个名为侧妃的妾要好得多?” “孩子……”殷惜灵一听这两个字,越发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上元佳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惜灵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就是因为殷老爷怒极的那一脚。流血疼痛的同时让她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大夫说,她的身子伤到了根本,别说是生育,就是往后的葵水都定然会疼痛难当,就如同扎进了一个病根,注定纠缠了她的下半辈子。 此时殷夫人再提,她想到这事,再一联系自己的处境,痛不欲生,只觉得此生她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殷夫人见女儿如此也恨的牙痒痒,只觉得这一切都是拜夕和所赐,眼里闪现了一抹毒光。 傍晚时分,夕和换了身衣裳,带着临月出了府,依照着国相府送来的名帖上所写前往南大街。 今日是上元节,京城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此时又逢傍晚,昼夜交替之时,挨家挨户都开始点起了各色花灯,光是看看都觉得被这欢欣的气氛所感染。再看向远处,不少人家的屋顶上已经飘起了炊烟,代表着已经开始准备家中的团圆宴了。 丞相府里往年也是有团圆宴的,今年因为殷惜灵的事已经取消了,应该也没人想吃这一顿。夕和无所谓,反正往年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流光院里过的,有没有团圆宴都没区别。倒是收到傅珏送来的名帖时有些意外,又想到年节时他便是独自一人,这一次便毫不犹豫的赴了约。 马车在珍馐坊门口停下后,夕和下了车便看到等在门口的临江先生。夕和浅笑着跟他打招呼,临江依旧拿着那柄折扇,说了句“我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后便领着夕和进门。 进了珍馐坊,沿着楼梯往上,一路到达顶层。出乎夕和的意料,珍馐坊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反倒与平时的高朋满座大相径庭,一楼的厅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包间里似乎是有人影的,但是相比之下显得比平时要安静冷清许多。 临江注意到夕和进门时略微讶异的表情,遂一路走一路跟夕和解释了一下:“珍馐坊在上元节、重午节和月夕节三天是不开放一楼的厅堂的,每一层也只提供五间包间。偏偏珍馐坊的位置无论是赏月还是赏灯皆是最佳地段,所以这三天的位子可是极难预订的。” 一层五间,七层就是三十五间,京中的巨贾富商和皇家贵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物,撇去一半无意前来的,那这三十五间包间也是众人争夺的香饽饽,想想就知很抢手,难以预订是自然的。 这还是夕和第一次上到珍馐坊的顶层上来,上来了才知,这第七层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珍馐坊是四合院类型的四方状,楼下六层,除了第一层只有三个面外,每一层都有四个面,每个面上四间包间,夕和便以为第七层也是如此。 但到了第七层才知第七层的构造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划分明确的一间间包间,而是一整层就是一间包间,脚下踩的地板其实就是在楼下时往上望去看到的穹顶。难怪那阶梯那么奇怪,到了六楼之后就断了,要走进六楼的一间包间里才能看到通往七楼的阶梯,这完全是因为第七层是独立的,是特别的。 由于一整层就是一间包间,所以空间很是宽敞。其中两个相对面的墙上各设有四扇雕花木窗,而另外两个面的墙上则悬挂着字画墨宝,墙边上放置着整齐的紫檀木架,架子上摆了各色摆件,还有两个上面放着的是一沓书册。脚下是刻花木质地板,但较为中心的地带铺设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毯子中间铺设了一方八角几子。 几子周围放了几个蒲团,上方则摆放着一叠叠精致的小食,还有个青瓷小炉,上头温着一壶茶。一袭白衣的傅珏就坐在几子后头,见她来了,露出温柔的笑意。 “三小姐请。”临江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夕和朝着傅珏那方走去后悄悄地拦下了跟在夕和身后的临月,然后拽着自家妹妹顺着阶梯又下去了六楼。 夕和走近了些后傅珏主动朝她伸出手来,她犹豫了片刻后将手搭了上去,傅珏收紧手心,再微微用力,牵引着她在自己身旁落座。 傅珏拿起青瓷小炉上的茶壶替夕和面前的杯中缓缓注入一泓暖意,一股微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夕和低头一看,杯中注入的竟不是清水也不是茶水,而是泛着丝丝甜香的微红色液体,“这是什么?” “梅子茶,用甜酿过的梅子泡制的。你似是不喜茶,我便让人准备了这个。” “你怎知我不喜饮茶?”夕和刚来这里时确实滴茶不沾,因为太苦,但她后来发现很多场合都避免不了便强迫自己学会了忍受这苦味,并从苦味中寻找到一点点品茶的乐趣。虽然她依旧不喜饮茶,但她貌似只对蔺司白说过这件事,蔺司白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和傅珏探讨过,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的? 傅珏唇畔的笑意变浓,浓到将眼眸也染上了一些,“因为你每次喝茶的时候,拿茶托的左手小拇指都会小小的动一下,我便猜是你潜意识里抗拒喝茶这件事导致的。如今看来,是我猜对了。” 夕和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只觉得耳根子烧得慌。喝茶的时候她的左手小拇指会动一下吗?他居然连这么细微的动作,细微到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动作都发现了,这是何等的观察力啊,太可怕了吧! “茶水太苦”,夕和回应了一句,然后避开他的目光,将杯中的梅子茶送了一口进嘴里,接着眼里亮出一抹惊喜,“香甜不腻,甜度刚刚好,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傅珏见了,也将自己的那一杯送一口进嘴里。 这时,临江再次从楼梯上上来了,手里提着两只食盒,到了几子旁,先将小食们往几子的另一端挪了挪,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盛放的菜肴一一端出,皆是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几子。 放置好后他便再次躬身退下了。而夕和一看,桌上放着的这些菜肴全部都是她爱吃的,甚至于像八宝什锦这种菜,八种蔬菜她爱吃七种,面前的这一盘就偏偏是七种蔬菜制成的,唯独没有她不吃的胡萝卜。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上元灯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如此情形,就算是傅珏告诉她是巧合,她也不信啊。 “你,别对我这么好。”夕和不知该说什么了,既感动又有些心虚。 傅珏正拿了玉箸夹起一筷子什锦,听闻夕和这么说,他淡然的将筷子上的食物送到夕和面前的食碟里,然后放下玉箸看向她,“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夕和,你可是后悔了?” 傅珏问话时一派淡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话语末尾有一点点几不可闻的颤音。他在害怕,怕她说她后悔了,若是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该留下她还是放她走。 好在她回答的很干脆,“不,不是……” “不是便好。快吃吧。”傅珏略微迫切地阻断了她的话,生怕她再说出个“但是”出来。 其实夕和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心里的担忧,干脆不说话了,拿起玉箸吃东西。 傅珏自己吃的很少,却很喜欢给夕和夹菜,每每看到她食碟一空就往里补上新的,而且荤素相间,每盘菜肴都给她轮番添上一些。他做起来十分自然,夕和却一顿饭下来吃得面红耳赤的。 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以前在古医世家的时候爷爷偶尔会给她夹菜,但也是极少数的几回。那时候她觉得很暖心,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她经常看到情侣之间互相夹菜的,又逢情窦初开,暗恋学长的时候,所以心底就萌生了一点小羡慕。 现在傅珏这么一做,她立刻就想到了情侣之间的互动,面色就控制不住了。 两人一道用完晚膳时,外面的时间已经拉起了黑夜的帷幕。临江也再次上楼将屋子角落里的水晶灯点上,顺便将饭菜撤下去,重新送上水果点心。 夕和吃完想要动一动,便走到窗外往外看,结果就撞见了一街的璀璨烛火。南大街本就是京城中最热闹的街道,逢上元佳节就更是热闹几倍。从上往下望去,除了密密麻麻涌动的人流就是街道两旁悬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花灯。 在黑夜的衬托下,烛火在不同颜色的纸张上映照出来,形成五彩斑斓的光点,一下将上元节的气氛烘托到了鼎盛。耳旁传来的声音中有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也有人们嬉笑交谈的声音,还有文人雅士们吟诗作对、猜灯谜的声音,好不热闹。 事实上,这还是夕和第一次过上元节。之前一个人流浪的时候自然不会管什么节日不节日的,后来入了古医世家,不知为何上元节是个禁忌,没有人会提出要过这个节日,再后来她独自一人生活,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团圆的日子,每每都是早早地下班躲回宿舍里刷刷剧度过。 此时此刻,夕和看着人来人往和他们手里提着的花灯,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羡慕来。 “走吧,我还没逛过上元灯会。”傅珏不知何时走到了夕和身侧,也临窗俯瞰了一下,然后极为自然亲昵地牵了夕和的手带着她从楼梯上下去。 到了珍馐坊底楼的时候,他先交代了临江几句话,临江率先出了门,然后他带着夕和站着不动。不多时,临江回来,手里拿着两个面具。傅珏接过来,给夕和挑,夕和随意择了一个,然后两人分别戴上面具,才终于出了门。 这样一来,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也不会招致路人的围观,他们只是两个十分普通的人,淹没在一片灯海之中。 起初傅珏还只是松松地牵着她,待走出几步发现人潮越来越拥挤之后,他掌心微动,变换成了十指相扣的握法,将她牢牢地牵在自己身边。 许是有了面具作为伪装,夕和第一次在他身边没了不由自主的紧张情绪,反而心里冒出由衷的欣喜来。 两人牵了手,一路缓慢地沿着南大街往前走。路边摊子上除了各式花灯还有琳琅满目的精致小玩意儿,夕和的心情变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将她想看的、感兴趣的都看了个遍。 身旁的傅珏只是在初到街道上时看了眼街边做工精巧的花灯,之后就将目光一直锁定在娇俏女子的身上。他护着她不受旁人侵扰,陪着她一路驻足观赏,看懂她眼里的渴望再将她渴望的东西一一买下满足她的愿望。 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眼里,他依旧可以看到她的笑和娇俏,然后他冰冷的心也会跟着温暖起来。 远远跟着两人的临江也买了盏花灯给自己的妹妹,付了钱再往前一看就刚好看到自家主子侧身看着娇俏女子的宠溺眼神。那样的眼神,是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那些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的温柔和情意简直让他差点以为那个人不是他家主子了。他心想,原来清冷无情的仙人动了情竟是这番模样。 走了一段后道路突然变得异常拥挤,前头不远处扎了一堆人,皆是侧着身子的,面朝左边。夕和好奇地偏了头看过去,只见人群的目光所及之处搭了一张擂台,擂台上头拉着一块红色横幅,横幅上写了大大的“绣球招亲”四个字,横幅底下则站着一个男人,背手而立,一身绫罗绸缎,脸上喜笑颜开。 “去看看吧。”夕和偏了头问傅珏。 傅珏自然没有意见,任由她牵着走过去凑热闹,只是面具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绣球招亲?难道是传说中的抛绣球选夫婿?她还只在电视里见过呢,好难得遇到真人真事,夕和难免有些兴奋起来。 他们刚到擂台附近选了处位置站定,擂台上站着的男子就发话了,“诸位,诸位请安静一下,容老夫说两句话。” 此言一出,喧闹的场面稍稍安静了一些,众人纷纷停下交谈议论,看向擂台上的人。 “老夫蔽姓翁,乃城南翁家的主家。承蒙有幸,能在这上元佳节摆下擂台为小女择一位佳婿,老夫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的捧场”,说完,那翁姓男子朝着下面的人作了一揖,接着说:“老夫膝下独有一女,小女虽称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是温婉可人、清秀灵慧,且自幼修习笔墨丹青,针线女工也不在话下。只是早年一心研究画技,耽误了大好年华,如今已是双十之龄。遂老夫特此摆下这擂台,为小女招赘一名良婿。”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绣球招婿(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男人说完附耳和一名侍女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那名侍女便恭敬退下,到擂台的后方去了。而夕和耳边则传来了围观人们的议论声。 “不是说翁家小姐和钱家公子订了亲事了么?怎么还摆这擂台招亲?” “你消息滞后了吧,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儿啊,钱家那位公子娶了别人家的小姐了,和翁家小姐的婚事啊,吹了!” “吹了?怎么又吹了?这都第三回了吧,这次是因为啥?” “说是那钱公子逛花楼出来的时候赶巧被翁小姐给撞上了,啧啧,好一顿胖揍啊,好在钱府的家丁在翁小姐下死手前赶到了,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可这婚事是再也谈不拢了,钱老爷第二天就登门把婚退了,还迅速地给钱公子娶了妻。” “呵,原来又是被翁小姐揍跑的啊。说起来,这翁小姐年纪长了,性子是一点没长啊,还是如此凶悍。难怪一直耽误到了现在都没有出阁,连抛绣球招婿的事情都搬出来了。不过也是奇怪,翁小姐凶悍可是出了名的,怎么还这么多人过来凑热闹?” “翁小姐凶悍归凶悍,那模样可是十里八街里最标致的了,况且翁家也是城中的富户,翁老爷又只有一个独女,将来府上的一切还不都是给女婿的。所以喽,你我都懂的这点小九九,其他人又哪里会不懂。要不是我早已讨了媳妇儿,我也想掺上一脚呢。” “你?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儿,翁小姐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你捏死,命都没了还要钱干啥。” “哈哈哈,也对,也对……” 夕和在一旁听得一头黑线,没想到这抛绣球招亲的事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八卦。在这个时代,敢揍男人的女人不多,能打得过男人的女人就更少了,夕和心里不免还对这位翁小姐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要一睹芳容。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她就如愿了。一名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自擂台后方款步而出,再从侧面的阶梯走到擂台中央站定,眉眼果真如那两名男子所说,很是标致,在红色嫁衣和鎏金头饰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娇媚动人。只是,除却美貌,她身上张扬的气质也很明显。 走路的步伐比一般女子要大一些不说,站定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屑和戾气,还真是和翁老爷口中说的温婉可人相差甚远。 “各位,各位,这位就是小女。为表诚意,小女今日特地携了两幅画作前来,就先给各位品评一番。”翁老爷再次开口,说完后就有四名小厮走到了中间,然后两两而立,将两幅画缓缓展开在众人面前。 夕和的画技一般,鉴画却算是高手了。她只消几眼便断定这位翁小姐的画技确实是百里挑一,就算是放在官家小姐之中也是拔尖的。两幅画,一幅是锦鲤图,一幅是老妪图,皆是笔触简洁利落,画风规整大气,刻画入木三分,形态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幅锦鲤图,所画锦鲤色彩明艳、形态灵动,简直像是要从纸面里跳脱出来一般。 围观之中书生不少,懂画的也不少,是以面对这两幅画一片叫好之声。其余不懂花的人为了讨翁家父女的欢心,自然也纷纷夸赞附和。 那名翁小姐眼里的鄙夷之色在听到这些叫好之声后越发浓郁了,眼神极为散漫地扫视了台下的人群一眼,但却在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稍稍一顿,再又将眼神移开。 翁老爷听到一片夸赞之声很是满意,又说了几句废话后终于到了重头戏。他往边上退了一步,把主场交给了翁小姐。 翁小姐自上了擂台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神情高傲地看着底下的人,听到翁老爷说可以开始了就转身自侍女捧着的福盘上取那早已准备好的精致流苏绣球,好似完全不在意,就好像今日要凭绣球择定夫婿的人不是她一样。 夕和在底下看着那位翁小姐拿起绣球,然后沿着擂台的边缘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她手里的绣球上,根本没怎么看过下面想要争夺这个绣球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夕和看她一手托着绣球,一手似乎在整理绣球上的流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从容冷漠。 最后,她在擂台的一角站定,然后转过身,双手拿着那绣球看向人群,而她过来的方向正是夕和所在的方向,这让夕和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快速和突然,翁小姐刚刚才转过了身面向人群,那绣球就已经在她手里脱出,朝着人群飞了过去,准确来说是朝着夕和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不,更加准确一点的话,不是朝她的位置,而是朝着身旁傅珏的位置飞了过来。 而就在夕和辨别了绣球飞来方向的同时,她的手心传来了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了一下,身体为了保持平衡,自然而然地就随傅珏一起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那绣球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傅珏跟前,也就是他刚刚站着的位置上。 绣球落在地上,上头的流苏微微晃了晃,然后归于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全部被这个绣球给吸引了过来,先是顺着绣球的方向看了眼落地的位置,然后又都爬到了傅珏身上。 耳边传来了些碎碎的议论声,无非就是说这人怎么还戴个面具、绣球到了跟前怎么不接之类的话,也有人说要去捡起来的,但也都是说说,周围的人都没动,似乎在等傅珏自己捡起来。 夕和自然知道傅珏拉她退后一步就是不想接这个绣球,又怎么会去捡起来呢。她心知不能待下去了,不然要引起误会和麻烦,便手心稍稍用力,悄悄说了句“我们赶紧走吧”。 傅珏微微点头,无视了那个绣球和众人的议论声,牵了夕和转身离开。但早在翁小姐将绣球抛出之时,翁老爷就已经从擂台上下来,朝着绣球所在的位置寻过来了,因此一看他们要走,他就立刻上前几步拦下他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绣球招婿(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位公子请留步”,翁老爷带着笑脸,言语客气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位公子,老朽虽然已是不惑之年,却不至于老眼昏花,小女的绣球是择定了公子吧?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公子移步至翁家商谈商谈婚事吧。” 夕和一听,坏了,迟了一步,已经引起误会了。事情是她要凑热闹引起的,自然想着由她来跟这位翁老爷解释清楚,但她才一张嘴,身旁的傅珏就已经开口了。 “翁老爷误会了,那绣球不过是跌落在地罢了,并非由在下所得。” 翁老爷听到温和低沉的嗓音微微一愣,但立刻又接话道:“公子说笑了。这绣球既是落在公子的面前,在地上和在手上还不都是一个意思,公子和小女的缘分可是天定的,公子该不会得了绣球却又反悔了吧?” 他刚刚大老远就已见着这位白衣公子衣着气质不凡,虽脸上戴了个面具没有看到容貌,但浑身散发着的这股子贵气就已经甩出其他人好几条街了,便心想此人定然出身不俗,配得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此时再听这声音和说话口吻又知此人教养极好,没准来日还能考个科举,心中就更是满意了,暗暗决心非把这位良婿给定下不可。 此时,那翁家小姐不知何时也从那擂台上下来了,缓缓走到了翁老爷身边,打量了下夕和和傅珏两个人,然后接了她父亲的话问:“这位公子,不知小女可否问问公子身旁的这位姑娘是……?” 被翁家小姐一提,其他人才注意到这白衣公子身旁还有个同样戴了面具的女子,两人并排而立,气度风华竟是如出一辙,细看之下,还惊讶地发现两人是执手而立的,莫非…… 翁老爷刚刚光顾着打量未来女婿了,此时也才将将注意到这位公子身旁竟还有名女子,且看上去关系不匪,略微不满地看了夕和一眼。 夕和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她没想到即便戴着面具和傅珏站在一起自己还是毫无存在感,更没想到只是随便逛一逛也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同时,她又因为翁小姐的这句问话不可控地有些紧张。傅珏,会怎么回答呢…… 傅珏察觉到了手心里的小手有些微微僵硬,偏头看向她,眸中闪现出一份独到的温柔和笑意,“如翁小姐所见,她是在下的未婚妻。” 话音一落,一阵唏嘘声。围观之人纷纷恍然大悟状,暗叹原来已经有了未婚妻子,难怪没有拾取翁小姐的绣球了。 未婚妻三个字虽是事实,但听到耳朵里却依旧带了些许暧昧,惹得夕和的紧张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 “原来是未婚妻”,翁小姐听了则反倒笑了,顿了顿,又说:“不过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当属寻常事,虽然公子已有未婚妻子在侧,但小女与公子也有这绣球为媒,小女做不了正妻,平妻亦可,平妻不成,妾室亦可。” 这回,所有人纷纷傻眼了,没想到翁小姐竟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更没想到翁小姐连这位公子的真容都没看见就已经摆出了非君不嫁的意思来。 夕和听了这话,怪异地看了翁小姐一眼,又见她只一眼盯着傅珏看,不禁想这翁小姐该不会是认出傅珏的身份了吧,不然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见过国相的人本来就不多,他现在又戴着面具,翁小姐只是民间普通女子,应当没可能认出他来的。那么,难道是单凭这一身白衣就芳心暗许了? 这时,一直都远远跟着他们,刚刚却不知去了哪里的临江和临月终于再度出现,疾步走到了傅珏和夕和身边。 “我们走吧,想起来还有件东西没给你看。” 耳边传来了傅珏的声音,夕和看向他,又看了眼临江他们,然后点点头。接着两人便执手脱离了人群,继续沿着街道走去。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临江和临月将试图拦下他们的翁家父女拦了下来。看来,这件事临江会处理好的了,她便也不再多看,跟着傅珏往前走。 傅珏领着她不是继续往前,而是转了个弯往回走,走了一段后重新回到了珍馐坊门口。夕和心想难道是落了什么东西下来时,傅珏已经牵着她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着有人便迎了上来,但什么都没问,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一路上了第七层,再给包间里四角的水晶灯给点上,然后走到一方角落里的矮柜跟前,将矮柜上放着的东西取了过来,放在几子上,恭敬地说了句:“大人,这是您需要的东西。” “好。”傅珏只回应了一个字,再牵着夕和坐回几子边上。 掌柜的行礼告退,一下子,包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夕和看了眼放在几子上的东西,笔墨、火折子和一件不明物体整齐地摆成了一行,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夕和疑惑地指了指那件不明物体问傅珏。 傅珏浅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几子边缘上的一块凸起物抽了出来。 接着,夕和就听到一阵咔咔声,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她自然地抬头一看,然后顿时惊愕地深吸了一口气。她头顶上的屋顶竟然,竟然被打开了! 之前夕和一直没注意,此时才发现,这里的屋顶和别处的不一样,没有横梁,只是一个平面,平面上还有几条规整的纹路,将一整个平面以一个中心点划分成了八等块,每个八等块上似乎又都悬着一条红绳,红绳沿着屋顶链接到墙壁,再穿过固定在墙壁上的几个铜制物件到达地面,然后就不见了踪迹。 她抬头看去时正好就见到那几块屋顶被红绳牵引着分散,然后依次落下,露出了外头的那一片璀璨星空。突然打开的屋顶、摇摇欲坠的繁星、深邃浩瀚的夜空,夕和已经被震撼的一时晃了神,不成想,头顶上的夜空中又飘出了几片红光。 四四方方的红光依着风缓缓而上,刚开始只是零星一两点,慢慢的越来越多,像是要将这片夜空点亮,也像是要与繁星争宠。 夕和看清了红光的模样,惊喜地说了句:“是祈天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制造回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祈天灯就是孔明灯,是夕和一直很渴望的东西,因为小时候她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孔明灯就可以把已逝之人的魂魄带回来。她那时候年纪小,又是突然没了父母,便相信了这个传闻,一毛钱一毛钱的攒买孔明灯的钱。当她攒了好久,终于换回了一盏孔明灯并选了月朗星稀的日子放出的时候,她哭了,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因为原来希冀的一切都是一场空,有些人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此时此刻,夕和在惊讶于看到这么多孔明灯的同时又不禁想到了当初自己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哭了一整晚的样子,心里依旧还会泛起点点酸涩。她暗暗咬了咬牙才把涌上眼眶的心酸压了下去。 “夕和。”傅珏突然唤了她一声,她将目光从孔明灯上收回看向他,就见他笑意盈盈地递过来一支笔。她接过来后,傅珏将那不明物体往她面前推了推,她才发觉这个不明物体就是一盏折叠着的孔明灯。 “把你的心愿写上去吧。”傅珏说完稍稍侧了身,表示不会看她写什么。 夕和提着笔想了想,然后落墨写下几个字,再用手风扇了扇使得墨迹半干后将灯翻了个面。 “给。”夕和将手里的笔递回给傅珏。 傅珏听到声音回头看她,本无意许愿这种虚无缥缈之事,但当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还是接了过来,稍加思索便落下了几个字。 夕和自然也不会去看他写了什么,待他放下笔后主动将折叠着的灯盏展开,然后提着灯盏斜对角的两只角。傅珏见此,十分配合地取了火折子,将灯盏下方的松脂点燃,原本黯淡扁平的灯盏一下就变得鲜亮立体起来。 小小的火苗渐渐变成一小簇摇曳向上的火焰,将这平凡的一件四方之物幻化成了能实现愿望的红色星光。夕和看着手里的灯盏慢慢变得充盈,她和傅珏相视而笑,然后同时将手里提着的四个角放开,这一点包裹了人们希冀的红光就在瞬间飞升而上。 他们两人同时仰了头,看着它穿出四方屋顶的限制,飞入广袤无边的苍穹,再汇入人们愿望的海洋之中,成为天上繁星中的一颗,终于将他们的心愿带去给了天神。夕和的心里早已没了酸涩,而是多了种温暖的力量,随着孔明灯的飞升而缓缓充满了整个胸膛。 “夕和。” “嗯?” 傅珏又叫了她的名字,她自然地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向他,却没有看到他的脸,而是在下一秒稳稳落入了他的怀抱。他满怀的药香在瞬间通过她的鼻腔蛊惑了怦然的心跳,不比之前的羞赧和紧张,这一次的拥抱让夕和只觉得满满的安心。 “傅珏,明年的上元节,我们再来放祈天灯吧。”向来独立惯了的夕和在这一刻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就像是那颗不知何时在心里落下的叫做温暖的种子蓦的发了芽,然后在这时长出了坚韧绵长的藤蔓,将她的一颗心紧紧包裹了起来。 “好,明年的上元节,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还在,我们就来放祈天灯。”傅珏轻抚她的长发,背着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明年,真希望他还有明年,真希望她的每个明年都有他…… 夜深,傅珏送夕和回府。到了丞相府外,马车停下,夕和起身跟傅珏行礼告辞。傅珏含笑嘱咐她早些休息,夕和应下,下了马车,再目送他离去后才进了府。 国相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驶动,朝着碧落湖的方向而去。此时还不算太晚,南大街那边依旧热闹非凡,为了避开南大街,马车便在前方路口的位置择了条小道。小道里幽暗沉静,几乎没什么过往行人,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 傅珏坐在马车里有些疲惫,但却没有合上眼休息,似是在等什么人。马车行了一段后突然停了下来,傅珏心知等的人到了,便将手里的瓷杯放下,朝外说了句“让她进来”。 接着,车帘一掀,一名女子缓步走入了车厢之内,再将身上的披风卸下,抬起头,顶着翁家小姐的那张脸对傅珏娇俏一笑,“师兄,我就知道是你,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把一身素白衣裳穿得出尘绝艳。” 傅珏看向面前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又是偷跑下山的?” 女子干笑了两声,“爹出远门了,我一个人在山上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得已,嘿嘿,不得已的。别说这个了,师兄,你快告诉我,那跟在你身边的女子可就是那个什么殷家的三小姐?” 傅珏没有回答她,而是又问:“你下了山不来国相府,而是易容成了翁小姐就是为了看她?” “才不是嘞,我是要替阮姐姐查探查探师兄你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师兄,我一下山就听说皇上把殷三小姐赐婚给你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才不会娶那个殷三小姐对不对?不然阮姐姐怎么办嘛!” 傅珏给女子倒了杯水,再放下紫砂壶,面无表情地回应:“玲珑,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既然下山了,就跟我去国相府,待你玩够了,我再着临山送你回去。” “我才不要临山那根死木头送呢,玩够了我会自己回去的!”水玲珑端起瓷杯一饮而尽,然后哼哼唧唧地说了句。 翌日,夕和起了个大早决定去医馆看看,因为上元节一过,新的一年就算是彻底开始了,医馆的进度也该加快一些,趁着新年加紧开张。她拾掇好后就带着临月以采买丝线的由头出了府,这一次,她没有坐马车,而是同临月沿着街道朝着医馆走去,算是锻炼身体了。 结果还没走到医馆,甚至于她都还没来得及进个成衣铺子换成男装,路上就遇到了久未谋面的苏叙言,但看他的架势似乎是要出远门。 他一个人背着包袱,牵着一匹马正往城门而去。夕和见他四周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觉得有些奇怪便主动加快了几步,追上他的步伐。 “苏公子,要出远门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别璧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不成想一回头竟是抹倾城绝色。他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地笑起,回应:“原来是殷三小姐。我在京城待了许久,要回一趟本家。” “怎么不见人送送你?”夕和点点头,又问了句。 “我不喜离别之时,故没有告诉旁人今日离京一事”,苏叙言说完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遂补问了一句:“殷三小姐可有要事在身?” 夕和微微摇头,“没什么要事,不过是出来采买些丝线罢了。” “那,不知可否请殷三小姐送在下一程?”苏叙言说完后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前头刚说不喜离别之时,现在就说让她送送他?夕和不解苏叙言是怎么想的,但怎么说苏叙言也替她保守了秘密,算得上是朋友,送送他无可厚非,便一口应了下来。 苏叙言见夕和爽快地应下,心里的紧张感又在瞬间化作了一股柔和的暖流,给他一种奇妙难解的感受。 于是,夕和便和苏叙言并肩而行,朝着城门走去。 “听闻殷三小姐被指婚给了国相大人,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恭喜。”走着走着,苏叙言突然想到了赐婚一事,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只是一说完莫名觉得有些心塞不知是何原因。 “多谢苏公子”,赐婚一事,夕和没法多说什么,便只是含笑道了谢,然后转移了话题,“苏公子的本家是在江陵吧?小女听闻江陵一带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家家有花、户户傍水,可是真的?” 苏叙言温柔笑言:“嗯,江陵的风景确实美不胜收,比之京城少了许多浮华之气,多了些山水间的灵动。全年气候也比较温和,既没有盛暑时节,也没有数九寒冬,繁花从春开至冬,经年不谢。以后若有机会,殷三小姐定要去江陵看一看,到时在下定会一尽地主之谊。” 夕和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笑着点点头,“那就先行谢过苏公子了。” 本来距离城门就已经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多谢殷三小姐相送,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苏叙言看着面前的城门心里涌现一点失落,但依旧笑着跟夕和道别。 “苏公子客气了。那小女谨祝苏公子此行一路顺风。”夕和看他翻身上马,浅笑道别。 苏叙言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说了“多谢”两个字,随即一夹马肚,驱使马蹄动了起来。 夕和见他骑着马离开便也不再多留,转身去寻家成衣铺子换男装。她不知道,她刚一转过身,身后那匹马就停了下来,马上的人牵着缰绳勒过了马头,一双眼锁定在女子远去的背影上,看着她淹没入人群,再也看不到了才重新一甩缰绳踏上自己远行的道路。 夕和换了男装后才去了怀民巷里的医馆。医馆在年前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夕和巡视了一圈后琢磨着是时候开始采买药材并招个坐堂大夫了。不过药材采买里头的弯弯绕绕她还不是很清楚,还需要点时间了解一下,因此,夕和嘱咐了临月让她去找几个人去探探城中各大药铺的消息。 回到丞相府时,府门外头停着好几辆马车。夕和看了眼,马车上都有睿王府的标记。蔺洛衡的尊严严重受创,这个时候是绝无可能到丞相府来的,那么,来的人就只可能是殷惜瑶了。待走进门一看,果然是她。 前厅里除了这位突然到访的侧妃娘娘,还有老夫人和殷老爷。夕和好奇殷惜瑶突然回丞相府里来做什么,便没有绕道回去流光院,反而径直走进了前厅。 自从夕和被赐婚给了傅珏之后,殷老爷就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女儿了,所以每次看到她表情就不自觉地有些僵硬,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而老夫人和夕和之间则因为替嫁一事也在无形中划出了条嫌隙,彼此之间心知肚明那些曾经刻意营造的祖孙亲善的假象已然成为过去。 夕和自己也知道这两点,所以在给两人行礼问安之后又给殷惜瑶行了礼,再退到殷惜瑶对面的一个偏位上落座。 “三妹妹大早上的就出了门?去哪儿了?”殷惜瑶看着夕和这张脸,想到昨夜蔺洛衡抱着她的时候竟然叫出了殷夕和三个字,不禁暗自恨得牙痒痒。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入了王爷的眼了! “回娘娘的话,我最近绣的寒枝图少了几种绣线,也想着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便自己出门去采买了。”夕和回应着还从一旁临月挎着的竹篮里将一小束绣线拿出来在殷惜瑶眼前晃了一下。 “三妹妹以往似是从来都不碰女工的,怎么如今起了兴致了?”殷惜瑶此话一出,连老夫人也都起了疑。 早时候夕和被囚流光院,自是不会女工活计的,后来在延年堂她也没聘过绣娘教授过三丫头,那她是如何会女工的?这么一想,老夫人又想到管夫子曾经跟她说三丫头的画画功底不错,可她的功底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一刻,老夫人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专心于培养她,似乎遗漏了许多疑点。 夕和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束探究的目光,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目光来自于谁,稍稍一想她便猜到了老夫人的想法,遂将脱口的话变了变,说:“侧妃娘娘不是知道的么,小女素来不擅女工,哪里会想到要绣什么寒枝图呢。还不是流萤,说不日要绣……绣嫁衣的,让我赶紧先学习起来。” 说着,夕和还羞赧地微微低头,活脱脱一副代嫁女儿的娇羞模样,还真叫人找不出破绽来。 “侧妃娘娘怎的今日回了府了?可是在睿王殿下那里受了委屈?若是受了委屈就尽管说出来,父亲和祖母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刚刚才变相地提及她和国相大人的婚事,现在又说自己在睿王府受了委屈,殷惜瑶只觉得殷夕和就是故意在炫耀、在奚落她,眼眸里染上一分阴毒。而老夫人和殷老爷则因为提及了蔺洛衡和讨公道三个字,面色越发难看起来,不满地瞪了夕和一眼。 “三妹妹说笑了,我此次过来还不都是为了大姐姐的事。不日大姐姐就要远嫁承宁,我特地过来给她添添妆,顺便问问大姐姐出阁的时辰,到时候好来送嫁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三幕戏(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听这话,夕和总算是知道殷惜瑶此行的目的了,是一得到殷惜灵要远嫁承宁的消息就忙不迭过来炫耀自己的战绩了吧,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殷惜灵和殷夫人是她赢了吗? 之后,夕和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惜时阁外扔了一地的东西,走近一看尽是些珠宝饰物,但都已经被摔烂了,零零碎碎的都是宝石和玉的碎片。稍远一些的地方还丢着只小木箱,夕和认出就是殷惜瑶此次带来的说要给殷惜灵添妆的木箱。 看来木箱里装的还真是些添妆的好物件,不过越是如此,殷惜灵心里才越不是滋味儿吧。殷惜灵到底比不上殷惜瑶的心机,随便被激一下就把这些好东西给砸了,殊不知砸了才更让对方开心呢。 夕和定定地看了会儿一地的碎片,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随后她对着惜时阁紧闭的大门莞尔一笑,心道:殷惜灵啊殷惜灵,这么生气殷惜瑶抢了你的地位是吗?那我就帮帮你,让你亲手报复回来。 夕和回到流光院,再次写了张名帖让临月送去祁王府,邀请蔺司白三日后过来看戏。 三日后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殷惜灵出阁的日子。这一次比之上元节前夕嫁到睿往府的轰轰烈烈的场面来说,简直是天差地别,粗糙简陋到甚至比殷惜瑶出阁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顶花轿都没有,就一辆郭家的马车装饰上些红色缎带停在门口接新娘子。 说起来也不怪殷郭两家,殷惜灵是殷家的大小姐,殷老爷就是再不满意她也不会把婚事操办成这样,殷夫人更是舍不得亏待自己的女儿,而郭家呢怎么说也是承宁大户,又是娶的嫡长媳,也不至于这么寒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蔺洛衡。 此事已经把蔺洛衡得罪狠了,若是再不低调些办岂不是公然打睿王殿下的脸么,那他们别说是办婚事了,就是有没有命离开京城都是问题了,所以婚事才会定的这么急。 郭俊彦想着等会儿把殷惜灵一接上马车就立刻驾了车回承宁,大不了以后等殷惜灵生下郭家子嗣再补偿她。心里又难免有些怨恨殷惜灵把他们的孩子给落了,所以干脆连喜服都没穿,就穿了平常的衣服等在府外的马车旁。 殷惜灵的身子本来就没调理好,又经过了婚事风波,越发孱弱了,自府里出来时还得殷夫人搀扶着。她一张脸煞白,身子比之前瘦削了许多,面上的颧骨都凸显了出来,看上去没了往昔的神采,反而有些渗人。她倒是穿了嫁衣,虽然这嫁衣比之前那一身要粗制滥造许多,一看就知是赶工赶出来的。 在殷夫人的搀扶下,殷惜灵面无表情地从府里走出来,但当她看到府外的情形时,煞白的脸上还是艰难地浮现出了蕴怒之色。郭俊彦上前几步来迎她,刚一伸手就被她猛地一掌拍掉。她拧着眉,带着怒意质问他:“郭俊彦!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要娶我的吗?居然连顶花轿都没有,你当我是什么?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怎敢这么怠慢我!” 郭俊彦一听也不高兴了,但实在不想横生枝节便忍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劝慰她:“灵儿,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但是现在怎么个情况你也知道,睿王殿下那边……实在是不宜大张旗鼓的操办。这样吧,等回到承宁,我再补你一场婚礼总行了吧。” 不提蔺洛衡还好,一提蔺洛衡殷惜灵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们郭家的人,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她现在应该是睿王府的睿王妃!而不是在这里受这些屈辱! 夕和看殷惜灵一副怒气要爆发的样子正想着开口说几句先把她的怒气压下来,刚走上前一步就见到了从巷子里头出现的睿王府的马车。她心念一动的同时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蔺司白的影子。算了,她已经通知到了,来不来看是他的事,她的计划必须往下走了。 睿王府的马车悠悠然然的在丞相府门口挨着郭家的马车停下,两辆马车并排而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郭家的马车本来就只是为了赶路而买的,自然是比不上睿王府出行马车的富丽奢华,但落入殷惜灵的眼里就像是她原本人生和现在人生的对比,一下就刺激到了她,气得她悄悄握紧了手心。 马车停稳后,先是一只素手自车厢内探出,将车帘一掀,再从里面走出个身裹绫罗的华贵女子,正是殷惜瑶无疑。但随后,女子下车后里面竟又出来了一个人,一露面,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是睿王蔺洛衡! 连夕和也没想到蔺洛衡竟然会在今天现身,毕竟这可是差点成了他王妃的女子和别的男人的婚事,而且这两人还联手给了他那么大一场羞辱,他过来不是自找不痛快么。再看他身旁的殷惜瑶好一身的精心装扮,再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笑意,夕和猜想应该是殷惜瑶说服了蔺洛衡到场的,为的应该也是故意炫耀给曾经欺侮她的殷家母女看吧。 夕和这么想时,蔺洛衡突然把目光扫向了她,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视上了。夕和一下子就读到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强烈占有欲,眉头蹙了蹙,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不去看他。 蔺洛衡看着那张曾经被他忽视了的绝色容颜,回想起昨晚上殷惜瑶跟他说过的话:王爷,明日大姐姐的出阁可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啊,一来可以把羞辱还给背叛了你的人,二来您不妨就以此事掐住殷家,让爹爹觉得亏欠于您,将来把三妹妹收进府里也多一个助力啊。 把羞辱还回去倒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好好整一整郭家,但是殷夕和那个女人么……他一定要得到她!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 “大姐姐,我和殿下是特意来送你出阁的。”蔺洛衡走到府外的台阶下就停下了,殷惜瑶则沿着台阶走上来,到了殷惜灵面前站定。说出口的话虽然正常无比,但语气却带着十二分张扬的得意和显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三幕戏(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本来她和蔺洛衡一起出现就已经很刺激殷惜灵了,此时她再说了这么一句,殷惜灵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但殷惜灵此刻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殷惜瑶的话,而是把哀戚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蔺洛衡。在她心里,她还是抱了一点点希望的,想着蔺洛衡对她至少还有怜惜之情,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救她脱离苦海。 殷惜灵的心里太渴望了,表现的就很明显,但她这样的目光不仅没被该看的人看到眼里,反而让旁的人心里又多了根刺,尤其是郭俊彦。夕和见此,心中再次感叹,殷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么会调教出这么愚笨的一个女儿呢。 “大姐姐,此去承宁山高路远,去了也不知何时再回来了。我那日虽送了你一匣子添妆,但我想着还是不够,便又带了一匣子过来,都是殿下送给我的物件里最好的。你一并带上,往后也许用得上。毕竟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岂能看你吃苦。”殷惜瑶不悦殷惜灵的眼光,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去她的视线,然后又将手里拿着的一只木匣子递到她手里。 殷惜灵根本不想要,又气愤她如此做作的姿态,要不是殷夫人克制着她,她差点又拿过那木匣子摔在地上。但行为是控制住了,嘴上却没控制住,“殷惜瑶,你少装模作样了。我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呢,你的今天都是抢了我的,你这个蛇蝎女人!” “大姐姐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懂。大姐姐还是好好修身养性做郭家的媳妇去吧,我祝大姐姐与郭公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殷惜瑶段数就是比殷惜灵要高,被这么指着骂了还丝毫不怒,反而简单两句话将殷惜灵的怒火又拔高了一层。 夕和在一旁看形势差不多了,装作劝解的样子开了口:“大姐姐最近身体不适,说的话侧妃娘娘莫要放在心上,不然气着了,伤到了肚子里的小世子可就不好了。” 夕和冷不丁的点出殷惜瑶已经怀孕的事,一下就把另外三个殷姓女子给震住了。殷惜灵震惊是她完全不知道殷惜瑶竟然已经怀了蔺洛衡孩子的事,殷夫人震惊的是殷惜瑶用了那么多年合阳木居然还是怀孕了,而殷惜瑶则震惊于她为了降低假孕被拆穿的风险几乎没对谁说过怀孕的事,知道的人只有自己的生母和蔺洛衡,殷夕和是怎么知道的?! “咦?怎么了?母亲和大姐姐都不知道侧妃娘娘已经怀了睿王殿下的孩子了吗?不过我也是听黄姨娘说的,本想着得空就去恭贺侧妃娘娘,没想到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就给耽误了。”夕和佯装不解的模样,一脸无辜的再补了一句。但这一句她补得很有技巧,一来再次证实殷惜瑶怀孕的事,二来顺带着提醒殷惜瑶自己只是受了黄姨娘所托。 殷惜瑶一听夕和提及自己的生母就知道事情有异,但生母并未跟她透露过什么,她一时也想不到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便只能顺着夕和的话说了句:“三妹妹客气了。” 得了殷惜瑶亲口证实,夕和看到殷惜灵一侧的身子都开始微微发抖了,她完全可以想到殷惜灵此时的心里活动有几分愤怒,又有几分伤心欲绝。男人被抢了,地位被抢了,现在她自己再也无法生育了,可抢了她一切的人居然怀孕了,还怀的是她爱的男人的孩子,这一切对于殷惜灵这样的女人来说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果然,殷惜灵的眼睛已经瞪得猩红,还有眼泪不可遏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不信地看了眼蔺洛衡,又不甘地瞪回面前的殷惜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庶女,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庶女在今天竟然死死地踩到了自己头顶!她凭什么,凭什么?! “侧妃娘娘若是一举得男,再凭着殿下的宠爱一定还会加封为正妃,看来我是要准备一份厚礼了。”夕和看准殷惜灵的表情,在她心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根稻草一放出来,再加上殷惜灵决绝表情中带上的怨恨,殷惜瑶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就想要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殷惜灵猛地挣脱了殷夫人的禁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殷惜瑶扑了过去。 她瞪着猩红的眼,流着泪,用仿佛从地狱里穿回的声音对着殷惜瑶怒吼了一句:“你这个贱人,我要你去死!”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殷惜灵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扑到了殷惜瑶的身上,用双手死死扼住了对方的咽喉。殷惜瑶下意识双手去掰殷惜灵的手,脚下则往后退了两步躲避。但不过两步,脚跟就一空,整个人一下失了重,避无可避地往后倒了下去。而殷惜灵则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想置她于死地,自然也被带着朝地上扑了过去。 两个女子一上一下从台阶上摔下,殷惜瑶被压在下面,只觉得自己的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她几乎背过气去。而殷惜灵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有殷惜瑶的身体作为缓冲,根本没什么影响,迅速地就起了身,坐在殷惜瑶身上又死命地掐她的脖子。 事情刚发生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但这会儿回过了神来,殷夫人和郭俊彦都急忙上前去试图把殷惜灵从殷惜瑶身上拽走。而蔺洛衡也亲自疾步走到了殷惜瑶身边,猛地推向殷惜灵,试图把殷惜瑶救出来。 夕和看殷惜灵只顾掐殷惜瑶的脖子,再看场面十分混乱,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的动作,便只能冒险也凑过去,假意帮忙的同时迅速地往殷惜瑶肚子上探去,果然触手绵软,不是正常人腹部的触感。于是,她趁着乱在殷惜灵耳边说了两个字,“孩子”。 殷惜灵此时已经被殷夫人和蔺洛衡强行从殷惜瑶身上扒下来了,但她的耳朵里还是听到了这个敏感词,一股由愤怒主导的气力再次袭来。她疯了般伸手抓向惊魂未定的殷惜瑶身上,并且准确地抓到了对方的腰腹上的衣服。 她用力很猛,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也劈断了两个,流出点点鲜红血迹来,但她似是浑然不觉,只一味扯着殷惜瑶的衣服。 蔺洛衡见她依旧纠缠不休,愤愤然地踢了她一脚,然后赶紧过去护住殷惜瑶。 “啊——”殷惜灵惨叫了一声,被蔺洛衡力度极大的一脚踢翻在地,但她的手里已然拽下了几层华美的衣料。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揭破假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洛衡这一脚不仅彻底踢碎了殷惜灵的一颗心,还让夕和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以为今天的好戏要功亏一篑了。但待她看到殷惜瑶被扯去几块衣料,露出了绑在腹部的枕头时,她的眼睛又一亮,今天这一局还是她赢了! 殷惜灵用尽了全身力气,被蔺洛衡一踢又是伤心欲绝,猛的口吐一口鲜血,然后在殷夫人怀里昏死了过去。殷夫人心疼坏了,掉着眼泪忙让侍女去找大夫。而另一边,蔺洛衡本是担心殷惜瑶被闹了这么一出孩子也保不住了,正要抱起她回去找御医,但没想却看到了她怪异的腹部。 殷惜瑶摔下来时不知道撞到了哪里,痛得要命的同时又觉得下半身一个劲发麻,让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腹部的变故她一时还没发现,只是头昏脑涨地抓了蔺洛衡的袖子跟他哭诉委屈,“殿下,殿下,瑶儿好疼啊,殿下救救瑶儿,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蔺洛衡则是看着她的腹部愣住了,须臾后怀疑地伸手朝着她腹部探去,在摸到了绵软的枕芯后,手心猛地收紧,然后一把将她腹部绑着的枕头抽了出来。他抓着那个枕头,恶狠狠地瞪着殷惜瑶,“你说,这个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它绑在自己的腹部?!” 殷惜瑶此时才发现自己腹部的枕头竟然露了出来,一张本已狼狈不堪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下竟然聚积了一滩血液,又吓坏了,只知摇头,根本无从解释。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怀孕,那个枕头是她假装大肚子用的,可是既然她没有怀孕,为何下体会流这么多的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夕和也有些诧异,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还没见殷惜瑶身下有滩血迹,怎么这会儿出现了一滩血呢。她不是没怀孕么,那就不可能因为小产流血啊,可是如果不是小产的话,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殿下,救救我,救救我……”殷惜瑶的脸色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轻,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殷惜瑶可不能死在这儿,不然她还怎么跟黄姨娘交待!于是,夕和忙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帮她检查一下。这一检查才发现,殷惜瑶不知是在摔下来的时候还是挣扎的时候被某种利物给划到了大腿,口子倒是不深,但因为她皮肤薄,人又瘦,竟然划破了一条动脉!血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顾不了其它,夕和急忙从殷惜瑶裙摆上扯了一条布条下来,在她伤口附近紧紧勒住,阻止血液继续流出。好在这时侍女匆忙找来为大小姐看诊的大夫赶到了,在蔺洛衡在场的情况下,殷老爷当然是让那大夫先给殷惜瑶看看。 大夫看了伤口,皱了眉,然后迅速取了药粉往伤口上洒,洒了快半瓶也终于没有被血浸透,接着再用绷带一圈圈地缠了起来。夕和在一旁看着,知道血虽然止住了,但是那条经脉如果不接上的话殷惜瑶这条腿就算是废了。但她虽然知道,却没有打算出手,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女人将医术暴露出来,从而让自己陷入险境,所以她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做。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大夫刚给昏迷过去的殷惜瑶包扎好,蔺洛衡就发话了,语气冰冷,眼神森然,依旧死死抓着那个枕头的手暴露出了几分杀气。 大夫一哆嗦,又搭上了殷惜瑶的脉,片刻后缩了缩脖子,胆怯地回应:“殿、殿下,侧妃、侧妃娘娘没有、没有身孕啊……” 蔺洛衡一听,压抑着的暴怒彻底爆发,猛地将手里的枕头摔在地上,然后扔下一句“把侧妃带上,回府”后就转身去了睿王府的马车上。 那大夫被蔺洛衡的怒气吓得一下瘫坐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而蔺洛衡的侍从和侍女则手忙脚乱的把殷惜瑶赶紧抬起来送到马车里去。睿王府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丞相府,就像是带着一层怒意席卷而去。 一个人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另一个昏迷中的人了。殷夫人哭喊着让大夫快去看看殷惜灵,大夫又只能瑟瑟缩缩地过去。结果殷惜灵看上去严重,实则还是殷惜瑶严重好几倍,她只是怒极攻心晕过去罢了,好好调理一阵子、勿再动气即可。 大夫做了自己的事后看了眼神色难辨的殷老爷,赶忙告了退,背着自己的药箱跑了。这情形一看就不简单,他可不想平白沾惹些要命的麻烦。 殷夫人得知没什么大碍,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赶紧让人把殷惜灵送回惜时阁休息。但这时,一时沉默看着又一处闹剧的殷老爷骤然发话了。 “胡闹!灵儿已经出了殷家的门,就已经出阁了,岂能再回殷家。来人,把大小姐送上郭家的马车!” 此话一出,连夕和都有些诧异殷老爷的这个决定。要知道殷家的三个女儿里,殷老爷最疼爱的就是殷惜灵,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时殷惜灵刚受了重创,殷老爷竟然要赶她走? 但看他面上蕴怒和决绝的神情,夕和又隐约猜到,估计是连殷老爷都烦了这出四个人的情感闹剧了,生怕把殷惜灵多留一天就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吧。 殷夫人则不可置信地看着殷老爷,手里将自己的女儿紧紧护在怀里,“老爷,你说什么呢?灵儿如今这个样子还怎么上路,怎么去承宁?你现在赶她走岂不是逼她去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灵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就是因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不能让她回这个家门!不然这传出去,殷家的大小姐两次出阁都出不成,别人还要怎么编排?!你还让不让她留点脸了?给不给殷家和郭家留点脸了?” “可,可是灵儿的身子……” “别废话了,快,把大小姐送上郭家的马车!”殷老爷看了眼脸色黑沉的郭俊彦,果断下了令,让人把殷惜灵从殷夫人怀里拽出来,再送上马车。 殷夫人死活不愿意,殷老爷气极又让人把殷夫人赶紧带回府里,强行将昏迷中的殷惜灵送上了马车。郭俊彦黑沉着脸,最终一句话都没说,也上了马车,带着人绝尘而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七出为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睿王府—— 几个侍女七手八脚的好不容易把受了伤的侧妃送回房里,蔺洛衡看着躺在床上满身血污的殷惜瑶越想越生气,又让人去宫里请个御医回来。 不久后,御医到了,在一片低气压中又给殷惜瑶把了次脉,最终得出一样的结果,殷惜瑶确确实实没有怀孕,更加没有小产的迹象。除此之外,御医还诊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偷偷看蔺洛衡两眼,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说!”蔺洛衡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狠狠地砸在地上,勒令对方开口。 御医的身子抖了抖,低了头回应:“回殿下的话,从侧妃娘娘的脉象上看,似是被什么至阳之物伤到了根基,阴虚受损,恐是……是……难以受孕……”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侧妃以后都无法受孕了?!” “是……是。” 蔺洛衡本来得知殷惜瑶是假孕骗他的就已经很生气了,这会儿再听说殷惜瑶居然根本无法怀孕,他简直怀疑是不是殷家的人合起伙来蒙骗于他!他猛地将一旁的座椅踢倒,咬着牙怒吼了一句:“滚!” 御医再不敢多留,当下畏畏缩缩的行礼告退了。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蔺洛衡又怒吼了一句,屋子里服侍侧妃的几名侍女也都吓得一抖,然后急忙退下。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蔺洛衡和殷惜瑶两个人。蔺洛衡走到床榻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睫毛微动,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在装昏迷,心中怒意更盛,“殷惜瑶!你当着本王的面都敢装昏迷瞒骗本王,难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假孕!” 殷惜瑶心尖一颤,急忙睁了眼,吃力地坐起来,两行清泪在瞬间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哭求道:“殿下,妾身知道错了,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不是有意瞒骗殿下的,实是因为妾身多日葵水未至,妾身真的以为自己是有了身孕了。再加上那时殿下不日就要迎娶大姐姐进门,妾身心里害怕啊,害怕殿下以后再也不来妾身这里了,这才,才……殿下,妾身知错了,求殿下饶恕妾身一回吧……” 蔺洛衡一把打掉攀附在自己腿上的手,怒斥:“本王原以为你是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佛堂一事你也是受害者,本王怜惜于你才将你收入府中,还给了你一个侧妃的名分!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个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奸险小人!现在想来,佛堂一事,本王一直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会把持不住,说,是不是你点的催情香,给本王下了套!” 殷惜瑶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殿下,佛堂的事妾身也是丢尽了脸面啊,妾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殿下,佛堂的事其实是三妹妹做的,是三妹妹在佛堂里点了催情香,再故意引诱你我过去,再把事情闹出来的,是她!” 蔺洛衡眼里闪过一抹犹疑,但很快消失殆尽,“你到现在还要攀诬上旁人?殷夕和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佛堂一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如今又出假孕一事,好,很好!殷惜瑶!本王今天才算彻底认识了你这个蛇蝎女人!本王要休了你!” 殷惜瑶一听到休这个字,整个人都懵了,再看蔺洛衡转身要走,她急得朝他扑过去,重心失衡便从床上掉了下来,再度重重地摔倒在地,同时腰部又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她几欲昏厥。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晕过去就真的完了,所以硬是咬着牙,强迫自己睁着眼,痛苦地向蔺洛衡求饶:“殿下,不,不要,殿下不能休了妾身。妾身已经知错了,妾身是上了玉牒的侧妃,殿下不能说休弃就休弃啊!” 蔺洛衡黑沉着脸回过身,冷漠地看着痛苦到脸都变形的殷惜瑶,说:“不能?侧妃殷氏阴虚受损、难以受孕,已犯七出之条,这个理由够不够?!” 蔺洛衡说完甩袖走人,再不愿理会身后的女子究竟有多痛不欲生。而殷惜瑶则再也支撑不住了,极致的痛苦让她终是再度晕厥了过去。 另一边,丞相府内—— 夕和回到流光院后就让临月和桑梓两个人分别去盯着睿王府和城门那边的动静,她需要及时知道殷惜瑶和郭家马车是否出城的消息。 临月和桑梓领命离开,夕和觉得有些疲累,想倒杯水又发现壶里已经空了,便又让流萤去烧壶水来。 “今天的好戏很精彩。”流萤一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人影自横梁上一跃而下,正是祁王蔺司白。 夕和刚刚在外面没看见他,还以为他没来,所以这会儿看到他有些许诧异,“小女见过殿下,殿下看得开心就好。” “本王没想到,不过是透露了个殷二小姐和三皇兄苟且的事给你,你竟然能排出如此精彩绝伦的三幕好戏,还成功地击败了所有敌人。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蔺司白带着笑走到夕和面前,夸赞了她几句。 “承蒙殿下夸奖,不过是环境使然。”虎狼环饲,所以才想尽办法保命除纣,若是岁月静好,她又何尝不想舒心度日呢。 蔺司白看夕和眼里有些落寞和无奈,心里的那只小猫好像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在他心上抓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刺痛感。他一愣,这是,心疼吗?他居然对她起了心疼之心?他不愿多想,刻意忽略掉这个感受,转而问她:“为何要救殷二小姐?本王记得当初可是她哄骗了你去悬梁,差点让你丢了性命。” “受人之托,我须得保下她的命。不过她的腿已经伤到了筋脉,就算保下了命,腿也废了。” “三皇兄可不会忍受自己的侧妃是个残废,看来她的侧妃之位也要不保了。” 夕和心里又补了一句:何止是残废,而且无法生育,已犯了七出之条里的无子,侧妃之位是定然保不住的,不过就是要保不住才好方便她把人带出王府。 “祁王殿下,可否帮小女一个忙?”想到下一步,夕和有点头疼,再看蔺司白在这里,一下又想到了办法,只是要借助一下这位祁王殿下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章 入睿王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隔日,殷老爷上朝回来,再次带回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睿王蔺洛衡以七处之条里的无子为由向皇上陈了请,要求撤去府上殷侧妃的侧妃玉牒,降为媵妾,皇上当时就允了。 相府双姝,一个远嫁承宁商户之家,一个则为王府区区媵妾,且两人的妇德名声皆已是一片狼藉,至此,算是彻底消亡了。少了相府双姝的丞相府已经黯淡了不少,再加上殷丞相近日频频犯错,治家管教皆出了不少事,屡屡被睿王和御史弹劾,皇上下达的责罚一项皆一项,所有人都认为这丞相府是要走向衰败、日薄西山了。 唯一仅存的荣耀便只剩下了被赐婚给国相大人的殷三小姐,但是殷三小姐尚未及笄,丞相府却已日渐式微,这桩婚事好像也开始风雨飘摇起来。而事实上,皇上确实开始考虑到底该不该给自己的宝贝外甥另择一门相配的婚事了。 夕和是不知道皇上的想法的,她只知道如今殷惜瑶被免了侧妃之外,她也是时候着手把人从王府里带出来了。于是,她让流萤去找了趟黄姨娘,约定好了动手的时日,并让她抓紧时间把一切都筹备好。 又过三日,黄姨娘那边传来了信,一切准备就绪了。夕和便以看望殷惜瑶的名义给睿王府递了帖子,登门造访。 蔺洛衡收到殷夕和的名帖倍感意外,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些得意和欣喜来,自以为殷夕和这个女人果然对自己念念不忘,眼下还不是巴巴地送上门来了。他特意吩咐了下人张罗一桌好菜,然后亲自在前厅里等着殷夕和的到来。 夕和带着临月到达睿王府时,睿王府里的管家竟然亲自恭候在门口,见她到了立刻引着她去了前厅。一走入前厅就见到了勾着抹兴味笑容的蔺洛衡,正端坐于上座上等着她。夕和很清楚到了睿王府必然是要和蔺洛衡打照面的,但是没想到一来就是先见他。 “小女见过睿王殿下。”夕和带起疏离的笑容向他行礼。 蔺洛衡此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奚落羞辱夕和,而是从位置上站起来,亲自走到夕和面前想要扶她一把,好在夕和动作快,往后稍退一步,避开了。蔺洛衡面上闪过一丝不豫,但却没发火,而是开口道:“三小姐何必跟本王这么客气,瑶儿既已嫁给了本王,本王便是三小姐的姐夫,你称本王一声姐夫也是无可厚非的。” 姐夫……?夕和一阵恶寒,“二姐姐如今已非侧妃,称殿下姐夫实在有失礼数,小女不敢。” “无妨,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蔺洛衡不怒反笑,“瑶儿知你要来,早就等着了。走吧,本王给你引路。” “多谢殿下。” 蔺洛衡转身往内院走去,夕和便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三尺的距离。蔺洛衡的占有欲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夕和不会蠢到跟他走得太近,自投罗网,所以一路上她都保持着十二分的警醒。 好在这匹狼暂时没有什么动作,夕和顺利地到了王府后院极为偏僻的一处居所里,见到了仿佛一夜老去的殷惜瑶。 破败的屋宇里没什么家具,各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比之黄姨娘住的寒梅院还要衰败破旧。殷惜瑶就裹着一床已经看不清颜色的破棉被坐在角落里,发丝凌乱,双眼无神,一张脸灰败如死人一般,要不是长时间动一下的眼皮,夕和几乎要以为她已经被蔺洛衡折磨死了。 夕和下意识看了眼冷漠脸的蔺洛衡,心中感叹这个男人果然是冷血的,竟会这么对待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殷惜瑶的下场也比她想象的还要惨。 “殿下,可否容小女和二姐姐单独说会儿话。” 蔺洛衡瞥了眼殷惜瑶,说了句“本王在外面等你”后就转身出去了。他不是不奇怪殷夕和为什么会突然来看殷惜瑶,但他一想这两个女子的关系便猜测殷夕和此行前来八成是来整一整殷惜瑶为过去报仇的。他无所谓殷惜瑶的生死,若是能讨了殷夕和的欢心就更是他乐见的了,所以他不会拦着。 蔺洛衡走出去后,夕和缓缓靠近殷惜瑶。但殷惜瑶仿佛察觉不到有人一般,双眼依旧空洞无神的看着地面,直到夕和就站在她的跟前了她才木然地抬头看向她。 “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看我的下场有多凄惨吗?!”殷惜瑶失焦的眼神慢慢重新凝聚到了夕和的脸上,然后她一开口就是愤怒的指责夕和,身体却呈反方向往后缩了一下。 殷惜瑶的声音也和她的外在一样,有了极大的转变,变得沙哑低沉,再也没有往日的清脆柔美。 夕和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受黄姨娘所托,我来救你脱离苦海。” 殷惜瑶一愣,然后嘲讽的笑了起来,“你会有这么好心?殷夕和,你真把我当白痴吗,我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黄鼠狼给鸡拜年!” “信不信由你,走不走可就由不得你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带出睿王府,交到黄姨娘手上,现在只是提前通知你一声罢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殿下吗?” “呵,你觉得你跟他说了他会信?”夕和无视殷惜瑶的威胁,径直掀开她身上裹着的破被子,想要检查一下她的腿伤,也好判断会不会影响今晚的计划。 结果她刚一掀开,殷惜瑶就大惊失色的急忙扯过来重新裹上。但即便如此,夕和还是看到了被子里的真相,难怪她把全身都包得这么严实,原来是因为她没穿衣服!不仅身上未着寸缕,而且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鞭痕有淤血还有些青紫色的掐痕,密密麻麻的,比之前夕和身上的都要多。 伤痕大多都很新,是新近造成的,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腿上的伤是唯一一处包扎着的,但是绷带也都是血污,边缘磨损崩裂,一看就知道是一开始包好后没有换过的。那么,她的腿伤情况如何,夕和心里大概有了数了。 殷惜瑶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尤其是殷夕和,即便殷夕和什么也不说,但她眼里只要流露出一点怜悯或是鄙夷都会让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于是,她猛地推了夕和一把,扯着嗓子叫起来:“你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傅珏来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外头的蔺洛衡听到声音回到屋里便见到夕和被殷惜瑶一把推倒在地,他厌恶之心又起,走过去踹了殷惜瑶一脚,又想去将这柔弱美人扶起来。 可惜比之殷惜瑶,夕和更厌恶蔺洛衡这匹发情的色狼,所以在他伸手碰到自己之前就利落地站起来了,再退开一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瑶儿需要休息,三小姐,人你也见到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夕和看蔺洛衡才当着她的面狠踹了殷惜瑶一脚,转眼又可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亲昵的叫瑶儿,心中对他的无耻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她面上没有现出来,最后看了眼殷惜瑶后就随蔺洛衡走出屋子去了。 “既然已经见到二姐姐了,那小女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出了院门后,夕和适时地提出告退。 蔺洛衡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她,“既然来了睿王府,哪有不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的道理。马上就要到晚膳的时辰了,三小姐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去吧,免得叫旁人以为本王抠门到连顿饭都舍不得请。” 夕和佯装犹豫了一下后同意了下来。 蔺洛衡一见夕和同意了,心里越发肯定这个女人果真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只是碍于殷惜瑶和殷惜灵的事才对自己欲拒还迎的。于是,他给一旁跟着的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再对夕和说道:“夕儿,你可是还在怪本王当初登门退婚一事?” 蔺洛衡突然叫她夕儿让夕和不禁打了个寒颤,结果蔺洛衡见着了又补问了一句:“夕儿很冷?” 说着还要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夕和忙回应道:“小女不冷,多谢殿下好意。” “夕儿,事到如今,本王不得不承认当初是本王做错了,误信了他人谗言,被殷惜灵那个放荡女子给勾引,才会做出退婚这样的糊涂事来。但是如今,你我之间再无障碍,等过些时日,本王依旧娶你为妃,就当是补偿你了吧。”蔺洛衡就是蔺洛衡,虽然语气放软了,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还是依旧狂妄,完全一副夕和非他不嫁,他好心补偿她一个王妃的意思。 夕和心里直泛恶,但为了今晚的计划她还是故作娇羞的回了一句:“殿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小女已经赐婚给了国相大人,与殿下缘分已尽。” 蔺洛衡一听夕和的话,连日来的郁闷不舒总算是有所缓解,得意地向她靠近了一步,“夕儿,不如今晚……” 蔺洛衡正欲对夕和发出暗示,话说了一半却被去而复返的管家给打断了:“殿下,不好了,国相大人来了。” 傅珏来了?蔺洛衡和夕和皆是一愣。蔺洛衡第一时间看了眼夕和的表情,但看她也是一脸错愕的时候心里的疑虑又烟消云散了,吩咐管家:“去回禀国相大人,就说本王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改日再亲自登门赔礼。” “可,可是,国相大人说是来寻殷三小姐的……”管家说完看向夕和,蔺洛衡也被这句话再度带着再度看向女子的脸,暗自琢磨着这是个什么情况。 夕和也很意外,不知傅珏怎么找她找到睿王府来了,“国相大人现在可在前厅?劳烦管家带小女过去吧。” 蔺洛衡本想再编个由头称殷夕和不在王府的,但这么一来不免会惊扰到待捕的猎物,再者他也想看看傅珏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便没有拦着,也一道去了前厅。 傅珏依旧一身翩跹白衣,立于厅中,见夕和出现了,脸上露出一抹雪化般的明媚笑意。 夕和自进入睿王府开始就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状态,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发什么状况,但此时一见到傅珏,她的整个身心都一下放松了下来,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但她没忘蔺洛衡还在一旁站着,于是依旧恪守礼仪地走向他,行了礼,唤一声“国相大人”。 傅珏倒是完全无所谓蔺洛衡的存在,待夕和一走近便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问:“不是说好和我一起过来的么,怎么自己先来了?” 夕和稍稍一愣,配合着他的话回应:“你公务繁忙,我便想着自己过来就好,看了二姐姐无恙也就能回去了。” 蔺洛衡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对话,气愤的同时又有些不解,不解傅珏这样表面温和内心冷情的人竟也会对一个女子露出这般温柔的神情,更加不解刚刚似乎还对自己表明了心意的殷夕和竟然转眼就和另一个男人表现的这么亲密。他们做什么,耍他吗?! “那见着人了吗?” 夕和点点头。 傅珏终于将目光从夕和身上离开,转到了脸色阴郁的蔺洛衡身上,“睿王殿下,冒昧到访,还请见谅。既然夕和已经见过了府上的瑶夫人,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等、等一下,我刚刚已经应下了睿王殿下的邀约,今晚要在睿王府里用晚膳了。”夕和嘴里解释,手下微微用力捏了捏他,暗示他自己现在还不能走。 傅珏一听,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向蔺洛衡,问:“睿王殿下不介意多添一副碗筷吧?” 蔺洛衡一听,整个傻眼了。这是国相傅珏吗? 傅珏最是讨厌交际应酬,极少出席各类宴席不说,就是父皇设私席邀请他过去,他也是十次九不到。他虽然有些讨厌傅珏占了个国相的位置还抢了父皇的宠信,但傅珏的能力和才华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过去他可没少邀请他至睿王府一叙,想着和他打好关系,但他可一次都没应允过,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用晚膳?是因为殷夕和?难道傅珏还真是对殷夕和动了心不成? “当然不介意,似之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蔺洛衡心里疑窦丛生,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晚膳时便成了傅珏、夕和和蔺洛衡三个人,场面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由于傅珏的在场,夕和本来想好的一堆应付哄骗蔺洛衡的措辞变得有口难言,而蔺洛衡则本来想好的搞定这个女人的说辞也无从出口。一顿饭,只有傅珏一个人吃得淡定从容。 用完晚膳后,夕和琢磨着要找个什么理由留下来,还没想到呢,傅珏却替她开了口:“你今晚可是要留在睿王府陪伴瑶夫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偷龙转凤(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呃,嗯,我想多陪陪二姐姐,只是尚未请示过睿王殿下。”夕和有些不懂傅珏此时说这话的意思,但无疑他说出来的正是她想要的,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蔺洛衡本以为今天的好事要落了空,没想到临了傅珏居然又给他助推了一把,他不禁又疑惑了,难道傅珏真的只是和殷夕和之前约好了才过来的吗?而殷夕和也只是和傅珏逢场作戏?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又岂有把佳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傅珏啊傅珏,这一回可是你自己把人送到本王床上来的! “殷三小姐客气了,瑶儿是你的姐姐,姐妹相聚,别说是一晚,就是小住一段,本王岂会说个不字,否则也太不近人情了。”蔺洛衡的唇角重新勾起笑容,客气而隐喻地回应。 傅珏面上笑意不变,牵着夕和的手却屈起了一根手指,悄悄地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字,嘴上则说:“那我就代夕和多谢殿下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 夕和立即会意,对蔺洛衡说道:“那小女今晚就叨扰了,烦请殿下为小女安排一处住所,小女便代殿下送送国相大人。”说完,她还有意朝蔺洛衡一笑。 蔺洛衡意味深长地盯着夕和看了两眼,然后勾起笑,对傅珏说道:“似之,本王近日身体不适,就劳烦三小姐代本王送你出府吧,还请见谅,莫要怪责。” 傅珏含笑微微颔首,牵着夕和出了前厅,往府外走去。他们一转身,蔺洛衡就收了笑,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看看,管家领命立刻悄悄地跟了过去。 傅珏牵着夕和一路走到睿王府门口,途中一言不发,到了门口后,夕和正欲开口跟他解释一下今天要做的事,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傅珏唤了声“临山”。随后,身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夕和一回头,就见着临江已经一掌把跟踪来的王府管家给劈晕了。 夕和正不明所以,就又被傅珏牵着上了国相府的马车。结果一进去,就发现马车里坐着两名女子,一名是完全陌生的容貌,另一名则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夕和惊愕非常,“这、这是……?” “夕和,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不允许你冒一点险。你把你的衣服换给她,她会代替你把你要做的事全部做好。”傅珏指了指那名和夕和有着一样容貌的女子,颇为认真的对夕和说。 夕和一听,便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找了个人来替她冒险救人,可是……这样对吗? “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让一个无关的人替我冒风险。” 傅珏听到夕和说的话,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无奈,“你去才是冒险。红菱是最出色的暗卫,她去做,没有风险。” “是,小姐请放心,红菱定能不负所望。”那名叫做红菱的女子附和了傅珏的话,冷漠刚硬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些许温度,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除主子外唯一会关心她的生死的人。 “小姐,主子说得对,此事由红菱去办应该会顺利很多。”临月也在一旁附和。 “哼,磨磨唧唧什么呀,别再充烂好人了,再磨蹭下去什么事儿都办不成。”另一名女子不屑地鄙视了夕和一句。 夕和稍加思索,最终同意了。她该相信傅珏,既然他这么安排了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他也不是枉顾他人性命的人,或许由红菱去做反而更容易成事。 于是,夕和和红菱交换了外衣和头饰。蔺洛衡并不是个十分心细之人,女子的衣物首饰又都凌乱纷杂,交换了外衣和头饰已然能够混淆视听。但夕和想了想,又将向蔺司白讨要来的睿王府地图和自制的一瓶迷药给了红菱,以备不测。 红菱接过,真心向夕和道了谢,然后下了马车去叫醒那名管家,再同那莫名所以的管家一道走进了睿王府里。 车上的另一名女子对夕和塞了瓶迷药给红菱的行为十分嗤之以鼻,“真是没见过世面,红菱是师兄最出色的暗卫之一,哪里用得着使迷药,几根手指就撂倒身娇肉贵的什么王爷了。” 夕和从一上马车接触到这个女子的眼神就察觉对方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但此时她却无暇顾及对方的口吻,只捕捉到关键性的两个字,“师兄?” 傅珏吩咐了临月几句话后重新回到马车里,刚好听到夕和的反问,遂温和地向她解释,“我早年拜了个师父学医,她是师父的女儿,也是我的师妹,水玲珑。红菱的易容便是她做的。” 易容?原来红菱那张脸是易容的,也对,世间很难寻到一模一样的人吧,更别提有那么巧是傅珏的暗卫了。夕和听了,再看向那名叫做水玲珑的女子,仔细端详了她的眼睛,须臾后脑子里跳出一个身影来,用肯定的语气说:“不知水姑娘后来可招到良婿了?” 水玲珑本来对这个一看就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很是不满,怎么看都觉得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自家风光霁月的师兄,但当夕和说出这么句话来时,她却实实在在吃了一惊。她的易容术得了爹爹的真传,学得极好,除了爹爹和师兄,还没有人能认出来过,这个女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师兄!是你告诉她的?”水玲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撅了嘴不满地质问傅珏。真是的,师兄干嘛什么都跟这个女人说啊! 但傅珏也是很惊讶的,他没想到夕和不过看了两眼就认出了玲珑就是上元灯会那日绣球招婿的翁小姐。 “水姑娘误会了,傅……国相大人没有告诉我什么。我是看你的眼睛认出来的,易容术再高明也只是换了容貌,眼睛却是换不掉的。”尤其是这眼里对傅珏的独占欲太过赤裸裸,实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啊。 水玲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周,但随即又不屑地把头偏向一边,小声嘟囔了句:“猜的吧,我才不信呢。” 夕和也不跟她辩驳,自顾自掀了车帘看向外面,略微有些忐忑地等着睿王府里的消息。 而此时,另一边,蔺洛衡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夕和”带去了为她准备好的客房……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偷龙转凤(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怎么样,这里,夕儿可还满意?”蔺洛衡将“夕和”领进了一件装饰华丽的客房后,勾起一抹笑问她。 “夕和”朝四周看了看,客气守礼地回应:“多谢殿下,小女很满意。” “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不如早些歇息。”蔺洛衡反身关了门,笑着朝“夕和”走近。 “殿、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夕和”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 “夕儿,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别再装矜持了。你今天主动要留在王府,难道不是决定好了要做本王的王妃了吗?既然如此,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本王知道你从小就爱慕本王,本王如今也想明白了,再不会辜负你的一片真心的。”蔺洛衡看准了“夕和”已经退到墙边,退无可退,就果断朝她欺身压过去。 蔺洛衡得意的心想天下女子都是一样,这个殷夕和也不例外,之前那么抗拒也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罢了! “别,殿下,你可别乱来!小女已经赐婚给国相大人了,你这么做就是欺君!”“夕和”嘴里说着反抗的话,躲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 “哼,赐婚又如何?待你成了本王的人,傅珏难道还会要你吗?就算他要,本王那个宝贝外甥的父皇也绝不会让傅珏受这种委屈!殷夕和,本王早就该把你办了!”蔺洛衡的双手抓住“夕和”瘦削的肩膀,头稍稍歪了些朝着她的脖颈凑过去。 “夕和”看准他凑过来的时机,藏匿于衣袖中的右手五指并拢,汇集气力,迅速地自袖子里抽出朝着他的后脖颈重重的劈下。但是,这一击居然没有击中,她的手腕稳稳地被蔺洛衡给抓住了! “你……”红菱很意外,她的动作很快,蔺洛衡虽然也习武,但是依旧是没什么可能临时接住这一下的,除非他早有防备! 蔺洛衡脸上的笑容微变,带上了些阴狠之色,“你不是殷夕和,说,你到底是谁?!” 红菱听了他的话心中微微讶异,但面上则咬死了不认,“殿下说什么呢?小女不是殷夕和还能是谁?小女刚刚说过了,殿下不要乱来,小女自然也不会乱来,小女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呵,你以为本王会信?”蔺洛衡一把掐住了红菱的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寻找破绽。 “殿下若是不信的话……”红菱直视蔺洛衡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悠悠地回答他。 蔺洛衡手上用力,将红菱的下巴稍稍抬起,眼里刚流露出一丝阴狠就在下一秒陡然溃散,手上的力道也一下就松了,眼里替代上的变成了不可置信。 红菱见蔺洛衡表情变了就猛地推了他一把,看他踉跄的倒退了两步后撑着桌沿往地上倒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再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小瓷瓶,脑子里浮现出下马车前三小姐将这瓷瓶递给她时交待给她的话:红菱,这一瓶是我最近刚刚制成的麻肤散,只要皮肤沾到一点就会在片刻之间全身麻痹,并维持三个时辰,你用的时候切记小心,别自己碰到了。 幸好三小姐把这麻肤散交给了她,她才趁着蔺洛衡以为看穿了一切麻痹大意的时候悄悄地到了点在他的后脖颈上,起效还真是很快。不然,她免不了要多花些精力和这位王爷斗一斗了。 成功放倒了蔺洛衡,红菱不再多留,取出了夕和交给她的地图,迅速找到了殷惜瑶所在的位置,进行下一步计划。 国相府的马车离开睿王府后就在距离睿王府偏门不远处的巷子里停了下来,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就能看见睿王府内院里的动静。具体发生了什么当然是看不到的,但当半个时辰后出现了一缕火光却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 夕和一看到火光就知事情成了,又等了一会儿后,就见墙头上跃出了两个人影,脚步匆匆地朝着马车而来。这两个人一个是临月,另一个便是红菱。 红菱向傅珏复了命后就消匿于一片黑暗之中,而临月则将陷入昏迷的殷惜瑶搬上了马车。随后,马车立刻驶动,朝着丞相府而去。 水玲珑看搬上来个邋里邋遢、脏兮兮的女人,嫌弃的往旁边避了避,然后颇为不满的说了句:“费尽周折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人啊?咦,好恶心,都脏了这白绒地毯了。” “玲珑。”傅珏冰冷地叫了一声水玲珑的名字,水玲珑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不多说什么了。 夕和没有理会水玲珑的话,而是伸手探了探殷惜瑶的鼻息,接着又给她看了下脉象,然后就是保持沉默,就等着马车回到丞相府把人交给黄姨娘就可以彻底放松了。 回到丞相府的角门外,黄姨娘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见有辆马车来了先是一喜,随后一看不是丞相府的马车又迅速地退了两步,退回角门里头。 夕和下了马车,走到角门处轻轻敲门,“黄姨娘,是我。” 黄姨娘一听是夕和的声音,又惊喜地开了门,忙问她:“三小姐可是顺利救出二小姐了?” 夕和点头,看了眼身后,临月正费力的把人从马车里拖出来。黄姨娘一看,狠狠吃了一惊,然后疾步走过去,扒拉出殷惜瑶遮盖在脸上的头发细细看了看,随后眼眶一下蓄满了眼泪,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颊。 “黄姨娘,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时间紧迫,你快带着她离开吧。”夕和压低声音提醒了黄姨娘一句。 黄姨娘忙点头,给夕和道了谢后让自己的侍女帮扶着把殷惜瑶又搬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辆马车上,随后她自己也和那侍女上了马车。黄姨娘掀了车帘要走进去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身子顿了顿,但最终她只是回过身对夕和说了一句“三小姐,是妾身对不起你和白夫人”后就驾车扬长而去了。 夕和直觉黄姨娘说这话有问题,但马车已动,看黄姨娘的表情也是不会再多说,便只能将心里浮现的一点点疑惑压了下去。 黄姨娘她们一走,夕和走到站在马车旁的傅珏面前,认真地向他道谢并问他:“你是如何得知我今天要做的事的?” 傅珏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然后有些纠结地问:“如果我说我在你身边安插了人,你,可会生我的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插的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稍稍一愣,随即说了个傅珏没想到的答案:“是桑梓吧。” 傅珏今晚第二次被她的敏感给惊讶到了,“你早就知道了?” “不算很早吧,就是在老夫人想要强迫我给殷惜灵替嫁的时候知道的。那时候去找你求救的不是临月,应该是桑梓。” “怎么发现的?” “事情发生时临月刚好被我派出去办事,就算她回来后察觉到流光院有异,但也绝不可能会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被软禁了,流光院里的人也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你来时分明是知道我被迫替嫁的事,那么就只能说明有另外一个人将事情缘由告诉给了你。” “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事情发生时在流光院内的人。外出求救这种事,一般的丫鬟不会去做,可能去做的只有我贴身的四个,除了临月,就是流萤和桑梓桑榆。流萤自小陪我长大,当时又是第一个被郑嬷嬷控制住的,应该不是她,那就只剩下了桑梓和桑榆。” “这两个人都有可能,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桑榆每个月都会往家里送银两,贴补家用,桑梓却从来不会。但她进府的时候,我曾问过管事,知道她家里还有病重的祖母。我自问给的月例和赏钱都不薄,她可没道理花的一点都没剩下。她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该一点都不往家里送。” “所以,我就知道,那天应该是她去找你求救的。她既然是去找的你,那就自然应该是你的人了。” 夕和说了一长串,将她的分析说了出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傅珏无奈地笑了笑,“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把她清出去,你就不怕我利用她对你做什么不利之事吗?” “你不会。”夕和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后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光。她是知道了桑梓的身份,却从来没想过要把桑梓清出去,明明傅珏在她身边一明一暗安插了临月和桑梓两个人这件事很可疑,但她就是知道傅珏不会伤害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哪来的自信。 傅珏微愣,须臾,唇边的笑意渐浓,“我不会。” 夕和听了,心里仅剩的一点点小不安也消失不见了,随即开口跟他解释今天的事:“我必须把殷惜瑶从睿王府里救出来是因为黄姨娘告诉了我一些事,这是回报。” 夕和将有心将原有告诉给他,但还是隐去了娘亲失踪的事,因为傅珏本就承了娘亲的情,若是他知道了必然是要帮她寻到娘亲的,那她可就又要欠他的人情了,她不想欠他太多。而且这件事尚且毫无头绪,她自己都还没摸清楚,跟他说也无从说起,干脆不说。 “夕和,以后遇到麻烦记得来找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摆平,不要自己去冒险,知道了吗?” 夕和抬头看他,就见他虽然还是含着浅笑的温和模样,眼神却是认真严肃的。她心中一暖,回应说:“嗯,知道了。” 回到丞相府里后,夕和就着夜色去了趟寒梅院,她还是对黄姨娘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有些耿耿于怀。虽然寒梅院里稍微值钱的物件都已经被黄姨娘带走了,但说不准就还留有什么细小的线索呢。 于是,夕和和临月两个人就在寒梅院里四处搜寻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夜也深了,夕和便回去了流光院休息,寒梅院以后再找机会过来看看吧。 夕和觉得很累,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因为什么,她心里像是硌了颗小石子一般,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让她无法安宁。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这种没来由的紧张和不安才终于消退,但脑袋却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昏沉沉的。 她揉着太阳穴从床榻上起来,走到桌边想倒杯水,伸手去拿水壶,面前却有人递了一杯水过来了。她吓了一跳,猛地倒退了几步,惊恐地看过去,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蔺司白。 夕和忙将一旁衣架上的衣服扯了下来裹上,蹙了眉,不悦地对蔺司白说:“祁王殿下,这里是小女的闺房,请立刻出去!” 对于蔺司白动不动就突然出现在她房里这件事,夕和不是没意见的,相反,她心里其实意见很大啊。虽然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的灵魂,观念什么的也没那么保守老旧,但是就算是在现代,一个只能算普通朋友的男人老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卧室里也很不道德很不合理好么! 但因为蔺司白对她有救命之恩,他也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所以之前夕和都忍下来了。但是现在,她刚起床啊!仪容不整、衣衫不整,万一她还是裸睡的呢,岂不是平白没了清白了!再加上她本来就睡眠不足,脾气便一下就爆了,说出口的话语气就重了。 蔺司白来时原本以为她应该已经起了,没想到她刚从床上起来,自己也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再看她似是生了气,二话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到外间等她,脸上还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看蔺司白那么听话的就出去了,夕和的心情才平复了一点,立刻手脚麻利地换了衣服洗了脸。她刻意用冷毛巾敷了敷额头,脑袋里的昏沉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但还是觉得全身疲惫,没什么精神。 走到外间,见蔺司白笔直地背朝着内室而立,一动不动,夕和心里的不悦才消散了大半,但依旧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比较好,便开口道:“祁王殿下,这里毕竟是小女的闺房,无论是不是刚才的情形,你出现在这里都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以后,若是有事需要找小女帮忙,还请殿下送个口信或是名帖过来,小女自会登门造访。” 蔺司白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她,身子微微一僵,最终没有答应也没有辩驳什么,只问她:“昨夜之事可还顺利?” 夕和想蔺司白是碍于面子所以没有回答自己,总之知道了便好,就接了他的问话,答:“还算顺利,不过……” 夕和话音未落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临月站在屋外隔着门询问:“小姐,小姐,小姐你起来了吗?老爷让人传了话来,让你立刻去前厅。”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登门算账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夕和对着门口回应了一句,然后再转而对蔺司白苦笑了一下,“不过,还有个烂摊子没收,估计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夕和稍作整理后去了前厅,果然是蔺洛衡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她神情淡定地给蔺洛衡和殷老爷行了礼,然后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等着蔺洛衡先开口。 蔺洛衡一见到夕和没事人似的出现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自己昨晚吃得闷亏更是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质问夕和:“殷三小姐,你可真狠啊,竟然连自己的姐姐都下得去手狠心杀害!” 夕和一听,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和诧异,反问:“睿王殿下你刚刚说什么?二姐姐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还不就是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把火给烧死了!你还有脸问!” “什么?二姐姐她死了?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会死了呢。睿王殿下,你来质问小女是什么意思,二姐姐在王府里悲惨死去,难道不是王爷的责任,反倒成了小女的责任了?”夕和面上惊愕非常,但随即话锋一转,把话头踢回到了蔺洛衡身上。 “瑶儿在王府里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昨日你一来看她,她就惨遭不幸了?难怪昨天三小姐主动要求在王府里留宿,原来是为了行凶,再将罪名嫁祸于本王!” 蔺洛衡其实对于今天在废墟中找到殷惜瑶的尸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早就腻烦厌恶了那个女人了。他之所以登门兴师问罪完全是因为自己身为王爷之尊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被使了阴招麻痹了三个时辰,王府还被人堂而皇之的给烧了,这口气他要是还能忍那全京城的人不都得笑掉大牙了。 不过,他也实在没想到,殷夕和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把殷惜瑶给杀了,看来他以前都是小看她了。 夕和面上越发不解了:“殿下说的话小女怎么不懂呢。是,昨天小女本来是打算留宿王府多陪陪二姐姐的,但是后来送国相大人出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祁王殿下,祁王殿下说有件事急需小女帮忙,小女就让王府的管家转告殿下小女先行告辞了,怎么,管家没有告诉殿下吗?难道殿下以为小女昨夜还在王府之中?” “你……”蔺洛衡刚欲开口,但随即一想昨夜那个把自己放倒的女子虽然有张一样的脸但确实不太可能是殷夕和,尤其那女子有武艺底子…… “府里的门房可以为小女作证,况且,既然殿下怀疑是小女的话为何昨夜走水时没有立刻捉拿小女,甚至连小女在不在王府都不知道呢?”夕和看蔺洛衡面上出现了犹疑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加重他的疑惑。昨夜红菱来复命时,夕和听到了,知道蔺洛衡当时已经知道红菱不是自己了,正好利用起来,让蔺洛衡摸不着头脑才好。 一直保持沉默看两人对质的殷老爷听到这里,看了眼被夕和堵了话无言以对的蔺洛衡,再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他从未了解过的女儿,暗自思索起来。 “殿下若是还不信,大可去问祁王殿下。另外,当务之急还是先给二姐姐收殓吧,再请官府好好查一查,究竟是人为走了水,还是意外,这样也算是给二姐姐有个交代了。”夕和看蔺洛衡无言以对,皱眉沉思的样子心知他已经被自己说动,就又给出了个建议,彻底扭转了蔺洛衡思考的方向。 蔺洛衡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后,心里的想法在夕和的几句话下发生了关键性的改变。那个女人确实不是殷夕和,若是殷夕和所言属实,那么也就是说殷夕和也是被人算计了。有人故意想让他针对殷府?还是说有人要害他? 夕和看蔺洛衡的眉头越皱越深,知道他在重新思索这件事,也不做声,由得他脑补去,反正不管他怎么脑补都是死路,因为正解已经被她封上了。 “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最终,蔺洛衡还是败在了夕和的心理攻坚战下,将来时的愤怒和计划尽数抛诸脑后,离开丞相府回去调查了。 蔺洛衡一走,夕和跟殷老爷告退,结果被殷老爷给叫住了。 “瑶儿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这还是殷老爷第一次正视夕和,正面直接地同她一对一的对话。 “父亲也不信?那么父亲以为我为何要杀了二姐姐?”夕和连蔺洛衡都能搞定,自然不畏惧殷老爷的诘问。 “流光院十年,足够让一个人恨到杀了另一个人。” 夕和一听,轻笑出声,“原来父亲知道我被囚禁在流光院整整十年啊,这么说,我所遭受的罪也有父亲纵容的功劳咯?” 殷老爷面色难看起来,却说不出话反驳。他确实不在乎这个女儿的生死,甚至还从心底里鄙视厌恶着这个女儿,即便现在也是,所以他也没必要砌词辩驳。 “如您所说,我若是憎恨二姐姐就更应该让她活着才是。她假孕一事,您也是知道的,她活着在王府里的日子才会是生不如死,是我想看到的,我为什么要帮她解脱呢?”夕和说完转身离开,不再跟殷老爷多费唇舌。或许对于死去的殷夕和来说,对于这个男人还抱有一丝亲情的希冀,但对于现在的殷夕和来说,这个男人只是害了自己的凶手之一,她看到他就生气。 回到流光院时,蔺司白已经不在了。之前她要去前厅的时候,他说借她的地方待一待,还有件事等她回来后告诉她,但现在屋子里却空了,夕和想应该是临时有事走了吧,下次遇到再问问是什么事好了。 不知为何,纠缠了夕和一整晚的不安和紧张在去了前厅一趟回来后再次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就去回想昨晚的事,然后就又觉得有某个地方不对劲,但就是找不出来。于是,她想回去补个觉的计划也搁浅了,甚至于在屋子里坐都坐不住。 最后,夕和披上了披风,干脆出门去医馆,想着借医馆的事转移下注意力,不然脑袋都要想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城郊寻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上元节一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夕和换了男装后沿街买了个包子,热乎乎的捧在手心里边走边吃,温热的食物从口腔一路沿着食管一路到达胃里,暖了胃,好像也稍稍缓解了她的紧张。 早前已经让临月去京城的各大药铺探听过消息了,虽然对于药铺来说,进货渠道就等同于商业机密,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花点小钱还是有不少的消息走漏出来。 夕和得知,京中药铺采进药材的渠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从京城之外的别的地方采买便宜的药材,再贩送到京城里来,另一条则是在京城城郊的采药农家里直接以低价购买。两相权衡之下,选择后一条显然可行性更大一些。但究竟如何,夕和还要亲自过去看看才能知道。 于是,夕和并没有去医馆,而是雇了辆马车去了城郊。 出了城门再走十里路就是城郊,这还是夕和第一次到城郊来,样子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不比京城内的热闹繁华,目之所及皆是成片的良田和低矮整齐的屋舍。 马车沿着田间的小道缓缓朝着最大的村庄走去,沿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农人已经开始牵引着黄牛在复耕修整了一个冬天的田地,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走了一段后经过一条小溪,溪边又见有几个农家女子正挽了衣袖在洗衣服,其中一个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乐律轻快,就像是淙淙的流水,煞是好听。 田埂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村庄,马车在村庄口刚刚停下,夕和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呼救声。掀了车帘一看,就见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从道路另一头快速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喊着救人。 被架着的男子伤的很重,似是已经陷入了昏迷,双腿无力,头也耷拉着,几乎是被另外这两个男人硬生生拖回来的。夕和穿着男装,这里也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便赶忙迎过去救人。但她才走出几步,身边就有一团风快速迅猛地冲了过去。 等看清那团风的样子时,那团风已经在给重伤的男人把脉了。原来,竟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 那女子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裳,头发用一条红色丝带打成了鞭子垂在胸前,看上去淳朴却不失灵动。在她的示意下,两名男子已经将伤患放倒在地,其中一人托着伤者的头部。她在伤者身侧蹲下,神情严肃地给对方把了脉后立刻取出一块手帕擦拭头上的血迹。 夕和朝着他们走近,看到女子手脚麻利地擦去一层血迹后迅速找到了伤口所在,然后掏了掏衣袖,把随身携带的几个瓷瓶尽数丢在地上,再择取其中两瓶,咬掉了瓶塞后就往伤者的伤口上倒。 药粉的起效很快,那伤者头上的创口很快就不再往外冒血了。女子见状又不假思索地撕下了自己的裙摆,给他包扎起来,动作利落娴熟,包扎的很简洁漂亮,一看就是老手。 “好了,没什么大碍,我家还有只老母鸡,回头我给根叔送去补补身子,很快就能调养回来了。”包扎好了,女子一抹额头上的薄汗,笑着宽慰紧张的两个男子。 男子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忙跟女子道谢:“沧笙啊,还好有你在,不然等咱们去城里把大夫请来,俺爹的血都要流干了。你那老母鸡也别忙,俺家里还有袋大红枣,回头煮了喝了就成,真是谢谢你啦。” “勇哥哥不必客气了,我和我爹也多亏了你跟根叔照顾呢。快别说了,快送根叔回去休息吧。” 接着女子帮衬着两名男子再次将伤者扶起来,那名被叫做勇哥哥的男子在救治时歇了会儿,这会儿便有了气力,将伤者背了起来,脚步匆匆地进村去了。女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也要回村里,一回头就见到了目睹整个过程的夕和。 她朝着夕和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夕和看了她一手的好医术,想到医馆里的坐堂大夫还没着落呢,忙叫住了她:“是沧笙姑娘是吗?请等一等。” 那唤作沧笙的女子回过身,不明就里地看向夕和,问:“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夕和笑着走近她,自我介绍了一下:“在下杏林,原是来这里为医馆寻找药材的供货商的,刚刚碰巧看到姑娘妙手救治了一名伤患,医技不凡,便冒昧一问姑娘可愿意去在下那医馆做一名坐堂大夫?” 沧笙听到夕和的邀约有些意外,但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但我医术浅陋,难当大任。况且,家中还有父亲要照拂,村子里也有村民要照拂,去不了城里。再次谢过公子的美意。” 夕和刚刚听到那名“勇哥哥”说的话时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不过是不死心便再问一句。既然对方拒绝了,那她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又问:“那姑娘可知附近有那些人家是向城中药铺供货的?可否为在下引见一下?”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公子有所不知,这个村子碍着山脚,山上长了不少药材,村子里几乎有一半人家都是向城中药铺供货谋生的,若是一家家走访的话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呢。不如这样吧,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我就给公子引见几家我熟悉的,可好?” “那就劳烦姑娘了。” 接着,夕和在这位沧笙姑娘的引领下进了村子,并从村头一路走到了村尾。这个姑娘还真是很热心很靠谱,带着夕和去了几家,每家供应的药材虽然不同,但质量却都不错,一问价格居然比她事先了解到的还要低一点,夕和当下就拍了板,定了下来,和这几家都签了契约并付了一些定金,顺带着带一批药材走。 走到村尾时,夕和算一算,一些常见的药材基本都找齐了,应该足够应付医馆的日常所需。但她开医馆除了方便百姓求医问药和赚取一定收入之外,还有一点是方便掩护自己制作毒药,所以除了日常药材,她还想进一批有毒的药材。 “沧笙姑娘,大部分药材都寻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味药材却是没寻到,不知姑娘可知村中谁家有雷公藤?”夕和怕吓到对方,便只提了雷公藤,反正雷公藤除了有毒也是良药,找这一味不至于被当成什么歹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医为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即便如此,沧笙还是有些诧异,问她:“公子要寻雷公藤做什么?雷公藤虽然对于祛风除湿有奇效,但由于本身有毒,把握不好分量的话很容易害人性命,医馆药铺都是很少用到的。” “姑娘说的没错,但姑娘也说了把握好分量即可。在下的医馆可不仅仅针对一般老百姓,还针对一些疑难杂症的病患,这雷公藤虽用处不多,备还是要备一些下来的。”夕和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沧笙却很单纯,想了想也有道理,遂对夕和说:“雷公藤有毒,又卖不出去,村子里没有人采的。不过我看公子你不像是坏人,我家里倒是还有一些,公子随我去取吧。” 看这姑娘这般信任自己,夕和心里不由生出点羞愧来。虽然她并无害人之心,但到底是骗了她。 夕和跟随她从村尾处往西边走了一段,到了最边缘的地方瞧见了一处破旧的砖瓦房,沧笙回头跟夕和说了句“到了”。 那是一栋深灰色的砖瓦房,不算小,有三间,但一看便知是年久失修的,屋顶上的瓦片残缺破损,墙面也都坑坑洼洼的了。房子外面用竹篱笆围了起来,在屋前圈出了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摆放着三个三层的木架子,架子上晾晒着这种药材。 不大的院落里还有一口井,井口边上两三步的距离处还有个粗陋的鸡舍,里面圈着一只老母鸡和三两只小鸡仔,听到沧笙推开竹篱笆进来的声音,它们便活跃了起来,扭着身子往沧笙所在的方向挤。 “爹,我回来了。”沧笙领着夕和进了院子后让夕和稍等一下,她自己则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去了。 夕和所在的斜对面有扇开着的纸窗户,透过那窗户可以看到里面。之间屋里床榻上半卧着一个年迈的男子,面色枯黄,双眼凹陷,一看就是旧病缠身的模样。沧笙进了屋,倒了杯水,再走到床榻边递给那男子。 男子见着女儿回来了,病容上展露出一丝笑意,问她:“是谁家出了事了?” “是根叔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我已经给他处理过了,他休养一阵子就能好,爹你放心吧。” “那就好,根叔一家对咱们有恩,你回头把院子里那老母鸡给炖了,送去你根叔补补身子。” “哎,知道了。” “咦,门口的那个是……?”床榻上的男子咳嗽了两声,目光透过窗子朝外看来,发现了夕和。 夕和与他对视上了,便礼貌地微微颔首。 “那位公子是来村子里采买药材的,有几味别处没有,我就把他领咱家来了。爹你先歇着,我去把药材给那公子包起来。” “咳咳咳,好,你去忙,咳咳……” 沧笙拍了拍男子的背,替他顺了气后去柜子里抽了几张油纸,再出来朝着夕和一笑,指了指院子里那三个木架子中的一个,说:“喏,就在那儿,前不久刚采的,还在晒呢。” 夕和随她过去,果真看那架子上第二层晒着的就是雷公藤。根须很完整,说明采摘时很仔细,夕和很满意,笑着让沧笙开价。 “这雷公藤数量不多,我本是采来杀虫的,所以我得留下三棵,别的就送给公子好了。”沧笙一边说一边将雷公藤放到油纸上,再利落地包好递给夕和。 夕和一听她要白送给自己,立刻推拒了,“今天姑娘已经帮了在下很多了,在下绝不能再白拿姑娘的东西。” 夕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临月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纹银递到沧笙手里。 沧笙笑着推开,“真不用,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几株雷公藤罢了,不值什么钱。” 沧笙坚持不肯收,可夕和也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稍稍想了想后开口道:“既然姑娘不肯收,那不如在下以另一件东西跟姑娘交换吧。” 看对方露出不解的眼神,夕和继续说道:“刚刚在下无意自窗户看了眼令尊,令尊面色枯黄、眼窝凹陷,又卧于病榻,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令尊的双腿常年不良于行,且还有黄疸之症。” “你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沧笙颇为意外,她还以为这位公子只是医馆采买药材的经办呢,居然还懂得看病,还一眼就看出病症,这医术还在自己之上啊。 “我爹爹的腿是早年间上山采药的时候摔断的,已经不良于行好几年了,至于黄疸症是前不久误食了一位药草引发的,我已经抓了药给他服下两副了,只是没见好。”沧笙叹了口气,眼里有些无奈和心酸。 “那不如让在下看看吧,或许在下能帮得上忙。若是帮得上也算是答谢姑娘今日的相助之恩了。”夕和对于男子的腿没什么把握,但黄疸症还是很有把握的。 沧笙刚刚已经察觉出面前的俊俏公子医术不凡,此时听她愿意为爹爹看诊,立刻应了下来,笑着向夕和道谢,再领她进屋。 那缠绵病榻的男子见女儿把那公子带进了屋,稍稍有些诧异,在听了女儿说明情况后他先是向夕和道了谢,然后又说:“公子有心了,只是我这腿都好几年了,估计是没救了,还是不麻烦公子了。” 夕和看他说话时隔着棉被摸了摸自己的腿,明显还是怀有一丝希望的,便说:“大叔,先让我看看脉,不妨事。” “是啊,爹,你就让公子先看看吧,最多就是和现在一样罢了,有我照顾你呢。”沧笙出言劝慰父亲。 男子看了眼自己的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那就麻烦公子了。” 夕和浅笑,两指搭上对方的脉象。须臾后,她收了手,又问:“大叔,方便我看看你的腿吗?” 男子下意识有些抗拒,双手压在棉被上,“我这腿都好些年了,还看个啥,没啥好看的,八成是好不了了。” “大叔,不看看的话我很难确定你的腿究竟是什么情况了,也许还有救呢。”夕和好言劝说男子。 男子面容纠结的不作回应。沧笙却是急了,直接走过来轻拍了男子的手背两下,然后代替他将身上盖着的棉被掀开给夕和察看。 一掀开,情况比夕和想象的要严重。男子的双腿虽然套着棉裤,但裤管却有些宽大,不是因为裤子太大,而是他的双腿已经开始萎缩了,从露出来的脚踝处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夕和伸手在他双腿上的几个穴位摁了摁,但男子都是毫无所觉,再用双手摸了摸他的骨头,找到了骨头错位的地方,最后在错位处稍稍用力往下一压,男子的眉头猝不及防的皱了皱。 夕和见此,把棉被重新盖好,暗自思索了一下。 “公子,我爹这腿还有救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父女情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想了想,开口:“沧笙姑娘,大叔的腿是因为摔断了之后没有正确的接骨才会落下的残疾,本来只要把骨头接回原位就能恢复如常,但由于那时候你们应该没有发现,拖了这么些年,腿骨已经在错误的位置长好了。又因为是错位的位置,导致骨头周边的经脉和肌肉都坏死了,从而导致的不良于行。” “长时间的不活动再导致大叔的双腿已经开始出现了萎缩的状况,日复一日,恶性循环,这腿便废了。不过,我刚刚在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大叔其实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痛感的,所以我想,大叔的腿或许还能救一救。” “真的?!”夕和的话一出口,沧笙和那男子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双腿早已成了父女两人的心病,这些年来,他们求医问诊了不少大夫,但都说他这腿已经彻底废了,此生都不可能再下地走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们或许还有救,他们简直比捡了五百两银子都要开心。 夕和看他们这么开心,实在不忍心打破他们的希望,但如果要做,这些话还是必须要告诉他们的,于是她冷声继续说:“别高兴得太早。因为大叔的腿还保有一点微弱的痛感,还没有完全坏死,所以才有了一点微薄的可能救回来。” “但是,你们要知道他的腿拖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开始萎缩了,能救过来的希望非常小。即便救了回来,也有很大的可能这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行走,更加不能跑跳之类的动作。”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下地,只要还能走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男子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另外,大叔的腿是骨头错位导致的,如果要尝试医治就必须重新把双腿打断,再重新接骨,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并且这份痛苦是不一定有回报的,因为我无法预估重新接回去的骨头还能不能长得和原来一样,很有可能是白白受了苦,双腿却依旧无法行动。这一点,我想你们需要好好想清楚。”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告诉他们。其实最痛苦的不是重新打断腿的痛苦,而是就怕好不容易抱起了一点希望最终却还是成了一场空之后的绝望。 果然,话一出口,父女两人面上的喜色就褪去了,一同沉默了下来,似是在权衡利弊。夕和也保持沉默,让他们自己选择决定。 最后,还是沧笙先开了口,“爹,咱们算了吧,有我照顾你呢,咱们不受这苦了,好不好?” 男子皱眉想了想,给出了相反的答案,“沧笙,你打小就没娘,爹也没什么本事,害得你一直跟着爹吃苦,后来又因为爹这腿连累的你到现在都没有许人家。爹不想耽误你,也不想拖累你。如果,如果以后爹的腿好了,能下地了,你以后也不会那么辛苦了,对不对?爹是男人,大丈夫,这点疼怕什么。试试吧。” “可是,爹,万一,万一……” “万一不成功,爹就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亏了啥,就是还要连累你照顾爹。我的好闺女,你不是说了会照顾爹的么,那爹就更不怕了,你也别怕。”男子脸上挤出一个慈祥的笑来,伸手拉了自己闺女的手,反过来安慰她。 夕和看着父慈女孝的这一幕,眼眶有些酸酸的,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羡慕来。想一想,爸爸妈妈去世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但心里的思念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好。爹,咱试试。万一失败了,有我照顾你呢。”沧笙知道父亲有多渴望能重新站起来,最终决定成全了父亲的想法。 夕和见他们有了一致的决定,悄悄将心里的情绪收好,说:“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过大叔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合接骨,需要先把黄疸症治好了,再把身体养好一些才行。沧笙姑娘,这锭银子你还是收下吧,给大叔买些好菜好肉补补身子,身子养好了,成功的机率也会比较高。” 沧笙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也知道她说的在理,可她怎么好意思收啊,还是推拒了夕和,表示她会想办法自己挣钱买的。 夕和见她不收,直接把银子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今日姑娘帮在下寻药,为在下省了不少钱,这一点是姑娘应得的。姑娘若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再考虑考虑在下的邀约。另外,大叔的黄疸症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你的方子应该没问题,继续服用就好。待彻底好全了,沧笙姑娘就到城中怀民巷上的杏林医馆来告知一声,在下自会前来。” 这一对淳朴的父女对着夕和又是好一番感谢,最后再由沧笙送夕和离开村子。 回去京城的路上,夕和发现心里的不安和紧张好像一扫而光了,反而变得欣喜开怀起来,看来爷爷说的没错,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帮助他人自己也会快乐一些。 回到城里后,夕和径直去了医馆,将今天采买回来的药材搬进医馆里。她还没有雇佣小厮,所以只能她和临月两个人一件一件的搬,再分门别类的放进药柜里。放了一半后觉得腰酸脖子疼,她便放下手里的药材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哇,咱们这医馆已经张罗的这么好了!” 夕和一回头,就看到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的陈子笙正两眼放光的扫视着医馆里的一切。她一笑,朝他迎过去,“我刚还想着这医馆的另一个主人估计是在家里过得太逍遥了,正月过去那么久了都不见人影,差点以为你是把这医馆送给我了呢。” 陈子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早就要回京的,结果家中兄长娶亲,赶上了喜事便耽误了几天。医馆的事真是全劳烦了杏林兄了。” 夕和笑着摆摆手,“原来是赶上了喜事,恭喜恭喜。医馆尚未开张,倒也没什么事,不过你来的巧,今日刚把药材采买回来,不日便能开张了。” 陈子笙乐呵呵地点点头,然后也告诉给了夕和一个好消息:“那太好了,我这回也带了些好东西回来,正好帮咱们医馆打打名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救命仙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陈子笙把身上的包袱卸下来,放在柜台子上,打开,取出里头的一个小木匣子献宝似的递给夕和。 夕和看了眼陈子笙得意的表情,笑着把手里的木匣子打开,只见匣子内部是隔断分成两块的,两个隔断区里放着两件不同的物件。一块里头放着的是几株绿茎白花的兰花,另一块里则是放着一颗颗扭曲成了螺旋形的铁绿色蚕蛹物体。 夕和拿起一颗蚕蛹闻了闻,再拿起一株兰花闻了闻,观察了下形态,然后惊讶地看向陈子笙:“这是被称为‘救命仙草’的铁皮石斛?” 陈子笙得意的点点头,“我这次回去最大的收获就是它了。” “你怎么找到的?”夕和颇为惊讶,因为铁皮石斛这种东西可实在不好找啊,除了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之外,它还多生长于悬崖峭壁之阴处,须得用悬索崖壁或是射箭的办法才能采集到。它的生长条件十分苛刻,采集又很困难,所以产量极为稀少。 夕和记得,在现代时,曾在新闻里见过一种由铁皮石斛加工成的中药,每千克的售价是三千美金,可谓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草了。[1] “因缘际会。我本是去山上采药的,结果不慎摔落山谷,结果就在谷中的峭壁上发现了这千金难求的铁皮石斛,我就赶忙都给采了带回去,再分了一半出来加工成了这铁皮枫斗。”陈子笙说着指了指那蚕蛹状的物体。 原来那就是由铁皮石斛经过加工炮制后制成的铁皮枫斗,可用于长期保存。 夕和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陈子笙的运气和人品未免也太好了吧,先是朋友种植出了红参,这会儿随便采个药,再不慎摔下山谷都能发现宝贝,可真是老天爷的宠儿啊! “有了这铁皮石斛,再仰仗杏林兄的手段,我已经可以预见到咱们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样子啦!哈哈哈。” 夕和看着陈子笙一脸憧憬的样子,忍俊不禁,又说:“陈兄,在下家中规矩颇多,以后恐是无法常日待在医馆之中,医馆的经营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管了。你在京城中还没有住所吧?我让人把医馆的后院收拾置办了一下,住上三五个人是没问题的。” “杏林兄连住处都给我安排好了,考虑的真是妥帖周到。杏林兄放心吧,我原也无处可去,自是会日日照管着医馆的,做生意方面我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不少,没什么大问题的,杏林兄只管得闲时再过来便好。”陈子笙一口应下,颇为满意地又看了看医馆里的布置。 夕和见此,便将药材的进货渠道和一些相关事宜都告诉给了他。接着,两人合力把剩下的药材归置好。都收拾妥帖后往外一瞧,落日的余晖已经铺洒了这片大地, 夕和便跟陈子笙告辞。临走出门时又想到了沧笙姑娘的事情,便又回头对他嘱托了一句:“陈兄,我答应了一位姑娘要出诊,若是来日有名叫做沧笙的姑娘前来寻我,你且在医馆门口点上一盏蓝灯笼,我自会前来。” 陈子笙一听,有些诧异,又想这杏林公子自相识起便神神秘秘的,这样的做法倒也不奇怪。他无心探究对方的身家背景,便没有多问,笑着应了声“好”。 夕和回以一笑,转身离开了。 回到丞相府时,丞相府里正乱成了一锅粥,因为这府里的顶梁柱殷老爷突然病倒了。殷老爷正值壮年,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好,近些年更是连小小的风寒都没得过,而且早上还是好好的,一过晌午就一病不起了。 流萤到门口接夕和回府,顺带着跟夕和说明了情况:“老爷是晌午用了午膳之后突然病倒的,上吐下泻还高烧不退。大夫来了好几拨,连宫里的御医都来过了,听说是心思郁结加上感染风寒导致的,这会儿应该已经控制住了,老夫人和夫人都在那儿侍疾呢。” 老夫人和殷夫人都在,那她这个唯一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儿不在好像说不过去。夕和听了,举步朝着殷老爷所在的松鹤堂走了过去。 虽说殷老爷是晌午过后发的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这病情早就该控制住了,但夕和到松鹤堂是里面依旧乱糟糟的,侍女们拿了各种东西进进出出的,而殷夫人和一名穿着宫服拿着拂尘的公公正站在屋檐下说话。 夕和走近一些便听到那公公说“既然如此,那且等咱家回宫问问皇上的意思再做定夺吧”。殷夫人恭敬称是,余光一扫就瞧见了夕和。夕和看殷夫人都看过来了,也不好径直走进屋里,便到她跟前行了礼。 “父亲生了病,你倒好,在外面混迹到现在才回来,真是不孝女!”殷夫人因为被殷惜灵的事刺激的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自持,当着外人的面都忍不住斥责夕和这颗眼中钉了。 夕和知道殷夫人是故意奚落她,不过是逞个口舌之快,眼下又有宫里的人在,她便只当做耳旁风听了过去,不作理会。 那公公看夕和没有反口,一身淡定的好气度,倒是目露赞赏之色的点点头。而后又对殷夫人说:“那咱家就不多留了,这就进宫去跟皇室禀明情况。” “麻烦公公多跑一趟了。”殷夫人立刻换了副脸色,并让身旁的贴身侍女送公公出门。 趁着这当口,夕和不再理会殷夫人如何,自顾自举步进了屋,再从外厅走到内室。一走进内室夕和就闻到了一股药香,一瞬间让她的脑子里闪过傅珏的身影,但她很快扫去莫名的念头,看向靠在床上的殷老爷。 老夫人正端着碗亲自给殷老爷喂药,殷老爷脸色苍白泛青,嘴唇干燥开裂,眼窝也似是凹陷了下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夕和走近几步,给两人行了礼,然后再仔细观察了下殷老爷的症状,确定了他确实是风寒病了,看来是丞相府多日来丛生不断的事端把人给击垮了。 老夫人只是看了眼夕和就没再理会她,自顾自继续给殷老爷喂药,殷老爷则是精神不济,似是随时都要睡过去一般,自然也没理会夕和。夕和见老夫人都不说让她侍疾的话,她还乐得不干这差事,站了一会儿后就告退了。两人也都没说什么,放她走了,估计也都不愿看着她更加烦心。 夕和回到流光院后看了会儿许久没翻过一页的医书,暗自思索着得寻个时候准备一下医治沧笙姑娘父亲的腿所需要的工具。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夕和觉得有些饿了,便放下医书传晚膳。 这时,郑嬷嬷却过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 注:[1]取自360百科“铁皮石斛”项 第一百八十章 猎场之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郑嬷嬷给夕和行了礼,传达了老夫人吩咐的话来:“三小姐,前头宫里来了消息,三日后皇上要前往皇家猎场春猎,本是老爷代替丞相府陪驾的,但是不巧老爷病倒了,宫里就又下了手谕,请三小姐代为参加,老夫人吩咐老奴过来告诉三小姐一声,并请三小姐提早做好准备。” “春猎?让我一个人去?”夕和有些意外。一般这种场合名门小姐都只是作为家属陪同随行而已,怎么郑嬷嬷的意思竟是让她代替了殷老爷的位置独自前去? “春猎是南越国一年一度的大事,正三品以上大员除特殊原因外皆要陪同出席,不得缺席。这一次,老爷突发急病,本是要向皇上告假的,但宫里又来了手谕,让三小姐你代为出席,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老夫人交待了,三小姐此行代表着丞相府,切记以丞相府为重,短了缺了什么就尽管提出来,老奴会替三小姐准备妥当。” 郑嬷嬷说完转身离开,春猎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夕和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利。那么,既然拒绝不了,就只能好好地做些准备了。 因此,翌日,夕和打算着去置办一套骑装以备不时之需。可当她走出流光院时,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脚步匆匆的从不远处的花廊下经过。 黄姨娘?她怎么回来了?夕和看着她从花廊下穿过,再过一个转角消失不见,心里升起一层疑惑。黄姨娘虽是府里的姨娘,签过卖身契,但那日夕和看她的准备和寒梅院里一扫而空的景象,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打算和殷惜瑶一起离开的,甚至有可能早就弄到了自己的卖身契。 算算时间,她们应该早就出城了才对,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 夕和稍加思索,退了几步回到流光院里把桑梓叫来,“你去盯着寒梅院的动静,黄姨娘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桑梓虽感到有些奇怪,但什么都没问,应了声是后出了院门。 结果当天晚上,桑梓就得了消息,回来回禀夕和了。彼时,夕和正在收拾即将前往行宫所需的行李。 “小姐,黄姨娘去了松鹤堂,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现在刚刚回到寒梅院。” 夕和一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追问道:“夫人在哪儿?” “夫人好像不在府里,出门了。” 出门了?黄姨娘早已失宠,十多年来都没去过松鹤堂,却在殷老爷卧病的这个当口去了半个多时辰!这本身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向来善妒的殷夫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府里!现在都是酉时了吧,外面天都黑了,殷夫人此时出府又会去哪里呢? “桑梓,你继续盯着寒梅院里的动静,可能的话尝试打听一下黄姨娘在松鹤堂里的半个时辰做了什么。再去告诉桑榆,让她去打探下夫人那边的消息。”如此怪异的情况,让夕和隐约觉得一波刚平的丞相府里似乎隐隐的已经出现了另一波暗流,她需要早做准备。 桑梓再次领命离开,这一次直到夕和随驾出发去了皇家猎场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消息了。黄姨娘去了一趟松鹤堂后就一直待在寒梅院里没有走出过一步,而殷夫人也再没有出过丞相府的门,一直在松鹤堂里侍疾。 但越是这样平静,夕和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无奈三天很快就过了,她必须离开丞相府几日,临走时便刻意嘱咐了桑梓和桑榆几句,让她们守好流光院的同时注意府里的动静。 出发去皇家猎场的那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好像随时会下雨一般。夕和撑着丞相府的马车先是去了宫门处与其他随行官家的马车一同等候宫里的动静,待宫里出发的队伍动了,再依照顺序跟随在皇家队伍的后头,缓缓离开京城,去了城外一百里处的猎场行宫。 出城的道路早就已经整顿清理过,道路两边隔几尺就站着一名侍卫,维持秩序的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国君的安全。丞相府是正一品府邸,因此紧跟着皇家的队伍,探出窗去可以看到前面宁王、睿王和祁王三家的马车,再尝试往前望,甚至还能看到东宫的马车。 夕和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但本身兴致缺缺,丞相府里又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她难以安心,所以也无心欣赏沿路的风景,自顾自坐在马车里吃点点心,再小憩一会儿。 马车行进的不算慢,但也不快,走出一段后突然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夕和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远处厚重的云层暗沉沉的垂着,官道旁的树木被微风带起些微的婆娑声,而马蹄踏下的泥土已经布上了星星点点的湿迹。 出门时天气就不好,没想到在半道上就下起了雨来。好在春雨细润绵密,对行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前头也没有传来掉转回城的消息,队伍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了猎场行宫时已是午时,细细的雨丝一直没有停,夕和一下马车就发现笼罩进入一片水色氤氲之中,反倒将“春猎”二字洗去了些许的暴戾和血腥。 马车是停在行宫外面的,流萤撑了伞扶夕和下来。夕和站定后往前看去,是一座灰砖黄瓦、古朴别致的大宅院。从外头看去,虽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奢华,但两边的墙头却也是望也望不到边,可以想象这座宅子比一般府邸却是要大好几倍的。 行宫门口列了两排宫人,恭敬等候着,为首的是两名年至中年的嬷嬷,猜测当是平日里便看管着行宫的宫人。最前头的一抹明黄出现后,两排宫人恭敬地行礼,迎接这位行宫的主人进门,随后又是几抹艳色跟着进了门。 夕和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行宫外头栽种着的枣树,突然,她的目光扫到了一片衣角,就隐匿于一棵枣树的后面。夕和稍稍偏头看去,那衣角几乎在同时也微微一动,露出半个身子和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似是发现了有人在看自己,惊恐地缩了下身子,然后一溜烟朝着远处跑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秘孩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孩子?皇家猎场的行宫里怎么会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夕和心里掠过一抹惊异,但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继续跟着前面的人流走进了行宫里。 行宫的内里倒是与外在表现的古朴截然不同,亭台楼阁、花廊水榭皆是一派富丽堂皇,相比于外在更接近皇宫。 夕和跟随前人穿过宽阔的前院到达了第一座屋宇的屋檐下后,一名穿着素青色衣裳的宫婢朝着她走了过来。那宫婢到了夕和面前,恭敬地朝夕和行了一礼后,对她说:“奴婢见过殷三小姐。皇上刚刚下了口谕,由于阴雨连绵,且无放晴之兆,猎事暂且搁置,待天气晴好再另行通知。奴婢奉命带殷三小姐前去住处,请殷三小姐随奴婢来吧。” 夕和听罢,作势看了眼后头屋檐外的雨水,看到也有几名宫婢撑了伞到后头各家那里通知此事,遂点点头,说了句“有劳了”,再随那宫婢穿过走廊去往暂住的地方。 夕和是朝臣之女,按例是与其他朝臣的家眷居于一处的。但原先行宫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殷老爷独自一人代表丞相府前来,没想到情况会有变,所以行宫里的宫人是后来为夕和临时安排了住所。 而当时,为朝臣家眷们统一安排的朝华宫和朝阳宫都已经安排满了,不得已,宫人只能将夕和安排到了离这两座宫室稍有几步距离的凝露宫里。 路上,领路的宫婢不停向夕和请罪,并请求夕和的谅解。夕和倒是无所谓,自己一个人住一座宫殿反而比和一些陌生人住在一处要方便自由得多,也少了些女人间的琐碎麻烦。 那宫婢将夕和领到了凝露宫门口时,门口已经有两名青衣宫婢等着了。两人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笑意盈盈的,见着夕和来了,先是给夕和行了礼,再向领夕和过来的宫婢恭敬地唤了声姑姑。 “殷三小姐,她们是晚如和晚烟,负责照顾小姐的起居。若是殷三小姐有什么短缺或是需要奴才做点什么,都请尽管吩咐她们便是。” “好。” 领路的宫人便向夕和告了退离开,夕和再由这两名活泼少女领着走进凝露宫的正殿里。 “三小姐,您别看这凝露宫位置相对比较偏僻,但是胜在安静啊。而且凝露宫后不远处就是温汤所在,可是除子宵宫外距离温汤最近的宫室了。晚一些时候,奴婢领着三小姐过去,泡一泡这山间的温汤,这一路上的疲惫啊就尽消了。”晚如接过流萤和临月提在手里的行李,笑嘻嘻地和夕和说了一句后就去内室里帮夕和整理。 晚烟则将早就温在炉子上的玫瑰露倒了一杯给夕和,又去食盒里端了几碟子点心出来,“三小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午膳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会送过来的。” 夕和喝了口玫瑰露,清甜芳香,味道很好,温温热热的,入口也很温润,到了胃里后连带着身子都暖了一些。但刚刚晚如提及温汤,好奇之下,她又问:“行宫里还有温泉?” 晚烟点点头,“不仅有,而且这温汤已经存在了上百年,是口老汤了。听姑姑说,行宫之所以建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这口温汤。这里的温汤与别处的不同,汤里还能养鱼呢。” “还能养鱼?”夕和惊讶地反问。温泉水的温度一般都在三四十度上下,有些个别温度较高的甚至可以达到七八十度,在这样的水里,鱼类是根本存活不了的。可这里的居然能养鱼?这还真是稀奇了。 “这口老汤有三个汤眼,也不是每一个里头都能养鱼的,只有其中最大的那一个可以。而且听姑姑说,那个最大的汤眼里自存在起本身就是有鱼儿存活着的,那些鱼和寻常鱼儿也不一样,都是浅蓝色的,煞是好看。”晚烟说完,外头就又进来个宫婢,提着食盒,是送午膳来的。 晚烟去接了过来,然后给夕和一一摆上。 夕和就着雨声用了午膳,再往外看一眼,绵绵细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远处苍穹上漂浮着的乌云也没有散去的形势。想想这春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开始了,夕和便想着睡个午觉吧,这段时间这件事那件事的,让她严重睡眠不足,正好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就补补眠。 可是,她刚一转身就听到了“喵”的一声。有猫?夕和诧异地回头,没看到猫却再次见到了行宫外面见过的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正半躲在门后,眨巴着往里瞧。夕和要午睡,便把晚如和晚烟打发下去了,而流萤和临月则在内室帮夕和整理床榻,此时便只有她一个人。 夕和依旧歪了头看了他几眼,这一回这双眼睛倒是没有一溜烟的逃跑,而是躲在门后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夕和对着他浅浅一笑,柔声问他:“你是谁呀?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那双眼睛定定地看了夕和一会儿,似乎是确定夕和不会对他怎么样后唯唯诺诺地回应她:“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为什么?”夕和听了,越发奇怪。 “我……我……”,大眼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姑姑说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你来的时候,我知道你看见我了,要是被姑姑知道了肯定要罚我的。求求你,就当没有看见我好不好?” 夕和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这时,又传来“喵”的一声,夕和这才注意到躲在门口的那双眼睛下面还探着一个小小的猫头,原来真的有猫。夕和直觉这个孩子怪怪的,但又怕一靠近他就把他吓跑,所以借着这个猫头对他说:“那你让我看看这只小猫咪,我就答应你。” 大眼睛看了眼下面,没有片刻迟疑,缩回了门后,片刻之后又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来,捧着一只通体纯黑色的小猫,软糯糯的说了句:“给你。” 夕和笑着慢慢走近他,作势是要接过那只小猫。对方没有丝毫戒心,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靠近。夕和走到跟前,伸出手去,却在瞬间没有接过那只小猫,而是抓住了对方细细的手腕。 大眼睛吓了一跳,捧着黑猫的手就猛地一用力,那黑猫吃痛之下四肢剧烈挣扎起来,还露出了锋利的爪子朝着夕和的手背猛抓了一把。夕和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着对方手腕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那大眼睛立刻就抱着猫缩回了门口。 夕和再往外瞧,只能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孩童匆匆逃走的背影。 第一百八十二章 莫名敌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那黑猫厉声叫了一声,内室的流萤和临月听到了动静,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结果一看夕和手背居然多出了三条红痕,微微凸起,还沁着血珠。 流萤狠狠吃了一惊,忙问夕和刚刚怎么了。 夕和摆摆手,接过流萤递来的手帕擦去手背上的血珠,道:“没什么,就是被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野猫给抓了而已,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得把伤口洗一洗再上药。” 这个年代可没有狂犬病疫苗,被猫给抓了只能尽量把伤口清理干净一些。夕和不禁苦笑,这春猎还真是出师不利,一出门就下雨,一到凝露宫就被猫抓,等到猎事正式开始了,她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流萤端了热水来,夕和忍着刺痛把伤口仔细洗了一下,然后再将带来的金创药撒了些在伤口上,最后取了条绷带在流萤的帮助下把伤口包好。 随后,夕和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屋外的雨还是没有停。但那名领着夕和来凝露宫,被唤作悠然的宫婢却给夕和带来了个口谕。 “殷三小姐,皇后娘娘宣了口谕,邀请各家命妇小姐前往来仪宫闲话赏雨,奴婢特地前来为小姐引路。” “劳姑姑稍等,且容我稍作整妆。”夕和听晚如和晚烟皆称呼这宫婢作姑姑,她看上去也不再是青葱少女的模样,想来是行宫里的老人了,便也跟着尊称她一声姑姑。 悠然笑着应下,退到外间等候。 夕和整理了下衣着和发髻后就随那悠然去了皇后所在的来仪宫。走着走着,身后突然有人唤了夕和一声,夕和回头一瞧,是许久不见的温明歌,遂嘴角带起笑来,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温明歌见着夕和,热络地挽了她的手,“在朝华宫里没见着你,还以为你没来呢。” 夕和便同她说了自己住在凝露宫的事,温明歌又问了句为什么,夕和便同她一边继续结伴往前走,一边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走到来仪宫正殿之外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说笑声,再待夕和同温明歌走进去,场面骤然安静下来,上座的皇后凤眸微转看向她时,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夕和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挽香殿赏梅的那一次。只是皇后下首的人没有了昌平郡主,而成了太子妃和宁王妃两人。 想到那平白死去的昌平郡主,夕和对上皇后看着自己的目光,隐约好像看到了隐藏其中的深深敌意和憎恨,但仔细一看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皇后只是笑看着自己罢了。 夕和同温明歌行了礼,再在皇后娘娘一声“免礼”中躬身退下,到相应的位置上落座。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从夕和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殿内的气氛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而夕和自己也明显感觉到有很多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在打量着什么。 夕和一坐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皇后和太子妃、宁王妃也都没发话,倒是一名脸生的贵妇人酸酸的开了口,“到底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大,这位殷三小姐可真是怪不好请的,妾身以侯府的名义请了她多次都被婉拒了。今日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却是不敢不来了。” 此话一出,另外又有几个命妇跟着附和,言辞间直指夕和目中无人,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同时又暗指夕和是迫于皇后的权势才不得不来的,当着她本人的面给皇后上眼药。 “哦?是吗?”皇后听了不置可否,而是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夕和。她这反应与夕和印象中皇后的温婉模样有很大的出入,让夕和再一次觉得皇后似乎对她怀有敌意。 可是为什么呢?昌平郡主案了结已久,虽说迫于无奈没有揪出真正的凶手,但是与她无关却是很明确的,那么皇后为何还会对她有敌意呢? 夕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朝着皇后和那几位命妇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回应:“皇后娘娘,这几位夫人恐是误会了。小女自幼体弱多病,虽如今已有极大的改善,但依旧比常人要体虚一些。” “收到几位夫人的邀请名帖时,小女心中倍感荣幸,但不巧恰逢身体不适,恐将病气过给几位夫人,才不得不谢拒了夫人们的邀请。而且小女也着人特地到诸位府上解释了此事,怎么府上的家丁竟是没有传达小女的意思吗?” 夕和随机应变,轻轻松松的将对方的言语攻击给化解了。那几名命妇虽然心中都清楚所谓身体不适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确确实实每一次送出帖子被拒后都有收到回帖表明这位殷三小姐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拒绝的,此时被夕和这么一提,还真是无话可说。 皇后见几位命妇一下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堵了话,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接着又笑言:“殷三小姐别当真了,这几位夫人呐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其实她们就是想见见未来的国相夫人罢了。你们呐,还不谢谢本宫,本宫可是遂了你们的愿了。” 皇后以开玩笑的姿态给那几位夫人铺了台阶,那几位夫人赶忙笑着向她道谢,顺着这台阶下了。但皇后这一提到国相夫人四个字,夕和只觉得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一瞬间由打量变成了各种鄙夷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 果然,皇后对自己抱了一层莫名的敌意了。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温明歌坐在夕和旁边,也察觉到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于是稍稍倾了身,在夕和耳旁劝慰了她两句,让她无视这些嫉妒的人,只管自己就好。夕和点头,回以感谢的笑意。 这时,一名嬷嬷自外头走了进来,恭敬地对上位的皇后说:“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颔首表示知道了,再伸手一摆,示意那嬷嬷下去。嬷嬷应了声是,躬身退下。待她走出了殿室之后,皇后才悠悠然地开了口:“独独赏雨未免乏味,本宫便着人临时安排了一出表演助兴,诸位可要好好欣赏,莫要辜负了本宫一番好意啊。” 殿中人皆恭敬称是。须臾之后,就见一名身着红色舞衣的柔媚女子自殿外走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舞逆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才是冬意未退,初春刚至的凉薄时节,又下着雨,那女子却只穿着单薄的红色舞衣,还赤着脚,从屋外走进来,光是看看便觉得周身笼罩上了一层寒意。 这红衣女子容貌算不上美艳无双,顶多算是清秀佳人,但略微紧身的舞衣却将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暴露无遗,尤其是那被几缕红色流苏束紧的纤腰简直不堪一握,随着走动的步子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她的手臂上搭着两条雪花缎所制的银白色绫段,两边的边缘还用红色丝线绣出了细小精致的花纹作为花边,也同一身的红衣形成了呼应。 她走到前头,恭恭敬敬地朝三位尊贵的皇室女子跪下行礼,夕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她的耳珰和头上的发带也都是鲜艳的红色。 “开始吧。”皇后笑着开口,同时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夕和。 那女子便起了身,退后几步,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随后,一阵丝竹之声悠悠响起,夕和循着声源望去才发现角落里还有几名女子早已恭候多时。皇后一句话下,她们就齐齐将各自手里的乐器奏响,交会出一曲悠扬悦耳的乐律。 乐声流出三四个音符后场中静默而立的红衣女子也动了起来,第一下便是将执在手中的两段银白绫段朝着两边抛了出去,两道白色的弧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线条,攫取了殿中之人所有的注意力。随后,在那白色落地之前,那一抹红已经开始平转了起来。 接着,每一个音符的流出都伴随着女子动作的变幻,亦步亦趋,相得益彰。乐曲的曲调由一开始的缓慢悠长渐渐变得激情澎湃起来,而女子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张扬而热烈。她的整个身躯仿佛被音律点燃,变成了一簇炽烈燃烧的火焰,烧灼了观赏之人的双眼,也滚烫了观赏之人的心脏。 那抹红在女子的舞动之下彻底活了过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同时,那看上去相对的白色也毫无格格不入之感,反而很是相配,让人生出一种红色就应该和白色相配的感觉来。 犹如狂风暴雨般的高潮过后,音律和舞蹈一同进入了尾声,一整个又放缓了下来。但就在乐律渐渐消弭,以为舞蹈也即将终结的时候,谁指尖的琴弦用力一拨,一个拔高的单音骤然而出,与此同时,场中女子奋力往空中一跃,手里的白色应声落地,就仿佛一团火焰终于冲破了白色牢笼,破茧而出。 然后,女子轻巧落地,翩然的衣摆归于平静,丝竹之声也终于彻底消失无踪了。 这一舞,在最后的一刻猛然推向高潮,再戛然而止,真当是精彩绝伦又令人回味无穷! 一舞落罢,场面刚刚降下温来,就有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这支舞好生眼熟啊。” 夕和朝着对面的位置上看去,没瞧见说话之人,却意外地刚好对上了太子妃望过来的眼神。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夕和又听到皇后娘娘点了自己的名,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皇后的面上。 “殷三小姐可知这舞唤作什么名字?”皇后带着一丝兴味的笑容问道。 “小女孤陋寡闻,这是第一次见到此舞,不知何名。”夕和有些不解皇后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在场的其他人问了同一个问题。接着便有几人纷纷说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名字来,但印象中皆是见过的。 最后,竟然是太子妃开了口:“原来母后是想念家妹的逆虹舞了。” 家妹?太子妃的妹妹?夕和越发不解地重新看向太子妃,实在有些摸不透皇后为何要来这一出,又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太子妃呢? “对!难怪这么眼熟,被太子妃娘娘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了,这舞可不就是闻名天下的逆虹舞么!” “是了是了,想当年阮家小姐的一舞逆虹可是艳惊四座啊,真真叫人印象深刻呢。” 太子妃的回答似是勾起了几人的回忆,纷纷附和着,说出口的话还不忘拍拍太子妃的马屁。 皇后笑着点点头,道:“本宫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当年首创这逆虹舞的可不就是太子妃的堂妹么。细想想,本宫也好些年没见着她了,太子妃可知她如今在何处,可许了人家了?” 皇后的话一出口,场面变得有些怪异,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夕和,让夕和更加一头雾水了,好像有一件什么事她们都知道,却独独瞒着她一个人似的。夕和下意识想悄声问问一旁的温明歌,还没问出口,温明歌反倒先凑近了她低声说了句:“皇后娘娘这话题转得好生硬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原来温明歌也是不知道的,夕和无人可再问,便只能无视旁人的目光,等着太子妃的回答。 “家妹今年将将十五虚龄,尚未及笄,不过是在本家清修,多谢母后关心。” 太子妃的回答简明扼要,却好似给出的并不是皇后想要得到的答案,使得皇后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复又追问道:“清修?怎的小小年纪却开始做起老太太做的事了?” 太子妃眉心一跳,依旧是个简单至极的答案,“家妹素来喜静,母后你是知道的。” 皇后见太子妃老是不配合自己,暗瞪了她一眼后便自己开口:“本宫怎么听说阮家的清修是……” “母后”,此时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又横生阻扰的打断了皇后的话,看过去一瞧,竟是宁王妃,“母后,臣妾突然觉得头疼欲裂,难忍痛苦,想要先行告退,扰了母后雅兴,还请母后恕罪。” 皇后见宁王妃眉头微蹙,似是真的身体不适,又无心为难不相干的人,便当下就允了。 宁王妃自位置上站起来,向皇后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下,但却在走到夕和附近的时候突然快要晕厥一般朝着夕和倒去。夕和见状,忙迅速站起身来,扶住宁王妃的身子,并出于医者的本能在扶住她的时候就搭上了她的脉。结果这脉一探,夕和竟然发现…… “母后,臣妾随侍的侍婢真是笨手笨脚的,臣妾要摔倒了还不知扶一下,还请母后允许让殷三小姐送臣妾一程。”宁王府背着身给夕和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转头向皇后请求。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阮三小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后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当然不愿意放夕和就此离开,但这时太子妃又见缝插针地补了一句:“宁王妃站都站不稳了,不过是让殷三小姐送一程罢了,母后惯来疼爱子媳,怎么会不同意呢。对吧,母后?” 皇后深深看了一眼夕和,最终同意了,“罢了,本宫原还想和殷三小姐多说几句话,但说话闲聊到底不比宁王妃的身子要紧,赶紧去吧,免得宁王妃出了什么事,宁王可要跟本宫没完了。” 殿内的人察觉气氛不对,听着皇后娘娘松了口,又打趣宁王夫妇,便赶紧的都纷纷笑言宁王和宁王妃真是伉俪情深之类的话。 夕和不明究竟,但她能明确的感受到皇后对自己的敌意,而宁王妃是为了解救她出囹圄,便顺着话向皇后行礼告退,再扶着宁王妃走出了来仪宫。 出了来仪宫后,宁王妃一路将夕和带回了自己住的迎香殿,关上了殿门后,脸上装出来的痛苦表情才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了温婉和煦的笑容,宛如游船会初见之时的模样。 “三小姐,你且先在我这里坐坐再回去吧,这样也算是全了面上的说法了。” 宁王妃招呼夕和一同在桌边坐下,然后她贴身的侍婢就给两人各自沏了茶。 “多谢娘娘。”夕和向宁王妃道谢。 宁王妃有些诧异,问:“你知道我为何装病把你带出来仪宫?” 夕和摇摇头,“小女不知,不过娘娘不惜装病蒙骗皇后娘娘也要把小女带出来,定然是为了小女好,小女理应向娘娘道谢。” 宁王妃笑笑,想了想,对夕和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想母后只是想跟你提及一个人罢了,只是刚刚的场合,若是提及的话难免会伤了你的脸面……” 宁王妃说的很委婉,但夕和立刻就明白了意思,问:“伤及脸面的人……皇后娘娘要说的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妹妹吧?” 又是逆虹舞,又是太子妃堂妹,还提到了阮家。所以那人和太子妃都是出自于四大家族之一的阮家? 宁王妃似是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跟夕和说,但她想了一会儿后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便还是告诉夕和了:“阮家的三小姐是逆虹舞的首创人,也是太子妃嫡亲的堂妹。大约五年前吧,当时年仅十岁的阮家三小姐在皇上的寿宴上跳了一曲逆虹舞,艳惊四座。” “当时,皇上甚至还有意将她许配给似之为妻,只不过碍于年纪尚幼,才没有真的赐下婚旨。不过,因着这事,在皇上给你和似之赐婚之前,旁人都以为会是那阮三小姐与似之定下婚盟的。” “这么些年来,似之一直不近女色,又推拒了无数的婚事,旁人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在等阮三小姐长大,也就更加以为他们才是一对,所以……” 宁王妃这么一说,夕和就彻底明白了。所以,她殷夕和在别人眼里就是抢了那个阮三小姐夫婿的第三者?皇后娘娘就是想当众给她扣这么一个帽子以此来羞辱她? 夕和心里既是觉得皇后娘娘此举荒诞无聊,又不免有些酸酸涩涩的。她脑子里陡然跳出太子妃曾经警告她的话,让她不要付出全部的真心,不然受伤的只会是她。难怪,难怪啊。那阮三小姐是太子妃的堂妹,太子妃定然比旁人更清楚阮三小姐和傅珏之间的事,所以,他们俩是真的两情相悦吗? “三小姐”,宁王妃看夕和脸色有些不好看,又开口劝慰她:“不过这些都是我们外人的看法,你不必往心里去。毕竟,似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是要问他才作数。如今,你与似之已经定下婚约,你若是心中不安就去问问他,不要因着外人的看法生了嫌隙了。” 问傅珏吗?可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去问,也没什么理由去问。打从一开始,他对自己好就是为了报恩,虽然她不受控制地对他产生了感情,可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她却始终都看不清。有时候觉得他似乎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有时候又觉得那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偿还。 还有,他口中念念不忘的云儿又是谁,会是那位阮三小姐吗?如果是,那她去问他,要他放弃所爱选择承诺守护自己岂不是太无理取闹、太自私了么?不,不行,在搞清楚他真正的心意之前,她不能贸然问这些越界的问题,她还是当作不知道好了。 “多谢娘娘好意,天色不早,那小女就先行告退了,再次谢过娘娘今日为小女解围。”夕和起身向宁王妃笑着告辞。 宁王妃看着面前的少女几乎在瞬间就将心里的情绪藏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只能无奈回以浅笑,再让侍女送她出门。 夕和从迎香殿离开,也没必要回来仪宫了,便撑着伞和临月两个人回凝露宫。许是下雨的关系,一路走去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只有几个侍女撑着伞提着食盒一类的东西经过,当是给各家主子送东西的。 天色渐晚,原本就暗沉的天空越发暗了下去,夕和便稍稍加快了脚步往回走。行至凝露宫外不远处时,夕和隐隐瞧见凝露宫门口似是站着两个人,还有些尖细的声音穿了过来,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夕和走近一些才看清,原来是两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在斥骂一个倒在地上的人,而那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怀里还抱着一只小黑猫,惊恐地看着对方,那一双明亮单纯的大眼睛让夕和一下就认出了是那个来找她过的孩子。 “问你话呢,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哑巴啊?”其中一个侍女一脸鄙夷地质问那孩子,语气严厉,直把那孩子吓得缩了缩身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夕和见此,果断走了过去,先将那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再伸手将他收拢在自己身边护住,反问那人:“你是谁?为何要找他的麻烦?” 那侍女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看夕和有些眼生,刚想回嘴,身旁另一个侍女就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那侍女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立刻将脸上的严厉气势收了起来,腆着笑向夕和欠了欠身子行礼,再好言好语地回话:“奴婢是兵部尚书府吴小姐的贴身侍婢,见过殷三小姐。殷三小姐误会了,奴婢并非有意为难一个孩子,实是因为这孩子莽莽撞撞的碰掉了奴婢要送去给小姐的燕窝粥,奴婢只是问问他是哪家的下人而已。”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叫子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听她这么说了才注意到地上还打翻着一个食盒,里头盛着燕窝粥的瓷盅已经摔成了一地碎瓷片,而燕窝粥也流了一地。 夕和低头看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刚好对上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皆是畏惧和胆怯,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夕和朝他温柔地笑笑,转而对那侍女说:“他是我的人,不过你放心,他犯了错,打翻了你的东西是事实,我不会包庇。一碗燕窝粥是吧,临月,给她二十两,就当赔偿了。” 那侍女听了,脸上的笑意多了些鄙夷,“殷三小姐说笑了,这钱奴婢怎么能要呢,小姐知道了定是要责怪奴婢的。而且这是上好的金丝燕窝,一两就要三十两银子,这一碗少说也有三两燕窝呢……” 夕和心中冷笑,原来是嫌少,“临月,给她一百两。” 说完,夕和不再和她们多做纠缠,带着那孩子走进了凝露宫里。流萤早已在正殿外等着夕和回来,见着人了忙迎上来,迎上一看,愣了,怎么自家小姐出趟门还带回来个孩子? 夕和将那孩子带进屋里,吩咐流萤:“去拿块干净的大毛巾来,再打盆热水。” 流萤愣愣地回了声是,把夕和要的东西迅速地取来了。夕和先是将那块大毛巾将浑身湿透的孩子给包了起来,再拿热水细心温柔地替他洗了脸和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孩子怀里的黑猫放了下来,却乖巧地没有跑远,就趴在孩子的脚边。 夕和要给他洗手时才发现他右手还紧紧拿着一个碧绿色的瓷瓶。 “这个,这个是给你的。对不起,今天乌云抓了你,但它不是故意的,我替它跟你道歉,你擦了这个药,很快就能好的。”那孩子犹犹豫豫地将瓷瓶递给夕和,面上还闪过一丝赧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不敢看夕和。 夕和愣了下,接过他手里的瓷瓶,竟是暖的,可以想象他抓着这个瓷瓶抓了多久。事情一连贯,夕和又问:“你是为了给我送药才不小心打翻了人家的东西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孩子知道自己犯了错,低下了头。 夕和看他这个样子,不再追问,继续替他把手洗了后发现他手心破了点皮,沁着血珠,就又让流萤取药来,给他擦上,最后对他说:“你啊,既然不能让别人看到你,就别再乱跑了。你的药我收到了,谢谢你。我可以答应你早上的请求,也可以向你保证刚刚那两个人不会跟别人透露说见过你。现在,你告诉我住在哪儿,我悄悄地送你回去。” 那孩子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似是有些不解地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蹲下身抱起那只叫做乌云的猫咪就又往外跑。 夕和被他的举动弄得猝不及防,刚反应过来又见他跨出门槛后停了下来,转过头,糯糯地说了句:“我叫子夜。” 说完,淋着雨就一溜烟跑走了。 夕和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默念了遍他的名字。子夜,还真是很衬他那双眼睛,是个好名字,不过,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呢…… 当夜,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午觉的关系,夕和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干脆起来打算看看书。点灯时看到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漆黑的夜色因着蔽月的乌云散去反而变得清亮起来。 夕和突然想到晚烟嘴里说的那口神奇的温泉。晚膳后没多久,晚烟曾提议带夕和过去泡泡温泉,但夕和想既然晚烟会这么说,别处的宫婢也会这么提议,那么到了那里必然会遇到很多人。白天刚在来仪宫接受了目光的洗礼,她可实在不想再来一遍,便婉拒了。 泡不泡温泉倒是无所谓,但夕和其实对能养鱼这件事还是很好奇的,很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如此。彼时人多,此时应该不会有人了吧。夕和这么一想,果断点了盏灯笼,独自一人悄悄地出了凝露宫。 晚烟跟夕和说过大致的方位,也说过凝露宫离那温泉很近。夕和找到了对应方位的道路后便沿着道路往前走,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氤氲在半空中的腾腾热气。 脚下的路在看到热气的那一刻变换成了牙石路,顺着牙石路再往前走了一段,夕和没瞧见温泉,倒是瞧见了一座宫宇。相比于别处的宫宇,这座宫宇的砖墙和门楼都比较低矮,不过就一人高的样子,夕和站在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围墙里面的不远处就是那热气的来源。 大门的牌匾上写着“白玉汤”三个字,门上有两只敲门用的铜环。夕和走过去,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儿,里头却没有一点动静。夕和便再叩了一次,依旧没什么动静。她再尝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应该是在里头上了门栓。 虽然奇怪于有人上门栓却没人守门,但夕和还是转身往回走了。毕竟已经过了子时了,这个点除了她应该也不会有谁过来温泉这里,所以守门人许是睡着了吧。算了,还是明后日另外寻个时间过来吧。这么想的,夕和便又顺着牙石路回去凝露宫。 来时方向道路清晰,回去了夕和却有些懵了。明明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的,但却走了好久都没见着凝露宫的大门。似曾相识的情况在寒山寺的梅花林里也发生过一次,那次是因为林子里布了阵法,难道她再一次陷进阵法里了? 不,不会,不过是口温泉罢了,又是在行宫之中,谁会在这里布什么阵法呢。应该是她过了牙石路之后走错方向了。夕和停下脚步,回想了下自己走了多久,然后确定自己应该还在凝露宫附近,没有走多远,便心里稍安,重新辨别方向。 来时是朝着北面走的,回去就是往南。可惜刚下过雨的夜空中看不到北极星,她只能自己找了个大概的方向摸索过去。 又走了一段,夕和再次觉得自己的方向感出了问题,一条路怎么越走越偏了呢。正要转身回去,却又见不远处有一处宫室,宫室内似乎蒸腾着热气。 难道回到白玉汤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撞见裸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若是回到白玉汤了还好,她这次就走另一个方向,肯定就能回去了。可待她朝着那宫室走近了些后却发现并不是白玉汤,而是一座陌生的宫宇。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牙石路,而是一条约莫十几步上的青石阶梯。 晚烟说那口老汤有三个汤眼,莫非三个汤眼是分开的,白玉汤有,这里也有?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去看看吧。 于是,夕和顺着阶梯走了上去,到了那宫宇外面抬头看,却没看到牌匾,竟还是座无名的宫宇。夕和敲了敲门,也同那白玉汤一样,没有人应答。她原想着要是有人,她就算无缘得见温泉汤眼,就是问问路也行,不过这个时辰……算了,还是她自己赶紧寻回去吧。 夕和便转了身,顺着阶梯再下去。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想了起来。 “殷三小姐?” 夕和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一看,身后的门已经开了,而自门槛里走出来的居然是临江。 “殷三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过来了?是和大人约好的吗?”临江见到夕和也颇为意外。 “傅珏在这儿?”惊讶之下,夕和一时忘记了尊称的事,直接脱口喊了傅珏的名字。她明明记得出发来行宫时并没有看到国相府的马车,怎么这会儿……?临江在的话,傅珏八成是在的。 临江见夕和一脸诧异的反问,心里也更为疑惑了。看三小姐的样子,分明是不知大人改了主意连夜赶到行宫的事,那她这个时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晚上睡不着,想去这行宫里的温泉处看看,哪知迷了路了,偶然经过而已”,夕和干涩的解释,面上浮现尴尬和赧然,又问了一句:“临江先生可知我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去凝露宫?” 居然是迷路了……临江哑然失笑,没有回答夕和的问题,而是邀请她进去坐一坐,“夜深露重,殷三小姐想必已经走了些时候了,既然已到门口,又岂有不待客之理,快请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大人也还没入睡,正好让大人告诉三小姐凝露宫怎么去吧,在下方向感不好,也不知去凝露宫的方向。” “这……不太好吧。夜已深,我不便在外滞留。既然临江先生不知去凝露宫的方向,那我就自己再找找吧,左不过就在附近的。多谢先生好意。”提到傅珏,夕和一下就变成了鸵鸟,下意识想避开他,尤其是在今天得知他也许和另一个女子两情相悦之后…… 临江见夕和转身就走,赶忙快走几步拦下她,“大人要是知道在下就这么让殷三小姐一个人在深更半夜里找路,一定会责罚在下的。况且,行宫之内也未必安全,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在下就更加没法和大人交待了。殷三小姐还是随在下进去坐坐吧。” 接着,夕和就被临江强行带进了宫室之中。 进门后,临江又领着她一路往里走。夕和注意到这座宫室比之凝露宫还要寂静和空旷,又没有牌匾,出于好奇便问临江:“这座宫宇为何没有牌匾啊?是说这宫室没有名字吗?” 临江笑着跟夕和解释:“殷三小姐有所不知,这里叫做子宵宫,是皇上特别修建起来赐给我家大人的。名字是大人取的,但是大人认为来这里的时日不多,挂不挂牌匾都无所谓,便没有多费这个手脚了。” “皇上特别赐给他的?是因为温泉汤眼吗?”夕和眼前已经出现了袅袅升腾的热气,又想到晚烟说的话,子宵宫是距离温泉最近的宫宇,便又问。 “没错。三小姐深夜想去看温泉,想必也是听说了行宫内三口汤眼的事吧,那也一定知道了其中一个最大的汤眼里是可以养鱼的。那个汤眼独一无二,叫做子宵泉,就在这子宵宫的后面。子宵泉的水对大人的寒疾颇有助益,皇上便将子宵泉和子宵宫一并都赐给了大人。” 原来是这样,那她还真算是歪打正着了?不过,由此也可知,当今皇上对傅珏的疼宠还真是独到一份啊,竟将整口汤眼赐给了他一人,此等荣宠也难怪外人说他才是凌驾于储君之上的、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临江领着夕和一路到了子宵宫的后院,再从后门出去,沿着林间小道往里走。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了下来,一手捂着肚子,面上出现了痛苦纠结的神色,“殷三小姐,在下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你先朝着这条路往里走吧,路的尽头就是你想看的子宵泉了,在下去去就来。” 说完,他往夕和手里塞了个瓷瓶,转身就走,夕和根本来不及拒绝。 虽然临江让她继续往前走就行,那夕和出于礼貌还是在原地等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双腿站着有些发麻才决定还是继续往里走吧。她走了不少路,许是累了,困意突如其来的席卷而来,便想着还是赶紧一饱眼福后回去凝露宫睡觉吧。 于是,走着走着,夕和的脚步还稍稍加快了一点。 路的尽头有一棵巨大的榕树,长长的枝条垂下来,像是一把门帘似的将另一边的场景给隔绝了起来。夕和走到榕树旁的时候已经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不过此时的温暖反而越发加重了她的睡意。 她穿过榕树,走出去,眼前狭窄的小道消失,目之所及皆开阔起来,让人觉得豁然开朗。夕和第一眼瞧见的是面前一面被水汽缭绕的巨大石壁,石壁上还刻着一些字句,不过因为暗沉的夜色和朦胧的水汽看不太清楚。 第二眼瞧见的便是石壁之下的巨大水池。旁边立着几盏立式灯笼,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围绕水池一圈为边界的圆润鹅卵石。 最后一眼,夕和才瞧见了这偌大的水池中央竟然还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被水汽围绕,背对着自己,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夕和的脑袋轰的一声,睡意在瞬间炸飞。她双眼瞪大,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阻止喉咙里的尖叫声蹦出来。然后在经历了脑袋空白的几秒后,她果断悄悄地移动步子,试图在对方发现她之前退回那条小道里。 可她都还没动,那里的人却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临江,怎么去了这么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不介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听到熟悉的温和嗓音,夕和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天呐,是傅珏! 由于太过吃惊,她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罢工,但其实这里是独属于傅珏的子宵泉,除了他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她,她,她居然一不小心就看了傅珏的裸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被他发现啊!她得走,赶紧走! 好在傅珏虽然似乎发现了有人在这儿,但并没有转过身来,她还有机会!于是,夕和脚步微动,退后了两步后就利落地转了身朝后小跑着逃离。 可是,她刚穿过那棵大榕树,还没跑出几步远呢,脖子上就突然多了点冰冰凉凉的触感。她下意识停下脚步,低头一看,竟是柄闪着森森寒意的利刃,她只要再往前一步,这利刃就会割断她的咽喉。 不是这么狠吧,就因为她无意的一眼就要杀了她灭口? “我不是……”夕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尝试着开口解释,但她话刚出口,身后再度响起了傅珏的声音。 “夕和?燕青,放开她。” 下一秒,脖子上的冰冷触感消失,夕和才敢偏过头看了对方一眼,是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一张脸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光是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而他手里拿着的那柄长剑更是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傅珏走到夕和面前后,那名男子就嗖地一声跃入夜空中消失不见了。 “夕和,对不起,吓着你了。”傅珏难得温热的指尖轻轻扫过夕和的脖子,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而夕和却因为他这个举动,再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香艳情景,一张脸不争气的一下爆红,只得低了头,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我,我刚刚,不知道你在那儿,我还以为,以为,是临江先生带我过来看看子宵泉的,所以我,不是故意看见的,不,不对,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傅珏看面前的女孩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解释,觉得格外可爱,深邃双眸里除了宠溺还流露出一丝戏谑。他故意沉默了不说话,待她紧张地微咬下唇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又骤然倾身,将一身露水的她抱入怀中,然后调笑着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我不介意给你看。” 夕和一听到这话,原本就红透的脸颊越发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偏偏还被他抱在怀里,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从温泉里带出来的温热气息,使得她的一颗心越发悸动不已。 “我,我真的只是来看看子宵泉的……你,你别想太多……”夕和的头抵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地又解释了一遍。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女流氓的印象好么…… 傅珏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松开她,再温柔地牵了她的手朝着温泉走去,好心情地继续调侃她:“嗯,是来看子宵泉的,顺便看看我。” 夕和简直欲哭无泪,她还是不解释了,简直越描越黑…… 虽然过程有点狗血和意外,但结果还算不错。最终的最终,夕和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那口见之不易的子宵泉。 这口汤眼还真是和晚烟说的一样,里头游动着不少浅蓝色的鱼类,明明光是看着蒸腾的水汽就可以知道这样的高温度绝对是不适合鱼类生存的,实在是很神奇。除此之外,子宵泉还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它的泉水并不是透明或者乳白色的,而是和那些鱼类相得益彰的蓝色! 这蓝色并不浅,也不深,在水汽的映衬下像是将晴朗的天空裁剪了一块下来融入水中,美得不像话。夕和不禁想到了以前曾在一本旅游杂志上见过的蓝湖温泉,也是这般光景,只是子宵泉里多了活鱼,竟还更胜一筹。 这样的温泉一看就很特别,再想能够对傅珏的寒疾有帮助的话也不奇怪了。 “要泡吗?我让人给你准备换洗衣物。”傅珏看夕和一脸赞叹的表情,贴心地提出邀请。 夕和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只是好奇居然有温泉能养鱼罢了。现在见到了,又快临近三更天,我得赶紧回去了。” “嗯,好,来日方长。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告诉我方向就行。”夕和能感觉到傅珏手心的温热正在一点点流失,渐渐恢复到以往的冰冷,她担心夜深露重会诱发他的寒疾,便不愿让他陪着自己受一遍寒。 “不行,让你独自回去我不放心。夜已深,快走吧。”傅珏牵着夕和的手稍稍紧了紧,态度强硬,不做让步。 这时,消失不见了许久的临江终于再次出现了。他见着自家大人和三小姐交握的双手,暧昧一笑,然后走过去,对夕和问道:“三小姐,可向我家大人问到凝露宫的方向了?” 此时夕和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居然由于对临江的信任,不慎着了他的道了!临江分明是有意把她引到这里来的!嘴上说的话还刻意误导她,叫她以为只是他带她过来看看子宵泉! 夕和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他:“托临江先生的福,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小女不仅方向没问到,还差点丢了命呢。” 临江一听,脸上的笑意尽失,忙看向自家大人,再见自家大人脸上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背后升起一阵寒意,坏了,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大人,我……” “去拿件披风过来,我送夕和回去。” 傅珏打断了他的话,他更觉头顶一寒,忙应了是去取狐裘披风来。 一刻钟后,傅珏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夕和,走在前往凝露宫的路上。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微风都没有,就只有两人节奏均匀的轻微脚步声。 “白日来时,好像没有看到国相府的马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夕和有些奇怪他怎么深夜在泡温泉,又因为刚刚的窘境无法直接问出口,就换了个说法。 “有些事耽搁了,傍晚时分才出发,路上马车的车轮出了点问题,所以拖到了子时才刚刚到。”傅珏详细地跟夕和解释,却没有告诉她他原是有特许可以不用来的,只是得知她来了,他便不放心也跟着连夜赶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件彩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凝露宫门口后,夕和跟傅珏道了谢,然后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临了,她又猛然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是临江假借肚子疼逃走时塞到她手里的。于是,刚踏进门槛的夕和又回过身来,想去追上刚走的傅珏,把东西交还给他。 哪知,她一转身,竟看到傅珏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傅珏没想到夕和会突然转回身来,于是脸上的落寞和寂寥都没来得及收好,通通落入了夕和眼里。 但他调整得极快,不过一瞬就又变成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问她:“怎么了?” 夕和见他如此,知他该是不愿意让人看到那一面,便配合着他假装没看见,走回到他面前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他:“这是刚刚临江先生塞到我手里的,他忘记要回去了,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傅珏看了眼,接过来收好,“好,快去睡吧。” 夕和点点头,再次跟他道别,回去凝露宫里。 临江自听到夕和的那几句话后就知情况不对,待两人出了门后赶忙问了临山可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临山一说今日当值的不是他,是冰山燕青后,他算是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了。于是,他就到了子宵宫门口打算等着傅珏回来负荆请罪。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着一点昏黄灯笼由远及近而来,他忙迎了过去。 “大人……” “临江,府里的花忘了浇水了。”傅珏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平淡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径自走进了子宵宫。 临江一听,欲哭无泪。他真的是一片好心,想让主子和三小姐的感情来个质的飞跃啊,哪里会想到偏偏是那个几月不见的冰山燕青当值……他叹了口气,最终也只能苦笑着去马棚牵马,又连夜去“发配地”了。 翌日,天气放晴,被延误了一天的春猎总算是依照着行程操办起来了。 春猎的行程主要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正式狩猎开始前的祭祀。由于春猎是杀生的行为,又是在万物复苏的初春进行,信仰佛学教义的南越祖辈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平衡,所以定下规矩,要在狩猎开始前提前为即将死去的猎物祭祀超度,同时也向赐予了猎物的上苍表达谢意。 祭祀的吉时会由钦天监监正提前卜卦择定,这一次是定在了辰时二刻。于是,卯时时分行宫各宫之内就开始各自准备了起来。出于对祭祀的尊重,规矩是不能着艳色衣裳、戴名贵饰物的。不过夕和的衣裳都是些素色,也没什么名贵饰物,便还是同平日一样,穿上流萤准备好的衣物。 卯时二刻时,悠然来了凝露宫,提醒夕和祭祀很快就要开始,让她前往猎场。悠然只是来通知的,引路的事情交给了晚如。 于是,夕和收拾妥当后,就由晚如领着前往猎场。 皇家猎场指的是供给狩猎所用的一片皇家森林,近千亩的地界除了临山临水之处,其余地方都用木栅栏圈了边界,而边界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名守林侍卫负责看护,既为了森林里有异常时及时通报,也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擅自进入此处。 森林的东面地势较为平坦,皇室便拨了款,在这里规划了一块地界,建起了行宫。但其实自行宫出来,距离森林所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在这片地域上又用栅栏将行宫和空地划成了两块,而这块空地上此时为了春猎的祭祀仪式已经张罗起了祭台。栅栏附近还搭起了一排整齐划一的帐篷,作临时的休息场所。 四四方方的祭台搭得很大,四个角上插着四面迎风飞舞的旗帜,而中央位置则放置了一张前窄后宽的长桌,长桌之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祭品。长桌之前的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紫铜香炉,香炉旁生了两个火盆,火焰剧烈,不断地往上空窜去。 夕和依照着规矩,排入人群中固定的位置,身后斜对角处便是温明歌。温明歌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去,抱以一笑,接着便刚好瞧见压轴露面的皇室中人自行宫里出来了。 随着总管公公高声的通报声,南越皇上皇后自远及近而来,到了祭台前方后,下首恭候的众人齐齐下跪相迎,高呼万岁,再目送两人举步踏上祭台。而两人身后跟着的国相太子等人则依照礼数在祭台之下一字排开。 待皇上皇后登上祭台的那一刻开始,祭祀之礼就算是正式开始了。皇上和皇后两人依照着念诵的流程一一净手、焚香,有条不紊地全了一道又一道的礼仪。而夕和傅珏等人则只要在祭台下看着,最后的时候再行一次跪拜礼即可。 半个时辰之后,祭祀礼成。皇上把明黄色的衣袖一扬,总管公公便开始宣读圣旨,宣布此次春猎正式开始。 于是,这便到了春猎的第二个部分,为期两天的狩猎。狩猎没什么规矩,想要参加的,不论身份地位皆可以参加,但依照规定只能在森林的外围活动,不得进到森林深处。因为深处沉睡着许多不可知的凶猛野兽,若是贸然闯入,不仅会丢了自己的性命,还很容易将野兽给引出森林,从而危及到皇上的安全。 若是无意参加,可以骑上马在外围走两圈赏赏风景,也可以待在帐篷里休息。一般参与狩猎的都是男子,而女子则会择了在外休息闲话,等各家的男儿凯旋而归。 皇上和皇后都是不会进入森林的,宫人们便早早地将那顶最大的帐篷里的火盆烧了起来,以确保他们结束了祭祀礼回到帐篷时不会感到春寒。 春猎里猎到的猎物越多就代表着来年南越国越是风调雨顺,所以,为了调动参与之人的积极性,皇上每年都会摆出三件彩头,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年的三件彩头里有一件却是让很多人有些茫然。 “传皇上口谕,循往年惯例,春猎之争斩获前三甲者可得御赐之物一件。得探花者,赐西域进贡金缕衣一件;得榜眼者,赐御前一品带刀侍卫一职;得魁首者,赐皇上金口玉言一句。” 总管公公一宣完,众人懵了,这皇上金口玉言一句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同乘一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骆公公,皇上可有说明这金口玉言一句指的是哪一句?” 有人不解地问了出来,当下便有另外几人附和。 总管公公清了清嗓子,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隐晦地提了一句:“皇上说的每句话都是金口玉言。不过既然是作为夺魁的彩头,这一句定然也是金口玉言中的金口玉言了。” 说完,总管公公就转身回去伺候皇上去了。 众人各自琢磨了一下。骆公公说的在理,既是作为春猎的彩头,就不可能是贬斥责罚,再想那第二名是赐予一品带刀侍卫之职,莫非这一句金口玉言是赐封爵位? 这么一想,几乎所有人都一下被激起了斗志。南越国建国之初,获封爵位之人就少,世袭的就更少,几代更迭下来,每一代皇上赐封的也少,所以在场的大多都只是有官位的人或是官家公子。再想那贵为国相的傅珏也只是个国相的官位,并无爵位在身,若是把握住了这次机会真的得封爵位的话……就算是最次等的,也已经是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每个人都这么想,所以在开始的一声令下后,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就纷纷策马冲入了森林。 看着一阵马蹄飞扬,温明歌也激动了起来,一边拉着夕和往帐篷里走一边对她说:“夕和妹妹陪我去换骑装吧。没想到今年的彩头这么好,我可得赶紧了,不然猎物都要被抢光了。” “温姐姐也对那句金口玉言感兴趣?”夕和虽然有想到温明歌说不准也会参加春猎,但没想到她那么兴奋。说起来,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那句所谓的金口玉言一听就像是个陷阱吗? “不对,我感兴趣的是那件金缕衣”,温明歌拉着夕和到了帐篷里,翻出骑装后,在屏风后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夕和解释:“你不知道,我啊,想要一件金缕衣很久了。早就听闻宫里有一件,但一直都没见皇上拿出来赏赐过。我自己私下里也让人在坊间寻找过,但都是些破破烂烂骗人的玩意儿。” “这回,好不容易皇上终于要出手了,还是我能参与的活动,当然不能错过了。” “你要金缕衣做什么?”夕和有些奇怪,依照温明歌的直爽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喜欢金缕衣这种由纯金丝和冰蚕丝打造的、浮夸而不实用的衣服的。 “不是给我自己的,我想寻一件送给哥哥防身。” 夕和恍然大悟,猛然记起她曾给自己带的小食就是她那个做车骑将军的哥哥带回来的。终年在边境战场上的人,金缕衣还真是能发挥大效用的,因为金缕衣里的金丝可以抵御刀剑的伤害,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 温明歌换好了骑装走出来,一改刚刚的名门淑女模样,变得英气干练起来,身上仿佛多了层独一无二的光芒,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夕和虽然更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很支持她即将要做的事,但是不免还是有些为她担心,遂提醒她:“不要太过勉强,受伤了就不划算了。” 温明歌笑着拍拍胸口,“你放心吧,我的身手还不错,也不是要夺魁首,不会很勉强的。” 夕和点点头,陪着她去了马棚牵马,再目送她策马进了森林。温明歌刚走,就有一名侍女来寻夕和,夕和回头一看,竟是临月的妹妹临溪。临溪穿了一身宫婢的衣服,奉了傅珏的命令过来转告夕和,他正在南边的马棚处等她。 夕和便和临月二人随临溪去了南边的马棚。猎场里设了三个马棚,两个设在东边,一个设在南边,由于东边的两个比较近,所以一般取马都是直接从东边的取,甚少有人往南边去的。所以,夕和到了那里时,马棚里还站着一水的高头大马,一匹没少,而一身素衣的傅珏正拿着一束草料喂饲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匹。 夕和过去给他行了礼,然后注意到他竟是独自一人,便随口一问:“你怎么独自在这儿?临江先生呢?” 傅珏向夕和伸出手来,临月和临溪两个人自动自发地低下了头,夕和面上浮现一抹红晕,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府里出了点事,需要他去处理,我便让他回去了。”傅珏牵了夕和到身边,再将手里的草料分给她一些。 “国相府出事了?严重吗?”夕和一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临江是傅珏的管家,又是贴身随侍的人,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应该不需要他亲自赶回出国相府吧。 “不是什么大事,他可以应付”,傅珏淡然地回应,然后终结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夕和:“会骑马吗?” 夕和摇摇头。其实古医世家有个私有的跑马场,邵濂哥哥带她去过几回,也尝试着教她骑马,但夕和是个运动白痴,实在学不会骑马这种高端的技术活儿,后来索性就放弃了。原以为她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机会需要骑马的,哪里会知道有一天居然会穿到异世来…… “那与我同乘一骑吧。”傅珏听了,很满意夕和的答案,当下便只将那匹枣红色的马牵了出来。 “不,不用了吧,我们要去哪儿?很远吗?”夕和听到同乘一骑四个字,脑子里浮现出两人共乘的暧昧景象,立刻反对。 “很远,听话。”傅珏却笑着牵了她的手再稍稍用力一拉,把人带到自己身旁后不容拒绝地把她送上了马背,最后再自己利落地翻身上马。 傅珏伸出双臂,牵起缰绳的同时把女孩圈进了怀里,他察觉到女孩坐着的身子有些僵硬,便笑着稍稍低了头在她耳边说了句:“夕和,其实,我马骑的还不错,你不必……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夕和口不对心地低声回应了一句,身体却绷得更直了。 傅珏无奈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了,一扬马鞭,枣红色的骏马就撒开了蹄子,带着两人朝那幽深神秘的森林而去。 此时,喧闹的猎场另一边,有一个人刚好从帐篷里出来,又刚刚好瞧见了这一幕。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转身去了皇上皇后所在的帐篷。 第一百九十章 忙趁东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前一天下过雨的关系,森林里又有树木的遮蔽,阳光不易照射进来,所以马蹄下的泥土还是湿润松软的,每一步落下去都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马蹄印,有种“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意境之美。 夕和坐在马上,虽然直视前方,但心神就是不自觉地被鼻尖的药香和清冷的怀抱所吸引,无法集中精神。直到她的目光突然扫到了一棵有着伞状冠子的植物,她的心神才一下收紧,飘向了那棵植物上。 “停,停一下。”夕和盯着那植物看了片刻,然后赶忙让傅珏把马停下来。 傅珏不知怎么了,但还是勒了缰绳,把马停下。 “我想下去一下。”夕和稍偏了头对身后的傅珏说道。 傅珏一句话没问就翻身下马,再把她从马上扶下来。 夕和小声道了谢,再急忙几步走到了那棵植物跟前。这棵有着伞状冠子的植物就长在一棵大树的树根处,通体深褐色,隐匿于一片树荫中,又只有单独一棵,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夕和见多了药材,对于药材有种独特的敏感性,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这个宝贝。 夕和在那植物前蹲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在惊喜之下忙伸手去挖植物周边的泥土。湿软的泥土加上熟练的手法,很快,夕和就将那一株深褐色植物连根挖了出来。 夕和兴奋的转身把那植物给傅珏看,“你看,是水灵芝!这里居然有水灵芝!” 水灵芝是灵芝中极其罕见的一种,它的生长条件比普通灵芝的生长条件更为苛刻,除了要杜绝光线,所需的水分几乎是普通灵芝的两倍,水分供给若是一天跟不上根部就会坏死,所以即便在潮湿的林子里也很难发现它的踪影。 但是相对应的,它的药用价值也比一般的灵芝要高出好几倍,尤其是在解毒的效用方面,水灵芝对于治疗慢性中毒和肝脏的保护方面有极其神奇的效果,是真正有价无市的宝物! 夕和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株水灵芝,此时的心情简直和中了六合彩一样一样的! 傅珏见着水灵芝也有些讶异,想着原来她要下马就是为了这。但他的目光只在水灵芝上停留了一秒,就转移向了女孩沾满泥土的双手。他取出一块手帕,再拿过她的手,温柔地替她擦去指尖的污泥,又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告诉我便是,我帮你挖,你的手不是做这些事用的。” “啊?那是做什么用的?”夕和沉浸在天降馅饼的喜悦里,没过脑子就反问了一句。 “你的手只要牢牢地牵住我就好。”傅珏面不改色地一边擦拭一边说,全然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可夕和一听这话,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不自觉地就瑟缩了一下,赶紧转了头去看着另一只手里的灵芝,假装没听见。 傅珏替她擦干净手,再帮她把水灵芝放置妥当,马儿才继续前进,最终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看似树木丛生、暗无天日的密林中,没想到还藏着一大片平坦的草地。草地的周围被参天大树所围绕,中间只有三两棵不算高大但枝叶繁茂的树木,阳光毫无阻碍的倾泻而下,将整片地域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夕和从马上下来,一落地便是茂密软绵的青草,给她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夕和在现代时生活的大都市中早已没了森林的痕迹,连草地都很少,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灰色钢筋混泥土森林,也有几个大公园,但大公园里的草地皆是人工栽种的,经过人为的踩踏和猫狗动物的洗礼后显得十分贫瘠不堪。 这里却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画里的世界,安静美好,充满了童话气息。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夕和深呼吸了两次,觉得身心舒畅,又笑着回头问傅珏。 傅珏笑着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看那边。” 夕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一棵圆形树冠的大树,数的枝桠上系了只蝴蝶型的风筝,正随着风儿微微飘动。 “忙趁东风放纸鸢。”傅珏一边笑言一边牵着她朝那棵树走去。 到了树下,傅珏一伸手,将系在枝桠上的风筝取了下来。直到他把风筝的线交到了夕和手里,夕和还有些怔愣,不知他怎么会好端端地想起带她来放风筝。 “这块草地是我很久之前发现的,在那之后我每年春季都会在这棵树上挂一只纸鸢。今年,这只纸鸢终于等到了……”傅珏伸手摸了摸蝴蝶纸鸢底下竹竿上系着的蝴蝶结,若有所思的说了几句,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放轻了很多,轻到夕和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夕和刚想问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就见他已经拿着纸鸢渐渐走远,仅以夕和手里的线为凭,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他走时,夕和注意到了这只纸鸢似乎有些特别,背面中心的竹竿处竟还用丝带系着一个蝴蝶结。看到蝴蝶结的那一瞬间,夕和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有两双手,正在做一个小小的蝴蝶风筝,其中一双拿着一条丝带在蝴蝶中心的位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但这画面只是一瞬,快速地从夕和脑子里飞闪而过后就消失不见了。她蹙了眉想要仔细回想起画面里的细节,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于刚刚那个画面也变得不肯定起来,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再从思绪中回过神时,傅珏已经走远,夕和也看不清楚风筝上的那个蝴蝶结了。他站在远处朝她招招手,随后静等一缕春风吹过,扬起了他的发丝的同时,也将他手里的纸鸢带向了苍穹。 夕和下意识地就扬手扯了一把风筝线,脑子还没过,动作就已经做出来了,就好像这个动作她曾经做过好几次,有种无比的熟悉感,但也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样,偏偏又像是一种错觉。 夕和从小到大没放过风筝,但风筝线在手里却像是活了一般。她的手指捏着线,自如地操纵着风筝的远近,那一刻,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唇边的笑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她更加没察觉到的是远处的傅珏见到这一幕,眼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怀念和伤感。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惊破了沉寂的森林,也惊醒了似乎陷入沉睡的夕和。她猛地回过神来,手指也跟着一僵,飞入天空的纸鸢失去了掌控,摇摇晃晃地往下坠落……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丛林遇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也听到了惨叫声,疾步走回到夕和身边。 “这声音,好像是温姐姐的声音……”夕和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刚刚尖利的叫声明显是女子发出来的,而今天进了林子的女子除了夕和之外就只有两三个,温明歌就是其中之一。尖叫声虽然只有一声,又很突然,但因为温明歌的声线带着点独有的英气,与一般女子的娇柔不太一样,所以夕和还是能辨认出来。 夕和望着远处骤然阴了下去的林子,试图回忆起刚刚那一声叫声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而傅珏则冷下了脸来,沉默思索着什么。 “应该是那个方向。”夕和思考了一阵后确定了一个方向,然后回头跟傅珏说了一句便举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但才走出一步手腕上就多了只强有力的手,将她禁锢了下来。她回头不解地看向傅珏,只见傅珏脸色冰冷地说:“夕和,不能去。” “为什么?” “这声尖叫声太突然太奇怪了,而且你听,林子里居然一点躁动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去看看情况比较妥当。” 夕和再看了一眼那林子,她知道傅珏说的在理,但她还是很担心。温明歌是她来异世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为她挺身而出的人。她至今都记得去赏花宴时,是她主动护着她,真心与她结交。她很珍惜与温明歌之间的情谊,今天温明歌临行前她又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她实在很难不紧张。她甚至担心若是她回去营帐一趟会不会就此耽误了她的性命…… 傅珏见夕和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和犹豫不决,最终,他叹了口气,牵了她的手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还是先去看看吧,也许是我想多了。” 夕和没想到傅珏会在这种当口为了自己又做了妥协,心里很是感动,交握着的手不自觉就紧了紧。这个人,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傅珏带着夕和,驱使着枣红色的骏马朝着声源的方向一路寻迹而去。走出一段后,很快夕和就在地面上发现了零星几点血迹。 夕和心中一紧,直觉就是温明歌出了事,眼睛便死死盯着地面上血迹的去向再找过去,最终,在一个分叉路口算是找到了真正的端倪。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是夕和他们来时的路,一条应该是回去营帐的,还有一条则延伸入更深的丛林。而就在路口偏向更深丛林的位置上有一大滩的血迹,触目惊心。 傅珏停下马,再扶夕和下来。夕和走到那滩血迹前面,先是看了看一路追踪来的血点,再看了看那条延伸入丛林的道路。 片刻后,夕和忙一拉傅珏的袖子,“我们赶紧回营地。” 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几乎是夕和把话说出来的同时,嗖嗖嗖几声,十数支暗箭从各个方向飞射了出来,目标皆是夕和和傅珏两人。夕和大惊之下,猛地拉了傅珏蹲下身子躲避箭矢。好在她的反应还算快,暗箭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没有伤到他们。 但暗箭只是先行兵罢了,箭头刚一落地,树丛里就飞蹿出了十几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这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长剑,一挥起来,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他们步伐极快地朝着夕和他们袭来,夕和见此,忙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迷药,打算拼一拼运气。但这时,傅珏愣是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收,用自己的躯体把她保护起来,与此同时,另外有几名黑衣人则从附近的树干上跳了下来,迅速地为他们二人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抵御对方的攻击。 夕和这时才想起来他的身边有暗卫啊,根本不需要她出手,但她握着瓷瓶的手却没有放松,警惕地看着周遭的情形变化。 傅珏的暗卫人数虽比之对方少了一半,但每一个都是精英,身形敏捷,动作利落,没有什么花哨的剑式,招招都直击对方要害。没过一会儿,形势就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的那些黑衣人渐次都被打败,倒地后口吐鲜血身亡。 夕和见此,知道是他们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看来这些还是死士。 就在场面马上就要转危为安之时,不知从哪里居然又跑出了第三批蒙面人。这一批蒙面人身着深灰色衣服,戴着面具,一出来就与傅珏的暗卫厮杀在了一起,是敌非友,场面再度胶着了起来。 而且,这一批人的数量和身手都比之前那批黑衣人要来得多来得强,傅珏的暗卫们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傅珏当机立断,在夕和耳边落下一个“走”字后就一把拉着她翻身上马,然后打算朝着去营地的道路突破重围。 然而,来人既然是想要了他们的命,自然是在生路上防守得最严。去往营地方向的道路上固守着最多的刺杀者,其次便是他们来时那条路。暗卫深知自家主子的行为模式,傅珏一上马,他们就集中兵力为傅珏和夕和开路。 但是终究是数量差距太大,厮杀了一阵后,暗卫有几人受了伤,但重围却没有被突破。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名刺客得了空子近到了他们身边,一扬手就要砍去座下的马蹄,好让他们彻底失去逃跑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夕和手指一动,好不犹豫地将手里的药粉尽数朝着那人撒了下去。而同时,傅珏也默契地勒紧缰绳,将马匹愣是强制地掉了个头,再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条去往丛林深处的道路上飞奔而去。 没有人料到傅珏会突然改变了方向,所以在一瞬间,去往丛林深处的那条道路上竟是一个刺杀者都没有。傅珏狠狠一抽马鞭,枣红色的骏马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呼啸而过,极速沿着道路往里逃离。 刺客们反应了过来,反身追去,暗卫们也立刻过去围堵,确保自家主子能够顺利离开。再次厮打了一阵后,周边的林子躁动了起来,耳边一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刺杀者里有人喊了声“撤”,随后深灰色衣服的刺客们纷纷跳上树梢,迅速逃离。 暗卫见此情况,为首的一人也用冰冷的声音下了命令:“一队随我去寻主子,二队速去寻支援。” 暗卫们立刻一分为二,一半跟随着马蹄印往里寻去,另一半也跃上了树梢迅速离开森林。 第一百九十二章 鲜血疑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载着夕和两人的马儿狂奔了极长的一段距离后突然一扬前蹄,停了下来,然后就不愿再走了。傅珏冷眼看了眼身后,然后翻身下马。 夕和下了马后一看,才知道,这马的前腿还是被剑刃划了个不深不浅的伤口,皮肉有些外翻,鲜血顺着马腿一路流到了地上。夕和有些吃惊,这马受了伤居然还驮着他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下来,也没有因为受伤而把他们颠下马背,竟像是通了人性,忠心护主一般。 傅珏看了眼马腿上的伤口,轻轻抚摸了下马的鬃毛,说了句:“飞翩,辛苦你了。” 夕和听傅珏叫了马的名字,才彻底意识到这一匹不是傅珏随意从马棚里牵出来的马匹,恐怕是他的私人坐骑。 夕和看那马温顺地应承着傅珏的抚摸,当下利落地弯腰撕下了一块裙摆,再从袖口里取出一瓶瓷瓶来。幸好夕和出于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总是会随身携带三个药瓶,一个装迷药,一个装毒药,还有一个装着的就是金创药。 “飞翩乖,不要乱动,我给你把伤口包扎好,很快就没事了。”夕和也学傅珏的样子摸了摸这匹忠心可爱的马儿,再拔掉瓶塞,倒了些药粉在它的伤口上。 夕和的金创药是她自己改良的配方,比一般的药效要好,但是见血会有些反应,伤口会有刺痛感。夕和担心给它上药会激怒它,但这匹马儿就好像真的通人性一般,因着夕和的那几句安慰,上药时真的没怎么动,温顺极了。 夕和上好了药,就赶紧用撕下的裙摆给它包扎起来,最后又摸了摸它的鬃毛,夸奖了它几句。 傅珏看着夕和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另一个女孩,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细心。他的目光出现了片刻的失焦,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向夕和道谢:“谢谢你。” 夕和摇摇头,面上出现一丝愧疚,“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明知道你说得对,明知道很可能是个陷阱,但我还是……是我连累了你和飞翩,真的对不起。” 傅珏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用宠溺至极的口吻回应道:“你忘了,是我要过来看一看的,不是你的错。” “可是,是我……” “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天马上就要黑了,此时回去营地,走不了多少路天就会全黑,不仅方向容易迷失,而且夜晚的森林太过危险了。” 夕和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目之所及之处却只有棵棵树木,既没有茅屋也没有山洞之类的可以栖身隐蔽的场所,甚至连个树洞都没有。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继续在附近搜寻一下可供栖身的地方。好不容易,赶在被黑暗笼罩的前一刻,夕和发现了一个隐匿于小土丘下面的地洞。 地洞的位置倒是很隐蔽,只是乍一眼看去里面黑黢黢的,好像藏了些什么东西似的。傅珏见此,打了个火折子,再点了些枯枝落叶在地洞洞口。烟雾缭绕而起后没多久,夕和就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大片黑色自地洞里窜了出来,嗖的一声朝着夜空飞腾而去。 这一团黑色带着点点绿光席卷而过,把夕和吓了一跳,稍后才反应过来是一群栖息在洞里的蝙蝠。 待蝙蝠飞远后,傅珏让夕和在洞口稍等,他则先行进去探路。夕和下意识就拉了他的衣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一笑,便改成牵着她一起进去。 好在这个地洞除了那群被赶走的蝙蝠再没有什么住户了,洞里也还算干净,大小也还合适,勉强刚刚好够两人一马。傅珏又走出去在附近抱了些枯柴回来,把洞口掩上的同时,分了一部分出来生火。 因着这堆火,凄冷的地洞里终于有了些许昏黄的温暖。幸运的是傅珏的包裹里还有些食物和水,本是为了放纸鸢准备的,此时正好救急。 夕和小口小口地吃着食物,脑子放松下来就开始回想整理起这整件事情来。 傅珏看她盯着篝火失神,便问她:“在想什么?” 夕和抬头看向他,答:“有个问题想不太明白。现在我们已经明确的知道这就是一个陷阱,可是那滩血迹要怎么解释呢?” “那不是温小姐的血。”傅珏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 夕和稍稍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夕和知道那不是温明歌的血是通过那滩血迹的大小估算出来的。人体的血液大约占了体重的十三分之一,温明歌的体重大约在九十五斤上下,那么血液的占比应该在七斤左右。可那滩血太多了,就算把温明歌全身的血液放干,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初步看上去应该是一名成年男子的全身血液。 夕和学过现代医学知识,当然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可是傅珏没道理会知道这一点啊?那他是怎么发现的? “从你的表情和你说的话”,傅珏浅笑着告诉她:“一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如果那些血是温小姐的就代表着她现在已经死了,她如果死了你不会这么平静。而且,当时你看过血迹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赶紧回营地,说明你已经发现了问题,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摊血的问题。” 夕和听了微微点头,心里却更为惊讶了,不禁想傅珏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到现代绝对就是个犯罪心理专家啊,居然观察力这么强悍。 “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傅珏又问。 夕和想了想措辞,开口:“关于那摊血迹,还有三条线索,我觉得很奇怪。第一,就是如你所说,一个人流了这么多的血,那么这个人九成九肯定是死了。可是,尸体呢?自杀尚且不论,他杀的话,尸体既然不在现场那就是被凶手处理掉了。” “可凶手是怎么处理的?不过是直接拖走还是背着带走,亦或是放到马背上带走,离开的路面上都会或多或少留下些痕迹。可是当时,除了那滩血迹和我们一路寻来的血点,什么也没有,没有马蹄印,没有另外的血液滴落,也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难道尸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地洞温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听了,沉默思考起来,夕和便继续往下说。 “第二,从我们听到尖叫声到赶到现场,最多不会超过一刻钟的时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把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全部放干,所以我怀疑那些血是事先准备好的。但是如果是提前准备好的话,这么大的血腥气必然会引来森林里的各种毒蛇猛兽,但我们到达时也没有见到任何的动物,很奇怪。” “第三点我不太确定,但是,我又好像分明看到了是……”夕和回忆了下当时看到的情形,觉得脊背一阵凉飕飕的,但又直觉那分明就是自己心里想的东西。 “是什么?”傅珏看夕和的脸色有些泛白,往她身边挪了挪,伸手覆盖上她的手背,轻轻安抚她。 夕和盯着面前攒动的火苗,顿了顿,终是说道:“那滩血迹好像不仅仅是血,还有些别的东西混在血里,好像,好像是肉渣……” 傅珏听了,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那滩是人血,如果在人血里发现了肉渣,最有可能的就是人肉。现场没有大型动物的痕迹,也没有残留大块的肉块,应该不是动物袭击导致,那么…… 傅珏心里有了个想法,但他没说出来,再看夕和的脸色已经越见苍白,他覆盖在她手背的手稍稍用力,并劝解她:“别再想了。这些事等我们找到温小姐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那血既然不是温小姐的,只是引诱我们过去的诱饵,温小姐的处境应该还是安全的。” 夕和点点头。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狼嚎,又让她的身体一绷,下意识转头朝着洞口看去。 虽然早就知道毒蛇猛兽在森林里是少不了了的,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不至于那么倒霉刚好碰上。然而,刚刚这一声狼嚎如此清晰,明显就是在附近。 “我去看看。”傅珏当下站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夕和紧张地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说了句:“小心。” 傅珏温和地回应了声“没事”后便走向了洞口,往外探看了两眼后就走了出去。夕和紧张地看着洞口,根本坐不住,傅珏的身影一看不见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往那边走去。 但她还没到洞口,傅珏就又从外面回来了,除了沾染了一身水汽之外倒是没什么异样。 夕和正想问问他可有发现什么狼的踪迹,耳边就又听到了几声狼嚎。夕和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不仅仅有狼,还是狼群。如果被狼群发现他们的话,他们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得把火灭了”,傅珏一把牵起夕和的手就走回地洞深处,然后干脆利落地将篝火灭掉了,“也许是飞翩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狼群,不过只要没有火光,狼群也轻易发现不了这里。” 接着,两人不再交谈,而是都紧张地聆听着外头传来的狼嚎声。好在经过在漆黑中漫长的等待,狼嚎声最终还是渐渐远去了。傅珏重新点上火,外头的夜色越发静谧起来。 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夕和就开始犯困,但又没办法完全放松,便强撑着眼睛盯着火苗发呆。 傅珏看她抱膝盯着火苗,眼皮一沉一沉的却就是不闭上,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拥进了怀里,再用温柔至极的声音说了句:“困了就睡吧,有我在。” 奇怪,夕和一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后,心里提着的最后一丝紧张都好像被药香冲散了,耳边又传来了他温和的语调,困意一下就高涨到了顶点。她闭上眼,依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过不了多久,傅珏就听到了身边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知她是睡着了。他微低下头看了眼她的睡颜,指尖情不自禁地在她安静美好的容颜上描摹而过。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双眼、她小巧可爱的鼻头,最后落在淡淡樱粉色的唇瓣上。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脑子里的情感还是击败了理智。他缓缓低了头,在她的唇上落下温柔单薄的一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就立刻抽身,但那短暂的刹那已经让她的甜美芬芳长驱直入了他的心脏。他无奈苦涩地一笑,喃喃了一句:“夕和,也许从一开始就我不应该接近你,这样下去,到了那一天,我舍不得怎么办……” 时间安静缓慢地流淌着,两个时辰之后已是月上中天。深沉的夜色中有十几名黑衣人正在林子里穿梭,他们依照着记号一路寻觅着主子的踪影,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为首之人让其他人在洞外待命,自己则进了洞中。 傅珏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黑衣人进洞时,他已将夕和安置在一堆稻草之上,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盖好。他再给黑衣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随那黑衣人悄悄地走出洞外。 一到地洞外面,那黑衣人便单膝朝着傅珏跪下请罪,“属下救主来迟,请主子责罚。” “回去自行领罚,起来吧。”此时的傅珏与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表情和语气皆如千年寒冰,毫无人气。 “是”,黑衣人没有片刻犹豫迟疑,恭敬称是,随后又向傅珏汇报:“主子,皇上派了人在林中四处搜寻主子和三小姐的下落,属下留了几个记号,想来清晨时分就能找到这里。至于那些埋伏在林中的杀手,属下后来派人去追踪了他们的去向,但赶到时那批人已经全部自尽,没有活口了。不过……” 傅珏听那黑衣人支支吾吾的,一个冰冷的眼风扫过去,示意他继续说。 黑衣人便沉了声,继续说:“我们的人赶到时,刺客已经全部自尽了,但是那些刺客的尸首之中还有个活人。那人一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身形,动作反应却是极快,而且力气极大。我们的人刚到,那人就扛起一具尸体一溜烟跑了。再追过去,却只是一个转弯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另外,十三还在那里发现了骠骑将军府的温小姐,被倒挂在一棵树上,昏迷着。十三说把她救下来后她就醒了过来,但是,好像受了不少的刺激,大喊大叫着说有人吃人。现在十三给她喂了药,已经送回营地去了。主子,您看这件事……” 傅珏的表情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在黑衣人提到“人吃人”的时候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后他便下了命令:“春猎结束之后,让十三带一队人驻守在这里,调查清楚那个怪人的背景。” “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搜救之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夕和被傅珏自睡梦中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觉自己竟然披着傅珏的衣服睡着了。 傅珏将她自地上扶起来坐好,然后嘱咐她:“夕和,寻找地洞的时候我在外面的林子里留了记号,算算时间,救援的人很快就要找到这里了。但是你我不能待在一处,所以我现在要离开这里走得稍远一些,你就待在洞里哪里都别去,很快就会没事了。” 夕和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处?” 傅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虽然你我之间已有婚约,但尚未成婚,若是让人知晓了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对你的名声不好。听话,在这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还有,只有听到司白的声音你才能出去,不然不管是谁叫你,你都不要现身,知道了吗?” 夕和已经清醒了过来,点点头,但又不放心地问:“那你呢?你要去哪儿?这林子很危险,你,别走太远了……” “你放心”,傅珏浅笑,又稍稍倾身短暂地拥抱了她一下,“记住我说的话,我们回营地见。” 说完,傅珏放开她,站起身去牵飞翩。夕和目送他牵着马离开地洞,心里骤然变得空落落的,有些无所适从,也有些鼻尖泛酸。真是的,不过就是分开等待救援罢了,她怎么好像越来越脆弱,越来越矫情了呢。一定是没睡醒的关系,对,一定是。 夕和赶紧调整了心情,继续坐着,安静地等待。面前的火星最后一点点的消无,而从洞口外面映照进来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强,夕和知道,这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不知等了多久后,夕和第一次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说话的声音。她心头一跳,脑子里也同时跳出了傅珏叮嘱她的话,所以她纹丝未动,只是听着外面搜寻的声音。 “殷三小姐,殷三小姐,殷三小姐你在哪儿啊?我们是来救你的。” “好像不在这里,去那边找找吧,我们必须赶在最前面找到人,不然……” “好了好了,前面是分岔路口,分头行动吧。” 接着马蹄声和说话声又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夕和在洞里蹙了眉,凝神细想,刚刚的对话很显然有问题,可是,是谁在针对她呢?或者说是谁要借此除掉她呢? 又等了一会儿后,夕和再次听到了搜寻的声音。这一次却是蔺司白寻来了,因为夕和听到有人称呼了祁王殿下,而蔺司白也作了回应。她确定就是蔺司白的声音,这才缓缓走到了洞口去。但保险起见,夕和还是没有贸然走出去,而是悄悄地往外探看了几眼,在看到了蔺司白的身影了才移开洞口的遮挡,走了出去。 “祁王殿下,小女在这儿。” 蔺司白听到夕和的声音,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在看到她略显狼狈的模样后眉头一下皱起,迅速翻身下了马朝她走去,再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问:“有没有受伤?” 夕和摇摇头,“幸好找到了一个地洞藏身,没什么事。” 蔺司白听了又朝夕和身后的洞穴看了眼,继续问:“就你一个人?” 夕和也作势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地点头:“是啊,还有谁和小女一样误入森林了吗?” “你是误入的?” “嗯”,夕和点点头,凑近了一些,小声地对蔺司白说:“殿下,其实我是为了追一只金眼蟾蜍才误入森林的。” 夕和随口编了个谎话,但她知道这个谎话在蔺司白面前还是很有几分说服力的,因为蔺司白知道她懂医,金眼蟾蜍是极为珍稀大补的药材,对于每一个大夫都有莫大的吸引力。所以她为了这药材追进森林,再迷路越走越深也不奇怪了嘛。 蔺司白与夕和对视了两眼,暗自思索着她所说的话的真假,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问了,带着她出了森林。 夕和不会骑马,因而免不了又要和蔺司白同乘一骑。蔺司白身上的气息和傅珏是完全相反的,他怀抱的温度一点点温暖了夕和的后背,但却也是因为这份温暖,夕和不免开始担心起那个清冷的人有没有顺利获救。 回到营地后,夕和一下马,流萤和临月两个人就红着眼眶迎了上来。 “小姐,你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你可吓死奴婢了,你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奴婢以死谢罪都没法和夫人交待啊。”流萤一边忙用眼神检查了下夕和有没有受伤一边嗔怪了她一句。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在林子里迷了路,害你们担心了。但是我现在不是没事嘛,多亏了祁王殿下带人来找到了我。” 流萤一听,又忙不迭地跟蔺司白道谢。 “三小姐还是先回去休息整顿一下吧,本王也要去和父皇复命了。” 夕和再次向他诚心道谢,再目送了他离开后才随流萤她们回去行宫里休息整顿。进了行宫后,流萤去给夕和准备洗澡水,夕和便趁着这当口忙问临月:“临月,你可知国相大人此时……” 夕和话说一半,临月便立刻会意,笑着回应:“小姐你别急,主子已经从林子里出来了,就和小姐前后脚的功夫,这会儿也在子宵宫里休整呢。” 夕和点点头,松了口气,又想到温明歌,跟着又追问:“那温姐姐呢?可有温姐姐的消息?” “温小姐昨夜也已经由我们的人从林子里救出来了,不过好像受到了惊吓,还在昏迷。” 夕和听罢,不再多问了,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赶忙去看温明歌,可是才走到半路就又被骆公公给拦下了,说是皇上请她过去一趟。 不用想也知道皇上会叫她过去干嘛,毕竟一个闺门女子突然闯进森林里也太奇怪了,肯定是要问问清楚的。只是,面对皇上,她就不能再用金眼蟾蜍的理由了,不然平白暴露了自己。所以,夕和一边随那公公过去一边脑子飞快思索着,想着还能有什么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到了皇上所在的太和宫时,发现除了几位皇子,傅珏也在。夕和一进门就先看到了他,他还是第一次除掉了一身的素白,穿了件绛红色衣袍,周身的仙气却依然。 夕和瞥了他一眼,见着他温和的笑容后走到正中的位置向上位的皇上皇后恭敬行礼。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吃人魔鬼(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起来吧”,皇上随意地免了礼,“朕寻你过来主要是为了听一听你昨天误入森林的原因。你怎么好端端的会跑进森林里呢?” 夕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既然傅珏也在,皇上一定率先问过傅珏是为何进了森林的了。虽然她要做出并没有和傅珏在一处的表象,但误入森林的原因若是和傅珏所说的靠近一些的话则会更容易获取皇上的信任,也显得更合理一些。但是,傅珏给出的理由是什么呢? 夕和知道,若是自己朝傅珏看一眼的话定然能够获得他给的提示,但是她不能。因为皇上一定盯着她,她只要看了傅珏一眼,就反而暴露了他们。所以夕和只是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下一个假设,假设她是傅珏的话会怎么回答皇上这个问题。然后,她开了口:“小女是因为……” “父皇”,夕和刚一开口,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看过去,竟是蔺司白,“父皇,殷三小姐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若非是外在因素,应当是不可能会独自进入森林的。” 夕和一听他提到“外在因素”四个字,立刻会意,忙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祁王殿下明鉴,小女的的确确不是自愿进入森林的。事实上,误入森林之前小女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回帐内休息,但是不知怎么的突然眼前一黑,等再醒来时就已经在林子里了。” 不管是外在因素四个字的暗示还是傅珏可能的回答,夕和脑子里想到最有可能的就是刺客两个字。只是,她不能说得太明确,不然万一败露可就成了欺君了。 “你是说你是被人为的带进了森林里?”皇上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夕和的面部,判断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回皇上的话,事实上,小女并没有看到人影,更加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小女确实是突然晕厥了一下醒来后就在林子里,这么想应该是人为的。”夕和回答的很有技巧。 “那你在森林里醒来之后呢?可有看到什么人?”皇上沉默片刻后又问。 夕和佯装回忆般想了一下,说:“没有。小女醒来时只有自己一人,四周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是隐约好像听到附近有些打斗声,但小女惊慌之下根本不敢去看个究竟,随意择了方向逃跑,后来找到了一个地洞,就一直躲在里面。” 夕和编了个最简单的说法,因为说多错多,多添油加醋些细节虽然会显得更合理,但也更容易被人抓到漏洞,还不如说得简单一些,让他们自己去猜吧。 “期间你都没有再看到什么人?” “没有,小女胆子小,一直躲在地洞里直到祁王殿下寻来,期间一直没有出去过。” 胆子小……听那小女子竟然“厚颜无耻”地这么说,傅珏和蔺司白两人皆是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要是胆子小就没有女子胆子大的了…… 皇上又是沉思了片刻,最后一挥手:“殷三小姐受了惊,退下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朕会好好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谢皇上,小女告退。”夕和听皇上这么说便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恭敬一礼后退下。 出了圣上的营帐后,夕和便去了温明歌处。到那里时,一名侍女刚好煎好了一碗药,端进房里。夕和跟着走进去,那名侍女端着药走向内室,另两名侍女见着了便合力将温明歌扶起来。夕和一看,被扶起的温明歌眼睛还是闭着的,竟是还在昏迷之中。 “殷三小姐?奴婢见过殷三小姐。”向夕和行礼的是温明歌的贴身大丫头紫鹃,她是认得夕和的。 “起来吧,我来看看温姐姐。御医来过了吗?怎么温姐姐还没醒?”夕和一边回应一边走到温明歌的床榻前面。 “御医早前来过了,说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开了几服安神汤下来,只是不知为何小姐一直都没有醒。”紫鹃回应夕和的话一边又从那名端药的侍女手里接过药碗,再坐到床边要给温明歌喂药。 那药碗在夕和面前交接,一缕药香幽幽地飘入了夕和的鼻子里,夕和的脑子里跟着狠敲了一下警钟,眼神一下就盯到了那碗药上。不对,这碗药有问题! “紫鹃”,夕和看紫鹃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气,忙叫住了她,然后带起一抹浅笑,向她伸出手:“给我吧,我来喂温姐姐。” 紫鹃有些诧异:“这怎么行,这种粗活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没事,交给我就好。你去倒杯温水来吧,等会儿喝了药再给温姐姐过过口”,夕和拿过药丸,吩咐了紫鹃两句,又看了眼另外几个站在一旁的侍女,说道:“让她们都退下吧,屋子里人太多,空气流通不好,对温姐姐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紫鹃也是个灵气的丫头,似乎明白了这位殷三小姐是有话要说,便应了下来,将其余的人打发下去,自己则也如她所言去倒了杯温水来,顺带着把外间的门给关上了。 夕和待紫鹃端着温水回来,二话不说就从头上拔下了一支银簪,再放入药碗之中,不消片刻,那沾了药汁的银簪就变黑了。 “有毒?天呐,三小姐你是怎么发现的?”紫鹃颇为讶异,小声的惊呼了一句。 “我闻到这碗药汁里有股苦涩之外的味道,便直觉有异,拿银簪一测果然有问题。看来,你需要替温姐姐好好查一查身边的人了,尤其是煎药的人。”夕和将那碗药递回给紫鹃。她虽话这么说,但其实,她一闻就闻出来里面多加了什么料。 是夹竹桃,不仅有剧毒,还能让人产生幻觉。到底是谁在对温姐姐下毒手?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直接要了温姐姐的命还是想让她产生什么幻觉呢?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昏迷中的温明歌突然开始呓语了起来,双手腾地一下伸直,拼命对着空气挥动,像是在抵抗什么,而她嘴里则念着:“魔鬼,吃人的魔鬼,吃人的魔鬼……” 她的声音很小,夕和听不太清,抓了她的手后凑近她,“温姐姐你说什么?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 “魔鬼,吃人的魔鬼……”,温明歌又重复了两遍,下一秒,她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却是散漫无光,直直地盯着帐顶,嘴里念叨的声音也跟着陡然提高。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吃人魔鬼(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歌醒来后开始疯狂的挣扎,身子还不停地往床角缩去,整个人跟中了邪似的抽搐、发抖,双眼无神,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惊。 “温姐姐,温姐姐,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夕和怕她动作太过猛烈会伤到她自己,赶忙拿了个枕头塞到她怀里,再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温姐姐你看着我,看着我,没事了,没事了……” 夕和一遍遍地安抚她,温明歌终于从疯狂激动的状态一点点冷静下来,发散的瞳仁也一点一点的恢复,终于有了焦距。她的眼神从帐顶移动到夕和脸上,似是在辨认她是谁,须臾之后她总算是认出了夕和,一把抱住了夕和就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夕和看她如此反常的样子已经可以猜测到她定是经历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急着问她,只是任由她放声大哭了一场。等她渐渐停下了呜咽,夕和又给她递了杯温水,让她小口喝下,将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最后,夕和见她没什么大碍了,才开口问她:“温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了吗?” 温明歌一听夕和问起,脑子里又回想起了那一幕噩梦,神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抓着夕和的手猛地收紧,掐的夕和有些生疼。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夕和妹妹,我,我看到了魔鬼,是魔鬼!是吃人、吃人的魔鬼……” “吃人的魔鬼?你别怕,慢慢说。” “没错,真的是吃人的”,温明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我进了林子之后本是在追一只梅花鹿的,可是追着追着,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人小声呼救的声音。我以为是谁被野兽伤到了就循着血腥味找过去,可哪里知道竟然是……” “是什么?” “竟然是一个魔鬼在吃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魔鬼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啃食他的胳膊。那个男人的下半身已经断了,全身上下好多洞,流了好多好多血,但他还没死,他在呻吟,在呼救……可是,可是那个魔鬼生生地咬下了好大一块肉,咀嚼的时候还有些肉末掉下来,掉在鲜血里,好可怕,好可怕……” “温姐姐,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男人看向我,朝我求救,那个魔鬼也发现了我,我吓坏了,急忙驾着马逃跑。可是,我跑了没多久,那马就像疯了一般,把我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我的头好像撞到了什么,好痛,接着我就晕过去了。再然后,就是,就是现在了。”温明歌说到这里摸了下自己的后脑,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她皱起了眉。 夕和见此,忙给她检查了一下后脑,果然有些红肿,是撞到了硬物所致。夕和让紫鹃去取些活血化瘀的药酒来,自己则又追问了一句:“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魔鬼的样貌?他,是男是女?” 温明歌皱着眉回忆了一下,道:“我,我不知道。他的头发好长,脏脏乱乱的,把整张脸都遮住了,而且,而且还有好多血……但是,应该是男的,因为,他趴在那个男人身上体型身高都和那个男人差不多,不应该是女子……” 话音一落,紫鹃已经取了药来了。夕和沾了一些在手上,然后小心地帮她涂抹到红肿之处,又问她可还有别处不舒服。 温明歌摇摇头,又问夕和:“夕和妹妹,我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皇上?那个魔鬼杀了人,让皇上派人是把他抓了……” 夕和稍稍一想,摇摇头,郑重其事地对温明歌说:“温姐姐,这件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父母和皇上,知道了吗?”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认为我是胡诌的?”温明歌不解地反口。 “不,不是,当然不是”,夕和想了想措辞,对她解释:“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你不知道,就在你苏醒过来的前一刻,有人已经在你要喝的药里下了毒,想要置你于死地。” “置我于死地?为什么?”温明歌看紫鹃点点头,附和了夕和的话,越发不解。 “对啊,为什么,在你醒来之前我也在想为什么。温姐姐你的脾气耿直,虽然有时候会和一些人合不太来,但是绝不可能会有牵扯上人命的深仇大恨。那么,唯一有可能要置你于死地的就在于你昏迷前做的事情了。” “你是说,有人不想让我把见到有魔鬼吃人的事情说出来?” 夕和点头,“应该是的。吃人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离奇恐怖了,但现在又有人因为这件事要把你这个唯一目击证人给除掉,由此可知,背后一定还隐藏了什么。但我直觉背后隐藏的事情你我都承担不起,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温姐姐,你一定不能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了。而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温明歌听了,觉得夕和说的在理,便点头应了下来。 夕和又嘱咐了她几句,告诉她在皇上那边只管隐晦地用刺客一说便行,仅剩的一天春猎也别再出去了,安心在屋子里养伤。温明歌皆一一应下,夕和便不再打扰她休息,起身告辞,紫鹃便送她出门。 夕和走到凝露宫附近是原本晴好的天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已是乌云密布,眼看着就又要下雨了。她便加快了些脚步,希望能在落雨之前就赶回凝露宫里。 一走进凝露宫,正巧撞上了流萤拿着两把伞往外走。流萤见着她们回来了,松了口气,忙拉了夕和进屋。结果她们前脚刚跨进门槛,后脚那雨水就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整个院落。 “这个是?”夕和到桌边倒杯水,却见桌上放着个食盒,遂问流萤。 “哦,小姐,那是临溪姑娘不久前送来的,说是国相大人交待了给小姐的。” 傅珏给她的?夕和把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三样东西,分放在食盒的两层。底下的那一层是那棵被她偶然发现的水灵芝,而上面那一层则是两个白瓷盅。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乌云引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一把白瓷盅打开,结果一个盛着漆黑的药汁,另一个则装着一颗颗红艳艳的糖渍梅。食盒里没放任何纸条之类的说明,临溪也只是把东西送来,没有说些什么。但夕和端起那药汁一闻便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祛湿驱寒的补气之药。夕和再一次感受到了傅珏十二分的细心和妥帖,在地洞里待上一夜,湿气和寒气入骨,虽不是很严重,但若是日积月累的,以后可就说不准会不会诱发什么大毛病了,所以他便送了这药来。另外那罐子糖渍梅应该是给她佐药的,他竟连这也考虑进去了。 夕和心里暖暖的,端起药盅一饮而尽,再拿了颗梅子放进嘴里,丝丝甜味立刻驱散了舌尖的苦涩,一点点沿着食道甜到了胃里,似乎还有些蔓延到了心口。 随后,夕和想到自己来猎场行宫时似乎装上了几瓶养元丸,便去行囊里找了出来,再一分为二,让临月在雨势渐小之后分送去给傅珏和温明歌。 这一场雨就和来时一样,一下起来就绵延了一个下午,一直没有停。夕和在地洞里没有睡好,便在午后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她拿着那株水灵芝琢磨着是该把它直接加工成药丸还是尝试着培育一下。 就在夕和往放置着水灵芝的罐子里添水的时候,她隐约间似乎听到了猫叫声。猫,夕和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叫做子夜的孩子怀里抱着的黑猫乌云。难道是那孩子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外,往外看了看,却没见到子夜的人影,也没有见到乌云的踪迹。可她一转身,耳边就又传来了一声猫叫。她再次打量了下四周,依旧没有看到子夜的影子,但却在院子的一盆盆景后面见到了淋得湿透的乌云。 夕和忙回屋拿了把伞,然后走向乌云。待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只黑色小猫除了被雨水淋得湿透,一只前爪似乎还受了伤,沾染着点点血迹。夕和弯下腰,试图把乌云从地上抱起来,这一次乌云却很友好,乖巧地任由夕和把它抱起带回屋里。 进屋后,夕和去净房拿了块干毛巾来,给乌云擦拭身上的水珠。赶巧,流萤拿了晚膳的食盒回来,临月也送了药回来,两人见着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多了只猫,都很惊喜,到了夕和身边盯着乌云瞧:“咦,小姐从哪里弄来的小猫,好可爱啊。” 夕和没有回答,一边给乌云擦着水珠,一边脑子里在想着怎么乌云在这儿,子夜却没在。她虽然和子夜不过几面之缘,但除了第一次在行宫外面见到,每一次子夜都是和乌云一起出现的,怎么今天却不是一起的了,难道是乌云自己偷偷跑出来玩了吗? 夕和给乌云身上的雨水擦得差不多了就想拿起它的爪子看看伤到了哪里,结果这一看,竟发现乌云根本没有受伤,它一条腿上沾染的血迹不是它的!而且,它的爪子里还残留了一些极其细小的血肉! 夕和眼皮一跳,直觉不对劲。虽然上次乌云也抓伤了她,但是那是因为子夜把它掐痛了它才抓人的,而且即便是那种情况,夕和手背上的伤口并不深,不可能会让乌云的爪子里还残留下血肉。这么推测的话,乌云应该是不怕生的,也不会轻易主动攻击人类,那么,它现在爪子里的血肉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乌云又呜咽着叫了几声,然后抖了抖身子蹭地一下从夕和怀里一跃而下,朝着门口走去。就在夕和以为它要离开的时候,它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她,让夕和有种它想让她跟着它走的感觉。 乌云见夕和没有动,又叫了几声。夕和便把手里的毛巾一放,站起身来。果然夕和一站起身,它就转过了身去跳出门槛,可走了两步估计是没听到脚步声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夕和。这一下,夕和就确定了它是真的想让她跟它走。 临月也看出了这只猫的意思,见夕和有意跟过去,忙出手阻止,“小姐,这只猫来历不明,且行为怪异,恐防有诈。” 确实,乌云表现的这么通人性,是很少见的。但是,傅珏的小鱼不也是极通人性的么,而且,她总觉得乌云此时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和子夜有关系。那个孩子虽然行踪和说话都有些奇怪,但很明显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应当是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临月,你跟我一起吧。”夕和想跟过去看看,但临月说得也有道理,便提出了这个决定。 临月点点头,拿了两把伞陪夕和一道随那黑猫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夜幕已经降临,各处的宫宇华灯初上,由于下雨的关系,又正好是晚膳时分,各宫都在用晚膳,路上没什么行人,倒也不必刻意躲开路人了。 乌云把夕和她们引了出来后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经被她们所了解,所以走着走着就慢慢加快了速度。夕和和临月跟着它走了极长的一段路,七拐八绕的,直到走到了一个很是偏僻的院落前面。 乌云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夕和以为它要进去的时候,它又转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都到了这里了,夕和也只能跟上。结果乌云绕着院落的围墙走了一圈,到了后门的一个狗洞前面停了一下,接着嗖一声跳了进去。 夕和见到这一幕,无语了。难道也要让她钻狗洞吗?!看来乌云终究还是没有小鱼灵气啊…… 好在,临月也一道来了,拉着夕和纵身一跃,就带着她跨过围墙进了院子里。 乌云又带着她们往里走了一段,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前面停了下来。这间屋子与院落里的主屋相隔甚远,是独立在角落里的,门前有口井,屋顶和砖瓦都破旧不堪,看上去像是一间柴房。但说是柴房吧,门口又挂了把沉甸甸的铜锁,哪会有人还给柴房上锁呢。 乌云停在屋外,朝着屋子里喵喵的叫了几声。随后,屋里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接着,夕和便听到了孩子糯糯的声音自屋里传来。 “乌云,乌云。” 是子夜!子夜竟然被人锁在了这间屋子里!所以,乌云是要引她来救他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子夜被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屋里的孩子叫了两声,外头的黑猫就附和着喵了两声。 夕和试探性地询问:“子夜,是你吗?” 夕和的话一问出口,里面就变成了一片沉寂。夕和以为吓到他了,忙又跟他说:“子夜,是乌云带我来的,你别怕,告诉姐姐,出什么事了?” 里面依旧是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久到夕和都要开始怀疑子夜是不是晕过去了的时候,里面终于再次传来了孩子糯糯的声音,“姐姐……姐姐?” “是我,就是住在凝露宫里的,你还给我送过药的,记得吗?”夕和听他疑问的语气,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又跟他解释。 “我……我记得……” “子夜,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夕和听他说记得,那便好了,赶紧问他是怎么回事。 “我……我做错了事,姑姑罚我思过,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里头的孩子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语音分明有些颤抖,好像在害怕什么。再者,又是这个姑姑,他口里的姑姑到底是谁?之前听他提起姑姑的时候,夕和就觉得这个姑姑有些奇怪,因为子夜说姑姑不让别人看见他,但是后来子夜给她来送药也是姑姑说的,夕和又觉得这个姑姑应该是个好人。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子夜真的做错了什么,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能就这么把他囚禁在这个破房子里呢?!如此相似的场景一下就让夕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殷夕和又做错了什么,竟是被人活生生地囚禁在流光院里囚禁了整整十年! 更何况,子夜分明很害怕,若只是囚禁怎么会害怕到声音都在发抖! “子夜,你别怕,姐姐马上想办法救你出来。”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我,我不想出去……”夕和一提出来就招致了子夜的反对。 “不想出来?为什么?” “外面,外面好像下雨了……屋子里挺好的,姐姐你回去吧,等会儿姑姑就要回来了,姑姑看到姐姐在这里一定会生气的……” 结果子夜的话刚一说完,夕和就听到了似乎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乌云也听到了,噌的一下躲进了一旁的树丛里,而临月赶忙带着夕和一跳,跳到了屋檐下的横梁上。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女子端着一只食盘由远及近而来。 待走近了一看,夕和有些懵,没想到还算是个熟人,这女子就是两次为夕和引了路的、行宫里的宫人悠然。 只是此时的悠然与夕和之前见到的样子有些许不同,主要是表情,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变得阴森冰冷,但这份阴森冰冷里又似乎隐藏着些许的痛苦和心酸,叫人一时看不透。另外,夕和注意到她的右手是被绷带包裹着的,像是受了伤。 她走到门口,放下食盘,从袖口里取出一把钥匙,把铜锁打开,再端了食盘走进去。进去后,她并没有关门,所以夕和在梁上还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子夜,你不要怪姑姑,姑姑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乱跑,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姑姑保不了你了,只能送你走。”悠然的声音虽然冰冷,但仔细听还能听到稍许的温情。 “姑姑,姑姑,子夜知错了,子夜知错了,求姑姑不要赶子夜走。这里是子夜的家,子夜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姑姑,姑姑……”又传来子夜带着哭腔的恳求声。 “子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姑姑也没办法,谁让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不过,好孩子,姑姑不会让你走得太痛苦的。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狮子头,姑姑亲手做的,快点趁热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要狮子头了,我就要姑姑,姑姑,呜呜呜,你别不要子夜啊,我保证以后都会听姑姑的话,再也不乱跑了,姑姑……”子夜的哭声传了出来,听得夕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接着悠然又开口了,只是语气比之之前似是加重了一些,又似是带上了一些痛苦挣扎的情绪,“子夜!既然听我的话就把狮子头吃下去,其他事等你吃下去再说。” “好,我吃,我吃,我听姑姑的话,我听姑姑的话……” 夕和刚刚听悠然提及不会让他走得太痛苦就已然察觉情况不对,但两人的对话没有停,夕和便没有贸然让临月出手。但现在,听这对话,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夕和赶紧使了个眼色,临月一下飞身下去冲了进去。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临月习武,一般侍女根本是一招放倒,既然会有打斗声,看来悠然也是习武的。一个隐藏在行宫之中,懂得武艺的宫婢,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这个悠然身上的疑点还真是颇多。 一番打斗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夕和紧张地看着下面,见走出来的是临月才放下心来。临月将夕和自梁上带下来,两人再回到屋里。 只见悠然已经晕倒在地,而子夜则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他面前放着几盘菜,虽然都打翻在地,但其中一个狮子头已经缺了一小块了。夕和再看子夜的嘴边沾染着一点酱汁,心道坏了,忙过去一边拍子夜的背一边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子夜不明就里,也许是看临月打倒了自己的姑姑,整个人看着夕和很紧张,十分不配合,躲开夕和,跑到悠然身边去摇悠然的身子,嘴里喊着:“姑姑,姑姑……” 夕和只能先仔细闻了闻狮子头里掺进了什么毒药,再又去了子夜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子夜,你听我说,你姑姑没事的,她只是晕过去了。但是你现在必须把你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不然会没命的!” 子夜哭得泪眼朦胧,听了夕和的话,眼神在她和悠然之间飘逸,却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这个样子夕和也能理解,毕竟悠然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姑姑,而她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他自然是更相信悠然一些。而且他还小,不太能分辨人们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姑姑在菜里下了见血封口的毒药,想要了他的命,他也根本想不到他的姑姑会这么对他。 但是夕和理解归理解,毒发起来可是要人命的。她当下管不了了,立刻给临月示意,让她帮忙把子夜控制住,再自己伸了两根手指到他的口腔里,给他催吐。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救救子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子夜挣扎着反抗,身子动不了就一收口,狠狠咬了夕和一口。夕和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不敢放松,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另一手继续给他催吐。 好不容易,夕和总算是把他吃下去的一小口狮子头给吐了出来。但夕和都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子夜的面色变青了,挣扎反抗的力度也变小了。 不好,毒已经有部分吸收了!夕和眼看着子夜闭上眼睛晕了过去,忙把他抱了起来,再让临月带他们出去这个院落,往凝露宫赶。她的药品都在凝露宫里,她必须尽快回去帮他把毒素逼出来才行。 躲在草丛里的乌云见着夕和他们走了,也跳了出来,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到了凝露宫。 回到凝露宫后,夕和根本没时间和流萤解释是怎么回事就赶忙把她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品翻了出来,幸好里面有一瓶解毒丸,虽然不是针对这种毒的解毒丸,但如果是余毒的话应该有效,她便迅速给子夜喂了下去,然后为了保险起见,又拿小刀在他指尖割了两个小口子,放了些毒血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子夜的脸色总算是渐渐恢复如常。夕和再给他把脉,脉搏也正常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夕和这时才顾得上洗手、处理自己手指被子夜咬伤的伤口。等处理好了,子夜也醒了,他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往屋外跑,结果被临月眼疾手快地关了门,堵了去路。 子夜停下脚步,却只是愣愣地站着,没有回过身来,也没有说话。乌云跑到了他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他也没任何反应,只是僵直的站着。 夕和走到他身后,小声叫他,“子夜……” 结果夕和这一叫,子夜却唰的一下转过身来,一下扑进了夕和怀里,抱着夕和哭了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是我听到了不该听的,是我惹姑姑生气了,姑姑才会那么做的。但是,我没有父母,是姑姑把我养大的,我只有姑姑,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姑姑身边……” “听到了不该听的?”夕和讶异反问。他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居然会招致杀身之祸,还是让一个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的人狠下心来要杀了他。 子夜身子一僵,放开夕和,低下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姑姑说如果我告诉别人的话她就会死。我不要姑姑死,不要姑姑死……” 夕和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听到的不该听的事一定是悠然的把柄之类,或者是悠然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把柄或是秘密极有可能非常严重,所以悠然才会不惜亲手杀了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有句话叫做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夕和对秘密没什么兴趣,只是对于子夜的遭遇而感到好奇罢了。现在子夜不愿意说,她自然不会勉强他,只是,现在子夜的去处成了个问题,她既然把他带出来了就没道理再把他送回去送死。 “不想说就不说了”,夕和摸了摸子夜的发顶,安抚他的情绪,又说:“子夜,你不能再回去了,先暂时待在我这里吧。” 子夜低着头不说话,须臾后摇摇头,蹲下身子把乌云抱在怀里,“谢谢姐姐,但是我要回去了,姑姑还在等我呢。” 说完,他固执地转身就走。夕和再劝了他两句,他也仍旧坚持要走。 夕和没办法了,只能施出拖延战术,哄着他说:“子夜,你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行宫里到处都是守卫军在巡逻,你现在回去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你就先在我这里待一晚上,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子夜看了看外面,想想夕和说的话有道理,最终答应了下来。 当夜,夕和让流萤在碧纱橱收拾了一下,将这个孩子和乌云安置在了那里。她等他睡着了才躺到床上入睡。 可是到了翌日,待夕和醒来时,还是发现碧纱橱里的一人一猫没了踪影。想也知道,这孩子一定连夜悄悄地回去了,可是悠然见着他安然无恙地回去能放过他吗?夕和赶忙叫来临月,让她赶紧去子夜那边瞧瞧,可有出了什么事。 临月领命离开,夕和自己也迅速地起身洗漱换衣,打算过去子夜那边看看情况。但是,她刚一收拾妥当,凝露宫就来了位客人,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被临月打晕、想要毒杀子夜的姑姑悠然。 此时还是卯时,春猎最后一天的行程没那么早开始,那么悠然就不可能是来通知夕和春猎的行程或者引路的。那么,她大清早过来是为了……夕和看着她缓缓穿过院子,走到自己面前,心里起了十二分的警戒心。 悠然此时的表情倒是与昨天差不多,只是阴森冰冷少了几分,而痛苦纠结则多了几分。她走进屋里,二话没说就直接跪倒在了夕和面前,再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夕和俯身拜礼。 “悠然姑姑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夕和面不改色,静静打量着悠然的姿态,说出口的话平静淡然,心里则暗自揣测着对方这等行为背后的原因。 悠然俯着身,没有起来,顿了顿后,瓮着声说:“奴婢求殷三小姐救救子夜。” “你求我救谁?”夕和故意疑惑地问了句。 悠然依旧没有起身,“昨天殷三小姐带子夜走的时候奴婢已经醒了,所以殷三小姐也不必再试探奴婢了。奴婢是真心实意的求殷三小姐救救子夜。” 夕和听她这么说虽然有些意外,但依旧不为所动,她对这个悠然实在没什么信任可言,“我实在不太明白姑姑的意思。来求我救人的是你,可要人性命的好像也是你吧?只要你不取人性命,哪里需要我去救什么人。” “不,不是”,悠然抬起头,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奴婢没有办法了,奴婢也是身不由已才要除掉子夜的。可是殷三小姐,子夜虽然不是奴婢亲生的,却是实实在在由奴婢一手养大的,在奴婢心里他就是奴婢的孩子,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奴婢就不会忍心杀了他啊。” “身不由己?那悠然姑姑的身是被谁控制了?”夕和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话,然后观察着悠然的表情。 悠然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奴婢,奴婢……” 第二百章 春猎三甲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悠然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除了“奴婢”两个字再说不出别的来了。 夕和见此,给流萤使了个眼色。流萤便走出了屋子,再关上门,替夕和守着门口。 “悠然姑姑,不是我非要知道你的幕后主子是谁,只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是真心想让我救子夜还是只是个针对我的陷阱呢?” 悠然苍白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她表情里的纠结越发明显。夕和也不着急,就等着她自己做决定。 最后,悠然做了决定,她深吸了一口气,请夕和把手掌递给她。 夕和把手掌递过去,悠然便在她的掌心里写下了两个字,写完后她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脸上竟然还带起了释然的笑容。 而夕和认清了这两个字后,脸色则凝重了起来,又问她:“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悠然看向夕和,苦笑着说:“这事关两个秘密,但是这两个秘密奴婢一个都不能说。殷三小姐,请你相信奴婢,若是让你知道了这两个秘密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殃及你的性命。殷三小姐,奴婢已经把自己的筹码尽数交出,还请殷三小姐救救子夜。” 夕和知道悠然既然把幕后的主子都说了出来,就代表着她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来换取子夜的平安,她又要把子夜托付给她,那么她所说的话应当是真的,那两个秘密真的不宜再追问。 夕和将悠然自地上扶起来,问她:“子夜人呢?” “奴婢把他藏在了昨天那间屋子外面的那口井里,但是拖不了太久了。主子很快就会知道奴婢没有杀了子夜,很快就会有别人出手。殷三小姐,奴婢知道你是个好人,只要你救子夜离开行宫,奴婢来世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好,我答应你。” 悠然再次跟夕和郑重地道了谢,然后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夕和在凝露宫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临月背着子夜回来了,而乌云也巴巴地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夕和看趴在临月背上的子夜闭着眼睛,似是昏迷状态,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还拉过他的手腕替他把了脉。 “小姐,他不愿意离开那里,挣扎得厉害,悠然姑姑便给他喂了颗药丸说是能让他昏睡半日,应该是没事的。” 夕和把了脉,也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让流萤把子夜放到碧纱橱里去,再仔细照顾着。 春猎最后一天的活动在辰时开始,离此刻还有半个时辰。夕和利用这半个时辰仔细想了想该怎么把子夜带走,然后在辰时前一刻再次迎来了悠然姑姑。这一次,她是来通知夕和去营地的,也顺带着带过来一个木匣子,说是让夕和转交给子夜。 夕和交给流萤放好,再让流萤看顾着子夜后随悠然一道去了营地。 路上,悠然已经恢复成了夕和初见她时的模样,带着礼貌温和的笑容。她小声地最后向夕和请求了一句:“殷三小姐,子夜从小在行宫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如果可以,还请三小姐尽量多照拂他一二。” “自然。子夜是个好孩子,姑姑请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他。”那个跟她有着相似命运的孩子,她绝不会让他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夕和在心里暗暗发誓。 “奴婢,再次谢过三小姐大恩……”悠然面上的笑容未变,但话里已有些哽咽。 春猎的最后一天,其实只有半天,用作褒奖在春猎中有杰出表现的人并享受此次春猎丰盛的猎物。所以早早的,营地里就已经燃起了篝火,架起了十几个铁架子。 下人仆役们将猎回的野兔野山羊一类洗净处理好,待到了卯时就开始置于火上烤炙。皇上的褒奖仪式在辰时开始,待结束时,这些野味就刚好能送上桌。 夕和一路走向皇上皇后所在的主营帐,除了看到已经架在火上烤,马上要成为人们盘中餐的部分猎物,还看到了被装在笼子里的另一部分。小厮们正在清点核对,核对完了就要一一搬上马车,带回京城,养到皇宫内的万兽园里。 夕和扫了一眼,只认得其中几只梅花鹿和羚羊,别的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动物。笼子有不少,看来这一次春猎的收获颇丰,就是不知是谁夺得了前三甲了。 悠然将夕和引到了营帐前搭着的台子底下后就告退了。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夕和依照着自己的身份择定了位置站定,然后默默地等待这最后一项仪式的开始。 人到齐后,一身明黄才在几人的众星捧月之下从营帐里出来,走到台子上。换上了正统宫装的皇后陪同在侧,另外还有两名宫人端着两只盖了红色绸缎的托盘恭敬地立于一侧。 底下众人齐齐行礼,皇上开口一句平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宣布此次春猎获得前三甲的人选。 夺得探花的是兵部尚书的公子,眉清目秀的模样乍一眼只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却不想骑射功夫了得,竟一举拿下了这探花。除了夕和,旁的人似乎也很意外,从一旁的人口中得知这一位也是今年头次参加春猎,没想到立马就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台上两只托盘的其中一只因着探花的揭晓而揭去了掩盖的红绸缎,露出里面一件明晃晃的物件来,正是温明歌很想得到的金缕衣。 夺得榜眼的是英德侯府的二公子,也是位陌生的男子。夕和不认得这个人,却记得英德侯府家的小姐,那一对姐妹花就是曾经和殷惜灵一起在宫宴里献过艺的人。这名男子倒与那对姐妹的模样不太相似,魁梧壮硕,很是粗犷。 第二只托盘里装着的自然就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册封圣旨和腰牌了。 这二公子收了封后,终于到了状元花落谁家的揭晓了。人们一个个都显得格外兴奋,一来是好奇今年的春猎被谁拔了头筹,二来人们还没忘这状元的封赏是金口玉言一句,真不知这金口玉言到底是哪一句呢。 宣布的公公喜笑颜开地看了眼底下众人,然后在皇上的示意下宣布:“今年春猎,最终拔得头筹的就是,祁王殿下!” 第二百零一章 金口玉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祁王殿下?是蔺司白? 夕和听到有些诧异,蔺司白不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在找她和傅珏么,居然还能拿第一?! “祁王殿下不愧是震慑四方的骁勇将军,骑射之术真是无人能及!” “那当然了,祁王殿下十二岁就上了战场,铁血地狱里磨练几载,从小兵爬到大将军的位置,那可是实打实靠实力打出来的,骑射只是小意思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今年又是祁王殿下夺了魁,只是不知今年这赏赐是什么了。” 耳边传来了不少夸赞蔺司白的话,下一秒,夕和就见蔺司白走到那台子上向皇上领赏谢恩。 皇上显然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满意,面带笑容地夸赞褒扬了几句,然后才开口说了关于给魁首的赏赐,“朕于春猎开始之前摆下三件赏赐,金缕衣和一品带刀侍卫之职皆已颁下,于魁首的乃是朕金口玉言一句。朕这一句金口玉言却是择人而定的,人选不同,所赐之言也不同。司白,于你嘛……” “朕若是没有记错,你与阿珏是同年所出,不日也将至加冠之龄。阿珏,朕已给他赐下一门好婚事,你的祁王府也是时候添丁进口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错愕非常。所以,皇上这所谓的金口玉言一句就是要给祁王殿下赐婚?素来不喜赐婚一事的皇上怎么在给国相大人赐了婚之后上了瘾,这才没过多长时日竟又要给祁王殿下赐婚?不知,这一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又会是哪家的小姐呢…… 夕和也颇为意外,但想想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蔺司白是皇子,是王爷,又是将军,钱财权势地位哪样没有,唯独缺的就是位替他打理祁王府的祁王妃了。皇上要赏赐,好像也还真是只有这个荣宠可以恩赐的了。只是,蔺司白……夕和想不到有哪家的女子可以配得上他。 “司白,你心里可有心仪的名门闺秀?”皇上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蔺司白在听到皇上提到婚事时就已微微皱了眉,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此时皇上问了这么一句,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了一个人影,猝不及防之下让他出现了片刻的怔愣。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恭敬地回应:“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没有心仪的女子,也没有打算娶妻成家。儿臣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安静自在的生活,暂时不想有所改变,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蔺司白的话一出,夕和耳旁又响起了些低低的议论声。 “听说祁王府里的情况和国相府一般无二,既没有正妻也没有侍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难怪祁王殿下和国相大人是至交好友,两人的脾性竟都如此相似。” “诶,你说这祁王殿下和国相大人皆是不近女色,又是至交好友,他们俩该不会是……龙阳之癖吧?” “你瞎想什么呢,国相大人不是应了一门婚事了么,更何况这两人是表兄弟的关系,感情好也是无可厚非的。依我看来啊,是还没有女子能入得了祁王殿下的眼罢了。” 夕和在听到“龙阳之癖”四个字时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蔺司白竟然也是如此洁身自好的一个人。身处上位之人大多莺燕环绕,太子和蔺洛衡就不必说了,就是深爱宁王妃的宁王殿下,府里虽没有侧妃和侍妾,通房丫头还是有几个的。她原以为傅珏是这个时代的异类,没想到蔺司白也是。 这一下,她越发想不出会是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的蔺司白了。 台上,皇上见蔺司白神情认真、态度诚恳,也没有勉强,而是说:“既然你无意娶妻,朕也不好勉强你。不过朕这一句话既然说出了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君无戏言四个字你不是不明白。这样吧,朕这个婚约就先挂个名头,就当是朕赐给你的尚未履行的赏赐,待来日,你想通了,或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你再跟朕一提,朕定当赐下一旨婚书,亲自为你见证。可好?” 皇上做了如此妥协,那是再好不过了。蔺司白当下跪谢隆恩。其余之人也都纷纷夸赞圣上英明,夸赞祁王殿下好福气。 这一年的春猎就在这一句金口玉言中走到了落幕,接下来便是众人尽情享受春猎收获的时间。循惯例,烤好的第一份美味是要祭天的,第二份则毫无疑问地送到九五之尊的面前,剩下的也是依照品级依次往下分送。 夕和分到了一整只烤羊腿,她必然是吃不完的,就让人把羊腿分成了几份,再分别用荷叶包好,两包是要带回去给殷老爷和老夫人的,另外的两包她打算拿去给温姐姐和子夜。她正拿着两包走出营帐,打算回行宫去,就刚好碰见了傅珏也提着两包东西来找她。 傅珏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给你的。” 夕和看外面包的也是荷叶,便以为也是羊肉之类的,便扬了扬手,说:“这些我还吃不完呢,打算送去一些给温姐姐。” “是羊乳做成的糖片。”傅珏从她手里拿过那两包羊肉,再把自己的这两包放到她的手心里,并示意她打开尝尝。 夕和打开荷叶,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乳白色的片状物,厚薄均匀,一打开就有股馥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她拿起一片,放到嘴里咬上一口,香醇浓厚的甜香味就在齿间弥漫开来,一点都没有羊膻气,反而还有些杏仁的香气,一看咬开的地方才发现这糖片中间还夹了层杏仁。 “很好吃,谢谢你。”夕和对甜食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对于好吃的甜食就更是毫无抵抗力,一口下去就丢盔卸甲,立刻向傅珏道了谢,收下这份甜蜜,心里又不禁想原来国相还有额外的福利。 夕和不知道的是,这根本就不是国相的额外福利,而是傅珏知道她爱吃甜食,特意让人给她准备的。 “那你现在是要去温小姐那里?” 夕和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有件事想要问一问温小姐。” 夕和一听,立刻就知道傅珏想要去问什么了。那日她与傅珏在一处,一起听到了温明歌的尖叫声,也是一起看到那滩血迹的,她能想到的傅珏都能想到。虽然皇上已经召见过温明歌,温明歌也给出了同夕和商量好的说辞,但是别人会相信,傅珏是不可能会相信的。 所以现在,他就要亲自去问个究竟了吗?那么,该不该告诉他呢?还是…… 第二百零二章 生离死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边暗自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应付傅珏,一边同傅珏一起去了温明歌所在的宫室。 用过午膳之后,大队伍就要启程回京城了,所以温明歌这边也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进门的时候,温明歌正坐在窗边发呆,她的气色还是很不好,神情有些萎靡,显然这次的事情对她刺激颇大,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化掉。 夕和叫了她一声,她回过神,看向夕和,带起笑容,又见着夕和身后的傅珏,眼里流露出几分讶异。她从榻上下来,走到夕和和傅珏面前,给傅珏行了礼。 夕和再将那包羊腿肉送到她手里,跟她打趣地说道:“也不知你这个病人有没有好东西吃,我特意带了包羊腿肉来孝敬你。” 温明歌笑笑,本想打趣回去,但碍于傅珏在场便只笑着道了谢,再请他们坐下。 坐下后,傅珏便开了口:“温小姐,冒昧叨扰,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问问温小姐。” 夕和听了,挺直的脊背有些微的僵硬,悄悄给温明歌送了个眼神暗示。这一路她都在想,到了门口的时候终于有了决定。傅珏在她看来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此事是她自己经历的,她想她会把事情告诉他,但是现在当事人是温明歌,说或者不说都要温明歌自己做决定才好。 但又因为事发突然,看样子就只能先瞒下来。待傅珏走后,她再和温明歌说一说,她若是愿意,还是再可以告诉给傅珏知道的。 温明歌一听国相有事要问自己就觉得有些奇怪,再接收到夕和的眼神后,心里起了警惕,问:“不知国相大人想问什么?” 傅珏的眼神在夕和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温明歌,浅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听闻令兄温将军很快就要调回京城了,想问问温小姐可知温将军具体的归期。” 夕和错愕地回头看他,怎么,他要问的,就是这件事? 温明歌也十分意外,反应了一下才回答说:“确实有听父亲提过这件事,但皇上尚未颁下明确的调令,所以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也不知道哥哥的具体归期。国相大人就是想问这件事?” 傅珏点点头,眼神却看向夕和,“就是想问这件事。” 夕和在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有种感觉,感觉他好像本来不是想问这件事的,临时改了这件事,可再看他的笑容,又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临近午时,既然傅珏自己都说了就是问这件事而已,夕和同温明歌自然不会再主动提及,夕和同傅珏便起身告辞,各自回到住处收拾行囊去了。分开时,夕和走了几步不禁回头看了眼傅珏离去的背影,那一身翩然的白衣奇迹般地抚平了她内心的一点焦虑和不安。 回到凝露宫时,子夜还在睡,乌云也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夕和让流萤吃点东西,自己和临月两人开始着手收拾回去的行囊。流萤哪能真让夕和动手,吃了两块羊肉就去接替夕和,帮她把东西一一收拾好。 幸好等一下马车是到凝露宫门口来接的,不然子夜这么大个孩子,又在昏迷中,还真是不好带啊。思及此,夕和还是去找了件自己的斗篷出来,把子夜严严实实的捂起来,再戴好帽子,遮去脸部。 午时一到,晚如和晚烟就进来通报说马车到了,再帮助流萤和临月两人将夕和的行囊搬上马车。夕和看着晚如晚烟两人,正欲找个由头把她们支走,悠然就来了,代替夕和下了命令,让晚如和晚烟去了朝华宫。 “殷三小姐,奴婢,来送送子夜。”悠然说这话时面上的笑容很是勉强,但总算还是笑着的,没有落下泪来。 夕和点点头,带她进了碧纱橱。 悠然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子夜,蹲下身,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把孩子抱了起来。子夜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有六七岁了,又是个男孩子,体重不算轻,悠然却不让别人帮忙,坚持自己一个人抱着他上了马车,最后依依不舍的放下。 她把孩子一放下就朝着夕和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吓了夕和一跳,忙让流萤把人扶起来。 “殷三小姐,子夜以后就拜托你了,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一定回报小姐大恩。”悠然极为认真地最后嘱托了夕和一遍,眼里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儿,可就是倔强的没有落下。 夕和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她要说的都说过了,最后只能提醒悠然自己小心,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慢慢地在悠然的视线里离开了凝露宫,朝着宫门处行去。夕和掀起车帘,最后看了眼站在远处的悠然,这一次,她到底还是看到了她的泪水。 悠然是行宫里的宫婢,终身不能离开行宫。此次的事,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但夕和可以猜测到悠然在行宫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了,等到那人发现子夜不见了,她逃脱不了刑罚。因此,今日一别,其实就等于是永别。 在看到悠然落泪的那一刻,夕和之前对悠然的不满全部消失殆尽。虽然她曾想要亲手毒杀了子夜,但此时的夕和完全相信她真的是别无他法,只能让子夜死得稍微不痛苦一点,不然又何必把毒药藏在子夜最喜欢吃的狮子头里呢。 而她的出现让悠然看到了希望,所以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这个她其实疼到了骨子里的孩子离开行宫,逃出一条生路。 昨夜里那个明明知道姑姑要毒杀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去姑姑身边的孩子,和今天明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也不惜一切代价要送走这个孩子的姑姑,这两个人多么的相似。 “子夜,原来,你做的才是对的。”夕和给昏睡中的孩子盖了块毛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午时三刻,猎场行宫的大队伍终于浩浩荡荡的动了起来,朝着京城进发。天空就如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地飘起了细雨,将车马之后那座古朴雅致的行宫彻底笼罩在了一片迷蒙之中,而后一点点远去,一点点消无。 同样的,站在行宫门口的人们也看着车马渐渐远去,由绵延不尽到只能看到最后几辆马车的一点模糊影子。 大多数宫人都转身回到了行宫里,开始了他们一年到头一直循环往复的日子,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门口的一棵枣树下,一直看着,看着,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还不舍得离开。 最后的最后,这个人依靠着枣树缓缓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眼迷蒙不清的天色,然后缓缓阖上了眼睛,而她唇边绽出了一抹鲜艳夺目的绝美红花…… 第二百零三章 回丞相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悠然给子夜喂的药能昏睡半日,夕和原以为他大概是在傍晚时分才会醒,那时已经到了丞相府里,她还能想办法安抚他。但是没想到,马车走到一半,子夜就醒了过来。 子夜睁开眼睛,愣愣地看了夕和好一会儿,然后什么话都没说,眼眶就红了起来。这与夕和的预料大不相同,她原以为他醒了会大吵大闹着要回去,她还正打算捂了他的嘴跟他好好解释。毕竟如果他吵闹起来,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他们可就麻烦了。 然而子夜却只是红了眼眶,伸了袖子开始抹眼泪,连哭泣都没发出多大的声音。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夕和更加心疼这个孩子了。 “子夜,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弟弟,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会代替姑姑好好照顾你的,好不好?”夕和看着子夜就像看着曾经孤独无助的自己,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子夜起先没有回答夕和,只顾用衣袖拭去自己的眼泪,但就在夕和递了块手帕给他时,他却重重点了头,叫了声:“姐姐。” 夕和有些意外子夜接受的这么快,子夜就又继续说道:“姑姑说,让我以后都听姐姐的话,我听话,她就会来接我,不然她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的,一定……” 子夜的话几乎让夕和落下泪来,这个孩子真的太单纯,太令人心疼了。她伸手把子夜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发顶,郑重向他承诺:“子夜,姐姐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一定……” 由于子夜昏睡了许久,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夕和安抚好了他的情绪后就把那包羊肉打开,再泡了杯梅子茶放到他面前。子夜虽然确实饿了,但吃相却很斯文,慢条斯理、有礼有度,行为举止堪比王孙贵族,这让夕和十分惊讶的同时又不禁感叹悠然姑姑真的是用了心在教他,竟把他教的这么好。 吃了东西后,夕和便同他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他即将要去的地方。虽然夕和能够预料到殷老爷和老夫人是绝不可能让她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的,子夜的年纪也无法谎称是买回去的小厮,丞相府便绝无可能是子夜的长留之地,但是至少今天她必须要把子夜带回去,所以还是要先跟他说一声。 子夜乖巧地听着,将夕和告诉他的每一句话都默默记了下来。 傍晚时分,濛濛细雨停了下来,而车马队伍也总算是离开了荒郊之地,重新回到了京城。照例,所有人都要回到宫门口,待得到皇上的命令后才能各自回府。于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又朝着宫门进发。 到了宫门口,皇室的马车进了宫后,骆公公就在宫门处宣了皇上的口谕,各家可以各自回府了。这时,各家的马车才能驶动起来,各自回去。 回到丞相府时正好是酉时,丞相府里正在用晚膳。老夫人、殷老爷、殷夫人和黄姨娘坐在一桌上,旁边还有几名侍女在给他们布菜。殷老爷的病似乎已经好全了,虽然看上去气血还有些不足,但精神头很好。 几人见着夕和回来并不意外,但在看到夕和身边还带着个孩子时便纷纷放下了筷子。 “见过祖母,见过父亲。”礼数是要做全的,夕和依次给他们行了礼。 “哟,三小姐怎么去了一趟行宫还带回来这么大个孩子?”殷夫人对于夕和代替殷老爷出席春猎一事很是不满,若是她的灵儿在的话,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幺女。因此,此时见着一件事她便急忙揪住了。 殷老爷和老夫人虽不作声,但也都盯着子夜,和殷夫人是一个意思。 夕和笑笑,伸手护住子夜,淡淡地将路上想好的托词甩了出来:“子夜是国相大人的客人,由于国相大人今天还有要事要办,无暇招待他,将他托付给了我。” “国相大人的客人?”殷夫人反问了一句,面上满满的不相信。殷老爷也是不信的,毕竟子夜只有几岁,怎么可能是国相大人的客人呢。但是…… “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国相大人。我还没那个胆子打着国相大人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夕和说话时平静淡然,全然没有一点心虚。她就是算准了他们不会也不敢去找傅珏求证,所以她还真是很有胆子打着傅珏的名号专门骗骗他们呢! “好了好了,三丫头刚回来,先回去整顿整顿吧,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始终保持沉默的老夫人盯着子夜看了一会儿后发了话。 夕和便承了老夫人的话告退,带着子夜回去了自己的流光院。 流光院内—— 桑梓和桑榆知道今天春猎结束,小姐要回来,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换上新的被褥,烧起地龙,准备起晚膳,等到府的消息一传来,两人就又到院门口等着她。 夕和带回来个孩子,她们虽然也很惊讶,但没有多问什么,笑脸相迎的将二人迎进屋里,然后沏茶上晚膳,体贴周到的照顾着。 夕和没打算让子夜长居在丞相府里,便也没详细的和桑梓桑榆说,只介绍了他的名字,以及说子夜是她的弟弟。 桑梓桑榆见子夜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便体贴地提出去那点小鱼干来喂给猫吃。子夜起初还有些怯怯的,见屋子里的几个姐姐皆是带着笑意,和和气气的,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一些,只是心情还是不太好,晚膳也只吃了一点。 用过晚膳后,郑嬷嬷来了流光院,说是老夫人召见她过去。夕和应下后,嘱托流萤收拾个床榻出来给子夜安置,然后就带着临月去了延年堂。 延年堂里,除了老夫人,殷老爷也在。夕和给他们行了礼后就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座。老夫人一开口就让夕和把这几天春猎发生的事全部一一道来。夕和便把其中几件事自动过滤掉后一一跟老夫人汇报了一遍。 期间老夫人打断了夕和几次,问了几个问题,像是今年的前三甲是谁,皇上的赏赐又是什么,问的都是去参加春猎的人必须知道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次试探。夕和的脑子转得很快,回答的也很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才没叫对方看出些端倪来。 待春猎的事情说完了,老夫人给殷老爷使了个眼色,殷老爷就率先告退了。待殷老爷一走,老夫人再一次问起了子夜,“三丫头,你老实告诉老身,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百零四章 子夜去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面露疑惑,反问老夫人:“咦,夕儿好像已经介绍过子夜的身份了,他是国相大人的客人。” 老夫人冷着脸,“客人?那你倒是说说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国相大人的客人了?” “祖母这么问夕儿答不上来,毕竟夕儿也是临时受了国相大人的嘱托,才帮忙照看的,子夜怎么成了国相大人的客人祖母恐怕要去问问国相大人才能知道了。”夕和面不改色的继续推到傅珏身上。 老夫人显然非常不满意夕和的回答,砰地一声就把手边的茶盏给摔在了地上:“三丫头!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流光院里带出来的!那时的你是怎么跟老身保证的?事实呢?你违逆老身,没有嫁入睿王府也就罢了,还背着老身耍了手段和国相大人定下了婚约,如今竟连一点小事都要瞒着老身了!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 夕和面上露出不解,“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儿怎么听不懂呢。睿王府的婚事本就是大姐姐的,李代桃僵可是欺君,而夕儿跟国相大人之间的婚事也是皇上定下的,赐婚当天夕儿也很茫然,其中细节祖母自可以向父亲问个究竟。子夜的事,夕儿说的是事实,祖母非要不信,除了去一问国相大人,夕儿也没办法了。” 现在还不能和老夫人撕破脸,所以夕和说的话还比较温和,也算是跟老夫人一一解释了。 只是,这样的解释除了让老夫人更生气之外,还让她更是堵得心慌还无言以对。 “祖母若是没事,夕儿就告退了,坐了一天的马车,身子实在有些疲累。”夕和见老夫人一时无语,趁此机会提出告退。 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如履薄冰的,她们彼此之间几乎连微薄的亲情都没有,有的只是相互利用。自从老夫人给她下了药,强迫她要嫁进睿王府的那天起,她们之间更是连窗户纸一般的关系都维持不住了。她离开延年堂,回到流光院,就代表着这段关系的分崩离析。 以后,这关系只会越来越恶劣,一直到她彻底离开丞相府为止。那么现在,勉强维持面子关系也就够了。 回到流光院时,子夜抱着乌云坐在榻上发呆。夕和进门到他身边坐下,问他在想什么。子夜摇摇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主动开口问夕和:“姐姐,你是不是要把我送走啊?” 夕和失笑,知道子夜应该是误会了她今天说他是客人的事,便开口跟他解释:“是,我得把你送走,丞相府里危机四伏,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的,你就暂时待在那里,等我离开丞相府了就去接你。” “姐姐也要离开这里?” 夕和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朝他笑笑,“好了,马车坐了一天,早点睡吧。” 子夜乖巧地点点头,抱着乌云下了榻,随流萤去洗漱睡觉。 桑梓从屋外走了进来,“小姐,杏林医馆昨天挂出蓝灯笼了。” 蓝灯笼,沧笙去找过陈子笙了,看来根叔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提到这,夕和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啊,把子夜送去医馆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隐于闹市,又有陈子笙照顾,两全其美! 于是,翌日一大早,夕和就带着子夜出了门。 到医馆时,陈子笙正在指挥两个小厮把一块定制好的牌匾挂上去,而里头则有两个丫头正在做着洒扫工作。夕和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一看是杏林公子,热络地将她迎进门。 “杏林兄你可来了,你上回不是说那位沧笙姑娘来找你的话就在门口挂盏蓝灯笼么,这蓝灯笼都挂了两天了,我还真怕你这方法不灵,我也不知该去哪里寻你去。而且咱们这医馆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你露个面就能开张了。”陈子笙这两天为了夕和迟迟没露面的事着急的憋了一肚子话,赶紧噼里啪啦地跟她说了,待说完才发现这一次杏林公子身边还带了个小男孩。 “陈兄,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弟弟子夜。”夕和见着陈子笙的目光移动到了子夜身上,便顺势介绍。 在来时,夕和给子夜简单解释了自己换男装的事,子夜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乖巧地改了口,喊夕和哥哥。此时,他更是颇为懂规矩的在夕和介绍完后朝着陈子笙脆脆的喊了声哥哥。 “杏林你竟从未提起还有个如此俊俏可爱的弟弟,不过,你们兄弟俩这模样怎么不太像啊。”陈子笙向来心直口快,脱口就问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又发觉问的可真不是什么好问题,面上又带上了歉意。 子夜本就不是夕和的亲弟弟,对方这么问她倒没介意。再说,她看重的就是陈子笙的直率坦诚,就更加不会介意了,随即笑着回应他:“子夜与我并非一母同胞,也正是因为如此,家里的规矩有些容不下他。但我这弟弟素来乖巧懂事,我实在不忍心送他去庄子上受苦。因此,不知可否麻烦陈兄帮我照顾这弟弟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一人住在医馆里也实在冷清得很,杏林若是放心,大可把子夜弟弟交给在下,在下定会好好照顾的。”陈子笙一口答应了下来,并还叫来了一个丫头,当下就去收拾间屋子出来给子夜腾地方。 “那就多谢陈兄了,不会麻烦你太久的,我很快就会来接他。”夕和向陈子笙道谢,一边摸了摸子夜的发顶。 “杏林就不必再客气了,以后也不必叫我陈兄,怪见外的,叫子笙便好。对了,那位沧笙姑娘可是等了你两天了,现在时辰差不多了,她过会儿就得来了。你既是出诊去可需要我替你准备些什么?” “不用了,想必沧笙姑娘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此行出诊是去治根叔那双腿的。需要的一应物品我早前已经备齐了。”夕和谢过陈子笙的好意。 话音刚一落下,门口就响起了一个女子的询问声,“陈公子,不知杏林公子今日可有过来?” 夕和一回头就瞧见了一身青色衣衫的沧笙,沧笙见着夕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来。夕和带起浅笑,向沧笙道了句:“这几日杂事缠身,劳沧笙姑娘久等了。” 第二百零五章 医治断腿(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之后,由于医馆尚未开张,又有陈子笙雇佣来的几人帮忙打理,陈子笙便随夕和一道去了城郊。他虽然嘴上没有问过什么,但心里对杏林公子这个人还是免不了好奇的。关于背景、关于身份,也关于他竟会医术这件事。 初识时,他见他能认出九死还魂草便知他应是懂医的,至少是懂药的,可他又从来没见他露过手。这一次,他很想看看,杏林公子的医术究竟如何。 马车穿过城门,驶向城郊,再如上次一样,经过田埂小路,到尽头的村庄外面。沧笙在前面带路,夕和几人就跟着她,又穿过了一整个村庄到了那一栋深灰色的砖瓦房前。 沧笙的父亲根叔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在他们刚进院子时便喊了一声:“笙儿,是你回来了吗?” “爹,是我回来了,我带了杏林公子和他的朋友陈公子一起回来了。”沧笙应了一声,带着夕和他们进门。 进屋后,根叔见着夕和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一边招呼了他们坐一边忙让沧笙去煮点茶来。夕和这次见着根叔总算是在他的脸上见着人气了,黄疸已经褪去,面色虽然还有些枯黄,但已有了红晕,精神气也比之前的要好上许多。 夕和把药箱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榻边,“根叔,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这一次根叔很干脆的就把手腕伸了出来。夕和给他诊了脉,脉象平稳有力,身体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本以为根叔的身子起码要调养个一个月呢,没想到人一旦有了希望,有了精神上的支持,连带着身体恢复都比平常要快。 “杏林公子,你看我这身体能治腿了吗?”根叔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希冀。 夕和点点头,“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做好了,做好了,我这腿废了这么多年,我就是做梦都想再站起来。”根叔急忙应答。 夕和见他这副急切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遂再次提醒他,“根叔,我不能保证你的腿一定能治好,所以,你最好也要有失败的心理准备。” 根叔脸上的喜色稍敛,但还是带着笑,“没关系,大不了就还是和现在一样。你尽管放手做吧。” 此时,沧笙也沏好茶回来了。夕和便到桌边打开她的药箱,把即将用到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再将一包药材递给沧笙。 “这是麻沸散,你去煎了吧,要熬得浓一些。” 沧笙应下,拿着药材转身出屋煎药去了。夕和再将早前准备好的竹板、麻绳和两只小锤子取了出来,并排放好,最后再取了副特制的薄羊皮手套戴上。 陈子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纤薄如斯的手套,好奇地问:“你这手套倒是别致,是做什么用的?” 夕和浅笑,“这是用羊皮和肠衣特制的手套,主要是为了隔绝秽物,避免在替病人处理伤口的时候,手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加重病人的伤情。” 细菌感染、发炎之类的跟陈子笙说了他也听不懂,夕和便寻了个最简单的说辞跟他解释。 然而陈子笙懂药却不懂医,听得还是似懂非懂的,不过没有再多问了,只是看着夕和接下来的动作。 准备好了之后,稍微等了一会儿,等沧笙把麻沸散端进来了,夕和就开始赶人了,“临月,把子夜带出去,大约过半个时辰再回来。” 大人无所谓,子夜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让他看到这种残酷的画面比较好。 子夜虽然很想留下来看看,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临月出去了。 接着,夕和开始交待沧笙和陈子笙两人,“你们两个人待在这里可以,但是等下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来干扰我的医治,不然造成的后果得由你们自己承担。尤其是沧笙你,把腿骨打断重接,就算是用麻沸散,根叔还是会感到非常的痛苦,你要做好准备。” 沧笙用力点点头。一旁的根叔听见了,主动提出:“把我的双手绑起来吧,不然,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爹……”沧笙似是有些心疼,看了眼夕和。 夕和却是同意根叔的做法的,就算他不说,她也是要说的,为了保证不被干扰,根叔的行为确实是要限制起来才好。 沧笙见此也只能妥协,去找了两条软布条来将根叔的手绑起来。夕和过去一看,发觉沧笙还是心软,绑的太松,稍微挣扎下就能松开,便只能叹了口气自己动手再系了一遍,顺便再提醒沧笙若是怕等下忍不住就去外面,别看了。 沧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留在了屋内。夕和便只能再嘱托陈子笙看着她一点。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夕和端了麻沸散到根叔身边,再拿块棉麻布巾用麻沸散打湿,然后一遍遍地将麻沸散涂抹到根叔的双腿上。涂了几遍后,夕和取了一颗药丸来,给根叔服下。 “这颗是麻沸散提炼后的药丸,可以帮助减轻你的痛苦,但是效果因人而异,所以除此之外,你再咬着这块帕子,免得伤到自己的舌头。” 夕和给根叔喂了药后再把帕子叠好放进他的嘴里,让他咬着,“那么,我开始了。” 根叔点点头,把眼神避开,不去看自己的双腿。 夕和深呼吸了一次,集中精力,先是用手摸了摸他腿骨错位的地方,再去取来了那两把小锤子。她用小锤子轻敲错位的地方,再一边观察根叔的表情,然后慢慢用力,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 夕和的力度渐渐放大,最后集中注意力,握紧了手里的锤子,猛地朝着根叔的右腿骨节错位处一敲。顿时,一声骨头断裂的嘎啦声响起,把沧笙和陈子笙都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根叔被绑的双手猛地收紧,手背上、手腕上和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软布条一下狠狠地勒住了他的手腕,他的一张脸也迅速地涨红,再由通红又迅速地褪成了苍白。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夕和无暇顾及根叔的表情,打断了一条腿的腿骨后立刻放下了锤子,换成双手干净利落地给根叔接骨。 第二百零六章 医治断腿(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接骨技艺是跟爷爷学来的,得到了爷爷的真传,手法干净利落、动作迅猛飞快。陈子笙和沧笙两个人几乎都没看清楚,夕和就已经噼里啪啦几下把根叔的断骨接回去了,不过期间免不了要有骨头碰撞的声音,还是叫两人都捏了把汗。 接好了一条腿后,夕和并没有立刻开始接另一条,而是取了早前准备好的一个药罐子,打开,再用一支竹片往药罐里舀出了一种黑色的膏状物。夕和用竹片将这黑色的膏状物仔细地均匀涂在根叔整条腿上,然后再用竹板夹住腿的两侧,最后用绷带一圈圈缠绕起来,把整条腿固定好。 这个过程一个人有点应付不过来,夕和便喊陈子笙回来搭把手。陈子笙走近了才闻到那黑色的膏药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不禁皱了皱眉。 待一条腿处理妥当后,夕和看根叔也有些缓过来了,便又拿了小锤子开始重复步骤。 又是痛彻心扉的疼痛袭来,根叔死死咬着嘴里的帕子,用力到把牙血都咬了出来,染红了帕子的一小块。而沧笙一直看着,眉头紧紧地皱着,几次想冲过去让夕和停下来,可几次又都拼命阻止了自己。 最终,待夕和彻底处理好了另一条腿,她与根叔父女二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出了一身的汗了。 “子笙,沧笙姑娘暂且需要休息一下,麻烦你帮我打盆水来。”夕和呼出一口气,向陈子笙请求道。 陈子笙满口应下,问了沧笙姑娘哪里可以打水后就过去了。没一会儿他就打了盆清水回来。 夕和摘了手套,将双手放在冰冷的清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后开始仔细清洗自己的双手,洗完了双手又开始清洗那双手套。整个过程中她的指尖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毕竟她已经好几年没替人接过骨了。 沧笙见夕和清理好了,忙开口问她情况如何。 “错位的关节我已经帮根叔接回去了,但是是否成功还要看接下来的一个月关节处有没有修复。所以,这一个月至关重要,你必须好好照顾根叔。我等下给你写张单子,把换药和注意的事情都一一注明,你照着做应该就没问题了。” 沧笙听了夕和的话红着眼眶给夕和道谢,然后又急急忙忙去解掉根叔绑着的双手、取掉他嘴里的帕子,再帮他擦汗,给他递水,很是孝顺。 夕和把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写下来,再将今天用了剩下的一罐药膏和另外准备的三罐药膏一并压在那张纸条子上。 陈子笙见着那药罐子便想到了刚刚的那股子味道,便问夕和:“这药膏是拿什么做的,怎么有股腥臭味。” 夕和莞尔,“这药膏里加入了分量不轻的鱼腥草,当然会有腥臭味了。鱼腥草清热消肿,对根叔的腿有好处,臭也只能忍一忍了。” 夕和说话时没注意到,正好有一抹阳光透过门楣照射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整个身子渡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色,在陈子笙的角度看过去煞是好看亮眼,竟使得陈子笙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忙暗自告诫自己:杏林兄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陈子笙你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待沧笙把根叔照料好了,夕和就将纸条上写着的每一条注意事项都跟她解释了一下,确定沧笙没什么疑问了才嘱咐她一个月后再去医馆寻她。 沧笙一个劲跟夕和道谢,又去院子里包了一大包药草来要送给夕和作为答谢。 “不必客气了,我本是要答谢沧笙姑娘才为根叔看诊的,若是沧笙姑娘再送了这么大包药材给我岂不是又让我欠下了人情。”夕和笑着婉拒。 “杏林公子上回说的话我后来想了想,确实在理,有些药材虽然用处少,可不得不备着些,等到用了再去寻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这几天我又上了趟山,采了些市面上比较少的药材,杏林公子别客气了,就收下吧,是我和我爹的一片心意。” 沧笙坚持,夕和再三拗不过就只能谢过收下。 等临月带着子夜回来了,夕和便起身同他们父女告辞。在马车上时,夕和把沧笙给她的包裹打开,里面的药材可给了夕和一个大大的惊喜。 除了上回就给过她的雷公藤,里面竟还有马钱子、乌头、夹竹桃、断肠草等好几种既有药用价值又有毒性的药材,甚至还有几棵比较罕见的曼陀罗。 相比于夕和的惊喜,陈子笙则是既惊讶又疑惑,“这沧笙姑娘可真有意思,竟是送了你一堆毒草。” 回到京城后,夕和把药材分了分,分出一半留在医馆里,另一半则带回府中。 子夜是交托给陈子笙了,夕和取了一部分积蓄给陈子笙,请他务必好好照顾子夜,陈子笙推脱不想要,夕和便又说权当投给店里用了,他这才收下。 夕和有些担心子夜两天里换了三个地方会不适应,也会有被遗弃的感觉,便另外准备了满满一食盒的小食,还把自己手上戴着的镯子褪了下来交给他,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子夜,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玉镯子了,你一定帮姐姐保管好,过两天姐姐就过来检查。” 子夜拿着镯子,用力点点头,脸上的不安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之后,夕和又让临月去酒楼买了些饭菜回来,同子夜和陈子笙一起吃了饭后才打道回府。 结果,回到丞相府时,丞相府门口正停了五六辆华丽光鲜的马车,而府里的下人小厮们正进进出出地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搬进府里。 夕和没有下马车,只是掀了车帘看了一眼,看那些马车上都没有姓氏的标记,也没有府邸的标记,偏偏又不是普通随便的马车,定然不是雇来的,心里有些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正门拥挤忙碌,夕和便让车夫掉了头去偏门,再从偏门进府。回到流光院里,刚把带回来的药材藏好,郑嬷嬷又来了流光院,通知夕和今晚去正厅用晚膳。 夕和随口便问:“可是有客人到访?” 郑嬷嬷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是殷二爷携家眷回府了。” 第二百零七章 二爷一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二爷?年节祭祀时,夕和对这个殷二爷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印象并不深,只隐约记得是个眉眼和殷老爷有五分相似的儒雅男子。 彼时家族祭祀都只来了殷二爷一人,怎么这个时候殷二爷却携了家眷回府了? 晚膳时分,夕和带着这个疑惑去了前厅。自从殷惜灵和殷惜瑶外嫁后,殷家只剩下了夕和这个不受待见的三小姐,家宴便好似取消了一般,甚少开宴,殷家的前厅也因此而冷清了不少。今天却是大不相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言笑晏晏间显得整个前厅热闹非凡。 夕和粗略一扫,似乎是两男两女,端坐在两旁的客椅上。年长的男子同上位的老夫人说着话,其他三人则在一旁陪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腔。夕和走进厅堂,朝着上位的老夫人和殷老爷行了礼。 “三丫头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你二叔应该是见过的,坐在你二叔边上的是你二叔母,再边上那两个是你堂兄和堂妹。”老夫人带着笑给夕和介绍那一家子人,但夕和还是明显能感受到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出现了疏离和客气。 不过这个样子是夕和所预见的,她也没在意,朝着那一旁的四个人瞧去,然后分别给殷二爷和殷二夫人行礼问安。 殷二爷今次穿了身银丝云纹的枣红色衣衫,比之上回见到除了满身的儒雅还多了些许官家的贵气。他脸上堆着笑,客客气气地应了好,然后给一旁的殷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殷二夫人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拉了夕和的手,说:“上回老爷祭祖回来就跟妾身提及了三小姐,说三小姐长大了,模样长得极为标志,又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瞧瞧这倾城绝艳的容貌和这周身的气度,都要把当年的大小姐都给压下去了。” 夕和面前的殷二夫人身穿穿花锦缎,头戴彩金步摇,满身的亮丽浮华,眉目却有种小家碧玉的独到温柔,比之殷夫人的尖锐拔尖,她整个人显得圆润柔和许多。只不过,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绵里藏针,让夕和一下就警醒起来。 没来由的把她夸上了天,又拿她和殷惜灵作比,还特意加上了“当年”两个字,可不就是抬高了她,又踩了殷夫人的痛脚么。怎么,这殷二夫人是想挑拨她和殷夫人的关系,还是纯粹对殷夫人充满了敌意呢?夕和看着殷二夫人的眼睛,心知这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二叔母谬赞。” 殷二夫人笑着拍了拍夕和的手,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大红锦缎的香包来,塞进夕和手里,“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不值什么钱,一点心意罢了,你可不要嫌弃。” 东西一塞到夕和手里,夕和就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分量,不值钱的说法只是面上的说辞罢了。虽然殷二夫人以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硬塞给她,但她也不会贸然收下。她偏头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却含着笑不置可否,并没有给她一点暗示。再看殷老爷,殷老爷更是托着茶当作没看见。 夕和稍稍一想,转而笑着收下了,“二叔母如此有心,夕儿怎么会嫌弃呢。那就多谢二叔母了。” 夕和一收下就听到身后传来殷夫人极轻微的一声冷哼,似是在鄙视她这种见钱眼开的行为。但这种情况下,她若是不收又会叫殷二夫人和殷二爷难堪,哪里会是个好选择呢。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夕和话音顿了顿后,又把眼神带向旁边的娇俏少女。 殷二夫人旁边坐着的娇俏少女看上去和夕和差不多的年纪,着了一身鹅黄色烟罗裙,头上梳着细致的双丫髻,再饰以珍珠和浅黄色的流苏飘带,将整个人衬的尤为活泼灵动。而她的五官也长得颇为标致,既继承了殷二夫人的那股子柔美,又多了些许清丽秀婉的味道,眉中心还点了一颗朱砂痣,更映衬得唇红齿白。 夕和笑着拔下头上戴着的一支碧玉簪子,客客气气地对着那少女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二叔母如此有心,夕儿也不能太过失礼。看堂妹的肤色白皙如玉,这一支碧玉簪子正好相配,还望堂妹不要嫌弃。” 殷二夫人看向夕和递出手的那支簪子,翠绿通透,毫无杂质,簪头处裹了一层镂空金丝网,网里还罩了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一看就知道是上乘佳品。她心中暗想,自己果然是没巴结错人,这位三小姐未来可是要入主国相府的,出手就是阔绰。 但心里想归想,面上殷二夫人还是客客气气地推拒,“三小姐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的。” 夕和已然看到了殷二夫人和那娇俏少女眼里的精光,自然不会把殷二夫人的客气话当真,直接把簪子递给那少女,“二叔母既然说了是一家人,那就不必和夕儿客气了。堂妹,收下吧。” 那娇俏少女其实自打夕和一进门就盯上她头上的簪子了,刚还想着回头让娘也给自己去打一支一样的,没想到现在这簪子就送到面前来了。她接过簪子,笑意盈盈地跟夕和道谢:“佳盈多谢堂姐,这簪子真漂亮,佳盈很喜欢。” “堂妹喜欢就好。”夕和带着礼貌的笑容客气回应,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她便自然地将目光转移向了娇俏少女身旁坐着的男子。 那男子顶着一张和殷二爷九成像的脸,带着戏谑的笑容,吊儿郎当地对夕和说了句:“堂妹好大方,一出手就是支碧玉簪,不知我有没有福气跟着妹妹沾点堂妹的光?” 男子第一句话就让夕和觉得很不舒服,几句话说完更是让夕和觉得这个人油腔滑调的,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公子,心中越发不喜。但面上她是不会表现出来了,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无视他的话,简单地打招呼:“这位就是堂兄吧,夕儿见过堂兄。” “夕儿?堂妹的闺名可真好听。”男子脸上笑容的戏谑意味越发明显,竟还当众调戏起夕和来了。 不过到底场合摆在这儿,不用夕和发作,殷二爷就冷脸咳了几声作为警告,殷二夫人就赶忙瞪了男子一眼,又给夕和赔礼,“三小姐你别理这个浑小子,都怪被妾身给宠坏了。往后他要是再惹了你,你只管来找妾身,妾身定帮你讨回公道的。” “往后?”夕和没太在意殷二夫人的话,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 第二百零八章 堂小姐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二夫人笑着点点头,老夫人却代替她开了口:“没错。三丫头,你二叔一家得蒙圣上恩谕,从燕州调回京城了,往后就住在丞相府里,你与堂兄堂妹可要好好相处。尤其是佳盈,她虽只比你小半岁,但也是妹妹,凡事可要多让着她一些。” 老夫人脸上堆着笑意,半解释半话里有话地敲打了夕和一番。 夕和回头看了眼那娇俏女子,应道:“祖母哪里的话,夕儿自是要和堂兄堂妹好好相处的。” 夕和一说完,那娇俏女子喜笑颜开地站起身主动挽了夕和的胳膊,“太好了,佳盈一直想要个姐姐的,现在终于有了堂姐了。” 殷佳盈的主动和亲昵让夕和有些不习惯,甚至反射性的有些排斥,但碍于场合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幸好这时管家进厅来向殷老爷和老夫人回禀说可以开席了,众人纷纷落座,夕和才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殷佳盈怀里抽了出来,并退开了一步。 席间,夕和和以往无二,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不多说一句话。但她从殷二爷一家和老夫人之间热切的交谈中知道了不少有关于殷二爷一家的讯息。 原来殷二爷前段时间帮皇上调查燕州一带的贪污弊案立了功,在外的任期又已经满了,所以蒙了圣恩被调回了京城,也从原来的正四品燕州刺史变成了从三品的大都护府,还是升了官。由于他们初到京城,没有府宅,殷二爷又与老夫人分别多年,老夫人怜惜这个小儿子,便做主让他们搬进丞相府里住着。 殷二爷原是有一房正妻和三房姨娘,但由于三房妾室皆无所出,所以在回到京城时把那三名女子都留在了燕州,也就是抛弃了,只带来了正妻和正妻所出的一儿一女。长子就是那个油腔滑调的男子,叫做殷豪,已是加冠之龄,听殷二夫人所言,此次进京也正好赶上让殷豪参加春闱之试。不过依夕和看来,这样的纨绔子弟能考上科举的可能性实在小之又小。 而那名娇俏女子是殷二爷夫妇的幺女,叫做殷佳盈。她虽年纪比夕和只小了半岁,但表现出来却是天真烂漫,似是比老成的夕和小了不少,说的话、行的事皆是少女行性,颇得老夫人的欢心,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 一席饭后,老夫人专门拨出来给殷二爷一家住的三个院子也收拾好了。殷二爷一家子便在侍女的带领下回院子休息。夕和没什么事,便也回了自己院子里。 哪知,她回到流光院没多久,桑梓就来报,说是堂小姐过来了。 “哇,堂姐,你这院子好漂亮啊。”还未见到人,夕和已经听到了殷佳盈的声音,而等她进门时,夕和注意到她已经把那支碧玉簪子戴在头上了,似是很喜欢。 “堂姐,堂姐,你这院子里栽种了好多漂亮的花啊,屋里的摆设也很特别雅致嘛,我好喜欢啊,比起我那个碧水阁好多了。”殷佳盈一进门就把夕和的屋子打量了一遍,然后脸上挂出了艳羡的表情。 “堂妹舟车劳顿,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可是找我有事?”夕和给对方倒了杯水,然后语气淡然的问道。 殷佳盈把目光收回来,笑着回应:“许是换了个新地方的关系,我睡不着就想来找堂姐说说话,堂姐不会嫌我麻烦吧?” 殷佳盈说完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着夕和,好像夕和只要说个不字就要掉下两颗泪来。 “当然不会。” “那就好”,殷佳盈满意地听到了夕和的回答,一扫刚刚的可怜姿态,转而指着一旁架子上放着的一个双面绣摆件,说:“堂姐,你这个摆件是双面绣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双面绣呢,能不能给我瞧瞧?” 夕和看了眼那个摆件,再看了眼殷佳盈的表情,淡淡地让流萤把那摆件拿过来。 殷佳盈一拿到摆件立刻就露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一面抚摸双面绣上的图案一边夸赞这摆件制作精良,是难得的佳品,同时她还时不时地看夕和两眼。 她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夕和哪里会不明白。只是,自己愿意送是一回事,被人这么恬不知耻的要就是另一回事了吧…… “是啊,这件双面绣出自宫廷御用绣娘之手,自是比一般绣品要精致上许多的。”夕和委婉地暗示这件东西是御赐的,可不是你想要就能给你的。 但殷佳盈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听是听懂了夕和话里的意思,但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哇,原来是御赐之物,难怪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我好喜欢啊,堂姐能不能把这个摆件送给我啊?” “本来难得堂妹喜欢,我也不好小气。但是堂妹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御赐之物。既是御赐之物,我也不敢随意送人,还望堂妹见谅。”夕和婉拒了对方。 殷佳盈倒也没有坚持,而是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摆件,说:“那,那一件呢?那一件我也好喜欢啊,那一件总不会也是御赐之物了吧,堂姐?” 夕和看殷佳盈如此做派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感情她这个堂妹是非要从她这里掏点东西回去才甘心是吧。 “那一件倒不是。既然堂妹喜欢,那就送给堂妹了。”看清了殷佳盈的目的,夕和也不想再跟她为了这么点东西东拉西扯的了,使了个眼色给流萤,让流萤把东西给她,好把人打发走。 “堂妹,天色已经不早,你又想必一路上都没休息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若是实在睡不着,就让丫鬟点两支安神香,定能凝神静气、祝你入眠。”夕和语气委婉的下逐客令。 殷佳盈拿了东西,倒还算干脆,起了身,“堂姐一提,我还真有些困了,那我就不打扰堂姐了,回去休息去了。” 接着,她便抱着东西乐呵呵的走了。她一走,流萤才露出不乐意的表情来跟夕和抱怨:“这堂小姐怎么这样啊,怎么说也是正经四品大员家的嫡出小姐,眼皮子居然这么浅,看见好东西就想拿走。小姐你也是,怎么她想要你就给了呢!” 夕和看着流萤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失笑道:“今日老夫人才叮嘱过让我让着她,再说不过是件摆件罢了,给她就给她吧。一件摆件试探出一个人的品性,倒也不亏。” 然而,夕和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堂妹的“品性”了。 第二百零九章 交换院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夕和刚刚用完早膳,郑嬷嬷就过来了,带来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三小姐,老夫人让奴婢给您传个话,即日起让你和小小姐换个院子住。” “为什么?”夕和一听,条件反射地反问。怎么好端端的,要让她和殷佳盈换个院子住了呢? 郑嬷嬷清了清嗓子,回应:“昨夜小小姐在碧水阁住了一晚,彻夜惊梦、夜不能寐,今早就病了。老夫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风寒还不要紧,但小小姐有哮喘之症,见不得柳树,尤其是春天的柳树,不然那柳絮飘飞极易诱发小小姐的病症。” “府上虽只有锦鲤池附近栽种了柳树,但空着的几处院子,包括碧水阁都是靠近锦鲤池的,小小姐皆是住不得。无奈之下,还能请三小姐同小小姐交换一下住处了。还烦请三小姐收拾一下,稍晚一些奴婢便让人过来替三小姐搬东西。” 郑嬷嬷解释完便走了。 而流萤听了郑嬷嬷的话简直要气炸了,“小姐,这位堂小姐是存心找茬吧?什么哮喘症,刚来时怎么不说,就算有哮喘症,那碧水阁又不是贴着锦鲤池的,她自己不去锦鲤池附近不就行了么,再不济也能把向着碧水阁的柳树给砍了去啊,哪有长房的小姐要给二房的小姐挪地方的道理!难怪她昨天进门就夸流光院漂亮干净,感情拿了摆件还不够,她还看上这院子非要拿走不可了!” 夕和无奈笑笑,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是认可流萤的话的。她还真是低估了这位堂妹的贪欲了,难怪她昨晚上不坚持要走双面绣的摆件,原来她还打着更大的算盘。只不过,她也有些不懂了,这流光院和碧水阁比起来,无论是构造还是位置都不及碧水阁,那位堂妹是看上哪儿了? 她对于搬个院子是无所谓的,反正这流光院里尽是些不好的回忆,没有非要住着的理由,只是若是搬院子的话,她栽种在院子里的那些个药草还真是麻烦。她在延年堂时因为想着只是暂住便只栽种了一小部分,但搬回流光院后她可没想到还有要再搬的时候便栽种了一大批,这下要搬可麻烦了。 而且,她前不久刚撒了些种子下去,这会儿根本没法搬,若是要搬只能糟践了那些种子和刚移栽的幼苗了。 但是,她再怎么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搬,因为郑嬷嬷的话语和口气明显只是来通知她一下,由不得她不同意,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测老夫人是打算扶持这位堂妹,所以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的? 若是如此,那她这个院子搬的还算值了。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午膳过后,郑嬷嬷派来帮夕和搬地方的小厮就过来了。夕和的私人物品不多,最多的就是栽种在院子里的各种药草,所以夕和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收拾这些药草,将它们连根带土地拔出来再一一包裹好。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怕流萤她们拔的时候伤到了药草根部,还特意去叫了几个园丁过来帮忙,总算是在午膳时分搞定了。 夕和将药草全部装在了几个竹筐里,让小厮们先行搬过去,然后才搬其余的东西。夕和见小厮们挑着竹筐出了门,自己随后也跟上,想着到碧水阁第一时间就把这些药材栽种回土里。 搬院子是同时的,夕和这边开始搬动,碧水阁那边也开始腾空。所以当夕和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就正好撞见了殷二夫人扶着殷佳盈到了流光院门口。夕和一看,殷佳盈的面色虽是有些不好,但还说不上是病态,顶多就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她这个样子也算是印证了流萤早前抱怨的话了。 夕和勾起礼貌疏离的笑容,跟殷二夫人行了礼,然后不欲跟她们多言便告辞往碧水阁去。哪知她才抬了步子就被殷佳盈给牵住了衣袖。 “堂姐,你对我怎么如此冷漠,是不是怪我抢了你的住处?我,我也是听祖母的话而已。若是,若是堂姐不愿意的话,我去跟祖母说,不用换了,我就在碧水阁里住着就好。”殷佳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夕和欺负了她呢。 “三小姐,佳盈这孩子从娘胎里带出了哮喘的病根,喝了多年的药都没办法根治。我们并非有意抢这院子的,只是眼下开了春,柳絮是佳盈的大忌,还请三小姐多多担待,就当是救人一命了吧。”殷佳盈说完,殷二夫人也是一脸唯唯诺诺地跟夕和解释。 这母女二人在她面前突然扮起了可怜,弄得夕和很是无语。这不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平白抢了她的院子,又来这一出,让来来往往的丫鬟仆役看见了还要编排她的不是。夕和越发弄不懂了,怎么二夫人母女刚来就把矛头对准她了呢?她好像没什么地方招惹了她们吧? 夕和面上也露出无辜的表情,一脸茫然地回应:“二叔母和堂妹说什么呢,不过就是个院子罢了,堂妹喜欢就住着。我不过是听郑嬷嬷说堂妹病了,便不多耽误堂妹的功夫闲聊了,好让她赶紧搬进去休息。” “堂姐不生我的气就好”,殷佳盈露出昨日那般率真的笑容,但下一秒她看到了院子里空落落的一地泥尘,顿时笑容尽失,又变换成了委屈的神色,指着泥尘问:“堂姐,你不愿意换就不愿意换,何必将这院子糟践成这样,竟还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尽数除去了。堂姐,你……嘤嘤嘤,娘……” 殷佳盈说着话就伤心地扑进了殷二夫人怀里嘤嘤哭泣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夕和不知,殷佳盈之所以想了这个办法哄的老夫人下令把流光院给她就是因为她看上了这院子里栽种着的各色花草,真是漂亮极了。所以此刻,她见着这些花草竟然都没了,是真的很伤心,觉得自己功亏一篑,没了花草,要这破院子干嘛! 殷二夫人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是真的哭了,也不悦了,“三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好了,何必当面一套,背后又做这些侮辱人的手段呢!” 夕和到这会儿了才总算是闹明白,原来殷佳盈不是看上了她的院子,而是看上她的药草了!可听殷佳盈的口气应该是不懂医的,纯粹是把她的药草看做了一般的花草,这,未免太无厘头了吧…… 第二百一十章 医馆开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夕和自己知道种的都是些药草,但在不懂医的旁人眼里却只是些普通的花草,她搬个院子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带走确实太奇怪了。夕和本来的打算是把这些药草带走后让园丁速来补上另外的花草的,但她没想到殷二夫人母女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殷佳盈竟是冲着她的药草来的,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夕和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稍作思考就面带尴尬地回应:“二叔母和堂妹误会了。今早听郑嬷嬷说起堂妹患有哮喘之症,不能接触柳絮。我就一想,恐是花粉也是不能接触的。我这院子里栽种了不少花草,春天里很是招蜂引蝶,若是花粉诱发了堂妹的病那可如何是好,这才叫人把花草都除了去,命他们换上灌木。不成想,倒叫你们误会了。” 夕和回答的不算慢,又是有理有据,听上去很合理,话音一落,院子里的丫鬟仆役们便都露出了然的神情,赞同地点点头。 殷二夫人见话已经被夕和封死,一时语塞,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干笑着说了句“那还要多谢三小姐思虑周全”后,带着殷佳盈进屋去了。 夕和自然也不再多留,去到碧水阁种自己的药草去。 至此,夕和便从流光院搬到了曾经殷惜瑶住的碧水阁。碧水阁比流光院要大,修葺的也比流光院要好,构造更合理、更靠近主院,离锦鲤池也近,风景更好,但对于夕和来说,碧水阁有一个很严重的缺点,那就是位置太过中心了。 碧水阁在丞相府后院的中心地带,离正门和角门都不算远,但偏偏又都有一段距离,且附近往来侍婢很多,若是她要偷溜出府的话将会变得很不方便。换院子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也没余地考虑,所以才疏忽了这一点。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再搬回流光院才行,或者另开出路。 另外,夕和原以为经此一事,殷佳盈是要恨上她了。因为殷佳盈冲着她的药草换了院子,可药材被她带走,殷佳盈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谈不上恨也总归是会有怨气的。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换了院子过后,殷佳盈就在流光院里待了两天没有出门,说是养病。然后便没日没夜地往碧水阁跑,今天说是送吃的来,明天说是来讨个花样子,对夕和不但一点怨气都没有,反而热络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搬来和夕和同住的架势。 这让夕和“受宠若惊”的同时实在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她和这个堂妹真的不熟啊!而且,她这么天天过来,她都没办法去医馆看看。她也试过委婉的下逐客令,但她这个堂妹依旧一脸无辜地继续天天跑来,一待就是一整天,弄得夕和很无奈。 这样持续了几天后,夕和从外派的桑梓那里得到了消息,医馆里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陈子笙也已经择好了吉日,就等着日子一到便可以开张了。医馆开张,她不管怎样总是要出现一下的,再说这么多天没去看子夜,她也有些担心那个孩子。 所以,到了开张这一天,夕和想了个办法,决定干脆借着殷佳盈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出府去。 这天,夕和刚洗漱完毕,在用早膳,殷佳盈又是早早地过来了。 她穿了身藕荷色望仙裙,依旧梳着双丫髻,提着一只食盒进了屋,见着夕和,笑嘻嘻地坐到夕和身边:“堂姐,今日我可来巧了,赶上堂姐在用早膳,我也还没吃呢,不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夕和浅笑,让流萤再摆上一副碗筷,同时,对殷佳盈说:“堂妹今天确实来巧了,我正想着若是我用完了早膳你还没来就去寻你呢。” “哦?堂姐去寻我?可是想念你的流光院啦?”殷佳盈一脸天真无邪的回应,说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表情大相径庭。 夕和今天还要借着她的名头,也不在意,继续说:“堂妹来了京城好几天了,还没得空出去转转吧。今日无事,便想着带你去街上转转。堂妹可有兴趣?” 殷佳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立刻点点头。 “那快吃吧,用了早膳后我们就出门。”夕和舀起一勺黑米粥送到嘴边,掩去了分毫狡黠的笑容。 有了殷佳盈这块挡箭牌,没有人能拦着夕和出府的路,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出府的目的,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时辰后,丞相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南大街上。 如夕和所料,初来京城的殷佳盈见到南大街热闹繁华的景象很是兴奋,一路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堆的东西,随行来的侍女几乎都要提不动了。夕和看时机差不多了,便领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女子对首饰衣物一类大多都是没什么抵抗力的,殷佳盈也不例外。她一看到漂亮衣服就走不动路了,而这正是夕和想要的。 趁着殷佳盈挑选衣物的时候,夕和悄悄提示了掌柜的几句,掌柜的立刻会意又去里面拿了几身珍藏出来给殷佳盈挑。果不其然,殷佳盈看中了好几身,都想要试试。夕和便顺水推舟让她去里间试衣,自己则找了个闹肚子的借口要借铺子里的西间用用,然后塞给掌柜的一点碎银子,从铺子的后门离开,迅速地前往医馆。 幸好医馆所在的怀民街离南大街很近,夕和小跑几步就能到。到了怀民街又随便寻了个地方换了男装后,夕和才在医馆露面。 因着她和陈子笙两人把钱都投在了医馆里,再没有闲钱搞些形式上的东西,所以医馆的开张很简单,就是拉几条红绸子、放个爆竹就算完事了。夕和到的时候医馆门口已经铺了一地的爆竹屑,正有一名男子搀扶着一名妇人走进门。 夕和走进去,第一眼见到的是坐在堂中的一名老者。老者穿着朴素的长衫,头发和胡子皆已花白,慈眉善目的,正一手搭在一名老妇人手腕上看诊,应当是陈子笙请回来的坐堂大夫。 “杏林,你来了。” 陈子笙的声音响起,夕和看过去,就见他从药柜那边朝她走过来。药柜那方还有两名小厮,一个拿着药方在取药,另一个则将取好的药材一方方折叠装好。 “医馆开张,我岂能不来。”夕和笑着回应了陈子笙,话音一落,耳边又听到一声脆脆的“哥哥”,回头一看,是子夜抱着乌云从后院走出来了。 第二百十一章 让给我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子夜见到夕和来,很高兴,笑着走到她身边。夕和看子夜的精神好了许多,也很欣慰,摸了摸他的发顶,稍问了几句他这几日的情况。 夕和不能逗留的太久,和陈子笙、子夜又交谈了几句后就要告辞离开。临行前,她想到上回陈子笙带回来的铁皮石斛,便问他要了一点带走,打算回去想想销出去的门路。 夕和匆匆忙忙换回女装,再又小跑着回到成衣铺子时,刚刚好殷佳盈已经挑选地差不多了。她走出去,殷佳盈见着她,抱怨了一句:“堂姐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想让堂姐看看哪一身适合我呢。” 夕和扫视了一眼,浅笑回应:“身上这一身就不错,桃红色很衬你的肤色,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细,用料也讲究。” “既然堂姐都说好看,那就这一身吧,另外那几身也帮我包起来。”殷佳盈出手十分阔绰,一下子就要了五身衣裙,每一套都价值不菲。 掌柜的一听,手脚麻利的把衣服包好,再乐呵呵的交到殷佳盈贴身侍女的手上。 夕和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无意再陪殷佳盈继续逛下去了,便提议回府。殷佳盈也有些累了,同意了夕和的建议,两人便往南大街的街口走去,去寻停靠在街口大树下的马车。 到了马车跟前,殷佳盈先上了车,而夕和随后正要踩上马凳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 “夕和。” 夕和回头一看,一辆马车停在她身后两尺的距离,车帘被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掀起,露出里面带着和煦笑容的绝美脸庞。夕和见着傅珏总是不自觉的心尖一跳,但面上也会习惯性露出一个笑来伪饰心里的躁动。 “国相大人。” 恭敬的行礼,客套的称呼,疏离的态度。虽然明知道她是因为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才表现的如此,但傅珏的眉心还是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这丝不悦转瞬即逝,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你一个人上街?” 傅珏这么问,夕和正欲开口回答,马车里的殷佳盈却又刚刚好的一掀车帘,叫了声“堂姐”,打断了她的话。 殷佳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没见夕和上来,又听到外头似乎有说话的声音,这才掀了车帘瞧瞧是什么情况的,不成想,掀了帘子一看竟叫她见着了对面马车里的男子,一瞬间惊为天人。 她虽打小就在燕州长大,这么些年几乎没离开过燕州,但国相傅珏可是闻名苍河大陆的人物,她即便没见过真人,画像却是没少见的。那些画里一身翩跹白衣、气度高华的男子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又因为那绝美精致的容颜很难不引人遐想。 殷佳盈一直很向往京城,除了京城的繁华热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一直希冀着能够亲眼见一见画中的仙人。没想到,她的这个愿望实现的如此之快,如此的令人措手不及,以至于她竟看着对面的傅珏一时失了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人竟比画像更好看一些。 与之相反的是,傅珏只是略微诧异马车里还有一名陌生女子,眼神淡淡一扫就又重新回到夕和脸上,等待她的回答,全然一副全世界唯有眼中女子一人的姿态。 夕和看殷佳盈竟愣住了,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则勾起笑,回傅珏的话:“国相大人,这位是小女的堂妹。小女的二叔蒙圣上皇恩,荣调回京,二叔携了家眷一道回来。堂妹初次到京城,小女左不过无事,便带她出来转转,看看京城风貌。” 夕和话音落下,身后的马车就动了动,殷佳盈从马车里出来了。她踩着马凳下车,在夕和身旁站定,再柔柔弱弱地朝着傅珏那方行了礼,甜甜的说了句:“小女殷佳盈见过国相大人。” 傅珏脸上挂着客气疏离的笑容,淡淡的回了句:“殷小姐请起。” 殷佳盈却是全然不在意对方的神情如何的,能见着人已经很惊喜了,此时再听到对方如此温和的嗓音,更是心头狂跳不止,面上也浮起红晕,含羞带怯的看着对方,说:“国相大人,小女……” “夕和”,傅珏早已将目光回到夕和身上,当然也没在乎打断了不相干人的话,“我要送玲珑回山,会有几日不在城中。我已让临江把小鱼送到丞相府,你再帮我照顾几日可好?” 傅珏提及玲珑,夕和才注意到马车里似乎确实还有一个人,而看那侧脸也确是傅珏的师妹水玲珑。而说到小鱼,夕和也有些想念那乖巧的小狐狸了,自然不会推辞,一口应了下来。 随后,傅珏便跟夕和道了别,国相府的马车重新驶动,朝着城门而去,而夕和也同殷佳盈回丞相府。 路上,殷佳盈似是还没缓过神来,自顾自撑着脑袋望着车外傻笑,夕和问她在想什么她也像没听见一般不回应,夕和便也不管她了,自己琢磨起带回的那一点铁皮石斛的销路要怎么开拓。 没过多久,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夕和回过神,起身下车。可她刚一提裙摆,又被殷佳盈抓住了衣袖,回头看向她,就见她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问:“堂姐,我听说你与国相大人定了婚约,可有此事?” 夕和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她脸上飘着两朵红晕又隐约能猜到她这么问的用意,“堂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堂姐”,殷佳盈的面上流露着喜色,话锋却陡然一转,“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你跟国相大人并不是很相配啊。啊,我当然不是说堂姐你不好,只是你的容貌太过美艳,而国相大人却是那般出尘脱俗之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嘛。想来,性格也不会太合得来的。不如,你把这婚约让给我吧,免得将来嫁过去了也不开心,反而同国相大人两人心生怨怼。” 殷佳盈的无耻和直白简直刷新了夕和的三观,使她不禁再一次怀疑,到底是殷佳盈被殷二夫人宠傻了还是殷佳盈把她当成个傻子了,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第二百十二章 失踪事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极度无语之下,夕和又觉得好笑的很,云淡风轻地回应:“堂妹,婚约是圣上亲赐的,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说完,夕和起身下马车,踩到马凳时又停了下来,回头朝她莞尔一笑,然后补了一句:“堂妹,有些话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免得多说多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之后,再不理会殷佳盈是何反应,夕和自己进府,回碧水阁去了。 殷佳盈原以为这个堂姐性子绵软,她试探了两次,两次都是要东西就给东西,要院子就给院子,所以她才干脆跟她直言,想让她把人也让出来。没想到,她是错看她了。 夕和的话让她气得跳脚,但是随后她脸上又浮现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心中暗暗发誓,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国相夫人的位置也定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夕和回到碧水阁,果真见小鱼已经在她屋子里待着了,流萤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它。小狐狸耳朵尖得很,夕和一跨进门槛就嗖的转了脑袋看向她,然后欢快地摇着它的三条尾巴,看着她靠近。 夕和走近它,摸了摸它的耳朵,它就好像得到了许可一般蹭蹭顺着夕和的胳膊跳上她的肩头,又在她脖子上蹭蹭,然后乖巧地坐在她的肩上。 “小鱼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夕和随口一问,却提醒了流萤,流萤忙将桌上的一只茶杯拿开,取了压在杯子下面的一封信笺递给夕和,道:“大约半个时辰之前,临江先生亲自送来的,一起的还有这封信,奴婢不敢擅自打开看,就压在这儿了。” 夕和接过,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上面的笔墨苍劲有力,是傅珏的字迹。信里交待了他要出城几日送水玲珑回山,请她帮忙照顾小鱼,应是他并不知道会在街上遇到她,所以才写了这封信嘱托她的,只是除此之外,信的末尾还叮嘱了她几句话,让夕和有些在意。 信的最后:近日城中女子失踪事件频发,切记万事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女子失踪事件?她怎么不知道? 夕和把信重新折叠好放回信封里,再让流萤去把桑梓叫了进来。桑梓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不管府内还是府外,问她总是没错。 桑梓来了,听夕和提起女子失踪的事,稍稍一想,然后点头:“回小姐的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奴婢也是昨天才刚刚听说的,说是这几天城里不太平,不见了一些人,咱们府上负责大厨房的那位史嬷嬷,她的女儿也不见了,昨天还去府衙哭闹了一场。至于细节,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小姐要是需要,奴婢这就去打听。” “嗯,你去打听打听清楚再来回禀我。”夕和应了桑梓的话,让她去调查清楚。虽然这件事目前来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傅珏都提醒她要小心了,她还是弄弄清楚才好防备。 桑梓很快就把事情打听回来了,向夕和回禀:“小姐,问清楚了。史嬷嬷的女儿是在她自己房里不见了的,说是前一天晚上史嬷嬷的女儿说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史嬷嬷临睡前担心女儿,还去看过她,给她掖了被角,那时人还好好的躺床上呢。” 桑梓一说完,流萤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夕和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扑朔迷离的一件事,她原以为是在外被人拐卖了去,结果居然是在自己房里不见了的,这根本就不止是失踪了,简直是消失啊。 “另外,奴婢还打听到,史嬷嬷的一个手帕交,是在另一家府上做活计的,那个人的女儿也不见了,还是和史嬷嬷的女儿同一天,一样的情形,都是说不舒服早早睡下,结果第二天就没了踪影,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找不到人。事情挺蹊跷的。” “报官了吗?”夕和追问了一句。 桑梓点头,“昨日史嬷嬷去报了官,但是官府那边没有受理。官府说这样的类似情况已经接了十几起了,刚开始衙门的人还去人家家中仔细调查,但什么都没发现,人又是在自己家里不见的,根本无从找起,于是就撒手不管了。所以史嬷嬷才在官府门口哭闹了一场。” “官府竟然撒手不管,怎么能这样呢!那可都是人命啊!”流萤一听完就愤慨的说了一句。 夕和沉思了一会儿,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叮嘱了她们几句:“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出入都要倍加小心,尤其是桑梓,你回去也转告桑榆,你们两人在外院走动的多一些,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跟我说,知道了吗?” 看小姐如此关心她们,流萤和桑梓心里都暖暖的,桑梓笑着应下,然后告退了。 夕和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但她也管不了这种严重的闲事,只能暂且将听到的放置一边,顾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翌日,夕和原以为和殷佳盈说了那番话后,殷佳盈应当是不会再来找她了,没想到殷佳盈此人的脸皮比她想的还要厚,不仅一如既往地跑来她这里,还比以往来得更早了。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说过一般,照旧热络地喊夕和“堂姐”,照旧笑眯眯的说要找她研究画技。 既然对方如此做派,夕和也只能戴上敷衍的假面同她虚与委蛇,同时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殷佳盈这么黏着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她还真妄想着从她手里夺走和傅珏的婚约么? 殷佳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夕和在水上作画的技巧,撒娇着要跟夕和学,还带了她自己惯用的笔墨来,一本正经的讨教。水上做画的技巧,夕和在宫宴上已经披露过了,教给她也无所谓,便让流萤去准备工具。 流萤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却还带来了一个人,“小姐,温小姐来了。” 夕和放下笔一看,果真是温明歌。春猎上,温明歌受了惊,回到府里后又染了风寒,这些天便一直在府里养病。夕和几次想要登门去看看她,但每一次都被殷佳盈的出现给破坏了,结果拖到现在,还是温明歌主动找上了门。 “温姐姐来了,快过来坐。”夕和见温明歌的精神好了不少,脸色却还有些苍白,便在过去拉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搭了她腕间的脉。 第二百十三章 月老解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还好,温明歌的脉象一切正常,只是还有些体虚匮乏,慢慢就会恢复的,夕和稍稍安了心。 “咦,这位是……?”温明歌落了座,见着书桌后还有一个陌生少女,便开口询问。 殷佳盈在温明歌进门时已经放下了笔,只是没有主动随夕和走过去,而是暗自打量着来人的衣着饰物,借此判断着此人的身份。此时温明歌开了口,她心里也有了计较,扬起笑容走过去,介绍自己:“小女殷佳盈。” “她是我二叔家的堂妹”,夕和补充了一句,补全了她的身份,接着又向殷佳盈介绍温明歌:“这位是骠骑将军府的小姐,温明歌。” “原来是温姐姐,温姐姐好。”殷佳盈热络的开口就叫姐姐,嘴巴跟抹了蜜一般。 夕和已经感受到殷佳盈动机不纯,不想让殷佳盈接触到温明歌,便主动问起温明歌前来的目的:“温姐姐,怎么今日过来了,可是有事?” 温明歌笑着回应:“正经事情倒是没有,但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想找你陪我去看看。” “有趣的事?” “你可有听说寒山寺的山脚下新落成了一座月老庙,很是灵验。而且,庙里有个庙祝,唤作玄灵子,坊间传他手里有一味神水,喝了可以让人记起前世的记忆,你说有不有趣。”温明歌兴致勃勃地跟夕和解释了一番。 “真的吗?有人喝了那神水了吗?”殷佳盈抢在夕和前面回应了温明歌的话,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和好奇。 “有没有人喝了神水我不知道,不过反正闲来无事,我心里实在好奇得很,夕和妹妹就陪我走一遭,去看看吧。另外,我还想去求个平安符……” 夕和一听温明歌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江湖术士弄了些骗人的把戏,并不想去凑这种热闹,但待温明歌提到说要去求个平安符,她又心软了。春猎的事对她影响还是太大了,她的心里不安,所以才想去求个平安符吧。 温明歌出事,夕和总感觉自己是有责任的,反正也是走一遭罢了,便话到嘴边改了口,答应了下来。 “堂姐,温姐姐,我也想去,你们带上我好不好?”殷佳盈一听夕和答应了立刻就跳出来说也要去。 夕和正想寻个借口拒绝了她,可温明歌已经毫无戒备的应承了下来。夕和暗自叹了口气,也只能让殷佳盈跟着一起了。 一行三人便在午后出了府,前往寒山寺下的山脚。 夕和没有想到,这座月老庙的情形简直可以用“盛况空前”四个字形容。马车还没到山脚就已经行不过去了,路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香客,堪比上元节时的庙会。 没办法,夕和几人只能下车走过去,但即便是用走的,也是好不容易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一条道来。等穿过人潮,到了月老庙前头的时候,几人都已有些狼狈了。 月老庙不算大,也就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大小,白墙黑瓦,很是传统朴素。门前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青铜四脚炉鼎,鼎的上方架了个青铜架,插着整整齐齐的几排香烛,而鼎的内里则是用以焚烧冥镪经文的,燃烧的灰烬稀稀落落地同香烛的幽香一起缭绕蒸腾而上,给庙宇增添着香火之气。 门上有块牌匾,却与普通的牌匾不太一样,不是方方正正的四角牌匾,而是椭圆形的,里头篆刻着月老庙三个字,再刷了层红漆,还算是惹眼。 进门后,第一座殿内供奉的就是月老像,一人高的塑像被放在两尺高的台子上,前面是一张红长桌,长桌上则放着一排十个签筒。相对应的,每一个签筒前面都有一个蒲团,夕和走进时,那十个蒲团上都有人跪着,正拿着签筒一摇一摇的求签。 夕和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求签的香客,殿宇的两旁还有两只功德箱,用以让香客们捐财积累公德之用,倒是没见着解签的庙祝。 温明歌和殷佳盈都想求支签,夕和却没什么兴趣,又见等着求签的人不少,估计她们要等很久便提出自己先去里面看看,等会儿若是碰不上就一个时辰后在庙门口碰面。 两人答应下来,夕和便和临月离开了第一座殿宇,继续往里走。到了第二座殿宇,夕和算是知道为什么没有解签的庙祝了,因为在后面的这座殿宇里。想来是因为求签的人多,签筒都放了十个,解签人也自然不止一个了。 数一数,也是十个人,在第二座殿宇里分守一角,但每一处都挤了不少人。夕和就近走向一处,想去听听签文,走近了一看,那解签人端坐在一张四方桌之后,其身后的墙上密密麻麻的挂着一到一百九九的号牌,而每一个号牌之下都压着一叠签纸,谁抽了几号签,就从几号的号牌下抽一张签纸出来,那上面写着的就是此签的签文。 除此之外,解签人面前的方桌上还放着一个龟壳,几枚铜钱和一把蓍草,皆是占卜所用的器具。看来,这位解签人不止懂得解签,还会占卜之术。 夕和默默的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儿,听那解签人替一男一女两个人解了签。解签人先是念了遍签文,再问他们求的是什么,待他们回答后,那人再一句一句解释起来,替他们指点迷津。 夕和只是个旁观者,但看那两个人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来,貌似解签人一一把他们的情况都说中了,很是灵验,待解签人告诉了他们签文里蕴含着的有关未来的先机后,他们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离开。 夕和没有签要解,这热闹凑的也没什么意思,便打算转身走人,再去最后面那间殿宇瞧一瞧。哪知,她刚一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那位小姐,且慢。” 夕和并不确定是叫自己的,但还是停了脚步回头看。而事实上,这声音确实是叫她的,声音的发出者就是刚刚还端坐在方桌之后,此时却已经站起身,笑着直视夕和的那名解签人。 因着解签人突兀的举动,围在方桌周围等着解签的香客们也都纷纷把目光投向夕和。 夕和虽然面上戴了面纱,但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是有些不自在。她眉头微蹙,将目光投向那个解签人。 第二百十四章 忘川之水(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先生可是有事?”夕和礼貌地询问。 解签人笑起,伸手示意了下方桌前头放着的一张椅子,说:“小姐请这边坐着说话。” 夕和看了眼那椅子,回应:“我没有签需要解,不必麻烦先生了。” 解签人也不介意,笑容不变,继续说:“老夫知道,只是老夫从小姐的面相上看出了点问题,想要指点小姐几句,小姐就当老夫多管闲事吧。” 她戴着面纱也能看到面相?这还真是江湖术士惯用的哄骗强调。 夕和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则客气地回应:“多谢先生好意,不过命数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小女素来不信这个,还是不必劳烦先生多费唇舌了。” 说完,夕和转身就走,但那人却不死心,又补了一句:“小姐近日会有血光之灾,切记莫要多管闲事才好。” 夕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解签人,解签人以为有戏,又示意了一下那把椅子,然而夕和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多谢先生赠言”后就跨出门槛离去了。 解签人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宽袍大袖一扬,提了放在一旁的一个葫芦,悬回腰间,再丢下一句“不玩了”之后就也大摇大摆地跨出门槛,走了。 周遭的香客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又见另一个男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面前这张四方桌后坐下,再一脸诧异地问:“何人需要解签?” 夕和离开那间殿宇后又继续往里走,想着还没见到温明歌所说的神水,兴许就在最后一间殿宇处。 但临月却有些在意刚刚那人说的话,走出几步后就叫住了夕和,面带犹疑地问:“小姐,那人说的血光之灾……咱们真的不问问清楚吗?” 夕和浅笑,“临月,那个人不是这里的解签人,所以他说的话你不必在意。” “不是解签人?”临月听了,颇为意外。 “你注意到他的手了吗?那个人的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看上去已是花甲之年,但他的那双手却出卖了他。他的那双手虽然并不细致,但很明显并不是一个花甲老人会有的,而且他的手指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新旧都有,而试想一个天天坐在庙宇里解解签的人哪里来的手指受伤的机会呢。所以,我敢断定,那个人,不是这里的解签人。” “原来是这样,那他怎么……” “他是做什么的,我们不必知道。你只要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就好,我们走吧。” 临月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不再纠结于这四个字。 夕和回过身继续往前走,故作的笑意则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彻底消失。她和临月那么说只是安抚她,事实上,不管那个假扮解签人的神秘人是信口胡诌还是真的铁口直断,光是他贸贸然跟她提点了一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了。 因为既然不是解签人,就没道理无缘无故地跟她说那几句话。而那个人是谁?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莫非他知道她的身份?在打什么主意?说的话是真是假?一连串的疑问袭向脑中,让夕和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两天的怪事真是太多了。 然而,最古怪的事情此时却还在前头等着夕和。 月老庙是三进三出的结构,最后一座殿宇就藏在整个月老庙的最后面,而整个月老庙最拥挤的地方也是这里。夕和才绕过第二间殿宇,见到最后一间殿宇的庐山真面目就被眼前眼花缭乱的衣裙给迷了眼。 没错,除了密密麻麻都是人之外,其中绝大部分,甚至可以说全部,竟都是女子,而且还大多都是妙龄少女。 好在,挤归挤,场面却不算乱,女子们或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或独立一隅、安静等待,但她们都有一个共性,目光皆是朝着殿门口的。 夕和也顺着人群朝那方看去,却因为站得太远,实在看不到什么。出于无奈,她只能往前面挪一挪。结果,脚步刚动了两步,就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温明歌和殷佳盈过来了。两人面上都带着喜色,看来都抽到了好签,只是她们没有主动提起,夕和也不会去问。 三人便又一道慢慢地往前挪动了一些,到了一方稍空一些的位置,又能看到前面的情形了便停了下来。 三人刚刚站稳,耳边就有女子的惊呼声传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接着,原本还算平静和谐的场面突然就躁动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往前靠近。夕和突然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好在临月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可刚刚恢复了平衡又被边上的人挤了一下,身体再次往右侧倾倒过去。 推推搡搡之间,夕和三人竟是被这些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给挤出了一丈远,到了一棵松树底下。夕和眼睛一瞟,见松树底下躺着一块大石板,索性拉着温明歌和殷佳盈后退两步,站到那石板上往里瞧。 只见,是一抹紫色从殿里悠悠然地走了出来。那是一名女子,穿着浅紫色的衣裙,外头罩了件深紫色的披风,三千青丝没有梳任何发髻,就是披散在身后,却极长,好似已经及地。她的面上还戴了紫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容貌,唯独看到一双眼睛,清冷如月又明亮如星。 “诸位,还请安静一些。”紫衣女子身后跟了个青衣侍女,青衣侍女见着场面失控,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但就是这一句话,好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平复了骚乱,重新控制住了整个场面。女子们不再互相推搡排挤,而是停下了脚步,纷纷把目光投向前方,投向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上。 紫衣女子站在殿宇门口,眼神一一扫过面前的众人,然后悠悠开口:“忘川之水已备好,劳诸位久等。依照规矩,请前来求取忘川之水的诸位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到托盘之上,稍后,我便会选取其中三位有缘人,赠予忘川之水。” 第二百十五章 忘川之水(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紫衣女子说完,殿宇内又走出了五名手拿红漆托盘的女子。这些女子个个都戴着白纱手套,拿着托盘在屋檐下一字排开。 紧接着,最前面的一排香客就都纷纷从袖口里取出繁杂不一的香囊,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将香囊放置于托盘之上。 “这是什么?”夕和见温明歌竟也从袖口里取了一个藕荷色双锦鲤香囊,诧异地问她。 温明歌便将香囊打开,给夕和看,只见里头装着的是一小撮用红线系了的头发和一张折叠好的红纸。 “求取忘川之水需要准备一小撮发尾和一张写了姓名以及生辰八字的红纸。我想着反正要来凑热闹便准备了试试,忘川之水是择取三名有缘人相赠的,也未必轮得到我。夕和妹妹可要试试?我让人多准备了一份,你只要剪一小撮头发下来,再写上姓名八字就好。” 温明歌示意了下身旁的紫鹃,紫鹃便打开了手里提着的一只小竹篮,果真见里面还放着一只香囊、一条红线、一把剪刀、一张红纸以及笔墨。 夕和见此,谢过温明歌的贴心,但还是婉拒了。她的这一世就是自己的前世,哪里还需要靠什么神水来唤起前世的记忆,更何况她感觉这件事怪怪的,单就眼前的场面而言就很像是邪教啊…… “温姐姐,女儿家的生辰八字岂能随意泄露,依我看,我们看看热闹就好,还是不要参与进去了。”夕和有些不安,遂劝告温明歌也放弃这个念头。 “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难道你对于自己的前世一点都不好奇吗?或许……”,温明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点羞涩,“或许,前世与人结了缘,重得记忆后,今世再找到那人再续前缘,岂不是,岂不是很好么……” 对于温明歌怀揣的少女情思夕和略微有些讶异,因为温明歌给她的印象就是个英姿飒爽女中豪杰,但其实是夕和自己忽略了,温明歌也不过是个同她一般年纪的少女。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对于所谓前世今生的旖旎幻想恐怕是每个少女都戒不掉的美梦,夕和总算是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子前来求取这莫须有的神水了。 但是,夕和理解归理解,她依旧觉得事情有异,还想再劝劝温明歌,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殷佳盈打断了。 殷佳盈打从一开始听到有这神水时就表现的很兴奋,此时亲眼见着便越是激动,她见夕和婉拒便抢着同温明歌讨要那一套多出来的东西,“温姐姐,温姐姐,既然堂姐无意参与,能否把这些东西转赠给我啊?我好想要忘川之水啊。” 温明歌再询问了一遍夕和,确定夕和没有意向参与后便将东西转赠给了殷佳盈。殷佳盈立刻就剪下了一小撮发尾,用红线系好,再写好姓名和生辰八字后一并装入香囊中。 此时,前头那些女子的香囊基本都已经递交了,五名侍女手里的托盘上也已经满满当当的放了五摞。 “温姐姐,你再考虑一下吧,前世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想起来又能如何呢,况且至今也没有人验证这神水能否真的让人想起前世,我感觉这就是个骗局。” 夕和尝试着再劝温明歌,但温明歌刚被夕和说通了一些就听殷佳盈在一旁催促她一起去把香囊给递交了。 最后,温明歌拍了拍夕和的手背,笑着说:“夕和妹妹,你别太紧张了。我就算递交了也未必会选中,没有选中的人香囊是会返还的,不必担心。” 说完,温明歌便同殷佳盈两人上前几步将那香囊放置于红漆托盘上了。 夕和的目光追随着她们走进人群,再将香囊递交上去,突然,她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她立刻把眼光移开,往四周寻找可疑之人,结果就同那紫衣女子的一双眸子正好撞上。 虽然看不到紫衣女子的表情,目光接触也只是一瞬,但夕和还是能看清她那双眼里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香囊收齐之后,紫衣女子就退回了殿宇之中,其余几人也捧着托盘退进殿内,唯独留了那青衣侍女一人,将殿宇的大门关上,然后守候在门口。 “诸位,玄仙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择选今日的有缘人,请诸位稍作等待。” 所以,那名紫衣女子就是所谓拥有忘川之水的玄灵子,也是这月老庙的庙祝了。 一炷香很快就过去了,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殿宇的大门终于伴随着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这一次,依旧是那名紫衣女子率先走出,只是与之前的不同,她这次出现,身上似乎还萦绕着一层缭绕的香气。 这香气很浓郁,即便夕和站在较远的地方依旧可以闻到。不是庙宇中的香火气和檀香味,也不是寻常熏香用的花香和果香,反倒是好像是药香又混合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夕和的警戒心一下提到最高,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名紫衣女子身上。 她走出之后,还跟出了另外一名捧着红漆托盘的侍女。侍女捧着托盘在玄灵子身旁站定,托盘上成堆的香囊已经不见,只留了三只,而每一只旁边都放着一个透明的琉璃小瓶子,瓶子里装着的也是无色的液体,应该就是所谓的忘川之水。 场面又有些骚动起来,很多人都往前探看,想要看到托盘里放着的香囊是不是自己的。 随后,青衣侍女走到托盘旁,一一拿过香囊,打开,看一眼里头写着的名字,再朗声宣布:“今日的有缘人,玄仙姑已经择定,请温小姐、殷小姐以及崔小姐上前几步领取忘川之水。” 青衣侍女一宣布完,夕和心里就咯噔一下,崔姓她不清楚,而温姓和殷姓在京城内都是独独一户的,也就是说…… 事情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前来求取忘川之水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温明歌和殷佳盈?!若是选中她们其中一人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两人都被选中,这概率未免也太小了! “温姐姐……”夕和下意识就拉住了想要同殷佳盈前去领取忘川之水的温明歌,并朝她摇摇头。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这个水不能要! 然而就在这时,身着紫衣的玄灵子突然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第二百十六章 忘川之水(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玄灵子缓缓越过人群朝她们靠近而来,最终在夕和面前停了下来。就在包括夕和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又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琉璃瓶,递给夕和,说:“因果循环,轮回不止,你的前世今生可真有意思,这个给你,算是我特例送你的。”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愕然又羡慕的看向夕和。这忘川水自出现开始就是求而不得的稀品,何时见过玄仙姑主动送人了?这可是头一遭啊。 夕和看了眼面前的琉璃瓶,心里疑窦丛生,但面上还是带起了礼貌的笑容:“多谢玄仙姑。虽然小女认为前尘往事已了,没必要过多的纠结缅怀,活在当下、珍惜现在才是需要知道的事。但是,既然蒙仙姑相赠,便如仙姑所说是为有缘,那么,小女却之不恭。” 夕和无意与他人争抢这所谓神水,但若是对方主动赠予,她带回去研究研究也无妨,便欣然接受。 玄灵子听了夕和的话,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眸出现了一闪而过的黯淡,但很快恢复如常,她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夕和说:“活在当下,我也想……” 随后,她翩然转身,缓缓回到了殿宇之中。 其余侍女也随之进去殿宇内,而那名青衣侍女则将属于温明歌和殷佳盈的忘川之水送到了两人面前,待她们收下后才转身回去,再将殿宇的大门重重关上。 殷佳盈一方面嫉恨夕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对方主动赠予的忘川之水,一方面又认为夕和口不对心、说一套做一套,所以冷不丁地说了句:“堂姐不是不想要忘川之水的么?怎么人家送了就收了?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呢。” 殷佳盈的冷嘲热讽让温明歌比夕和更先皱了眉,温明歌怪异地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堂妹,然后回头对夕和说:“现在好了,若是这水真有大能,咱们还能交流一下彼此的前世经历,实在是有趣得很。” 夕和晃了晃琉璃瓶里的液体,然后拔出瓶塞闻了闻,又拿银簪探进去试了试,结果并没有毒物反应。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一些无色无味的毒物,因此夕和把琉璃瓶收好后再次提醒温明歌:“温姐姐,回去后你若是真要尝试这水,还是先交给大夫检查一下为好。” 殷佳盈见夕和如此谨小慎微,不禁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说了句:“堂姐,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神水,怎么会有毒呢,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再说,你不放心的话不要收下不就好了么。” 夕和懒得同她理论,温明歌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堂妹和夕和的关系并不算好,略微有些后悔答应了带她同来的同时主动挽了夕和的手,和夕和一道转身离开,也不理会她。 离开月老庙的时候,庙里庙外都不如来时的拥挤不堪了,许是因为一大部分人是为了求取忘川之水而来,求不得便都回去了,空间也就空了出来。 天色已经不早,夕和同温明歌道了别,然后各自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殷佳盈叽叽喳喳一个劲跟夕和说求了支上上签,签文里说她有富贵命,注定是要嫁入高门的,字里行间、话里话外,像是暗示,又像是提醒夕和什么。 她怀揣的心思上回已经清楚的表露过了,夕和自然是知道的。但夕和知道,并不代表着非要和她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她就任她在那里说,自己权当耳边风,兀自看着手里的琉璃瓶,想着回去后非要弄清楚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殷佳盈何曾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无视过,心里恼火起来,一把抽走了夕和手里的琉璃瓶,面上却又露出可怜兮兮的无辜表情来,“堂姐,我喜欢你这一瓶,我跟你换好不好?反正都是忘川之水,是一样的,你不介意吧?” 夕和本是懒得跟她计较才由得她在自己耳边碎碎念,但自己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被人从手心里抢走,这换作是谁都忍不了了吧。夕和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眼神也似结了一层冰,带着强大的威压向殷佳盈投射过去。 “拿来。” 殷佳盈还是第一次看到夕和如此凌厉的一面,不禁吓得懵住了,愣愣的把手里的琉璃瓶交还到了夕和手里。 与此同时,马车缓缓停下,到了。 夕和握紧手心,面上的冷色消融,提了裙摆起身下车,最后警告了殷佳盈一句:“记住,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抢。” 一件摆件不算什么,给你就给你了,一个院子她也不在意,你想要也给你,可这并不代表着她的东西可以任人予取予夺! 夕和离开后,殷佳盈在马车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回过神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欲望反而越发旺盛了起来。越是珍贵的东西她就越想要啊…… 夕和回到碧水阁后就把琉璃瓶里的忘川之水倒了一点出来,再次验毒。结果,银针依旧没有反应,加热或者倒入盆栽中也没有特殊反应。夕和又拿手指沾了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似乎这忘川之水并无异常。 但即便如此,夕和还是不会贸然尝试,她把瓶口重新封起藏好,心想若是温明歌和殷佳盈没出什么事,她便也不必再浪费时间研究这神水了。 然而,夕和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夜,她不好的预感就成了真,这所谓神水真的闹出了事来。 当天夜里,夕和睡得不太安稳,半夜觉得口渴醒来倒杯水喝,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哀婉的笛声。她有些诧异,心想丞相府里并没有人会吹笛,便开了门往外察看,寻找笛声的来源。 但她刚一开了门,那笛声却断了,夕和便也没有多想,重新拉上门栓回去睡觉。 翌日,夕和醒来后尚在用早膳,郑嬷嬷就匆匆来了碧水阁,让她赶紧过去延年堂。 夕和不明所以,看着眉头紧蹙的郑嬷嬷问了句:“郑嬷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郑嬷嬷表情严肃地盯着夕和看了会儿,须臾后回应道:“三小姐,小小姐不见了。” 第二百十七章 凭空消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小姐指的就是殷佳盈,夕和到了延年堂,看到面色凝重的殷家众人时才意识到殷佳盈是真的不见了! 夕和一出现,一旁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珠子的殷二夫人就情绪激动的冲了过来,大力抓住了夕和的胳膊,歇斯底里的朝她狂吼:“你把佳盈藏哪儿去了!你到底把佳盈藏哪儿去了!” 夕和手臂吃痛,心里又是不解,皱了眉看向殷二夫人,尽量心平气和地回应:“二叔母,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佳盈藏起来了!佳盈初到京城,根本不认识什么人,也不认得路,甚至没怎么出过门!就是昨天,跟你出了趟门后今天就不见了,哪里有那么巧!你是不是记恨佳盈夺了你的院子,是不是?!你把佳盈交出来,那个破院子我们还不稀罕住呢!”殷佳盈是殷二夫人唯一的女儿,是殷二夫人真正的掌上明珠,现在宝贝不见了,她整个人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夕和能理解殷二夫人的心情,但这不代表着殷二夫人就可以借此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她头上。她指间用力,掰掉了殷二夫人的手,脚步利落地避开殷二夫人,径自走到老夫人和殷老爷跟前,照旧规矩的行礼,再问起殷佳盈的事。 老夫人和殷老爷也是一脸愁容,无心再跟夕和详说,还是黄姨娘开了口,跟夕和说了下经过。 原来,昨日殷佳盈回到府里用过晚膳后就称自己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哪知,今日早晨,叫起的侍女进了屋却发现内室已经空无一人,床榻也是冷的,想来人早就不在屋里了。 惊慌之下,侍女立刻去禀报了管事嬷嬷和殷二夫人,接着便是将流光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没找到殷佳盈的人。殷二夫人着急,又跟老夫人说了这事,于是,整个丞相府,除了夕和所在的碧水阁,也都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再问守夜的侍女、巡夜的护院和看门的小厮,皆是说没见过殷佳盈。殷佳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侍女冒了出来,说昨晚起夜时好像见到了小小姐,而当时她看到殷佳盈正站在碧水阁的门口。这么一来,殷二夫人就认定了是夕和把殷佳盈给藏起来了,也就有了刚刚那一出。 “三丫头,你老老实实地回答老身,到底是不是你把佳盈丫头给藏起来了?”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锐利如鹰的盯着夕和,质问她。 夕和坦然对视,干干脆脆的回应:“不是。” “还说不是!除了你,还有谁”,殷二夫人听了夕和的回答再次激动起来,嚷嚷着:“佳盈都跟妾身说过了,说她早前问三小姐要了件摆件,后来又因为哮喘之症间接地夺了三小姐的院子,三小姐已经对佳盈生了嫌隙。但佳盈是个单纯的孩子,她还一味想着和三小姐是堂姐妹,要处好关系,日日跑去三小姐那里同她闲聊叙话……三小姐,妾身做主把院子还给你便是,那摆件也还给你,你快告诉妾身佳盈在哪儿啊!” “咳咳,佳盈是你的堂妹,你还是快点说出她的下落,是不是在你的碧水阁里?现在说总好过我派人去碧水阁里搜。”殷老爷向来对夕和没有一点信任可言的,此时殷二夫人说的这么有板有眼,他心里也认定了就是夕和把殷佳盈给藏起来了,所以不悦地瞪了夕和一眼,给她下最后通牒。 夕和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殷老爷,这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不相信她也就罢了,竟然会如此轻易的说出搜院子这种话,他到底知不知道搜查一个女子的闺阁对这个女子的名誉来说有多大的损害?! 不过也对,这个父亲连她的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名誉呢!但是他们不在乎,她自己却不能不在乎! “父亲”,夕和敛起了礼貌的笑容,面色冷了下来,嗓音也跟着结了冰,强大的寒气散发出来,瞬间震慑住了整个场面,“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和二叔母认定是我把堂妹藏起来了。没错,昨天是我带堂妹出了府,但我也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不是吗?人是在流光院里失踪的,与我何干?” 殷老爷看着眼前这个声势凌厉的女子一时被震慑住了,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殷二夫人不甘地追问:“昨夜有人看到佳盈去了碧水阁,如何与你无关?” 夕和回过身,看向殷二夫人,淡淡地回应:“那个人是谁?还请二叔母让她出来和我对质一番。” “音音!”殷二夫人呵斥了一声,随后一名畏畏缩缩的侍女就从堂外走了进来,走到中间位置后扑通一声跪下,给几位主子行礼,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显然很害怕。 “你说!”殷二夫人推了那侍女的肩头一下,那侍女身子一歪,又赶紧摆正了,怯怯地回话。 “昨夜,奴婢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不舒服,就爬起来起夜,不成想,刚从屋里出来就见着小姐在开院子的大门。奴婢喊了小姐几声,她没回应,奴婢担心小姐出事就悄悄的跟了过去。这一跟,一跟,就跟到了碧水阁附近,奴婢看小姐站在碧水阁门口,以为小姐是要找堂小姐,便想再走近了叫她。哪知,哪知,奴婢还没走近就被人打晕了。醒来时,奴婢发现自己还躺在碧水阁附近,奴婢担心小姐,赶忙回到流光院,可小姐已经不见了。” 那叫音音的侍女说完头都不敢抬,跪在那里,身子发着抖。 夕和将她说的话在脑子里稍稍整理了一下,随后只问了一句话:“你说看到堂妹走到碧水阁门口,那么,你可有看到她走进碧水阁里?” 音音身子一僵,猛地抬头看了殷二夫人一眼,然后神情恐惧地用低到尘埃里的声音回了两个字:“没有……” “二叔母,你听到了。她根本就没看到堂妹进了碧水阁,那又怎么能是我把她藏起来了呢?” 殷二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有些不信,“佳盈只在碧水阁出现过,现在哪里都找不到,还请三小姐配合,让人一搜便知。” “二叔母……”夕和欲再反口辩驳,却被一个清冽的声音打断。 “依本王看,人口失踪,还是报官比较妥当。” 第二百十八章 集体中毒(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看向门口,就见一身黑衣的祁王殿下云淡风轻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因来不及通禀而满面愁容的管家。 春猎之后,夕和就没再见过蔺司白了。她一个闺阁女子本来和日理万机的王爷就没什么机会能碰上,而蔺司白似乎听进了她之前的警告,也再没凭空出现在她的内室里了。 阔别多日未见,夕和乍见他的一瞬竟觉得有些陌生,但当她读到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的戏谑时,她又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殷老爷和殷二爷见着蔺司白突然出现,率先反应过来,匆忙给他行礼。随后便是几位女眷,殷二夫人没见过蔺司白,有些懵,但也很快从他人的话语中得知了对方尊贵的身份,跟着规矩的行了礼。 “不知祁王殿下大驾光临,可有要事?”殷老爷见着蔺司白就有点头疼,暗地想着要怎么赶紧把这尊大佛先送走,好赶紧找到失踪的殷佳盈。但他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蔺司白把目光放到夕和身上,说:“本王是来找三小姐的。大皇兄近日研制出了一件新物件,托了本王来请三小姐这个知音去宁王府共赏。本王受人之托,便冒昧前来了,还请殷丞相见谅。” “哪里哪里,原来是宁王殿下有请,但是”,殷老爷知道了原委,松了口气,但随即他又提出:“祁王殿下,如您所见,下官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可否请殿下到正厅一坐,稍作等待?” 蔺司白扫了眼屋里的其余几人,身子一动,将夕和护在了身后,接着说:“不知殷丞相口中所说的家务事可是指本王来时听到的那件事?府上有人失踪了?” 殷老爷注意到了蔺司白护着夕和的举动,嘴上回应道:“殿下既然已经听到了,臣也不瞒殿下了,是臣的侄女平白失踪了。” 殷老爷给殷二爷使了个眼色,殷二爷便上前一步,恭身回应:“正是小女,昨夜不见了。府上有侍女看见小女昨夜在三小姐院外逗留,所以……” 蔺司白看了眼殷二爷,道:“原来是新上任的殷大人的千金不见了,难怪你们心急如焚了。只不过,再心急也不能贸然搜一个闺中女子的闺房吧?况且,三小姐与似之已经定下婚约,来日便是国相夫人,这件事若是让似之知道了……” 提到傅珏,殷老爷和殷二爷同时噤了声。他们一时情急,的确是忘了夕和的身份了,虽然如今夕和还没嫁进国相府,但依然挂了个未婚妻的名头,若是他们搜了她的院子,岂不是公然打了国相的脸么。 而国相傅珏,虽表面上看去温和淡漠,但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殷老爷和殷二爷深知此人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个样子。朝堂之上,甚至还有句不成文的俚语:宁犯欺君,不犯傅珏。因为欺君最多一死,冒犯了傅珏可就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了…… 蔺司白这时又开了口:“另外,府上的失踪事件恐怕与近日城中的连续失踪事件有关,与其纠结在无关的人身上,还是速去报官为好。” 经蔺司白一提,殷老爷和殷二爷皆是猛然想起昨日早朝时京兆尹向皇上提及的连续失踪事件,虽当时京兆尹并没有明确说明失踪事件的情形,但也大致提了一下,皆是女子在自己家中平白消失,这么一想,确实很是相似,不,甚至可以笃定应该是同一件事。 蔺司白看清了两人的表情变化,猜测到他们的心理,转了身对夕和说道:“三小姐,我们走吧。” 夕和看了眼殷老爷和殷二爷,又带了一眼老夫人和殷二夫人,然后点点头,随蔺司白走出了丞相府。 待出了丞相府,夕和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停下了脚步,向蔺司白道谢:“多谢祁王殿下为小女解围,现在事情已了,小女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请殿下自便。” 蔺司白回过身看她,唇边露出一抹笑来,“你知道我刚刚应付殷丞相的话是随口胡诌的?” “原本不知道,但出来后就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丞相府距离宁王府可差了半个京城的距离,殿下既然是受宁王殿下所托前来邀请小女,没道理让小女走着过去吧?等小女走到宁王府,天都要黑了。”夕和用眼神示意了下府外空空荡荡的大马路。 蔺司白轻笑一声,眼里流露出了些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了温柔,“走吧。” “去哪儿?”夕和不解反问。 “去帮我救一批人。”蔺司白敛去笑容,变得认真严肃起来。他说完就一把抓了夕和的手,带着她朝东走去。 夕和欠了蔺司白不少人情,他又说去救人,她便也没多问,由得他领着往前走去。走出一段后,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子口,那里倒是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见着蔺司白出现,恭敬地称“殿下”。 蔺司白带着夕和上了马车,然后马车驶动,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了一间宅院门前。宅子隐匿于一条僻静的巷道之中,左右都没有邻居,附近的人家也很少,从马车驶入巷道开始就没遇到过一个行人。宅子的外观也极为普通低调,灰墙黑瓦,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甚至都没有标明府邸的牌匾。 驾车的男子走在前面开了门,夕和再同蔺司白一起走进去。 进了门,夕和才知道为什么这间宅子没有标明府邸姓氏的牌匾,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处荒废的宅院。虽然宅子地方不算小,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但是各处荒草丛生、屋宇衰败,门庭、院落、墙角,各个地方都散乱地丢弃着一些陈旧的家具,屋檐下还结着厚厚的蛛网。 夕和随蔺司白穿过前院往里走,越过重重积灰到达宅院的最里面。到了地方一看,夕和不禁狠狠吃了一惊。蔺司白说的一批人,哪里是一批,分明是一群,还是一大群! 宅子的后院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的坐在走廊下,有的就直接躺在院子里,还有的躲在角落靠着墙。有一个人的,也有三五成群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粗略一估计,起码有上百人。 “这是……?”夕和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们,都不知该怎么问了。 蔺司白的眼里笼罩上一层寒意,说:“这些人全部是城里的百姓,他们全部中了毒。” 第二百十九章 集体中毒(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全部中毒?”夕和惊讶的反问。 蔺司白点头,又说:“不仅如此,他们还全部都是在昨天的申时一刻中的毒。当时有人认为是药铺兜售假药所致,去报了官,京兆尹察觉事情不简单便来向本王求助。本王就让人把中毒之人全部集结于此,免得引起京中更大的慌乱。” “同时?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本王已经找了数名大夫过来看诊,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此事不宜闹大,本王也不方便去找御医过来,才想请你过来看看。” 夕和心尖一跳,以为蔺司白发现了自己精通毒术的事,心虚地回了一句:“小女只是略通医术,对于众多大夫都解不出的毒药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你的医术有多少本王心中有数,而医毒本相通。况且……”蔺司白说这话时深深望了夕和一眼。 这一眼让夕和心里更没底了,“况且什么?” “没什么。你先看看脉吧。”蔺司白收回了后半句话没说,而是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半躺着的一个女子。 夕和知道他不说,再追问也没用,只能暂时压下心虚,走到那女子跟前去,蹲下身给她把脉。 这一搭上脉,夕和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仔细确定过后,收回手,又检查了女子的瞳仁、口腔和耳后,再看了她的手指、手腕等处。 蔺司白见夕和脸上浮现出了越来越重的疑惑,走近些问她:“怎么了?可有发现?” 夕和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思考了片刻,之后又问那女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那女子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颤抖着声音告诉夕和除了腹痛难忍,没有别的不舒服了,也没有呕吐、晕眩或者腹泻之类的症状。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症状吗?”夕和站起身,又问蔺司白。 “本王让人做了记录,全部都是这样的症状,应该是同一种毒,你可能辨认出来是什么毒?” 夕和又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寻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告诉蔺司白:“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在她身上找到任何毒物反应,没有血点、没有淤痕、没有紫癜,瞳仁没有异常,甚至没有任何外伤以及呕吐和腹泻。简单来说,她应该并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那为何会腹痛难忍?”夕和给出的答案和之前那些大夫大不相同,使得蔺司白有些惊讶。 夕和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但确确实实没有中毒的迹象,脉象上也看不出有其它病灶。” 夕和说完,重新蹲下身,摁了摁女子的腹部,跟她确定了疼痛的具体部位,又问她究竟是怎样一种疼痛的感觉。 “说不清,就是感觉,好像,好像有虫子在咬似的……”女子一张脸皱成一团,想了又想才憋出这么一句形容语。 虫子?夕和回头与蔺司白对视了一眼,又问对方:“可还记得昨日到今日都吃了什么东西?” 女子想了想,答:“俺家穷,没吃啥,昨天就喝了两碗小米粥,今天吃了白粥和馒头。” 夕和听了默默记下,然后站起身,走出几步,又寻了个中年男子,再蹲下给他看诊。结果,无论是脉象还是症状都与那女子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夕和又问他是怎样一种疼痛的感觉,结果这个男子想了老半天竟也用到了“虫子”和“啃咬”两个词。 夕和再问他吃了什么,他则说吃的是一些普通饭菜,不过碰巧家中添了丁,杀了只鸡炖了一锅鸡汤,除了给生产的儿媳妇补了身子外,家里人也都喝了一碗。 接着,夕和又再去问了第三第四个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除了吃的东西不一样之外,脉象、病症,甚至疼痛感都是相同的,都说是像有虫子在啃咬。 夕和直觉这一点将会是查清事情的关键,但一时又无从入手,想了想后只得对蔺司白提出一个相关的建议:“殿下,这些人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却都觉得腹部疼痛,想来只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进去导致的。现在,只能把他们昨日吃过的东西尽数记下,然后再寻找共同点了。” 蔺司白同意夕和的看法,立刻命人去逐一询问,再将各人的回答一一记下来。他再看向面前的少女,却见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刚想走近她,问她在想什么,就见她猛地回过神,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坏了!殿下,我要立刻去一趟骠骑将军府!” 其实,夕和刚刚把话说完之后脑子里就陡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没来得及抓住,所以她就站在原地回想。回想时,她碰巧看到了一个女子正在喂一个老者喝水,那个陡然闪现的念头就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是忘川之水! 这些百姓吃进了某种东西导致腹痛、忘川之水喝下可以得到前世的记忆、集体中毒、女子连续失踪……一连串信息紧跟着窜了出来,虽然这两件事目前看来并没有确切的联系,但夕和直觉就是有联系的。随后,她猛然想到,殷佳盈的失踪该不会是因为忘川之水……那么,温明歌会不会也…… 不行,她必须赶紧去一趟骠骑将军府确定温明歌的安全! 夕和说完,拔腿就往院子外跑。蔺司白见此,丢下一句交待的话后也忙追了过去。 “我带你过去。”蔺司白追上夕和,什么都没问,只是示意她坐上马车。 夕和也顾不上道谢,匆匆上了马车。随后,蔺司白亲自驾了马车,带着她一路飞驰到了骠骑将军府。 到了地方,夕和焦急地敲门,敲了许久才有个小厮开了门,问她找谁,结果待夕和一说来找府上的嫡小姐温明歌,那小厮立刻就下了逐客令。 “我家小姐病了,不见客,这位小姐还是请回吧。” 那小厮一边这么说一边忙要把门重新关上,但夕和没有错过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慌和不自然。她心里越发没了底,更是坚持非要见温明歌一面。可那小厮也坚持不让夕和进去。 两相僵持之下,蔺司白拿出了一块龙纹腰牌,抬出了自己王爷的身份护夕和进府。那小厮见实在拦不住了,只能让他们进去,然后自己一溜烟跑去厅里给主子通禀。 待夕和同蔺司白一起进了将军府的正厅,看到了被压在地上杖责的紫鹃时,她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知道了那小厮为什么非拦着他们了,因为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温明歌恐怕已经不在府里了…… 第二百二十章 水的祸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同蔺司白进去时,紫鹃被架在长凳上正受着杖责,而温将军则端坐于上位,满面怒容。 骠骑将军温阁十三岁就从了军,靠着一身非凡武艺和过人的胆识,一步一个脚印从一个小兵爬到了正二品骠骑将军的位置,为整个南越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他虽已至中年,从战场上退了下来,但依旧掌管着京城的禁卫军,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凌厉气势也分毫未减。 许是战场杀伐之人的共性,武将通常都看不太起文臣,觉得这些个人只会舞文弄墨、咬文嚼字,根本不及他们,是实实在在用汗血保家卫国。而温将军在这一方面的观念尤为严重,他除了看不顺眼文臣之外,还看不上那些打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皇室子弟,认为都是些纨绔公子,只知吃喝玩乐。 所以,当他听闻小厮来报说是王爷到访时就不悦地紧皱眉头,暗想是哪个公子哥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来,耽误他的时间。可当他见到来人是祁王蔺司白后,他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因为温将军看不顺眼的一堆人里面还是有两个例外的,一个是国相傅珏,另一个就是祁王蔺司白。 前者自不必多说,至于蔺司白,则是因为他是皇子王爷之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的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温将军对他另眼相看了。 温将军从位子上下来,走到蔺司白面前,拱手一礼,问:“祁王殿下如何驾临蔽府,可是找老夫有事?” “温将军有礼,本王贸然到访,还请将军见谅。”蔺司白对于这类在战场厮杀的武将也是很尊敬的,客气地回了礼,然后看了眼身旁的夕和。 夕和忙站出来,向温将军行了礼,然后尽量平和地开口:“祁王殿下是陪同小女过来的。小女殷夕和见过温将军,贸然造访,还请将军见谅。” 温将军这才注意到祁王殿下身旁还站了个美貌少女,端一看,容貌倾城又端庄大方,又是和祁王殿下一起出现的,便知是个名门闺秀。此时,再听她自我介绍,他反应了一下。姓殷,自称小女的……莫非就是殷丞相府的三小姐,国相大人的未婚妻? 思及此,温将军仔细打量了一下夕和,嘴里问道:“不知殷小姐来蔽府是为了……?” “小女此行前来是想见一见温姐姐,确定她是否安全无虞。”夕和微蹙了眉,语气里略微有些焦急。 温将军虽然是个武将,但并不代表着他粗枝大叶,夕和的话让他一下就抓到了“安全无虞”四个字的重点,紧跟着反问道:“殷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告诉对方:“昨日,温姐姐同小女,以及小女的堂妹去了一趟寒山寺脚下新落成的月老庙。今日清晨,小女的堂妹在府里失踪了……小女虽不确定是否堂妹的失踪是否与那月老庙有关,但小女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温姐姐是否平安。温将军,温姐姐该不会也……” 温将军迟疑地看了一眼蔺司白,犹豫之后沉重地点了头:“今日清晨,侍婢去叫起时发现明歌已经不在屋里了,当下立刻将院子和府邸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人。府里也没人说见到小姐出去,我想想,只可能是这贴身侍婢捣的鬼!” 温将军指了指趴在长凳上的紫鹃,怒气又涌了上来。 夕和完全理解温将军的想法,但此事八成和紫鹃是无关的,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紫鹃无辜受罚,当下走到紫鹃身旁,问她:“紫鹃,你老实告诉我,昨日温姐姐回府之后可是把那忘川之水给喝了?” 被打得面色苍白的紫鹃双手抓着凳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抬眼仔细分辨了一下夕和的脸,然后两行清泪就滑落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回夕和的话:“殷小姐,殷小姐,救救小姐,救救小姐……是,是那水,小姐是喝了那水才会不见的,是忘川水……” “殷小姐,小姐,小姐昨日回府后,喝了那水,没多久就觉得困顿无比,奴婢就伺候她歇下了。后来,后来,奴婢给小姐守夜,不小心睡着了,突然,听到,听到好像有人吹笛子,就醒了过来。当时,当时,奴婢看到似是有个人影闪过,但看不清楚,之后,之后,奴婢就被打晕了……再醒来,小姐已经不见了。是那水,一定是那水的关系……” “什么水不水的,简直胡言乱语,依老夫看,根本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伙同了外人掳走了小姐!”紫鹃的说法跟温将军交待过,但由于温明歌喝了水后就把琉璃瓶给丢了,紫鹃自己又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温将军就以为都是这个丫头编造出来的。此时,他听紫鹃还是嘴硬不说实话,又是呵斥了一句。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温姐姐的”,夕和心里却清楚紫鹃说的是实话,她安抚了紫鹃一句后站起身,面对着温将军和蔺司白,直言:“紫鹃说的是实话,关于忘川之水的事,我可以作证。” “什么忘川之水?”蔺司白听夕和突然这么说,诧异地反问。 夕和便将昨日月老庙里求取忘川止水的事详细跟他们说了一遍。 温将军听完,气得摔了个茶杯:“简直是荒谬!什么前世的记忆,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居然也会相信?!” 蔺司白怕温将军的怒气伤到夕和,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再出言安抚对方:“温将军息怒,此时再追究错信一事已经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找到两位小姐。” 夕和咬了咬下唇,有些无措,也有些愧疚。 蔺司白注意到她的表情,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她,轻声说了句“不是你的错”之后,他又对温将军说:“照目前的情形看,两位小姐的情况和目前京中女子连续失踪事件应该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为。此事京兆尹已经在彻查,温将军先不要着急,本王会给你一个交待。” 温将军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又见祁王殿下如此郑重其事的保证,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请蔺司白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他。 蔺司白应承下来,带着夕和离开将军府。 “走,去月老庙看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从下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蔺司白和夕和两人又一路飞驰到了寒山寺的山脚下,但到了那里,夕和傻眼了。 因为昨天还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的月老庙在今天居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成群结队的香客不见了踪影,门前那只巨大的四角青铜炉鼎也不翼而飞,甚至连写了月老庙三个字的牌匾都消失不见了。而那曾经光洁如新的白墙已然破败不堪,屋顶上的黑瓦也大多是破破烂烂的,还有部分摔落在地,变成了一地碎片。 夕和不可置信地退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却愕然发觉里头的殿宇也是陈旧破损,而供奉着的月老像和求签用的签筒都不见了,连蒲团和功德箱也不见了,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本就是间荒废的宅院。 夕和又跑去看第二间殿宇,依旧如此,里面空空如也,有的只是掉落在地的墙灰和碎瓦。 “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上千人,也有上百人,非常拥挤。怎么可能只过了一夜就成了这个模样?!”夕和十分惊异地和蔺司白说了一句,然后想到那玄灵子,就又跑去了最后一间殿宇。 这间殿宇,她昨日便没有看到内景,今日依旧是关着门的。她伸手用力一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门栓,根本推不开。蔺司白让夕和退开一些,然后猛力一踹,直直将门给踹开了。 一片陈旧的浮尘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飘散了出来,蔺司白扬手驱散浮尘,再率先举步走进去。夕和跟着他的脚步走进,看清了内景后却有些失望,原来又是空屋子一间,或者原来不是空屋子,但如今也已经被搬空了。 这间殿宇与之前两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西厢的角落里有一小堆燃尽的灰烬。夕和朝着那灰烬走过去,靠近一些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异香,很是熟悉。夕和仔细想了想,想起就是昨日那玄灵子带着忘川之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浓郁香气,像是药香之中混合了别的什么东西的香气。 夕和蹲下身,随意拾取了一块手边的碎瓦片翻动起那堆灰烬,想要从里面找到线索。然而灰烬燃烧的很彻底,一点残余都没留下,也就根本无法辨别这灰烬被烧之前究竟是是什么东西了。 夕和有些沮丧地丢了瓦片站起身,一回头却见蔺司白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琉璃瓶正在端详。 夕和忙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琉璃瓶,对他说:“这个就是装忘川之水的琉璃瓶。殿下是从哪里找到的?” 蔺司白微抬下巴,示意了下门后的四角,“看来是对方已经有所警觉,所以提前销毁掉了所有的痕迹。” “那现在怎么办,唯一的线索被清除干净了,该去哪里找人呢……”夕和轻声说了一句,像是问蔺司白,也像是在问自己。 蔺司白思考片刻,对夕和说道:“走吧,再去京兆尹府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夕和点点头,跟着蔺司白走出废弃的庙宇,又去了京兆尹府。 而此时的京兆尹薛磊刚刚应付走了殷丞相和温将军,正是一个头两个大,大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传话的小厮又来通禀,说是祁王殿下来了。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无奈地再次出去迎这一尊大佛。 蔺司白一见京兆尹的模样就知定是之前有人闹上门要人过了,他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就问他京里女子连续失踪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京兆尹便赶紧去拿了卷宗和这几日整理所得的消息,巴巴地送到蔺司白手上。 蔺司白抽起一份扫视了一眼,然后重新合上,说:“这些本王拿走了,殷家和温家的两位小姐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本王。另外,晚一点,本王派一队人过来,协助你全城挨家挨户搜人。” 京兆尹不知为何这件事让素来不管闲事的祁王殿下上了心,但还是满口应承了下来,同时,刚刚的疲惫和烦躁也被他尽数压了下去。他在送殿下出了门后,立刻召集府衙里的人,实行全城搜寻。 夕和不便在京兆尹府露面,所以在马车里等着蔺司白。等了一会儿后,蔺司白从府衙里出来了,将一叠文书资料给了她,然后再次驾了马车离开。 夕和一看到文书首页上写着的失踪案三个字就顾不上马车去哪里了,急忙翻开阅读起来。等她把文书资料仔细看完时,她对这次的失踪事件总算有了整体的了解,而马车也再度停了下来。夕和掀了车帘一看,竟是到了祁王府。 夕和下了马车,再次看了眼写着祁王府三个字的牌匾,站着不动,问:“殿下,为何带小女来这儿?” 蔺司白脸上的严肃慢慢消散,又勾起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奔波了一天,你不饿吗?” 夕和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出门已经很久了,回头看了眼落下的夕阳,粗略估计了下时辰,便跟蔺司白道别:“时辰不早,那小女就不耽误殿下休息了,小女先行告退。”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可是没走出两步就又被蔺司白一把拉住了手腕,“本王已经命人去丞相府转告今夜宁王妃留宿殷三小姐的事,所以,你不用回去了。” “啊?为什么?”夕和诧异反问。 “不为什么,本王高兴。”蔺司白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把夕和硬是拖进了祁王府里。 半个时辰之后,夕和坐在正厅里,面对着一桌子珍馐佳肴还有些发懵,不懂自己怎么的就进了祁王府,又是怎么的就和蔺司白同桌共食了。 蔺司白却是把夕和带进王府后,全然没再管她的想法,吩咐了几名侍女好好招待她后,自顾自去了后院,直到晚膳尽数摆好了才重新出现。而此时,夕和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他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陪这位殿下用了晚膳,夕和想想还是要回府去比较妥当,便再度起身告辞:“殿下,小女……” “既然失踪案和月老庙的事情没了线索,无从下手。那么,不如,从集体中毒的事情上查起,你以为如何?”夕和刚一张口,蔺司白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用极为认真的表情对夕和说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找到线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殿下认为两件事有联系?”夕和反应了一下,问蔺司白的意见。 “你认为两件事无关吗?”蔺司白没有直接回答夕和的话,而是反问她。 夕和无意识地重新坐下来,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肯定蔺司白的看法:“这两件事乍一看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仔细想想,发生的时间点未免太巧合了,而且都是涉及多人,又扑朔迷离。最关键的是目前来说,两件事里都还没有闹出人命,感觉对方好像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京城的治安向来是由京兆尹负责的,事情闹大,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京兆尹……”说到这里,蔺司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说,眼里也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丝怒意和肃杀。 夕和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停下了,抬头看向他时,就有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匆匆来报。夕和看过去,认得此人就是今天白天替他们驾车的男子。 男子走到蔺司白跟前,行了礼后将一份文书送上:“殿下,宅子里所有百姓的信息已经登记造册完毕,请殿下过目。” “嗯,退下吧。”蔺司白接过那份文书,翻看了几页后又丢给夕和。 夕和接过来一看,才知宅子里的百姓竟足足有两百余人,而且粗略一看,男女老少什么样年纪的人都有,各自的营生也大不相同,好像是将毫不相干的两百余人聚集到了一处,并且以不知名的手段在同一时刻给他们下了毒。 夕和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从手里这份文书仔细查起。于是,她干脆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希望从中寻到有利的线索能以最快的速度救温明歌回来。 蔺司白使了个眼色给一旁随侍的侍女,让她把饭菜全部撤下去,再换新茶上来。侍女新泡了茶端上来后,他又让她们全部安静退下,不要打扰到专注凝神的女子。 之后,他自己也拿出了那个在月老庙里找到的琉璃瓶仔细的思索了起来,并且暗自考虑着这次的事会不会是那个人出了手…… 时间在烛花的凝结中一点点流逝,夜色也悄无声息地渐渐变浓。 蔺司白重看了一遍从京兆尹处取回的卷宗,看到一半觉得眼睛有点不太舒服,便放下了文书,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眼后,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清明。他朝着女子的方向看去,就见女子依旧挺直着腰背,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纸张。 她的侧颜安静美好,昏黄的烛火打下来,一半晦暗一半明媚,有种光影交叠的美感。玉指翩然间,书页翻过,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也跟着微微一动,将灵动的眸光稍敛。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不自觉的会看着她的眼睛发呆,不自觉的有些心痒难耐。 此时,他不禁想起初见时对她说过的话,那时他便有预感三皇兄定然要为那日退了与她的婚约而懊悔不已。可是怎么回事,他的心里竟也产生了一种名叫后悔的情绪……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明明注意到了这双清澈如泓的眼睛,为什么会不甚在意呢? 若是初见时便将她放在心上,那么,如今这块璞玉是不是就不会成了旁人的未婚妻呢…… 夕和翻看了一大半,眼睛也有些累了,注意力也开始分散,便察觉到有人似乎在盯着她看。她偏过头一看,就见蔺司白正盯着自己,只是他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是失了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被人盯着总是不舒服的,夕和便开口叫了他一声。 他的眼睛骤然聚焦,在倒映出她身影的那一刻迅速撤离。他略是有些不自在地拿了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口下去,抚平心里波动的情绪,然后回应:“何事?” 夕和摇摇头,也端了茶水喝了口醒脑,再重新把目光放回文书上。也许是冰冷的茶水真的刺激了疲惫的大脑,再看纸上书写的文字,夕和突然发觉有几行特别眼熟。她立刻往回翻看了十几页,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一条也许有用而一直被她忽略的线索。 “有纸笔吗?”夕和抓住这条线索,忙问蔺司白。 蔺司白察觉到夕和似乎发现了什么,站起身到外面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就有侍女端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夕和立刻铺开了一张纸,然后拾笔沾了浓墨,略作思考之后下了笔。蔺司白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那笔在纸上开始画一条条的横线。起初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当她笔下的横线开始相交,笔触一点点细致起来后,他猛然察觉她竟是在默绘一幅京城的平面图。 夕和大致勾勒出了京城的几条主要街道后,又在上面标注上了关键性的建筑物和一些标志性的位置,最后,她将文书重新翻到第一页,依照着上面记录的每一个人的住所在图上点出大致的位置。 幸好她的记性还不错,来了这异世也大半年了,对于京城不算很熟也差不多了解了,所以勉强能够绘制出一幅简略的平面图,也能大致辨别出具体每条巷道的位置。她不厌其烦地逐一将每个住处在图里找到位置,再标上一个小墨点,遇到少数几个不太清楚的就跟蔺司白确认一下。 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将两百多个人的住处都在图里标记了出来,而一张平面图上也满满当当的铺满了小小的墨点,尤其以三条街道最为聚集。 直观的看到结果后,蔺司白立刻就明白了她找到的线索是什么,但又好奇她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便问她:“你是怎么发现的?” 夕和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虎口,回道:“其实只要看得多了就能发现了,因为几个街道的名字一直在重复出现,脑子里的印象就跟着越来越深。于是,我就想,或许这就是我们一直没找到的,有关于这两百个人的共同点。” “现在,你发现他们都是聚集在这三条街道上的百姓,那又如何呢?即便是在同一条街道上,也不会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给一条街的百姓下毒。” 夕和点头同意,但却又伸手指向图中的一个关键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这个位置有一口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毛球来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三条街道距离护城河、碧落湖等有水源的地方都不近,也就是说他们的日常所需的用水应该都是从这口井里取用的。若是有心人在午时左右往这口井里放了点什么东西,那么,三条街道上的百姓用了午膳之后,在同一时刻中毒也完全办得到了不是吗?” 夕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殿下可还记得我当时问了几个人,他们吃的东西虽然五花八门,但是不管是小米粥还是鸡汤,都是需要水的,即便有人没有吃午饭,喝水也是避免不了的。” 蔺司白再次看了眼平面图上标注的位置,然后下了令,立刻去查证这个位置是否有一口井,井边又是否还有线索残留下来。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夕和心里的压力也稍稍放下了一点,她站起身往外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地夜已经深了。她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祁王府啊,便赶紧跟蔺司白告辞:“殿下,天色已晚,小女要先行回府了,明日小女再登门造访。” “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丞相府里早已熄灯歇下了,你此时回去,他们会以为你在宁王府出了什么事才连夜赶回府,你担心的事情反倒更容易发生。”蔺司白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夕和停下脚步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她本是不想留在祁王府,免得被人知道了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毁了闺誉,但蔺司白给丞相府的说法是她在宁王妃处留宿,若是她此时再回去,免不了被人恶意猜测她在宁王府出了什么事,反倒会招致口舌。 可是,让她在这里留宿,她还真是有点接受无能。也不是不放心蔺司白,毕竟她和蔺司白谈不上是挚交,也算是朋友,对他的为人还是了解了一些的,而且她现在又挂了个傅珏未婚妻的名头,他绝不可能对她做点什么。但是,这情形还是太古怪了吧…… “你放心,本王对有主的女人没兴趣,更何况,你当初蓬头垢面的样子至今还让本王印象深刻。”蔺司白看出夕和的犹疑,补了一句,然后起身让侍女去准备一间客房。 虽然蔺司白说的话都是事实,但这话任是谁听到耳朵里都会不爽吧。夕和趁着他背对自己,朝他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她也对他完全没兴趣好么! 不成想,原以为要走出去的蔺司白又突然回过身来,夕和忙收敛起小动作,恢复一脸淡漠。但她不知,她眼里的狡黠尚来不及藏好,还是落入了对方的眼里。 蔺司白的一颗心莫名又被柔软的猫爪挠了一下,但他刻意无视掉,重新转了身率先举步离开。 可当他才跨出了门槛时,小腿骨就被一件不明物体给撞了个正着。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团白得晃眼的毛球。而那毛球在他腿上撞了一下之后,似乎也撞疼了,掉在地上,半天都不动弹。 蔺司白仔细一看,愕然地蹙了眉,蹲下身把那毛球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心想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夕和看到蔺司白从地上提起了一团毛球球,一眼就认出了本尊,也是诧异于它的出现:“小鱼?” 白色的毛球被人提起,三条大尾巴唰的一下垂了下来,一摇一摇的,但四肢却依旧紧紧地缩在肚子上,似乎抱了个什么东西。它一双漆黑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夕和,似乎是让她救它。 夕和走过去,伸了手托住小鱼的身子,又看了蔺司白一眼,蔺司白才松开手指,将这团毛球放在她的手心里。小鱼立刻讨好地蹭了蹭夕和的手指,伸开短短的四肢,露出它藏在肚子上方的东西来。 “忘川之水?”夕和见着小鱼抱着的竟是个透明琉璃瓶,一下就认出了里面装着的液体是什么,越发惊愕了。 小鱼跑出丞相府找到这里来还勉强说得通,因为三尾雪狐的嗅觉异常灵敏,可以根据她身上的气味寻过来。但是,它怎么会把她藏着的忘川之水给一并带过来了?这若不是人为诱导的话,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蔺司白听到夕和的话,从夕和手里拿过那个琉璃瓶,微微晃动,看了看,“这就是忘川之水?” “嗯,这一瓶就是忘川之水,是昨日玄灵子亲手送给我的。我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怪异的气味,也没有毒,一时难以确定到底有没有问题,所以我就藏了起来。” 蔺司白若有所思的打开瓶塞闻了闻,然后重新该上,问:“你为什么没有喝?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发生了什么?” 夕和正用手指抚摸小鱼圆滚滚的肚子,听到蔺司白这么问,手指一下僵住,小鱼的四只小短腿一下把她的手指抱住,再在她手心翻了个身,蹭了蹭,然后动作敏捷地沿着她的手臂窜到了肩膀上,以老熟客的姿态在她的肩上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不想知道。尚不论这忘川之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功效,就算是有,前世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过这一辈子么。”短暂的停顿后,夕和浅笑着回应蔺司白的话。 “那你也不想知道前世遇到了什么人,今世又会不会重遇?或者,前世结了什么夙愿,今生会不会再续前缘?你们女子不都相信所谓的三生三世么?” 三生三世啊,说起来还真是三世了,在现代的一世,作为殷三小姐的一世,还有现在的殷夕和这一世……而夙愿的话,应该就是三世都极为单薄的亲情吧…… 蔺司白看女子的眼神有几分黯淡了下去,不知说中了她心里的什么心事,有些着急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以什么资格探寻她心里的秘密。 他还在纠结,她却自己又开了口:“不管前世发生了什么,遇到什么人,既然前世已经结束,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已终了。我相信这一世是全新的我,那么遇到的事和人就都是全新的,与前世何干,我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虽然她这么说,但他依旧觉得她还有事藏在心里。此时,坐在她肩头的小家伙突然扬了扬三条大尾巴,他猛然想起这小家伙的主人,立刻收回了目光,也收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之后,夕和便带着小鱼在祁王府侍女的带领下去了客房休息。 祁王府对夕和来说太过于陌生,她躺在床榻上许久都没睡着,但也因此,她这一次清楚的听到了夜里诡异的笛声……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笛声追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祁王府的客房在整个王府的东面,与在西面的主院距离颇远,而府里的下人侍婢为了照顾主人方便,大多也都是住在西边的,东边客房这里只有少数几个负责日常维护打扫的侍婢,显得整个院子十分冷清寂静。 而客房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住过了,少了人气养着的屋子显得有些衰败寂冷。 小鱼窝在夕和身边,没一会儿就睡得死死的了,倒是夕和自己闭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只能在脑子里重新捋一遍所有的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突然,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一阵笛声传来。笛声很轻,刚开始的时候夕和还以为听错了,但慢慢的,笛声越来越清晰,她才确定确实有笛声传来。而且,原本睡得正熟的小鱼也在笛声出现的那一刻猛然醒了过来,转了转身子,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坐起。 夕和猛然想到昨夜她也是听到过笛声的,但那时她迷迷糊糊的以为是梦就没当回事。现在再次听到笛声,也让她想起紫鹃也说昨晚听到过笛声。莫非,她们的失踪和这笛声有关系? 夕和忙翻身下了床榻,迅速穿好衣服,再开门走出去。小鱼也动作敏捷地跳上了夕和的肩头,和她一起走到外面寻找笛声的来源。 也许是因为夕和本身是清醒的,所以这一次的笛声比昨晚要清晰很多,也让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个笛声的怪异之处。笛声一般都是清脆圆润的,少数特制的会有悠扬绵长的声音,但此时这笛声却两者都不是,而是有些木讷粗糙的声音,而且并不流畅,时不时停顿一下,也根本听不出乐律,更不用说能辨别出是什么曲子了。 如此怪异的笛声实在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夕和闭眼仔细辨别清楚了笛声传来的方向后,就出了客房的院子,朝着那个方向寻去。 走出一段后夕和就发现笛声是王府外传来的,那么她就必须要出了王府才行。她便脚步匆匆地朝着正门而去,可到了前厅附近时她又有些犹豫了,不知该不管不顾地追去一看究竟再说,还是先跟蔺司白打声招呼。 抬头看一眼夜空,已是月上中天,蔺司白应该已经睡了吧,而她擅自去他的院子似乎也不太妥当。但是,若是她贸然追去,遇到了什么事的话,岂不是还是给蔺司白添了麻烦?稍一犹豫之后,夕和想到了一个法子,她把肩上的小鱼放了下来。 小鱼嗅觉灵敏,又通人性,留它在这里算是给蔺司白一个她离开王府的讯息,更甚至可以带蔺司白过去找到她,一举两得。但小鱼似乎也察觉了夕和的看法,一落地就死死拽着夕和的裤脚,不愿放开。 这时,夕和听到笛声似乎开始移动方位了,她心里一急,担心就此错过找到温明歌的线索,便把小鱼强行放到了地上,然后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听懂,就和它交待了几句后自己去了正门。 正门守门的小厮在打瞌睡,夕和便自己去开门栓,想要出去。但她刚一伸手,就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夕和接着朦胧模糊的烛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此人正是给他们驾了马车,又送过文书来的男子。 只是这男子与之前见到时似乎不太一样,表情更加冷漠一些,身上的衣服也不同,换了身全黑的,头发也被高高束起,若不是之前见过两面,夕和差点以为是半夜偷袭王府的杀手刺客一流。 “三小姐,属下奉命保护三小姐的安全,没有殿下的命令,三小姐还是不要擅自离开王府为好。”男子开口,嗓音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变得冷酷、没有起伏。 “你听,这笛声很诡异,追着这笛声找去,也许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了!”夕和看对方一开口就态度强硬,便只能先跟他解释自己想要出去的目的。 “请三小姐回客房,属下这就去向殿下禀告,殿下自会有所主张。”男子纹丝不动,坚持让夕和先回去。 “可是……”夕和担心他这一来一回的耽误了时间,还想再提出一个方案,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一回头,竟是蔺司白。 “肃尘,开门吧。”蔺司白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夕和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夕和一看,一时有些懵,那个男子竟是与她面前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两人,是双生子? 肃尘见到蔺司白出现,得了令,利落地抽掉门栓,开了门。一旁打瞌睡的小厮被惊醒,一睁眼看到跟前多了好几个人,还有自家主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忙跪下请罪。 然而,蔺司白无暇考虑这个小厮的问题,他毫无疑问是听到了笛声才过来的,只是没想到夕和也在这里,甚至还比他快了一步。他几步走上前,对夕和说了一句“在西南方”后就举步走了出去。 而夕和也顾不上那一对是不是双生子的问题,急忙跟着他朝那笛声的方向寻去。 马车会比较快,但更容易暴露。现在不知对方的情况,怕贸然打草惊蛇,所以蔺司白没有选择马车,而是徒步寻去。夕和的脚程跟不上蔺司白的,但又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事,所以只能尽力加快脚步,跟着他。 笛声确实在慢慢的移动,而且是一点点朝着西南方向移动。追踪了一段后,笛声突然消失了一下,害得他们一下紧张,以为已经被对方察觉了,但好在笛声又再度出现了。 蔺司白再度举步朝着西南方追去,走出几步后却被人扯了下衣袖。他一回头,就见夕和指了指旁边的小巷,轻声跟他说:“走这边,抄近路。” 由于夕和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南大街一带,所以对京城南边的构造相对比较熟悉。后来为了给医馆选址,她又是跑遍了南大街附近的巷子小道和一些次级街道,因而当她看到这条巷子口时就立刻认出这条巷道可以抄近到南大街那边。南大街本是偏西南方,到了那里也就好找了。 于是,两人又穿过一条漆黑的小道,迅速地追随着笛声而去。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当他们走出巷子口的时候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深夜行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听到笛声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子时,再追了这么一路,已经差不多丑时了,这个时辰就算是南大街上的怡红院之流都已经打烊了,整条街应该都陷入了沉睡才对。 但是,当他们走到巷子尽头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街道上虽然只剩下几盏街灯还亮着,也没有了人们交谈对话的声音,但却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在街道上行走着! 一眼看去,是密密麻麻一群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皆有,而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地朝着街道的尽头慢悠悠地走着。他们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僵硬,但皆是目视前方,目的明确。 蔺司白没有贸然走出巷子口,而是保持自己隐匿于黑暗之中,然后默默地观察这群人。 夕和也不会傻乎乎地这么冲出去,辨认了下笛声的来源正是这些人前往的方向后,她又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的神态。接着,她惊讶地看到了一张略微熟悉的脸庞,是那个她曾经问过诊的女子! “这些人是宅子里的两百多个百姓!”夕和认出后,轻声在蔺司白背后说了一句,同时感觉自己头皮一紧,脊背上窜起了一股寒气。 这些人虽然眼睛都是睁着的,但不管是神态还是走路的姿势都很僵硬木讷,很显然是没有思想在的,就像是得了梦游症的人在梦游。但是梦游症并不是十分常见的疾病,也绝无可能两百多人同时梦游啊! 可若不是梦游,两百多个人行尸走肉一般在深夜的街道游荡,简直就像是闹了尸变,是没有灵魂的尸体重新出现一般! 蔺司白也不禁皱紧了眉头,再给随行保护而来的肃尘一个眼色,肃尘立刻飞身跃上墙头离开,去查证宅院里的百姓还在不在。 笛声依旧调不成调的进行着,两百余人也不紧不慢地跟随着笛声的指引一路向前。夕和同蔺司白在巷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过去了才从黑暗里现身。 他们一出来,除了看到前面的大队伍外刚好还看到有一个酒鬼,抱了个酒坛子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那酒鬼显然已经喝懵了,脚步虚浮不稳,不小心撞到了队伍里的一个人,那个人被外力冲撞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而酒鬼的酒坛子也摔了,碎瓷片划破了那人的手背。 酒鬼看酒坛子碎了,一边哀嚎一边往地上凑去,想去舔流了一地的酒液。而那个被撞的人手背被划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鲜血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机械地从地上站起来,继续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朝前走去,伤口流出的鲜血就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看前面的人渐渐远去之后,蔺司白和夕和两人才跟上。 庞大的队伍慢慢地穿过了一整条南大街,到了另一条街道,接着又穿过另一条街道又到了下一条。夕和他们跟了好久,慢慢地从京城的城中一点点跟到了边缘地带,最后,彻底离开了街道,竟是朝着郊外的山野而去。 这个方向夕和还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蔺司白却是知道的,他一看到了这里,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他停下了脚步,轻声吐出两个字“啸尘”,接着那个和离开的肃尘有着一样面容的男子踩着几缕夜风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地称“属下在”。 “带三小姐回去。”蔺司白冷声给啸尘下了命令。 夕和一听,找人来竟是要让她回去,既是不解又是不愿意,“为什么?已经追到这里了,也许温姐姐她们就在他们去的地方。” “我知道”,蔺司白看向夕和,语气认真,“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王府等我的消息。” “为什么?前面,有什么吗?”夕和不懂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要把她赶走。 夕和刚一问完,笛声就断了,她心下一慌,拒绝了蔺司白,“已经到了这里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笛声已经断了,别再说了,我们快追去看看吧。” 说完,夕和不管不顾地自己率先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为什么蔺司白突然不让她继续往前了,但是她都已经到了这儿,笛声一断,很有可能真相就在前面,她怎么能够半途而废,中途回去呢。 蔺司白见此,也只能加快脚步追上她,然后勒令她跟在自己身后,然后再让啸尘垫底。 好在笛声虽然断了,眼前的路却只有一条,夕和他们只要继续往前应该就没错了。但是月色黯淡,荒郊野外又没有照明的灯火,脚下的路也是颠簸不平,夕和一时不慎,走出一段后被不明物体给绊了下脚,幸好她反应很快,没有被绊倒,不然就要暴露了他们了。 但因为这一下绊,夕和感觉踢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便蹲下身察看,结果这一看,差点惊得叫出声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蔺司白要让她回去等消息了。 那个不明物体竟然是个人的头骨!而夕和脚下的这块土地其实是一片乱葬岗! 蔺司白察觉到了夕和的异样,回头看她。夕和见他看过来,赶忙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走。 夕和虽然是学医的,但是主攻中医,又以毒为主,虽见惯了动物和植物的尸体,人骨却是头回见,心里难免惊慌失措。但也幸好她还算是学医的,很快就平复了心里的惊恐,说服了自己尽量无视脚边成堆的人骨,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程后,漆黑的夜色陡然明亮了一些。蔺司白反应迅速地拉了夕和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啸尘也自动自发地隐匿了踪迹。 夕和自树后稍稍往外探出去,发现那亮光就在距离他们十几丈开外的地方,是两盏灯笼散发出来的,而那两盏灯笼则是在两名女子的手上。 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道路两侧,而那些失了魂魄的人们就沿着道路慢慢地往里走。夕和仔细看了看,两名女子身后的不远处似乎立着一块石碑,而石碑旁还站了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支碧绿通透的短笛。 那女子站得较远,又没有照明的灯笼在手,只有一些余光落在她的身上,晦暗不明的,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似乎也是戴了面纱的。 尾随是不行了,看情况这里也不是最终的目的地,好像还要把人引去别处,所以这里就跳出去也不行。那么,难道要就此放弃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洞疑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待在这里,我混进去看看。”蔺司白观察了一会儿后对身后的夕和说道。 夕和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提出反对意见:“不行。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就是宅子里中毒的百姓,而结合之前连续失踪事件,这些人之所以会被笛声吸引到这个地方来想必跟忘川之水脱不了干系。殿下和忘川之水之前一点联系都没有,又是王爷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算现在成功混入,暴露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夕和说着,把藏在袖子里的忘川之水取了出来,说:“我去吧。” “不行!”蔺司白断然否决,危险的事情哪里有让女人去冒险的道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 夕和看了眼快要走完的人群,有些着急,可手腕又被蔺司白拽的死死的,完全能感受到对方强硬的态度。稍作思考之后,夕和作了妥协,提议道:“那我们两个一起混进去,还能互相掩饰。” 蔺司白还是不太愿意,但看她把忘川之水的琉璃瓶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知道她的态度也很强硬,最终还是同意了夕和的建议。 此时,大队伍已经走得只剩下最后一些人了,事不宜迟,两人立刻猫着腰慢慢靠近过去。幸好夜色够深,还能掩饰好他们过去的这一段距离。 两人成功和队伍的最末尾接洽,再立刻装作和其他人一样,双眼无神地木然前行。 两人的衣服都是深色调的,混在人群里倒也不是很显眼,又是在最末尾的位置,那两名执灯女子在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到前面引路去了,所以也未有发觉。事情的开始还算顺利,只是仍旧免不了有些紧张,夕和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悄悄地握紧成拳。 走了几步后,夕和突然闻到了一股异香,紧接着就感到那股异香从旁边某一处慢慢的靠近了过来,最后落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上。夕和的余光瞄到,是刚刚那个站在石碑旁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夕和的目光必须直视前方,所以依旧没有看到女子的容貌,但这一股子异香却让她轻而易举地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玄灵子! 因为这香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而是药香里混合了某种不知名香料的特别香气,令夕和记忆深刻。 果然是她搞的鬼,果然是忘川之水有问题!玄灵子的出现印证了夕和心里的猜测,但同时也令她产生了更多的疑问。玄灵子到底是谁,忘川之水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们会被带去哪里,而她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夕和心里疑窦丛生,身体则保持着僵硬的姿态一步步朝着她们想要引领这些人过去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开始出现了缓缓向下的坡度,是个下坡。沿着下坡往下,周遭漆黑的环境不仅没有变得更加黑暗,反而一点点明亮了起来。夕和用余光悄悄地往两侧看了一眼,发现似乎是走入了一条地道之中,两旁的墙上悬了火把,照亮了地道和脚下的路。 地道极长,走了很长一段都没有走到尽头,但身处的空间却在渐渐放大。不知走了多久以后,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夕和和蔺司白两人也跟着前面人的脚步停下,接着他们就发现似乎是沿着地道走入了一个极大的地洞之中。 身后的那抹异香缓缓靠近过来,然后错着夕和的身子从一旁经过,再顺着队伍走到最前方去。不消一会儿,前面的方向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青萝,你带着这些人去那边的洞里安置好。”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冽如冰。 “我们要把这些人关几天?”回应的是个女子,听声音判断,似乎就是玄灵子,原来她是叫青萝么。 “命令还没下来,目前还不知道。” “哥哥,我们这样做对吗?那个人也是我们的仇人啊,听从他的话不是一样对不起我们的族民吗?” 哥哥?说话的男子是玄灵子的哥哥?族民又是什么?这对兄妹到底是什么人? “青萝!别说了,快把这些人带过去安置好。”男子没有直接回答玄灵子的话,语气也变得更为强硬了一些。 女子不再回应,接着便有一阵调声怪异的笛声传来。夕和与蔺司白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反应极快地跟着前面人的姿态继续前进。 走出几步后,前面的人僵硬的向右转了身,夕和便也跟着转了身。转身时,她悄悄看了眼左边的情况,发觉这是个分叉路口,他们朝着右边走去,左边却还有一条地道延伸去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继续走着,宽敞地带又慢慢变窄,变成了只够三人并肩而过的窄路。窄路走了一段后空间再次变大,就像是从一个地洞转移到了另一个相邻的地洞里。一整个过程,除了玄灵子和那两名执灯侍女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就连刚刚那个说话的男人夕和也没有见到庐山真面目。 到了地洞之中后,笛声短暂的停了一下,所有的人就跟着停下脚步。须臾之后,笛声再起,却是只响了连续的三个音,随后,夕和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就地坐了下来。看来玄灵子的笛声不仅可以控制人们的行走,还完全可以控制人的具体行为。 夕和瞥了眼蔺司白,两人心照不宣地也跟着就地而坐,就连坐姿也随那些人保持一致,以免泄露痕迹。 “走吧。”玄灵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股异香又慢慢靠近过来。 原来所谓的安置就是把这些百姓关到这个地洞里看着,那么,那些失踪的女子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关在另一个地洞里,而那条往左的地道会不会就是去另一个地洞的路呢?夕和暗自想着,等她们一走,他们就可以悄悄地溜过去打探一番了。 异香缓缓靠近过来,又是从她身边经过,再沿着来时的地道缓缓远去。两名执灯的女子跟在玄灵子身后,负责最后将洞口的木篱笆架好。 夕和听着身后不远处木篱笆移动的声音,刚要松一口气,却在这时,那股异香又突然浓烈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兄妹谋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玄灵子完全没有脚步声,但这股浓烈起来的异香味还是让夕和敏锐的察觉到她去而复返了! 夕和的神经跟着一绷紧,然后迅速瞥了一眼身旁的蔺司白,提醒他身后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异香味停留在了她的身后,片刻后又开始转移,从后面慢慢转移到侧边。夕和心里紧张,担心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身体还是保持着麻木的坐姿,也尽量维持着现有的呼吸。 “你……”玄灵子站在夕和身侧,面朝着她,打量了片刻后吐出犹疑不定的一个字来。 但即便只是一个字,还是让夕和心里又是紧张了一把,莫非,她真的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了吗…… 然而,玄灵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那两个执灯女子下了命令:“你们先出去等我。” 执灯女子应了是,接着就是一阵较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无后,夕和鼻尖闻到的异香味达到了鼎盛,因为玄灵子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并且说了句让夕和十分震惊的话。 “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谁派你来的?” 夕和心里一震,果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但她又有些怀疑是对方在诈她,所以依旧保持不动,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但是,玄灵子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别装了,若是中了我的蛊,我问什么,你就该如实回答什么才对。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给过你尸香蛊,你是不可能中了我的蛊的。” 此话一出,夕和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她咬了咬牙,干脆露出一个浅笑来转身面对着玄灵子,但转身的时候,她的身子刻意往边上多移动了几分,遮去蔺司白的同时又在背后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暴露出来。 “玄仙姑,又见面了。”夕和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掐紧手心,面上保持着淡漠自如的神色。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派你来的?”玄灵子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笼罩着警惕和戒备,死死盯着夕和的面部表情。 “你的问题恰恰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这些无辜的百姓拐到这里来?”夕和不会蠢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而把自己落入被动的局面,她选择反客为主,将对方的问题一样丢回去。 “你……”玄灵子不满夕和的回答,正蹙了眉想要追问夕和,地道里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正是夕和之前听到的那一个。 “青萝,你在跟谁说话?”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男子从地道里走了出来。 那男子身材颀长,长相俊秀,但通身却有股子邪魅的妖气。他束起的头发上别了一小块象牙,身上则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衫。衣衫的领口和袖口都有繁复的纹饰,腰间还束了条一指宽的腰带,像是手工编织的,编织的花纹比袖口的更为华丽繁复。他这一身装束和他的气质很衬,但独特的款式却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不是南越国民的传统装束。 男子走出地道后,锐利如鹰的眼睛一下就盯上了夕和,他快走几步走到夕和跟前,猛然散发出一股杀气,冰冷着声音问玄灵子:“青萝,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的尸香蛊失效了?” 玄灵子自夕和面前站起身来,低声回应:“哥哥,她就是殷家的三小姐。” 男子听了,肃杀的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那她怎么会在这儿?你给她下了尸香蛊?” “没有。依照哥哥的吩咐,我给她的是真正的忘川之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夕和听了两人的对话,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反正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她干脆站起身来,直视对方,问:“你们不是南越人,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子盯着夕和看了半晌,皱了眉,然后走近她一步,动作利落地飞出一掌,夕和颈部吃痛,跟着就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地洞里了,到了另一个陌生的空间里。而这个空间似乎也是个地洞,只是构造和布置与之前那个全然不同,目之所及之处,除了一应俱全的生活必需品外,墙面上还挂着几幅绣品,左前方甚至还摆了一台织布机,简直就像是一间埋在地下的房间。 但她的处境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善而变好,反而落入了更麻烦的境地——她被绑在了一个置于墙角的十字木架上,手脚都被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而那一对听上去是兄妹的男女则坐在她面前的圆桌旁,两人正在交谈。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夕和已经醒了,夕和便迅速地闭上眼睛装睡,想要听一听他们说些什么。 “哥哥,我们真的要按照那个人说的做吗?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杀了他们,阿爸阿妈不会原谅我们的……”玄灵子的话传入夕和耳朵里,语气带着不忍。 接着是一段沉默,沉默过后,男子开了口:“他们是无辜的,可是我们的族民呢?他们也是无辜的,那个奸相考虑过他们的命吗?!青萝,为了替我们的族民报仇,为了替阿爸阿妈报仇,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去!不过,你不用动手,这种肮脏的事情交给哥哥来做就好。” 夕和敏锐地捕捉到了“奸相”这个词,心里有些疑惑,奸相指的是谁?傅珏吗?可是傅珏的名声好像和奸这个字完全无关啊。那么,是殷老爷?可是听男子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这个“奸相”害死了他们的族人,殷老爷那个人又好像没有胆子去杀人吧…… “可是哥哥,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当初明明说好只是关他们一阵子,等把奸相拉下马就把这些人放走的,可是现在却说要杀人。这么多的人,如果都杀了,那我们岂不是和奸相一样了吗?哥哥,我们就依照原计划不行吗?” “那个人已经传了令来,让我们斩草除根……青萝,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这样吧,我们再等一天,看城里的消息如何,若是没有好消息,我就只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跟着又是一段沉默,最终,玄灵子做了妥协,无奈地说:“那好吧。” “天快亮了,你看着这个女人,我去一趟城里。”又是男子的声音。 女子应了声好后,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夕和正在想要不要继续装昏迷,待玄灵子也离开后再想办法逃脱时,女子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苗疆之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倏然睁眼,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 这一间屋子的光线要比别处好得多,此时,夕和可以看得很清楚,对面坐着的玄灵子就如同初见时那样,一身紫衣,三千披发,紫纱覆面,还有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只是这双眼里,此时却装满了一种叫做忧伤的情绪。 “既然知道我已经醒了,不怕我听见你们的秘密吗?” “不怕,等一下我会喂你吃下尸香蛊,之后如果你还能活下去,尸香蛊也会吃掉你这几天的记忆,你不会记得今天听到的所有事。”玄灵子说着站起身来,一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花纹繁复的小布包,一边走近夕和。 夕和注意到她取出的布包上的花纹和男子衣服上那些是类似的,又几次听他们提到了尸香蛊,脑子里灵光一闪,在对方把布包里的东西取出来之前,开口问道:“你们是苗疆族人?” 玄灵子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夕和:“你知道?” “本来不确定的,但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奸相告诉你的?”玄灵子似乎因为这一点突然变得很紧张,一下把手里的布包抓的紧紧的,眼神也紧张地盯着夕和。 夕和将她的表情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曾经偶然在书中见过有关于苗疆族的记载,称苗疆族人幽居于黔南以南的深山之中,世代隐居避世,不与外人相通,然族中之人多传有命定血脉,承巫术灵蛊之大能。我看你兄长的衣物不是南越人的装束,又听你们提及尸香蛊和族人之语,才有这么一个猜测的。” 夕和的解释让玄灵子的紧张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太相信她,“真的不是奸相告诉你的吗?真的不是奸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夕和顺着她的话干脆问她:“你口中的奸相到底指的是谁?” 玄灵子紧张之下又有些疑惑:“年初之时,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你被那个皇帝赐婚给了奸相。你现在怎么明知故问。” 夕和听了一惊,“你们说的奸相指的是国相傅珏?为什么?” 居然真的指的是傅珏!夕和本还觉得虽然殷老爷不太像是会杀人的人,但对比之下,还是傅珏更不可能是他们说的奸相。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傅珏在外的名声是完美无缺的,私下相处也是个虽淡漠但温和的人,怎么都不会和“奸”这个字挂上关系的。可是,怎么……是他?! 玄灵子沉默了不说话,之后她的情绪重新慢慢沉静下来,不理会夕和,继续将藏在布包里的一个小匣子取了出来。 那个小匣子是木制的,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做工也很拙劣,就连上面的雕花也很随意,像是不懂木工的人做出来的成品。匣子上嵌了个金属扣,但没有锁,只是套了一小颗玉珠子扣着。玉珠子上系了条红丝线,将红丝线轻轻一拉,玉珠子就从扣里脱落出来,再打开木匣子的盖子,便看到了里面整齐排列着的黑色小药丸。 玄灵子拿起一颗,送到夕和嘴边,说:“这是尸香蛊,吃下去之后在短期内会变成我的傀儡。但是你放心,事情本和你无关,我会劝劝哥哥,尽量保住你的命。等你醒来时,除了丧失几天的记忆之外,不会有任何影响,你放心。” 玄灵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吃了这个,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就算保住了,失去一段记忆难道就那么无所谓么,她可不觉得! 夕和抵触地别过脸,急中生智,继续问她:“既然一切都会忘记,你能不能把真相告诉我,至少解了我现在的困惑。到底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傅珏又为什么成了你们口中的奸相?” 玄灵子的手一顿,攥着药丸缩了回去,出现了犹豫。 夕和见此,知道她其实内心是很挣扎犹豫的,便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怂恿她:“而且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根本没把握保得住我的命吧。我八成是要死的,但我至少还想做个明白鬼。” 玄灵子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低下了头,掩去眼里的痛苦和悲伤,轻声说了一句:“苗疆一族之所以会被灭族,都是奸相害的,是他杀死了我们所有的族人,我们要报仇!” 夕和一听,更加疑惑了。她虽在书中见过有关于苗疆一族的记载,但由于书中只是只言片语,并不详尽,而夕和本身读到时也没多大兴趣,所以没有进一步了解,自然就不知道苗疆一族竟然已经灭族。可是,若是被灭族,他们兄妹又是怎么回事?而这件事又和傅珏有什么关系呢? 夕和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出来。 玄灵子依旧低着头,继续说道:“我们的族人一直生活在黔南以南的深山里,除了定期出山到城镇里换些粗盐,基本不会走出深山半步,一直都在自己的寨子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一切都在四年前被毁了。” “四年前的一天,一大队兵马突然闯进了我们的寨子,他们拿着刀剑逼问族里的长老,让长老们把祖上传下来的药蛊全部交出来,长老们不肯,他们就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都给杀了。杀了长老后,又去问族人,族人也不说,他们就又一个接着一个把族人们都杀了……” “我和哥哥躲在地窖里,看着亲人的血流成了河,把整个寨子都染红了,但是我们却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玄灵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不经意般拿衣袖拂过眼角,再接着说:“苗疆族一共有七百八十六人,死了七百八十四个,只剩下了我和哥哥两个人。那些官兵杀了族人后还放了一把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结束,而我和哥哥躲在狭小的地窖里也整整躲了三天三夜才敢出去。” “后来,我和哥哥离开了寨子,在各个地方流转讨生活,无意之中,我们听到有人谈论起了这件事。那时我们才知道,那一队杀人放火的人不是强盗匪徒,而是南越的官兵,他们之所以来抢我们的药蛊,是因为奸相跟南越的皇帝进言,说我们的药蛊里有一种可以令人长生不老!” “不可能。”玄灵子的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就有另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突入梦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声音不是哥哥的! 玄灵子猛地转过身看去,只见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抱胸半倚在门框上,不是别人,正是寻了夕和好久终于寻到这里的祁王殿下蔺司白。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玄灵子没想到地洞里还混进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于是她在瞬间收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变得十分警惕,背着的手也悄悄地摸出了藏在袖口里的一把短匕首。 蔺司白一眼扫到了被绑在架子上垂着头的夕和,眉头皱起,眼里闪现不悦,身形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夕和身前,伸手去解开绑着她手脚的绳子。 玄灵子被蔺司白如此之快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再将匕首抽出,对着他,“你别乱动!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蔺司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解开夕和的手脚,但当他把夕和的束缚尽数除去时,被绑在木架上的女子却像是骤然失了支撑一般,一下跌落在地。他急忙伸手一托,才不至于让她受了伤,但也是这么一托,他才发现她的眼睛是空洞无神的。 他心里一慌,转头厉声呵斥一旁的玄灵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玄灵子本来就被蔺司白的突然出现弄的很紧张,此时再被他这么一呵斥,她脑子一懵,条件反射就回答了他:“我还没喂她吃尸香蛊呢。” 蔺司白见她虽攥着一把匕首,手却有微微发抖,没有再追问,重新把目光放到夕和身上。而这时,夕和不仅双眼空洞无神,全身都发起了抖来。 其实,此时此刻的夕和已经彻底被玄灵子的话带入了恐怖的回忆之中。玄灵子的遭遇和她的经历多么相似。 曾经四岁的她也是躲在衣柜里看着一个疯子乱刀砍死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鲜血流了一地,把家里的地毯整张都染红了,而她却在衣柜里连眼泪都不敢掉一滴。 算一算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她也很久都没有再想起这件事,但玄灵子的话却一下就把她带回到了那个恐怖凄惨的夜晚,那个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梦魇。曾经的害怕,曾经的惊恐全部都涌了过来,将她整个人淹没下去,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她的眼前全是血,好多,好多的血…… 蔺司白从来没见过夕和这个样子,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浑身抖得厉害,叫她也没有一点反应。他的心都跟着她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心底生出一种渴望,想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但当他终于克制不住,抬了手臂要这么做的时候,脊背却被一个重物敲打了一下,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另一双手比他更快地将女子抱走了,而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团白色的毛球。 纯白色的衣袖,缥缈的药香,蔺司白听到心里的自己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比他晚了一步呢…… 傅珏见到小鱼时就知道出了事,匆匆赶到这里却似乎好像还是晚了。他的女孩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苍白惊恐。他见到她的一瞬,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也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他只知道他要护着她,一定要护着她。 而夕和像是走入了绝望的迷宫,满眼都是鲜血,耳边盘旋着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不要出声……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谁来救救她…… 就在这时,一股药香味突然穿过了浓重的血腥气到了她的身边。这药香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慢慢地驱散了血腥,接着,眼前的鲜红色也终于一点点褪去,渐渐的,变成了一片纯白。 夕和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猛然醒了过来,而醒过来一看才发现白色和药香都不是假的,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角白色的衣袖。她抬起头一看,是傅珏深沉如古井的眼眸。 “傅珏?你……怎么?”夕和脑子有点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傅珏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与此同时,又传来砰的一声,一看,是玄灵子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夕和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木架子,这才发现除了傅珏,蔺司白和小鱼也都在。 “本王过去看看。”蔺司白与夕和对视了一瞬,然后避开目光,迅速站起身追那逃走的玄灵子去了。 而夕和耳边又听到傅珏问她:“还能走吗?” 夕和点点头,就着傅珏的手站起身来,小鱼也在夕和起身的瞬间轻车熟路的跳上了她的肩头,还跟讨赏似的蹭了蹭她,好像是要告诉她人是它找来的。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傅珏牵了夕和的手,他手掌冰凉的触感让夕和发懵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不行,他们关了两百多个百姓在这里,也许温姐姐也被关在这里,我来就是要救她出去的。”夕和没忘此行的目的,若是救不出温明歌,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傅珏动了动嘴皮子,正要回答她时,寂静的地洞里又传来了一阵古怪的笛声。 夕和立刻就辨认出这是玄灵子那支玉笛发出的声音,而这笛音似乎是控制傀儡所用。这个时候传来这笛音的话,莫非是她在操控那些百姓们吗?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所在的屋子。出去之后夕和才发现此时所处的地方还真是被精心打造过的,除了她刚刚所在的屋子,旁边竟还有几个小地洞都被打造成了房间,而地道两边竟还放了几盆盆栽,像是有人长居于此一般。 但没有时间思考更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寻过去。 最终,他们在几条地道的交汇之处碰见了对峙中的蔺司白和玄灵子。 此时的蔺司白虽提着剑,气势凌厉,但形势上却无奈地被对方压在了下风。因为玄灵子已然用笛音将那两百余名百姓尽数操控而出,以一种泰山压顶之势朝他靠近过去,而他偏偏因为无法对这些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而被束缚住了手脚。 第二百三十章 他的能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同傅珏赶到,看到这一幕也都不禁蹙了眉。 而玄灵子则在见到傅珏之时,双眼立刻被仇恨充斥,笛音稍转,两百余人骤然转了个方向,顺着她的心意转攻傅珏。 夕和大惊,连忙拽了傅珏的衣袖就往回跑。玄灵子见他们要跑,立刻加快了笛音的节奏,将木讷前行的傀儡们调整到了最快速度,跑动起来追击他们。 地道里光线不明,后面一大片人黑压压的盖过来,又越发压暗了视线,也加重了夕和心里的压力和紧张感。这可是两百多个人呐,就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压到他们身上,都能把他们压死,更别提若是有暴力攻击了。 夕和拉着傅珏飞奔,一颗心砰砰跳得几乎要跳出胸口,双腿也有些发酸发软,但她一丝都不敢放松,生怕慢了一点就会被这群人给追上。 然而地道是有尽头的,他们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尽头便是他们离开的那间屋子。到了那里,夕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躲进屋子里,便拉着傅珏进门,但傅珏却在此时手心用力,牵着她停了下来。 夕和诧异地看向他,他却依旧对她温和的笑笑,跟她说:“你先进去。” “不行!你要做什么?”夕和一听让她自己进去,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安,立刻反手握紧了他松开的手掌。她才不要他狗血的牺牲自己救她呢…… “相信我,听话。”傅珏的笑容不变,轻拍了下夕和的手背,然后果断地把手从夕和手心里抽了出来,走向屋外放着的那几盆盆栽。 接着,夕和就见他迅速地搬动了那几盆盆栽,放到几个看上去似乎是特定的位置上。他再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锁定了放在屋檐下的几根竹竿后,又果决地将竹竿放到盆栽和盆栽之间。 这时,那两百多个人已经追到了跟前,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夕和一颗心瞬间被揪紧,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过去把正在放置几块石块的男人拽回来。但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再次闪过了他说的话。 相信他,要相信他。 随后的几幕在夕和眼里就像是在放慢动作一般,白衣如雪的男子蹲着身子把几块石头一一放好,黑压压的人群迅速地向他靠近,倾轧,几乎要把那一抹白色淹没下去…… 最后的最后,千钧一发之际的那一瞬,即便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夕和都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强大实力。 明明眼看着两百余人一窝蜂的冲了过来,像是黑色的巨浪将白色的一点小舟淹没倾覆,但时间却又在瞬间停止了一般,前面打头阵的一批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而后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再也前进不了,只能在笛音的控制下变成了原地踏步。 傅珏站起身,毫发无损地从黑色巨浪之下出来,再以翩然淡定的步伐走回夕和身边,重新牵住她的手。 夕和看着眼前的这个巨大转折,目瞪口呆,“这,这是阵法?” “是,也不是。我本想摆一个逵门阵困住他们,但条件不齐,只摆了一半,只能困住他们一刻钟。” 夕和听了他的话想起早前在寒山寺里的梅心阵,那时傅珏带她出了阵,她便猜到他应是懂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的。但此时,亲眼见他竟然就地取材摆出了一个阵法,她才意识到他这哪里是懂一些,分明是精通啊。 而奇门遁甲一门奥义艰深,讲究的排盘布局十分复杂多变,能略通一二已是不易,且略通者也多是能看懂罢了。通晓此道之人能亲手布阵的少之又少,能信手拈来、就地取材的,估计不出一只手掌的人。国相傅珏,绝非浪得虚名之人。 但虽然暂时解了困境,却如傅珏所言,他们还是只有一刻钟喘息的时间,一刻钟时间一过,情况只会变得更惨。所以,他们必须在一刻钟时间里找到生路,逃出生天。 夕和赶紧闪身走进屋里,四处摸索一遍看有没有暗道后门之类,遍寻无果之后,她又和傅珏两人去了旁边的另一间房间寻找,但皆一无所获。他们是真的处在了一个死角,只有用脆弱的房门暂时遮挡和强行冲出去两个选择。 一刻钟过得很快,眼看着那些静止不动的傀儡又开始蠢蠢欲动,夕和琢磨着只能先躲进屋子里避一避时,一直断断续续的笛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砰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没有了笛声的牵制,蠢蠢欲动的人们再度恢复了平静,变成了僵尸一般站立不动。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夕和和傅珏都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两人当机立断,携手冲出了这一道厚厚的人墙,总算是逃出了死角。 跑出来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玄灵子被蔺司白抓住了,而她用来操纵傀儡的玉笛已经成了一地的碎片,刚刚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就是笛子被摔碎的声音。 玄灵子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用的是她脸上的面纱,也就是说,夕和终于见到了这位玄仙姑的庐山真面目。果不其然,有着一双如星辰般明亮双眸的女子也拥有一张足以匹配这双眼睛的绝美容颜,比之京中许多盛名在外的名门闺秀都要秀丽亮眼,而且,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但这些组合在她的脸上却多了层自然的神秘感。 “你们,没事吧?”蔺司白的目光不可控的先扫过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再迅速转移,佯装平静地询问他们。 夕和刚要说没事,就见不知何时到了蔺司白身上的小鱼一个飞扑朝她飞来,惊得她急忙伸手接住。 而傅珏则浅笑着应了蔺司白的话后缓步走到玄灵子的面前,然后笑意越发浅淡,深邃的眼里慢慢浮起一层冰冷,“解药。” 玄灵子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再忿忿地别过脸去,“尸香……” “尸香蛊的解药是人的心头血,怎么,伟大的国相大人要牺牲自己救这一群毫不相干的草民吗?”另一个男声骤然响起,打断了玄灵子的话。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尽在掌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寻声望去,地道的另一头,光暗交界之处站了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是玄灵子的哥哥,苗疆族唯二的另一个继承人。 他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敌意,接着,他从光暗交界的地方缓缓朝着他们走来,逐渐清晰的脸上也带着赤裸裸的恨意。 “哥哥……”玄灵子见到来人,眉心一蹙,挣扎了一下想要去到男子身边,但却被蔺司白一掌拦了下来,动弹不得。 “青萝”,男子见到玄灵子双手被缚也是不悦地皱了眉,但随即还是把目光放回到了一袭白衣身上:“奸相还真是一如往昔的卑鄙无耻,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你们快把她放了,我今天饶你们一命,放你们离开,不然……” “不然如何?”傅珏没有说话,反倒是蔺司白不屑地接了他的茬。 “不然,你们谁都别想离开地宫!反正我活着也是为了替族人报仇,大不了同归于尽!”男子的字词用的很亢奋,语气却是极度的冰冷,交叠在一起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哥哥,你别管我了,你把地宫毁了吧,就让我拖着他们下地狱为族人们报仇!”玄灵子第一个对男子的话做了回应,但她的回应却是让男子离开。 男子看了眼玄灵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看着傅珏,等他的答案。 夕和也看向傅珏,却见他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话语和存在,而是转了身径直朝着自己走来。他走到她面前,问了她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在深秋十月,可是?” 夕和不明就里地点点头,“怎么了?” 傅珏浅笑着想说什么,但此时却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略微有些凌乱,不止一个人。他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化作唇边一点无奈,重新转了身,看向来人。 “主子,十五名女子已经尽数救出。”一男一女重叠的声音齐齐响起,听着有些耳熟,再一看去,竟是傅珏身边的暗卫,红菱和临山二人。 夕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哦,傅珏怎么可能会是单枪匹马出现在此,定然是有暗卫随身保护的。原来刚刚不见暗卫的踪影,是他派了去救人了,原来他早已都安排妥当。十五名女子,这么说,温姐姐应该已经被救出去了。 蔺司白见着红菱和临山二人并不意外,因为他和傅珏多年挚友,对他十分了解,从傅珏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整个局势必然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但玄灵子和那名男子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又听他们说了这番话,皆是错愕不已。尤其是那名男子,他刚刚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两人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迅速地闪过他的身侧到了那个奸相的跟前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后退了几步,然后抽下墙面上悬着的一支火把后就沿着地道飞奔而去。 玄灵子看到自己哥哥飞奔而走,跟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也好,那十五名女子到底是无辜的,不必跟着我们葬身于此。”她说话时带着笑,只是那笑却含了一抹悲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夕和看得有些懵,但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玄灵子话里的关键词,葬生于此?想一想,她刚刚似乎还说过毁了地宫……那么,该不会是他们在这地宫里埋了什么东西,要把地宫给炸了吧?!所以,那男子是跑去找埋着的火药还是毁了地宫的机关?! 夕和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便急忙扯了一下傅珏的衣袖,想要提醒他。但傅珏一回头看到她焦急的神情便已然猜到她也发觉了,在她开口之前就主动说道:“无妨,火油和火药都已经撤走了。” 夕和微愣,他居然连对方怀有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提前察觉到了? 玄灵子也听到了傅珏的话,不可置信地朝着傅珏大喊起来:“你知道地宫里埋了火油和火药?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说谎!” 傅珏继续无视了玄灵子的歇斯底里,而是对蔺司白说了一句:“司白,这些人交给你了。” 蔺司白看了眼那一头木楞呆滞的两百余名百姓,点点头。 傅珏又吩咐了红菱和临山两句,红菱便领命从蔺司白手里接替过挟持的玄灵子,临山则到前面开路。 一刻钟后,夕和等人终于离开了幽深复杂的地宫,回到了地面上。而此时,外面的天早已不是漆黑的夜,而是晴空万里的白昼了。乱葬岗上四处扎堆的森森白骨褪去了夜晚中的恐怖骇人,变得悲凉凄清起来。 阳光刺目,夕和条件反射地拿手遮了遮,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后她再一看,玄灵子的兄长、那个计划失败的男人,此刻正一脸悲怆地站在几步开外。而他周围还站着几名黑衣男子,个个都执着剑,戴着斗笠,气质却是整齐划一的冷漠。 “放他们走。”傅珏语气淡漠地下了令,但却让在场之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那一对兄妹,皆是惊讶又不解地看向他。 “哼,胜者为王败者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大可不必假惺惺地装伪善!”惊讶之余,男子对于傅珏的这一决定颇为不屑和鄙夷。 傅珏这一次依旧选择了无视对方,继续对夕和说了一句:“累了一天,我送你回府休息。” 夕和看了眼那对兄妹,然后点点头。虽然她从玄灵子的嘴里套出了几句话来,有了点关于他们兄妹怨恨来源的眉目,但是后来她的心神陷入了梦魇,所以其实还是并不了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置喙的余地。既然傅珏做了这样的决定,定然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她此行已经达到了目的,还是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为好。 又是一刻钟后,夕和已经同傅珏、蔺司白二人坐在了回丞相府的马车上。奔波紧张了一整夜,她是真的累了,此时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蔺司白见夕和靠着垫子闭上了眼,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后,对一旁的傅珏开了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尉迟兄妹?这些年,他们找了你不少麻烦。”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初雪之约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拿起身旁的一块毯子,稍稍探身给沉睡的女子盖好,再压低了声音回复蔺司白:“你没发觉这一次的事和以往不同吗?” 蔺司白稍作思考后,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和某个人达成了合作?” 傅珏喝了口茶水,波澜不惊地指出关键所在:“京城内的大小事务皆是由京兆尹负责。” 蔺司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女子连续失踪的事和百姓集体中毒的事,两件里任何一件处理不妥都会使得京兆尹丢了乌纱帽,更严重的危及性命。这么想来,他们的目的就是除掉京兆尹了,而京兆尹实际上是傅珏的人…… 尉迟兄妹想要的是傅珏的命,不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除掉傅珏的羽翼,那么这只可能是他们替另一个人办的事。 “是他吗?”蔺司白心里有了个人选,向傅珏求证。 “司白,时机将至,你也要着手准备起来了。”傅珏没有直接回应,但这句话说出口,彼此之间已经心知肚明。 夕和原是想小憩一会儿的,没想到眼睛一闭上就睡了过去,待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而她竟是枕在傅珏的双膝之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兔毛绒毯!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傅珏温和的笑容,整个人僵了片刻,然后逃也似的坐起身,迅速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那,那个……咦,祁王殿下呢?”夕和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幸好一瞥见马车里只剩了他们两人,便索性把话茬一扯来缓解尴尬。 傅珏娴熟地替她拨去遮了眼睛的那一缕鬓发,温和回应:“他先回府了。怎么,还有话同他说?” 夕和连忙摆摆手,再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到了府外,那,多谢国相大人送小女回府,小女先行告退。” 夕和每次和他单独在一块就很担心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自己的心思也会被他发现,所以她总是下意识想逃,这一会儿尤甚。但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药香四溢的怀抱就压了过来。 傅珏看她明显是想逃跑的样子有些无奈,本是想随了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叫嚣着拥抱她。于是,他索性一把将这只惊慌逃跑的小猫抓进了怀里,她的温暖一如往昔,轻而易举地就融化了他全身的坚冰。 “夕和”,他的脸贴着她的鬓角,温和无欲的嗓音里少见的多了种叫做呢喃的意味,“金秋十月你便会及笄,我们的婚事,定在今年的初雪之日,可好?” 夕和脑子一懵,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婚事,又听他说初雪,脑子都没过就直接回了句“若是今年无雪怎么办”,一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显得她很担心嫁不了他,于是心跳变得更快,脸颊也飞红,越发想逃走了。 傅珏深沉无波的眼眸却因为她这句话染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不会,今年必定有雪。” “嗯。”夕和思索了一阵实在不知该回什么,便只应了一声。 傅珏听她应下,嘴角便跟着上扬,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眷恋已经越来越深,眼眸里的笑意便渐渐退去,重新恢复成了无波古井。 他松开她,再送她下了马车,最后叮嘱她:“好好休息。” “嗯”,夕和应下,然后又补了一句:“你也是。这几天倒春寒,你,注意保暖。” 傅珏笑着应“好”。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看过去,是殷家的马车从道路的另一头过来了。马车挨着国相府的马车停下,接着从里面依次下来了三个人,分别是殷二爷夫妇和殷佳盈。 看样子,殷二爷夫妇应当是去京兆尹府把殷佳盈接回来。那么,温明歌应该也回去将军府了吧。夕和正这么想,就见他们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殷二爷没想到在府门外能碰见鲜少露面的国相傅珏,惊愕之余又见到一旁的夕和,心下了然几分,但还是要过来跟他问安的。殷二夫人见自家老爷如此恭敬地给对方问安,心知是个大人物,也带着笑容恭敬地向傅珏问安。 而殷佳盈则在见到傅珏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虽然她现在还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京兆尹府里,这两天又出了什么事,但此时能见着傅珏,她定然是不能错过机会的。于是,她摆出了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朝着傅珏娇娇行了一礼,含羞带怯地唤了声:“小女见过国相大人。” 夕和见殷佳盈如此做派,又想到她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恰逢对方又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故作热络地要来挽她的手。夕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了避,然后跟傅珏行礼告辞:“多谢国相大人送小女回府,小女……” “我送你进去”,傅珏将夕和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朝殷二爷一家客气疏离的一笑,再同夕和温柔说了声:“走吧。” 夕和点点头,对殷二爷和殷二夫人福了福身,转身进府。傅珏便同她一起,进了丞相府中,再将她送到碧水阁。 到了碧水阁门口,傅珏看了眼上方的牌匾,问:“怎么搬了住处?” “嗯。这个院子更大一些。”夕和没有提及殷佳盈故意耍心眼抢了她院子的事,一来她无意在背后嚼人舌根,二来她不想让这种无聊的事平白污了傅珏的耳朵。 傅珏见她不愿说,大抵也猜到了一点,他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笑言:“左不过再住上几个月,很快,我就接你彻底离开这个牢笼。” 夕和耳根子一红,点点头,“你快回去吧,你一定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好。” 送别傅珏后,夕和举步走入院中。一进去,流萤临月等人就纷纷迎了过来。虽说自家小姐昨日是被祁王殿下接走的,又是去宁王府上借宿一宿,但小姐是独自一人走的,身边一个丫鬟都没带上,又眼看着日落西山,白日即将过去,她们不免开始焦急,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看夕和平安回来,她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夕和想要洗个澡,她们便分别去为她准备热汤和晚膳。但桑榆却依旧跟着夕和进屋,然后扑通一声朝她跪下,跟她请罪。 夕和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问,原来是为了小鱼突然不见了的事。夕和开口想要告诉她小鱼已经回去国相府了,可话还没出口,她就感觉袖口一动,那团白色的毛球从她的袖口里钻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休养生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看着突然出现的小鱼,夕和和桑榆两个人都有些懵。这小家伙自己却完全没有在意旁人,自顾自沿着夕和的衣袖蹭到了她的肩上。 它还真是喜欢这个位置啊…… 夕和没想到小鱼竟然躲在她的衣袖里跟着她回来了,但既然已经如此,她也只能再照顾它一天,明天再把它送回国相府去。于是,她又把小鱼交给了桑榆照顾,自己去洗澡换衣了。 洗了澡,碰了水,夕和才发现自己的脚底磨破了好几块,左脚的大脚趾还撞了块淤青,多了个紫血泡,应该是昨夜走了太多路,加上在乱葬岗里踢到那头骨所致。夕和忍着疼痛洗好澡,再让流萤去取银针和伤药来。 紫血泡不比一般的水泡,里面是一团淤血,要用银针戳破了,放出淤血来才好得快。夕和便自己动手,将银针在烛火上过了一遍后利落地扎了下去,表皮一破,淤血就涌了出来。 就是淤血涌出的这一瞬,夕和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了一句话:小姐近日会有血光之灾,切记莫要多管闲事才好。 血光之灾?指的就是这件事?多管闲事,是说她非要救出温明歌而牵扯进了苗疆兄妹的计划里?若是如此,月老庙里那个的解签人似乎还真是一语成谶了……不过,那个人神神秘秘的,一开始就掩去了真面目,根本就不是真的解签人,那么,他的话应该也是巧合吧…… 夕和不再多想,处理好了脚上的伤口后就睡了。虽然她在回程的马车里已经小睡了一会儿,但身体还是疲乏得很,头沾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深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夕和的床榻边,几缕寡淡的月光透过纤薄的窗户纸照耀进来,落在黑影身上,堪堪照亮了他腰间的龙纹玉佩。黑影站在床头,安静地看了会儿女子的睡颜,然后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夕和都窝在碧水阁里休养生息。一方面因为脚底受了伤,不便行走,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出入的次数太过频繁,若是再急着出门势必要引起殷夫人和老夫人的怀疑,就会有把医馆暴露的风险。 而小鱼,夕和本是打算让临月跑一趟把它送回国相府的,可这小家伙却不愿意走,东躲西藏的就是不让她抓住它。夕和无奈之下只能让临月去给傅珏送了个口信,将小鱼多留一阵子。傅珏倒是爽快,还让临月带回了一袋子虾米,是给小鱼的零食。 夕和突然想起临江先生曾说小鱼是傅珏偶然得来的,一时好奇便问临月是怎么个偶然法,毕竟三尾雪狐可不是随便一只小猫小狗,根本没有像说得那样那么容易得到。 临月想了想,回夕和的话:“其实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只隐约记得有一天主子抱了小鱼回府,让奴婢去买些新鲜的鱼虾回来。主子很宝贝小鱼的,以前给小鱼喂食洗澡的事都是主子亲自来,从来不假手于人,后来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这些事才交给了临溪去做。” 夕和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临月的后半句话给吸引走了,试探性地问她:“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寒疾是怎么得来的?” 临月摇摇头:“主子的寒疾奴婢就真的一点都不清楚了,只知道每逢深冬凄寒之时,寒疾就极易被诱发,寒疾一旦发作,主子就难捱了。他的身体就是一点点被寒疾拖垮的。不过好在后来主子拜了水神医为师,在见空山上休养了几年,身体才养了一些回来。” “水神医?”夕和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但水这个姓却是已有耳闻的了,他的师妹不就是姓水么。 “嗯,就是江湖上传闻的千面神医水千行。水神医医术精湛,传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还擅长易容易装之术,人前千面。听说除了水小姐和主子之外,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被称为千面神医。” “水小姐可是指国相大人的师妹?” “没错,水小姐是水神医的独女,也是主子的师妹。” 原来是这样。夕和点点头,还想问问为什么既然那位水神医有如此大能却为何治不好傅珏的寒疾之时,桑梓从院子里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几匹精致华美的衣料缎子。 “小姐,这些是二夫人命人送来的,说是为了误会小姐的事跟小姐赔礼道歉,小姐,要收下吗?” 夕和只是瞥了眼那些料子,淡淡地回了句:“退回去吧,就说都是一家人,请二叔母不必挂怀了。” 虽说殷二夫人打着名号送来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她还是要留个心眼,把东西退回去为好。更何况,她又不缺这些衣料,收下了平白叫人以为她眼皮子浅,占人便宜,还不如干脆不收。 桑梓领了命,又把东西捧了出去。 夕和被殷二夫人这茬一提醒,才想起来此次回府已经好几日了,殷佳盈竟一次都没再来寻过她。难道是回府那天的事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不再浪费时间来同自己虚与委蛇了?还是说,经此一事,大伤了元气,也在流光院里休养生息? 夕和稍微思考了一下就不再想了,反正不管怎样,殷佳盈不再来缠着她总算是好事,她的行动将会自由许多。再算一算日子,她也许久没去医馆看一看了,不知医馆现在的情况如何。于是,夕和暂且把想问的问题放一放,打算着午后寻个由头出府一趟。 午后,夕和带着小鱼出了府,她打算去医馆看看后就把小鱼送回国相府。接下来她要好好为医馆的发展规划一下,将会没有时间再照顾它,它就算不想走也只能回自己真正的“家”去了。 夕和依旧换了男装后,才去往医馆。相比于开张之日的门庭若市,这一日的医馆却是要冷清许多,她到时,医馆里就只有两三个人在候诊,而陈子笙则在药柜那方教子夜辨认药材。 子夜率先看见了夕和,脸上带起笑来,张口欲叫姐姐,但在看到夕和的装扮后又临时改了口,叫了声哥哥。 陈子笙跟着发现夕和来了,便将手里的药材一放,朝着她迎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竞争对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寒暄过后,夕和便问起了近日医馆的经营情况。 这么一提,陈子笙立刻苦了脸,叹了口气,道:“你也看到了,除了开张当日,门可罗雀。” “这是为何?”夕和不解地询问。既然开张当日反响不错,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才对啊。 陈子笙干脆去沏了壶茶来,慢慢跟夕和说:“说来也怪我自己,我本想着先为医馆打出名号,所以开张之前就放出了风去,将药材的价格下调了一半。虽然这么一来,开张当天的效果确实不错,但一把价格调整回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可短暂几日的让利可以,一直半价的话就是饮鸩止渴,只会更早的把医馆拖垮。” 夕和听了,想了想,又问:“可是我们的药材即便是全价也比别的药铺要便宜一些,应当还是能够留住一大部分客源的,不至于如此天壤之别。” “哎,刚刚我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陈子笙说着放下了茶杯,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家铺子:“喏,就在医馆开张的第三天,那里也开了家医馆,而且我让人去探过情况了,那家医馆里兜售的药材比我们的还要便宜一成,所以,人都到那里去了。” 夕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真见斜对面的一家铺子上写了“周记医馆”四个字,门脸都是崭新的,确确实实也是刚开张不久。 这是什么情况?她在为医馆选址的时候是仔仔细细了解过怀民巷的,尤其是医馆附近这一带,当时附近暂时不会有竞争对手也是夕和将医馆选在这里的考虑的因素之一。而且,之后医馆还进行了整修,过程中,她三不五时地过来也没见对面的铺子有什么动静。怎么好端端的,那里也开出了家医馆来? 还有,京城之内,药铺居多,医馆甚少,怎么偏偏对面的也是医馆,不是药铺?这可不像是个简单的巧合。 夕和当下决定亲自去对面的医馆看看情况。陈子笙不便出面,就在医馆里等着她的消息。 虽然刚刚在医馆里往对面看时,这家叫做“周记医馆”的门口也没什么人,似是很冷清的模样,但当掀了门帘进去就会发现,情况还真是和自家的医馆大相径庭。 这间医馆的门脸虽只有两间,但内里却是有足足六间屋子那么大,比自家的医馆大了两倍。但即便如此,医馆里也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夕和扫视了一眼,发现光是取药算账的小厮就有八个,坐堂大夫也有八个,另外还有些药童忙着碾药铡药。 再看处理药材的工具、放置药材的药柜、坐堂大夫长桌上放着的穴道铜人等一应物件,任何一项都比自家医馆里要好、要齐全。如此做派,怎么看都比自家那间小医馆要好要专业,可药材的价格居然还要比他们便宜?这怎么可能呢。 夕和看了一圈后就走到了药柜附近,悄悄地看了眼几个人手里等着抓药的药方,再听了几耳朵小厮的报价,竟还真的比自己那里的便宜了一成。她再借机看了看小厮们在包的药材,都是正常的药材,并不是以次充好的。这就越发让她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有什么更便宜的进药渠道,而她不知道吗? 刺探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夕和默默地离开,回去了自家的医馆里。陈子笙见她出来了,忙不迭地问她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夕和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那医馆的牌匾。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问陈子笙:“你可见过对面医馆的掌柜?那掌柜可是姓周?” 陈子笙想了想,摇头:“早前让人去打探过几回,但都没见着对面的掌柜,更是不知道是否姓周了。这掌柜的姓不姓周与这件事有关吗?” “子笙兄可听过四大家族之中的周家?”夕和听陈子笙这么说越发觉得有可能是这么回事,便对陈子笙说道。 “杏林兄可是指那个富可敌国的周家?” 夕和点点头,“四大家族之中周家以财闻名,其家族之下的产业遍布各个国家和各个产业。药材一行,周家也有所涉猎,并且在各国都设有周记药铺,想来极有可能是有自营的药田。若是如此,到手的药材成本较低,贩出的价格比我们还低一成也不奇怪了。” 陈子笙脸上满满的惊讶,“你,你是说,对面那家医馆是那个周家的产业?” “不确定,但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的。周家在京城里虽已有周记药铺,但医馆和药铺还是有所区别的,另外再开一家医馆也不是没可能。” 惊讶之后,陈子笙的脸上出现了挫败的神情,“若真是周家,那我们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偏巧还只隔了一条街,看来,医馆一路走不通,咱们得另找别的出路了。” “那倒未必。一切尚未成定局,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暂且顺其自然吧。”夕和又看了眼对面的医馆,暗自琢磨着该加快寻到医馆的生存之道才好。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轻易放弃的。这家医馆她倾注了不少心血,可不会就这么认输。 夕和把带来的一袋例银交给陈子笙,用以暂解医馆的困境,又交待了子夜几句后离开了医馆,重新换回女装,把小鱼送去国相府。 去碧落湖还有较长的一段路,夕和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便思考起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乾坤,弥补价格上的弱势的。想了一路后,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和想法,夕和心里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便掀了车帘想看看到哪里了。 这一看,发现已经到了碧落湖边,而国相府就在不远处的前头了。可是,她却也看见,国相府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她不禁心想,傅珏今日是有客人吗?那她是不是该另择他日再过来? 可又是这么一想的功夫,距离缩短了一些,让夕和认出了那辆停在国相府门口的马车正是有个“殷”字标记的,丞相府的马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客登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丞相府的马车……是谁呢?殷老爷还是昨天偶然撞见的殷二爷?又是为什么来找傅珏呢? 夕和想,不管是谁,让对方撞见了自己独自登门国相府总是不太好,便开口让临月掉转方向回府,改日再将小鱼送回来。 临月虽不明夕和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还是一勒缰绳,将马车掉了个个,打道回府。 可就在马车掉转方向的时候,国相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来。夕和瞧见了,赶紧让临月往边上走,避一避。于是临月又迅速将马车驱向旁边的林子里,行了一段后在一棵大树后边停下。 夕和掀了车帘往那头看去,将将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除了管家临江先生之外,另外两名竟都是女子,一个是侍女的模样,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堂妹殷佳盈。 她怎么在这儿? 夕和先是不解,随后想到她对傅珏特别的态度,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可距离隔得太远,她只能勉强看到几人的表情,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无法印证心里的猜测。 殷佳盈在门口与临江先生叙了一会儿话,脸上始终都带着娇娇的笑意。之后,临江先生拱手作了一揖,殷佳盈才转身上了马车。 夕和看着殷家的马车悠悠荡荡的过去,心里有些纠结,不知还要不要再登门。踌躇再三后,她还是开了口,让临月再驾去国相府。殷佳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还真是无法让人不在意啊…… 马车停下后,夕和提了装着小鱼的笼子去敲门。 里头的临江刚合了门走出没几步就又听到了敲门声,一边想着是否那位殷小姐落了什么又回来了一边转身走回大门后开门。结果,门一开,确实是殷小姐,只是换了位殷小姐。他见着夕和有些意外,但看到小鱼后又化作了了然。 “临江先生,国相大人应已回到府上了吧?小女近日会有些繁忙,无暇照顾再小鱼,便只得将它送回府上,还请先生转告大人莫要见怪。”夕和含着笑客气地说明了几句后将手里的笼子递给对方。 临江看了眼趴在笼子边边上一眼盯着夕和不想回国相府的小鱼,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笑着对夕和说:“殷三小姐既然来了,还请到府里喝杯热茶、歇歇脚,小鱼的事在下还需通禀了大人才能决定。” 不过是把小鱼送回府里,有什么好通禀的?临江的话摆明了就是托词,只是想借机让夕和进府罢了。夕和心想本也还想问问殷佳盈的事,便没有推辞,道了谢,随临江进府,到前厅里落座。 临江一安排夕和落座,又吩咐了临溪给夕和上茶后就退下禀告傅珏去了。不消一会儿,白衣蹁跹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夕和眼前,带着一如既往缥缈的仙气。 “小女见过国相大人。”夕和起身,恭敬行礼。 傅珏走到她跟前虚扶了她一把,带着温和的笑意,亲昵回应:“夕和若是不爱叫我的名字,叫我的表字亦是可以的。” 说完,他又看到了趴在笼子边沿、一脸委屈的小鱼,便又问她:“可是小鱼太闹腾了,惹得你专程送它回来?” 夕和刚还想要怎么问起殷佳盈的事,又听他这么一问,看了眼小鱼,忙摆摆手:“不是,小鱼很乖。只是,近些日子我有点事要做,无暇再照顾它了,只能将它送回来。” “有点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傅珏笑容稍敛,看着她的眼睛询问。 夕和被他这么一看,总觉得心里的秘密要被他看穿了似的,下意识避开目光,笑言:“没有。只是在书肆里掏到几本古籍,很有意思,想要集中精力看看完罢了。” 傅珏看她这么说,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但没有拆穿她,只说了句:“无事便好。” “嗯”,到底是骗了他,夕和有些心虚,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后忙岔开话题:“那个,我来时好像看到丞相府的马车了,可是父亲来找过你吗?” 傅珏看着她澄澈灵动的双眸,唇角上扬,“是府上的殷小姐。” “堂妹?她寻你为了何事?”夕和佯装惊讶,继续旁敲侧击的询问。 傅珏难得看她紧张在乎的模样,心里猝不及防溢出一点甜。自从她恢复了心智,一直以来都对他淡淡的,客气而疏离,任是他对她再好,她始终都像是防着他一般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露出紧张在乎的表情,可她每次只要多表现一点点,就足以让他眷恋不已,正如此刻。 于是,他故意沉默了稍许才回答她的话:“殷小姐给我递了帖子,邀请我三日后到西厢苑踏青。” “踏青……”,夕和心里的猜测在傅珏口中得到了印证,殷佳盈的胆子还真是比她料想的还要大,“那,你答应了吗?” 傅珏轻笑,宠溺地摸了摸夕和的发顶,“我素来不喜应酬,你知道的。” 夕和虽然能猜到他八成会拒绝,但从他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阵暗爽。 傅珏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小窃喜,眼里的宠溺越发越过无波古井流泻出来,只是夕和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发现。 之后,夕和就借说天色不早,向傅珏告了辞,回去丞相府。结果,她刚一走进丞相府的的大门就被候在前院的郑嬷嬷径直请去了延年堂,而到了延年堂又发现除了老夫人,殷夫人、殷二夫人、殷佳盈和黄姨娘满满当当坐了一屋,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夕和心知事情有异,但面上则平淡自若地走入厅内。 她正要给几位所谓长辈行礼,老夫人却抢在前面,劈头盖脸地就质问她:“闺阁女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往外跑,今日又去了哪里?” 夕和一听老夫人这么问就知道事情有异,因为她为了避免引人怀疑,基本每次出府都是寻了正当理由跟老夫人报备过的,今天也不例外。老夫人此时再问岂不是明知故问,找茬么? 夕和一脸无辜地回应:“夕儿今日是去看望温姐姐了,祖母不是知道的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恶人告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说完,见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疑惑,还微微侧头看了眼旁边的郑嬷嬷,神情似是有异,便默默在心里记下。 “堂姐,你真的是去看望温姐姐了吗?”老夫人还没回话,殷佳盈幽幽的在边上说了一句,话里的意思直指夕和说谎。 “堂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出门前我便同祖母报备过,今日要去骠骑将军府看望温姐姐。怎么,堂妹不信?”夕和依旧镇定自若的回应。 殷佳盈朝夕和一笑,然后对老夫人说:“祖母,许是错过了。不然今日我与娘亲在将军府里待了一天怎会没瞧见堂姐呢。” “是啊是啊,应是错过了吧。虽然妾身携佳盈在将军府里叨扰了一天并未见着三小姐,但也许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三小姐刚到那儿,匆匆一露面又再回了府里,所以错过了。”殷二夫人也在一旁附和着殷佳盈的话。两人皆是嘴上说着错过了,但话里话外都摆明了指夕和说谎,根本没去将军府,不然怎么她们在将军府里一天都没看见她呢。 夕和原以为老夫人这么一本正经地来质问她的去向是因为她的行踪不小心被殷佳盈母女发现了,心里还有点小紧张的,但此时听殷佳盈这么说她就彻底放松了。殷佳盈一定想不到,就是有那么巧,她在国相府门口看到了她,说什么在将军府待了一天分明也是假的。既然都是说谎,那就看谁更理直气壮呗。 于是,夕和一脸奇怪地看了看殷二夫人和殷佳盈,说:“二叔母和堂妹今天也去了将军府吗?怎么我没有看到你们?今日我与温姐姐叙了好一会儿话,也没听侍女来禀报说你们来了呀。你们是去的骠骑将军府吗?该不会走错门去了另一处将军府上吧?” 殷夫人是来看好戏的,本以为夕和被人当众戳穿了谎言怎么着都会有心虚的,即便是一瞬间,被她捕获住就有办法让她把这事坐实。但这个死丫头居然一点可疑的神情都没有,也没有过多的思考,回话回的极为流畅自然。她不禁开始怀疑,殷二夫人和殷佳盈这两个蠢货该不会妄想拿子虚乌有的事来打击这个死丫头吧。 “三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指妾身说谎欺骗老夫人吗?”殷二夫人却没夕和那么镇定了,见对方如此坦然自若立刻看了眼殷佳盈跟她求证。 她之所以会来挑这个事全都是因为殷佳盈求到了她跟前,让她想办法给殷夕和使绊子,最好让老夫人禁了殷夕和的足,又说亲眼见着殷夕和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出了府,她才来告这么一状的。可现在看殷夕和的表情,分明是去了将军府,而她自己说了谎,难免有点心虚。 殷佳盈见自己娘亲看过来,忙开口道:“祖母,我亲眼见到堂姐去了南大街,南大街和将军府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分明是堂姐说谎欺骗祖母,实际上,她不知去那里做什么去了。” 殷佳盈的话一出口,夕和就立刻知道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这么一大帮子人来质问她的去向了。原来,她竟在她出府的时候跟踪她!幸好她先去了趟成衣铺子换男装,殷佳盈似乎也没跟到底,不然岂不是要被她知道了医馆的所在!看来,殷佳盈是觉得她太好欺负了是么! 夕和瞬间冷下脸来,声音也跟着凌厉起来:“堂妹还请慎言!你想知道我去那里做了什么就只管来问我便是,何必还要跟踪我,何必还闹到祖母跟前平白让祖母烦心?”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去了南大街的秀衣坊取我前几日订做的一身春装,取了衣服之后再去的将军府。堂妹若是还不信,我大可现在就去请温姐姐过来替我作证,看今日在将军府里的到底是我还是堂妹你和二叔母,也好叫祖母知道,是谁恶人先告状!” 夕和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说出口的字都力道十足,愣是把殷佳盈给吓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性子绵软的堂姐竟还有如此气场凌厉的一面。明明上一回,她就算当面说让她把婚约让出来,这个堂姐也只是虚张声势地口头警告了她一下,之后再没有别的举动,根本是只纸猫才对。可这会儿,她竟不禁生出了一丝害怕来。 “好了好了”,殷夫人虽然不喜殷二夫人和殷佳盈的做派,但更看不得夕和占上风,便出来打圆场,顺便帮着踩夕和一脚:“三小姐你也太敏感了,佳盈只是把看到的说出来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的,也不用去请温家小姐的,这么点事闹出去会叫人笑话的。不过呢,三小姐再过半年便要及笄了,很快就要出阁,确实也不宜在外多走动了,还是多待在府里安心待嫁比较好。” 殷夫人看似和稀泥的一通说,实则是不由分说的把罪过还是安到了夕和头上。 偏偏老夫人今日好似心不在焉似的,前面夕和说的话半分没放在心上,殷夫人话一说完就开了口,同意殷夫人的看法:“庄氏说得对,三丫头这阵子就不要再出府了,明日老身就派人送些针线过去,你就在自己屋里开始绣嫁衣吧。” 接着,老夫人面上就流露出了困顿疲惫之色,一手扶了额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郑嬷嬷就立刻出来开了口:“各位请回吧,老夫人要休息了。” 郑嬷嬷一说完,殷夫人又接了话,还一开口就直接针对夕和:“三小姐,请回吧。明日开始绣嫁衣,若是需要花样子什么的就遣个人来寻妾身便是,怎么说妾身也是你的嫡母,应该的。” 夕和看了眼殷夫人志得意满的神情,又看了眼已被郑嬷嬷扶进里屋的老夫人,大抵知道被禁足的事此刻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也不再多费唇舌,干脆带起笑,道了句“那就多谢夫人了”,转身回去碧水阁。 夕和前脚刚踏进碧水阁,后脚就有两名仆妇跟着到了碧水阁门口,然后一左一右守着门,美其名曰是夫人遣她们过来给三小姐帮忙的,其实就是殷夫人逮着老夫人的话头变相把她软禁了。 夕和看这两名仆妇皆是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站姿上看似乎还会点拳脚功夫,也不与她们争辩什么,给桑榆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院子的门关上,再回到屋里召来了临月。 第二百三十七章 医美之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今天的事情太过莫名其妙了。大张旗鼓的追究她的去处很容易想通,应该就是殷佳盈和殷二夫人合谋的,为的应该就是禁了她的足,把她困在相府里出不去。再究其根本原因嘛,左不过是殷佳盈的私欲吧。把她困在府里,她好去找傅珏是么?呵呵。 殷夫人的所言所为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一向看她不顺眼,趁机落井下石,既给了她脸色看,又算是送了殷二夫人一个人情,还真是一举两得。 莫名其妙的是老夫人的反应。虽说夕和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尤其是她和老夫人撕破脸而殷佳盈又到了府上之后,她们之间更是只剩下了表面的和睦。 但是,老夫人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只要她殷夕和一天还是丞相府目前唯一的嫡女,一天还是殷三小姐,对于老夫人来说,一定的利用价值就还在,不至于彻底放弃她这颗棋子。 而且,夕和虽能感觉到老夫人把殷二爷一家留在丞相府里似乎有培养殷佳盈的意思,但殷佳盈即便也是老夫人的亲生孙女,却无奈生父只是个从三品,和一品丞相还是没得比的,她的身份自然也和夕和的身份差了一大截,可利用的价值也跟着小了许多。 老夫人连让她代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显然她只要没嫁到国相府,这桩婚事在老夫人眼里就等同虚设。怎么看,夕和都应该还是老夫人想要利用的首选。 既然如此,老夫人即便不相信夕和的话,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也不应该连考虑都没考虑就顺应了殷夫人的话,命她在屋子里绣嫁衣。因为把夕和软禁了对她可一点好处都没用,还平白让夕和这颗棋子的反意更盛,往后只会更不配合她。 另外,还有老夫人的表情。她确定和老夫人报备过去处,但老夫人当时的表情却也是真实的疑惑,好像确实不知道夕和去哪里一样。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年迈老者的记性比不上年轻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健忘啊。 再有就是最后老夫人表现出来的困顿疲惫也不像是假装的,夕和注意到当时她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可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老夫人怎至于如此激动? 几个细节叠加在一起足以引起人的重视,所以夕和果断交待给了临月一个任务,让她晚上悄悄去延年堂探听一下老夫人的情况。 “小姐,老夫人这不是变相的把你软禁了么!”流萤给夕和端来晚膳,很是替自家小姐的遭遇忿忿不平。 夕和见她这样,心里暖暖的,笑着安抚了她几句:“反正我这些天也不打算再出去了。等过些天事情淡了,也就没事了,夫人总不会想这么软禁我半年吧。” 而且,不过就是门口多了两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仆妇,她要是想,一瓶药粉就能轻易放倒,哪里能拦得住她,所谓的软禁只是殷夫人和殷二夫人自以为是的得逞罢了。想到这里,夕和倍感庆幸自己懂医懂毒的事还没有暴露,不然哪里能有这样的退路呢。 用了晚膳之后,夕和列了张单子,让流萤去把单子上的东西备好,自己则拿着竹篮去院子里采剪了些需要的花叶和枝干。待流萤把东西备齐之后,夕和就把门窗都关上,再将制药的一系列工具都搬出来,着手开始这几天她打算好了要做的事。 这还是她在去国相府的路上想到的,为了拯救医馆,她琢磨着或许拓宽几条发展的生路。 寻常医馆和药铺无非只有一个功用,那就是治病救人。所以一家医馆或是药铺要在市场上立足,考虑的因素无非也就是药材和大夫两方面。要么,有种类最齐全的药材,要么,有最便宜的药材,要么大夫的医术最精湛,要么,大夫的出诊费最便宜。 本来夕和考虑的是要做药材价格最便宜的医馆,薄利多销的形式,这样往往可以网罗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既能盈利也能惠及百姓,将经商和医德放在了绝佳的平衡点上。但是,突然冒出了周家的药铺,医馆唯一的优势不再,平衡点也被打破了。那么,就只能再寻一个新的优势。 而夕和想到的点是在这个异世绝不可能有的,独一无二的点,那就是医美。 医美在现代俗称整容,也就是通过医疗手段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和体型,以此来满足人们对于美的需求。但夕和所想的医美并不是指整容,因为手术整容在现代还很有很高的风险性,在这个没有手术条件的异世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夕和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整容医生,甚至连外科医生都算不上,要做整容的话基本等于草菅人命。 夕和想的是外在形式的医美,比如研究些古方的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以最低的风险来帮助改善人们的容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是不分性别、不分时代的,毕竟谁不想自己有张漂亮的脸啊。 而这一块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半空白的,因为街上的铺子里只有些胭脂水粉,教人一层一层的往脸上叠,遮掉脸上的缺陷。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若是她研究出了治本的方子来……那将会使得医馆成为整个南越国,甚至整个大陆都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样强大的优势,未来发展更是不可限量了。 上一回,她送了太子妃作为生辰礼的茉莉口脂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也是她自己研制的,效果出其意料的好。那么这一回,她再研究研究,或许真的能让医馆得到绝无仅有的出路。 但是,护肤品的效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而效果没有立竿见影的话也很难说服人们相信真的有效。所以,夕和仔细想了想,决定先研制一款祛痘的面膜出来。 相比于雀斑、肤色暗沉之类,祛痘的效果是最快、最容易看到的,难度也相对是最低的。面膜的话是绝对的新鲜事物,就有了足够的噱头引起人们的注意。 于是,夕和择取了绿茶、香榧、金银花等几味性凉的药材出来,开始着手尝试。 夕和开始做事就会变得异常认真,一门心思尽数都放在手上的事情上,也因此,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地特别快。一晃眼就过了两个时辰,夜已深,她也有些累了,这才将东西都分门别类的重新收起来,洗漱休息。 第二天,夕和用了早膳后又一头扎进了药材之中,研究了整整一个上午。午后,她小睡了一下,起了身正要继续,桑梓敲门来报,说是小小姐过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借局反杀(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佳盈?她怎么过来了? “我午睡刚起,让她等一等。” 夕和吩咐了一句,然后起身换衣收拾东西,直到将那些药材工具尽数收好了,她才一边开了窗一边让殷佳盈进来。 殷佳盈走进门的瞬间,屋里弥漫的药香味刚好随着一缕春风尽数飘散到窗外。 夕和坐在圆桌旁,悠然自得地倒了杯水,再随意的一扬手,语调慵懒的说了句:“堂妹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事?” 殷佳盈朝四下里瞧了瞧,奇怪地问:“我就是好奇嫁衣的模样便过来瞧瞧,怎么,堂姐还没开始绣吗?” 夕和抬眼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似的回应:“原来堂妹是来监工的,那你可来早了,我还没选好花样子呢。” “不如我帮堂姐你选选?你的眼光似乎不太好,还是我帮你参谋参谋吧。”殷佳盈笑意盈盈的说。 夕和简直被她秀智商下限的口吻逗得忍俊不禁,也勾起笑,回应:“不用了。反正是我的嫁衣,我自己喜欢就行。堂妹要是羡慕,倒不如让二叔母赶紧给你相一门亲事,那样,你就可以绣你自己的嫁衣了。” 殷佳盈没想到她这个堂姐好像过了昨天后突然硬气了起来,此时还反过来暗讽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含笑对夕和说:“还是我帮堂姐参谋参谋吧。我与堂姐只差了一个多月的生辰,兴许堂姐的嫁衣用不上,正好能给我用,我的女工不好,就捡了堂姐这个便宜了。堂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虽然殷佳盈没有明说,但夕和还是能明确的知道她的意思是嫁入国相府的人未必是殷夕和,也有可能是她殷佳盈。夕和真的哭笑不得了,想嫁给傅珏的女子不少,但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有自信的。 “堂妹说笑了,一件嫁衣罢了,堂妹若是不嫌弃,我送给你又如何。只不过么,堂妹亲事未定,这种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跟外人说,不然还以为殷家的小小姐有多恨嫁呢。”夕和笑意不变,轻而易举地把话回了过去。 殷佳盈脸色的笑僵了僵,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勉强撑着,继续跟夕和说:“堂姐你好讨厌,我一心为你,你还这般奚落我,亏我还专程来邀请你两天后去西厢苑踏青呢。” “踏青?”一提到这两个字,夕和就想到了她去找傅珏踏青的事。怎么,请不到傅珏又来找她么? “是啊。我听说西厢苑里的景色极好,如今恰逢春意盎然之时,踏青最合适了”,殷佳盈一脸向往了说了几句后又意味深长地对夕和补了一句:“我还邀请了国相大人一起,堂姐,你不介意吧?” 夕和听了,轻笑一声:“如果国相大人愿意去的话,我当然不介意。” “国相大人已经答应了”,殷佳盈忙接了一句,之后又摆出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哎呀,我忘了,堂姐现在被禁了足,出不了碧水阁的。看样子,只能我和国相大人两人独去了……” 夕和早就知道了傅珏的决定,此时看殷佳盈的神态语气就像是看出戏似的,心里止不住发笑,但面上还是要顺了她的心意收起笑容,才好知道她专程跑来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就是编两句谎话刺激刺激她吧。 果然,殷佳盈见夕和面上的笑意尽失,唇角得意地动了动,又说道:“堂姐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啊?如果你实在很想去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带你一起去哦。” 夕和听了这番话,心里有了计较,但仍旧接了她的话:“哦?是吗?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堂姐你等我出门后就开始装病,两天后我会再来看你,到时候你就和我身边的侍女换身衣服,让她在这里假扮你,你就跟我出府。等回来了再换回来就是,保证不会有人发现的。” 殷佳盈居然连把她偷天换日出去的办法都想好了,夕和不禁都开始好奇她到底要把她带出去做什么了。 “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祖母会不高兴的。”夕和佯作胆怯的回应。 “所以才叫你今天就开始装病啊,祖母和大夫人最多今明两天来探探病,之后就不会再过来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你就放心吧。还是说,堂姐,你还是不去了?这样也行,我还有很多话想单独和国相大人说的。”殷佳盈说到最后还略微羞涩地低了头,装得还真是像。 夕和配合她立刻出声:“我去。那,你两天后再来找我。” 殷佳盈含笑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夕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笑了,召来流萤,道:“去请个大夫来,就说我病了。” 当晚,殷夫人和郑嬷嬷就先后到了碧水阁来“探病”。装病对于夕和来说很容易,连大夫都能轻易瞒骗过去,就更别提殷夫人和郑嬷嬷了。两人见夕和是真的病了,皆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走了。 之后,郑嬷嬷和老夫人那边倒是没什么动作,殷夫人却在第二天迫不及待地派人送了碗参汤过来,说是要给夕和补补身子。而那参汤,夕和一拿到手里就闻到里面加了别的料,殷夫人还真是抓紧每个机会弄死她啊。 殷夫人派来的人非要盯着夕和喝完了参汤再走,夕和干脆装作病弱体虚,一个手抖就把整碗参汤给打翻了,机灵的流萤立刻在边上附和了一句称大夫说了,她的身体虚不受补,参汤翻了就翻了,就当心领了夫人的心意。 那侍女脸面一下黑了下来,但又没办法跟夕和计较,只能悻悻地回去复命领罚去了。殷夫人却是不甘心,送吃的不行,又送了床蚕丝被过来,夕和为了避免麻烦,欣然接受,并且当着来人的面换上,等那人一走,她就立刻将被子甩到了地上,果真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流萤剪开被套一看,又是一些吸血蛭,殷夫人为了整死她也算是煞费苦心、花样百出了。 就这么应付了两天后,殷夫人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夕和等的消息却如期而至了。 只是消息来的时辰有点晚,桑梓来通禀殷佳盈来了时已经是申时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借局反杀(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如殷佳盈自己所说,她来时果然还带了两名侍女一起,进了屋便让其中一名和夕和交换衣物。 “堂姐,没想到,侍女的衣裳穿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比你自己那身好看多了。”夕和换好衣服出去,殷佳盈乐得咯咯直笑,说出口的话也是明褒实贬。 夕和无意跟她在口舌上浪费时间,便只含笑看着她,不置一词。 殷佳盈笑了一阵看对方没什么反应,便觉无趣,说:“那堂姐,我们走吧。” 殷佳盈率先往外走,夕和随后跟上,在经过临月身前的时候脚步稍稍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同殷佳盈的另一个侍女并肩走出去。 守着院子的两名仆妇见夕和这几日都没有出门的意思早就已经懈怠了,见殷佳盈进来是三个人,出去也是三个人就放了心,根本没有多看长相什么的。于是,夕和十分顺利地就离开了碧水阁,再随殷佳盈一道出了丞相府,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丞相府后径直去了西厢苑的方向,夕和见着殷佳盈似乎心情很好,故意问了她一句:“堂妹怎的与国相大人约了这个时辰?等到了西厢苑都要酉时了,天都要黑了。” 殷佳盈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极快恢复,笑着回应:“是国相大人提议的。国相大人说西厢苑的落日特别漂亮,所以特意选了这个时辰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夕和醒悟般点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西厢苑内,但没停下,又沿着林荫道往里走了好一段,七弯八绕的,直到到了一片僻静的林子里才停下。 下了马车后,夕和第一时间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皆是茂密的树木,不见人烟,稍远一点的地方有座小凉亭,亭子里也没人,而亭子的后面已是山壁,两旁也不见有道路,看来来时的这条路是唯一的出路。 “看样子,国相大人还没来,我们先去那亭子里等一等吧。”殷佳盈主动挽了夕和的手,以一种不容拒绝地姿态拖着夕和往那凉亭里走。 “堂妹,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树木这么茂密,可是很难看到落日的。”待走近了凉亭后,夕和又问了一句,同时她的眼风悄无声息地又扫了一遍凉亭的四周,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点,但她已经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就隐藏在附近。 “肯定是这里,没错的。堂姐,我还准备了些糕点和茶水,我们边吃边等吧。”殷佳盈一口咬定就是这里,还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食盒拿过来。 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果真是有三碟糕点和一壶清茶。殷佳盈拿起茶壶亲自给夕和倒了杯清茶,再说:“堂姐,这是桃花茶,是用桃花花瓣泡的,在燕州风靡一时,你快尝尝。” 夕和看了眼面前的茶杯,淡淡粉色的茶水里还漂浮着两片桃花花瓣,确实独特诱人。她端起茶杯,闻了闻,笑着回应对方:“好浓的桃花香气,里面还加了桃花汁子吧。” 殷佳盈见夕和放到鼻下闻了闻,以为她要喝了却又见她把杯子放了下来说了这么一句,心里略微有些着急,“是啊是啊,堂姐快喝吧,这桃花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夕和看她眼里已经流露出了急切,越发想要再吊一吊她,干脆放下杯子,也给她倒了一杯,说:“这样的好东西我岂能独享,堂妹也一起喝吧。” 殷佳盈忙摆摆手,“不了不了,这桃花茶我只带了一壶来,我在燕州喝得多了,堂姐喜欢就多喝两杯,剩下的等国相大人来了再喝。” 夕和料定她自己是不会喝这加了料的茶的,也不多加勉强,拿起茶杯,再掩了衣袖,微微仰头,待再放下衣袖时,茶杯里的茶水已经空了。 殷佳盈见此,眼里闪过一抹喜色,随后又突然抬高了音量,说了句:“堂姐,我觉得有点冷,去马车里加件衣裳,你且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给那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人转了身朝马车走去,且脚步放得有些重,走到一半的位置还干咳了几声,再回到马车里。 夕和从殷佳盈突然抬高了音量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加上她过重的步伐,很容易让人想到她是在故意提醒什么人。所以她一走,夕和就默默地将袖口里藏着的东西摸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再屏气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果不其然,一股恶臭味在殷佳盈走到半程的时候骤然浓烈了起来,并且以一种极快地速度迅速向凉亭靠近了过来。同时,还有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树叶婆娑的声音一并传来。夕和略一分辨来源,身子微动,就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已经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异动。 几团灰黑色正穿越了树林朝她靠近过来,仔细看去,这几团灰黑色竟是七八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每一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状态,手上还拿着一根竹竿和一个破碗,看上去是几个乞丐。 此时,另一边又传来了马蹄微动的声音,这么一来,殷佳盈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西厢苑虽然没有圈禁范围,但到底是皇家修建的园林,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个守卫守着,乞丐流民什么的是不可能被放进来的。但是现在却有乞丐出现在了这里,这无疑是人为的,而且她可以肯定就是殷佳盈雇了他们过来,藏在树林里的! 殷佳盈突兀地抬高音量,又加重了步伐声就是给这些人的信号!她将她骗过来,再给她喝下加了催情药的桃花茶,然后一边找借口回到马车逃跑,一边放出信号把这些人引出来。这个时辰又已黄昏,很快就会天黑,西厢苑里不会再有什么人出现。 那么,中了药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在这里被一群乞丐蹂躏至死!殷佳盈,你的心思可真毒啊! 夕和自问从见到殷佳盈的第一面起就不曾得罪过她,可她呢,却几次三番的跟她作对!口舌之争就罢了,一件饰物、一个院子,都不算什么,她也实在懒得同她计较。但是,她居然敢这么做,那么,这一次,她也不会再手软了! 第二百四十章 借局反杀(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早有防备,又提前察觉,所以反应很快。那七八个乞丐刚带着桀桀怪笑靠近夕和,夕和就利落地拔掉了手心里握着的瓷瓶的瓶塞,然后潇洒地往后一挥,白色的粉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立刻飘散开来,猝不及防地落入这几个乞丐的口鼻之中。 乞丐们没想到端坐着的女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一时不备,皆吸入了不少的药粉,有的甚至还呛到了,干咳了几声。 “臭娘们!你撒了什么?!”其中一个像是乞丐头子的男人顿时破口大骂,作势就要朝夕和扑过来。 夕和闪身一避,冷下脸来,一手指着将将起步的马车,厉声说道:“一刻钟,把那辆马车连带里面的人带到我面前,不然,肠穿肚烂而死。” “臭娘们,你说什么你!你以为胡说八道一通我就会信?兄弟们,给老子把她绑起来!今晚终于能开荤了,等老子享受完了就给你们玩!”领头那个虽有些被夕和的气场镇住,但不会一个女人随便说句话他就相信,当下也摆出了老大的风范,一扬手指挥另外几个人。 夕和面不改色,依旧一手指着那辆眼看着就要远去的马车,顺带着使了个眼神,让他看看旁边。 那男人正奇怪自己一声令下,居然没人听他的冲出来,眼神一瞥旁边,竟是有个弟兄已经瘫倒在地,开始吐起白沫来,另外几个都吓了一跳,忙将那个男人扶住,一边又都分别开始抠喉,想要把吃进去的毒药给吐出来。 那男人见此,怒火中烧,一把扔了手里的竹竿就冲上来要掐死夕和。 夕和反应敏捷地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声音冰冷地说:“他暂时死不了,但是若是那辆马车跑远了,追不回来了,你们就全部等死吧。” 领头的男人听了,又回头看了眼倒下的那人,然后忿忿地捡起自己的竹竿,高喝了一声“追”,接着,除了瘫软在地的那一人外,其余的人都着急忙慌地朝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追了过去。 虽然人两条腿的速度是不可能追得上四条腿的马的,但是夕和却对这一群乞丐很有信心。一来是因为乞丐常年在外奔波乞讨,有时候小偷小摸被抓到了还要躲避追打,日积月累的,他们的脚程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二来,他们为了躲避追打擅长钻空子,总是能找到更快的捷径追到马车前面的。三来嘛,西厢苑是个园林,各个地方都是有景致规划的,这里可不比畅通无阻的官道,马车的速度被迫收到了限制,也会给追击的人以可乘之机。 瘫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神志还是清醒的,他看一脸冷漠的女子朝自己走近了两步,吓得哆嗦着往后缩了几步,脸色煞白,简直跟见了女鬼索命似的。 但其实夕和只是走近他想看看他的中毒深浅而已。她今天出手的这种毒由于是药粉状,又是从口鼻之间吸入的,所以中毒深浅也是因着吸入多少因人而异,吸入的多中毒就深,毒发也快,最快的半刻钟就会毒发身亡,而反之,中毒浅的,若是只吸入一点点,可以拖上三天都不会毒发。 这个人是刚刚袭击时最靠近她的一个,所以吸入的毒粉是最多的,为了避免这个人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死了,所以夕和才要看一看,判断是否要给他吃解药。好在看上去还是能撑到的。夕和便不再管他,径自坐下,看着道路的那一头。 这些乞丐还真是没让她失望,行动的速度比夕和预料的还要快,一刻钟不到就已经看到马车露了头,朝着凉亭这边回来了。 那几个去追马车的乞丐虽然没有亭子里这个中毒深,但因为跑动的关系,加快了血液流动,也加速了毒发的过程,所以此时皆开始出现了不良反应,一个个面色苍白,走路都有些踉跄,只有那个领头人的状况稍微好一点。 到了凉亭跟前后,那个领头人忙不迭向夕和讨要解药,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好几倍,因为此时他自己已经明确地感受到确实中了毒,而自己的命则握在面前这个看上去美若天仙,一出手却如此狠辣的女人手上。 “不要急。”夕和走过领头人身边,到了马车旁,掀了车帘往里看,果真见到了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侍女和已经吓晕过去的殷佳盈。 那侍女见到夕和吓得脸色更加煞白了,哆哆嗦嗦地叫了声三小姐,然后忙不迭地撇清关系:“三小姐,三小姐,刚刚,刚刚不知怎么的马车就跑了……外面那些是坏人,我们是来接你的,你快上车吧,我们赶紧走。” 夕和听了这说辞不得不感叹一句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连睁眼说瞎话、是非黑白颠倒这一点都学了个十成十。她很清楚侍女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夕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局已经布下了,总该有个人承担后果吧! 这时,那个领头人有些急了,又听到了侍女说的话,赶紧开口辩解:“不是不是,小的和兄弟们都是收了钱才在这里等着的,可不是故意和您作对啊姑奶奶。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快把解药给我们吧,不然可真要出人命了!” 夕和自己研制的毒自己有数,不忙把解药给他们,继续问道:“收了钱?收了谁的钱?收买你们的人想让你们做什么?” “谁给的钱小的真的不知道,就是有天来了个婆子,给了小的几锭银子,让小的这个时辰到这儿来候着。说是,听到说话声后再出来,到时候会有个姑娘坐在亭子里,至于做什么嘛,只交待了小的随便怎么玩,不出人命就行。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哎哟,哎哟喂,姑奶奶,您快把解药给我们吧,疼啊,疼。” 领头人刚一说完就捂着肚子叫起了疼,另外几个人也都纷纷开始叫疼,是毒粉开始发作了。 虽然对方不知道是谁花的钱,但其实这件事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殷佳盈还能是谁呢。夕和这么问主要是想知道殷佳盈到底是怎么下的令,到底要把她如何。 所以,随便玩,不出人命就行?很好! 夕和从袖口取出一瓶瓷瓶,扔给那个领头人,“现在,一样,里面两个人,随便玩,不出人命就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借局反杀(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领头人见面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吓得一哆嗦,跟着肚子一痛,他又赶紧捡了瓷瓶,倒出一颗来吞下,再把瓷瓶给其余的人。 马车里的侍女听到了夕和的话,吓坏了,一下哭了起来。而这时,殷佳盈也醒了过来,见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在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策马离去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感觉奇怪掀了车帘往外看,车夫却已不见了踪影。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马头就被强行扭了弯,跟着车子一下飞驰起来,动荡的车子让她连连尖叫,但却于事无补。她实在太害怕了,又不小心撞到了车壁,便晕了过去。 怎么,一醒过来,她的侍女就在哭呢?她这是到哪儿了? “胭脂,胭脂,怎么了?你哭什么?”殷佳盈推了侍女一把,问她。 “小姐,三小姐,三小姐……”胭脂已经被夕和的话吓得六神无主了,只能指了指车外,却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 “殷夕和?你管她做什么,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完了,被乞丐糟蹋过的女人,看她还怎么有脸嫁给国相大人!哼,什么丞相府的嫡小姐,府里有我一个小姐就够了!那些好东西也都应该是我的!”殷佳盈一边得意的说了一句一边掀了车帘往外看。 可这一看直把她吓得三魂没了气魄。因为她口中应该正在被乞丐糟蹋的女人现在就站在车外,还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她、她、她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到底是哪儿?!”殷佳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猛推了胭脂一把,质问她。 夕和就在马车外,殷佳盈和胭脂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本身三观就是歪的,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根本没有道理和因果可讲。就算她从未得罪过殷佳盈又如何,在殷佳盈心里,她作为丞相府嫡小姐的存在就是碍了她的眼。 一个摆件、一间院子、一纸婚约,在殷佳盈心里,这些好的事物本来就应该属于她,所以她就要不择手段地全部夺走,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公主,是女王。可是,凭什么?更何况现在殷佳盈要她的命,她凭什么要顺着她恶毒的心意? 夕和掀了车帘,笑着对立面不知所措的殷佳盈说:“今日真是多谢堂妹带我过来了,堂妹不仅带我出了府,还送了我一份大礼。但是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所以这份大礼还是堂妹自己收着吧。” “你,你什么意思……?”殷佳盈看着夕和的笑容第一次觉得毛骨悚然。 夕和不再多言,放下了车帘,再看向那些个乞丐,已然恢复了力气,肚子也不痛了,一个个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马车靠近过来。 领头的那个人吃了解药后就一直悄悄地盯着夕和看,肚子一不痛就又起了坏心思。刚刚是被毒药挟制,不得不听她的话。现在他已经吃了解药了,难道真要放过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大美人儿? 反正马车里的两个也不够分,倒不如让给兄弟们,他嘛,嘿嘿嘿,还是这个大美人儿对他的胃口。更何况刚刚大美人儿让他吃了瘪,让他在兄弟们面前没了面子,他也正好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于是,他脸上再度出现了猥琐的笑容,搓着手朝夕和走去,边靠近边猥琐地搓着手说:“大美人儿,你看老子已经收了钱了,总不好不给人办事儿吧。看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老子保证很温柔,不会弄痛你的,保证让你爽上天,要了还想要啊!” 夕和见那人朝着自己走来就察觉到他的歪心思了,听他说出这么一番下流无耻的话来顿时一阵恶心反胃,但她依旧淡定地站在原地,轻轻松松一句话立刻就让朝着她飞扑过来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刚刚你们吃下去的不是解药,只是另一种克制的毒药罢了,虽然以毒攻毒克除了前者的毒性,但后者的毒性更猛,你,想死?” 那男人听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但随后又恢复如常,继续向夕和靠近:“小娘子好狡猾啊,不过老子喜欢!刚刚一时情急,老子才被你蒙了,你这些个毒药啥的都藏身上,老子直接扒光了你不就找到解药了!哈哈哈哈,你今天逃不掉了,好好伺候伺候本大爷吧!” 夕和听了不怒反笑,依旧站着不动:“呵,你自己也说了我的毒药都是藏身上的,你信不信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让你立刻去见阎王爷!” 说着话,夕和又取出了一个瓷瓶来,拔掉瓶口的瓶塞。 那男子面上出现了犹豫,脚步也停了下来,但又想哪有一娘们身上带那么多毒药的,一定是诓他的,所以他还真不信,他就是往前走一步又怎样! 既然对方找死,夕和也不会手软。只见对方刚往前踏出一步,夕和就将手里的瓷瓶朝那人脚上撒了出去,这一次瓷瓶里不是药粉也不是药丸,而是一种红色的液体。 液体刚一沾到乞丐赤裸的脚背上,那乞丐就痛得一声惨叫,然后整个人抱着脚倒在了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直叫唤。他吃了苦头才知道后悔,但也来不及了。 他被液体撒中的脚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黑化,然后溃烂。不过几口气的功夫,脚上的血肉已经彻底腐蚀干净,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而且他心焦之下一握自己的脚掌,那白骨就脆脆地断裂了下来。 其他人被那人的惨叫声吸引了过去,再看到这一幕不禁都吓傻了,一个个纷纷跪下给夕和磕头求饶,求放过他们一命。 夕和将瓷瓶的瓶塞重新盖上,冷着眼扫视这些人,“我之前说的话,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那些人一愣,又是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窝蜂朝着马车冲了过去。而这时,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已经彻底被吓懵了的殷佳盈和胭脂再看着一个接一个爬进了马车的乞丐,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食恶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夜幕降临,将一切的罪恶都笼罩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夕和听着马车里传出的惨叫声和哭喊声慢慢弱了下去,紧握成拳的双手也跟着慢慢松开。最终,她还是成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终,她还是将两个少女推入了地狱。可是,她若是有一点点心软,落入此番境地的就是自己!既然殷佳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布下一个生不如死的局给她,那她还击又是何错之有。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消停,餍足的乞丐们再一次纷纷朝着夕和跪下,乞求解药救命。 夕和踏上马车,掀了车帘往里看,里面已然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裂的衣衫。玉体横陈的少女一个已经晕厥,另一个则目光呆滞地看着车顶,像是丢了魂。细腻白皙的肌肤上遍布青紫色的淤痕和泛着血星的牙印,两腿之间还流着一滩红色的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昭示着刚刚的一切有多么的残暴。 夕和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放下车帘,再看向那些乞丐,说:“你们之中,谁会驾车?” 乞丐们面面相觑,最终只有一个颤巍巍的举了手。夕和便让他过来,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命他把车驾回城中。那人不敢怠慢,立刻拉了缰绳,扭转了马头。 其他人以为夕和就要这么走了,慌忙冲过来要拦下她的去路,她便从袖口里取出第四个瓷瓶来,倒出来了一颗后将瓶子扬手一扔。接着,乞丐们一窝蜂的争抢那个药瓶,而马车则迅速地驶离了西厢苑。 夕和让那乞丐将车驾驶到了丞相府附近,再把最后一颗给他,乞丐一口吞了解药后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夕和再次掀了车帘,看了眼里面,两个人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横躺着。她便下了车,轻轻拍了下马屁股,让马车缓缓朝着前方的丞相府走去,而自己则立刻闪身小跑着去角门处。 角门外,临月已经等候多时。早前夕和交待了她,让她在自己出门后一个时辰左右到角门外等她。因为夕和早就预料到了此行不善,而往返西厢苑需要一个时辰,不管殷佳盈设了什么局,自己脱困最快就是这往返的一个时辰。 她本身是偷跑出去的,回来自然没办法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回,所以就让临月在角门等她,好让她在回来时顺利进府而不被人发觉。 但是殷佳盈摆的这个局有点大,让她花费了不少时间应付,所以临月其实在角门处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许久不见夕和回来,临月等得心焦气躁,很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正犹豫着该不该去找主子救小姐时,夕和终于露了面。 临月一见到夕和就忙拉了她要检查下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速回碧水阁。”夕和拍了下临月的手背,示意她赶紧先回去。 临月便开了角门,放夕和进去,再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迅速与夕和交换了外衣,好让夕和以临月的身份回到碧水阁里去。 夕和回碧水阁要经过流光院,经过门口时好巧不巧地迎面遇到了殷二爷夫妇,正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走来。夕和便低了头,装作是路过的侍女退到旁边给他们让道。殷二爷和殷二夫人两人皆是面带浓重的愁色和愤怒,脚步匆匆而过,无暇注意到夕和,径直拐进了流光院里。 但夕和却注意到了殷二爷怀里抱着个人。即使那人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连脸都没看见,但夕和还是知道他们已经接到殷佳盈了。 殷佳盈回到府里,事情很快就会震动整个丞相府,看来,她需要再快一点回到碧水阁才行。 于是,夕和加快了脚步朝着碧水阁而去。到了门口后,守门的两个婆子正在拉家常,说着自家的儿媳妇如何如何刁蛮不懂事,她们见着有人来,便停了下来,询问是哪家的丫头。 夕和低着头,回应:“奴婢临月,就是碧水阁里的人。刚刚奉命去看看大厨房里的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嬷嬷们不记得了吗?” 那两个嬷嬷这么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看了眼夕和身上穿的衣裳,也记得就是这一身,便没多问什么,放夕和进去了。 夕和顺利进了门,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懈怠,赶紧进屋在流萤的帮助下换掉身上的衣物,再吃了颗药丸,躺进被窝里。流萤也配合着迅速将夕和换下来的衣服混进换洗的衣服中,再拧了块毛巾放到夕和额头上,一切就好像夕和从未离开过床榻一样。 夕和在床上躺了没多久,临月就也回来了,并向夕和禀报:“小姐,现在老夫人、老爷和夫人他们都往流光院去了,像是小小姐那头出了事。小姐,你没什么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夕和摇摇头,“殷佳盈布了局要害我,被我反将了一军,现在自食恶果了。临月流萤,你们记着,这几天我一直病着,连床都下不了。” 临月和流萤听夕和这么说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此时,流光院内—— 殷二爷拧着眉头站在屏风外,听着里面尖叫不止的女儿,气得想杀人。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击打在紫檀木桌上,砰地一声巨响,直接把桌上的几个茶杯给震到了地上,顿时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去,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对我的女儿下手!”殷二爷气得跳脚,勒令自己的亲信立刻去查清楚这件事。 那亲信大气不敢出,立刻领了命出去,结果在门口撞上了前来的老夫人和殷老爷等人,又被老夫人给拦了下来。 “胡闹!你还想不想要保住佳盈的闺誉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消息给封锁了!”老夫人冷着脸走到殷二爷面前提醒他。 “娘,你放心,这件事儿子已经在处理了。”殷老爷也走了过去,既是安抚老夫人,又是安抚殷二爷。 “可是我的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算了不成?!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我定要找到罪魁祸首大卸八块为佳盈报仇!”殷二爷也知老夫人说的在理,但胸口的一口恶气还是堵得他直发抖。 “这件事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是我们只能偷偷的查,千万不能叫旁人知道了……”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安抚殷二爷的情绪。 殷夫人是这里最置身事外的人,她得到消息说流光院里出了事,却不知是什么事,过来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她见老夫人和老爷忙着安抚殷二爷,又听里头不断有尖叫声传出来,便自顾自走到内室去想看个究竟。 结果待殷夫人走进去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金蝉脱壳(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只见内室之中已经一片狼藉,桌椅摆件什么的打翻了一地,茶杯盆栽一类也尽数成了碎瓷流散其中,除此之外还有枕头、被子、衣物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屋子已经没了屋子的样子,就像是被盗贼洗劫过了一般,乱得不像话。 而屋子里的人也不少,除了殷二夫人和几名侍女之外,还有几个医女背着药箱站在旁边。殷夫人走进去时正好咚的一声,一个脸盆被打翻在地,洒了一地的水渍,同时还有女子声嘶力竭地一声“滚”。 殷夫人被声音吸引,看了一眼那个手忙脚乱去擦拭水渍的侍女,跟着才看到床榻上瞪红了眼睛,拼命挣扎着的少女。她第一眼还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还赤身裸体的少女就是府上的小小姐殷佳盈,便朝着床榻走近了几步。 待走近了一看,她才发现,原来远不止赤身裸体而已,那身上的青紫淤痕和牙印明明白白的将对方已经被糟践过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殷佳盈受了过度的刺激,整个人好像疯了一般,任是谁靠近她一点都尖叫不止,还连带着拳打脚踢想要把人推开,嘴里一遍遍重复着“滚”。殷二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这个模样,既心痛又无可奈何,想要给她洗澡换衣服也近不了身,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僵局。 殷夫人看到这一切,虽然有些错愕,但殷佳盈不是她的女儿,她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怜她,更多的便成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天啊,佳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成了这个样子了?妾身立刻去请个大夫来给佳盈瞧瞧。” 殷二夫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竟是殷夫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在说风凉话,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站起身强行把殷夫人推了出去,“你滚,用不着你假好心!” 请大夫?她的女儿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怎么还能请大夫!就连医女过来,她都觉得是莫大的耻辱!殷夫人这根本就是落井下石! 殷夫人被殷二夫人这么强行推出来,也不高兴了,当下就跟殷二夫人吵了起来。原本就已经被这事气得头大的殷二爷看见了更加心烦气躁,老夫人和殷老爷也跟着被激出了火气。一时间,整个流光院里乱成了一锅粥,很是热闹。 而此时,夕和在碧水阁里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有人来,便让桑梓去打听打听,顺带着把晚膳带回来。没多久,桑梓回来了,同夕和说明了一下流光院里现在的情况,夕和听了后估摸着暂时是不会有人查过来了,便起了身,将屋子里藏着的药品一类尽数收拾起来。 流萤见夕和突然开始将藏好的药品一一找出来,再放到一个食盒里,便问她:“小姐,怎么了?怎么突然把所有药都找出来了?” “这些东西藏在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我得把它们转移走。”夕和简单的回应了一句。其实是因为今天她用了毒,而殷佳盈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一定听到她和那些乞丐说的话了,若是查起来,这些东西被翻找到就会成为致命的证据。所以,趁着今晚,她要把这些东西全部移走。 流萤有些似懂非懂的,但还是着手帮夕和将药物尽数放进食盒里。最后,夕和所有积累的心血装满了一食盒,提起来沉甸甸的。 夕和想了想,最后将临月召了进来,再将食盒和一包碎银子交给她:“临月,你去外面雇一辆马车,帮我把这个食盒送去国相府,务必请国相大人帮我保管一阵子。切记不可让任何人发现,你可做得到?” 她本是想把东西转移去医馆里的,但是这个时辰她突然把这些送过去难免要引起陈子笙的怀疑,思来想去,她还是更信任傅珏,所以只能把这些寄放在傅珏那里了。 “做得到,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亲手交到主子手上。”临月一点不含糊,立刻从夕和手里接过了东西。 “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夕和又叮嘱了一句,临月便带着夕和的嘱托就着夜色和府里乱糟糟的空子出了府,极速往国相府而去。 之后,夕和就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临月回来,直到临月回来,确定东西已经送到国相府了,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回到床上休息。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她的心里就绷紧了一根弦,从等待殷佳盈过来到猜测她要做什么,再是与乞丐们的对峙和紧张的回府,到了这一刻她才彻底放松下来。而一放松,全身的疲惫都席卷而来,困意也跟着涌来,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当晚,流光院里一直闹腾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但环境虽然安静下来了,府里的几位主子,除了夕和之外都是一夜难眠,尤其是殷二夫人和殷二爷。殷二爷和殷老爷商量过后,连夜将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下人们封了嘴,又悄悄地派遣出去几个亲信着手调查这件事。而殷二夫人则在殷佳盈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夕和刚起床没多久,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刚刚结束了一场暴风雨的丞相府再次卷起了乌云,似是风雨欲来,只是阵地从流光院转移到了碧水阁。而一切的原因都在于经过一晚癫狂状态的殷佳盈今早在殷二夫人耳旁说了三个字——殷夕和。 殷二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先是晃了晃神,然后二话不说就冲到了碧水阁门口,嚷嚷着要进去。门口的嬷嬷拦不住,被她冲了进去,只能赶紧去通报老夫人和殷夫人去。 夕和正坐在榻上看书,桑梓就急匆匆来报说是殷二夫人闯进来了。夕和知道这是迟早的事,面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是让流萤取块毛毯来。流萤取来,她刚把毛毯盖在腿上,殷二夫人就冲进了屋里。 气急败坏的殷二夫人进了屋,见着夕和坐在窗边的榻上,蹭蹭几步就朝着她冲了过去,到了跟前一句话没说抬起手就要扇一巴掌下来。 临月在夕和边上守着,自然不会让殷二夫人得逞,稳稳地接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厉声反斥她:“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一进门就打人呢?更何况我家小姐还病着,要是被打出个好歹,你也担当不起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蝉脱壳(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二夫人本来就在气头上,此时被一个丫鬟给训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甩开临月,指着夕和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好一个阴险毒辣的三小姐!果然是没娘养的贱货,竟敢算计到我的佳盈头上!你快说,你究竟对我的佳盈做了什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夕和一脸无辜,“二叔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出什么事了吗?堂妹,堂妹她怎么了?” “你还在这里装蒜!佳盈都已经告诉我了,她都告诉我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就了不得了么,不过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丫头!连给我的佳盈提鞋都不配,你居然还敢害她!我要你生不如死!”殷二夫人骂着骂着就又朝着夕和身上扑来,伸手就要掐死她,所幸有临月和流萤两个人拦着才不至于让她近了夕和的身。 这时,外头又传来了一阵纷乱繁杂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郑嬷嬷扶着老夫人率先进了门,后面还跟着闻讯而来的殷夫人。 “郑嬷嬷,你去把吴氏带过来。”老夫人进门就看到殷二夫人张牙舞爪地叫嚷着要杀了夕和,不悦地蹙了眉,严肃地让郑嬷嬷赶紧把殷二夫人拉开。 郑嬷嬷便同另一个嬷嬷赶紧上前把歇斯底里的殷二夫人拽到了老夫人跟前。 殷二夫人一见老夫人来了,立刻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跟前,神情骤变,怒意和愤恨都在瞬间收了起来,变成了委屈和心酸,抹着眼泪对老夫人说:“娘,娘,三小姐虽是您的孙女,可佳盈也是您嫡亲嫡亲的孙女啊,妾身和二爷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平白遭了罪,您可一定要为佳盈做主啊!” 老夫人听了,又给郑嬷嬷使眼色,让她把人先扶起来,同时又看了眼正从榻上下来的夕和。只见面色苍白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勉强从榻上下来,再弱柳扶风一般走到自己跟前,然后恭敬地行了礼,虽没掉一滴眼泪、没说一个字,但蹙眉低头的样子却比哭哭啼啼的殷二夫人看上去委屈了好几倍。 “二夫人,怎么说你也是二房的主母,这么哭哭啼啼地在小姐的闺房里哭闹成何体统啊。况且,这三小姐还病着呢……”殷夫人见夕和过来了,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话虽是向着夕和的,但是意思却摆明了是在挑二夫人的火。 果然,她的话一落,刚刚平静些许的二夫人立刻又生气地朝着老夫人告起状来,“娘,妾身并非有意来此,更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呐,实在是因为今晨佳盈告诉了妾身是三小姐将她残害至此,妾室一时气不过才来找三小姐对质的!” “什么?”老夫人一听是这么回事,立刻瞪向夕和,眼里满满的都是怀疑。 而殷夫人也摆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看着夕和说:“不会吧,佳盈是哪里得罪了三小姐了,竟让三小姐如此报复她?三小姐,你这么做也太狠了……” 夕和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充满了委屈的眼里顿时冒出两朵泪花儿来,“我,我不知道……祖母,我根本不知道二叔母在说什么,堂妹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我这两天病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 殷二夫人本做好了准备,不管夕和如何砌词狡辩都要辩驳回去,但当夕和这话一说出来后她顿时语塞了。因为,三小姐病了的事整个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一个病人如何去害别人呢! 老夫人也被夕和的话一提醒,眼里的怀疑少了几分。 但是,既然佳盈说了她的名字,殷二夫人已经认定了是她了,稍作思考之后就逮住话头说:“病了?谁知道你是真病还是装病!依妾身看,你分明就是装的!故意装病装柔弱,再私下里找了歹人害了妾身可怜的女儿。” 说完,她又忙对着老夫人补充了几句:“佳盈这孩子虽然打小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但这阵子的相处,娘您也应该看出来了,她是个天真烂漫、单纯活泼的孩子,没什么心眼,根本就没有防人之心,更没有害人之心。” “今晨,她说是三小姐,妾身本也是不信的,但是若不是三小姐做的,佳盈为何要说是她,她向来很喜欢三小姐,对三小姐这个堂姐极好,根本没有理由诬陷她啊!” 殷二夫人这么一说,老夫人又觉得有理,稍稍安抚了一下殷二夫人后就又对夕和说:“三丫头,你这病也拖了有几天了,怎么还没见好?这些天可有出去走动走动?” 走动走动?是想问她去了哪里吧。她正等着这么问呢! 夕和故意清咳了两声,越发委屈地回应道:“祖母,您让我这阵子都别出门了,就待在屋子里绣嫁衣的,您忘了吗?而且,夫人还请了两位嬷嬷特意来碧水阁里指导我的绣活呢。” 夕和说到后面看了一眼殷夫人,然后话音落下,场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没错!三小姐是真病还是装病尚且不提,她被软禁在碧水阁里可是铁打的事实!因为是老夫人下得令,殷夫人亲自选的人守在门口,她们来时也都分明看到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 殷二夫人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就让人去把门口的两个婆子带进来问话,结果两个婆子异口同声地表示三小姐绝对没有走出过碧水阁半步,就连碧水阁里的丫鬟都甚少出门。这一下,殷二夫人又是一懵,但她还是不相信,又冲着殷夫人吼了起来:“夫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三小姐串通好了故意陷害我的佳盈?!” 殷夫人脸色一白,皱着眉往旁边避了避,“你发什么疯!妾身为什么要和三小姐合谋陷害小小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殷二夫人显然是凌乱了,她只是觉得既然佳盈说出了殷夕和的名字,这事情就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但现在的情况她又实在无法解释了,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便紧抓住不放。 说夕和使计害了殷佳盈,老夫人还是信的,但说夕和同庄氏合谋害了殷佳盈,老夫人是一百个不相信。因为三丫头和庄氏之间的恩怨,老夫人比谁都清楚,单单三丫头被庄氏囚禁凌虐了十年,她们两个就不可能合谋。 于是,老夫人对夕和的怀疑暂且放下了,刚想张口让殷二夫人回去,外头又响起了一阵沉重却急促的脚步声。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金蝉脱壳(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抬眼看去,竟是殷二爷也追到这里来了。他面上的怒气比殷二夫人的更加猛烈和张扬,怒气中还带着浓烈的杀意,在他进门的一刻朝着夕和扑面而来。 殷二爷可不是两个丫鬟能够拦得住的,夕和在他进门时就立刻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话都来不及说清楚就被殷二爷冒上来的火气给伤到了。 “你怎么也来了?正好,把吴氏带回去,别由得她在三丫头这里胡闹!”老夫人见殷二爷也来了,以为是殷二夫人撺掇来的,不悦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后对他说道。 殷二爷却不回话,只一味怒气冲冲地瞪着夕和,良久之后才对老夫人说:“娘,儿子刚刚下朝回来,去看了看佳盈,佳盈的状况已经好多了。但是,她也把害她的真凶告诉给了儿子。佳盈是儿子唯一的掌上明珠,如今蒙受如此天大的冤屈,儿子必须帮她讨回公道!就算这个真凶是一家人,儿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殷二爷说完又把目光重新放到夕和身上,厉声诘责道:“三小姐!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居然有这么狠毒的心肠!佳盈已经把一切都告诉给我了。就算她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但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堂妹,你怎么能在利用了她一片好心之后还这般陷害她!” “咦,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殷夫人一下听出殷二爷似乎还知道了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问了一句,让他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哼,什么意思”,殷二爷冷哼了一声,双手紧握成拳说道:“佳盈已经都告诉我了,她早前同国相大人相约前往西厢苑踏青,三小姐与她在闲聊中知道了这件事,醋意大发,非要让佳盈带着她同去。佳盈不想让三小姐失望,也不想让三小姐误会便答应了下来,还想了个办法,将三小姐扮作她的丫鬟,将她带出了丞相府。” “谁知,到了西厢苑,国相大人临时有事没来,三小姐就恼羞成怒,认为佳盈故意欺骗她,殴打了佳盈不说竟还……就此毁了佳盈的一辈子!三小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竟还有这样的事!若是扮作丫鬟在殷佳盈的庇护下出了府,那也不是没可能的,况且受害者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了,有理有据,八成就是事实了。刚刚才对夕和打消了疑虑的老夫人立刻又起了疑心,并且几乎就要认定事实如此了。殷二夫人则更加,听了这些话,立刻哭了起来,嚷着夕和的狠毒和自己女儿的命苦。 夕和面对着如此的质问,面上还是一派淡定自若。她既然敢让殷佳盈活着回府,就料到了她定然会把事情抖出来,但是抖出来又能如何呢…… “我无话可说”,夕和收起了面上的委屈神态,倔强回应:“因为我根本没有做过,这是欲加之罪!” “你还敢说你没做过!佳盈有什么理由要冤枉你?更何况,此事除了佳盈,她的两名侍婢也可为她作证,其中一名更也是遭了三小姐毒手的受害者!”殷二爷听夕和不认,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 夕和微微扬起脸,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说:“二叔这么说也未免太不公平了!是,堂妹在三日前确实来碧水阁找过我,但根本没有提及踏青一事,反而是来奚落了我一阵,讽刺我不配同国相大人定下婚约!” “之前,我为了堂妹的声誉才没有对外提及,其实,我之所以病了这么多天全是被堂妹的讽刺之语给气病的!不然,哪里来得那么巧,堂妹前脚刚走,我就病了?至于,我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大夫最清楚了,你们要是不信,大可去问。” “之后的三天,我别说是离开碧水阁了,就是连床榻都下不来,这一点来探过病的郑嬷嬷和夫人不也很清楚么?再者,就算这些都是我在说谎,那么堂妹说我是扮成了丫鬟跟她偷溜出去的,堂妹的意思是门口看着我的两个嬷嬷玩忽职守吗?不然,光是换了身衣服,嬷嬷们就认不出我是谁了?” 一说到这儿,那两个嬷嬷虽心知肚明当时确实没有仔细看侍女的脸,但这个当口谁会傻的承认自己玩忽职守,立刻附和了夕和的话,坚称进出的都是小小姐和她的侍女,绝对没有三小姐混入其中。 “还有,就算如堂妹所说,我是扮成她的侍女偷溜出去的,那么回来呢?难道我单独回到了碧水阁两个嬷嬷还是认不出我?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堂妹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二叔口口声声说堂妹没有理由冤枉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害堂妹呢?她喜欢我屋里的摆件,我给她了,她喜欢流光院,我也给她了,她就是想要我的婚约,我也只是气得自己病了而已。你们,到底还要我如何?!非要冤死我才行么?!” 夕和最后一番话带着浓重的怨怼口吻,直把殷二爷的怒气压下去了一半。而且她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又涉及到了殷夫人派遣的两名仆妇,更显得客观有说服力一些。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最后,还是置身事外的殷夫人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不是说有侍女作证么?把那侍女叫来和三小姐对质一番不就清楚了。” 殷夫人的话对二夫人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她当下命人去把伺候殷佳盈的两个贴身丫鬟叫过来。 夕和也不慌,就等着那丫鬟来。 没过多久,去找人的丫鬟回来了,但却只带了一个人来,她畏畏缩缩地跟二夫人复命,说:“夫人,不好了,胭脂姐姐她在屋里悬梁自尽了!” 这话一出口,二夫人又猛然看向夕和,好像是夕和把人灭口了一般。然而事实上,夕和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但随后也就理解了,在这个视贞洁如命的时代,胭脂一个小小侍女确实没有活下去的资本和勇气了。 “一定是你!是你让人把胭脂给灭口了!”二夫人不由分说又给夕和扣了个罪名,但这一点只有在确定夕和就是罪魁祸首的时候才成立,所以她没有过多的纠结,立刻就让剩下那一个把知道的如实说出来。 那名侍女只知殷佳盈哄骗夕和离开碧水阁的事,便捡着对自家小姐有利的话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 侍女说完后,二夫人已经瞪红了眼,忍不住指着夕和又骂了起来:“现在你没话说了吧?没娘养的贱丫头,我打死你!” 二夫人叫嚷着又要扑向夕和,但此时,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骤然响起。 “谁敢打死本相的未婚妻!”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金蝉脱壳(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冰冷至极的语气带着凌厉的口风,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让狂躁的殷二夫人停了下来,也让屋子里一干人等都止不住一哆嗦,纷纷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站在门口的竟是黑着一张脸的殷老爷和国相傅珏,而刚刚那句话显然是从傅珏的口里说出来的。 那个向来以温和文雅形象示人的国相大人此刻再也不见一丝温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成了强大冰冷的凌厉威压。他脸上礼貌淡然的笑容也已消失殆尽,精致的脸庞好似结了冰一般,不带一点温度,就连他的一袭白衣在此刻也少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多了些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色。 夕和看着突然出现的傅珏有些发懵,再看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又有点心虚,不禁低下了头不去看他。 她虽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但还是独独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担心,他会对她失望,更担心他会从此对她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他怎么会来,他为什么要来呢…… 傅珏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微低着头的少女身上。殷老爷看气氛骤然降到冰点,抹了把冷汗想说点什么舒缓一下,但刚要开口,身旁的白衣身影就动了。他身姿潇洒地进了屋,再目不斜视地径直朝着少女走去。 “夕和,别怕,我来了。”他到她面前站定,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温柔宠溺,与刚刚的冷漠凌厉截然相反。 夕和抬头看他,就见他又浅浅一笑,然后转身站到她的身侧,温柔地牵起她的手,问:“刚刚是谁要打死本相的未婚妻?” 众人看着傅珏面对他们和面对夕和的态度截然不同,都有些懵,此时他发了话又猛然回过神来,思绪也被拉扯了回来,但却一个个都避开了目光,或是清了清嗓子,或是面面相觑,没人敢回应。 最后,殷二夫人哆哆嗦嗦地回应了:“是,是妾身,但是国相大人明鉴,妾身只是一时的气话,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反而是三小姐,三小姐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难道国相大人也要偏袒她吗?!” 经上回在丞相府门口一见后,殷二爷回去就跟殷二夫人说明了傅珏的身份,所以殷二夫人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她是绝对绝对得罪不起的。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得罪了他啊,可是,她只有佳盈一个女儿,若是她也畏惧强权,那她的女儿就彻底完了! 她又想现在殷老爷也在,她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也已经不得不站出来了,干脆咬紧牙关,死死咬着殷夕和不放! “我……”夕和下意识想辩驳,想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微凉的手掌明显紧了紧,阻止了她的话。 夕和朝身旁的人看去,就见他面无表情地代替她开了口:“过分的事?本相倒要听听是怎么样一件过分的事可以让这位夫人肆意辱骂斥责本相的未婚妻,并扬言要打死她。” 殷二夫人被傅珏的话吓得又是一哆嗦,但箭已在弦上,她干脆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傅珏,不过她还记得自己女儿的闺誉,略过了她遭受的事不提,只说是夕和陷害殷佳盈,害她受了重伤。 “可怜妾身那单纯的女儿现在还重伤在床,就连贴身伺候的侍女都被三小姐逼迫的悬梁自尽了……国相大人,难道三小姐做出这种枉顾血脉亲情又阴险毒辣的事情不过分吗?”殷二夫人的言辞极尽偏颇之能事,字字句句都将殷佳盈塑造成了可怜的受害者,而她殷夕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最后还不忘抹两把眼泪彰显她们的委屈。 殷二夫人一说完,所有人都看向傅珏,看这位国相大人在人证和受害者证言俱全的情况下会选择秉公处理还是偏袒自己的未婚妻。 哪知,傅珏听完,突然轻笑了一声,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来,问:“本相为何要答应贵府的小小姐去西厢苑踏青?” 听上去是简单的一句话,但仔细一琢磨这便成了最大的疑点。殷二夫人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殷二爷立刻煞白了一张脸。 旁人不清楚是正常的,但殷二爷和殷老爷两人皆是与傅珏同朝为官,他们很清楚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国相其实骨子里清冷的很,不喜交际、甚少好友、极少参与各种宴饮之会,除非是以国相身份必须出席的场次,不然就是宫里的主子办的他也是十场九不到。这一点其实从他避开达官贵族聚集之地,独独住于人烟稀少的碧落湖附近也可以推测到。 那么,这样的傅珏为何会答应一个小小贵女的邀约呢?这,怎么可能呢! 殷二爷吓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是自己的女儿说了谎啊!可现在的场面已经收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殷二夫人根本不了解傅珏其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女儿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气有才气,性格也是娇蛮可爱、天真烂漫,出身也不算低,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嫡女,怎么就不能邀约国相了?或许谈婚事的话,她的女儿身份上是差了一点,但是,只是相约去踏青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于是,她在殷二爷想到合适的措辞之前又开了口:“国相大人这话不对吧,相约踏青而已,若国相大人未曾应承,妾身的女儿又如何会那般说呢。国相大人,你该不会是为了包庇三小姐,替她……” 啪——殷二爷看殷二夫人越说越离谱,眼看着就要得罪死了国相,赶紧冲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得她闭了嘴。 而殷二夫人突然被殷二爷狠扇了一巴掌,脑子一阵晕眩,脚下几乎都站不稳,幸好有侍女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她的眼前冒了一阵金星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但殷二爷哪里顾得上二夫人如何,忙不迭地跟傅珏赔礼请罪:“内子见识浅薄、口不择言,还请国相大人海涵,不要同内子计较。既然国相大人如此说了,想来应是下官的女儿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意识尚未清晰,所以误会了三小姐,此事……” 话说一半就又被突然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殷二爷听到声音整个脸都青了,而屋子里也都露出了各异复杂的神色。 “国相大人,国相大人还请为小女做主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金蝉脱壳(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打断了殷二爷的是得到消息知道傅珏来了府上而匆匆赶来的殷佳盈。 她本是在流光院里洗澡的。虽然昨晚回府后,殷二夫人已经将神志不清的她彻底清洗了一遍,但当她恢复了自我意识后除了满脑子的恨就觉得自己脏,所以她就立刻又泡进了澡池子里一遍一遍的洗刷着自己。 直到,她听到屋外有侍女说起国相傅珏来了府里并同殷老爷去了碧水阁,府里其他人也都去了碧水阁。她想,一定是娘和爹替她讨公道去了,一定是!所以她也要去,她要去亲口证实殷夕和的罪行,再让她付出一样的代价! 国相来了正好,她就在国相面前揭开殷夕和狠毒、虚伪的一面,让国相彻底厌恶她、唾弃她,毁掉她的一切!不然,她所受的苦和委屈谁来承担! 于是,她便匆匆换了衣服跑到了碧水阁,忙不迭地打断殷二爷的话,再楚楚可怜地流着泪走到傅珏面前,求他做主。 殷佳盈受了伤,又一晚上没睡,整个面色都很苍白,脚步也是虚浮的,但偏偏因为已非处子,身上多了股闺阁女子所没有的妩媚,两相看似冲突的特征交叠在一起,反倒造就了她楚楚可怜的病美人之姿,比她往常时候还要美上了三分。 她脸上还垂着泪,说话的声音也是娇弱里带着哭腔,还真是我见犹怜,光是站着就让人心生保护欲了。殷二夫人更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忙过去虚扶着她站立不稳的身子。 可惜,殷佳盈如此姿态虽俘获了屋子里绝大多数人的同情和怜惜,却独独没有让傅珏冷淡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他用冰冷地目光看着殷佳盈,别说是怜惜于她,开口的语气反而有些严厉:“殷小姐,若是本相没记错,你登门相邀的事本相当日便明确拒绝了,为何你要砌词构陷本相的未婚妻?” 殷佳盈一愣,不知傅珏怎么会这么说。难道爹爹和娘亲没有告诉他自己受的委屈,他还不知道殷夕和是怎样一个毒妇害得她到此地步么?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殷二夫人,殷二夫人便刚好顺着话头,让殷佳盈把真相说出来:“佳盈,你别怕,今天无论如何娘和你爹都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你说,是不是你与国相大人相约踏青,好心带三小姐去,三小姐却因为嫉妒而重伤了你?” 殷佳盈听了,稍稍反应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傅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色越发惨白。她的脑子已经乱了,一听到傅珏来了就急忙想拖着殷夕和一起下地狱而忘了踏青一事本就是她编造的谎言,给殷夕和设了局在先。傅珏一来,谎言自破啊…… “我……我……”殷佳盈很想把事情圆回来,但当着傅珏的面她实在一时想不到借口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殷二夫人见殷佳盈老半天了连个是字都说不出来,心凉了半截,大抵也知道恐怕真是自己的女儿说了谎,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当然是要护着女儿的,便干脆替殷佳盈开口:“国相大人,小女受了伤,又受了惊吓,面对着害她的凶手有些胆怯也属正常。但是这件事,已有侍女出言作证,孰是孰非已再清楚不过了,还请国相大人切勿徇私啊!” 听殷二夫人这么说话,殷二爷简直气得要晕过去了,赶紧上前几步狠掐了她一把,让她闭嘴,再苦着脸又向傅珏道歉请罪。 傅珏对于殷二爷的话不置一词,而是再度一针见血的指出:“殷二夫人口中的证人不过是殷小姐的贴身侍女,她说的话,你们谁能保证没有徇私?” 话音一落,那名侍女率先跪了下来,拼命表示自己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为了偏帮自家小姐而说谎。流萤和临月灵气得很,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纷纷表示根本不是那个侍女说得那回事,指殷佳盈只是来冷嘲热讽了一番,还把夕和气病了。 夕和见傅珏听到气病了几个字时眸色越发深沉,赶忙悄悄拉了下他的手指,然后开口道:“这件事,我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二叔母和堂妹不信,非要把罪名扣到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诚如二叔母所言,谁让我娘亲早逝,自是活该没人护着的。” “好了”,夕和一说完,几个人脸色都越发难看了起来,尤其是殷老爷,再也听不下去了,出言结束这乱糟糟的一切:“佳盈身上还有伤,先带回去养伤要紧,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了谁,也定会给国相大人一个交待。” 殷老爷说完给殷二爷使眼色,殷二爷立刻附和了殷老爷的话,拽着自己的妻女跟傅珏致歉告退。殷二夫人和殷佳盈都不愿意走,殷佳盈更是膝行到傅珏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非要求傅珏替她做主。 傅珏的眼里有厌恶一闪而过,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再度开口道:“本相原是听说夕和病了才过府探病,没想到夕和却在府上受了如此之大的委屈。看来,丞相府已不适宜给本相的未婚妻养病,殷丞相,本相这就带夕和入宫暂住,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殷老爷一听这话本意是不愿意的,毕竟夕和还是府里的三小姐,被接出府养病传出去还当是他多么苛待了这个女儿。但若是傅珏说接夕和去国相府,他还能以女子闺誉为由拒绝,可入宫的话…… “宫中有御医为夕和看病,那是再好不过了,还要多谢国相大人才是。那么,臣这三女儿就拜托给国相大人了。”殷老爷扯出一个略带敬畏的笑容回应。 得了殷老爷的首肯,傅珏直接回头对夕和说了句“我们走吧”,就牵着她离开哄闹的碧水阁,再不去管殷府里的这些人还要接着唱什么戏码,又要唱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夕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带离了碧水阁,又从碧水阁离开丞相府,最后坐上国相府的马车。而她本来为自己打算好的金蝉脱壳之计虽然没来得及上演,但却因着傅珏的出现反而更加完美的彻底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出来。 只是,她真正的麻烦也来了,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很自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上了马车后,傅珏周身的冰冷气息才逐渐消融,慢慢恢复成了以往温和的模样。 而夕和虽然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但心里却越发忐忑。她下意识抓了流苏腰带上的流苏,手指缠绕起其中一条,暗自思考着该不该跟他说明真相,又该怎么说。 她实在不想骗他,可也不想让他知道了自己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之后感到失望,还不想,他会因此厌恶自己、远离自己……不知何时起,她虽嘴上说着和他保持距离,不对他抱有莫须有的希望,但其实内心里早已不受控制地对他有了越来越多的依赖和眷恋。 夕和意识到这一点,决定就越发难做,想坦白的事也越发难以说出口。就这么纠结着,一直纠结到了马车停下她还是没说出一个字,而傅珏也是一言不发,到了目的地才对她说了句“下车吧”。 他之前说要带她入宫,夕和便以为此时已经到了宫里,下了车一看才知却是到了国相府外。 “我们,不是入宫吗?”夕和略感意外地问他。 傅珏浅浅一笑,回应:“不着急,小鱼很想你,带你去看看它。” 夕和点点头,随傅珏入府。 夕和由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傅珏真相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注意经过了哪些地方,走到了哪里,等停下来了才发现周围已经缭绕着淡淡的药香味,是到了傅珏的院子里。 夕和只到过这里一次,可唯一的一次就留给了她极为深刻的印象。除了满院的药香和清雅古朴的环境,更多的是他的吻和他迷迷糊糊间吐露的名字…… 此时,她第二次走入他的世界,那一天发生的事在她脑子里飞快而过,同时心里的局促和不安在沉静的环境下也迅速放大了几倍,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禁令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走。 但一团白绒绒的毛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朝她扑了过来,成功阻止了她的举动。小鱼不知是从哪儿蹿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嗅到了夕和的气味,总之它在夕和出现的那一刻就准确地锁定了她的位置并迅速攻占了她的怀抱。 毛球在夕和胸口蹭了蹭,然后一溜烟又窜到了夕和肩上坐好,再歪了头蹭蹭夕和的脖子,就像个孩子般朝她撒娇求宠。 夕和失笑,摸了摸小鱼柔顺的白毛,又挠了挠它的下巴,使得小鱼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傅珏看身旁的女子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也跟着一笑,再对她说:“它这几天不吃不喝跟我闹抗议,你来了,应该就好了。我去拿小鱼干出来。” 傅珏便去屋里取了一个小陶罐出来,里面是酥香扑鼻的小鱼干。他打开盖子递给她,夕和伸手取了一条喂给小鱼,小鱼果真一口就叼了过去,再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后吞下,又用鼻尖蹭蹭夕和的手指,示意还要吃。 夕和便干脆接过傅珏手里的陶罐,一条一条地喂给它吃。小鱼看来是真的饿坏了,一连吃了十几条都没饱,但夕和怕一次吃太多不好,任是它怎么撒娇都不给了,把陶罐重新盖上。 她把陶罐递回给傅珏,在傅珏接过去的一瞬,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对他坦白:“傅珏,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珏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温和应好。 于是,夕和便将这一次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傅珏,包括她是如何利用毒药牵制了那些乞丐,让他们凌虐了殷佳盈和那名侍女。一整个过程,夕和都不敢看他,只是低了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陈述。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夕和说完后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已经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她终究还是更不愿辜负了他一番待她的真心和信任。 但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随着越拉越长的沉默,她还是止不住心口泛疼,疼得她的鼻尖和眼眶都跟着一阵阵发酸。 夕和心里有了答案,但依旧不敢看他,害怕看到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厌恶和鄙夷,便只能咬了咬下唇跟他主动告辞:“那么,这段时间多谢国相大人的多番帮助,小女,告辞了……” 夕和说完便深吸了一口气,慌忙转身逃离,但她刚刚才转过身去,身子就被一股药香紧紧的锁住而无法动弹。她的心口一窒,耳边传来了他温柔如昔的嗓音。 “我知道。”傅珏一手自后面环住夕和,一手温柔地握住她指尖发冷还微微发抖的手心,用极度宠溺的口吻安抚她心中的不安和慌乱。 其实他刚刚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把事情真相告诉给他。因为一直以来不管他如何靠近她、安抚她,她始终都处在一种紧张不安的状态里,将她自己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原以为她这一次也会选择躲在保护壳里,不告诉他的,所以才一时被她的话晃了神。 “你知道?”夕和突然落入他的怀里,身子一僵的同时脑子也一僵,又听他说知道,她越发不解了。 “嗯,我知道。昨夜你让临月送了些东西过来,再加上我问了她几句话,零零碎碎的拼一拼,就猜到了。” 夕和听了,恍然,原来是这样。她虽没有告诉临月事情发生的细节,但临月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过去、回来后丞相府里怎么个情况,再加上她突然让临月送了一堆毒药过去,依照傅珏强大的逻辑,很容易得出结论。枉她纠结了这么久,原来昨夜就已经暴露了。 “你,不觉得我很恶毒吗?那样做对一个女子来说,手段是不是太残忍了?”虽然他早已知道,但却没有任何表态,反正已经说开了,夕和干脆将心里的担忧问出了口。 傅珏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出乎意料地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凉凉的吻后才开口:“夕和,我很自私,别的人、别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我只在乎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完,傅珏松开夕和,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再在她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我的小鱼儿,只要你没事就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寄居温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意外傅珏的回答,抬头看他,一眼之间好像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了些许隐藏着的陌生情绪,但仔细看去时却依旧只是一汪古井,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傅珏再次开口说道:“况且这件事,算起来是殷小姐咎由自取。局不是你布的,人也不是你找的,要论手段残忍,那个人也绝不是你。” 夕和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沉默稍许之后她又想到一件事,问:“那你今天是特意赶来替我解围的?” 既然他昨夜就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话,也一定能想到今天丞相府里会有这么一出大戏,所以,探病只是个借口,他竟是专程来帮她的吗? 傅珏笑起,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夕和有些赧然,小声向他道了谢。只是,她还不知道的是,他不仅是专程过去替她解围的,还在那之前已经将那些乞丐处理妥当,替她做好了所有扫尾的工作,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周全。 之后,卸下了心理包袱的夕和留在国相府同傅珏一道用了午膳。午膳后,夕和刚想问是不是要进宫去住几天,演戏演全套,傅珏便在她之前开了口,说要带她出门。 “是要进宫了吗?”夕和坐进马车后询问傅珏。 傅珏笑着将袖口一展,躲在里面的小鱼立刻跳了出来,蹦进夕和的怀里,“宫里规矩繁多,留你一人我不放心。送你去骠骑将军府小住几日可好?若是不愿,我们就出去走走,傍晚时分再回国相府来,府里容你一人总归是绰绰有余的。” 夕和听了忙一口应下,倒不是她不愿意待在国相府,只是她现在的身份留在国相府实在不合适,而且自上回忘川之水的事后,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望过温明歌,也着实想去看看她好不好。 傅珏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又说:“这几日就让小鱼跟着你吧,它已经对你害了相思病,没救了。” 夕和低头看了眼摇着尾巴示好的小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后感受到傅珏的目光回看过去,又一瞬间错觉般感觉他意有所指,脸上浮现一丝赧然的同时暗自嗔怪了自己一句:殷夕和你真是越来越花痴,越来越自恋了。 到了骠骑将军府,由于有傅珏出面,温明歌又一个劲猛点头,对于夕和到府上小住的事温将军也没什么二话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之后傅珏就称还有事要办,先行离开了。 温明歌热络地挽了夕和的手,带她去后院,夕和最后看了眼傅珏远去的背影,再跟着温明歌去了她的闺房里叙话。 夕和借着温明歌挽着自己的时候悄悄给她把了脉,确定她身体无虞后便放下心来。 温明歌吩咐侍女去收拾间客房出来,再让人上了茶水和糕点,然后才对夕和提起之前的事:“夕和妹妹,你可还记得咱们一起在月老庙里得的那忘川之水?你回去后可有喝?” “温姐姐不提我都要忘了,那水我刚带回府里就被笨手笨脚的侍女给摔碎了,所以没有喝呢。温姐姐这么问,可是真的喝了?”虽然夕和早已知道温明歌必然是喝了忘川之水,但现在她这么问起,她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编了几句再反问回去。 温明歌点点头,“幸好你没喝。我喝了那水后就觉得犯困,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一夜呢。醒来后,爹爹才告诉我,说那月老庙里的什么仙姑是骗人的江湖术士,所谓的忘川之水也是假的,我喝了就中了毒,好在毒性不强,只是昏睡一阵。你身子弱,没喝就好。” 原来温将军是这么跟温明歌解释的,也好,不然她在春猎时已经受了惊吓,若是再提什么失踪的事平白让她多一层心理阴影。 “不过好可惜啊,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的前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又做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呢。”温明歌面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又补了一句。 夕和看她一脸向往的表情里少见的带了些女儿家的羞涩,开玩笑的回应她:“温姐姐好像最想知道的是前世和谁人有缘,今生好再寻到那人再续前缘吧?” 温明歌心里的念头被说破有些尴尬,但她性子直率,直接回道:“严格说起来我还比你年长半岁,你如今已有婚约,已是州官放火,还不许我这个百姓点盏灯,想一想么。” 话音一落,躲在夕和袖口里的小鱼扭着身子探出一颗头来,把温明歌吓了一跳。夕和无奈笑笑,抽掉了袖口的系带,放它出来。小鱼从袖口里出来,先是盯着温明歌看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转过身,蹭蹭爬上了夕和的肩膀,找到老位子坐下。 温明歌本来是被夕和袖子里突然冒出个毛绒绒的脑袋来吓着了,这会儿见到小鱼的真身,脸上又变成了满满的惊讶:“这是,三尾雪狐?” 三尾雪狐很少见,夕和没想到温明歌一眼就能认出来,略微有些惊讶的点头:“温姐姐见过三尾雪狐吗?” “事实上,我只见过画像”,温明歌凑近瞧了瞧小鱼,再坐回位子上对夕和说:“就是前几年的时候吧,有一回哥哥从边疆回来,说起在边疆生活的趣事,说他有一次为了追踪一个可疑之人进了山林,在山林里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三尾雪狐。” “当时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三尾雪狐是珍稀的灵兽,生性喜寒,一般都生活在北漠以北的雪原里,而那处山林在南越和北漠的边界地带,距离雪原很远,理论上来说是根本不可能会有三尾雪狐存在的。” “哥哥说,那只三尾雪狐眨着眼睛看着他就像是跟他求救一样,他于心不忍,便将它带回了军营,替它治伤。” “那后来呢?”夕和追问道。 “后来,那只雪狐在伤好后的一个晚上突然不见了,也许是回山林里了,也许是回雪原去了。哥哥虽然有些伤心,但也能够理解,因为三尾雪狐这种兽类虽然看上去温和灵动,但其实骨子里性子清冷,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除了认下的主人外,不管别人对它多好它都是不屑一顾、冷漠相待的。” 夕和听了,诧异地偏下头看向肩上的小鱼,小鱼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认主么,这一只怎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第二百五十章 一顿家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歌喝了口茶,最后说:“再后来,哥哥觉得虽然最后没能留住那一只三尾雪狐,但到底是一场缘分,便趁着记忆鲜明的时候画了一幅画像带了回来,我便那次见了一回。一直想见到活的三尾雪狐呢,没想到夕和妹妹就有一只,夕和妹妹是何处得来的?” “小鱼是国相大人的。”夕和笑笑,跟她解释。 “咦?是国相大人的?看它与你亲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它认的主呢。”温明歌不禁怀疑起哥哥跟她说的三尾雪狐认主一事是不是真的了,因为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小家伙都和夕和妹妹很是熟络亲热啊。 被温明歌这么一说,夕和自己也觉得疑惑了。若是真如她所说三尾雪狐认主的话,那小鱼的主人必然是傅珏无疑的,可她记得好像和小鱼初见时,这小家伙就一副老熟人的模样往她身上蹭啊。难道是被傅珏养了十来年,性子已经和野生的不一样了么。 夕和想到这儿,一旁的温明歌又突然雀跃地对她说:“对了,夕和妹妹还没见过我哥哥吧?你这回可赶巧了,前几天皇上颁下了调令,将哥哥从边疆调回京城了,算算日子,今明两天里他就能回府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令兄此次回到京城就不去边疆了吧?”春猎那会儿,傅珏向温明歌问起过此事,当时夕和还以为只是傅珏临时换了口风,随口一问的,没想到这才过了个把月,这么快调令就颁下来了。夕和从春猎时便知道温明歌同她这个哥哥感情甚好,十分希望他能回来,这一次调令下来了,她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温明歌点点头,“应该是接替爹爹掌管禁卫军吧,爹爹说他要辞官等着抱孙子了。” 说完,她便乐得咯咯直笑,还开玩笑说到时候请夕和同她一起帮温小将军寻个贤良淑德的夫人。夕和许久没有这般轻松的闲话了,心情也很好。两人相谈甚欢,一聊便聊了一整个下午,还觉得时间走的飞快。 到了晚上,夕和又随温明歌去前厅用晚膳,到了那里一瞧,不禁对温家再生好感。因为饭桌上摆着的不是豪门大家里那些精致名贵的菜肴,而是十几个家常小菜,很是朴实温馨。看温明歌的样子也是很习以为常,说明平日里便是这般用饭的。 随后,温将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夕和这时才想到,她来了这么久还没有问候过温夫人,太过失礼,便想着等会儿要赔个礼才好,可待走近了一瞧,她又发现这两个女子都不是温夫人,因为穿着打扮不是当家主母的规矩,而是妾室的做派。 而温明歌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温明歌给温将军问了安后,在夕和耳旁悄声说了句“夕和妹妹,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娘亲早亡,爹爹没有续弦”,然后再想夕和介绍那两名女子:“这两位是施姨娘和李姨娘。” 夕和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收好,面上摆出客气的笑容朝两位姨娘颔了颔首。两名女子也带着客气的笑意向夕和福了福身子作行礼。 温将军今日与当日夕和初见时不同,少了凶厉和怒意,多了和蔼和柔和。他笑着请夕和落座,再客客气气的表示粗茶淡饭,请夕和莫要嫌弃。夕和也礼貌回应。 而事实上,这顿饭还真是夕和自到了异世以来吃过最舒心的一顿饭了,明明席间只有温明歌是熟络之人,其他几人都算是生人,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好吃的珍馐名菜,只是些家常小炒,明明都没什么规矩,不仅姨娘同桌而且无人布菜,但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一顿饭反而才是真正的家宴,透着股别处都没有的人情味。 席间,夕和可以看出温夫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温明歌与这两位姨娘却相处的很好,而这两位姨娘竟也都是少见的温婉性子,真心疼爱着温明歌,给温将军布菜的时候也不忘给温明歌布上一些,还都是温明歌喜欢吃的。可以想象,若是温小将军也在的话,是真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这种场面是夕和一直渴望却求不得的,所以有一瞬间,她是真的很羡慕温明歌,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羡慕一个人。 晚饭后,温明歌领着夕和在将军府里转了一圈,带她看看各处景致的同时也是消消食。夕和再一次发现就连将军府各个地方的布置都比丞相府要温馨许多,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温明歌会有如此天真烂漫、活泼爱笑的性子了。 两人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儿后突然就起风了,夕和抬头一看,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皓月,似是要下雨了。两人便不再逗留,起身回去。为了尽快回到院子里,温明歌领夕和走了另一条路,走着走着,夕和突然看到了走廊尽头放着的一盆盆栽,然后不禁停下了脚步,在那盆盆栽前蹲了下来,仔细察看。 “怎么了?夕和妹妹喜欢玉颜花吗?”温明歌察觉到夕和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就见她在一盆玉颜花前蹲下了身,仔细端详着那花。 其实,吸引了夕和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盆玉颜花,而是花的主枝干下插着的三根竹签子和一条红线。三根竹签子呈三角的方位扎在枝干近侧,而那条红线则是绕在三根竹签子上的,将枝干和签子围着绕了三圈,扎进,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样做的目的是辅助支撑主枝干,以免分枝生长过快压垮枝干或者主枝干被风吹断的情况发生。一般花匠们为了固定好,是不会拘泥于用竹签还是木棒,又是用几根,也不会拘泥于用什么线缠绕,但夕和却是用惯了三根竹签子和红线的。 那是因为以前在古医世家的时候,她帮爷爷种药草,有一次碰到一种枝干十分细弱的药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折断,成活率极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翻了不少书,又请教了园丁赵伯伯,才知道了这种办法。 那时她买了一捆竹签和一卷红线,花了两天才把每一棵药草固定好,同时因为她认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所以每一棵又都是三根签子呈三角方位排列。那件事之后,她就习惯用竹签和红线,每次固定好后也是要打一个蝴蝶结,这是她个人的习惯。 可是眼前这一棵玉颜花竟也是这样的,难道是谁碰巧和她的思路撞上了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支花之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时,温明歌见夕和看得专注也在她身旁蹲下了身来端详眼前这盆玉颜花,仔细一看她惊呼了一声:“呀,这一盆是哥哥种的,好些年了,我还以为早就死了呢,没想到开得还挺好的。” “这盆花是温小将军种的?”夕和倍感诧异,追问道。 温明歌点点头,“是哥哥去边境前种的,你看枝干上还用红线扎了三根竹签,哥哥说玉颜花娇贵,风大一点枝干容易折,这么做可以帮助固定支撑。” 夕和听到这里,心头陡然一跳,突然觉得她和这位温小将军的想法也太过雷同了。 “你若是喜欢,明日我让花匠把花搬过去让你看个够,现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夕和点头,站起身继续往回走,但还是免不了回头多看了一眼。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夕和当晚梦到自己回到了古医世家的那片药田里,她刚寻到了解决的办法,拿着一袋子竹签和一卷红线在给药草固定。突然,来了一个人,笑着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抬头看去,却是阳光刺眼,看不到来人的面目,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好像什么都没回答,但那人还是蹲下身来,从她手里拿过几支竹签,又剪下一段红线,学她的样子给药草固定。最后打结的时候,夕和嫌他打得结不好看,非要让他打蝴蝶结,那人轻声笑着,嘴上说着她怎么那么麻烦,手下还是重新打了个蝴蝶结。 他手里的蝴蝶结打好的那一刻,突然一阵强风刮来,夕和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看看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夜才过半。 她脑子里的混沌慢慢散去,梦境消退,记忆却渐渐明朗起来。梦里看不清的人也随着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那个和她一起固定药草的人是邵濂哥哥,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对她好的人。不知道邵濂哥哥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回到国外了还是已经接掌了古医世家呢…… 翌日,夕和同温明歌一起用了早膳后就提议去街上转转,她想寻个机会去医馆看看,这些时日过去不知医馆还撑不撑得住。另外,她估摸着沧笙父亲的腿骨也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她想去看看沧笙有没有找到医馆里去。 温明歌闲来无事,一口就应了下来,然后两人稍作收拾后就结伴出门。刚出将军府,夕和就碰见临月提着个包袱从马车上下来,一问,是傅珏又给丞相府送了话,让临月带着一些需要的物什到将军府来伺候夕和。 夕和见着临月便知名为伺候,其实是保护她,不然来的就是流萤了。她心里感念于傅珏的体贴周到,也正好带着临月一起出门,还能比较好掩饰。 到了南大街后,逛一逛,夕和便称肚子不舒服,让温明歌在附近的一家酒家喝杯茶等等她,然后趁机偷偷溜去了医馆。 说来也巧,夕和早上还在想沧笙也许这几天会去医馆找她,到了医馆一瞧,人刚刚好就在医馆里。医馆还是如之前来的那一次一般冷清,沧笙和陈子笙正坐在一起叙话,见夕和来了,两人皆是意外又惊喜。 子夜是最高兴的了,抱着乌云小跑到夕和跟前,悄悄叫了声“姐姐”。夕和笑着揉揉他的发顶,将路上买的糖葫芦递给他,小孩子见到糖葫芦总是没什么招架力的,立刻拨开咬了一口。 “杏林,你可是有招风耳?刚一说到你,你就出现了。”陈子笙笑着朝夕和招招手,示意她到里面坐。 夕和走过去,沧笙忙站起身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她再往旁边挪一个,又说:“杏林公子,你来的可真巧,我刚刚还想托陈大哥帮我寻一寻你,你上回给的药膏马上要用完了,算算日子也快一个月了……” 夕和坐下后,先向沧笙了解了一下根叔现在的双腿情况。沧笙一提这个,喜上眉梢的和夕和说根叔的腿已经能动了,也有感觉了,只是还没什么力气,站不起来。夕和又问了些细节的问题,沧笙皆一一回答。 从她的回答里,夕和已经能确定根叔的骨头八成是没什么问题了,便当下又写了张方子交给她,并嘱咐她:“虽然照目前你所说的看来根叔的腿一般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根叔的腿坏了太久,还需要仔细养护才能让骨头重新长好。你先依着这个方子每天给根叔敷药,再将养两个月。” “两个月后若是恢复的好,根叔自己觉得腿上有力气了便可以试着走动,但也不能太过勉强,不然过犹不及,还是很容易诱发旧伤的。另外,接骨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根叔的腿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甚至重新走路也会有点跛,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要勉强做一些跑跳的动作。” 沧笙连连称是,谢过夕和后拿着方子去药柜那边抓药。沧笙一走开,夕和才问陈子笙这几日医馆的情况如何。 陈子笙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叹了口气摇摇头,“老样子,也会有一些病人登门求诊,只是进账远不及支出,再这么下去,医馆只能支撑一两个月了。” “不要着急,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还需要几天时间,你且先管着医馆,保持现状就好。”夕和安抚了陈子笙几句,再取出拿金钗当来的一包银子递给他,让他再撑几天。 陈子笙见夕和又拿银子给他,忙推拒了,笑说:“不用不用,上回给的还没用完呢,而且医馆多多少少还有点进账,撑得住,撑得住。你想到了法子那可太好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虽然陈子笙拒绝了,但夕和还是把银子留了下来,她平日里用不着银子,放在医馆却是有备无患。 之后,夕和不再多留,谎称有事,起身告辞。恰逢沧笙抓好了药,也向陈子笙告辞。两人一道出了门后,夕和同她礼貌道别,再迅速赶回南大街,换回女装,再去和温明歌会合。 温明歌坐在酒家厅堂靠窗边的位置上,夕和进了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她,只是,此时的温明歌却不是单独一人,她的旁边还坐了一名青衣男子。温明歌侧着头和那男子说话,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夕和走近了一看,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否故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名男子坐在温明歌身侧,含着笑,正倾听她说话。他身上除了一身青色柳叶纹的窄袖衣衫是陌生的之外,他的眉眼和神态对于夕和来说都无比熟悉,无论是剑眉还是星目,无论是眼神还是唇角的弧度,甚至是眉尾处一个几不可见的小疤痕,都与夕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夕和看着这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夕和妹妹,你回来了?”此时,温明歌发现了她,停下了与男子的对话,转而看向她。 温明歌一停下,男子也将目光从温明歌身上转移到夕和的身上,接着四目相对,夕和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讶,对方眼里却只有淡漠疏离的疑惑。 “夕和妹妹,今天可真是巧了,我原还想估计哥哥要到晚上才能回到府里,没想到居然在大街上刚好碰到了。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哥哥。哥哥,这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温明歌没有察觉到夕和的失常,心情颇好的跟她介绍。 那男子也站起身来,拱手向夕和作了一揖,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殷三小姐,在下温明翊,有礼。” 温明翊……夕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与她知道的不同,但是这张脸却真的是一模一样。她不禁稍稍蹙了眉,试探般的开口问他:“温小将军不曾见过小女吗?” 温明翊稍稍一愣,眼睛微微弯起,露出礼貌的笑容,“在下常年镇守边境,甚少回京,殷小姐又是闺中毓秀,应是不曾见过的,殷三小姐何故此问?” 夕和看对方回应时的态度很自然,不像是说谎,心里又想,莫非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成?还是说,这个温小将军就是邵濂哥哥的前世,因为她不就是回到前世了么?这么想想,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她便立刻将震惊收了起来,重新带起笑容,给对方回了一礼,道:“抱歉,是小女失礼了,实在是因为温小将军与小女偶然结识的一位朋友长得很相似,所以小女以为……” “原来是这样啊”,温明歌还奇怪夕和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这么一解释她就懂了嘛,她又笑着拉夕和在自己身侧坐下,复问道:“你那个朋友和我哥哥长得那么像吗?我看你都看傻了。” 夕和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再以开玩笑的口吻岔开这个话题,“很像,温姐姐和温小将军真的没有别的兄弟了吗?” 话一出口,连温明翊也跟着莞尔而笑,这时他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刚刚惊鸿一眼,他只觉得这女子容貌精致明艳,是少见的绝代佳人,此时再看,又见她周身气度更是不俗。明明有着堪喻倾城的一张脸,却偏偏不觉得放肆张扬,一颦一笑间之间尽是温婉如水的气韵,极为内敛低调。 她的五官也是耐看型的,经过初见一眼的惊艳后此时再看也完全没有失落感,反而仔细瞧去,每一个部分都极为精致,像是上苍精雕细琢出来的精品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灵动,富有生气,很像是林间奔跑的小鹿。 温明翊起初还不觉得,但在仔细看了她的眼睛后,他的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熟悉感,好像正如她所说的似曾相识。可回忆一下,又分明是没有见过她的,不然如此貌美的少女,任是谁都会有印象。 “夕和妹妹可还有什么东西要买吗?若是没有,我们干脆回府慢慢聊吧。” 夕和已经去过医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意见,欣然同意。而温明翊不久前才进城,碰巧遇到了温明歌才进来小坐一会儿,让仆人先将行李带回将军府,尽快回府向父亲问安也是他所期待的。 于是,三人便一同回去将军府。路上,夕和听着温明翊和温明歌说话,发现其实除了长相和神态之外,这位温小将军和她记忆里的邵濂哥哥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很明显的一点就是,邵濂哥哥虽然是古医世家的传人,身上却有股天生的痞气,而这个温小将军身为军人,身上有的只是一身正气。 夕和越发感觉这个温小将军应该是邵濂哥哥的前世,心里一时间庆幸和失落交杂。失落的是她邵濂哥哥不是穿越而来的,不然的话她总算是在这个异世界有一个亲人了,但她又庆幸于他幸好不是穿越的,不然让他知道她现在连人都敢杀不知道会是失望还是痛心了。 到了将军府,温将军已经在前厅里等着了,见着自己唯一的独子终于回家,这个铁血刚强的老将军也不禁有些眼眶泛红,但一张脸却是绷着的,温明翊一进屋就一声呵斥让他跪下。 夕和还不知这是怎么了,温明歌就一把拉了夕和退出前厅,逃之夭夭,同时小声跟她说:“我家这一脉子嗣单薄,哥哥是唯一的长子嫡孙,每次回来爹爹都要考较他一番的,我们快走,不然波及到我们可就惨了。” 夕和听了,哑然失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当晚的晚膳就与前一晚不同了,温将军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却让人正正经经地摆了一桌宴席给温明翊接风洗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儿子的。 夕和作为客人入席其实有些尴尬,也不想扰了他们一家团圆的兴致,便干脆称身体不舒服,让府里的小厨房送一份晚膳过来便好。温明歌没有勉强她,自己去了前厅。 夕和在屋里用了晚膳后正好利用这个时间询问临月府里的状况。 “小姐,你昨天跟主子离开后,老爷就把守门的两个嬷嬷带走了。小小姐那边闹了一整天,砸了不少东西,还打了几个丫鬟出气,殷二夫人也跑到老夫人跟前哭诉了很久,但后来被殷二爷强行拖走了。老爷没有明确下达什么命令,但是晚上的时候我看到有一队护院从角门出去了,直到天亮才回来。” “他们回来时是空手的,没带什么人,也没带什么东西。再后来,老爷和二爷去上朝,奴婢也出门到将军府来了。不过小姐放心吧,打探消息和盯梢这些事情上桑梓比奴婢厉害的多,待小姐回府一问就都知道了。” 夕和听了心想那队护院应该是出去找那几个乞丐的,既然没有带回来人应该是没找到吧,毕竟乞丐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好找。 正想到这儿,外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似曾相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立刻收回心神,让临月去开门,开了门一看,是温家兄妹。 “夕和妹妹,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温明歌关心地询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现在已经刚好了。”夕和笑着回应,请他们进屋里坐。 温明翊在席间没见到殷三小姐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病了,此时一瞧眼前的女子面色红润根本就没病,才心下了然对方这是刻意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心中不免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生了些许好感。 “咦,这是什么?”夕和见温明翊还提了个食盒进来,随口一问。 温明歌却忙不迭献宝似的将食盒打开,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是孜然羊腿、羊乳酥,还有鲜甜可口的羊奶酒,都是哥哥带回来的。知道你已经用过晚膳了,但还是想让你趁热吃两口尝尝鲜。” 温明歌对于夕和的好意也是能察觉到的,所以为了回报这份好意,也为了补全待客不周的礼数,她坚持再把这些吃食给她送过来。 夕和见他们特意给自己送来,也不好意思辜负了他们一片心意,即便肚子还撑着也拿了一块羊乳酥送进嘴里,又喝了口羊奶酒。两样味道都很好,奶香扑鼻还没有羊膻味,尤其是羊奶酒,酒味不怎么浓,也不辣喉,反倒是甜甜的,很合她的口味,使得她不禁多喝了两杯。 温明翊见她一会儿工夫就喝了三杯,忙出言阻止她:“殷三小姐,这羊奶酒虽尝不出什么酒味,但后劲很大,切莫多饮。” 夕和的酒量不算差,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听他这么说忙放下了杯子,在别人家里闹酒疯就不好了。临月见状给夕和重新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她便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冲去嘴里的奶味。 但这时,夕和突然感到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是原本在睡觉的小鱼不知何时醒了,正窝在她的脚边,拿它的大尾巴一扫一扫的,察觉到夕和看它,它又向她眨巴起眼睛,好像在说要到她肩上去。 “小鱼吃肉吗?给它也尝尝?”温明歌也注意到了小鱼,热情地推销夕和实在吃不下了的那只羊腿。 夕和便弯了腰去抱它,它就又嘚嘚瑟瑟地跑到了夕和的肩上,再找到老位子坐下。 “三尾雪狐?!”温明翊坐在夕和对面,不知两个女孩在说些什么,正要侧身看看她们在看什么,就见对面的女孩弯了腰将一团白色的毛球带了上来,他再定睛一看,颇为讶异。 夕和看温明翊见着小鱼眼睛都亮了,便把小鱼从肩上提溜下来,放到桌上好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温明翊见到小鱼想到曾经救过的那一只三尾雪狐,很是怀念,便伸了手想摸摸它,哪知小鱼却一甩大尾巴,打掉了温明翊的手,再傲娇地别过脸去盯着那只孜然羊腿瞧。 小鱼一直都是吃鱼虾的,夕和也不确定它吃不吃肉,但看它盯着肉看,便撕了一小块肉下来喂给它,它居然真的就着夕和的手指吧唧吧唧把那块肉吃了下去,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继续盯着肉看。 它这一脸馋相又立刻将温明翊因抚摸被拒的失落感一扫而空,他和温明歌两人都笑了起来。 之后,三人便由三尾雪狐的事打开了话匣子,热络地聊了起来。夕和大多时间都是倾听,偶尔搭几句腔,而小鱼则在吃饱了之后又回到了夕和的肩上坐着,后来干脆靠着夕和的脖子睡着了。 春末的夜晚安静美好,时间悄无声息地慢慢溜走,一晃夜便深了。 温明歌许是因为哥哥的回归,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还真是打开了话匣子合都合不上。但温明翊却注意到面前少女的双颊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桃粉色,双眼也变得有些迷蒙,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自家妹妹的侃侃而谈。 “时辰不早了,后半个故事就留到明天再说吧,不要耽误殷三小姐休息。” 温明歌被哥哥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夕和脸上确实出现了疲惫之色,却还强撑着听她说话,赶紧起了身告辞,让夕和快点休息。 夕和原本脑子还是清明的,渐渐的她也发觉似乎是酒意上了头,脑袋开始发晕、犯困,但又不好向温明歌下逐客令,只能撑着精神听她说。此时温家兄妹主动起身告辞,她也实在撑不住了,便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她好像真的喝多了。 温明歌表示理解,让临月赶紧扶夕和去休息,她便转身回自己屋去了。而温明翊走出几步后又突然转了身来,走回到门口,夕和以为他遗落了什么东西,正要开口询问,他却率先开了口:“喝一杯蜂蜜温水会比较舒服。” 夕和一愣,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邵濂哥哥,但随后她很快挥去脑子里的人影,笑着跟温明翊道谢。 温明翊看着面前双颊绯红的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一瞬间又觉得似曾相识,但和之前一样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他便没有多言,转身离开。 之后,临月给夕和冲了杯蜂蜜温水,夕和喝下后就收拾睡觉了。她的头一沾到枕头,再闭上眼,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酒的后劲还真是大后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托了醉酒的福,夕和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倒是很好,一夜无梦,只是第二天起来时略微有些头疼,但在用了早膳后这一点头疼也消失不见了。 用过早膳,夕和想了想,决定和温明歌辞行,回丞相府。一来她在将军府实在无所事事,二来医馆的事有些着急了,她得尽快研制出祛痘的药膏来才行。 于是,她便出了偏院去主院找温明歌,结果刚好遇到温明歌和紫鹃从主院里出来。温明歌见着夕和,笑了:“这么巧,夕和妹妹,我正要去找你呢,刚刚紫鹃来报说国相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你。” 到了前厅果真见到了白衣如雪的傅珏,而厅里除了傅珏外,温将军和温小将军也都在。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独家打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同温明歌出去,给他们几位见了礼。 傅珏见到夕和,露出温柔的笑意,走到她身边,说:“我来接你回去。” 夕和一愣,没想到她和傅珏想到一起去了,随即点点头,向温将军和温家兄妹辞行。 温明歌原以为夕和来小住不住半个月也是要住上三五天的,没想到才两天就要回去了,拉了夕和的手有些不舍,盛情邀请她再多住几天。温明翊也客气地附和了几句。而温将军则是直言可是哪里招待不周才让夕和急着回去。 夕和忙笑着摇摇头,“温将军多虑了,小女这两日在府上住的很好,处处都很妥帖,是小女叨扰了才是。不瞒将军,其实小女只是想念温姐姐了才冒昧到访叨扰,如今离府已经两日,该回去跟祖母请安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爷不多留三小姐了。再过半个月便是小女的及笄礼,到时国相大人和三小姐若是得空也可过来凑凑热闹,老夫竭诚欢迎。” 温将军说完夕和才猛然记起温明歌比她大了半岁,不日便要及笄了。都怪这阵子事情一桩接一桩的,让她把这件事都忘了,她忙笑着对温明歌说:“温姐姐的及笄礼,小女定是要来的,还会备上一份厚礼恭贺姐姐及笄。” 温明歌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悄声跟夕和说回头发她帖子。 说话的空档,临月将夕和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夕和便再次向温家三人道了谢,再随傅珏离开将军府。 温将军看着离去的一对璧人,不禁低声说了一句:“依老夫看,世人恐怕都走了眼……” 温明翊听到父亲自言自语了一句,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温将军却摆摆手不说了,转身离开。温明翊回头再看向女子远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突如其来且格外陌生。而且这个片段只闪现了一下,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又消失不见,他想再回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于是,他只能暂时忽略掉这怪异的错觉,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马车上,夕和对傅珏说:“其实你不用专程来接我的,我原也打算今日向他们辞行,回府去了。” “你今日就要回府?”傅珏有些意外,反问道。 夕和看他面露意外,她也觉得疑惑了,“怎么,你来接我不是回丞相府吗?” 傅珏浅笑,跟她解释:“丞相府的乱子还没结束,明日再送你回去,今天回国相府。” 回国相府?!夕和一怔,有些不明所以,若是明日再回丞相府的话让人传个口信来,她在将军府多打扰一天不就好了,何必多走这一趟,而且她到国相府过夜总归不太妥当。 傅珏看出夕和有些犹疑,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又笑言:“有件事需要你拿主意。另外,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夕和听了前半句还想追问下是什么事,但傅珏冷不丁又补了后半句,到了嘴边的话就一下噎住了,立刻别开目光,假装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 马车到了国相府,傅珏极为自然地牵了夕和进门,进门后他又拉着她直接去了后院。到了后院,穿过花廊,经过药香满溢的清雅院落,最后在一个碧水悠悠的小湖前停了下来。 夕和虽来了国相府几次,到后院的次数却是算上这一次只有三次,前两次还都是到傅珏的院子里,所以对国相府的构造还是很陌生的。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国相府里还有一个湖,就在后院的东北方向。 这个湖虽然不大,但比丞相府里的锦鲤池却是要大上几倍的,而且构造很特别。一般的湖泊池塘周边铺就的都是草坪,更甚者只是裸露的泥地,而这个湖泊的一圈却是用鹅卵石铺就的,鹅卵石的外围才是郁郁葱葱的草地。这么一来,整个湖都显得文雅整洁起来了。 而湖面上除了碧波荡漾的湖水外,还有墨绿色的睡莲荷叶和一条蜿蜒栈道,从湖边一直通往湖心。放眼看去,曲折栈道的那一头是一座小房子,安安静静地坐落于春日的微风中,再搭上湛蓝的苍穹和缥缈白云,整个画面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傅珏牵着夕和走到栈道上,再慢悠悠地沿着栈道走向那栋画中的小屋。亲身走到栈道上,夕和才发觉这由竹子和木板混合打造的栈道建造的非常低,就比湖面高出两三公分,踩在上面就像是直接在水面上行走一般。 傅珏看夕和走得小心翼翼的,再把脚步放慢了一些,并对她说:“这条栈道很牢固,就算有十个人同时跑过去也不会坍塌。脚下这个湖叫翠心湖,是山水引流而下,再通往碧落湖的活湖,湖水最深处也只有两尺,所以你不用太紧张。” 夕和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的一点小紧张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傅珏看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继续往前。 随着慢慢走近,夕和才发现这栋看上去小小的房子其实并不小,前厅内室、偏堂耳房,一应俱全,只是刚刚因为距离稍远所以才显得小了些而已。 傅珏推开并未上锁的门,先带夕和进了前厅。夕和进去一瞧,大到桌椅屏风、矮几小榻,小到杯碟茶盏、灯烛摆件,所有的东西皆是备了个齐全,且样样精致、件件大方,还是同色系的,摆放在一起融洽协调又古朴大方。 夕和在前厅里转了一圈儿后,傅珏又带着她去看了偏厅和耳房,每一处的布置都很大方妥帖,且与前厅相得益彰。最后,傅珏又推了扇门,带她到了看上去应该是内室的一间屋子。出乎意料的是,这间屋子是空的。 夕和不解地看向傅珏,傅珏笑着牵她进屋,然后解释道:“前厅和偏堂是按照我的想法布置的,这间内室既是给你住的,我想还是让你自己拿主意,布置出来才会最合你的心意。” 夕和惊讶地反问:“给我住的?”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自己要搬过来吗? “再过半年,你就要入主国相府了,我理应为你独家打造一处住所。夕和,这里,你可还喜欢?”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喜欢我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惊愕之下,脑子里轰的一声,所以……所以!这里是傅珏是专门打造好给她半年后嫁入国相府所住的地方?! “不喜欢?”傅珏看夕和的表情木愣愣的,笑意略收。 “不,不是”,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要她拿主意的事竟是让她布置她将来的住所,“这里布置的很漂亮,我很喜欢,只是……有些意外。” 他居然提早了半年开始为她独家打造一处住所,还亲自为她布置好了厅堂和偏房,甚至还用心到特意留下了内室让她自己布置成喜欢的样子。还有这条别出心裁的栈道,这个翠心湖和湖边铺就的鹅卵石……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王子亲手打造了一座城堡送给灰姑娘,美好的太童话,太不真实了。但同时,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也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夕和的心脏,让她几乎瞬间沦陷进了他的无上宠溺之中。 可是,眼前的一切越是美好,夕和心里的心虚感也越是强烈。从初识到现在,她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傅珏之间有一个致命的症结,那就是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好,如果有也仅存于血脉亲情之上,而她和傅珏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到现在这一刻不仅没有弄明白,反而越来越迷糊了。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好得太超过了。若是他要报恩,几次出手相助早已仁至义尽;若是待她为知心好友,大可不必以婚约为诺救她出牢笼;若是怀有不知名的目的,可这些日子以来只有他无尽的付出却从未在她身上索求一丝半毫;若是,他爱她……可偏偏,他从未说过爱她,连近义词都不曾说过一个…… 她能感觉到他的好,他的温柔,却独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而她呢,为了他的好而逃避这个问题,为了他的温柔而选择欺骗自己这是他的报恩,为了渐渐萌生的爱意而放纵自己沦陷他的温柔。 可是以后呢,她慢慢越陷越深,彻底依赖于他,而他又突然走掉了怎么办…… 傅珏注意到夕和眼神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欣喜,再从欣喜又变成了晦涩不明、复杂难懂的情绪,他唇边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低声问她:“夕和,你在想什么?” 夕和越是想得多,脑子就越是清醒,此时傅珏问她,她已经彻彻底底从温柔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了。她抬眼看他,努力想看清他眼底到底藏着什么,也真的很想问问他对她这么好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她又想到之前她问了几次,他都以报恩的缘由敷衍了过去,问个究竟的念头又瞬间冷却下来。 一番纠结之后,夕和最后还是没有问,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这里我很喜欢,国相大人费心了。不过还有半年时间,内室的布置来得及,以后再说吧。时辰不早,我该回府了,告退。” 说完,夕和利落地转身,走出屋子,再沿着栈道朝着岸边走去。 傅珏看她突然竖起了全身的防备,笑容变淡变疏离,话语之间将彼此的距离再度拉远,他的心里一空,下意识就想伸手拉住她,但只有一角薄薄的衣料从指尖一滑而过,什么都没留下。 之后,夕和坚持回丞相府,傅珏无奈之下只能送她回去。她客气地婉拒他亲自相送,表示只要借一辆马车便可,但他还是不放心,略微强势地亲自将她送回。 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安静又尴尬。夕和冷静下来后感觉自己刚刚的行为和语言似乎太过激了,不管他这么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怀揣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单单这一件事,他没有做错。他是为她好,为她考虑,才精心布置一处住所给她,甚至体贴周到的考虑好每一个细节小心翼翼地讨她的欢心,但她却把自己的心虚、不安、紧张和慌乱全部都迁怒于他,其实挺过分的…… 这么一想,夕和心里又开始觉得愧疚,沉默了一阵后轻声向他道歉:“对不起,刚刚,我……” 后半句话被一个拥抱所终结。傅珏听到女孩呢喃般的吐出前三个字,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微微斜倾,将她牢牢的圈进怀里,直到感受到她的温暖,他空掉的心脏才一点一点被阳光重新填充完整。 “夕和,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傅珏在她耳边悄声问了这么一句,似是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 夕和的身子一僵,之后又放松下来。是啊,殷夕和,你怕什么,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还怕失去什么呢?问问他,再问问他,或者,干脆…… “傅珏,你喜欢我吗?”夕和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手心握紧,闭上眼,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接着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傅珏抱着她没有动,但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她靠在他的胸口也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就在夕和决定还是不为难他,再度开口缓解尴尬的时候,她的耳边终于传来了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只有三个字:“那你呢?” 夕和鼻尖的药香味似乎因为这三个字而短暂消失了几秒,周围的空气和时间也跟着停滞了几秒。她呢?喜欢他吗?要告诉他吗?她的心因为这三个字狂跳不已,指尖因为这三个字变得微凉。 最后,她在他怀里微微点了头,下定决心向他坦诚:“傅珏,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她的话音一落,傅珏就松开了拥着她的双手,跟着,她的眼前一黑,一只凉薄的手掌覆盖上了她的眼睛,几乎是同时,有一抹凉凉的柔软带着放肆的宠溺落在她微启的双唇上。 他的唇瓣冰凉,她的却是温温热热的,于是,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被冻坏的旅人,迫切地想要汲取温暖。他放下覆盖着她眼睛的手掌,转而托着她的后脑将这点温暖压向自己。唇齿相依,情意辗转,他温柔而细致的亲吻过女孩樱唇的每一分弧度,再一点点深入的渴求更多、更多……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喜欢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再不似前两次那样的浅尝辄止,这一个吻绵长浓郁,充斥着满满的占有欲。渐渐的,他的双唇不再冰冷,甚至于清冷的身体也慢慢变得灼热起来,一点一点从她的唇瓣烫进她的心里,最后在她的心上深深烙下他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清甜的唇瓣,再轻轻吻了下她泛红的耳垂,用一个诱惑至极的声音告诉她:“夕和,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夕和狂跳不止的心脏因为他这句话突然漏跳了一拍,随后才恢复如常,但平静不过一秒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同时,她整个人好像突然就被丢进了一个大蜜罐子里,甜滋滋的味道从四面八方袭来,进入她的体内,再沿着血液汇集到心脏,将她的嘴角猝不及防地往上撑起,再也落不下来。 心头的不安和心虚也都因为这句话而瞬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欣喜和庆幸,庆幸自己有这一份勇气把话说出口。 傅珏看怀里的女孩没什么动静,便松开双臂,低头看她,就见双颊绯红的少女含着笑,回望自己的灵动双眸水灵灵的,格外可爱动人。他一时心旌意摇,再次微偏了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然后宠溺地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丞相府到了。 “走吧,我送你入府。”傅珏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重新带起了浅淡的笑意,牵起夕和的手。 这一瞬间,夕和略微有些后悔今天就坚持回丞相府了,但是想想,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得知了傅珏的心意,好像坚持回府也没什么错。 下了马车后,夕和表示可以自己进去,不必麻烦傅珏了,但傅珏却坚持送她进去,并在入府前轻声提醒她:“你今日回去后就不要再出门了,也不要接见任何人,到了明天,一切就会尘埃落定了。” 夕和虽然没听懂傅珏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她本来的打算也是潜心把药膏研制出来,没工夫外出,另外,眼下有了殷佳盈这一出应该也不会有谁要见她了吧。 傅珏一入府,殷老爷必然是闻讯相迎的,然而傅珏只是要把夕和送回碧水阁,待送到了就转身告辞。殷老爷好言相劝,想留傅珏在府里用午膳,但傅珏一言婉拒,利落地走了。 夕和注意到殷老爷似乎尤其想把傅珏留下来,好像有什么话要找他单独说似的,但既然傅珏不留情面的走了,她也懒得费心思去考虑殷老爷的想法,也径自回到碧水阁里,顺便让桑梓把院门关上。 回到屋子里后,夕和第一时间就把桑梓桑榆都召进了屋里,再关上门,一一问话。 诚如临月所说,桑梓在探听消息这方面果然是极为出色的,懂得分辨消息的真伪,也知道如何选择有价值的消息,她的一番话将临月不知道的部分全部补了个齐整。 原来,殷老爷把那两个嬷嬷带走后连夜就审问了,还上了刑,但是不知道结果如何,那两个嬷嬷进了主院后一直没出来。那队护院是往西厢苑的方向去的,应该是去找那几个乞丐了,既然空手而回,应该是没找到。 至于第二天,殷老爷和殷二爷早朝回来之后,分别做了两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殷老爷下令以养伤的名义将殷佳盈禁了足,不仅严禁她出来,还勒令不许任何人进去。而殷二爷则下令杖责了殷二夫人,而且一点没留情,当时几乎整个丞相府都能听到殷二夫人的尖叫声。 老夫人则持了观望的态度,在那之后就一直在延年堂里,半步都没出来过,对于府里发生的事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闻不问,由得殷老爷和殷二爷自行处理。 殷二夫人被罚是夕和预见得到的,因为她那日不管不顾得罪了傅珏,引得殷二爷当日便是火冒三丈,之后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殷佳盈被禁足……这对于夕和来说,就像是个信号,代表着这件事的不良结果彻底倒向殷佳盈那边了。 虽然夕和并不清楚是什么让殷老爷做了这个决定,但是她可以确定是傅珏将事情推了一把推到了这个境地。而她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因为…… 夕和的思绪不禁飘了出去,飘回到之前在马车里发生的那几幕,原来,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流萤看自家小姐突然笑了起来,疑惑地问:“小姐,你在笑什么?” 桑榆和桑梓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夕和怎么好端端的就笑起来了。唯独临月,虽然不知道小姐和主子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下马车时她就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不同了,而此时见小姐突然这么笑了起来,她隐隐的猜到了,也跟着含起了笑意。 相处了这一段时日,临月还是很喜欢这位三小姐的,既聪明又漂亮,而且有善心却不悲天悯人,该仁慈的时候仁慈,该狠绝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比那个阮三小姐可顺眼多了,她还是希望三小姐能和主子在一起。 夕和被流萤一问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味马车里的事,还可耻的笑了出来,立刻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然后随意敷衍道:“看来这件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你们退下吧。流萤,把之前准备的那些绿茶叶和香榧籽给我取来。” 桑梓桑榆相视一笑,躬身退下,而流萤听夕和这么说便知道她要继续研制药膏了,就去把之前准备的那些材料尽数取了来,还不忘将石舂一类的器具也一并取来。 夕和又让临月去开了窗,散些微风进来,待吹散了脸颊的燥热后才终于能沉下心来研制药膏了。 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就到了傍晚。夕和有些累了,放下东西,揉了揉后颈,再起身净手准备用晚膳。这时,似乎是为了印证傅珏的话一般,桑梓从外院进来通报,说是黄姨娘求见。 夕和听了有些意外。黄姨娘?她来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姨娘疑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进府时嘱咐她的话,夕和当时以为是指殷二爷或者殷老爷,但没想到登门的居然是黄姨娘。 这次的事,府里最不相干的就是黄姨娘了,她还真是想不到黄姨娘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登门求见她。受了谁的嘱托?还是,是为了别的事呢? 说实话,夕和对于黄姨娘前来的理由还是很好奇的。但是,她也没忘傅珏特意嘱咐她的话。这种时候,夕和默默告诉自己,好奇心害死猫,不作死就不会死! 于是,她稍作犹豫后就告诉桑梓,“请她回去吧,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待来日好一些了再请她过来小坐。” 桑梓领命出去回复了,但没多久又回来了,说:“小姐,黄姨娘说有急事找小姐,非见不可,而且她还说,是跟夫人有关的事。” 夕和一听,不仅没有改变主意让黄姨娘进来,反而更加坚定地让桑梓将黄姨娘请走。 桑梓看夕和一点犹豫都没有,干脆地一口拒绝,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小姐真的不问问清楚吗?也许真的是有急事或是关于夫人的线索……” “不会”,夕和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想,娘亲已经失踪了十来年了,除非是黄姨娘得了娘亲的下落,不然有关于娘亲的事就不会是急事。而黄姨娘惯来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得到娘亲的下落?那么,她说的话便是自相矛盾的,摆明了有问题,我还没那么好骗。” 桑梓一琢磨,好像黄姨娘的表情是有点怪怪的,不太正常,觉得夕和说的在理,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便又出去打发黄姨娘走了。 黄姨娘见桑梓出来以为成了,却不想还是被拒之门外,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是不是被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她试探性地又问桑梓:“三小姐的病还没养好吗?需不需要妾身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用了,小姐刚刚才喝了药。小姐让奴婢转告姨娘,她无力接待姨娘,但心中还是很牵挂夫人的,请姨娘得了夫人的消息只管告诉奴婢即可,奴婢再回去禀报。” 黄姨娘眼神略微一下闪躲,立刻回应:“那也没有那么急,妾身只是想到了当年和白夫人在一起时的一件琐事罢了,想着兴许和白夫人失踪的事有关才急哄哄地过来告知给三小姐。既然三小姐身体虚弱,不便见客,那妾身改日再来就是了。” 说完,黄姨娘只能一转身,悻悻的走了。桑梓看着黄姨娘远去的背影,留了个心眼,赶紧叫来了桑榆,让她看着院子,自己则悄悄地跟了上去。 夕和用了晚膳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未完成的事。终于,第一盒成品总算是制成了,只是颜色看上去实在有些难看,味道也不太好闻,而且效果也未可知,她还需要想办法试验一下才行。 赶巧流萤给夕和送甜汤进来,夕和一瞧,流萤的额头正好冒着一颗红痘痘,虽然用面膏遮了些,但还是能看到。夕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忙拉了流萤过来坐下,再将那一小罐药膏推到她的面前。 “流萤,你信不信我?” 流萤虽然不知为何这么问,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奴婢当然相信小姐了。” 夕和笑起,“那我拿你额头上这颗痘痘做个试验好不好?我保证最多就是保持现状,不会有任何别的影响的。” 流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拿起那一小罐药膏,说:“小姐,你研制的这个药膏原来是治疗脸上的红疮包的啊。” 夕和点头,干脆跟她解释了一下:“这是用绿茶叶、香榧籽、金银花和另外几种清凉消火的药材所调制的,早晚各用一次,如果效果好的话,你额头上这一颗,三天就能消下去了。不过,我现在也不确定疗效,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行,或许没什么用。所以……” 流萤这下明白了,极为干脆的一仰脸,笑言:“那小姐快试试吧。万一奴婢这个红疮包明天不见了,小姐想试也没有了。” 夕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时心里暖暖的,她的好流萤,总是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接着,夕和用手指沾了点药膏,抹到流萤额头上的痘痘上,再轻柔地均匀抹开,然后问她感受如何。 “凉凉的,挺舒服的。” 夕和担心分量不对会造成烧灼感,听到流萤这么说她就放心了,将那一小罐药膏合上盖子,交给流萤,嘱咐她早晚洗脸后各用一次,抹一点上去就可以。 流萤乐呵呵地收下了,再忙把甜汤从食盘里取出,“小姐,这碗百合银耳羹要凉了,快喝吧。” 夕和便拿起汤匙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待一碗喝完,流萤把东西收拾了正要端下去,桑梓进屋来了。 “小姐,黄姨娘果然有问题”,桑梓刚从外面回来,忙向夕和禀明自己的发现,“奴婢遵小姐的吩咐请黄姨娘将要传达的事告知给奴婢,黄姨娘听了立刻就反口说事情也不是很重要了。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便悄悄跟了她。” 夕和注意到桑梓确实是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额头上还有薄汗,拉了她坐下说话,再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慢慢说。” 桑梓不好意思地笑笑,端起水杯喝了几口,然后继续将看到的说出来:“奴婢跟着黄姨娘,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结果,黄姨娘回到寒梅院后不久又从角门偷偷地出府去了。奴婢一路跟着她,发现她去了永安巷的一家小客栈里,之后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奴婢问了掌柜,黄姨娘差不多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客栈,每次去都是去二楼尽头的那间房。” “可有打听到那间房里住着谁?” “掌柜的说不知道,只知道住着的是两名女子。黄姨娘长租下了那间房间,给两名女子居住,而其中一名好像不良于行,从来没走出过房门,入住那一天也是被抬着进去的。” 两名女子,不良于行,经常探望……夕和听了,默默思索起来,片刻后,她有了答案。 第二百五十八章 殿下受伤(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个不良于行的女子八成是殷惜瑶。 黄姨娘多年来深居简出,能沾到关系的人不多,能劳动她这么频繁去见的人就更少了。而殷惜瑶之前在假孕事件里伤到了腿,夕和记得还断了一条动脉,废掉一条腿从而不良于行是极有可能的。至于另一名女子么,应该是黄姨娘找到服侍殷惜瑶日常生活的侍女之类。 这么说来,殷惜瑶居然没有被送走!到了这时,夕和才算明白了为什么黄姨娘后来还回到了丞相府里,而不是干脆同殷惜瑶一起离开。因为殷惜瑶也没走,而是在京城的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难道殷惜瑶还在谋算什么?还是,黄姨娘还在谋算什么? “桑梓,你明天去街上雇个人,就假装是送信的去那间房里刺探一下,回来告诉我里面住着的人到底是谁。”夕和起身去取了点碎银子来,交给桑梓。 桑梓领命退下。 翌日,晌午过后,桑梓就回来复命了,也印证了夕和的猜测,那间房里住着的果然是殷惜瑶。不过据桑梓所言,殷惜瑶比之前瘦削、苍老了许多,已经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而且脾气暴戾,那个假装送信的人还挨了她一茶杯。 这一点,夕和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一个豆蔻少女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又成了个残废,脾气实在很难好得起来,更何况殷惜瑶其实骨子里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更加意难平了。但是,越是如此,她若是存心报复的话,手段也会越激烈,自己必须提早防备才行。 于是,夕和又吩咐桑梓盯着点黄姨娘,并且嘱咐了桑榆这几天都谢绝访客,尤其是黄姨娘。在解决了医馆的困境之前,她实在无暇去管别的事。 接下来的两天,黄姨娘还登门求见了两次,但都被桑榆拒之门外。而殷佳盈的流光院那边越发静悄悄的,没了任何响动,就连殷二夫人也在自己屋里,没有任何动作。殷老爷和殷二爷再也没来找过夕和,事情好像轰轰烈烈的爆发又这么突然的戛然而止了。 但即便这两天丞相府里还算风平浪静,夕和心里还是有些焦躁不安的,因为流萤额头上的痘痘依旧还在,她的药膏好像失效了。 夕和本是对这个药膏很有信心的,药物的分量、比例都调整了好几回才制成成品,结果却比她预想的要糟糕这么多,难免有些失望,也有些气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只有制毒的天分,对于制作这一类护肤品还是差得太远了。 可是医馆的现实是不得不面对的,她还是要继续研究才行。所以,到了第三天晚上,夕和把流萤叫来,打算问问她用了药膏后还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或是什么感受,想要找出问题所在。 流萤来了之后,夕和把她拉近了些,到烛光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这一看,夕和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因为那颗痘痘也不是全无变化的,红肿好像还是有些消退的,大小也似小了一些。看来,她的药膏还是有效果的,只是不太明显,或者说比较慢。 但是,为了医馆,这药膏的效果必须立竿见影才行,那就必然还需要改进。于是,夕和问了些问题后又把剩下的材料取出来,开始再次调整药物的分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制作起来速度要快很多,仅仅一晚上,夕和就大功告成了。 第二天,夕和起身,发现自己因为连日的劳累和熬夜竟也爆了颗痘痘。这一下,连试验的人都不用费心找了,毕竟流萤的痘痘已经开始恢复,再试用也看不出效果,自己这一颗痘痘可爆的真是时候。 夕和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感谢长痘这件事不禁觉得很好笑,自己对着镜子嘻嘻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夕和自嘲的同时也吓了她一跳。 “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来本王听听。” 夕和骤然转过身一瞧,是多日未见的祁王殿下蔺司白。自从之前夕和明确表示她不喜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随意进出她的闺房后,蔺司白就没有再在她的闺房里出现过了。但此时,他再次凭空出现,夕和却来不及追究这件事,先注意到了他苍白的不正常的脸色和脸上虚弱的笑容。 “殿下,你怎么了?” 夕和的话一问出口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紧接着就看到蔺司白转了身想到桌边坐下,却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夕和见此,急忙上前几步,扶着他。一走到他身边,那股血腥味猛地浓重起来,而她碰到他的衣服发现竟然是湿的,再一看手心,是血。 “殿下,你受伤了?”夕和忙扶他坐下。 “嘘——”,蔺司白一坐下就支撑不住了,整个人趴到了桌面上,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很虚弱,“让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夕和看他这个样子,当然不会相信他所谓的休息一下就好。她忙走到外间吩咐流萤去打盆热水来,再想去取药箱才猛然想起她的药箱送去傅珏那儿了,幸好她的院子里还种着几种花也有止血的功效,便又取了剪刀剪下一些带回屋里。 流萤端了热水进屋,见自家小姐屋子竟然有个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水盆给打翻了,幸好夕和及时稳住了她的手,再捂了她的嘴,才没让她尖叫出声。 “小姐,小姐,他,他……” “是祁王殿下,别出声。”夕和小声解释了一句,从流萤手里接过水盆,再吩咐她去把临月叫来。 流萤点点头,很快就把临月找来了,临月来了一瞧也是吓了一跳,但她比流萤见多了场面,也镇定许多,立刻关上了门窗,再帮着夕和给昏迷过去的蔺司白处理伤口。 由于蔺司白的衣服是黑色的,血迹渗出不明显,所以夕和一开始没发现他受伤了,更加没想到他的伤口居然那么大。 夕和顺着血迹找到他的伤口在背部,出于当下的紧急情况,也出于医者的本能,她根本无暇顾及到男女大防就利落地拿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半湿润半干涸的血迹粘住,她稍稍大力一点就会牵动伤口。于是,她又拧了热毛巾先处理外面洇出来的血迹,待处理地差不多了才将衣料掀开。 第二百五十九章 殿下受伤(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看,连临月都吓着了,竟是一个足足有三寸长、一寸深的大伤口,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来,周围一圈还泛着黑色。 夕和见到了也不禁蹙了眉,蔺司白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和棘手。虽然他的伤口在肩部以下位置上,很侥幸的没有伤到肺,但是创口泛黑说明中了毒,而她现在手边没有任何解毒的药品,她也根本没办法去请大夫,因为无法解释为什么蔺司白会在她的房里。最重要的是,蔺司白孤身一人出现在她这儿,很有可能,他受伤一事是不能外泄的。 没办法,夕和思来想去只能嘱咐临月,让她立刻出府去请傅珏过来。临月得令,火速离开。而夕和也迅速地取了药舂来,将刚刚采摘的花朵和茎干碾磨成汁液。傅珏过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而以蔺司白目前的状况,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肯定是撑不过一个时辰的。 所以,她还是必须给他放一些毒血出来,延缓毒素蔓延,再想办法给他止血。而血液在体内运行,手指和脚趾是最容易也最快积累毒素的,因此她首要的是先给他放血。 夕和捣好了药后再次拿起了剪刀走到蔺司白身边,蹲下,再拿了他一只手,要用剪刀的刃划开他的手指放血。这时,他冰凉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接着一下握住了夕和的手。 夕和抬头看去,就见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却没什么焦距,也没说话。 夕和以为是他察觉到她动了剪刀,警觉心和防备心再次提起,所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悄声安抚他:“殿下,小女只是帮你放点毒血,不要紧张。” 蔺司白定定地看着夕和,看了一会儿,握着夕和的手稍稍用力,然后放开,重新合上了眼睛。夕和见此,赶紧下手一划,将他三根手指都划出口子来,然后握着他冰凉的手稍稍用力,将黑色的毒血一点点挤出来。 看地上的黑血积聚了一小滩后,夕和再站起身来,拿了捣好的汁液敷到他的伤口上止血。他的伤口太深了,创口也大,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总算是止住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很难看,夕和想了想,又赶紧让流萤去泡杯红枣红糖水来。 流萤端来后,帮着夕和将蔺司白翻个身子,夕和再一点点将补血的红糖水给他喂进去。蔺司白处于昏迷状态,吞咽很困难,夕和又不敢强灌,怕灌到气管里,只能一点点喂。最后,把一碗红糖水喂下去后,夕和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但她还不敢懈怠,给蔺司白把了脉后又让流萤帮忙把人扶到榻上,再取了厚厚的毯子来给他盖上。失血过多的人会很畏寒,所以保暖也很重要。做完这一切,夕和还是有些担心他撑不到傅珏来,就又让流萤去灌了两个汤婆子,给他塞进去。 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了,等着傅珏过来把他带走就医,他才能真正获救。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夕和和流萤两个人处理好了屋里所有的血迹后就坐在榻边,随时观察蔺司白的情况,好做及时应对。 坐了一会儿后,夕和看蔺司白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便俯下身凑近了听,听他有什么需要,于是就听到他声音沙哑地呢喃着冷。 已经盖了毯子了,不能再加被子,不然就要压到伤口,可是他还是喊冷,夕和想想就只能生个炉子了。于是,她起身想让流萤再去生个炉子来,哪知刚一起身,手腕就冷不丁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依旧昏迷中的蔺司白伸出了只手来,紧紧握住了她,不让她离开。 腕间冰冷的触感让夕和不禁想起他也是牵过她的手的,他的手心与傅珏的截然不同,永远都是温温热热的,但此时却冰冷的可怕。她叹了口气,想掰开他的手去生个炉子,可一掰,他松了她的手腕又迅速捕捉了她的手掌,更加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别走,别走……”蔺司白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蒙不请地看向夕和,接着再次闭上,嘴边却呢喃着这两个字。 夕和看此时的蔺司白简直像个撒娇的孩子,可怜兮兮的,无奈坐回了位子上,再提起毯子的一角重新把他露出来的胳膊盖上。 夕和这一坐又坐了好一会儿,蔺司白就像是把她当暖手宝了一样,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她也不能对一个伤患下狠手,只能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夕和回头一看,终于等到临月将傅珏和临江带过来了。 傅珏脚步匆匆地走到夕和跟前,看了眼昏迷的蔺司白,脸上没了浅淡的笑意,“他怎么样?” 夕和便将蔺司白的情况跟傅珏说了一下,又说:“我手边没有药箱,也没有解毒的药。你快带他走吧,他需要立刻就医解毒。” 傅珏点点头,唤了声临山、燕青,接着这两名暗卫就迅速现了身,着手搬动蔺司白。即便傅珏来了,要从夕和的闺房里光明正大的带走一个人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必然要用到暗卫悄悄把人带走,夕和见到他们也不意外,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蔺司白握在手心里,所以,当燕青把毯子掀开时,场面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夕和看了眼自己的手,猛然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第一时间看向傅珏,想跟他解释,可是一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那个,他……我……我本来是……” 说是蔺司白非要拉着她的,他信吗……夕和解释不清楚就只能再次去拉蔺司白的手掌,想要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谢天谢地,他依旧死拽着不放,要是这会儿他突然放开了,那她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傅珏看到这一幕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看女孩慌忙解释的模样便猜到了个大概。他走上前一步,伸手在蔺司白手腕某处用力一捏,蔺司白的手就松开了,跟着,他温柔地摸了摸夕和的发顶,说:“别那么紧张,我知道没什么。” 夕和看傅珏是真的不在意,松了口气,“那你们快把他带走吧。” 接着,燕青将蔺司白放到了临山的背上,再给他盖了件披风,迅速带着人离开丞相府。 傅珏是以探访的名义过来的,未免引人怀疑,不能马上就走,于是干脆牵着夕和到桌边坐下。 第二百六十章 毒疮女子(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和流萤、临月见此自动自发地退到了外间,将内室留给他们二人独处。 傅珏询问了几句夕和回府后的情况,问她可有遇到什么麻烦,或是有谁登门找她的麻烦。 夕和想着黄姨娘的事她自己也没弄清楚,跟傅珏也没关系,还是不要告诉他给他徒增烦恼了,便说一切都好,但她又想到殷佳盈的事,便问他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才将这件事迅速了结。 傅珏浅笑,“殷丞相想找到真相,我便送了他一个真相。” “什么?”夕和不懂。 “殷丞相派遣了一队人想要找到玷污了殷小姐清白的乞丐,再从乞丐嘴里翘出幕后指使。” 傅珏提点了一句,夕和想了想,立刻想到,“所以你提前收买了那些乞丐?” 收买……其实他用了点非常手段,不过他不想吓着她,所以没有否认,“另外,我参了他一本。” 夕和听了颇为意外地看向他。 “苛待嫡女、构陷本相的未婚妻。”傅珏云淡风轻地说出参上的罪名。 夕和看傅珏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但语气却很认真,心里不免有些感动,其实她根本没吃什么亏的…… 傅珏宠溺地轻点了一下夕和的鼻尖,然后眼神突然扫到了桌上放着的一个小蓝罐。罐子是开着的,里面盛放着墨绿色的膏状物,有股药香味散发出来。他只是扫视了一眼,眼神并没有在那罐子上多停留,因此夕和也没有发现。 蔺司白的人虽然已经带走,但伤口和毒也不知处理得怎么样,因此傅珏也没多留,又小坐了片刻后就起身离开。夕和亲自送他出了府,再回到屋里,点了些甚少用到的香料,将屋子里的血腥味驱散。 她拿起桌上的小蓝罐,重新回到梳妆台前给自己脸上的痘痘上药。经过榻子的时候脚尖好像踢到了什么,发出叮咚的一声响,低头一看,是一只雪白的铃铛。 夕和俯身捡起来,觉得很眼熟,仔细想了想,想起蔺司白曾经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她,是在听了七苦塔传说的那一天。但眼前这只显然不是她的那一只,因为这只上还沾了点血迹。 是蔺司白带在身上,不小心遗留下来的吧。夕和取了块手帕将铃铛上的血迹擦去,再小心收好,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 接下来的三天,丞相府里依旧风平浪静,没人再闹出什么事来。黄姨娘那头还是会去殷惜瑶处,不过没什么新的动作,也没有再来找她了。 把蔺司白送走后的第二天,临山悄悄来找过夕和一次,是替傅珏传话的,转告夕和祁王殿下已经没事了,静养一阵子就好,请夕和放心。夕和便干脆取了那只铃铛来,请临山代为转交。 除此之外,夕和这三天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她的药膏总算是研制成功了。她爆出的那颗痘痘,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就消了下去,效果非常好。她便抓紧时间,赶制了几罐出来,到了后一天送去医馆。 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再到南大街换好男装,然后前往医馆。夕和这一天出门的比较早,到了医馆时陈子笙才刚刚把门打开,两三个小厮还在打扫卫生和清点药柜,坐堂的大夫也还没来。 陈子笙见着夕和这么早过来很是意外,忙迎她进去里面坐的同时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夕和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小匣子,开玩笑道:“赚钱可慢不得。” “你的法子成了?这是什么?”陈子笙面上变成惊喜,又去泡了壶热茶来,给夕和倒上一杯,再指着那匣子问道。 夕和便将匣子打开,取出里面整齐摆放的六个小蓝罐出来,再将其中一个推到陈子笙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 陈子笙看这般神神秘秘的模样越发好奇,急忙打开了一个,见是墨绿色的膏状物,拿起闻了闻,面上显出疑惑:“闻上去似是有金银花、香榧籽,还有茶香和……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材,不过,这些药材放在一起我还真是想不到对的是什么病症。杏林兄,这是治什么病的?” 陈子笙问的正是夕和要跟他解释的,也是她之所以这么早来的原因。于是,夕和将她的想法和这个药膏的作用都详细的跟陈子笙解释了一番。陈子笙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到后来满脸迷茫、怀疑可行性,再到最后变成了满满的惊讶和钦佩,不知对方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 夕和解释完后,子夜抱着乌云从后堂出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见到夕和愣了一下,然后欣喜地小跑到夕和跟前。夕和便又和子夜说了会儿话,让陈子笙先消化一下。 “杏林兄,我想到一个问题,虽然面上长了红包的女子不少,但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们相信这药膏能帮助她们祛除红包并愿意尝试呢?”陈子笙仔细消化了一下后又提出一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打断了夕和的话。 夕和同陈子笙、子夜齐刷刷回头朝声源看去,就见刚刚还空空如也的医馆外此时却多了几个人,还是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而孩子们正围着一个什么东西拳打脚踢,有的嘴里还嚷嚷着“丑八怪,打死你”。 夕和见此,立刻走到门口看是什么情况,走近了一瞧才发现,那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大活人!而那哀求声正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住手!”夕和看那人缩成了一团,哭求着不要打他,几个孩子却越大越起劲,甚至还有两个伸了手去拽那人的头发,她立刻冷下了脸来,呵止他们。 几个孩子听到声音,看了夕和一眼,却没停下来,依旧对着那人拳打脚踢,只有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孩子停了下来,却是傲慢地对夕和说:“我们在教训丑八怪,关你什么事!我娘说了,她是妖怪,杀了才好呢,不然会给所有人都招来祸事的!” 杀了才好?这可是条人命啊!夕和对于这个孩子的言论简直感到发指。而这句话同样刺激到了陈子笙,惹得他立刻冷下脸来,不再顾忌对方是小孩子,冲出几步,挥退他们。 第二百六十一章 毒疮女子(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孩子到底也还是小孩子,见两个男人站出来了,有些害怕了,一个个停下来,一溜烟地跑走了,只剩下了那个悲哀的人还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打我,我不是妖怪”。 没了小孩子的喧闹和叫嚷,只剩下了那人一个人的声音,夕和才发现这声音尖细柔弱,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个被一群孩子围着殴打的人竟然还是个女子! 夕和忙上前两步,想将女子从地上扶起来,哪知刚一靠近她,她就紧张的一哆嗦,然后抱着头一个劲哀求不要打她。而夕和走近了些才发现,这个女子除了衣着破旧、蒙头垢面之外,裸露在外的手背和后颈上还遍布伤痕,且新旧都有,竟是经常被人虐打的样子。 “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打你的。你身上好像受了不少伤,我们这儿正好是医馆,不如进去看一看,处理一下伤口。”陈子笙也听出了对方是个女子,声音也放软了不少,好言安抚对方的情绪。 那女子听了,身子虽然还在抖,但却略微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穿过凌乱的头发看向陈子笙,似乎在怀疑陈子笙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看了一会儿后,她扭过了头去,然后背对着夕和和陈子笙,拿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声说了句“不用了,谢谢你们,我,我不想吓着你们”。 说完她就踉踉跄跄地低头走了,但她的脚似乎也伤到了,没走出几步就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夕和同陈子笙见此,又忙过去扶她,可待她们一靠近吧,女子又急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低了头就要逃走。她的脚似乎伤得不轻,站都有些站不稳,又很着急,所以刚一站起来又摇摇欲坠着往地上倒去。 陈子笙离她比较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才总算没让她摔第三次。但也因为女子没料到有人搀了她一把,让她一下有了借力点,身子猛地往陈子笙身上侧倒了一下,从而使得遮盖在她面部的发丝往旁边落了下去,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来。 陈子笙却也因为女子突然往自己身上一靠,下意识就低头看去,结果,在见到了女子的脸庞时,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低呼。 女子被这声低呼声惊得立刻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拿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害怕地念叨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恍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再次瑟瑟发抖起来。 夕和虽然相对来说处于一个旁观的位置,但女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她也下意识伸手去扶了一把,因而陈子笙见到的她也没有错过。到了这会儿,夕和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小孩会说这个可怜的女子是丑八怪、是妖怪了。 因为,那张被隐藏在凌乱发丝之后的脸庞只有右半张是正常的,左半张上除了有一块巨大的黑色胎记外,上面还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不少紫红色的疮包,还有几个已经破了,流出黄色粘稠的脓液来,乍一眼看去确实十分骇人恐怖。 而女子自己也深知这张脸有多恐怖,所以才会如此自卑的拒绝夕和他们的帮助,急着要跑,还因为不小心把脸露了出来,自卑又胆怯地跟陈子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滚,我马上就滚……对不起……”女子很害怕,生怕因为自己吓着了这两个人,从而使他们会报复自己,所以她虽然觉得很委屈,眼里含着泪,但还是低头一边跟他们道歉一边忙磕磕绊绊地离开。 如果说夕和见到女子脸庞的一瞬间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看到她这么卑微的离开,心里产生浓浓的同情和怜悯也同样无法避免。她几步追上女子,毅然握住了对方瘦骨嶙峋的手腕,道:“姑娘,你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走吧,到医馆里,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陈子笙此时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听到夕和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羞愧,虽然他没做什么,但他面上露出的表情毫无疑问是伤害了这个女子的,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附和夕和的话:“杏林兄说得没错,姑娘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该是在下同你道歉才是,在下无意伤姑娘自尊,只是一时有些错愕,还请你见谅。” 那女子听了两人的话,一下愣住了,不禁捂着脸回头看了眼陈子笙,又看向夕和,有些不知所措。 但最终,女子还是感受到了夕和和陈子笙两人并没有恶意,乖顺地随他们进了医馆,然后怯怯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医馆里的药童在陈子笙的吩咐下迅速地端了热水和毛巾过来。临月见夕和亲自去拧毛巾,赶紧替了她拧好毛巾,给女子清洗了一下面部和双手,再拿梳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女子凌乱不堪且已经脏得结块的头发。 只是简单收拾一下,所以临月只拿了根布带子将女子的头发扎了起来。但这么一扎却将女子的脸庞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夕和等人的眼前。那女子极为自卑,把头一低再低,还拿手捂着自己左半张脸,生怕再被人瞧见了。 夕和注意到,其实这个女子的五官极为精致,右半张脸的皮肤也很好,白皙细腻,可以想象,如果左半张脸不是那个样子的话,绝对是个绝色佳人。 由于夕和目前是男装,不太方便帮女子检查身上都有些什么伤,便只能给她先把了脉,确定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后,再让小厮拿来药酒和金创药,先替她把手上和后颈上的伤痕处理了。 “姑娘,不知府上是在何处?在下派个药童去府上通知一下你的家人,让他们到医馆来接你吧。”陈子笙趁着夕和给女子处理伤口的时候,开口询问女子的情况。 那女子听了,迷茫地抬头看向陈子笙,看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你是为何会被那些孩童追打的?”陈子笙对于女子的回答有些意外,然后又想或许这女子只是不认路,便换了个方式问她。 结果,女子蹙眉想了一会儿后,又回道:“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以毒攻毒(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下,陈子笙被堵得有点懵,而夕和则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手里的药瓶一放,抬眼看向女子。 女子虽然一手捂着半张脸,但面上的表情却是真实无辜的,眼里也是满满的迷茫和疑惑,表明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可是,若是不认路,不记得家住在哪个位置还可以理解,被小孩追打可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不记得呢?那些孩童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来打她吧? 更何况,听带头的那个孩子王话里的意思,这女子已经是跟这些孩子们住得很近,不然孩子的母亲怎么会特别指出女子是妖怪,让孩子们远离她、甚至打死她呢。可偏偏,她不记得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女子抬眼看向夕和,又看看陈子笙,然后怯懦地再次低下头,“我不记得我住在哪里,也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人……那个,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此言一出,陈子笙简直傻眼了。他们把她扶进医馆里最多只有一刻钟,她居然也不记得了?这记性,怎么比耄耋老人忘得还要快…… 夕和也不禁蹙了眉,再次伸手搭上了女子的脉搏检察,但除了脉象虚浮是体质不佳的表现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不对劲。夕和想了想,将目光放到了女子被捂住的那左半张脸上。 “那姑娘,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陈子笙语塞了半晌,最后问出了这么个最基本的问题,同时心里暗想,若是再说不记得,该不会是脑子受了伤吧…… 这一次,女子倒是很快就回答了,眼里也没有迷茫,回答得很肯定,“我叫若梨。” “那姓氏呢?”夕和补问了一句。 结果女子眼里再度浮现出迷茫来,想了一阵后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夕和见此,又对她说:“若梨,刚刚我看到你脸上好像也受了伤,你把手拿下来,我给你上药。” 女子听了,忙往后缩了缩,又摇头,“不,不,很可怕,会吓到你们……” 夕和脸上带起一个温和浅淡的笑容,好言劝慰若梨。渐渐的,她的抗拒没那么强了,犹犹豫豫地将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露出狰狞可怖的左半张脸。 第一眼看到会吓一跳,此时再看到,不管是夕和还是陈子笙都表现的很平静了,倒是医馆里的两个药童和子夜吓了一跳,小小的惊呼了一下。女子听到声音,立刻紧张地要把脸遮起来,但夕和及时阻止了她,并吩咐临月再拧块干净的湿毛巾过来。 临月将湿毛巾递给夕和,夕和便拿着湿毛巾,仔细小心地擦去若梨脸上的脓水,待擦干净后再看,发现她脸上流出脓水的那几个紫红色脓包彻底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层深紫色的死皮,牢牢地粘在那一块黑色胎记之上。 夕和突然觉得她脸上这块巨大的黑色胎记有些奇怪,不太像是正常的胎记那般是和肌肤融为一体的,而是凸出肌肤表面的,就像是增生的疤痕一般。而那些紫红色脓包的分布也似乎有些怪怪的,竟全部都长在黑色胎记的上面,在没有黑色胎记的小部分肌肤上却是一个都没有。 夕和直觉有异,便立刻让陈子笙取一套银针过来。这时,医馆的坐堂大夫正巧提着药箱从家里过来了,陈子笙便直接取过了对方的整只药箱,放到夕和身边,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包银针递给夕和。 坐堂大夫不知出了什么事,也凑了过来,见着若梨的脸后亦是被吓了一跳,惊呼了出来。不仅如此,这个大夫惯来擅长内里之症,甚少见到血腥污秽的场面,又是个胆子小的不惑老人,他一时被吓得以为白日见着了女鬼,吓得转身就往医馆外面逃。 陈子笙没想到这个大夫如此之胆小,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让一个药童快追上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才好。于是,又是一个药童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这会儿,街道上的铺子摊贩都已经开张,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不少。老大夫惊慌失措地从医馆里跑出来,顿时吸引了刚巧路过的路人百姓们的注意,正好奇出了什么事,又见一个药童再从医馆里跑了出来,好奇心就更浓了。 于是,刚巧在医馆门口的几个人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下,但由于看不清,便干脆走进去看热闹。在这个世界上,看热闹的人是永远不会缺的,而且有一就有二,有人领了头,就还会有一批跟风好奇的人跟上脚步。 而与此同时,夕和拿到针灸包,选取了一根最为合适的银针后就要刺向若梨的面部。若梨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但似乎是想到刚刚面前的人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觉得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只是稍稍一躲,并没有反抗或是起身避开。 “别怕。”夕和注意到若梨的表情变化,对于她的信任心里感到有些温暖,所以轻声安抚了她一句,然后果决地将手里的银针刺向了她面上的一个脓包。 脓包一被扎破,黄色的脓水就立刻从脓包里流了出来,顺着若梨的脸颊往下滑,而那个脓包则迅速地干瘪下去。夕和忙用手里的湿毛巾替她擦去,再问若梨疼不疼,结果若梨竟是摇摇头,向夕和表示她完全没有感觉! 夕和越发觉得奇怪,蹙了眉沉思,脑子里不断地过着可能造成这种病情的病因。一般来说。脓包、疱疹之类是不会长在脸上的,多是长在身上,脸上最多的是痘痘、粉刺以及各种斑,另外就是扁平疣之类的特殊疾病,但也不是脓包状的。但她却偏偏长在了脸上…… 而且,脓包的数量很多,呈不正常的紫红色,大小却比较均匀,比一般的痘痘要稍大一些……这样的话,很像是遭遇了化学污染。可这个时代不会有什么化学品,那么,莫非是…… 中毒吗?夕和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可能性,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虽然她刚刚并没有在她的脉象里发现中毒的迹象,但是也不是所有的毒都是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而导致毒发的,有部分毒是会积聚在人体表面,然后固定侵蚀中毒的区域从而导致人死亡的。 若梨的这张脸就很像是后者。不过她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还需要看看这块黑色的胎记到底是什么。 于是,夕和又换了根银针,朝着若梨面上的黑斑刺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毒攻毒(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次,夕和选用了一根较粗的银针,一针刺下去,如果确实只是皮肤上长了个黑色的胎记,那么必然是要出血的。然而,事实表明,若梨脸上的黑斑果然不是胎记,因为夕和这一针下去,再拔出来,竟是一滴血都没有。 除此之外,银针的尖梢迅速变黑,直白地验证了夕和心里的猜测。 “有毒?!什么人这么狠竟然给一个弱女子下毒!”陈子笙看到银针变黑,惊讶地脱口而出。 夕和捏着银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有毒,而且依照银针的变化和若梨脸上的状况,这毒还不轻,要么就是下得分量极重,要么就是下在若梨身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么一来,夕和可以理解为什么若梨连刚刚发生的事都会忘记了,因为这毒在她脸上积聚了这么多,很有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脑部,从而影响到了她的记忆。 “若梨,你还记不记得最近一次吃饭吃了什么东西?”虽然知道对方九成九的可能是不记得了,但是夕和还是决定先问一问,万一她记得,那将会对判断是什么毒有很好的帮助。 然而,若梨想了想,仍旧是摇摇头。她不记得了。 “没关系,来,张开嘴,把舌头吐出来。”夕和早知如此,也没多失望,又让她把舌头吐出来看看。结果,若梨的舌头红润正常,没有白点、没有血块,连舌苔也不厚,完全正常。 那么基本可以排除这毒是从嘴里吃进去的了。不过,鉴于若梨中毒的症状全部表现在脸上,这个可能性本来就不大,所以夕和也只是留个心眼,多问问,好彻底排除。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检查她的面部状况了。局部毒素积累,最有可能,也是最直接的就是把毒物放到某一处特定的位置,比如若梨脸上出现了毒素积累,那么最开始很有可能就是把毒素直接放在了脸上,而能把毒素放到女子脸上的途径有很多,最容易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就是将毒混到胭脂水粉里。 所以,夕和微微侧了身,又朝着若梨凑近了些,仔细观察起她面上的情况,看有没有可能残留有痕迹。然而,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现,看来,要么不是通过胭脂水粉下的毒,要么就是这毒下了太久,痕迹早就没了。 “怎么样?是什么毒?”陈子笙看夕和检查得很仔细,不禁关心地问了一嘴。 “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目前来看,只有将她脸上的脓包和黑斑取一部分下来研究一下才有可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毒了。” “啊?取一部分?怎么取?”陈子笙听了夕和的话,讶异地反问。 “当然是割下来。”夕和一边回答陈子笙的话一边俯下身在药箱里寻找可以用的薄刃刀,然后翻了一遭,全是些瓶瓶罐罐的药瓶,连医治外伤的绷带都没有。于是,她又问陈子笙去寻一把薄刃刀来。 陈子笙有些犹豫,“割、割下来?杏林兄,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那到底是若梨姑娘的脸,你这样直接割一块下来,叫人家一个姑娘家破了相可不好啊。” “你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更好?” 夕和一句反问成功堵了陈子笙的嘴,也打消了他全部的犹豫,立刻去给夕和找薄刃刀去。 医馆里的坐堂大夫有两名,一个是已经吓得逃跑的、负责内里之症的大夫,另一个就是主攻外伤的了。陈子笙成功在这个大夫的药箱里找到了一把还算是薄刃的小刀,立刻拿去给夕和,并问她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夕和回过身接过小刀,刚想再让陈子笙准备一坛酒和一块干净的手帕,却见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个个脸上都挂着好奇两个字,很明显是来凑热闹的百姓。 陈子笙这会儿也才注意到冷清了许久的医馆竟然多了这么多人,他担心这些凑热闹的百姓们会影响夕和,所以给另一个药童使了眼色,再对这些人说:“各位,若是看诊请到那边,若是抓药,就请到那边,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这里是医馆,麻烦各位不要耽误了病人看病。” 有陈子笙在处理身后事,夕和便不再多费心神了,让临月去找她所需的两件东西来,再又轻声安抚了惊恐害怕的若梨几句。 临月很快就把夕和要的东西给备齐了,夕和便将酒倒了一碗出来,把那小刀扔进了酒里泡一会儿,算是勉强消下毒了。接着,她又起身去洗了手,再回来把刀子从酒里取出,准备下手。 但就在这时,夕和突然注意到若梨的左耳好像有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她凑近了一瞧,结果发现她的耳廓上、外耳道的入口处似是有一点点金色的粉末。她立刻放下刀,随手拿了桌上放着写药方的纸笺,简单的折叠一下再凑到若梨的耳朵旁,最后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将那点金色扫到纸上。 扫下来之后,夕和先是观察了下粉末的形态,然后放到鼻下闻了闻,最后倒了杯清水,将那金色的粉末丢了进去,结果,瞬间,一整杯清水就变成了灰黑色。 “小姐,这是什么?这么一点点,竟然把整杯水都染黑了。”临月见此,颇为惊讶。 夕和眉心微蹙,吐出三个字:“金鹤子。” 其实她在闻到粉末气味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跳出了这三个字,但她心底是不信的,所以又拿清水验证。结果虽然证实了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却让她心里翻起了惊天巨浪。因为…… “金鹤子是什么?”临月又问。 但不待夕和回答,又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可能!” 临月回头一看,是医馆里坐堂的另一位大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以往夕和几次过来都赶上这位大夫出诊,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夕和,并不知道夕和懂医,又不知道夕和是这医馆的主人之一,还当她是主家的朋友。他见她说出金鹤子三个字,便忍不住开口否决了夕和的判断。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金鹤子,那只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可休要胡说!”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以毒攻毒(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之所以惊讶万分,也正是因为她很清楚金鹤子是只存在于书籍和传说故事中的存在啊!但是,眼下的情况,除了金鹤子,她真的找不出第二种植物会有此般的特征了。 “小姐,金鹤子到底是什么?”临月越发疑惑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水杯递给那位大夫,同时跟临月解释:“金鹤子是一种上古毒草。百怪异志有载:上古有神鸟,名金鹤,赤金为体,红宝为眼,其翅若云,一展百十里。金鹤与凤凰争天,败,遭天火所焚,挫金为烬,落地生根,逾百年,是为鹤草。” “这话的意思是说,在上古时代有一种神鸟叫做金鹤,它的全身都是金子所铸,眼睛则是红宝石做的。这种鸟很大,翅膀张开就像天上的云朵,可以覆盖近百里的土地。但是它在与凤凰的斗争中败给了凤凰,遭到凤凰所喷的天火焚烧,通体的赤金被烧成了灰烬。而化为灰烬的赤金粉末飘散下来,落到地面生了根,一百年之后就长成了鹤草。而这个鹤草,就是金鹤子。” “而关于金鹤子的属性,百怪异志也是有记载的,说这种草的根茎皆是金色的,可长一丈高,无花无叶,每十年结一次果,而果实却是红色的,正如金鹤的眼睛一般。传闻这种草的根茎有股烧焦的味道,泡进水里会如同灰烬一般将水染成灰黑色,且有剧毒。” 夕和说完,看向那名大夫,而那名大夫脸上的笃定已经变成了犹疑,因为他刚刚闻了闻那杯水,果真有股烧焦的味道,而水也确实变成了灰黑色,这与传说中的金鹤子太过吻合了。 只是,他还是不太相信,又说:“虽然这股烧焦味和将水染成了灰黑色这两点确实与金鹤子相吻合,也再没有第二种药草或是毒草和这两个特征相符。但是,百怪异志只是本神话故事集,里面的记载太过虚无缥缈,而其它书籍中老夫不曾见过有关金鹤子的记载。况且,建国上百年,别说是南越,就是放眼大陆也不曾有人发现过金鹤子啊!” 这位大夫说得也有理。夕和记起在现代时曾经也是研究过金鹤子的,搜寻了不少资料想要验证金鹤子的存在性,但是确实除了百怪异志,再也没有别的书籍有相关记载了。为此,她还去研究所的图书馆里找过,连那里都没有记录,那就是必然没有的了。 可是,实在是太像了,毕竟符合这两个特征的草只有一种,她也有预感,这就是金鹤子,没有错。 这时,那名大夫又开了口,说:“且不论这究竟是不是金鹤子,就权当它是金鹤子好了。关于金鹤子的毒性如何,如何解毒,连百怪异志里都不曾记载,这位公子,你接下来又要如何做呢?” 没错,是不是金鹤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解了这毒。夕和重新看向若梨,只见她缩在椅子上,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身子还在发抖。难道要让一个妙龄少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不管是出于医者的角度,还是个人的角度,夕和都不忍心。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的遭遇感到如此同情,也是第一次真的很想竭尽全力帮帮她。 束手无策之时,夕和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在爷爷的书房里和爷爷的一段对话。那时候,她在书里看到了一味毒草,记载着此种毒草无药可解,但她分明记得她在另外的一张毒方里是见过这味草的,而那毒方制出的毒药却是有解的。所以她想不通,就去问爷爷。 爷爷听了她提出来的问题,又看了看书里记载的那种毒草,笑着夸她聪明、爱动脑子,然后告诉她:“夕和,虽然爷爷以往告诉你,毒跟药同源,是互通的,有时候药就是毒,毒就是药,但其实毒跟药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今天,爷爷就告诉你第一点区别。” “那就是,药是对症的,一种药针对一种病症,这就叫做对症下药,但是毒却不是一对一的。一种毒,虽然对应了一副解药,但却不代表着仅仅只有一种解法。除了服食解药之外,还有放血、换血、移穴等还有很多种办法,而这些解法之中有一种解法很特别,叫做以毒攻毒。” 后来,爷爷跟她解释说那味毒草虽然无解,但却有另外两种毒草按比例调和后可以中和它的毒性,而对应那张毒方的解方里加了这两种毒草,所以才会使得制出来的毒药反倒是有解的。 夕和从回忆里抽身回到现实,看着若梨的脸,不禁想,以毒攻毒的法子会不会有效呢?她的毒素全部聚集在脸上,用放血和换血的办法肯定是不奏效的,移穴、水蒸一类应该也用不了,那么,好像只剩下了找到解药和以毒攻毒两个法子。 诚如那位大夫所言,再没有更多关于金鹤子的信息了,找到解药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但是以毒攻毒的话,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杏林,怎么样?若梨姑娘脸上的毒能解吗?”这时候,陈子笙差不多解决好了医馆里混乱的局面,再次走到夕和身边,看她脸上纠结的脸色便问她,想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那名大夫也走到夕和旁边,凑近看了看若梨脸上的毒疮和毒疤,然后摇摇头,说了句:“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什么毒是会长这种毒疮和毒疤的。如果此毒是金鹤子之毒,那么无药可解。如果此毒并非金鹤子之毒,亦是无药可解。可怜了这位姑娘,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子笙听那大夫说得这么严重,不禁开口向夕和求证:“真的没办法了吗?那毒若是不解,会危及性命吗?” “不确定”,夕和如实以告,“虽然目前看来这毒只是毁了她半张脸,但是你刚刚也看见了,她的记忆有很严重的问题,刚发生的事没过多久就忘了,虽然并不一定是毒性所致,但也无法排除是因为中了毒才会这样。若是因为中毒的话,说明毒性已经渗透进了脑子里,正在破坏她的大脑,那么,危及性命只是早晚的事了。不过,办法么……” “杏林兄,你可是想到了办法?” “以毒攻毒。”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以毒攻毒(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倒了碗酒,再将那把薄刃刀泡进酒里,一边说:“以毒攻毒。不管若梨脸上的是金鹤子之毒还是某一种未知的毒药,因为未知,我们找到解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唯一可能解毒的就是以另一种毒药的毒性来攻克掉这一种毒,也就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不可”,夕和刚一说完,医馆里那名大夫就出言否定了她的想法,“此法甚为凶险,不仅要找到属性相克的另一种毒物,还要精准地把握分量,稍有差池不仅解不了毒,还会让这位姑娘再中第二种毒。现在,是什么毒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毒性如何,贸然使用此法简直是草菅人命!” “黄大夫……”陈子笙听着话,觉得对方用到草菅人命这种词有点太过火了,遂咳了几声,再提醒对方。 夕和倒并没有生气,因为这位黄大夫说的也是事实,只是…… “黄大夫,你说得没错,如果我贸然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很有可能会反倒害了若梨姑娘。但是,难道因为有风险就袖手旁观,任由一个可怜女子毒发身亡,还说什么让她听天由命就不是草菅人命了吗?这是一名大夫该做的事吗?” 夕和语气平和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药柜前取药,着手准备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而那黄大夫虽然还是不同意夕和的话,但也被她这番话给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有时候放任不管、袖手旁观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草菅人命…… 夕和迅速抓好了一帖药,再走回到若梨面前,问她:“若梨,你想让你的脸恢复正常吗?” 不管她和黄大夫是怎么想的,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握在若梨自己手里,因为这是她的人生,风险也是她在担,决定也只能她自己做。 若梨看了眼夕和,又看了眼黄大夫,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了被陈子笙请出去却又因为好奇而围堵在医馆门口处的人们。在那些人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她心里有了决定,重新看向夕和,然后重重地点头。 与其顶着这样一张脸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如赌上生不如死的人生拼一把将来。 看若梨自己都同意了,黄大夫也无话可说了,只能站在一旁继续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夕和将抓好的那帖药交给临月,吩咐她去把药煎了,然后又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转而对若梨说:“虽然以毒攻毒有很大的风险,但这种风险还是可以被控制在相对低一些的范围里的。而为了相对降低一些风险,我现在要将你取一些你脸上毒疮的脓水,还要切除一部分毒疤,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若梨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夕和便取了银针在酒水里泡过后再次扎向若梨的脸庞,仔细地将她脸上的毒疮一个个戳破,再用茶杯接住流下来的脓水。若梨的眉头微皱,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把手,但却没叫出过一句疼。 待毒疮里的脓水都取出来后,药也煎好了。夕和用一块麻布巾沾取了些药汁涂抹到若梨的脸上,一涂上去,若梨的神情就放松了一些,因为这碗药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麻沸散,是夕和特别为割取毒疤准备的。 夕和反复在若梨脸上仔仔细细的涂抹了三四遍药汁,确定她的脸已经暂时麻木了,才拿起早已浸泡在酒水里的薄刃刀。为了避免留下刀疤,她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选择了毒疤最厚的一块位置,然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削了一小块下来,再迅速为若梨的脸止了血。 看到这一幕,黄大夫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他以为最多只是略懂医术的公子哥其实有一手十分精湛的医术。而令他更加意外的是,这个人接下来做的事表明,他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对毒术更是十分精通。 夕和取了毒疤脓水后立刻均匀地分成了几等份,再在每一份里都放入了一根银针,然后取了茶壶来,直接将里面的茶水倒入了第一份脓水中。接着,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目光下,她一眼不眨地观察着第一份脓水里的情况变化以及银针的变化。 稍等了一会儿后,夕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便又在方子上写下了几味药材,让药童去抓一些过来。药童虽然一脸懵懂,但看了眼陈子笙的表情后还是立刻就去药柜前把这几味药材抓来了。 夕和拿到手里一看,其中有几味是处理好的,替她省了不少功夫,还有几味则是需要她自己动手碾磨成粉了。于是,又在所有人的一头雾水中,她处理好了所有的药材。最后,她将几味药材分别按照不同的比例配制了三份,再分别加入到三份脓水之中。 “杏林,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子笙实在是看不懂又猜不透夕和在做什么,忍不住问出了口。 夕和眼睛盯着脓水里的变化,嘴上回应:“测试毒性。” “测试?什么意思?” “世间万物皆为阴阳相合之物,上下有天地,山水有南北,毒亦不例外。虽说万种毒有万种性,但是总结起来,还是要分阴阳两大类,阴者为寒性毒,阳者为热性毒。现在我无法确定若梨脸上的毒究竟是什么毒,那就只能从大分类开始一一判断递推,将这毒的毒性锁定到一个最小的范围上,那么找到对应的攻毒之毒也会简单一些。” 陈子笙听了依旧是似懂非懂,又问:“那你可推测出毒性了?” 陈子笙一问完,夕和就在杯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点点头,说:“这毒是热性的慢性毒,相对应的,要攻克,最直接的便是找到克制的寒性快性毒。但是,属性为寒的快性毒太多了……” 说到这儿,夕和不禁沉默了。属性为寒性的,且发作快的毒物太多了,单类的就不少,几类混合制成的毒方毒物更是数不胜数,一样样试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夕和的眼光从脓水重新转移到了若梨的脸上,脑子里不断地检索着和若梨的毒症相类似的例子,想从里面寻找到另外的线索,再缩小一下范围。 深色毒疤、紫红色脓疮、慢性毒发症、也许有慢性渗透从而损害到大脑和神经……有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以毒攻毒(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并不是想到了和若梨的情况所类似的毒药,而是通过在脑中一一举出这种毒的特征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那就是针对每一种表现出来的毒症找到对应可解的寒性毒方,再通过调整药物间的相克属性和份量,专门研制出一副对应的毒方来。 这就像是研制一副特制的有毒的“解药”来解除若梨的毒一样,只是这相对于制作解药,对夕和来说会更容易一些。 一来夕和本来就是研制毒药的专家,对毒的了解远比对药了解的的透彻和广泛;二来,制作解药要考虑到毒物的根,也就是说必须要知道是什么毒才行,但制作攻克之毒只需要知道毒物的果,也就是把毒性克制掉就行,不必深究这究竟是什么毒、是由哪些毒物构成的。 只是,这样一来,除了要冒上二次中毒的风险,还要冒上拔出了毒性却留下后遗症的风险。但是,现在没得选,只能这么做。 夕和仔细想了想,再次提笔开始书写药方。刷刷几笔,一张药方就写好了,这一次,她亲自到了药柜跟前,将药方里用到的药材一一取下。幸好当初她从沧笙那里得到的有毒药材是被一分为二的,其中一部分放在了医馆里,不然现在要用到就只能去别家高价购买了。 不过这些有毒的药材用到的场合很少,所以都放在药柜的最上面。夕和踮起脚尖够了够,很艰难才能够到药柜上的铜栓,陈子笙见到了忙走到她身边帮她把药柜取下来。夕和干脆请他帮忙把需要的几个药柜都取下,然后道了谢,专心地配制起各种药材的份量来。 陈子笙却站在她一旁悄悄地开始打量起她来。其实他每次见着杏林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可刚刚帮她拿药柜的这一下却好似突然茅塞顿开了——是身高和长相!作为一个男子来说,杏林的身高未免太矮了一点,而长相却又太过精致了一些,精致地简直就像是个女子! 脑子里跳出这个念头来把陈子笙自己吓了一跳,胸口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如果,如果杏林是个女子的话,那么……不,不可能,杏林怎么可能是女子呢。会识药断毒的女子是有的,懂医行商的女子也是有的,可两者皆会且还有超乎一般男子的魄力和强大思维的女子就算是有也是凤毛麟角了,哪会偏偏就让他给撞上了。 而且,若杏林是女子,从她的教养和行为上来看定然是出身世家大族,一个贵族千金又是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抛头露面呢?这不合理嘛。所以,一定不会是女子的,应该只是生了女相罢了。 夕和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差点就露馅了,多亏了陈子笙这个人生性单纯、脑子简单所以才将这么明显的疑点给放了过去。她一眼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终于将心里想的毒方配制了分量不同的五份出来。 接下来便是将毒物开始精细的处理。由于这几份毒方里八成的药材都是有毒的,如果手上有什么细小的伤口的话很容易中毒,而且也有可能透过手指甲的缝隙钻进体内,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戴上手套。 但是夕和的手套放在傅珏那里了,没办法,她只能让陈子笙给她寻了两块薄纱巾来,再将双手包好。虽然不方便一些,但也算是上一重防护措施。一切就绪后,她开始将药材切碎的切碎,捣烂的捣烂,最后再将处理好的药材都放到陶罐里煎上。 最后,夕和的五份毒方熬成了五碗浓黑的药汁,药汁除了药材本身的草本味外还带着股浓重的腥气,比一般的中药还要难闻许多,一倒出来就有人捂了口鼻,皱了眉。 她将药汁放凉了一些后,再将从若梨脸上取下来的毒疤分别丢进五碗之内,然后静等变化。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夕和问陈子笙要了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倒掉大部分的药汁,只留下碗底的一小部分和残留在碗底的一小块毒疤。 神奇的变化就在夕和将碗底的毒疤依次取出来时,展露在了连带着黄大夫在内的所有百姓眼中。她取出来的毒疤一块比一块的颜色要浅,到了最后一块更是成了白色,就像是若梨正常的肌肤一般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大呼神奇,但夕和却不禁蹙了眉,因为她是按照份量的轻重调制的,最后一碗的毒性是最重的。虽然目前看上去效果很好,但是,切下来的毒疤已经是死掉的皮肤,和在若梨脸上的效果未必会一致,而毒性这么重的话,极有可能刚把脸上的毒去掉,这种毒就会毒发,就算她给她喂下解药都不一定来得及。 夕和不太放心,又用脓水二次测试了药汁的毒性,结果效果也很好。看来,就是这副药无疑了。于是,她先对应着这副毒方配制了一副解药以备不测,再重新依照着这毒方的份量再煎了一碗。 试验时药汁可以是液体,待涂到若梨脸上了就不能是液体了,不然顺着脸颊流下来,就算没什么问题都要出问题的。所以,夕和再把药煎好后又再动了些手脚,将药汁熬成了粘稠状,一放凉便成了药膏。 最后,夕和端着那碗药膏,再问了一遍若梨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此时,若梨脸上麻沸散的药效已过,切去了一块毒疤和戳破了脓疮的痛苦已经席卷了她,让她一张脸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冷汗来,但她依然坚定的点头。 夕和便深吸了一口气,用扁竹签舀了药膏抹向若梨的脸。一下,一下,夕和仔细地将药膏在若梨的半张脸上涂抹均匀,保证每一处毒变的肌肤都能被覆盖到,也尽量不波及到没有问题的肌肤。 起初的时候,药膏凉凉的,涂到脸上还有些镇痛的效果,让若梨稍稍好过了一点。但这药膏终究是毒药,又会同她脸上的毒发生作用,必然是要引起不适的。 渐渐的,药膏起了药效,不适感也越发明显起来。若梨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就往脸上伸去,“好烫,好烫,我的脸好烫……”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扬威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见此,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再赶紧让临月拿条布条来把若梨的手绑起来,千万不能碰到脸。 “若梨,忍一忍,一刻钟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千万忍住……”夕和对死死咬着牙忍受着脸部痛苦的若梨说了一句,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药膏,随时判断情况,以便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迅速作出应对。 除了夕和,医馆里的其他人也都一眼盯着若梨脸上的变化,尤其是围在外面的百姓。他们虽听不懂那些以毒攻毒、金鹤子什么的,但对于结果还是很好奇的,也都想看看这个衣冠楚楚、模样俊俏的小公子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若梨的脸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然而她的呼吸却急促了起来。夕和担心解毒不成又让她中了毒,所以干脆一手搭在了她的脉象上,随时准备给她喂下解药。但是她的脉象却一直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就让夕和有些不解了,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 一刻钟到,若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在场之人见此皆是一阵唏嘘,而夕和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失望。但是事实如此,她也没办法,只能将药膏从若梨脸上取下,免得让第二种毒渗透进皮肤里。 临月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夕和,夕和便拿帕子将那些药膏抹去。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夕和将药膏一抹,竟露出了白皙泛红的肌肤来!她微微诧异了一下,再低头一看手上的帕子,若梨脸上的毒疤和脓包竟随着药膏一起脱落了下来! 夕和大喜过望,忙又擦去一块药膏,结果也是相同,毒疤和脓疮就像是被软化了从脸上揭下来一般,原本惨不忍睹的肌肤竟成了新生的嫩粉色! 夕和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将若梨脸上的药膏尽数擦去。一旁的陈子笙和黄大夫看着若梨的脸,皆是目瞪口呆。若梨那令人作呕的半张脸虽然依旧与另外半张脸的白皙通透不同,但却已然再无一点曾经的影子,而成了新生光洁的嫩粉色!而她整个人也好似蜕变重生了一般,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若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夕和看到这样的情况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大胆尝试是成功了,但还是要再问问她,免得遗漏了什么造成不良后果。 若梨摇摇头。夕和又给她把了脉,确定无虞了才起身去净手,再让临月拿面镜子给她。 夕和一起身,门口聚拢着的百姓们就探了脑袋往里瞧,结果这么一瞧,一个个也都纷纷愣住了,然后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 而若梨自己则在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也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手指摸向自己的脸庞,在确定那里已经光洁干净,再也没有让她自己都忍不住作呕的毒疤和脓疮后,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夕和净了手后又开了副方子,正想将这方子交给药童再嘱咐若梨几句,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就冲到了她的跟前,撩起额前的刘海就忙问她:“公子,公子,你连这么大的胎记都能除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小妇人把小妇人额头上这胎记也给除了啊?” 接着,又有另外一个妇人也挤到了跟前,指着脸上的黄褐斑请夕和出手帮她把脸上的斑也给去了。然后又有第三个人也求着夕和这位“神医”帮她除掉一下脸上的痦子和脓包。再然后,第四个,第五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夕和跟前就挤满了一堆人求着她解决肌肤问题。 看着眼前的情景,夕和简直哭笑不得,正要开口解释一下若梨的情况是特殊情况,她却忽然看到了人群里有一个约莫花信年纪的女子脸上长了几颗红肿的痘痘。她灵机一动,想,这不就是个碰得不能再巧了的机会吗?都省得她另外想办法推广祛痘的药膏了! 于是,夕和想了想后开口,先向他们解释了一下若梨的特殊情况,在看到人们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神情后将话头一转,再手一指,表示像那个样子的痘痘也是可以祛除的,另外的目前没有办法,但以后也许会有。 这么一来,又有几人露出了期待的神情,纷纷向夕和求治。夕和便顺势将她带来的几个小蓝罐递交给她们,告诉她们用法和用量,几位闻了闻气味显得有些犹豫,但再看一眼若梨的脸后还是果断地付钱将药膏买走了。 其他人见没什么好看的,也没得到诊治,便也散了。医馆,再次恢复了平静。但夕和看着远去离开的人们,笑了,她有预感,医馆在这一天已经跳出了穷途末路,或许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发展期了,而那么一来,离她的目标也终于近了一步。 因着若梨的突然出现,夕和在医馆逗留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未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她便谢绝了陈子笙共用午膳的邀请,起身告辞。临走前,夕和将她提前写好的祛痘药方交给了陈子笙,上面药材份量和制作方法都陈列得很清楚,这样一来,后续的事宜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又看了眼若梨,夕和想了想,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便走到她跟前询问她可愿跟她走。若梨失了忆,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医馆里又都是男子实在不适合她暂住,再以她现在的美貌让她一人住在客栈里也不太安全,思来想去,夕和决定把她送到沧笙家去暂住几天。 沧笙和根叔都是热心肠的人,应该不会拒绝,而且沧笙也懂医术,还能帮着照顾一下若梨。于是,在征得了若梨的同意后,夕和便带着她马不停蹄地去了城郊。如夕和所想,沧笙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夕和便留了些碎银子给沧笙,把人一托付,再又马不停蹄地回府去了。 而待回到府里,竟是有位稀客到访,正在前厅里一边饮茶一边静候她的出现。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及笄之宴(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如今虽尚未有正式诏书颁下,但圣上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想必不日便会下达正式的任命了,年纪轻轻便当得禁卫军统领之大任,来日仕途必当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老夫就提前恭贺将军了!” “殷丞相谬赞,一切尚未成定局,还是要听凭圣上旨意才是。况且在下不过一介武夫,并无甚可取之处,无非是以血肉之躯一护圣上以尽忠罢了。” 夕和一跨进门槛,守门的小厮便请她往前厅里去,而待她到了前厅外便听到了这一番对话。虽然说话的声音对她来说相对陌生,但从话语间她还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走进门一瞧,果真是他,骠骑将军府的小将军温明翊。只是,他怎么过来了? 夕和进了门,规规矩矩地给上位的殷老爷行礼,再又给温明翊见了礼,然后从容地立于厅中。 经过府里一桩又一桩的事和国相傅珏对她的态度表现,殷老爷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了。一方面他不得不顾及到傅珏的态度,可另一方面他一看到这张脸就会想到曾经的那个女人,心里就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于是,到了最后,他只是看了眼夕和,随意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温明翊见到夕和却是眼前一亮,即便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向来不甚在意女子的容貌,却偏偏会被她的明媚惊艳到,跟着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亲切感袭来,每每让他心内一阵紧张。 但这感觉又只是一瞬,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几次都仿佛只是一眨眼的错觉。 “殷三小姐,在下此次冒昧前来是受了家妹所托,务必将帖子亲手送到三小姐手里才好。七日后家妹的及笄礼还请三小姐赏光。”温明翊带着礼貌客气的笑容,从袖口里取出一封烫金字红色封贴,递交给夕和。 夕和笑起,礼貌地双手接过那红色的封贴,“温姐姐及笄礼小女定当准时参加,劳烦温小将军亲自将封贴送来了。” 看到女子的笑容,温明翊脑子里又猝不及防地闪现过了一个陌生的片段,让他不禁蹙起眉盯着夕和发了会儿呆。 夕和注意到温明翊的神情,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温小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温明翊猛然回过神,自觉失态,立刻别过眼去,略微尴尬地向殷老爷和夕和告辞:“殷丞相,殷三小姐,封贴既已送到,我也算能和家妹交差了,这便不再多做叨扰,就此告辞。” 夕和福了福身,算作回了礼,然后待管家将人送出前厅后,她也向殷老爷行了礼告退,回去了。 接下来的七天,丞相府里异常的平静,二房那边似乎还没从殷佳盈的事情里缓过劲来,老夫人则抱恙在身,居于延年堂中静养,还免除了所有人的请安问礼,黄姨娘呢,依旧悄悄地出府去探望殷惜瑶,而殷夫人……却不知怎么了,突然也变得深居简出起来。 旁的人深居简出夕和都可以理解,因为有各自的理由,唯独殷夫人也深居简出起来就让她不得不起了警惕心。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一段时间,对于殷夫人的性子还是能摸到几分的了,她绝不是个消停的性子,但如此却消停了,那么不是转了性就一定是又在谋算什么了,而这两者之中显然后者可能性更高。 为了不至于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夕和自然要弄清楚才好,她便让桑榆悄悄地去盯着明柳院,有什么发现立刻来回禀她。 七天后,到了温明歌的及笄礼这一天,夕和梳妆停当,带着流萤刚走出碧水阁就撞上了多日不见的殷佳盈。 此时的殷佳盈已经恢复成了往昔的娇俏模样,短暂的苍白和虚弱皆已一扫而空,只是有些实质变了就是变了,虽然头上梳着双丫髻,但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被娇宠出来的“天真无邪”,反而变成了艳若桃李的妩媚,仔细看还能在她眼里看到一波盈盈水光,更是之前所没有的。 除去外表的变化,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回到了出事之前,脸上带着娇娇的笑,见着夕和还甜甜地叫了声“堂姐”。她的表情神态都很自然,但却还是被一双流露着恨意的眼睛出卖了她内心里真实的情绪。 “堂姐这是要出门?去哪儿啊?”殷佳盈问这话时朝夕和走近了一步。 夕和不动声色地往边上退开一步,扬起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堂妹的身体已经好全了吗?听说受的伤不轻啊,还是多在屋子里养一养吧,别在外头吹风了。” 说完,夕和刻意观察了下殷佳盈的表情变化,然后不待她回应就率先转了身朝正门的方向走去,不再理会她。 西厢苑一事,夕和很清楚,她可以说是很殷佳盈结下了死仇,殷佳盈必然是对她恨之入骨的,所以殷佳盈眼下的表现显然不正常。她暂时没有时间多探究原因,那就只能先避开了,免得又闹出什么事来耽误了今天的正事。 殷佳盈见夕和目中无人的走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盯了一会儿后,她又偏了头看了眼身侧“碧水阁”三个字的牌匾,然后才恨恨地甩袖走人,回流光院去。 到了流光院门口,正要跨门进去,她的余光一瞥,瞄到了远处一个脚步匆匆的女子……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的马车在骠骑将军府外停了下来。夕和尚未下车便已听到外头人们的交谈声和道贺声,待下了车一瞧,果见有几乎官家携妻带女的正站在门口向在那迎客的管家说话。 夕和在马车旁稍稍站了一会儿,待那些人都进了府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将封贴和随礼一并奉上后,管家恭敬地请夕和进门,并指了个侍女为夕和引路,带她去后院见温明歌。 进了门,将军府里的前院已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夕和扫视了一眼,发现都是些陌生男子,便收回了目光,随那侍女低调地从边缘地带绕过去,前往后院。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及笄之宴(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后院,果不其然,随行前来的女眷们都被聚集于此,由李姨娘和施姨娘两人招待着。李姨娘先看到了夕和,笑着朝她走来,夕和便也笑起,向她福了福身,算作见了礼。 “殷三小姐来了便好,明歌可使丫鬟问了妾身三次了,问你到了没有,妾身都要被她问烦了。来,请殷三小姐随妾身到这边稍坐。”应是因为夕和在府里小住过两天的缘故,李姨娘对夕和的礼貌客气里还带了点亲昵,温柔地领着她到里面的黄花椅上坐。 待走进去了些,施姨娘也注意到夕和来了,便也走向她跟她打招呼。这么一来,原本在跟施姨娘叙话的几位夫人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然后在见到夕和的那一刻不禁各自惊艳了片刻,随后暗自纳闷:这是那殷府的三小姐吧?怎的好似又美了几分,越发出尘绝艳了?如今瞧着,就是冠之以南越第一美人竟也不为过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在夕和刚一出现时便注意到她了,此时便干脆凑了过来,怀着各自的目的同夕和套起近乎来。 而对于夕和来说,她不擅社交,应付这些可以算是陌生人的贵妇小姐们本就有些力不从心,在听了一阵围绕衣服首饰的话题后更是兴致缺缺,便只是维持着礼貌的笑意听着她们交流,甚少开口参与其中。 “对了,我昨日随娘亲进了趟宫,在宫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那位阮三小姐很快就要回京了。” 夕和正听得无趣,有些神游天外,突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句,而其中“阮三小姐”四个字成功地将夕和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她不禁抬眼看向说这话的女子,而那女子也正好含着笑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点幸灾乐祸。 “殷三小姐可知道那阮三小姐与国相大人之间的事?”那女子看着夕和状似顺嘴的一问,但表情明显是故意找夕和难堪的姿态。 其他人被她这么一提,也都纷纷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夕和脸上,其中有好奇的,也不乏想看看夕和难堪的神情的。 但夕和必然是要叫她们失望了。她扫视了一眼众人,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在这过程中她面上的浅淡笑意分毫不变。随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回应,语气也依旧平淡如水,“听说过一点,只是不知我听说的事是不是你所指的事了。” 那女子听出了夕和暗指她无事生非的弦外之音,面上有些尴尬,但既然已经提了,就算是无事生非也已经生了,她便干脆接着说道:“应是同一件事吧,毕竟当年阮三小姐的一舞逆虹和国相大人的一曲清音可是被誉为天作之合、举国皆知的,若不是皇上顾及阮三小姐年纪尚幼,当下就要赐婚了呢。” 这件事夕和听宁王妃说起过,所以并不意外,只是被对方刻意提到“天作之合”和“赐婚”两个词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当然也知道对方就是要她不舒服,所以便将这点小别扭压了下去,面上笑意反而更盛,“是呢,听说当年阮三小姐不过是十岁稚龄,谈及婚嫁确实太早了一些。” 对方见夕和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不甘示弱地说:“不过我听说其实当年皇上没有赐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阮家的家规规定了阮家女子只有在及笄后才能议定婚事。其实想想也是,毕竟指腹为婚者尚且稀松平常,阮三小姐当年虽年幼,但凭着与国相大人青梅竹马的情分,早些订下婚事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 青梅竹马?这一点,夕和还真是不知道。她原以为他们只是众人眼中的官配罢了,但若是青梅竹马的话情况似乎就完全不同了。夕和心里不免起了个疙瘩,但她还不至于蠢到这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计,平白被人看了笑话去。 于是,夕和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回应道:“不管原因是什么、赐婚与否,那都是圣上的意思。你我还是不要在背后妄自揣测、乱嚼舌根为好,免得落了口舌,一不小心就会被治一个诋毁皇室之罪。还是喝杯茶吧,温姐姐家的君山银针清香沁人,可是难得的上佳之品。” 虽然夕和说这话时面上的笑容不变,语气也保持温婉淡然,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威慑力十足,一下就让在一旁看好戏的人们停下了窃窃私语,就连说话的那一位也不禁伸手捂住了嘴唇,面色难看起来。 李姨娘和施姨娘离开了一会儿,回来见着夕和这边的气氛不对,赶忙过来打圆场,又命侍女去把新做好的点心端过来,热络地请各家贵妇小姐们品尝。围在夕和周边的人们本来看夕和兴致缺缺的模样就有点热恋贴冷屁股的感觉,再加上刚刚那么一出更是觉得无趣至极,便刚好就着这台阶重新四散开来,不再想着攀附“高傲”的未来国相夫人了。 这些人的想法夕和很清楚,不过她无所谓,还乐得清静,干脆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静等仪式开始。 一刻钟后,及笄礼的仪式正式开始了。在后院的女宾们由李姨娘和施姨娘领着前往正厅观礼,夕和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走在人群的最后头,到了前厅时便也自然而然地站在稍后角落处的位置,将自己巧妙地隐藏在了人群里,不至于招惹太过不必要且麻烦的目光。 温家一门双将,又是正二品官府,温明歌作为温家唯一的嫡小姐,她的及笄礼自然是怠慢不得的。除了温府上下精心妥帖的布置和高朋满座的宾客外,温家竟还找了位年逾百岁的五福妇人同族中长辈一同为温明歌行簪礼。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这个时代,能活过七十岁者已是高寿,能活过百岁之龄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而能在百岁高龄还是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五福妇人更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世所罕见。但即便是如此罕见之人,温家却还是找来了,为的就是给温家唯一的女儿最好的祝福。 夕和心里悄悄生出一点艳羡来,眼神也朝着高堂之上飘去,想看看这样一位老人该是怎样的风貌。哪知这一瞧,夕和竟觉得那老妇人有些眼熟。 第二百七十章 及笄之宴(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高堂之上是一红一白两名妇人,虽皆已显了老态,但还是极好分辨。夕和一眼便瞧见了那一头点墨不沾的如雪银丝,确认了这便是那位百岁老人。 那妇人遍布皱纹的脸上含着笑,一头银丝用两支古朴简单的木簪盘在脑后,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款式别致的素白衣裳,只在领口和袖口纹了些红色花纹,再就是戴了条一指宽的红色颈带,似是手工编织的,厚重且花纹繁复,有种独特的、别具深意的美。 老妇人的装束让夕和觉得有些惊异,不仅仅是因为她居然在这种场合穿了一身素白,更是因为她的衣饰怎么看都不像是南越人。除此之外,对方脸上虽然已经遍布深浅不一的岁月痕迹,但夕和看着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是在哪里见过呢…… 这时,宣读仪程的管家高唱了一声,紧接着,一身华服、精心装扮过的温明歌就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闪亮登场了。夕和便自然而然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今日的主人公。只见温明歌着了一身金色礼服款款而入,配合着她精致的妆容和额前刻意点染的桃花花钿显得整个人格外光彩夺目。 夕和注视着她从门口慢慢走到厅中,再从厅中走到高堂之下站定。接着,侍女提起她略长的裙摆,扶着她在蒲团上跪下,她微微低首,三千如瀑青丝倾泻如注,柔顺地依垂在挺直的脊背上,然后,一种仪式的神圣感在百岁老人拿起一支点翠金步摇的同时陡然而生。 仪式过后,便到了宴饮之时。温家主张了男女分席,夕和便又随着女宾们从前厅转移到后院里。到了后院,夕和正想着再寻个僻静的角落处入席,便有一名侍女笑意盈盈地到了她的跟前。 “殷三小姐,我家小姐交待了替您预留了最佳的席位,请随奴婢这边走。” 夕和失笑,没想到温明歌居然还留了特别的位置给她。虽然这种最佳席位想也知道必然是她自己选的话绝不会考虑的位置,但也不好拂了温明歌一片心意,便还是道了谢随那侍女往里走去。 果不其然,温明歌特意给她留的位置竟是左上序的第一个席位。虽说古以右为尊,右边的第一席才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的,但是这个左一席可是仅次于右一席的位置,同样代表着主人家对这位客人的极大尊重。 可夕和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即便身份是一品丞相府的三小姐,但坐在这个位置还是……太过了吧……她站在席子前,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了。 就当夕和还在纠结该不该落座时,原本略微嘈杂的厅堂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一个叩叩叩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夕和回过身一看,便见着了身着金色礼服的温明歌陪同着那两位行簪礼的妇人走了进来,而那叩叩声正是来自于百岁老妇手里的那只梨花木手杖。 李姨娘和施姨娘立刻恭敬地迎了过去,她们想搀扶一把那百岁老妇,那老妇却笑着摇摇手表示自己可以,李姨娘和施姨娘便只能笑着微微颔首,再分别将两名妇人迎到位置上入席。 厅内正位设了两席,一席毫无疑问是为今日的主人公温明歌所设的,而另一席则是为专门请来的温家长辈所设。百岁老妇被安排到了右一席的位置,夕和看她坐在了那儿,越发觉得自己若是坐在左一席的位置也太不合规矩了。 但她看了眼旁边,附近竟已没有空余的席位,此时也不方便再去远一些的席位了,最终只能装大一下在左一席上落了座。结果一落座,对面的百岁老妇就朝着她笑了一笑,夕和略微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淡定礼貌地回以一笑。 随后开席,温府里的侍女们手捧着各类佳肴鱼贯而入。温府对于这场及笄礼的重视从宴饮的菜肴上也能看出一二,上的都是顶好的珍馐美馔,甚至还为了讨个吉利特意制作了由十五种水果和十五种花瓣加工而成的酒酿,唤作女儿醉。 这女儿醉被盛在一只青瓷小碗里,小碗上盖着一片碧绿的荷叶。把荷叶一揭,浓郁清甜的香气就飘溢了出来。再一看,里头是浓稠的汤水,汤水里漂浮着十五颗晶莹剔透、各种颜色的糯米小丸子,上面还撒了些白芝麻和碎糖片。再拿汤匙舀起一勺,还能发现藏在丸子下面一颗颗饱满如珠的莲子。 夕和嗜甜,自是不会错过这一碗看上去就甜蜜无比的滋味。她舀起一勺,吹凉了后送进嘴里,一时间,莲子和荷叶的清香、芝麻的浓香、甘洌的酒香带着酒酿的香甜和水果的清甜就像是颗烟火瞬间在夕和的口腔里绽放开来,一下就俘获了她的味蕾。 这碗女儿醉很合夕和的口味,她便多吃了几口。而甜食又容易有饱腹感,所以吃了这么一碗后,夕和便再也吃不下别的食物了,只能坐在位置上喝几口茶消消食。又坐了一会儿后,夕和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礼数也已全部都尽了,便打算起身告辞。 可就在她起身之前,却有另一个人抢在她之前从位置上起了身,走到了前头来。夕和抬眼一看,竟是坐在对面的银发老妇人。老夫人拄着手杖一从位置上起身,上位之上的温家长辈和温明歌就也跟着从位置上起身,然后走出几步,亲自搀扶着她,并询问:“青河夫人这是……?” 老妇人笑着轻拍了几下温明歌的手,道:“时候不早,老妇该退席了。” 温家长辈一听,忙好言挽留,“青河夫人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再坐坐吧,温家有幸能请到您与宴,还想请您在府中小住几天呢。” 温明歌也跟着劝说,恭敬地请老妇人留下多住几天,即便不住也多坐一会儿。 但这被称作青河夫人的老妇却依旧拒绝了她们,说:“不了不了,多谢令府盛情款待,可是老妇我还有要事在身,黄昏之前必须离城了。” 温家长辈见对方态度异常坚决,又提及有要事便也不再多留了,转而将李姨娘和施姨娘唤来嘱托了几句后打算亲自送老妇人出府。 可就在这时,老妇人看出了温家长辈的意图,做出了一个令人十分出乎意料的举动——她突然转过了身面向夕和,含着笑问:“不知能否麻烦这位小姑娘送老妇出府?” 第二百七十一章 青河夫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话一出口,包括夕和在内,听到的人都觉得倍感惊讶。但惊愕过后,临近听到话语的几位女宾便开始窃窃偷笑,笑这老妇人眼拙把一官家小姐当作了侍婢,也笑夕和被当作了侍婢对待。 温家长辈在温明歌的轻言提醒下知晓了夕和的身份,面上有些尴尬,“呃,青河夫人,这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还是由妾身送夫人出府吧,夫人这边请。” 温家长辈虽没有明确的说什么,但点明了夕和的身份已经表明是代夕和拒绝了老妇人的请求。但这青河夫人却不甚在意,直接忽略掉了温家长辈的话,又问夕和:“小姑娘,你不是也要告辞了吗?正巧和老妇一道,省得劳她们送了。” 夕和听了微微吃了一惊,她怎么知道自己也正打算告辞了?她虽是这么想的,可并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啊,也还没起身,难道这老妇人也会读心,同她偶尔灵验的那个金手指一般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除了夕和之外,其他人也很惊异。毕竟这两人是相向而坐的,中间隔了条走道,刚也没见谁起身同对方叙过话,就是现在也没听殷三小姐开过口,那么这老妇人这么说……莫非是寻个托词非要让殷三小姐送她? “老妇见你刚刚动了动身,似是要起身,便有此猜测。若是老妇猜错,还请见谅。那就,还是有劳温夫人了。”就在众人以为这老妇人执拗于此时,她却又突然松了口,越发叫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了。 夕和此时却清明了起来,以为旁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极为清楚的,她刚刚根本没有动过,这个老妇人是真的读到了她的心思!那么,她突然提及让自己送一送她莫非是她有话要告诉自己? 于是,夕和在接触到温家几人投来的抱歉目光时便从容大方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笑道:“青河夫人好眼力,小女确实是打算告辞了,正好同夫人一道。温夫人,温姐姐,两位姨娘,多谢今日盛情,小女略感不适,想先行回府,还望宽宥一二。” 夕和的应答圆了青河夫人的话,这下,旁人算是勉强弄懂了表面的缘由。但是,让丞相府的小姐替她们送客,还是有些不合礼数,所以温夫人面上还是有些犹疑,客客气气地表示由她亲自送她们出府为好。 “左不过去门口这一段路,温夫人指派个领路的侍女就好。小姑娘,我们走吧。”老妇人依旧婉拒了温夫人的好意,说完便拄着手杖往外走去了。 夕和便朝着温夫人福了福身,道:“温夫人不必客气了,那小女也就此告辞。” 随后,她也转了身,从容地跟上老妇人的脚步。温夫人见两人执意如此,也没辙,但还是赶紧地支使了个侍女赶上她们为她们引路。 夕和原以为出了后院后这青河夫人便会同她说些什么,但结果却并没有。侍女在前头领路,青河夫人便只是拄着手杖沉默地跟在后面往前走,一个字都没吐露。夕和猜不透这个老妇人的想法,也不知从何问起,便也保持沉默,与其并肩往前。 出了后院便往前院而去,将军府的正门就在前院前头,而男宾席也设在前院里,于是要出门就必然会经过一下。经过时,夕和不自觉地又遥遥望了一眼里面的男宾席,极快地扫视了一圈后并没有见着傅珏的踪影,心里有些失望。她原以为,那日傅珏是答应了温将军,今日会来的…… 顺利出了府后,侍女请夕和和青河夫人稍等,然后叫了守门的小厮去将她们二人的马车驾到门前来。待马车安安稳稳地停到了府门外,那侍女又帮衬着将二人分别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驶动了才转身回府里复命去。 夕和在上马车时还看了眼那老妇人,见她在温府侍女的帮衬下进了马车才自己也上了马车,同时,她心里又不禁疑惑了。难道是自己想太多想错了?这个老妇人真的只是随便猜猜,猜到了她也打算离开,就让她送一送免了温府人的手脚而已? 接着,马车驶动,夕和掀了车帘往外看,发现那老妇人的马车是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便越发觉得应该是她近些日子压力过大,弄得神经敏感了。 然而,马车行出不久,夕和才刚刚放松了心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时,马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流萤掀了车帘想问问怎么了,结果掀车帘看了眼后便回头对夕和说:“小姐,刚刚那个夫人拦了我们的马车。” 夕和心尖一跳,心神又绷了起来,回:“流萤,请夫人到车里坐坐。” 流萤点点头,放下了帘子。片刻后,帘子重新掀开,只见是那名老妇人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夕和便也含起了笑,示意了下旁边的蒲团,请对方坐。 “小女刚见青河夫人已往城门而去,怎的又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小女的帮助?”夕和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问。 青河夫人听了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头仔细端详了下夕和的面容,然后又问出了一句让夕和惊异非常的话,“老妇冒昧,小姑娘,你母亲可是姓白?” 夕和心中惊异,面上却不显,略有技巧地回应:“青河夫人如何有此一问?小女嫡母并不姓白,而是姓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这个青河夫人一无所知,防备着点没错,而且反正她问的是母亲,嫡母当然是母亲了。 青河夫人听了,眉心皱起,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这胎记分明就是……” 胎记?夕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临近夏季,所穿衣料开始变得轻薄起来,而她今日又恰巧穿了件肩部略有些透视的衣裙,她锁骨下方的胎记已从衣料后若隐若现地透了出来。她再看青河夫人的表情,联系她刚刚这句话,难道说,她知道她这胎记是怎么回事?! “青河夫人可是认得小女的胎记?”夕和见对方疑惑深重的神情十分自然,不似作假,又思及兴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便忙问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蓬莱旧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青河夫人看了眼夕和,又看了眼她肩上若隐若现的胎记,道:“其实,老妇我本也不太确定。不过,小姑娘你的母亲既然不是姓白,那想必是老妇认错了。现在再瞧,这胎记隐隐约约地也看不真切,应该只是相似罢了。” 说着,老妇人便要起身向夕和告辞。夕和一听她的话感觉怎么这胎记还同失踪的娘亲有关系,哪里能让她这么走了,赶忙伸手拉住她,如实以告:“青河夫人请留步,小女嫡母姓庄,生母却是姓白。” 青河夫人稍稍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夕和的话,失笑道:“好机灵的小姑娘,老妇居然被你的抠字眼给摆了一道。” 说完,她的笑容又即刻消失,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夕和地说了句,“怎么会,她怎么会甘愿做小……” 夕和听到了青河夫人的话,便又简单地提了一句:“小女的娘亲是父亲的平妻。” “平妻?你的嫡母是你父亲的原配?”青河夫人听了又有些意外,追问了一句。 夕和听对方每一句都问在一些关键点上,对她知道些什么的直觉越发强烈,便如实答道:“不是,小女的娘亲是父亲的原配夫人,不过后来因为身份低微,及不上嫡母才降为了平妻。” 青河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嘴上却说:“那就没错了,是她,一定是她……” “青河夫人可与家母相识?”虽然比照着年纪,失踪的娘亲不太可能与面前这个百岁老妪相识,但夕和直觉这位青河夫人定然是认得娘亲的,便还是问出了口。 青河夫人张口欲答,但话到了嘴边却一滞,生生转了个弯儿,问:“你母亲如今在何处?可否帮老妇引见一下,就说,就说是蓬莱旧友前来探访。” “抱歉”,夕和沉了口气,回应道:“家母在十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有……”,青河夫人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关键处却及时停了下来,顿了顿,又问:“你母亲是如何亡故的?难道是被贼人所害?” 夕和一听这话又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般人听到有故友亡故,问一问是何原因无可厚非,但关键在于青河夫人还多问了一句是否被贼人所害,好像她认定了只有这一个可能似的,就不能是病故吗? 她默默记下这一点,然后回答:“事实上,十年前小女将将四岁幼龄,记忆已是十分模糊,实在不记得娘亲是如何亡故的了。长大后,祖母和父亲不喜提及此事,小女也不敢问,是以至今也不太清楚。” 夕和没有把娘亲其实是失踪的事告诉对方。虽然她知道面前这夫人极有可能知道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而且暂时也察觉不到有什么恶意,但到底还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所以她还是稍作保留。 青河夫人听了,沉默了。 夕和悄悄观察了下对方的表情,然后复又问了一遍:“刚刚听夫人提及蓬莱旧友,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小女是如何与家母相识的?家母仙逝太早,小女对娘亲的印象实在……” 话未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叩叩叩几声手指敲击车壁的声音。青河夫人似是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着车外的人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又十分严肃地拉了夕和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丫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到时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另外,记住,这个胎记千万别再被人看见了!” 夕和虽不知为何,但多少能察觉到这个胎记的不同寻常,便点点头,应下了。 青河夫人最后轻拍了拍夕和的手背,又褪下腕间带着的一只红编绳手环来,套进夕和的手里,“假使有一天,你自己发现了一切,不要鲁莽行事,带着这只手环到云海之外的蓬莱岛上来找我,切记,切记。” 说完,夕和再来不及问一句,青河夫人便立即转身下了马车。夕和猛地掀了车帘瞧去,就见她脚步匆匆地随一名男子回到了她自己的马车上,然后随着一声“驾”的呵斥声,马车疾驰而去。 夕和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编绳手环,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伸手一摸,却是硬的,好像在编绳之内藏了什么似的。她把手环褪下来仔细看了看,又发现编绳编织的手法也很复杂罕见,无法拆解,便只能把手环戴回了手腕上。 夕和摸着手环思考了片刻,然后对重新回到车厢里来的流萤吩咐了一声:“去国相府。” 虽然这个青河夫人并没有解释了她的疑问,但却为娘亲失踪的事提供了不少线索。她之前因为线索都断了,对于娘亲失踪一事的调查毫无进展,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点线索,可不能放过。可丞相府里并没有藏书阁一类的书库,所以夕和决定直接去问问傅珏,云海之外的蓬莱岛是什么。他一定是知道的。 另外,她也有些在意,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还有就是,他和那位阮三小姐之间真的是青梅竹马吗…… 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国相府到了。 夕和去敲门,敲了一阵却没有人应答。难道不在府里?可即便傅珏不在,国相府里也应该有人啊。夕和便再次敲了敲门,这一回,隐约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稍等了一小会儿后,门就开了,只是这开门的人却让夕和有些意外。 以往每次来都是临江先生开的门,这一次开门的却是临溪。临溪见着夕和也有些发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问她可是来找傅珏的。 “国相大人不在府上吗?”夕和顺着话问了一句。 临溪点点头,“今早皇上召见,主子进宫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殷三小姐找主子有急事吗?” “哦,我没什么急事。临溪,你可知国相大人进宫所为何事?”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殷三小姐,随奴婢进屋里坐坐、喝杯茶吧,主子应该就快回来了。” 夕和回过身抬头看了眼天色,心想娘亲的事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便婉拒了临溪的好意,决定改天再来找他,“不了,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府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于是,马车再次驶动,从国相府离开又奔回丞相府而去。 回到府里后,夕和想着傅珏进宫一整天必然是朝里发生了什么事,便打算不去麻烦他了,自己想别的办法查资料。可哪知,到了晚间,傅珏却主动找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再早一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入夜,夕和坐在榻上看医书,临月匆匆进门禀报,说是傅珏来了,正在角门外等她。夕和便把书一放,穿了件斗篷,再提上盏灯笼随临月往角门而去。 路上还算顺利,并未遇着什么人,再到了角门外一瞧,果真见一袭白衣的傅珏正含笑立于马车一侧等着她。皎洁月色洒落在他的身上,恍如在那白衣外结上了一层霜,清雅微凉。他的笑意却带着截然不同的丝丝和煦,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越发变得明媚耀眼。 夕和见着他,也不由自主地带起温柔的笑意,再朝着他走去,到跟前问他怎么这时过来了。 “临溪说你来找过我。”傅珏温和回应,再自然地牵起夕和的手,拉着她进马车里说话。 进了马车后,他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夕和偏头看他,在他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缕疲惫,便微微摇头,答:“没什么,只是今日没在将军府见到你……” “抱歉,今晨原是要去府上接你同往温府的,出门时却被急召进了宫。”傅珏微凉的拇指轻抚夕和的手背,略带歉意的同她解释。 “你该不会刚从宫里出来吧?”夕和想起她到国相府时已是日落时分,而那时他尚且还在宫中,现在却也才酉时…… 傅珏轻嗯了一声,语调带着慵懒,身子同时微微倾斜,半靠到了夕和身上,好像真的很累。 “宫里,出什么事了吗?”夕和无意知道宫里的事,但却关心他如此疲惫的缘由,所以还是问了他一句。 傅珏也不避讳她,直言以告:“西燕皇帝派人送了国书来,想同我朝和亲。” “和亲?怎么这么突然?”夕和有些意外,反问道。 傅珏闭了闭眼,道:“这一步是必然的。北漠国虽雄踞北方大片疆域,却土地贫瘠、物产匮乏,早已有了侵略之心。这几年,我朝和西燕边境频频遭犯就是一个征兆,战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我朝和西燕虽是富庶之地,却不及北漠国兵力雄厚,结盟便成了必须的一步棋。” 夕和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到了这个异世后就一直忙于个人私事,着力于十分狭隘的点上,还未曾纵观过如今苍河大陆的布局和发展,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三国鼎立的平和世界,原来是她自以为是了。 若如他所说,那么,确实,两国结盟,和亲是最直接最有利的办法,只是,既然是必走的一步棋,为何他还会在宫里为了这事费了一天功夫呢?又为何会有疲惫之色? 夕和稍稍想了想,问:“这步棋不好走?” 傅珏回头看了眼夕和,苦笑道:“西燕皇帝也给北漠发了一份和亲文书。” 脚踏两条船!这下夕和明白了。西燕国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啊,以和亲为饵先挑起南越和北漠的斗争,若是打起来最好,它能坐享渔翁之利,若是打不起来,它也可以从中挑选更强的一方作为盟友,怎么算都不会亏。 “可是,西燕这么做就不怕激怒了南越和北漠,反而促成了南越同北漠结盟吗?”夕和又想到西燕这一招使得这么明显,南越皇上和北漠君王没道理看不出来,更没道理顺着这个局走啊。 提到这一点,傅珏拿着瓷杯的手指微微一僵,眸色也越发深沉了几分,但极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继续神态自然地拿起瓷杯喝了口水,道:“多年前,南越已有一位公主和亲北漠,但此事却未得善果,此后两国便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态势,至少近些年是不可能再以和亲的方式结盟了。” 夕和听他说完才猛然想起来,当初傅珏的母亲,南越的清平公主不就是嫁到北漠的和亲公主么!而且,后来还不知出了什么事,清平公主竟带着同北漠秦王的孩子回到了南越,就此,两国关系彻底破裂。 如果说这次和亲是失败的,那么傅珏就是这次失败和亲留下的“恶果”。虽然他有北漠皇族的姓氏和血脉,虽然他是南越至高无上的国相,虽然他还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无垢公子,但是,他却同样有着旁人皆无法体会和感同身受的过去。 那些先后失了父母双亲,在两国之内都寻不到安身立命之所,寻不到自我定位和家的过去里,还是孩子的他该有多难过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及的。”虽然傅珏提到这件事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夕和看着他,反而更加心疼,不禁伸出双手握紧了他的手心,想要给他一点稀薄的温暖。 傅珏放下瓷杯,看向夕和,然后唇边的笑意泛起苦涩:“夕和,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尤其是你的同情和怜悯…… 夕和微微一愣,脑子里闪过曾经的一幕,他在寒山寺里寒疾发作,也对她说不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也许,那时的确是,但现在,是不一样的。 夕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一倾身,主动环住他冰凉的身体,将自己的脸贴近他的胸口,“傅珏,我没有在怜悯你,我只是心疼你,心疼曾经的你。” “夕和……”她主动的拥抱让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后耳边又传来这么一句话。傅珏只感觉冰冷黑暗的心好像突然挤进了一束阳光,便忍不住轻声唤她。 “如果,我们能再早一点认识就好了……”夕和想,如果注定她要穿越而来,注定她会爱上他,那么早一点,再早一点认识就好了,那样的话,他的冰冷也许会少一点吧…… 傅珏听了胸口处女孩的这一句呢喃,唇边的苦涩彻底消失殆尽了,转而变成了满满的宠溺,“你是最早的。” “什么?”夕和听到傅珏的回答,有些懵,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但傅珏却笑而不言,再勾起手指在她的鼻尖一划,接着倾身而下,用他微凉的唇瓣贴上了女孩微启的樱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色匕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夕和有些措手不及,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一仰,但同时,她的腰间又悄悄的多了一片衣袖,将她整个人往回一带,稳稳地重新回到药香弥漫之中。 他的吻总是在初时轻轻浅浅,却包裹着极致的温柔慢慢变得缠绵而灼热,直到最后将她所有的理智和心跳都吞噬,诱使她彻底沦陷进他的甜蜜陷阱。 傅珏其实不愿吓着她,也不愿让她觉得自己太过轻浮,所以已经极力克制了心里的渴望,但早前建设好的理智在她面前总是不堪一击,她的一个拥抱,一句话,一个笑容,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迫切地想要靠近、攫取和拥有。 尤其是她的双唇,美好而清甜,就像是沙漠中的甘泉,品尝过一秒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于是一个吻从浅尝辄止变成了滚烫绵长。 一吻终了,傅珏又在夕和额上落下一吻,再将她拥入怀中,用低沉暧昧的语调在她耳旁落下两个字:“好甜。” 夕和的脸蹭的一下爆红,全身的血液都被这两个字刺激地跑到了脸上,同时脑子又有些懵,有些反应不过来向来温和的傅珏居然也有如此不正经的一面。 “那、那个,天色已晚,你在宫里忙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夕和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生怕被傅珏听见了,忙从他怀里挣出来,然后催促他回府休息去。 傅珏也确实有些累了,又碍于确实不能把她留在外头太久,便说了个“好”,再提了旁边放着的一只食盒来递交给她,“前事已了,这些东西还是留在身边防身为好。” 夕和一听这话,再看那食盒,便猜到了这是她之前担心被殷家人发现而送到了国相府保管的医药毒物。 没有这些东西在,确实很不方便,夕和便欣然接了过来,同时她又因着这些东西想到了蔺司白的伤,便再问了一句,“对了,祁王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傅珏浅笑,“多亏了你,及时止了血,又控制了毒素扩散,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伤势较重,这几日都在王府里休养。” 夕和点点头。虽然她还挺好奇蔺司白是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但傅珏既然没提,估计就是不能说的原因,她便也不问了,笑着同傅珏道了别后提着食盒下马车回府。 回到碧水阁后,夕和想把这些药品整理一下,分出一部分送到医馆去,就在身边留下一些备用的就好,免得以后若是再出了殷佳盈这样的事,她又要急匆匆地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结果,她一打开食盒的盖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与她之前放入的有了很大的差异。夕和制作药物是防身用的,所以一批药物中,各种毒药占了一大部分,只有小部分是金创药之类的急救药物,但眼下这盒子里装的却是掉了个个儿了,多是些应对各种病症的药品,毒药只占了一小部分。 另外,食盒里还多了一个三层的木匣子,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所制,也没有雕刻精致的花纹,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木匣子,只是分了三层,每一层上都镶了个金属拉环。 夕和将木匣子取出,再扣动拉环,依次察看每层里放着什么东西。结果一看完,她既是惊讶,又感动于傅珏的细致妥帖。 匣子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是一个针灸包,卷成了筒状,再用一条流苏络子系着,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小粗细不同的四十九枚银针,比一般普通的针灸包还要多出了十二支。 第二层则是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和几段扎好的丝线,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夕和见到却是狠狠吃了一惊。因为她显露医术的时候甚少,显露的几次中也只有个别一两次用到了手套,用到丝线缝合的更是只有一次! 手套她还能理解,因为她原本就有一双,比这双制作要粗糙笨重一些,是与这些药物一起送去国相府的,傅珏必然会发现。但是丝线…… 外科手术用到的缝合术在古代极为少见,她也既没有所用场合,亦不敢随意显露,思来想去便只有去年百花宴结束时她在宫外当街救了个肩膀受伤的男人时用到了一次。 莫非,当时除了苏叙言注意到了她,傅珏也在那附近,刚好看见了吗?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这么说来的话,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并且主动替她保密着。 难怪在寒山寺替他压制了寒疾后,她还没提,他就主动表示会替她保密医术一事了…… 夕和想通了便又打开了最下面的一层,然而一打开又是让她吃了一惊,里面放着的居然是四把凶器! 准确来说,是三把锃光瓦亮的薄刃刀和一把匕首。三把薄刃刀是用白布包裹着的,虽皆是薄刃,但还是有厚薄之别,且长短也不太一致,一看便知是特别打造的。 而那把匕首则更是与众不同,从刀柄到刀鞘,再到刀身竟是通体纯黑,也没什么花纹和装饰,只在刀柄末端刻了一个“夕”字,看上去低调又华丽。拿在手里的分量也是沉甸甸的,一拔出鞘,刀刃发出的光泽也是内敛沉稳的。 夕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刀身都是纯黑色的匕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把刀,便伸了手指想感受一下刀刃,结果没想到这把刀锋利无比,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手指给划破了,但同时,她也因此阴差阳错的见证到了这把刀的独特之处。 刀锋划过,她的手指立刻开了个浅浅的口子,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夕和知道自己体内的血小板数量偏少,凝血功能比普通人要差,还想着这下麻烦了,赶紧开了一瓶金创药来给自己止血。 然而,手里药瓶的瓶塞还没打开,她手指上的伤口竟然已经自己止住血了,只有几滴滴落在了桌面上。除此之外,这个浅浅的口子边缘竟然已经出现了愈合的迹象! 夕和一愣,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瞧,手指上的小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登门合作(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彻底傻眼了,不可思议地摸了摸手指的伤口,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发觉手指的伤口虽然表面看来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道破碎的红痕,但其实里面的伤口依然存在,碰上还是能感受到疼痛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把匕首的功效是迅速止血并帮助伤口愈合的?!夕和再仔细一想,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她手指上的伤口太小太浅了,万一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呢?这把匕首会不会同样有效? 再在身上划一个大点的口子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于是夕和稍稍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匕首收好,待明天去问问傅珏,顺便问问他为何要把这把匕首给她。 于是,夕和将这把匕首和收拾出来的药物收拢到了一起,打算翌日去趟医馆,再去趟国相府,把事情一并办了。 可哪知,到了第二天,夕和到了国相府,傅珏又是入了宫,不在府上。不用猜,定然还是为了西燕和亲一事。夕和想了想,不愿又让他多跑一趟,便留了张字条,再同那把匕首一起一并交给了临溪,让她代为转交。 随后,夕和便又坐上马车,去了医馆。 到了那儿一瞧,夕和笑了,她的预感总算是成了真,曾经门可罗雀的医馆正如她所规划的那般,终于有了成功逆袭的模样。 虽还称不上是门庭若市,但与之前相比,医馆已然真正进入了忙碌的经营状态。进进出出的病患都不少,两名坐堂大夫跟前也排起了长队,药柜处的药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会那分身术,一个取药一个称量,再有一个打包收银。 夕和扫视了一圈,在几名女子围绕的中心找到了正侃侃而谈的陈子笙。她含笑朝着他走过去,才发现他的面前单独设立了一方柜台。 台子上堆放了一小摞蓝色的小瓷罐,而瓷罐边上还堆了一叠纸张,凑近了一看竟是一张说明书,写明了药材的成分和使用方法,显然是与瓷罐所配套的。 夕和见着这情形,又看到说明书底下的角落里还写了杏林医馆四个字,乐了,她果然没找错人,陈子笙是有经商天赋的,她只是把东西交给他,他就知道怎样把东西推广出去。 她又看了眼围在周围的几名女子,皆是脸上长了痘痘的少女,有两个还蒙了面纱,似乎挺严重的。此时,陈子笙注意到了她,把手里的蓝瓷罐交托到一名女子手里,随即笑着跟她打招呼:“杏林,你来了。” 陈子笙一开口,旁边几个女子皆是纷纷转头看向夕和,在见到夕和后面上不约而同地挂上了含羞带怯的笑意。里头有个胆大的,就站在夕和旁边,她竟主动开口向夕和搭了话:“请问这位公子就是这杏林医馆的主人杏林公子吗?” 夕和有些不明所以,看了那女子一眼,点点头,又不解地看向陈子笙。 陈子笙见此,笑了,当下唤了个药童过来接手自己手里的活计,再给夕和使了个眼色,让她随他到后堂里说话。 进了后堂,陈子笙给夕和一解释,夕和才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原来,经过上次给若梨治脸一事,城南这一带都一夜之间都传遍了,说怀民巷里有家杏林医馆,医馆的主人是个妙手回春的俊俏公子,不仅医术了得,能治奇症、解奇毒,而且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再加上那些治疗痘痘的药膏疗效显著,引得不少面带红疮的女子皆闻讯而来,杏林公子四个字便一下就在少女之间流传了开来,不少人都想一睹杏林公子风采。然夕和自那之后不再在医馆露过面,还无人得见真容,是以刚刚那些女子才会有此番举动。 夕和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又想到进门时好像没见到子夜,便问:“子夜呢?怎么没见到他?” 话音刚落,一个男孩就抱着一只黑猫从外头走了进来。他见着夕和眼睛都亮了,几步跑到夕和跟前,乖巧地叫了声“哥哥”。 夕和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再见他怀里脏兮兮的乌云,便知应是乌云贪玩跑了出去,子夜刚把它给逮回来,“子夜,哥哥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金乳酥,快去洗洗手。” 子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乌云,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抱着猫咪走进屋里洗手去了。 陈子笙见此,便顺势又告诉了夕和一件事:“杏林,你今日算是来巧了,若是再不来,我都寻思着在铺子外再点上盏蓝灯笼,看能不能通知你过来一趟了。” 夕和一听,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陈子笙收起了笑,变得严肃认真起来,道:“周家医馆两天前派了人过来,说想和咱们医馆合作,而且还表示他们管事的想要同杏林公子见上一面,当面协议。我想着你兴许这几日会来医馆,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便只能在医馆里等你,好在你今日就过来了。” “周家医馆?是医馆的掌柜来说的吗?”夕和听了颇为意外。周家家大业大的,又是四大家族之一,哪里需要同旁人合作,即便偶有需要也不应该是同他们这么一家小小的医馆合作。 “嗯,是对面医馆的掌柜亲自过来说的,还说让我们考虑一下,随时去医馆找他即可。” 话音一落,子夜从屋里出来了。夕和便让临月把那盒金乳酥交给子夜,再帮忙照看一下子夜和医馆,然后对陈子笙说:“既然我今日来了,不如就去听听看,他们想怎么合作,怎么样?” 且不论周家为何会提出合作一事,但去听一听也无妨,毕竟周家两个字还是很有吸引力了,万一真能合作成功,对于医馆将会是极大的助益,甚至有可能能帮助他们一步就完成大量的资金积累。 陈子笙当然没意见,两人便出了医馆,再穿过一条街道,跨进了对面的周家医馆之中。 这里情形倒是与上次所见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病患满座,生意很好,似乎一点都没受到他们医馆咸鱼翻身的影响。这使得夕和再一次意识到周家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若是真能合作的话绝对是个绝佳的选择。 两人进门时碰巧自对面的门帘后也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两方刚好打了个照面,接着就见男中年男子含笑朝着他们迎面走来了。夕和并不认得此人,陈子笙却是认得的,低声跟夕和说了句“他就是这医馆的掌柜”,点明了来者的身份。 第二百七十六章 登门合作(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周家掌柜笑呵呵地迎上来,先是问候了陈子笙一声,然后笑着看向夕和,道:“想必这位就是近日坊间盛传的杏林公子了吧?果真是气度不凡、玉树临风啊。” 夕和也带起客气的笑意,回了句:“周掌柜有礼,在下正是杏林。” “两位到访想必是为了合作一事吧,还请随我到后堂一坐,我这就遣人去请我家公子过来。”周掌柜侧转了身,让出一条道来,又摊手指了指那门帘,随后率先在前面开路,领着夕和二人到后堂之中叙话。 怀民巷上的铺子构造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前堂待客加个后堂休息之地,自家医馆如是,这周家医馆也是如此,只是地方上比自家医馆要大上许多,装修布置也精致了许多。整个后堂竟被分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中间用一堵矮墙相隔。 矮墙的一边是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放置着十几个竹架子,各有四层,上头晾晒着各种药材,墙根处则摆放着一水整齐的药炉,有些空着,有些上头还放着冒热气的陶瓦罐,正在熬着药。 矮墙的另一边则没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是十几间相连的厢房,皆是统一的装修样式,各个房门外还挂了块木牌,牌子上写的居然是药材的名称,一间一个,不知是何意味。 周掌柜领着夕和他们在这些厢房前经过,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才停下,然后推开门请他们进去入座。 走进去一瞧,里头的布置倒是出乎意料的别致古朴,座椅竟皆是木桩子改造的,墙上挂着的也不是一般的水墨画,而是一幅幅精巧艳丽的剪纸,就连桌上放置的水杯也是一节节改造后的竹节,很是特别。 于木桩凳上落了座后,周掌柜又去沏了壶茶,端了些糕点来,然后同夕和他们解释:“我家公子于半月之前才刚到京城,本是来巡视京城各家铺子的情况的。他得知了杏林公子妙手祛除女子毒疤的事,又得知令馆出了一款修容膏,对女子脸上的红疮包有奇效,很感兴趣,亦对杏林公子很是钦佩啊。” 周掌柜到底是周家聘用的人,说话待客极为圆滑老道,一番话下来既向他们说明了一下缘由,又变相的褒扬了夕和的能力,提前就为自家主子讨了好。 对方如此夸奖,夕和也不好失了礼数,便也客气地回了几句。随后,周掌柜就聪明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为他们介绍起了面前的茶点,免得继续深入下去反而惹了客人的厌烦又失了周家的身份。 “这是炒制的大麦泡的茶,有开胃利食之效。而这四份茶点则分别加入了大麦壳、山楂、枸杞和肉桂,风味独特且皆对身体有利,两位别客气,多吃一点。” 夕和和陈子笙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各自拿起一块糕点吃了口,又喝了杯中的大麦茶,果真口味独特,与一般糕点的甜腻有所不同。 等了约莫一刻钟后,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不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一素青一月白两个身影。 身影自外款步而入,是两名年轻男子,且一般身量,又都是丰神毓秀的人物,只是着素青衣衫的男子肤色偏棕,而着月白衣衫之人却是面色白皙如玉,恍如空中之璧月。 夕和见着来人,稍稍一愣,因为这个着了月白衣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有着璧月公子之称的苏叙言。见着他的一瞬,她便想起了那日送他离京的情景,跟着夕和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她与苏叙言只见过几次,今日又是男装扮相,还刻意用药水稍改了肤色,他应该认不出她来吧……? 周掌柜见人来了,起了身过去给自家主子和苏公子问了安,再将他们迎了过来给夕和他们介绍。果不其然,着月白者是苏叙言,另一个自然就是周掌柜口中的公子了。 夕和和陈子笙在他们进门时也有礼地起身算作一迎,经了周掌柜的介绍后,夕和特意多看了苏叙言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稍稍安下心来,随那素青男子再度落了座。 周掌柜见此,默默地退了出去,并将门悄然带上。 着素青衣衫的周公子倒是直接,坐下后开门见山地提出合作的事:“杏林公子,陈公子,想必掌柜应该已经与你们提过了,我对杏林公子的一手医术和令馆推出的修容膏很感兴趣,希望能够与你们杏林医馆达成合作。” 对方是冲着杏林公子的医术和他研制出的修容膏来的,陈子笙便保持了沉默,只是给夕和使了个眼色,让她自己把握。 夕和与陈子笙对视了一眼,便开口相询:“不知周公子想怎么合作?” 周公子一边给一旁的苏叙言倒了杯茶一边开口细说:“我知令馆开张时日不长,一切尚未稳定,且半月之前还处于亏损状态,直到杏林公子妙手救治了一名毒疤女子,又推出了修容膏,这半个月来才开始有些进账。但即便如此,想必令馆还是有些入不敷出吧?” “所以?”夕和含笑淡定反问。 周公子轻笑了一声,道:“所以令馆想要在京中站稳脚跟,银两是不可或缺的。而我别的不敢说,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银两。因而,若是我愿出五千两银子盘下令馆,再另出高价聘请两位公子继续为医馆经营,二位以为如何?” “周公子的意思是,用五千两银子换杏林医馆改姓周,再另外花点钱让我和陈兄继续为你做事?”夕和听了对方的说辞有些失望。这哪是什么合作,分明就是吞并啊。 “没错”,对方坦然承认,继续说道:“你我皆是经营医馆的,当知医馆不比药铺,所获利润甚为微薄,一年到头能赚足两三百两已是不易,更别提五千两了。另外,我也可以承诺给二位,每月的例银都比照周家掌柜的给,年底再各加一百两为补贴。这样一来,二位既能有所获益,又不必担负医馆亏损的风险,应是绝佳之选。”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正意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方一把话说完,陈子笙率先冷下了脸来,忍不住抢先回应道:“多谢周公子好意,不过既然是做生意,自是有赚有赔,亏损的风险我们在决定开张之时已然考虑到,这一点就不劳周公子费心了。” 夕和看陈子笙语气不善,似是有些激动,便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然后接过他的话来:“陈兄对医馆倾注颇多,涉及到医馆难免情绪稍显激动,或是措辞不当,还请周公子见谅。” 对方倒也未显怒色,依旧保持着笑意,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二位在医馆投入了不少心血,但我也并无恶意,无非是提出一个共赢之法罢了。其实,如此一来,除了医馆改了姓,二位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不是吗?” 夕和笑了,不紧不慢地回应:“损失不大吗?周公子这笔账好像算得不对吧。” “哦?怎么说?” “如周公子所言,杏林医馆目前确实还在亏损当中,若是如一般医馆一样发展,每年有两三百两的收益也确确实实是不易了。但是,杏林医馆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般的医馆,这笔账自然不能这么算。” “不是一般的医馆?如何不一般?” “就凭周公子想要盘下杏林医馆这一点还不能证明杏林医馆的不一般吗?若只是随便一个普通的小小医馆,周公子何必花费这么多银两,又花费如此这般口舌要盘下它呢?” 周公子和苏叙言面上的笑容皆放大了一分,道:“继续说。” “若是我没猜错,周公子应该也是看到了修容膏所带来的商机吧?修容膏是我一手调制而成的,它有怎样的功效,能获得多大的反响,又能为医馆带来多少进账,我想我比周公子你更清楚。这可不仅仅值五千两吧?” “另外,我这双手既然能制出修容膏,便还能制出另外独一无二的奇药,它的价值好像也远不止掌柜每月的例银和年底一百两的补贴吧?周公子的账明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若是我真同意了,可要吃一个大闷亏了。” 既然对方直接,夕和也不拐弯了,跟他们算了笔账的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若是只想赚五千两和每月几十两的银子的话当初也不会决定开一家医馆了,她要的是活钱,是越来越多的活钱,所以生钱的医术和医馆当然是不能卖的。 夕和说完,陈子笙在一旁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对面坐着的两人却同时沉默了,接着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那周公子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杏林公子果然是个心思玲珑、高瞻远瞩的妙人儿,看来我的眼光没错,你就是我要寻的绝佳合作伙伴!”周公子开怀大笑过后,盛赞了夕和一句。 “周公子这是何意?”夕和不解了,莫非对方没听懂她的意思?她这算是明确拒绝了吧,还合作什么? “抱歉,抱歉”,周公子提起茶壶为夕和同陈子笙的杯中加注了茶水,又说:“其实,刚刚所提一事只是那抛砖引玉的砖石,杏林公子听过便罢,切莫当真,我这厢先赔礼了。” 这么一说,夕和算是明白了。感情刚刚他说的不过是试探他们的话!试探过关了,符合他的预期,他也会把真实的合作方案拿出来。嗬,不愧是周家的人,她还真是低估了他了。 此时,苏叙言在开了口,搭上了一句:“周兄此行是要在京中办件大事,需寻一名最佳合作伙伴才可,未免出什么纰漏才会先行试探一二,还请杏林公子和陈公子多多宽宥。” 虽然被这么试探的滋味确实挺不好的,但既然对方都主动摆出道歉的姿态来了,他们也没那么小气,而且话说到了这份上说明试探已过,没道理不听听对方真实的意图。 于是,夕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大麦茶,大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说:“周家办事果然妥帖谨慎。那么,不知现在周公子可愿说一说究竟是如何的合作法了?” “自然,杏林公子有能力有眼界,不为当前的蝇头小利所惑,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远虑,必是我此番所寻的最佳合作伙伴。其实我此番到京城来为了家族历练之事。二位有所不知,我乃家中嫡子,依照周家家规须得在加冠之前通过历练才能顺利接管一应事务,而此次,族中派于我的历练便是在三国都城内择一处开辟私有之地。” “何为私有之地?”历练一说很好理解,毕竟周家能雄踞首富这么些年决不是件容易的事,族里只要出几个败家子就会坏了整个家族的家业,历练一定意义上说是很有必要的。但是,这私有之地她却是不懂了。 “私有之地即是指非周姓之地,简单来说,族里的意思是让我脱离周姓,在不依靠周家的情况下,于三国都城之中择一处开拓出属于我自己的商业脉络。” 这么说夕和就明白了,同时她心中不禁再次感叹周家的人如此精明,难怪能成为首富之族。这样的历练不仅能直观地考验出一个人的能力,而且是在无形中扩展周家的势力啊,毕竟历练一过,这些新发展出的商业脉络还不是要收归到周家所有。 “不依靠周家,脱离周姓?那岂不是要让你白手起家?可有时间限制?”陈子笙还是头次听说这样的事,一下来了兴趣,追问道。 “也不完全算是白手起家,周家支给了我一千两银子,时间则以一年为限,结果嘛,则以单年进账十万两为及格,不过自然越多越好了。” 夕和听了,有些咋舌,“以一千两为本,一年时间赚十万两,这目标可不容易啊。周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周公子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的想法便是今日寻了二位来商谈合作的目的了。我已研究过杏林公子的修容膏,觉得确有极大商机存在,所以我想以我手中全部的一千两为资,扩充二位的医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扩充?夕和捕捉到了这个词,又问:“不知周公子扩充的意思是?”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惊人计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周公子再度投给了夕和一个赞赏的目光,“杏林公子果然心思敏锐。恕我直言,修容膏虽是独一无二的独创药品,在运营得当之下确能收获一笔不小的进账,但是长远来看,且不论会不会在不远的将来就产生竞争者,货物本身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懈怠,带来的进账也会慢慢减少。” “若我只是拿一千两注资进去,要在一年后翻一百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其实,修容膏本身和杏林公子这双妙手所蕴含的商机却远不止如此。在我看来,修容膏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们看的要远,铺的路要长要宽,进门的银子才会多,不是吗?” “那依周公子的意思是……?”夕和含笑,等着他把最终想法抛出来。 “百姓生活离不开吃穿住行四个字,而其中吃摆在首位,又有古言云民以食为天,可见吃之一字是极其重要的。相对的,人们所花销的银两也有极大一部分是花在了吃这个字上,那么,其中可图的利便也是最丰的。杏林公子,依我的意思,把医馆扩充作一家酒楼,你当如何?” 把医馆扩充作酒楼?陈子笙有点懵,不懂他的意思。 夕和也是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脑筋就转过了弯儿来,脑子里飘过一个词,随后脱口而出:“药膳?” 这个词一出来,苏叙言对于夕和的心思敏捷略有些吃惊,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而周公子更是眼里瞬间流露出了惊喜之色,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没错,就是药膳。如今酒家食肆林立,平价者有食肆饭铺,风雅独特处有珍馐坊,要从中独得一席之位就必须要有自身的特别独到之处。而药这个字,既够特别也恰好是你我的优势。” “我已遍访三国都城,皆未发现有任何一处酒楼食肆长期供应药膳,也就是说这一块的脉络还是空白的,其蕴含的无限可能与修容膏是类似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它能网罗的财富会更多,因为修容膏只针对面上长了红疮包的女子,药膳却可以供给给任何一个人。大病小病,药补不如食补,无痛无病,食补强身也无妨。” 听到这里,夕和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个绝佳的好创意!专营药膳的饭店就是放在现代也足够特别、足够有噱头,更别提在这个年代了。 而事实上,确实是有很多药膳是可以代替苦口之药发挥应有的药效的,若是再加上掌勺之人厨艺非凡的话,绝对很有市场。那么,一年赚十万两,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夕和又不禁想,若是对方想的是开一家专营药膳的酒楼的话,找上他们合作似乎有点没必要。 因为药膳不是奇难杂症,相对来说难度不是很大,只要有个懂医之人和大厨商议后制定出药膳的食方即可,而这个懂医之人也不需要医术多么高超,周家医馆的掌柜就完全可以胜任,即便不能找周家的人,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不是难事。 为何偏偏选中了他们呢?莫非…… “周公子眼光独到,心思别具一格,一家专营药膳的酒楼的确是个好想法。”夕和对周公子的话作出回应,赞赏他的同时也算是试探性地确定对方的想法是否仅止于此。 果不其然,夕和心里的一点疑惑和怀疑是正确的。 周公子听了夕和的话再次摇了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我并非想开一家专营药膳的酒楼。既是同杏林公子合作,若是只有药膳二字岂不是平白屈了才,浪费了杏林公子的一手好医术和独一无二的修容膏了?” “我想开的是集药膳、医馆、客栈、成衣铺和胭脂铺为一体,对于整个大陆来说都独一无二的酒楼。正如珍馐坊所做的食宿一体,我想做的是全面的一体,将所有满足人们需求的事物集中到一处,打造最为特别庞大的领域。” 周公子说最后这段话时面上礼貌的笑容骤然变了,变得充满自信和狂傲,眼神和神态间也变得张扬狂放起来,仿佛是在这一刻终于将他藏于胸中的巨大野心释放了出来。 而夕和虽然想到了对方除了药膳的想法外一定还有别的想法,却还是低估了对方,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古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和如此前卫超脱的思想。 吃饭、穿衣、住宿、修容膏算是化妆品,再姑且算那药膳是保健品好了,他要开的哪里是一家酒楼,根本是现代化的大型商场啊! 夕和不禁再次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周家的人,这眼界和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高度。就是夕和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都不曾有过在古代开个大型商场这样大胆夸张的想法! 这个周公子,和那个发明了魔方的宁王殿下,真的不是穿越大军的一员吗?! 连夕和都被周公子的“宏图伟业”给吓了一跳,就更不用说陈子笙了,他简直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短暂的惊愕过后,夕和还是不得不提出一个现实性的问题,给这个野心勃勃的周家公子泼上一盆冷水,委婉的提醒他:“我不得不承认周公子的想法实在令人惊艳。但是,周公子似乎忘了,你手里只有一千两本金……” 夕和为了这家小医馆,投入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差不多要一千两了。拿一千两去完成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根本是不可能的。 提到这一点,周公子眼里和面上流露出来的自信和狂傲瞬间黯淡了下去,转而显得有些尴尬,“我也知拿一千两就完成此事太过艰难,所以这只是我的最终目标。我今日与杏林公子相谈的只是第一步,那便是将药膳和医馆先结合。我拿出全部一千两注资,杏林公子出力,进账部分你我五五分成,这样的合作,可行?” 夕和想了想:对方拿钱出来,她提供医术,一来一往,共同牟利,五五分账,看上去很公平,但是……那个问题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未雨绸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周公子见夕和并未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沉默思考,心里越发欣赏此人的谨慎,便也保持了沉默,就给她时间考虑清楚。 其实这是一桩极好的合作,项目不错,分账又公平,若对方不是周家的人,这件事不是周家给周家子孙的一次历练的话,夕和一定一口就应承下来。但是,偏偏对方是周家的人,这就是一次历练,所以她不得不考虑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一年后,历练结束时该怎么办?若是他们真能成功,周家定然是不会放这么大一片肥水流入别人的田里的,那酒楼岂不是要改姓周?那么,她和陈子笙所付出的岂不是要化为泡影?甚至有可能因为相连的关系,就连他们的杏林医馆都要被改姓了,那怎么行! 虽然她和陈子笙的初衷是为了赚钱,但医馆的存在却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医馆是她的退路,是陈子笙的事业,对他们来说有各自不同的意义,这绝不是一笔钱可以代替的。 可是,这个合作确实是个发展的良机,错过的话未免有点可惜,而且他的这个想法真的让夕和动心了,让她都很想试试,看能不能真的在古代得以实现…… 思来想去,夕和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周公子,不如这样,二八分账,我们只取收益的两成,并且无论是我还是医馆,都会全力帮助周公子达成所愿。但是,周公子须与我约定,一年后,不管结果如何,我投入的一切人力物资都会全数撤回,周家不得阻拦破坏。” 夕和不会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但是是自己的,她也绝对会守好,不让别人抢走。 大型商场的想法和初始资金都是周公子出的,一年后若是成功,即便周家不吞并,也应该是属于周公子的,她不会去抢。但是,杏林医馆是她的,她也要确保自己的东西不会被周家强行收走。 但周家财大气粗的,若是非要把医馆据为己有,她到时也没办法,所以只能现在自降要求来换一个有言在先和周公子的一纸契约作为承诺了。 周公子和苏叙言听了夕和的话都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夕和话里隐含的意思,跟着相视一笑,各自在心里都觉得这个杏林公子还真是有意思,不仅懂得未雨绸缪,考虑到了一年后周家吞并这个极有可能发生的事,还聪明的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她都把自己的条件降得这么低了,既少收了进账,又只要医馆全身而退,那他若是再不应承下来可就是不近人情,估计这合作也不用再谈了。 周公子笑着回应:“杏林公子考虑周到,一纸契约即刻便能签订。只是前期的发展少不了仰仗贵馆和二位公子,我也不好占了二位的便宜,还是五五分账吧,比较公平。” “既然周公子大方让利,那我和陈兄就多谢周公子,却之不恭了。”夕和所提的要求是底线,对方答应就算是达到心里的目标了,不过既然对方主动让利了,她也是不会嫌钱多的,大大方方应了下来。 于是,这合作便这么定了下来。周公子当下就叫周掌柜端了笔墨纸砚进来,说到做到的同夕和签订了契约,确保一年后杏林医馆能够顺顺利利的全身而退,也顺带着在契约里明确了两方的分账之类的细节。 待最终签了字,盖好了印鉴时,外头的日晷已经到了午时。 周公子收起契约,对夕和他们说:“如今既已成了合作伙伴,两位也别客气了,叫我周翎即可。眼下已是午时,我与苏兄在珍馐坊订了一桌酒菜,不若二位同往,就当是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如何?” 苏叙言点点头,表示同意。陈子笙则看了眼夕和,征求她的意见。 夕和几乎没有考虑就婉言谢绝了,谎称还有要事在身。虽说目前看来,苏叙言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来,可她到底心虚啊,再待下去万一露了马脚,她岂不是又一个把柄落到苏叙言手里了。 她对这位璧月公子的认识实在太过浅薄,最多算是点头之交,更谈不上信任,把柄落到他手里不一定是坏事,但也绝不是好事,所以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夕和不去,陈子笙一个人自然也不会去了,两人便告了辞,回到自家的医馆里去。陈子笙思量着夕和刚刚是推托之词,便又提出一起用午膳,还当下就支使了个药童去附近食肆里买些饭菜回来。 子夜听到陈子笙的声音从后堂里走了出来,再走到夕和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夕和看子夜想她留下又不说出口的别扭模样,心头一软,便应了下来,同他们一道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夕和却是不得不离开了,她还想在回府前去一趟书肆,翻找看看有没有关于云海和蓬莱岛的记载。青河夫人说的话让她很是在意,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的线索。 于是,和陈子笙、子夜告了别,夕和便和临月坐上了马车往南大街而去,打算先把这身男装换下来。 由于杏林公子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而男装又不方便携带,所以夕和早早地就收买好了这家成衣铺子的掌柜,让其在后院预留了一间屋子给她。每每,夕和来时便从前门进后门出,走时便从后门进前门出,不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今日也是如此,马车停入后院中后,两人先去换下了男装,然后由临月驾了车到前头去,夕和则从成衣铺子里出来,回到南大街上。以往这般都没出过什么差错,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没想到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夕和换好女装后,洗了把脸,把脸上涂抹的药水尽数洗去,重新露出本来的面貌,然后稍稍整理了下衣裙,再不急不缓地穿过后堂,进入到成衣铺子的前堂里。掌柜的看到了她,她便回以浅浅一笑,走过去,假意同对方攀谈几句,然后再买下一个荷包来,最后才佯装逛完铺子的模样走出去。 可谁知道,她才刚一跨出门槛就见到了站在临月身旁的、含笑看着她的苏叙言。 第二百八十章 古怪药渣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苏叙言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但短暂的慌乱过后她迅速地调整了心态,也将心头的慌乱转换成了面上的诧异,走至苏叙言面前。 “咦,苏公子?这么巧?你回京城了?”夕和虽然直觉对方已经知晓,但既然还没有说破她就继续装傻,万一对方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那她主动提起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 苏叙言看着夕和的神情,眼里染上一分笑意,配合着她回道:“嗯,确实很巧,在下半月之前刚到京城,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殷三小姐了。殷三小姐来成衣铺子买荷包?” 夕和跟着苏叙言的眼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荷包,脑子飞快一转,道:“不是,小女是来订一身夏衣的,只是凑巧看这荷包精巧别致便顺手买下了。苏公子呢?如何又回了京城了?” “在下陪同好友回京谈一笔买卖。”苏叙言盯着夕和的眼睛回应道。 “哦?是吗?那苏公子可是要在京城小住一段时日?”夕和尽量直视对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微微发慌。 “确是要小住一阵”,苏叙言笑答,接着又补上了一句:“看来,与殷三小姐偶遇的事情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 似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夕和多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和唇角的笑意,随后,她偏头看了眼西下的落日,向他福了福身,回应道:“或许吧。苏公子,天色不早,小女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先行告辞。” 苏叙言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眼里藏着的笑意似是加深了几分,客气礼貌地回了礼,再退后两步,让夕和上马车。 马车驶动后,夕和透过飘起的车帘瞥了眼渐渐远去的苏叙言,然后忙问临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苏叙言会出现在成衣铺门口。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驾了车到铺子前头,刚把马车停好,苏公子就出现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往奴婢边上以站。奴婢本来想进去跟小姐你说一声,谁知没来得及。小姐,苏公子该不会是发现咱们女扮男装的事了吧?” 夕和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形,再加上现在临月说的话,估计有八成的可能是苏叙言已经发现了她们女扮男装的事,更甚至已经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哎,原来她以为瞒天过海的伎俩早就被人家识破了,这下又是一个把柄落到他手里了…… 不过,苏叙言刚刚为什么没有说破呢?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当时又没有别的人在,他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她?难道他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化出一个杏林公子的身份来? “小姐……苏公子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告诉那个周公子啊?”临月看夕和眉头微蹙,沉思了许久没有回话,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他会告诉周翎吗?应该不会吧,既然刚刚他都没有直接拆穿她的话……夕和突然有点搞不懂苏叙言的意图了。 “没事,苏公子未必发现了,今日一事就当是我们在街上偶遇了苏公子,和杏林公子四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既然现在不清楚对方的想法,那她也只能按兵不动,装傻到底了。 回到碧水阁时,桑梓和桑榆正在屋里候着,似是有话要禀报。夕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院门关上,然后进屋稍稍拾掇了一下,才问她们俩可是出了什么事。 桑梓和桑榆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达成一致,由桑梓率先开了口,道:“小姐,这些时日奴婢奉小姐之命一直留意着黄姨娘的动静。黄姨娘这几天都没什么异样,照旧隔几日便悄悄出府去探望二小姐一次。但是,奴婢今日却偶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说着,桑梓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来,上前两步放到桌上,“这一包药渣是奴婢跟踪黄姨娘回府后碰巧撞见一个小丫鬟埋进花园里的。当时奴婢看那小丫鬟眼生的很,又鬼鬼祟祟的,便留心着在暗处看了几眼,再待她走后把这包东西给挖了出来,结果发现是包药渣。” 夕和看过去,确实是包药渣,而且是包药材种类十分繁多的药渣,粗粗看去便有不下二十种药材混合其中。夕和吩咐了流萤一声,让她把手套拿来,戴上手套后,她便仔细地检查起这包药渣来。 不消一会儿,夕和便辨别清楚了这包药渣的成分,但一分辨清楚却又不禁疑惑了,不禁喃喃了一句:“奇怪……” “小姐,怎么了?这包药渣是什么药啊?”桑梓是发现这包药渣的人,她的好奇心也是最重的,忍不住开口询问。而流萤临月她们也都纷纷好奇地看向夕和。 夕和看了她们一眼,伸手从药渣里取出两种药材来,说:“你们看,这个是毒蝎尾,它与一般的蝎子不同,虽然消炎止痛的效果更好,但是毒性也更强,很少会有人把它加进药方里。而更奇怪的是,这一个叫公鸡草,它本身没有任何药用价值,但偏偏可以解除毒蝎尾的毒性。” “除此之外,这里有三十八种药材,其中有十九种是有毒的,还有另外十九种就非常巧合的刚好可以解除这十九种剧毒。一来一往,两相攻克,可以说这副方子,既没有毒性,也对人完全没有进益。这,不是多此一举,很奇怪吗?” 几人听了夕和的解释也颇为讶异,尤其是桑梓,因为她原想着在后宅中偷偷埋掉的药渣无非就是三种,保胎药、落胎药和毒药,哪里会想到居然是这么复杂古怪的一副药方。 夕和又仔细想了想别的可能性,确实想不到这副方子还有什么别的功效,便先将这副方子记了下来,再把药渣重新包好,另外又问桑梓:“你还能认出埋药渣的是哪个人吗?” 桑梓想了想,点点头。 “那好,你先把这包药渣埋回去。待明日,你去把她的人找出来,查清楚她是哪个院子里的人,再来回禀我。” 夕和将那包药渣递给桑梓,桑梓应了下来,当下就拿着药渣出门去了。夕和便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桑榆身上。 第二百八十一章 暗潮涌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桑榆上前了一步,跟夕和回话:“小姐,明柳院里有动静了。” “哦?发现什么了?”这么多天了,殷夫人那头的不正常总算是露出端倪了吗? “回小姐的话,这些天以来,夫人一直深居简出,还没有出过门,丫鬟婆子也甚少走出院门。奴婢向几个丫鬟打听了一下,说是夫人病了。但是并未见到大夫出入,甚至连老爷也不曾来探望过,反倒是有一个婆子每晚都会到明柳院去待上一会儿后再离开。” “婆子?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只知这个婆子不是府上的,每晚都是庄嬷嬷亲自到府外接进府里,之后再亲自送出府去。由于庄嬷嬷每次都是看着那婆子坐了轿子走远了才回府,所以奴婢没有机会跟过去看看,也无法得知是什么人。” 夕和想了想,又问:“可知这个婆子进了明柳院都做了什么?” 桑榆摇摇头,“明柳院里的人嘴巴都很严,问不出什么话来,每逢那婆子来了又都紧闭院门,更是瞧不着也听不着,实在不知是做什么的。” 夕和一琢磨,又捕捉到了一个差点被忽略的信息,再问桑榆:“那老爷呢?可知道老爷这些天都去哪儿了,为何没去探望夫人?” 不管殷夫人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的,殷老爷是个惧内的人,不可能这么多天都没去过明柳院,而且殷夫人如此善妒,她就不担心殷老爷这么多天不见人是去找哪家的女子去了么?应也是不会让和殷老爷多日不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那么,殷老爷人呢? 这么一想,她好像也多日没见到殷老爷和殷二爷的人了。最近丞相府里各处都安静得很,还真是让她不适应,总觉得平静的表面之下悄悄的暗潮涌动着。 “奴婢问了门房的人,说是老爷五天前出了门,到今天都还没回来呢。” “什么?五天没回来了?”夕和听了颇为吃惊,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殷老爷不善酬酢,又惧内,基本都是每日下了朝便回府了,少数时候与同僚在外应酬,也至多到酉时便回了。这一次倒是稀奇。 桑榆点点头,说:“门房的人说,五天前老爷去上了朝后便没再回来,只让小厮在傍晚时回府跟老夫人通禀了一声,说是老爷有朝务要忙,这几天都歇在太尉府里了。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消息了,估计还是在太尉府里呢。” 虽说平日里殷老爷就是与这位太尉府的孙太尉交情最深,往来也最多,但是能有什么朝务是需要人都住到太尉府去的?还一住就是这么些天。最奇怪的还是殷夫人就不起疑? 夕和仔细一想,真是觉得这府里的怪事好像赶着趟似的全一股脑儿冒了出来,将一池池水搅得浑浊无比,令人看不清池底,也摸不着头绪,而丞相府里各院的人就是在这池浑水里看不清游动方向的鱼。 夕和在脑中稍稍整理了下混乱无比的讯息,虽能理清各条线索,却每一条都摸不到关键点,但这也没有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让桑榆静观其变了。 于是,她又给桑榆下了新的命令:“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明柳院,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桑榆领命退下后,夕和把之前从书肆里掏回来的几本药典翻了出来,书一拿到手上,她忍不住一拍脑门,猛然记起来回府之前光顾着应付苏叙言了,都忘了去书肆寻一寻有关云海和蓬莱岛的线索。 她再看了眼外头的情形,已是残阳如血天,若是此时再出门显然是来不及了,看来只能明日再寻时间出去一趟了。 夕和叹了口气,那药典一摞抱到桌子上,再稍稍整理分类了一下后择了其中一本翻看了起来。虽然夕和懂医,但主攻的是毒,若是制毒她一下就可以写出十几二十几张毒方来,但是药膳……她就只知道一个川穹白芷炖鱼头…… 而且,脑子里将药材一搭配上食物,她的脑袋就跟瞬间空掉了一样,连些基本的药材和功效都想不起来了。可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药膳生意,就容不得她轻视了这件事。所以,她才想起来她在书肆里掏到的几本药典,打算抓紧时间翻看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灵感。至少等周家安排的庖丁来了,不至于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吧。 夜幕缓缓降临,夕和看得有些累了,便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恰逢流萤从大厨房领了例菜回来便干脆把书收了收,腾出地方来准备用晚膳。哪知,流萤刚把饭菜布好,临月就进门来了,笑盈盈地对夕和说:“小姐,主子来了。” 傅珏?他怎么过来了?她不是留了纸条给他,让他不必多跑一趟,她自会另找时间去国相府找他的么?虽然心里疑惑,但夕和还是立即就起了身,再命流萤去把她的披风取来。 执了一抹微光到角门处,果见白衣胜雪的仙人浅笑如斯。 夕和脚步微微加快,走到他跟前,在看到了他眼里的疲惫时忍不住嗔怪了一句:“怎么还是过来了?我不是留了字条,改日会去寻你的么,又没有什么急事,何必辛苦多跑一趟。” 傅珏在宫里待了一天,原是有些累了,但此时听到她的这句话,眼里的疲惫之色立刻消退了大半,深沉的眸底里有层温柔的浮光慢慢涌了上来。 他一手接过夕和手里提着的灯笼,一手牵了她的手,说道:“我想见你,便过来了。” 简单几个字却让夕和有些耳根子发热,忙随口扯了一句:“可用了晚膳了?” 傅珏摇摇头,却没有反问夕和,而是直接将她一牵,说了句:“走吧,陪我去用晚膳。” 随后,他径直牵着夕和上了马车,马车又一溜烟的从丞相府跑到了珍馐坊,只是并非停在珍馐坊的正门,而是停到了珍馐坊的后院里。 傅珏牵着夕和下马车,再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同她解释:“后堂的雅室里布了阶梯,可以直接到七层,比较方便。” 夕和听了,回忆起去年上元节时的事,亦记起这珍馐坊的第七层是与底下六层不同的独立空间,需要到了六层后循另一副楼梯才能上去。而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后堂这边是有副独立的阶梯直达第七层的。 那么,怎么珍馐坊的第七层好似是他的专属之地一般? 第二百八十二章 和亲人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沿着楼梯一路盘旋而上到了第七层,临江和临月两人为他们开窗点灯后就退下了,于是又成了她与傅珏独处。 夕和在蒲团上坐下,正想问问傅珏今日进宫可还是为了西燕和亲一事,可是话未出口,傅珏就先行开口了。 “夕和,三日后我要出使西燕。” 夕和微微有些讶异,“出使西燕?为了和亲的事?” 傅珏点头,“西燕国主在递交了和亲国书之后,又分别给我朝和北漠送了份八百里加急件,言明此次和亲为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夕和有些无语,这位西燕国主还真是能作啊。 “此次和亲,西燕的意思是要将西燕国的昭陵公主和亲到我朝或是北漠。这位昭陵公主是西燕国主的小女儿,将会于一个月后及笄。西燕国主便决定,由两国派遣使臣前往参与昭陵公主的及笄宴,而昭陵公主将会在及笄宴上亲自挑选中意的夫婿。” 还由得和亲公主挑?夕和不禁再次在心里暗叹了句这西燕国主不仅作,还不嫌事儿大。况且这么一来,他打得如意算盘不就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么。他还真是料定了南越不会和北漠联手啊,看来当年的和亲事件真的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思及此,夕和忍不住看向傅珏,好在傅珏刚好低头倒了杯水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她便迅速将好奇心收拢了起来,转而问他:“这么说来,除了你,皇上还指派了某位王爷一同前去了?” 傅珏将青花瓷杯盛着的温水放到夕和面前,唇边笑意渐浓,道:“你猜猜。” 夕和眼神上飘,想了想,说:“依照公主的年纪和西燕此举,应当不是和亲给皇上的,那便只能是皇子的身份才行。皇上膝下有四子,宁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皆已有正妃,且太子殿下两位侧妃也已齐全,和亲公主不可能做侧妃,更加不可能做夫人,这两位基本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睿王殿下和祁王殿下了。这两位都尚未立正妃,但无论从品貌才学还是人品气质来说,都是祁王殿下更胜一筹。而此次和亲事关未来战局,甚至直接关系到一国兴旺,怠慢不得。那么,皇上择定的想必是祁王殿下吧?” 夕和说完看向傅珏求证,就见他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推测。 原来真的是蔺司白。夕和的推测得到了印证,再想到那个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傅珏见她神情微变,唇畔的笑意又淡化了些,问她:“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夕和抬眼看向傅珏,想了想觉得与他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不合适,如果单就对两国利益来说,祁王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傅珏看向夕和的眼睛,接着她的话。 “嗯。这场和亲是两国所希望的,但却未必是祁王殿下所希望的,不是吗?就算祁王殿下心甘情愿,但是姻缘二字总归是被和亲两个字所取代了,原有的意思也变了味,好像是……成了一场交易。” 夕和低了眉眼,又道:“祁王殿下救过我的命,也帮过我几次,或许在他心里未必把我当朋友,我却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我希望我的朋友在缔结鸳盟之时是因为两情相悦,而不是任何别的理由。” 一说完,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傅珏保持了沉默,没有回应她的话。夕和下意识抬眼去看他的表情,以为是她哪里说得不对,结果一偏过头就正好对上了他深沉如无波古井的眼眸,而这双眸子此时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有些……空洞。 不,也不是空洞,而像是,眸光停留在她身上,里面倒映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他好像,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傅珏?”夕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莫名一慌,便开口唤了他一声,想要惊走他眼里藏着的那个人。 跟着,她便见他的这双古井果然因为她丢进去的一颗碎石激起了层层涟漪,而那藏着的人影便随着涟漪散了开去,再也找不到踪迹。 但她心里的失措感却不减反增。她希望朋友们因为两情相悦而在一起,同样希望自己也是。可她是吗?他说爱她,但为何眼底还藏了另一个人呢?那个人又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阵叩叩的敲门声传来,是临江临月把饭菜送上来了。 两人把饭菜布好后又悄默声的退了下去。 傅珏执了玉箸先给夕和的碟子里添了菜肴,而后便把玉箸放下了,对她说道:“你说得有理,但司白身居其位,这便是要付出的代价,且此事已无退路。除去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之外,西燕国主送来的和亲国书上亦指明了要我朝的祁王殿下亲临。” 夕和盯着傅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生生把心里的那点不平衡压了下去,回应了他的话:“指明?这么说,西燕还是更倾向于同我朝和亲了?” “我想,应该是西燕那位昭陵公主对司白念念不忘吧……”,傅珏浅笑,又伸手摸了摸夕和的发顶,道:“我大约要离京两个月,这期间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去国相府寻临江,他会帮你摆平的。” “临江先生不与你同去吗?”夕和感到有些意外,以往时,临江先生似乎是一直随侍在他身侧的,怎么这次这么大的事却不同行了。 “我不放心你,留他在这边照应你。” 傅珏说及此,又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件东西,夕和一看,正是那把通体纯黑的匕首。 他牵了她的手,将那把匕首放至她的手心里,道:“原是我考虑不周,昨日又有些匆忙,未及同你说了。这把匕首是我多年前偶然得来的,通体由黑晶石所铸,坚硬无比,且还有一定的止血和收复伤口的功效,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真的有止血和收复伤口的作用!虽然夕和已有过亲身体验,但再得到了傅珏的证实后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世间竟会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但同时,她又想起那木匣子里放着的手套和丝线,犹豫了一下后,问傅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医术的事了?去年百花宴时……你是不是看到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记得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即便夕和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但仍旧想要个确切的答案,然后…… 傅珏稍稍一愣,然后点点头,承认。 夕和见此,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那……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会医术的事……” 其实她身上是有很多疑点的,明明是个被囚禁了十年的人,却在十年后懂医术、会画画,痴傻之症痊愈了,就连容貌都变了。因着这些变化,就连蔺洛衡那样头脑简单的人都会怀疑她不是殷夕和,聪明如傅珏,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一点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吗? 傅珏看夕和的表情似是很紧张,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夕和,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夕和有些懵,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应该记得什么吗?虽说这具身体不是她的,但是她继承了身体的记忆啊…… 傅珏看着夕和一脸迷茫的表情,心里泛起些微苦涩和无奈,忍不住一倾身将她拥入怀中,而后在她耳边落下了一句:“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是你,而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我唯一想珍惜的就是我们的现在,别的都不重要。” 他的这一番话让夕和更加一头雾水了,她正还想再追问清楚,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顿时,气氛尽消,一张脸在瞬间布满了尴尬的红晕,她想问的话也一下从嘴边飞走了。 傅珏笑起,眼里漾起满满的宠溺,又亲自取了桌上的玉箸递给她:“快吃吧,我也饿了。” 晚膳过后,傅珏送夕和回府。 从珍馐坊的第七层下来,上了马车后,傅珏就显得很是疲惫,落了座便闭目养神起来。夕和瞥了他一眼,不愿惊扰了他,便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不发一言。 然,马车刚一动,他的左手便往旁边一移,准确无误地覆盖在了夕和的右手背上,然后手掌微微一转,将她的掌心紧紧握进了自己的手心里。夕和下意识偏头看他,却见他依旧闭着眼,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心里有一丝甜意滋滋流过。 马车穿街走巷的往丞相府而去,车外由喧闹慢慢转入寂静,而车内却始终不受外界影响,自得一份安稳静好。 马车到了丞相府的角门外停下,又到了分别之时。夕和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傅珏,他却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好似睡着了一般,而两相交握的手心除了点点温热也没有一点变化。 夕和纠结了,不知该不该叫醒他。一方面她不愿惊扰了他短暂的休憩,自己也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倒不如快点让他回国相府里好好休息去。内心稍微的天人交战了一下后,夕和选择了后者,便轻轻唤了他两声。 但她唤了两声后傅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闭着眼睛。夕和一下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侧过身来轻推了他一下,同时又叫了他两声,但傅珏还是没有反应,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夕和瞬间慌了,赶紧一手摸上他的手腕想给他看看脉象。 但就在这时,她的腰上突然多了一个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前带了一带,紧接着一抹浅浅的冰凉就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她惊愕地瞪了眼,却见猝不及防偷香的某人两眼亮晶晶的都是星光和满溢的柔情。 他握着她的手,手心微紧,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也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浅淡药香的怀里。他的唇角上扬,弧度好看的刚刚好,而唇瓣则轻巧柔和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索求,一点点吸汲甘甜如蜜的芬芳。 而夕和面对他的偷袭,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身心还是不自觉地就陷入了彼此的唇齿缠绵之中,一手无意识地牵了他的衣角。而后,他越发贴近过来,她的手又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不知该放哪儿才好。 或许是离别在即,彼此间都生起了浓浓的眷恋,这一吻便变得尤其绵长缱绻。终了后,傅珏又抱了夕和一会儿,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轻抚过她柔顺的青丝,松开了她。 随后,他牵了她的手,带她下了马车,再亲自将那盏来时的灯笼送到她的手里,并温柔嘱咐她早些歇息。 夕和点点头,也让他快些回去休息,然后提着灯笼同临月转身回府去。 傅珏看着夕和的身影隐入角门之后,一直强撑着的浅笑才终于从唇畔消失,脚底也跟着虚浮了起来,身形不受控地微微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临江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傅珏,关切地询问道:“主子……” “无事”,傅珏立刻阻断了临江的话,再深呼吸了一次转过身来上马车,道:“回府再说。” 临江便立即扶着傅珏上了马车,再一扬马鞭,迅速将马车驾回国相府去。 夕和入了府后往四周稍稍带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迹后便匆匆回到了碧水阁中。她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重新拾起药典,继续未完成的整理,一看便看了半宿。 翌日,夕和梳洗妥当后便打算去一趟医馆。昨日合作刚定下,今日周翎那边比是还要到医馆这方来商定细节的,她必须到场。 于是,她便开始动手整理桌上散乱的纸张,想着把昨夜理出来的方子给带上,兴许能派上用场。这么一理,她又发现了压在药典下的另一份药方,不是药典里理出来的摘要,而是她昨天记下的那包古怪药渣的方子。 周家经营药铺医馆无数,医药方面的见识积累必然是比她要多的,这个方子她看不出什么古怪,或许请周家的人帮忙看看能看出点什么端倪来。这么想,夕和便也将其整理了进去,一并携带出府。 到了医馆处,果见周翎和陈子笙正坐于一处热络的交谈。夕和看过去,周翎身旁还站了个蓝衣男子,却不是苏叙言,应是他的随侍之类。怎么苏叙言没来?是陪伴周翎谈好了合作后便功成身退了吗? 夕和在来的路上还在想,苏叙言昨日没有拆穿她,不知是不是为了今日当面揭穿她的身份。若是,她该如何应对,若不是,她又该如何应对。不曾想,他竟是没来。这样也好,她心里的压力和心虚也会小一点。 此时陈子笙见到了夕和,笑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周翎回过头来,看到了夕和也报以礼貌的笑容。 夕和走过去,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咦,周公子,今日怎的就你一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稀为贵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周翎笑答:“天下闻名的璧月公子自是事务繁忙,昨日不过刚巧得空,才与我在同处叙旧罢了。今日,他便去忙他的事去了。” 话音一落,陈子笙露出了惊讶万分的神情,跟着又有些懊悔,“什么?周兄是说,昨日与你一处的那位俊俏公子便是举世皆知的天下双公子之一的璧月公子?难怪难怪,我还想世间竟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这么一提,璧月公子可不就是姓苏么!我也实在是太后知后觉了。” 昨日初见时,周家掌柜只提及了苏叙言姓苏,并未提及名字和名号,当时心里又怀揣着合作一事,陈子笙没有多想,或者说根本想不到也属正常。只是经陈子笙这么一说,夕和的反应倒显得太过冷静平常了。 周翎不禁好奇地问:“杏林公子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夕和原就知道那人是苏叙言,是苏家的璧月公子,当然没什么好惊讶的,而且她实在有些装不来惊讶这种浮夸的表情,生怕表情太过夸张了反而显得假,便干脆坦然处之。 但未免引起对方的怀疑,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是必要的,夕和便在脑子里迅速一过,回应道:“昨日周家掌柜介绍了苏公子姓苏,又是周公子的朋友,想来对方也只可能是同为四大家族之一苏家的人。而苏公子丰神毓秀、容姿出尘,想来也只有璧月公子四个字配得上他了。” 周翎听了哈哈大笑,又是夸赞了夕和一番,直道她好眼光好推断。 接着,话题便从苏叙言身上切入正题,开始讨论关于合作的具体细节。 周翎率先开口表明了他的想法。他的意思是既然要做大,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就在最为繁华热闹的南大街上寻一处铺子租下来,然后依照着他的思路将杏林医馆搬迁过去,再以药为题,同步宣传修容膏和药膳,借着修容膏目前小小的名气带动起药膳的知名度。 出于本金只有一千两的限制,铺子内暂时不需要装修,简单规划一下即可,待做大了之后再另行安排修缮。这样一来,既可以直接网罗最广最多的消费人群,又可以在一处扎根,固定发展。 他的想法夕和完全能够理解,也同意这样规划所能带来的效益,但是,难度非常大。 周翎见夕和并没有认同自己的想法,而是保持沉默,便征询她的意见:“杏林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直言便是,无需顾忌什么。” 既然如此,夕和也就直言了,“如果将铺子定址在南大街上,自是可以面向最多的百姓推出我们的药膳。但是,周公子别忘了,你可只有一千两银子,南大街上铺子的租金少说也要七八百两一年,多了一千两也是有可能的。若是把钱全部投在了租铺子上,那后面的事还要怎么做?” 夕和说完,陈子笙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况且,南大街上的酒楼饭铺鳞次栉比,竞争极大,铺子若是只是简单修饰一下,很难吸引百姓进门不说,还容易反倒叫人看轻了咱们。” 周翎听了,稍稍思索一下,同意了他们的话,便又问:“那二位可有什么想法?” 陈子笙跟着回应:“不如先把地方就定在怀民巷上吧,离咱们的医馆近,租金也相对比较便宜,且离南大街也不远。” 周翎听了,想着似乎也不错,便对身旁的随侍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附近可有铺子出租,距离医馆越近越好。” “等一下。”那随侍领了命欲走,却又被夕和叫了声停,周翎和陈子笙皆又看向夕和,想她莫非有更好的办法。 而夕和经过了短暂的思考后,心里确实有了个想法,便对他们说道:“若是要选在怀民巷,倒不如直接就在医馆里好了,既能满足医馆和药膳间的紧密联系,也能省掉一笔租金,尽可能的压缩成本。待一切稳定了,有了足够的进账,再搬迁至南大街岂不方便?” 周翎听了,环顾了一圈医馆,道:“若是二位愿意,自然是最好。只是这里地方不算大,如何能周全前来看病的病患和光顾药膳的客人呢?” 夕和浅笑回应:“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想必周公子必然听过一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一件东西越是稀有就越显得珍贵,同样也越是能够让人印象深刻、趋之若鹜。若要打出药膳的名头,遵照一般酒家饭铺所行之法来推广恐怕既困难又收效甚微,不如就剑走偏锋,试试‘旁门左道’。” “杏林公子的意思是……?”周翎一时捉摸不透。陈子笙也不解地看着夕和。 “二位试想,修容膏正当时,近日内进出医馆之人只会多不会少,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对前来医馆求药的女子们同步推出有美容养颜之效的药膳来,还每日限额三十份,效果会如何?” 这是夕和刚刚思考时无意一瞥,在一个碰巧从医馆门口跑过的两个孩子身上得来的灵感。跑在前面的那个抱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而后面那个追得紧紧的,似乎是想从前头把苹果抢过来。 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夕和很无厘头地联想到了苹果手机,跟着便再次思维脱缰地想到了她曾经在杂志上看到的有关于苹果手机为何这么热销的理论分析的文章。 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文章里提到在电子产品泛滥的市场里,苹果手机之所以会显得更为珍贵,更加让人趋之若鹜是运用了一种叫做饥饿营销的营销办法。 夕和不太记得饥饿营销究竟是怎么个运用办法,但却记得文章里提到运用这个模式是为了造成供不应求的热销假象,因为市场上最基本的原理便是物以稀为贵。一件东西对人们有益处,又数量稀少,自然价值更高,也更容易给人们留下印象。所以,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周翎和陈子笙循着夕和的话在脑子里假想了一遍,而后两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来。 周翎更是叫了声‘妙’,道:“杏林公子心思灵动,一下就找到了关键。世间之物确为如此。这样一来,不仅打响了药膳的名声,还能抬高药膳的身价,果真是一举两得。” 第二百八十五章 神秘药方(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浅笑,“不仅如此,若是每天只贩售三十份,那便无需另设桌椅,只要定制一些瓷盅,尽数外带,这样也便不用周全前来的用膳的客人和病患之间的问题了。” “不错不错,如此还显得我们的药膳尤为特别,杏林果然奇思妙想,是个好主意。我这便去订制一些瓷盅去。”陈子笙因着和周家合作一事本就有些热血澎湃,现在一听有了这么个好主意,当下便坐不住,立即风风火火地办事去了。 周翎也当下侧身吩咐一旁的随侍去把他昨日寻到的两位庖丁立刻请到医馆里来,亦是干劲十足。 随侍去请人过来还需要点时间,这段时间里她与周翎并无其他事可做,她便想到了带来的那纸药方。不如就趁这个时候请他帮忙看看好了。 “周公子,不知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杏林兄客气了,以后便是自己人,直言无妨,能帮得上的自当尽力。” 夕和便将那纸药方从袖口里取了出来,递给他,同时随口编了个由头,“是这样的,在下在一次出诊时遇到了一户贫苦人家,因没有银两买药,又不愿白白承了我的情,便硬是将家中传下来的一纸秘方抵算给了我。我瞧是副药方,有些兴趣,便接受了。” “可这药方我拿回去之后却有些看不明白,翻阅医书也没找到相关的只言片语,一直不知是对何病症,想来应是我见识浅薄所致。此番恰逢与周公子合作,我想周家经验丰富、博闻广识的老大夫必有不少,便冒昧请周公子帮忙,将这药方给贵医馆里的大夫们瞧瞧,看是治什么病的。” 周翎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又听夕和这么说,笑了,“杏林公子医术高明,竟也不知这药方是何所用,想必我周家的大夫也未必知晓了。不过,问上一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起来也巧,周家有四位侍奉多年的老大夫,皆是从朝中退下来的御医。其中三位皆在本家,剩下的那一位刚好就在对面的医馆内。走吧,我们这便去问一问他。” 于是,周翎便领着夕和穿过街道,去了周家的医馆。 周翎一进门,周家掌柜的便立即迎了上来,询问可有什么吩咐。周翎摆摆手,往医馆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对夕和说:“廖大夫就在那儿。” 周家掌柜的见是来找廖大夫的,便识趣地给他们引路。 夕和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正替一个妇人看诊。再跟着周家掌柜的走进了些,便刚好见他略有些颤巍巍的写下了一纸药方,再递给那妇人,让她去取药即可。 妇人起身一走,周翎便想直接过去在位置上落座,结果脚步才一动就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夕和。 夕和扯了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行为,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不远处等候的座椅。等候的座椅排成了一排,上面已经坐了六个人,都是排着队等着廖大夫看诊的。 夕和不好意思插队,更加不好意思为了一点私事耽误了别人的病情,便低声同周翎说:“我的方子不急,且先让病人们看了病,咱们等等便好。” 周翎对于夕和的说辞有些意外,但随后眼里再一次流露出了赞赏之色来,点点头,同夕和一并到了等候的座椅上坐着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的几名病人才依次看了诊离去。夕和这才起身,随周翎坐到了廖大夫跟前去询问药方的事。 周翎简单给夕和和廖大夫互相介绍了下,接着说明了前来的目的,并将那药方递交给了廖大夫。 廖大夫一手接过药方眯起了眼细看,一手捋着他花白的长胡子。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变了,由一派的淡定从容慢慢变成了惊讶和错愕,同时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到了最后,他把药方一放,啧了一声,开口问夕和:“公子可否告知老夫这药方是从何得来的?” 夕和便将同周翎说的那套说辞又和这个廖大夫说了一遍。 廖大夫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面上还多了些疑惑,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个药方怎么可能是一户平民百姓家的祖传药方……不可能啊,不可能……” “廖大夫,什么不可能?这副药方您认得?”周翎看廖大夫表现怪异,遂开口问出了他和夕和都想问的问题。 廖大夫叹了口气,看了眼夕和,又看了眼周翎,随后说道:“四少爷,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说完,廖大夫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夕和他们到后堂里说话。 夕和同周翎对视了一眼,随廖大夫走进后堂里,再到了后堂内其中一间房间里落座。 落座后,廖大夫又重新看了遍药方,方才开口解释:“这副药方,老夫没有见过一模一样的,但却见过一副八成相像的,是在大约十年前的皇宫之中。” “宫里?”夕和和周翎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脱口反问了一句。 廖大夫点点头,接着说:“那时皇上刚刚恩准了老夫告老还乡的奏请,但由于御医院中还有些琐事需要交接,老夫还需在宫中滞留几日。老夫记得那是个下雨的夜晚,老夫需要交接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妥当,只要再把过往一年由老夫经手的出诊记录整理好,第二天便可回乡。” “在那之前老夫接到一封家书,知道了兄长病重垂危的消息,心中回乡之心迫切,恰逢傍晚时分又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来,老夫便打算在御医院内连夜把记录整理好,第二天清晨便能出宫回乡去了。” “当晚,御医院里就只有老夫一个人,雨又越下越大,老夫便早早的关了门窗在屋子里整理记录,一整理便整理了两个多时辰。若不是老夫一时手抖,在翻页誊抄时滴了一滴墨在其中一页上,老夫也不会注意到那一页记录着的、与这副有八成相像的药方,更加不会注意到药方的古怪,使得如今十年之后都还记得这件事。” “古怪?什么古怪?”周翎追问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秘药方(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廖大夫看了眼夕和,问:“这位公子既懂医,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夕和点点头,对周翎说道:“这个方子奇怪就奇怪在它是个没用的药方。整个药方里包含了三十八种药材,其中十九种含有剧毒,但偏偏另外十九种刚好能解了这十九种毒,一来一往,一攻一克,既无毒也无效,既不能致死也无法救治任何病症,甚至连基本的补气益元之效都没有。” 周翎听了颇为讶异,“那这岂不是浪费药材?” 夕和再次点头,然后追问廖大夫:“您说那副药方与这副有八成相似,那么不同的那两成是什么?” 廖大夫捋着胡子想了想,说:“时日太久了,老夫也有些记不清了。之所以说八成相似,是因为老夫记得那副药方也是一攻一克的搭配,整副药方既无毒也无效,但却没有三十八味之多,好像,只有二十四味。” “那您还记得是哪里二十四味药吗?”夕和追问道。 廖大夫摆摆手表示不记得了,但随后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药方上的几处,道:“好像也有这几味……别的,实在是记不清了。其实那日由于这药方古怪非常,老夫明明记得誊抄了一份下来的,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副药方连带着老夫誊抄下来的那一份都不见了。” “不见了?” 廖大夫回想了一下,说:“那晚老夫见那药方奇怪,看字迹又是早前已经离宫的马御医写的,无从相问,便想着誊抄一份下来带回乡研究研究。可在誊抄时,不知怎么的,老夫竟伏在案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后,老夫被一声惊雷惊醒,一抬眼却见一个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老夫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到御医院来偷取倒卖到宫外的药材便急忙追了出去。” “可待老夫开门走出之时,走廊和院子皆已是空空荡荡,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那时的雨下得很大,雨水被风吹进来还吹熄了几盏灯笼,老夫到底已年迈,便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老眼昏花,看错了,就没多想,回了屋子里继续整理。” “也就是回去继续整理记录了,老夫才发现记载着药方的那一页记录竟被人撕了去,而老夫明明记得誊抄了半份的那一张药方也不翼而飞了。” “难道是那个黑影把药方偷走了?”廖大夫的叙述一下就让夕和联想到这个可能性,便提了出来。 “当时老夫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后来细想想,好端端的偷张药方做什么。况且老夫也只是看到一个人影,兴许就是看错了,至于不翼而飞的药方,也许是那日睡着时做的梦吧。但是今日公子却拿了这张药方来……老夫也糊涂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什么贫苦人家的祖传药方。” 夕和想了想,又问道:“您说认得那字迹是马御医所写,那这位马御医如今何在?我对这方子实在好奇得很,不知可否登门相询。” 廖御医叹了口气,道:“当年马御医比老夫提前了十天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可哪知,他刚一出宫就遇到了歹人,不仅抢了皇上赏赐他的银两,还要了他的命啊。” 死了?!听到这里,夕和猛然感到一阵凉飕飕的冷风沿着她的脊背飘了上来,整个背部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是因为听到一个人的死讯,而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张药方背后恐怕隐藏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致命。 神秘的黑影、不翼而飞的古怪药方、被杀死的御医……这一切加在一起,太不寻常了…… 夕和直觉不能再往下深究了,不然万一挖出了什么秘密来,很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且第一个死的就是说出这一切的廖御医。不行,她只是想请廖大夫帮个小忙,可不能平白害了他。而且,她也不能害了周翎。 于是,夕和不仅不再追问了,而且还立刻将药方折叠好收了起来,并说:“既然如此,想必这方子是那户人家写的时候写错了几味药罢了。而十年前的事,确也像是黄粱一梦呢,不然宫中珍药繁多,偷张莫名其妙的药方做什么,对吧?” 见夕和突然改了口风,周翎和廖御医都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但廖御医到底是宫里当过差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夕和这么做的缘由,跟着笑起附和道:“公子所言有理。其实当年老夫已经年迈,又是深夜困乏之时,想来必是做了个梦罢了。” “但不管如何,今日是在下耽误了廖大夫的时间,理应向廖大夫道谢。”夕和拱手朝廖大夫作了一揖,然后起身告辞。 周翎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夕和要走,他也只能跟着起身,同她一并离开。 夕和走到门口,又想到还是再嘱咐一下这位老大夫比较好,于是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廖大夫说:“廖大夫,前尘往事已矣,还是着眼当前,珍惜现在为好。有些事忘了便忘了吧。” 廖大夫仔细一琢磨,随后笑起,点点头,回道:“多谢公子提醒。” 夕和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转身离开周家医馆,回到杏林医馆里。 回去后,周翎不得其解,便开口询问夕和最后同廖大夫说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夕和本不欲跟他解释,因为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又怕他不小心同人说了这药方的事反而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就更麻烦了,便同他说:“估计是我弄错了。我现在想起那日出诊时,那户人家将药方交给我时好像是两张纸,如今却只有一张了,另一张应是在路上给丢了,难怪看不明白了。” 周翎看夕和说得认真,再想那廖大夫确实已经年迈,记不清楚了也是有的,便信了夕和的说辞,想着原来只是个误会又加着听了个故事罢了。 夕和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相信了才放下心,暗想这张药方切勿不可再现于人前了,她还得好好保管才是。 而此时,陈子笙已经回到了医馆里,那名周翎的随侍也回来了,一并还带回了两名女子,正在等候他们。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神话故事(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没料到周翎找来的庖丁会是两名女子,不过他们首要推出的是针对女子的、有养颜之效的药膳,由女子为厨反而能更好的发挥。 于是,几人便到了后堂,又详细讨论了一下食方的搭配和效用,最后定下了药膳推出的第一份食方——鲫鱼生地土茯苓汤。 生地能清热凉血、养阴生津,土茯苓能解毒消炎,而鲫鱼又有助于补益利水,这三种放在一起不仅口感清凉、鲜美可口,而且有清热解毒之效,对于脸上长了痘痘的女子和一些得了湿疹皮炎的人都有很好的辅助治疗的功效。 这汤搭配上修容膏,定能更好更快的发挥药效,从而使得祛痘的效果更加立竿见影。这么一来,博得百姓们的信赖和兴趣也就不是难事了。 一经议定,两名厨娘就开始动手试做了,以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款汤熬制出来。 食方已定,接下来的事便是在将炖汤熬制完成后与修容膏一并推出的事了,这一点夕和相信陈子笙和周翎两个人绝对可以圆满完成,那么她只要等着看尝试的结果便好了。于是,夕和在去看了看子夜,同他小聊了几句后便同陈子笙和周翎告辞了。 离开医馆后,夕和一换下男装就直奔书肆,然后埋头进一片书海里寻找有关于云海和蓬莱岛的相关讯息。 云海、蓬莱岛,一听便知是地名,夕和首先着手翻找的就是三国的地志和地图,想找到确切的位置。但奇怪的是,任是她翻遍了地志地图,却完全找不到这两个地方的踪迹,就好像是这两个地方根本不存在,所以并未有记载一般。 但回忆起青河夫人同她说到这两个地方时的模样,认真而恳切,不像是随口杜撰的。那么,难道是这两个地方是独立于地图之外,尚未被人们所发现的领域吗?若是这样的话,书籍里是不可能有记录的了,那她自然寻不着。 夕和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眼屋外,天色尚早,还有些时间,那便再找找吧,实在找不到的话估计就是两处世人所不知的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是麻烦了,叫她如何去寻啊。 这一找又找了一个时辰,天上开始飘起了昏黄的晚霞。 夕和揉了揉疲惫不堪的双眼,合上手里的书籍,将其放回原位。这一个时辰里,她又翻找了三国之内各个民族的相关记载和有关于各种首饰的记录,想从青河夫人的身份和她给的红编绳手镯上寻找蛛丝马迹,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夕和只能暂且把这事放一放,以后再寻别的办法打听。于是她唤了声帮忙寻书的临月,决定打道回府。但当她往门外走去,经过一排书架时,她的眼神无意的一瞥,突然瞥到了三个字——奇闻录。 脑子里像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现实中不存在的地方会不会……存在于某些神话故事或者奇闻异志里? 夕和立刻停下脚步,回过身,在那一排全部都是奇闻异志的书架上开始翻找起来。临月跟在夕和后头,不知她为何又突然停了下来,但看她又开始翻找起来,自己便也抽出一本帮忙继续寻找线索。 又找了半个时辰后,夕和看着书页里出现的几个字终于露出了笑意。她当下便把书一合,寻那掌柜的结了账,再火速回府。 回到府中后,夕和也顾不得其它,立刻把书翻至之前寻到的写着云海蓬莱篇的那一页,然后细细阅读了起来。 夕和寻到的这本书叫做上古秘闻,里头记载的都是一个个神话小故事,有关于云海和蓬莱岛的记载是这本书上所记录的最后一个小故事。 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叫做芒夏国的国家,这个国家三面临海,依附于海,信仰于海。国家内的子民们每天看着太阳从海的那头升起,又从海的那头落下,便认为是他们所信仰崇拜的天神住在海的那头操控着日升月落和风晴雨雪。 有一年,芒夏国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眼看着就要饿殍遍地、浮尸千里,芒夏国的国主便决定在国内寻找一名勇士,带上芒夏国最珍贵的礼物去到海的那头请天神庇佑,赐予一场大雨和新的食物。 这名被选出的勇士叫做央,他带上了芒夏国国主宝冠上的那颗红宝石,在所有子民的目送中撑着一只小船飘洋出了海,循着太阳的方向而去。 他在海上漂流了一个月,把带来的食物都吃完了,太阳却始终在遥远的前方,难以企及。他感到很绝望,因为前路慢慢,后路无期,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没有了食物和水,他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想跳进海里自杀,尽快结束这煎熬的一切。但跳海之前,他摸到了国主郑重交给他的那颗红宝石,他想起了国主的嘱托和芒夏国千千万万子民们的希望。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芒夏国的子民们因为饥饿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面前倒下、死去。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还没有卸,他还不能死。之后,他就靠着这股信念以抓取周边游过的小鱼充饥,硬生生又熬了半个月,直到那一天,海上下起了暴风雨。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海上的浪头卷起了几丈高,一个浪头打下来就把漂泊的小船给打翻了,也将勇士央打落入海。他怕海水把红宝石卷走,就一口把红宝石吞了下去。然后又是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他就被沉重的海水拖往了黑暗的海底。 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躺在了一块漂浮的云朵上面,而这块云朵的周边都是一朵朵、一团团洁白如雪的白云。他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白云绵延的尽头又骤然出现了一座小岛。 整座小岛散发着闪闪的金光,周边还有仙气缭绕。勇士央见了,大喜过望,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天神所在的仙境。于是他就站了起来,踩着白云朝那小岛飞奔而去。而他每踩下一朵白云,那白云就会瞬间消散,化作一团仙气飞向小岛……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神话故事(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故事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夕和翻过的下一页竟然是空白的。 夕和忙又往后翻了一页,竟也是空白,再往后翻,还是空白,直到翻了十几页过去,陈旧泛黄的纸张上才重新出现了文字。夕和便接着往下读,然而出现的文字并没有衔接着前文将故事往下说,而是跳跃到了那名叫做央的勇士回到芒夏国之后。 中间最为重要关键的一部分就如同那十几页空白的纸张,从故事里消失了。 夕和只能先跳过,继续将剩下的部分看完。 那叫做央的勇士回到芒夏国,并没有带回雨水和食物,只带回了一颗种子。他把那颗种子献给了芒夏国国主,声称是天神的礼物。芒夏国国主见央没有把雨水和食物带回来,很生气,但又见那颗种子晶莹剔透、非比寻常,便还是叫人把种子种在了王宫的花园里。 种子一入土就生了根,一个时辰后便发了芽,过了一天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此时,央又对芒夏国主说将那树给砍了,留下的才是天神的礼物。 芒夏国主如他所言,命人把树砍倒。结果,一斧子下去,就从树干里迸发出了一股清泉,再砍几斧子,清泉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直到将树砍倒时,流出的清泉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 溪水顺着王宫的土地流向宫外,再沿着干涸的田地一分分流向大海。被溪水滋润过的土地立刻就恢复了生机,枯死的庄稼也活了过来,干旱的阴霾就此被驱散,芒夏国得到了拯救。 芒夏国国主很高兴,重金嘉奖了勇士央,还设宴款待了他,并希望他能详细说一说去寻天神的经过。央就告诉给了芒夏国国主,在海的尽头有一片云海,云海之后藏着一个小岛唤作蓬莱,天神就住在那个岛上。 芒夏国主听了,起了贪念,当夜就命人打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只,然后勒令勇士央带他前去蓬莱仙岛。央不愿意带路,芒夏国主就严刑逼供,逼迫他说出前往蓬莱岛的路线。央宁死不说,芒夏国主雷霆大怒,让人砍下了他的头颅,然后自己乘上船只,朝着海的尽头而去。 在那之后,那艘远去的帆船就消失在了海天一线处,再也没有回来。之后的之后,国主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他下了禁令,严禁芒夏国的子民再擅自前往远海,以免犯了天神之怒。 故事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最后的最后只有一句话总结:日落之点,织云为海,云海之上有仙岛,名蓬莱,蓬莱有仙人,不生不死,不亡不灭。 夕和看完不免有些失望,居然真的就只是个神话故事不说,这故事还是残缺不全的,偏偏缺的又是最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没了那一部分,提到云海和蓬莱岛的不过寥寥数语,而且放置于这个故事之中,怎么看都真的只是个传说罢了。 这时,流萤端着晚膳进来了。夕和便将书一放,揉了揉眼睛先去用了晚膳。待晚膳用过后,她再次重新拿起了这书册,往前翻,想看看前面的故事里会不会还有提到云海和蓬莱岛的部分。 看了一会儿后,桑梓过来了,来向夕和复命。夕和便再将书册一放,让桑梓把调查来的事先说。 “小姐,奴婢已经查到了,埋那包药渣的丫鬟叫做鸳儿,是半年前买进府里的。由于年纪还小,管事嬷嬷担心她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主子,便打发到了园子里侍弄花草。这半年来都没有被调离过,现在也还是由园子里的管事嬷嬷负责。” “不过,她这些天经常去老夫人的延年堂。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府上近日买了几盆模样新鲜的兰花,管事嬷嬷知道老夫人爱兰,便让她将花送去了延年堂里。但又因为花移过盆,长势不好,鸳儿就得令几乎每天都过去照顾那些兰花。” 夕和听了,想了想,问:“查过背景了吗?可知道这个鸳儿家里还有什么人,是为何会被买进府里的?” “查过了。她是个孤儿,在大街上卖身葬母,管家觉得可怜就买进府里了。奴婢还查了下她在府里的人脉关系,要好的和来往的都是同在园子里侍弄花草的两三个丫鬟,很单纯,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可疑的。” 听桑梓这么说来,这个叫做鸳儿的小丫鬟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什么疑点。但是她去埋一包这么古怪的药渣这件事本身已是最大的疑点,她是绝不可能单纯到哪儿去的。桑梓没查到的话,要么是她本身藏得太深,要么,是她背后的人藏得太深了。 “桑梓,再去查一查和她来往的那几个丫鬟的背景,另外千万小心,别被人察觉了。” “是,小姐。”桑梓领命告退。 她走到门口时,夕和又想到了一个人也需要查一查,便又把她叫了回来,补充了一句:“园子里的管事嬷嬷也查一查。” 桑梓点点头,告退了。 桑梓走后,夕和重新拿起了书册,翻开前面的故事。待她把所有故事都看了一遍后已是深夜,她叹了口气,失望地放下书册,去床榻上休息。 翌日,夕和起了个大早,决定去一趟延年堂给许久未见的老夫人请安。 昨夜桑梓说那个可疑的鸳儿几乎每天都往延年堂跑,而老夫人又对外称抱了恙,在静养,夕和想想还是很有必要过去一趟探探情况的。也许还能在那里见到这个鸳儿,见到了人又或许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夕和在流萤的陪同下到了延年堂,到时,郑嬷嬷刚好端了一盆清水进屋,应是刚好赶上了老夫人起床。 郑嬷嬷见到夕和有些讶异,但随即便给夕和行了礼,“三小姐怎么过来了?老夫人身体抱恙,早已免除了一切的请安问礼。” 夕和带起浅笑,“我知道。但是祖母病了这么多天,我实在担心得很,忍不住便过来瞧一瞧。不知祖母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可需要我再去城中找找别的大夫过来瞧瞧?” 第二百八十九章 挟恩求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郑嬷嬷一口回绝了夕和的话,道:“多谢三小姐好意,不过不必了,老夫人的身体已有好转,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三小姐若是为了老夫人好,就请回吧,莫要打搅了老夫人静养。” 郑嬷嬷说这话时端了水站在门口,态度很是强硬。她这番做派,反倒是让夕和更起疑了。 “郑嬷嬷,我不会打扰祖母休息的,我就是进去看看祖母,见她没事我便回去了。”夕和说时还故意往里探看了一眼。 郑嬷嬷立刻紧张地挪了一步,挡去夕和的目光,然后冷下脸来:“三小姐请回吧,这是老夫人下的令,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郑嬷嬷越是如此,夕和心中的疑惑就越是浓,也越想进去看看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夕和张了张口打算搬出身份来迫使对方让开,但就在此时,里头却传出了一个声音来。 “郑嬷嬷,让三丫头回去吧。”声音虽然沙哑至极,但还是能分辨得出是老夫人的声音。 郑嬷嬷听了赶紧对夕和说:“三小姐,你也听到了,老奴确实是奉命行事,请回吧。” 老夫人亲自发了话,夕和也不好硬闯了,只能先行离开,另外想办法再探这延年堂里的消息。 郑嬷嬷见夕和终于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把清水端进了屋里,再把门关上,落好门闩,接着她就端着那盆清水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内室之中。 内室里几扇窗户都紧紧地闭着,显得整个屋子很是昏暗。但通过从窗户缝隙里流泻进来的微弱光线,还是能看到纱帐下的床榻上坐着一个人影,而在床榻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 郑嬷嬷走近了些,看清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影后,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捏紧了水盆的边缘,同时脊背上也窜上了一阵凉气。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过两回了,但仍旧无法适应,确切来说是仍旧觉得十分恐怖。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侍女的衣裳,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但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圆滚滚地盯着前方,眼珠子有些外凸,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尤其是衣袖和前襟部分,都被人为地撕扯了下来丢在尸体周围。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咬痕和血迹,特别是脖颈处,已是血肉模糊,将挨着的地毯都染红了一块。 郑嬷嬷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端着那盆水到床榻边坐下,再拧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纱帐里坐着的人,“老夫人,奴婢打了水来,洗洗吧。” 话音落下停滞了一会儿,纱帐里的人影才动了动,跟着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伸了出来,拿过了郑嬷嬷递过去的帕子,不一会儿又递了出来,但那帕子却已然被血迹染红了…… 夕和回到碧水阁后越想越觉得延年堂里有问题,似乎是老夫人在隐瞒些什么。可老夫人在隐瞒什么呢?她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只能再等等桑梓那边看还查不查得到什么消息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个时辰,郑嬷嬷却亲自来了碧水阁请夕和过去延年堂,说是老夫人想见她。 一个时辰前还百般阻挠将她拒之门外,现在却又主动请她过去?夕和越发不解老夫人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不过,也许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夕和便随郑嬷嬷又去了趟延年堂。 这一次,郑嬷嬷是恭恭敬敬地请夕和进的门,只是夕和一跨进门槛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有点像是血腥气,可仔细一闻味道又没有了,倒是有一缕微风从内室里吹了出来,吹动了她的一缕发丝。 夕和走进内室一瞧,果见内室里的四扇窗户都大开着,而老夫人正坐在窗前的一把贵妃椅上喝茶。 夕和走过去,给老夫人行了礼,再抬头一看,惊觉短短几天不见,老夫人竟苍老瘦削了许多。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宽大,拿着茶杯和杯盖的双手也显出了老态,就连鬓边的发丝都好像在这几日里被染上了几分银白。 待老夫人抬眼看过来,夕和又是被吓了一跳,几乎都快认不出对面坐着的是曾经那个珠圆玉润、贵气十足的丞相府老夫人了。 她的整张脸就像是一颗因摆放了太久而干瘪下去的果实,两颊凹陷、纹路遍布,皱皱巴巴的,肤色也呈现了不正常的黄褐色。她的眼眶处凹陷的尤其明显,眼皮垂了下来,使得她原本的眼睛缩小了一半。 除此之外,还有极为不正常的一点,那就是她那红艳欲滴的双唇,不仅与整张脸格格不入,而且红得太过了,就像是抹了厚厚一层口脂似的。 “坐吧。”老夫人一开口,声音也与以往有所不同,倒是与之前来时听到的一样,很是沙哑。 郑嬷嬷搬了张凳子过来,夕和便在老夫人跟前坐下。 落座后,夕和尚未开口,老夫人就率先问了她:“三丫头,你可还记得是谁把你从流光院那个囚笼里解脱出来的?” 夕和没料到老夫人一开口竟是提起这件事,略感意外,但还是顺从回应:“是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你记得就好。当日若不是老身将你从流光院带到了延年堂,又替你在丞相府里正了名、树了威,还给了你机会去参加百花宴,让你得以翻身,你今日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坐在丞相府嫡三小姐的位置上,更加不会得了同国相府的婚事。算起来,除去祖孙的情分,老身还对你有恩,你可承认?” 提到恩这个字了,夕和有点摸到老夫人的意思了,估计是要让她替她做点什么事来回报恩情了吧。只是老夫人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这番话,让她做的事恐怕不容易啊。 夕和稍稍想了想,浅笑着回应道:“祖母需要夕儿做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不需要抬出这些名头来。” 老夫人眼里露出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水,方才接着说道:“那好,老身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 第二百九十章 办两件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来就来两件? 夕和依旧保持着浅笑,问:“祖母请说。” 老夫人轻笑了一声,说:“第一件,于你应该很容易,那就是帮老身解毒。” 话音一落,夕和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瞬间冰凉。老夫人提到了解毒,又提到于她很容易这几个字眼,显然是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 可是,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她一直做事都还算谨慎,就算这几日的动作有些频繁,但这几日老夫人却是一直在延年堂里,并无暇顾及她。还是说,她只是有所怀疑,所以在试探她? 夕和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回应道:“怎么回事?祖母中了毒?郑嬷嬷,还不去请大夫!” 郑嬷嬷站着没有动,而老夫人则盯着夕和看了两眼,而后说:“三丫头,你这处变不惊的性子还真是老身三个孙女里最像老身的。” “行了,老身这几十年的盐也不是白吃的,虽然老身想不到是谁把医术教给你的,但是府里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加上你院子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你也不必再糊弄老身了。” “老身今日不是来追究你会医术却刻意瞒着老身这件事的,好了,先替老身把把脉。” 说着,老夫人便将手臂搭在了一旁的小几子上,再将衣袖拉了拉,露出一截带着檀香木佛珠手钏的手腕来。 夕和听了,不得不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就是老夫人,从媳妇熬成婆,再从婆熬到一府老夫人的位置上,果然是见多了后宅的伎俩和手段,心思比旁人花的多得多。 到了这份上,夕和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稍稍倾过身去,一手搭到了老夫人的腕间,细听片刻后,她不禁蹙了眉头。 “怎么样?”老夫人见夕和收回了手,便问她结果。 “老夫人的脉象确实不是正常的和缓平脉,而是寒热相交、实虚不定的紊乱脉象,但这一类脉象多是由一些病灶引起的,并非是毒物所致。老夫人,我需要再帮你检查一下口舌和瞳仁。” 老夫人配合着伸出了舌头让夕和看了看,夕和又撑了她的眼皮检查了她的瞳仁,结果除了眼睛里红血丝的情况有些严重,并没有找到中毒的迹象。 夕和便如实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听后,面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夕和觉得有些奇怪,便又问:“为何老夫人会认为自己中了毒呢?可有什么不良反应?” 一问出口,老夫人的眼神在瞬间凌厉了一下,但这一下闪现的非常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平静,说:“你看老身现在这样子,若不是因为中了毒何至如此?” 确实,就算是生一场大病,也不至于将一个人在几天内就摧残成这个模样。细想一下的话,她被禁足那时起,老夫人就已经出现了不对劲,那时她还怀疑过,只是后来一直都没得到进一步的验证,所以夕和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那老夫人可还记得是从何时开始感到身体不舒服的?那时又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老夫人稍稍想了一下,但最后却摆摆手,对夕和说:“这些老身已经想不起来了,你也不用管,只需找到解药,替老身解了毒便可。” “可是老夫人,若是你这些事想不起来,我很难找到毒源的。” 解毒又不是空穴来风的,首要的就是要知道中了什么毒吧。若是能从脉象表征上看得出来自是最好,可现在看不出来就只能先找到引发中毒的毒源啊。老夫人如此不配合,却又要让她解毒,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又道:“你不需要找到毒源,老身知道解药在谁手里。” “知道解药在谁手里?这么说,老夫人知道是谁给你下了毒?”夕和听了颇为错愕。 “老身虽没有证据,但也可以肯定必是那人所为。你只要替老身办成第二件事,自是能从那人手里取得解药。所以其实老身不过是让你去做一件事罢了。” “那么,这第二件事是……?”夕和见老夫人终于提及了第二件事便顺势往下问。 老夫人长吁了一口气,摸了摸手上戴着的宝石戒子,道:“殷家人丁凋落,到了老身这一代就只剩下了两个儿子,再到你父亲这一代,更是只有你堂兄一根独苗。如此下去,老身到了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殷家的列祖列宗。” “你二叔还好,膝下还有个独子养老送终,可你父亲身为殷家的嫡长子却只有三个女儿,且你两个姐姐已经出阁,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及笄离府,届时,莫说老身,你身为你父亲的女儿难道就忍心让你父亲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丞相府,百年之后还无人送终吗?” 老夫人绕了一个大圈子都没说到重点,夕和不想多费时间和她打太极,便直言:“那依祖母的意思是要替父亲纳妾添丁吗?若是此事,夕儿只是父亲的女儿,是小辈,哪里能插手父亲的事。祖母该同母亲去说才是。” 老夫人轻笑一声,说:“庶出的儿子如何撑得起丞相府这么大的门楣?!” 夕和一听这话,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老夫人的意图了。庶出的儿子撑不起丞相府的门楣,也就是说要嫡出的了,可嫡出的……殷夫人若是生得出儿子不就早就生了么,怎么还会守着殷惜灵一个宝贝女儿。那么…… “庄氏生不出儿子,无法给殷家开枝散叶,严格来说已犯七处之条,即便是休妻也是名正言顺。只是,你父亲微末之时多番倚仗了庄家的财力和人脉,若是就这么休弃了她未免显得我殷家寡情薄意。所以,老身想你去劝劝你的母亲,让她也顾及顾及两家的脸面,自请下堂吧。” 果然!老夫人竟是要除去殷夫人!即便夕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仍觉得十分惊讶。 她当然不会相信是因为无子这个原因,若是如此,早些年老夫人就该出手了。那么,好端端的,老夫人为何突然想到要除了殷夫人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礼交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等下,刚刚老夫人说帮她办成第二件事就可以从那人手里取得解药,也就是说,殷夫人给老夫人下了毒?!若是如此,老夫人要除掉她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可是,殷夫人又是为何突然想不开要给老夫人下毒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两件事,你听明白了吗?你办成了,就当是还了老身的恩情,如何?”老夫人见夕和沉默不说话,又补上了几句。 夕和此时知道了老夫人找她来原来是为了这么两件事,心里这才开始认真的权衡起来。 略微思考过后,她开了口:“老夫人,今日既然您已经把话说开了,我也不妨直说。我承认,当初若不是借着您的势力,我确实没那么容易从流光院那个牢笼里出来。但不容易并不代表我做不到。就算不是通过您,我也一样可以从那里走出来。” “况且,您扪心自问,您把我带出来难道不是怀了自己的私心和目的的吗?若不是,也就不会有后来强逼我给大姐姐代嫁到睿王府的事发生了,不是吗?另外,若是您对我有一点点祖孙情,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囚禁在流光院里十年、备受凌辱?!” “这么说来的话,其实您与我之间不过就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怎么谈得上是您给我的恩情呢?” 老夫人没想到夕和会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夕和说的话就是事实,但还是被她的话气得手发抖,“就算不谈祖孙情,就算老身是别有目的,那又如何?终究是老身帮你脱了困,还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你呢,有没有遂了老身的心愿入睿王府?有来无往,也不是合作!你还是欠了老身的!” 夕和浅笑回应:“老夫人何必这么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没错,算一算,您给我置办衣服首饰,还请了两位夫子,确实是在我身上花了心血,而我也确确实实是蒙了您的恩惠的。” “所以我并没有拒绝您的请求。但是,一码归一码,一事换一事,我可以帮您寻到解药以还您精心栽培的恩情,但另一件事还是请老夫人您另托他人吧。” 夕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从流光院里脱困一事,老夫人本身自己目的不纯,而她也如刚刚所说,除去老夫人这一条途径,她还是有别的办法能够脱困的,只不过麻烦一些,所以她并不认为这是老夫人给她的恩情。 但她从流光院里出来后,老夫人对她的庇护和栽培不假,她也确实没有如她所愿嫁入睿王府,等于是让老夫人的心血扑了空。就这个层面来说,她确实是承了老夫人的恩情,该还。所以,她决定在这两件事里帮助老夫人办成一件,就当是还了她这份恩情了。 而这两件事中,让殷夫人自请下堂这件事相对来说要复杂得多。夕和不是不想扳倒她,其实思及过去十年的痛苦和现代时受的苦,她比老夫人更想扳倒她。 但是碍于庄氏的母家和殷老爷惧内这一点,扳倒她不是件易事,更何况现在庄氏那边又不知道在谋算着什么,此时出手绝非最佳时机。 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夕和还是决定以寻到解药一事来跟老夫人之间彻底做个恩怨的了结。 “这其实是一件事,你不帮老身扳倒庄氏,也就拿不到解药。”老夫人听了夕和的话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但对于她的回答仍旧不满意,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既然我答应了老夫人,自是会寻到更直接有效的方式帮您解毒,至于用什么办法老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虽然老夫人不配合使得夕和无法确定毒源,但若真要解毒,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夕和直觉那副古怪的药渣和那个叫做鸳儿的丫鬟便与老夫人中毒一事有关,她再仔细查一查或许就能寻到线索,从而帮老夫人解毒了。实在不行,她还有很多解毒之法可以尝试,总归是有办法的,无非是多花点心思和精力罢了。 老夫人见夕和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真的能不通过庄氏而找到解药,心里略微有些着急,也开始权衡起一件事来。她势必要扳倒庄氏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而这件事目前看来也只有殷夕和这个丫头能做到,可殷夕和若是坚决不同意……看来,只能这样了。 权衡过后,老夫人再次开了口:“好,一事归一事,你帮老身寻到解药,你与老身之间就互不相欠。但是,另一件事老身还是要让你去办,若你办成,老身就送你一份大礼。” “多谢老夫人,但是我衣食无缺,并不需要什么大礼。老夫人还是另选他人吧。”夕和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老夫人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便继续说:“那老身若是说这份大礼与你的娘亲白桑有关呢?你也不需要?” 提到白桑两个字,夕和一下醒了神,看向老夫人,问:“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娘亲的遗物不成?” 老夫人笑了笑,回道:“是,也不是。只是老身可以保证,是一件你非常想要的东西。怎么样,要不要和老身做这次交易?” 夕和一边观察老夫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边在心里判断权衡着,须臾之后,她便有了决定,“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老夫人备好要送我的大礼,再在延年堂里好生休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夕和记起之前流萤曾说过,禁止谈论娘亲的事是老夫人下的令,而娘亲其实是失踪却被说成逝世也是老夫人做的主,这使得她一直有种感觉,感觉娘亲的失踪和老夫人有关系。 而此时老夫人主动提起,她的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老夫人所说的这份大礼真的是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也许可以直接帮她找到娘亲的所在…… 夕和答应下来之后,就起身跟老夫人告辞离开了。 郑嬷嬷送她出了门,然后又把门给合上,回到内室里,再面露忐忑地问从榻上起身的老夫人:“老夫人,您该不会是想把那件东西送给三小姐吧?” 老夫人摸着手上的宝石戒子,瞪了郑嬷嬷一眼,然后带着一个扭曲的笑容边说边走回床榻:“我早该把那件东西给那丫头,也许那样,我的夙愿也可以一并达成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惊人线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到碧水阁后仔细想了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把临月叫了进来。 若是照她原本打算的只帮解毒一件事,那她便要抓紧鸳儿这条线,可现在她既然两件事都答应下来了,那重要的就变成了殷夫人那条线。 老夫人既然都指明了解药是与殷夫人有关,那这件事还九成九就是殷夫人做的,毕竟老夫人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么一来,确实,扳倒殷夫人便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所以首要要做的,就是要弄清楚明柳院里的异常。 临月进门,给夕和行了礼,恭敬地站着等她发话。 “临月,今晚你和桑榆一起盯着明柳院里的动静,若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婆子又来了,务必弄清楚那个婆子住在哪儿,是做什么的,最好是查清楚她去明柳院做什么。不过也不要冒进,别被人发现了。” 桑榆不会武,没办法跟踪那婆子,临月却是可以的。这个婆子目前来看就是关键,也许一举就能挖出明柳院里藏着猫腻来,所以必须调查清楚。 吩咐之后,夕和又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本书册,便又对临月说:“现在先随我去一趟书肆。” 这本书册里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她得去找书肆的掌柜问一问才行,顺便也再找找,没准还会有所收获。 于是,夕和稍稍拾掇了一下就带着临月出了门,往书肆而去。 这一去,便去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碧水阁。不过好在花费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又在书肆的一个角落里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掌柜的告诉她,那本残缺的书册是偶然得来的孤本,得来时那几页缺失部分本就是空白,所以他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所幸这本孤本还透露了一个信息给她,那就是故事里提到的芒夏国。 夕和以芒夏国三个字检索,终于又在一本陈旧的书册里寻到了有关线索,并且通过寻到的线索和故事相结合,她还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那就是这个神话故事的芒夏国极有可能就是西燕国! 她寻到的那本书籍里记载说古时候有一个叫做芒夏的国家,处在极西之地,位于苍海的边缘,曾得到天水的滋养,信奉能呼风唤雨的天神,而这些都与故事里所言不谋而合。 极西之地,苍海的边缘。又出现了两个地名,夕和便赶紧翻找了现今的地图寻找这两个地方,这一看,她便发现了位处最西边的正是西燕国,而西燕国的西面临海,所临的那片海正是叫做苍海! 唯有一点出入,那就是西燕国只有西边一面临海,而故事里所说的芒夏国却是三面临海。但是这一点,夕和细想想,还是能够解释的。毕竟两本书里都没有记载芒夏国是具体多少年前的国家,只写了是古时候这么个模糊的概念。 那么,若是芒夏国是几千年前存在的,几千年来,板块运动,国土的两边与北漠、南越相接壤,曾经的海水被压制到了地底之下,三面临海自然就只剩下了苍海一边。 这个逻辑,古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夕和是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板块运动是很正常很合理的存在。所以这么想想,极有可能就是如此。 如果说曾经的芒夏国真的就是西燕国的话,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云海和蓬莱岛就在那片苍海之外?再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可以推测,书里的神话故事其实并不全是后人杜撰的,而青河夫人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住在蓬莱岛上的“仙人”! 可即便这都是真的,身在南越的娘亲怎么会和万里之外的蓬莱岛扯上关系呢?莫非,娘亲也是蓬莱岛上的人?好像,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到现在夕和都不曾听过外祖家的事,更别提见过外祖家的人了,娘亲好像就是孑然一身在南越一般。 再往下想,若是娘亲是蓬莱岛上的人,那蓬莱岛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又要怎么才能到那里呢? 夕和没想到芒夏国这条线一拉竟可以牵扯出这么多的线索来,但同时也牵扯出了如此之多的疑惑。她越是往下想,不解之处就越多,娘亲失踪的事就变得越发复杂难解起来。但归根结底,所有的源头还是牵在蓬莱岛上,或许,她得想办法去一趟西燕,找一找这个岛。 这么一想,傅珏不就马上要出使西燕了吗?若是请他帮忙的话,她以侍女的身份随行应该不是难事吧。可是再一想,夕和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傅珏此行是为了和亲之事,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不容一点闪失,但她若是跟着去了必然会让他分心。而她现在又跟老夫人达成了协议,必须先解决殷府里的事情才行,根本抽不出身。 看来,只有等以后,她从殷府离开,获得自由之后再寻机会专门去一趟西燕了。 夕和把有关芒夏国的那本书册也买回来了,还买回了苍河大陆的地图,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后把两件东西连着残缺的书册一并收了起来。而此时,外头的落日余晖已经慢慢变成了深沉的夜色。 用过晚膳后,夕和想到再过一日傅珏便要出使西燕。虽说此时还是初夏,但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月,若是事情不太顺利的话又要多耽搁些时日,那待他回来时便已入秋了。秋季寒凉,再加上路途辛苦,她不免有些担心他的寒疾会被诱发。 想了想,她决定赶工制些益气养元的药丸出来,在他走之前给他送去,虽不能压制寒疾,但应该能帮助降低寒疾发作的可能性。于是她又让流萤以买糕点的名义出了趟府,帮她带回了些药材。 夜色渐渐深了,白日的喧闹渐渐褪去,换上了独属于夏夜的蝉鸣声。 夕和刚把药材全部铡好,正要碾磨成粉,临月和桑榆就一同回来复命了。 夕和便把捣药杵一放,先听她们回话。 “小姐,那个婆子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她是住在花里巷东头的产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提前行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产婆?”这个结果实在大大出乎了夕和的预料。 殷夫人怀孕了?可她若是怀孕,何须如此遮遮掩掩的?难道她怀上的不是殷老爷的孩子?也不对,殷夫人深居简出不过是近些时日的事,就算是怀孕了也还没到需要产婆的时候吧,而且产婆也不需要每日都来,这么频繁。 “这个花里巷是什么地方?”夕和想了想,又问。 说到这个,临月和桑榆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尴尬,而后临月放低了些音量回应道:“小姐,花里巷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街,是青楼妓馆林立的地方……” 夕和这下懂了为何她们俩面露尴尬了。这花里巷还真是巷如其名啊,居然是这么个地方! “还查到别的了吗?” “目前只知道这个婆子姓张,住在花里巷东头的一间小院子里,家中还有两口人,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别的,暂时还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明日桑榆继续盯着明柳院,临月再仔细调查一下这个张婆子和她家里人。” “是,小姐。” 临月和桑榆退下后,夕和就继续将药材碾磨成粉,制作药丸。 翌日,夕和带着药丸前往国相府。 原想着临行在即,傅珏多半是又进了宫,同皇上商议确定此行和亲的具体细节,那她把药丸交给临溪转交即可。不曾想,到了地方,是临江先生开了门,他见着夕和,略微讶异后就笑言他家大人在府中。 临江客气恭敬地引夕和入了府,再将她带往前厅,哪知刚到前厅外的院落,就见着黑衣如墨的蔺司白从前厅里独自走出,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夕和没想到蔺司白也在国相府,一时有些意外,脚步便停了下来。而那头的蔺司白从前厅里出来,突如其来的见到夕和也是微微一愣。 但错愕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夕和稍稍反应了一下就扬起了笑意走到蔺司白面前,恭敬规矩地行礼,“小女见过祁王殿下,殿下万安。” 反倒蔺司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久未谋面的少女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因为她又变美了几分,变得越发容颜倾城,而是因为他没想到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心底涌上来的欣喜若狂会有这么强烈而明显。 “祁王殿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国相大人呢?” 耳边再次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他回过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再装作不甚在意地把眼神移开,对一旁的临江说:“似之去后院取件东西,让本王转告临江先生可以把马车备好了。” “多谢殿下”,临江恭敬地给蔺司白道了谢,然后又看向夕和,“殷三小姐……” 夕和忙接了话,“临江先生去忙吧,小女在此处稍等国相大人即可。” 临江感激一笑,又朝蔺司白微微颔首,躬身退下做事去了。 此时,蔺司白才重新用淡漠的眼神看向夕和,他扫了眼她抱在怀里的一个布囊,问:“殷三小姐来得这么巧,可是知道午后使臣便要离京,特意过来送行的?” “午后便要离京?”夕和讶异反问。不是说三日后么,那应该是明日啊,怎么提早了吗? 蔺司白也有些意外夕和的反应,一时还以为傅珏没有告诉她要出使西燕的事,但很快又想这是不可能的,傅珏他……必然是会告诉她的。那么,就是还不知道提前的事吧…… “昨夜得到消息,北漠国的使臣已经出发,父皇便下了令,将出使之期提前了一天,以求尽快到达。” 原来是这样,夕和明白了。幸好她昨夜连夜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赶在今晨就送过来,不然都要赶不上了。 随即,夕和又想到此次和亲之人不就是蔺司白,怎么他说起这件事来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好像与他全然无关一般?她再看向他,又见他的表情和眼神好似也比以往要淡漠冷清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将他的情绪都隐匿了起来。 “殿下,你,是不是已有心上之人?”夕和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口。 蔺司白内心一震,眼神倏然飘到她的面上,眼里的雾气被惊讶驱散了一些,但几乎是立刻又笼罩了过来,将他的真实情绪包裹的密不透风。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反问:“殷三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殿下似乎并不想要和亲。”既然都问出口了,夕和干脆直接说出她的看法。因为不愿意又无可奈何,所以表现的漠不关心,这是夕和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蔺司白轻笑了一声,道:“即便本王不愿意,也未必是因为本王心上有了人,也可能是本王嫌弃西燕昭陵公主的容貌不够美艳、身段不够窈窕,还配不上本王。” 夕和到嘴边的话一下噎住了,绕了几绕才接上话:“那殿下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呢?” “本王已经告诉你了。” “哈?殿下你是认真的?可小女听说那位昭陵公主是西燕第一美人,她……” “可是本王看上了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蔺司白骤然打断了夕和说到一半的话,同时脸上的笑容也突然不见了,换上了一副格外认真的模样,一时间叫夕和觉得有些陌生。 紧接着蔺司白又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她,再脑袋微偏,凑到她的耳边接着说:“她就是……” 说了三个字,话音戛然而止,再加上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使得夕和莫名有些紧张。 可就当她几乎脱口而出问她是谁的时候,耳边的话音又继续了下去,只是语调和口吻有了极大的转变,全然没了刚刚的认真和严肃,重新变成了蔺司白惯有的戏谑味道。 “骗你的。本王是南越的祁王,为了南越的百姓没什么不愿意的。况且,如你所说,昭陵公主是西燕第一美人,很合本王的口味。” 说罢,他收了身,重新和夕和拉开了距离,再补了一句“替本王转告似之,本王在门口等他”后,举步朝着门口走去。 夕和一愣,下意识朝左前方看去,便见到那一抹素衣如雪正由远及近而来,跟着,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露出温柔和煦的笑意。 而她不知,在她身后逐渐远去的那个人在与她错身而过的刹那,面上刻意伪装的笑容已然成了一派苦涩。 第二百九十四章 送君而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素衣翩然飘近时,夕和才发现他手上还提了个笼子,里面蹦蹦哒哒的正是越见圆润的小鱼。 “你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出使一事提早了,午后便要出发。”傅珏到了夕和面前,自然地牵了她的手,微凉的手指稍稍用力,将她握得有些紧。 而小鱼见着夕和呲溜一下蹭到了笼子的边边上,抱着杆子摇尾巴,一副讨好的模样。 “我刚刚听祁王殿下说了此事,我过来是有些东西要交给你”,夕和这才把一直抱着的蓝色布囊递给傅珏,说:“这里是些应急的药品,伤药和一般的解药都有,还有些补气养元的药丸,每一瓶我都标记好了。另外……” 夕和把布囊打开,伸手进去,摸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来,“这是暖宝宝,我一共做了十个,也一并放在里面,是取暖用的,用的时候把上面这条系带抽掉就行了。” 说着,她指了指小布包上的系带,再将布包重新放回布囊里。这是夕和自己做的简易版的暖宝宝,里面装的是个专门订做的小木盒,木盒里再装上石灰和水,用一片系了细带的竹片分隔,用的时候把竹片抽掉,水遇到石灰就会散发热量,给人供暖了。 她还是担心他的寒疾,便想到了这个办法,专门做了这个。 傅珏一听夕和跟他讲解说这小布包是取暖用的就知道是她专门为他的寒疾做的,一时间整颗心都快被她的温暖融化了,再接过她递过来的布囊,沉沉甸甸的一大包,心头的暖意更是一下就流通过了四肢百骸,让他特别特别想做一件事。 于是他就真的做了,并且不带半分犹豫。 他偏了头,一口含住了女子微启的檀口,然后在一方柔软相接处温柔缱绻,恣意品尝她每一分的甜美。 夕和突然遭了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对方已经开始攻城掠地,几乎将她的呼吸尽数夺走。她的一颗心在漏了一拍后转变成了剧烈的跳动,手心也开始微微发烫。他的强势进攻迫使她一点点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了,下意识就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料来保持自身的平衡。 跟着,啪一声,一件东西落地,同时有一抹微凉突然覆盖到了她的手背上,再抓了她的手稍稍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稳稳地陷入了药香满溢的怀抱里,而她的手也“被迫”环在了他的腰身,一整个姿态就像是迎合了他的索取。 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灼热,里头带着的眷恋和不舍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傅珏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在这一刻才重新活了过来,还因为她的温暖和回应重新燃起了一把心火。又是这把火将他从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拯救了出来。 “夕和,再送我一程吧。”最后,他亲吻过她的眉心,浅笑着说。 夕和红着脸点点头,再眼神一扫,扫到了刚刚被傅珏随手一丢而委屈地缩成球的小鱼,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弯了腰把装着小鱼的笼子捡起来。 “你要把小鱼也带去西燕吗?” 傅珏从夕和手里把笼子接过去,说:“小鱼太闹了,你帮我照顾它两个月吧。” 小鱼似乎是听懂了傅珏的话,一下又从球状变回原来的样子,趴到了笼子的边边上,一脸渴望的看着夕和。 夕和很喜欢小鱼,照顾它当然不是问题,当下便应了下来,伸出手指挠了挠小鱼的下巴,小鱼就餍足的眯起了眼睛,三条尾巴又一甩一甩起来。 两人到了国相府外时,临江已经备好了马车,正与蔺司白二人站在马车前等着他们。 蔺司白见到两人相伴而出,看上去真当得上天作之合四个字,心里的苦涩一下就蔓延到了眼底,但他硬是咬着牙把这层苦涩压了下去,转而勾起笑意,对傅珏说道:“去宫门吧。” 于是,三人分乘了两辆马车离开国相府,往宫门而去。 到了那里,夕和下了马车才尴尬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因为此番要出使西燕的队伍全都集结于此,正整装待发,而宫门之上还有乌压压一片穿着官服前来送行的朝臣,整个场面十分正式隆重。 可她来都来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逃走,只能挺直了脊梁,强撑出名门贵女的风范来随傅珏和蔺司白走至宫门的正下方。 温明翊此时同温将军两人都在宫门之上,他看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先是疑惑,而后在看到女子的面容时转成了惊讶,最后他才想起,殷三小姐是国相大人的未婚妻,来送一送也属情理之中。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地跟着她走,而连日来突然变得混沌的脑子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好像慢慢清晰了起来。 夕和同傅珏、蔺司白到了宫门的正下方稍稍等了一会儿,跟着宫门就开了,一抹明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宫门之内走了出来。 夕和见到来人,越发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但面上还是不得不同旁人一起齐齐向来人行礼,高呼万岁。 皇上道了句平身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临行在即的傅珏、蔺司白二人,跟着便把南越的国书、和亲书一并交付到了傅珏手上,并嘱托了傅珏和蔺司白二人几句。 夕和行了礼后就悄悄往边上退开了几步,但避无可避之下,皇上发现她也是必然。 皇上看到殷夕和时一下还没认出来,待认出来了又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殷家的三小姐怎么每次见到都好像比之前要多美上三分,亦惊讶于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小女见过皇上。”夕和注意到皇上看过来的眼光,硬着头皮福了福身。 “殷三小姐可也是来送行的?”皇上瞥了眼傅珏,再把目光投向夕和。 傅珏代替夕和应了话:“回皇上,是我有件事要拜托给殷三小姐,所以特地请她到这宫门处来的。” 夕和虽然不知傅珏为何这么说,但他向来是护着她的,便顺着他的话低应了声是。 皇上听了,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傅珏便给稍远处的临江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临江就把放在马车上的小鱼提溜了过来。 傅珏接过笼子,郑重其事地当着无数双眼睛又将笼子递给了夕和,温柔浅笑道:“这些日子,小鱼就托付给殷三小姐照顾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尉迟青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话音一落,唏嘘一片。 夕和原还不懂既是要把小鱼交给她照顾,为何在国相府时没有交给她,到了这会儿,听到这一片唏嘘声算是明白了,明白的同时她的心里酸酸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他对她实在太好、太周到,好到连他走后无人庇佑她都考虑到,所以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打上他的印记,好让其他人在他不在时也不敢欺她、算计她。 傅珏把小鱼交给了夕和后还稍稍倾了身,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了句:“夕和,等我回来。” 夕和咬了咬下唇,压下心里想要抱抱他的冲动,扬起笑,恭敬地福了身,回应:“国相大人请放心,小女定当好好照顾小鱼,静候归期。” 傅珏温和而笑,道:“好。” 之后,傅珏同蔺司白便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使队伍在南越天子和一众朝臣的目送下缓缓朝着城门而去。 皇上看着车马逐渐远去后,不禁又悄然打量了下提着笼子的少女,心里暗自琢磨起一件事来。之后,他又朝着车马队伍望了一眼,而后衣袖一挥,转身回到重重紫宫中去了。 皇上回了宫,出行的车马也已远去,在宫门之上的朝臣们便也自然四散开来,各自回府。 夕和便也提着笼子朝着不远处等候着的马车款款走回,但突然身后有个人叫了她一声,她一回头,竟是温小将军温明翊。 看到他这张脸的一瞬,她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个没有血缘却对她极好的小哥哥,但一瞬过后她又能清晰地辨别出两人的不同,面上便成了礼貌疏离的笑容。 温明翊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开口叫住了她,但对方已经听到并且转过身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了。 “小女见过温小将军。”夕和向其见了礼。 “殷三小姐有礼,不过在下已不是将军了,殷三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那么,小女就恭喜温统领获升禁卫军统领之职了。” 温明翊有些错愕,“殷三小姐如何得知?在下不过昨日才得了任职的诏书。” 夕和笑笑,“是温统领那日送温姐姐及笄宴的名帖来时,小女不巧听见了父亲同温统领的对话。如今温统领又说已非将军,那想来便是得了正式的赐封了。” 温明翊听她这么说莫名觉得有些赧然,又本就不知自己为何会叫住她,心里没有任何准备,便一下词穷,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夕和看温明翊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没话可说的样子,有些纳闷,便又问:“温统领可是有话对小女说?是温姐姐怎么了吗?” 夕和的话提醒了温明翊,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顺着夕和的话说:“家妹及笄之后便被父亲以婚事为由在府中禁了足,她实在穷极无聊又脱身不得,便想请在下转告殷三小姐若是得空不妨多往来走动走动。” 夕和哑然失笑,随后点点头,回道:“原来如此。那待来日小女寻了空便要过府叨扰了。” “温家竭诚欢迎。” 说罢,夕和手里的笼子晃荡了起来,低头一看是小鱼不安分地在笼子里窜来窜去的,似是想出来,她便又朝着温明翊福了福身,告辞:“小女家中还有些琐事,那小女就先行告辞了。” 温明翊原也无话可说,赶紧颔首,道了声“请便”,面前的女子便又转了身,继续朝前走去。可待她一转身,他的脑子里又猝不及防地闪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一个垂暮老人牵了个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朝着他走来。 与之前莫名感受到的熟悉感和一闪而过的片段有所不同,这一次在他脑中闪现的是个完整清晰的画面,且还停留了片刻才消失。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画面中两个人古怪的衣着和陌生的环境,甚至于那个小女孩朝他看过来的眼神…… 他下意识就抬头朝着远去的女子看去,那彼时的女子已经只有背影,再看不到面容和眼睛。但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觉得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这些画面又是什么?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向了温明翊,使得他的脑子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混沌模糊之中。 而夕和回到流萤等候着的马车处时,临江也在一旁还没走。并且此时,除了临江,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对于夕和来说还算是个老熟人。 那是个女子,穿了一身素蓝色的衣裙,面容精致,身姿窈窕,三千青丝用一支带着蓝色流苏的木簪松松挽起,但仍旧长至膝盖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如星,且夕和走近时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味从她身上飘散过来。 “玄灵子?”虽然衣饰打扮不同,忘川之水一事又已过去许久,但对方的特征太过明显,夕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认出来的同时不免分外讶异,不知为何她会与临江一同出现在这里。 玄灵子朝着夕和福了福身,道:“民女尉迟青萝见过殷三小姐。” 夕和见此,越发不解地看向临江。 临江将手里的折扇一合,跟夕和解释:“三小姐,我家大人交待了,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请尉迟姑娘负责保护三小姐的安全。所以,务必请三小姐将尉迟姑娘带回丞相府中。” 让尉迟青萝来保护她?夕和到了这会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傅珏好像知道会有人在他不在时对她不利似的,明面做一套,现在还要在她身边再安插一个人保护她?而且这个人怎么会是尉迟青萝呢? 夕和一面想,一面开口试探临江:“临江先生,小女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何需什么保护。况且,丞相府中有护院,小女亦有临月随侍,想来已是很安全了。国相大人可有说为何要让尉迟姑娘保护小女?” 临江笑笑,说:“三小姐多虑了,我家大人只是顾及此次远行时日许久,未雨绸缪罢了。且三小姐不日便会成为国相府的女主人,大人他对三小姐自是上心一些。” 临江到底是傅珏的亲信,说话滴水不漏。 夕和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一脸坦然的临江,再把目光转移到尉迟青萝身上,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也好,她也有些事想问问这个尉迟青萝。 【作者题外话】:第一个初春小假期来啦~宝宝们大声告诉我开心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苗疆圣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最后,夕和以客卿的身份把尉迟青萝带回了丞相府中。 殷老爷还是没有回府,夕和确定在宫门处见到了他,只是不知他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何不回到府中。夕和暂时无暇顾及他,便先去找了老夫人将客卿在府中暂住的事禀明清楚,以得一个名正言顺。 老夫人如今和夕和达成了协议,又听这位客卿是国相府的人,自然没有多问什么,当下就应承了。夕和这才将尉迟青萝顺利带回了碧水阁内。 回来的路上尉迟青萝就始终保持着沉默,没开口说过一个字,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即便如此,夕和有些话想问的还是要问。 于是,夕和给流萤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再等流萤退下关上了门后对尉迟青萝说:“尉迟姑娘,虽然是国相大人将你派到我身边来的,但是既然人已经到了我这里,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问清楚才放心。” 尉迟青萝抬眼看向夕和,问:“三小姐想问什么?” 夕和稍稍组织了下措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尉迟姑娘身为苗疆族人不是十分痛恨害你们灭族的国相大人吗?为何你如今却到了国相大人的麾下?” “因为我……”,尉迟青萝差点脱口而出,但临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及时收了声,改口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是真的来保护你的,在奸相回来之前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夕和见她不肯说,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换一个问题,我记得尉迟姑娘好像还有个哥哥吧,既然你如今同国相大人达成了协议,那你哥哥呢?是否也与国相大人约定了什么事?” “哥哥没有。”尉迟青萝一口否认。 “所以你确实同国相大人达成了某个协议?”夕和立刻抓住了话里的陷阱追问。 尉迟青萝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蹙了眉不悦地说:“你套我的话!” “是”,夕和大方承认,“但我想知道原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只有真相才能让我安心。” 她相信傅珏,也很清楚尉迟青萝说的都是真话,但就是会因为不知道原因而感到不安。这是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给她养成的臭毛病,使得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受控的条件反射。 尉迟青萝自然不知道夕和的过往,便有些听不太懂夕和话里的意思。她不解地看了夕和几眼,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不会告诉你的。” 结果夕和再问她她哥哥在哪里,她也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夕和也没办法,只能无奈笑笑,就此作罢。 想想也好,就从这件事开始吧,试着改变,试着不再像只孤狼般警惕的活着,试着全心去相信她唯一认真相信的人。 “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问了。”夕和说服自己放松了无意识绷紧的心弦,对尉迟青萝笑言。 尉迟青萝这才撤去了面上显而易见的戒备心,稍稍放松下来。但紧接着,夕和又说了个“但是”,让她立刻抿了抿嘴唇,瞬间重新带起戒备。 夕和见她这么个反应,笑了,“你别这么紧张,我是有个另外的问题想问你,是有关于忘川之水的。” 尉迟青萝脸上的戒备又成了诧异,“忘川之水?” 夕和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个被她妥善保存的透明琉璃瓶,然后回到桌边,将其放在尉迟青萝面前,说:“不知尉迟姑娘可还记得,上一回在那地洞里,姑娘曾说给我的不是尸香蛊,而是真正的忘川之水。” 其实那时,她在地洞里被发现,尉迟青萝告诉她哥哥给她的是真正的忘川之水时她就觉得很奇怪,但碍于当时情况紧张混乱,她根本无暇追问忘川之水的事,这个疑问便搁下了。 但当她今日再次见到尉迟青萝,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跳出了忘川之水四个字来,那时的疑问也跟着再度冒了出来。 尉迟青萝见到琉璃瓶一愣,然后立刻伸手把琉璃瓶拿起来看了看,跟着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忙问夕和:“瓶子里的水少了,你喝了?” 夕和有些意外尉迟青萝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观察了下对方的神情,暗自思考了一会儿后,决定先不跟她说少了的水是那次小鱼把瓶子带到祁王府的路上撒掉的,而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反问她:“喝了会怎样?” 尉迟青萝把手里的瓶子攥紧了一分,“你真的喝了?那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夕和见果然露了口风,立刻追问。 “就是前世今生的宿命啊”,尉迟青萝脱口回道,说完她意识到不对,“你又骗我!你根本就没喝,不然怎么会不知道!” 夕和见尉迟青萝一下又变成气鼓鼓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她会有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因为这个女孩实在太单纯了,单纯到她都不好意思再套她的话了。 “抱歉。我确实没喝,水是不小心撒了一点。”夕和简洁地跟她说明。 尉迟青萝一听夕和跟她道歉了,气就消了,跟着又看了眼手心里的琉璃瓶,叹了口气后,说:“算了,反正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喝,告诉你应该也没关系。其实,忘川之水不是水,是我们苗疆族的圣酒。” “是酒?可是完全没有酒味啊。”夕和颇为意外,她是闻过味道的,那瓶子里的液体一点酒精味道都没有,怎么会是酒呢?! 尉迟青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族里都是这么叫的,那我想应该是酒的。” 夕和听了,点点头,不再纠结于此,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示意她继续。 “其实,依照族规,我是不能把圣酒带出寨子的。圣酒是族人们供奉给圣女的神物,是唯有圣女可以独享的东西。” “圣女?” 尉迟青萝点点头,而后说:“圣女就是……算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神之血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尉迟青萝就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跟夕和讲述了一遍,有关于忘川之水的由来。 “如你所知,我们苗疆族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黔南以南的深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其实,我们一开始并不是住在那里的。我小时候听族里的长老们说过,天地混沌初开时,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存在了,而那时还没有脚下的土地,到处都是绵延不尽的海水。” “祖先们住在一棵从海底生长上来的大树上。后来,慢慢的,在大树周围的一圈开始积累沙石,最后变成了一座小岛。祖先们就从树上下来,搬到了岛上生活。之后,从海底又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树,树的周围也慢慢积累成了小岛,小岛和小岛相连,便成了脚下的土地。” “原本祖先们可以一直在岛上生活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降了一场天雷,把祖先们所在的小岛给劈裂了。巨大的动荡又掀起了海上的巨浪,覆灭了岛上的一切,差点就灭了族。危急关头,是我们的神救了祖先们,并且把祖先们带到了深山之中。” “自那之后,我们的族人才代代居住于山野之内。同时,我们也将那位神灵奉为了我们的保护神,世世代代都虔诚供奉于她。” 夕和听了有些傻眼,这……难道不是个神话故事吗?!以她现代人的角度来看,由海到陆地的演变还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苗疆族人是最早期的人类也尤未可知,但是神灵…… “不知你们供奉的是哪位神仙?”虽然夕和有点接受无能,但她又想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个独立于历史记载之外的神秘时代,而且迷信科学本就是一种迷信,所以她便还是觉得以认真探究的态度来对待比较好,就又问了一句。 “我们苗疆族信仰的神灵是女娲娘娘。” 居然是创世的女娲!夕和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女娲不比其他神仙,她是创世的上古之神,而这一点竟与这个故事里苗疆族祖先是这个世界最早一批的人类这一点不谋而合! 尉迟青萝喝了口水,继续说:“女娲娘娘不仅救了我们的祖先,还为我们苗疆一族留下了神迹,那便是圣女的血脉。女娲娘娘将她的一滴血留在了苗疆族,并且以血脉的方式代代相传,而传承了血脉、拥有唯一和女娲娘娘沟通之力的女子就是圣女。” “与神灵沟通?”虽然越听越玄,但事情开始切入正题,夕和的注意力也越发集中起来。 “嗯。族里每隔三十年就会出现一名拥有神迹的圣女,她们体内的血脉配合上圣酒可以激发隐藏的神力,与女娲娘娘得以沟通,从而获得预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可以护佑我们的族人驱灾避祸,得以一直绵延下去。” “那圣酒呢?为什么它可以激发隐藏的神力?” 尉迟青萝再度摇摇头,“族里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好像是有张古方记载了吧。取来忘川湖的湖水,再加上一项特殊的仪式,将其制成圣酒,供奉给圣女。圣女每月饮这圣酒,就可以在灾祸来临之前写下预言。” 夕和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为什么没有酒味了,原来只是湖水加了个仪式,叫做圣酒而已。但随后,她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圣酒需要和圣女的血脉相配合才能起到预知的效果,那你们为什么要把这圣酒给我?目的是什么?” 尉迟青萝一听,立刻瞟了一眼夕和再快速把眼神移开,支支吾吾地说:“是,是因为……因为想试试如果不是苗疆族的人喝了这个酒会不会有效果而已……” 夕和听她编都编不圆的谎话,不禁笑了,“若只是如此,你们随便找一个人就行,为什么偏偏找我?而且,我想你和你哥哥两个人忙着为族民复仇,没道理有这闲工夫研究这件事吧?还是说……你刚刚说了那么大一堆都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忘川之水的真正作用所以编出来的故事?” “没有,没有,我没有骗你。”尉迟青萝立刻摆摆手否认,但否认过后她又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面上的表情也跟着越发纠结。 夕和没有再追问她,而是沉默下来自己在脑子里将她的话整理了一番。片刻之后,她从这个故事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试探性地再度开口问她:“尉迟姑娘,你,就是这一代的圣女吧?” “你怎么知道”,尉迟青萝惊愕非常,毫无防备地脱口反问了句,可话一出口她又十分懊悔,赶紧捂了自己的嘴,然而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捂上也来不及了,所以她又把手放了下来,再问了夕和:“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你说圣酒是供奉给圣女独享的神物。” 尉迟青萝听了,有些沮丧,“原来是我自己说漏了嘴。没错,我是这一代的圣女,可是我是个没有预知能力的圣女。女娲娘娘的血脉遗留给了我的母亲这一脉,代代相传,我的娘亲,我的外祖母都是圣女,而且她们都拥有预知的能力,这一点我是亲身体验过的。” “苗疆的圣女之所以每三十年出现一位,是因为继承了神之血脉的圣女一族每一任都活不过三十岁。一到三十岁,上一任圣女便会死去,预知能力就转嫁到了下一任身上,再由下一任继续未完成的使命。” “而我的娘亲在死去之前预知到了我虽继承了血脉,却没有预知能力的这件事,她悄悄的给我留了封书信,将她所能预知的所有事都写了下来,希望在我继任后能够瞒天过海。在苗疆灭族之前,我也真的是全靠着母亲的这封信才勉强撑着圣女的门面。” “但是,娘亲所留下来的信息终究是有限的,而这个极限就是……”尉迟青萝说到这里声音弱了下去,似乎是嘴边的话有了千斤重,让她难以说出口。 “就是四年前的灭族之灾?”夕和懂了,替她把剩下半句话说出了口。 圣女的使命本就是帮助族人避祸,若是她的母亲预知到了会有灭族的大劫是不可能不写进那封书信里的。唯一的可能便是灭族发生的时间点已经超出了她母亲预知的范围,而她又没有预知能力,所以才会使苗疆族终究没有逃过这次灭顶之灾。 第二百九十八章 相似气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尉迟青萝点点头,语气低落地说:“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我才是害死族人的凶手。身为圣女,受了族人多年供奉,却没能替他们避开致命的灾祸……是我该一死谢罪的……” 夕和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眼里的星星都黯淡了下去,不禁有些心疼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孩。可夕和并不擅长于安慰人,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劝慰她:“你不是凶手,你没有错,你也希望能救他们的,对吧?” 尉迟青萝用力点点头,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们是我的亲人,我真的想救他们的。我在继任圣女之位后想了很多办法来激发体内的神力,可都没有用。我还是预知不到什么,我还是,救不了他们……可我真的,真的想救他们的……”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不可遏制的掉了下来。夕和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然后开口转移话题,将她从这段痛苦的回忆里拉出来:“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把圣酒给我呢?” 尉迟青萝擦去眼泪,抽噎了几下,而后说:“因为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一股相似的气息。” “相似的气息?什么意思?”夕和想起初见时是她主动把忘川之水拿过来送给她的,莫非就是因为这相似的气息? “唔,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却也失散很久的人久别重逢。那时在月老庙里,我因为这种气息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你,然后借着回屋里准备忘川之水的时候把这感受告诉给了哥哥。哥哥说,你身上有可能也有苗疆族的血脉,甚至是圣女的血脉。” 夕和一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失踪的娘亲白桑。殷老爷是必然不可能和苗疆族有什么联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娘亲。可是若娘亲是苗疆族人,那那位神神秘秘的青河夫人和蓬莱岛又是怎么回事?娘亲身上的疑团似乎越来越多了,而她的身份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玄妙难解起来…… “所以,你们想试试我是不是苗疆族人,是不是拥有圣女的血脉,就用圣酒来激发我体内可能存在的预知神力?”若是如此,那就难怪刚刚尉迟青萝会紧张地问她是不是看到了前世今生的宿命。 尉迟青萝点点头,随即又说:“如果你是苗疆族人的话,我和哥哥就一定不能让你和那个奸相成亲啊,他可是我们的仇人!” 提到奸相这两个字,夕和略有些无奈,“虽然我并不知道四年前苗疆族被灭一事的经过是怎样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定然不是傅珏主使的。” 尉迟青萝听夕和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你当然这么说了,你和那个奸相有婚约,自然是帮着他说话的。” 夕和摇摇头,说:“不完全是。我承认,在我个人的角度和个人对国相大人的了解来说,我不相信他是这样残忍嗜血的人,他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而去大开杀戒。但是,撇开我的私人想法,这件事也不会是他做的。” “因为你曾经告诉我,是他跟皇上进言说你们苗疆族有一种药蛊可使人长生不老,皇上才发兵的。但是,据我所知,四年前,国相大人根本就不在京城,而是在千里之外的见空山上养病。” 傅珏在见空山上拜了千面神医水千行为师,又在山上养了几年病的事是临月告诉夕和的。后来夕和又问过临月一次,问她为何水神医医术高超却治不好傅珏的寒疾,当时临月告诉她是因为傅珏的寒疾拖了太多年了,已成了沉疴旧疾,难以根治。 夕和顺嘴问了临月傅珏是何时去见空山养病的,临月便告诉她是五年前的事,一直到了去年才回到京城,也就是临江先生登门提亲后不久。那么,这么算来,四年前,傅珏人在见空山,根本就不在京城。 “什么?这怎么可能”,尉迟青萝吃了一惊,又不太相信,想了想说:“那,也许他是给南越皇帝写了封信呢,不需要人在京城也可以啊。” “其实国相大人五年前离京养病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试想,一个在病中的人如何还会有心思修书进言去寻什么长生不老药?说是为了包治百病的药还说得过去。” 说到这里,夕和猛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又问她:“对啊,国相大人五年前离京养病的事并不是秘密,你和你哥哥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 尉迟青萝被夕和问懵了,沉默思考了一下,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之处。如果这位三小姐说的是真的,如果那个奸相五年前就不在京城了,如果奸相养病的事并不是秘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被骗了!而且,还有人故意对他们隐瞒了这些信息! “我想,你和你哥哥可能是被人利用了。”夕和也想到了这一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会是谁呢?”尉迟青萝脱口问道。 “国相大人向皇上进言寻长生不老药的事是谁告诉你们的?”一条线理到头,夕和觉得最可疑的就是最初放出这个假消息来的人。 尉迟青萝想了想,然后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想到了?” 尉迟青萝看了夕和一眼,却没有回话。 夕和见此便知恐怕这个人的身份还不一般,她便对她说:“你不必告诉我他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只是,我得提醒你,既然察觉有异,就要多加堤防才是。”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尉迟青萝面上的惊恐之色虽慢慢褪去,但脸色却已然一片煞白。 夕和回之一笑,又对尉迟青萝伸出手,说:“那现在,先把圣酒给我吧。我们现在就来检验一下,我到底是不是苗疆族人,看不看得到前世今生的宿命。” 尉迟青萝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看了眼手里的琉璃瓶,又看向夕和,“你确定吗?” “嗯。”夕和点点头。 尉迟青萝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琉璃瓶递向夕和…… 第二百九十九章 花柳之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接过琉璃瓶看了一会儿,然后拔掉塞子,一口喝下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 喝下后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圣酒果然只是个名字,瓶子里其实就只是湖水而已,冰冰凉凉的,清凉润喉,没有任何别的滋味。 “你感觉怎么样?”尉迟青萝显得很紧张,迫切地询问夕和的感受。 夕和浅浅一笑,摊手,“没有任何感觉。” “不会觉得有点困吗?我每次喝了圣酒后都会觉得困,然后一睡就能睡一个多时辰,我娘好像也是这样的。” 夕和摇摇头。她完全没感到一点困顿,精神好得很。看来,这就是这次检验的结果了。 尉迟青萝有些失望,但跟着又说:“也许你并不是圣女一脉,但这并不能证明你和苗疆族没有关系。我哥哥喝了圣酒也是没什么感觉的,而且,我很确定你身上真的有一种让我觉得很熟悉的气息!只是,这气息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好像不太稳定。” 就在这时,流萤进来通报了,说是临月有事禀报。夕和大约知道是什么事,便对尉迟青萝说:“你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累了。先让流萤带你去房里休息一下吧,待晚膳时我会让流萤通知你的。” 尉迟青萝点点头,乖顺的起身随流萤先去客房了。 临月进了屋,带上门,向夕和禀告今天跟踪了张婆子的发现。 “小姐,调查清楚了。那个张婆子家里的两个人确实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她的丈夫有痨病,长年都在屋子里养病,而她的儿子因为天生痴傻也几乎足不出户,养活一家的担子都是张婆子一个人挑着。” “她除了是个产婆,替人接生外,还是花里巷里有名的毛脚大夫,专给花里巷各家的姑娘们看……”,临月说到这儿面上有些尴尬,声音也轻了下去,最后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看脏病的。” 花街柳巷里的脏病……夕和懂了,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专给风尘女子看性病的大夫…… 等下,这张婆子是个产婆,又是个看性病的毛脚大夫,那么,殷夫人找她,如果没有怀孕的话,难道是……得了花柳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每天如此神神秘秘的把张婆子请进府,又神神秘秘的把她送走好像就变得合理了,殷夫人连日来深居简出也好像变得合理了。可是,殷夫人怎么可能会得了花柳病呢?!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老爷他……?”临月查到这个消息时很自然的也想到了殷夫人可能得了花柳病这个可能性,所以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殷夫人如果得了花柳病是怎么得的。 此时,她看夕和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保持了沉默,心想小姐一定也想到了,便提出了自己路上想到的可能。 夕和看了眼临月,想了想,问:“父亲还没回来吗?” “奴婢回府时问了门房,说是还没回来呢。” 难道真的是殷老爷在外染了花柳病,回府后又传染给了殷夫人?可若是如此殷老爷也不必躲在外头不回府啊,怎么想都应该是同殷夫人一样在府中悄悄的找大夫治病更合理一些。 “临月,你今晚冒次险,等张婆子再进了明柳院后去探听一下,先确定夫人是不是真的得了病。”夕和想了想后有了下一步的决定。张婆子是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殷夫人到底是怀了孕还是得了病,只有先确定才能再去挖原因。 “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临月应下,却没有告退,而是又向夕和禀报了一个消息,“小姐,还有一件事,奴婢回府时碰巧撞见了小小姐悄悄地从角门溜出府。” 殷佳盈?夕和回想起最近一次见到她还是温明歌及笄宴那天,后来她好像也销声匿迹了一般,不知在做什么。她悄悄从角门溜出府?难道她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吗?殷府的这池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临月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奴婢看小小姐出了角门后在附近一条巷子口上了辆马车,但是那马车一下就闪进了巷子里,奴婢没有看清。远远看去好像,好像是睿王府的马车。” 睿王府?蔺洛衡?!夕和颇为意外。 自从先后出了殷惜灵和殷惜瑶的事后,京城中一度掀起了睿王殿下浪荡风流和被戴绿帽的热议,甚至还有不怕死的人给他取了个“绿王殿下”的绰号,曾经高高在上的王爷一翻身的功夫就沦落成了平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虽然这传闻被以极快的速度镇压了下去,但到底还是沸沸扬扬的传过一阵,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并且依旧各自在暗中讥笑他。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睿王蔺洛衡已经很久都没有在人前露过脸了,夕和也是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差点以为他是修身养性了呢。 蔺洛衡和殷佳盈?夕和笑了。这位睿王殿下还真是对殷家的女子情有独钟啊。 “小姐,需要奴婢去探听探听流光院的情况吗?” “不用,由着他们好了。”蔺洛衡和殷佳盈只要不找她的麻烦,她才懒得多管他们的风流事。至于结果会发展成什么样,就让那位目中无人的睿王殿下和她那个也不是什么善茬的二叔母斗智斗勇去好了。 当晚,夕和同尉迟青萝一同用了晚膳。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交谈之下,夕和愈加发现尉迟青萝是个十分单纯的女子,说话不会转弯,情绪在脸上一览无遗,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是非黑白,没有模糊的灰色地带。 夕和不禁对她生了羡慕之心,因为她的样子就是她曾经想要活成的样子。但夕和也知道,她这辈子恐怕是不可能做得到了…… 夜色渐浓,烛火慢慢的结成了一朵灯花。尉迟青萝有些犯困,便回房休息去了。夕和却还没打算休息,拿着剪子把灯花剪下,然后继续坐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临月回来。 月上中天之时,临月回来了,同时也给夕和带回了一个最为确切的消息,那就是——殷夫人真的染上了花柳病! 第三百章 药膳初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单单这个消息本身,对于夕和来说并不是坏消息,因为她认为这是殷夫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应有的报应。但是,就眼下的形势来说,这却也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只会让夕和要做的事变得更复杂。 一方面,这个消息的破坏力太大,一旦传出去,不止会毁掉殷夫人一个人,还会通过殷夫人牵扯到殷老爷,从而彻底毁掉整个丞相府,丞相府里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波及,包括她自己。而她在离开殷府前可不能自毁遮头的这片瓦。 另一方面,她与老夫人达成了协议,老夫人是定然不希望丞相府的利益受损的,若是夕和为了扳倒殷夫人而毁了丞相府,老夫人可不会乐意把那份和娘亲有关的大礼给她了,那她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做了。 这么一分析,辛苦得来的消息不仅不能用,甚至必要时还要帮忙捂着不外泄,同时殷夫人因为这件事定然会继续深居简出,那她露出的马脚定然减少,夕和能抓住把柄的机会也变少,事情反而变得棘手了。 夕和想来想去,觉得局面还是不够明了,因为还有个关键的人没有找到问题所在,那就是多日不归的殷老爷。老夫人让她扳倒殷夫人的用意定然是希望让殷老爷把殷夫人给休了,所以能入手的就只有殷夫人和殷老爷两头。 殷夫人现在这档子事,夕和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入手布局的办法,可殷老爷那头……殷老爷的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想入手也是很麻烦。那么,只有先找到殷老爷的人,并且弄清楚他多日不归的原因了。 于是,夕和又给临月下了命令,让她第二天去仔细打听一下殷老爷到底去了哪里。 临月应下告退离开,一转身,夕和又想到了一件事,再次叫住了她,然后起身去取了一个药瓶来交到她手里,说:“这是迷梦散,你拿去悄悄在尉迟姑娘枕边撒一点。” “小姐……?”临月接过药瓶,不解地看向夕和。 夕和浅笑,“只是让她多睡几个时辰。我明日想去趟医馆,她若是非要跟着我去就麻烦了。” 尉迟青萝是傅珏派来保护她的,她若是出府,她也很有可能要跟着去。而且她不是殷佳盈那种可以被漂亮衣服和首饰牵绊住的人,没办法把她哄骗在成衣铺子里等她。 而医馆一事,夕和暂时还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傅珏。所以没办法了,只能如此。 翌日,夕和起了个大早,而尉迟青萝果真还睡着,她便交待了流萤几句让她照顾着尉迟青萝和碧水阁,自己带着临月出了府,往医馆而去。 夕和是真的起得很早,到了怀民巷时,还有很多铺子没有开张,街道上的摊贩也是三三两两的还在各自摆放自己的货物,往来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整条街道笼罩在晨曦之下还显得有些凄清。 夕和想着医馆估计也还没开张,便先寻了个摊子同临月两人吃了碗小馄饨,然后才沿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缓缓朝着医馆而去。 到了医馆时,夕和有些傻眼,因为医馆里的大夫病患都还没来,只有两三个药童在做些洒扫工作,一看就是刚刚开张,但偏偏药柜前头却一溜站着七八个人了。 医馆里的药童们都认得夕和,见她来了,一个迎上来请她到一旁落座,另一个忙不迭进后堂去找陈子笙去通报。 夕和坐下后扫了那七八个人一眼,看他们既不像是来买药也不像是等着大夫求诊的,还琢磨着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陈子笙就一掀帘子从后堂走出来了。 陈子笙一露面,夕和都来不及跟他打招呼,那七八个人就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一个个叽叽喳喳地询问“好了没有”、“何时能好”之类的话。 陈子笙安抚了他们几句后终于得以脱身,走到了夕和跟前,然后面上难掩兴奋的对夕和说:“杏林,你的法子简直出乎意料的好!那些人都是一大早就过来买药膳的!” “都是来买药膳的?这么早?”夕和微微讶异,不禁又看了眼那七八个人。难怪看上去不是来看病或是买药的,原来是在排队等药膳!可算算时间,药膳推出至多才一两天,这效果好得实在是超出了夕和预料的太多。 “是啊,你都不知道,你的法子好,开的药膳食方好,周兄请来的那两位厨娘的厨艺也是尤其的好!前天那鲫鱼生地土茯苓汤刚一出锅时那叫一个浓香四溢,好多来医馆看诊抓药的病人都来问我在煮什么好吃的。” “我顺口把药膳的事往外一说,短短半个时辰,三十份就卖完了。昨天也是早早的就卖完了,这几个是昨天来晚了一步没买着的,结果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了,一大早医馆刚开就过来等着了。” 陈子笙刚跟夕和汇报完,周翎正好也到医馆来了。他跨入门槛,第一时间就见到了夕和,面上带起笑走了过来,跟夕和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后,周翎说道:“杏林公子今日来了正好,我原也想着请陈兄帮我联系一下你。你看,如今已有了开门红,咱们是不是该乘胜追击,将第二份推出的食方给定下来了呢?” “定下第二份乃至第三份的食方都不是问题,但是定下归定下,却还不能推出。”夕和一听周翎的话就知道这是个急性子,也理解他的想法,但她考虑的有所不同。 “这是为何?”陈子笙率先问出了口。 夕和瞥了眼药柜前站着的七八个人,见有人看了过来,便先提议进后堂里叙话。 三人进了后堂,夕和才解释自己的看法:“因为时间太短了。现在药膳之所以能卖得如此超乎寻常的好,有很多原因。比如厨娘厨艺高超,香气吸引,比如药膳较为少见,新鲜感所致,再比如药膳是限量供应的,人们生了物以稀为贵的错觉。” “但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卖得好都不是因为药膳本身。而我们要的目的却是让人们就是为了药膳本身而前来购买。试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又推出了第二款、第三款药膳,人们很容易就失去了新鲜感,同时也不再会有物以稀为贵的感觉,因为出得很多很频繁,更加会忽略掉药膳与寻常食物所不同的功效。” 第三百零一章 眼熟的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我们得等,等这鲫鱼生地土茯苓汤发挥出它应有的药效,让人们明确感受到药膳的与众不同,从而养出一批购买药膳的忠实客人时,第二款药膳就可以推出了。而之后,有了坚实的基础,第三款、第四款等等推出的时间就可以缩短了。” “这么一来,虽然前期花费的时间会比较久,但是后期发展会很快,而且前期打下的基础会最大限度的发挥效用。我们才有可能真正闯出药膳的名号来。” 夕和解释完,陈子笙自己理了理,然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周翎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但又开口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杏林公子的想法有道理,但我觉得此时推出第二款药膳也未尝不可。” 夕和不是独断专行的人,立刻表示愿意听取周翎的想法和意见。陈子笙也点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鲫鱼生地土茯苓汤所用的食材和药材都是寻常廉价之物,我们卖出的价格也是针对寻常百姓可以负担的起的,这一部分就依照杏林公子的思路继续发展应该没有问题。那么,第二款药膳针对达官贵胄如何?” 周翎一说完,夕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同时心里再度肯定了一番他不愧是周家的人,天生就有商业头脑。 这是把潜在客户分成了两条线分别发展了,一条就是寻常百姓,而另一条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钱人。满足他们不同的需求,将他们全部发展起来,不仅互不冲突,而且带来的收益是能达到翻倍增长的。 不用周翎再多解释,夕和立刻同意了他的想法。陈子笙原还想再问问,但此时汤好了,他就顾不上再多问,忙去把汤售卖给外面等着了许久的人们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厨娘也得了空,几人便立刻开始商定第二款药膳的食方。但是一商定,又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针对达官贵胄的药膳所需的食材和药材自然比较昂贵,而他们的成本有限。 夕和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这段时间被她遗忘掉的东西,那就是陈子笙从家乡带过来的铁皮石斛!石斛玉参老鸭汤,她在古医世家里还喝过,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问过了周翎和陈子笙的意见后,第二份食方又顺利地定了下来。 周翎还有别的事要做,食方定下后就走了。而此时,子夜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出来了,夕和顺势带他去街上用早膳,也能单独和他说说话。 一走出医馆,子夜就改了口,脆生生的叫夕和“姐姐”。夕和便揉了揉他的发顶,再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吃他喜欢的红豆粥和白玉糕。 吃完后,往回走,子夜突然开口问夕和:“姐姐,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夕和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子笙哥哥对你不好吗?” 子夜立刻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夕和,可怜兮兮地说:“子笙哥哥对我很好,可是,我想跟姐姐住在一起。” 夕和心头一软,蹲下身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孩子,再笑着回应:“姐姐答应你,今年年节前一定来接你,还剩几个月,你先乖乖地在医馆里和子笙哥哥住一起,好不好?” 子夜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笑着点头应好。 夕和便再牵了他的手,回到医馆去。 夕和本想把子夜送回医馆后也差不多该回府去了,不曾想到了医馆门口意外地见到了两个许久不见的熟人——沧笙和若梨。 “杏林公子!”一身水红色衣裙的沧笙第一时间认出了夕和,热络地同她打招呼。 “沧笙姑娘,好久不见。”夕和没想到会在这时碰见她,略微讶异后也带起笑回应。同时夕和也注意到了沧笙旁边站着的,一身素青色衣裙的女子,可不就是早前她送去沧笙家休养的若梨么。 若梨的脸已经彻底好了,肌肤白皙细腻,彻彻底底展露出了她非凡的美貌来。但她的性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微微低着头,依旧是唯唯诺诺胆怯的模样。 “若梨姑娘,可还记得我?”夕和又主动和若梨打了招呼,顺便试探性的一问,看看她的记性是否还和那日见到时一样糟糕。 若梨抬眼看向夕和,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后,她的唇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点点头,说:“杏林公子。” 夕和见她还记得自己,甚为欣慰,看来她的健忘真的和那脸上的毒疤有关系,除掉之后就有了改善,不然以那天的忘性来看,若梨应该早就不记得她了。 接着,几人便进了医馆叙话,陈子笙得知沧笙和若梨来了,也当下就凑了过来,热络地询问她们这些日子的近况。 一问才知,沧笙此次来医馆是给医馆送药材来的,都是她自己上山采的一些不太常见的药材,想着医馆里兴许能用上就送来了,顺便带着若梨进城来透透气。 夕和看了,果真是些市面上不常见的好药材,便欣然收下,再让药童支取银子给她。然而沧笙坚决不肯收,硬是说这些药材她自己留着也没用,夕和和陈子笙都拗不过她,便只能收下了这份好意。 之后,夕和又给若梨把了脉,确定她的身体已无大碍,毒素都除的差不多了,便老话新提,再次询问她的身世和来历。毕竟若梨也不能一直待在沧笙家里,一来给人家添了麻烦,二来若梨的家人应该也很着急。 可若梨仔细想了想后,却仍旧想不起来自己的姓氏和来历,也想不起她是如何到了京城,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她的记忆只有最近的半个多月,也就是从夕和替她祛除了脸上的毒疤之后。 这下让夕和犯了难了,这个时代没有CT检查,很难找到若梨失忆的原因,而一天找不到原因,若梨就一天只能滞留在沧笙家中。沧笙是个热心的好姑娘,倒是当下就表示愿意继续收留若梨,可还是那句话,这不是长久之计。 夕和叹了口气,一边看着若梨一边继续想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帮助若梨找回记忆,或者找到她的家人。 看着看着,夕和突然觉得若梨这张脸莫名有些眼熟,尤其是眉眼间的神态,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是哪里呢…… 突然,夕和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陡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脸……她想到了! 第三百零二章 南宫世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曾经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而如今看到若梨也觉得很眼熟,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容貌相像,而是两个人眉眼间的眼波流转和笑起来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是青河夫人! 那个神秘的百岁老妇,那个可能与自己失踪的娘亲有所关联的青河夫人,她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因为她在见到她之前先认识了若梨啊! 难道说,若梨和那位青河夫人会有什么关系吗…… “若梨,你记不记得一个满头银发的百岁老妇,叫做青河夫人?”夕和尝试着问若梨,若是两人真的有所牵连的话,也许她的名字会在若梨模糊缺损的记忆里留下点印象。 “青河夫人……”,若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微蹙了眉心仔细想了想,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杏林,青河夫人是谁?”陈子笙不解夕和为何突然提到这么个陌生的名字,问她。 “是一个我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和若梨有几分神似的妇人。”夕和一边回答陈子笙,一边心里想着也许她该想办法再与那个青河夫人见一次,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这么一想,夕和果断起身同陈子笙、沧笙几人告辞,称突然想到还有急事要处理,并在离开医馆后迅速前往骠骑将军府。 没错,她早就该问问温明歌的。青河夫人既然是他们温家请来为温明歌主持及笄礼的贵客,应当是对青河夫人有一定了解的,她问一问温明歌也许会有极大的收获。 到了温府,报上名号,不多时温明歌的贴身大丫鬟紫鹃就亲自到了门口来迎夕和进府,再将她一路带到了温明歌的闺房。 到了闺房一瞧,除了温明歌,温明翊也在,兄妹二人面前放了本书,似乎正在就书中的内容讨论着什么。 夕和进门给温家兄妹见了礼,然后抱歉地表示打扰他们了。 温明歌热络地拉了夕和到身边坐,然后问道:“夕和妹妹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夕和不经意瞥了眼温明翊,而后将来时路上想到的说辞说了出来:“是这样的,上回参加了温姐姐的及笄宴,回去后祖母问了我及笄宴上的情况,说起我再过几月也要及笄的事。祖母怜我自幼丧母,便也想请一位五福老人为我主持簪礼。” “可五福老人不好寻,祖母派了人四处找不到,这才让我自己来问问温姐姐,不知可否能帮忙再请一回那位为姐姐行了簪礼的夫人。我一直没好意思来问,今日出门采买些东西,经过温府,便厚着脸皮进来了。” 温明歌听了,双手一合:“对哦,夕和妹妹只比我小了几个月,算算日子确实也快要及笄了。我记得你的生辰好像是在金秋十月吧?” 夕和笑着点点头。 “及笄是大事,理应尽量办得体面一些,找个五福老人来主持簪礼是再好不过了。你今天来算是来巧了,因为那位青河夫人是哥哥请来的,他最清楚了。” 夕和顺着温明歌的话看向温明翊,温明翊接触到女孩的眼光心头一滞,而后他清了清嗓子,避开夕和的目光,说道:“殷三小姐是家妹的好友,我自当尽力帮忙。但是,青河夫人如今已经离开京城,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可有说去了哪里?”夕和追问道。 “她并未明确说去了哪里,只说是去寻一个人,至于是寻谁,我就不得而知。” 夕和有些失望,但随即她又顺势问道:“既如此,应是没有缘分,也不可强求。不过,小女当日见那青河夫人满头白发,又听闻她已过百岁,有些好奇,不知温统领可否说说是如何与她相识的?” 夕和问完,温明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差点以为被他发现了什么,不过这一眼就真的只是一眼,一眼过后温明翊便开口回答了她的话。 “我与青河夫人相识于边境。那时她想穿越边境到北漠去,却不知怎么的被一匹孤狼盯上了,她为了躲避孤狼的袭击,闯进了附近的军营求救。我当时正好在军营门**待守营将士一些事,见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便将她救入了军营之中。” “后来我发现她的腿已经被狼咬伤了,便干脆留她在军营住了几天养伤。也是在那个时候,南宫家的人找到了军营来,我才知她便是西燕南宫家的老太君青河夫人,她是瞒着家里人悄悄跑出来的。” “青河夫人虽不满我将她交给了南宫家的人,但仍感恩于我救了她,便答应来日若我有需要,可以请她帮一个忙。过了三个月,我奉命调回京城,在回京的路上再遇了青河夫人,彼时她带了两名随从也要往京城而来,我们便结伴同行。” “回府之后,父亲提及明歌及笄一事,想寻一位五福长者,我便冒昧到了青河夫人暂居的客栈请她帮了我这个忙。事情前后就是如此了。” 夕和听罢,捕捉到了一个词,又问了句:“西燕南宫家?” 那青河夫人不是让她去云海外的蓬莱岛寻她吗?莫非这个南宫家就是住在岛上的主人? 温明歌回答了夕和的疑问,“夕和妹妹不知道南宫世家吗?西燕的南宫世家不仅是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名门,而且是西燕皇室的分支。” “与四大家族各擅其业相类似,南宫世家是以制香闻名天下的,有传言称南宫世家的香能夺人心魄,摄人之魂。不过南宫世家的香并不外售,只供给三国皇室和四大家族,所以传闻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制香?南宫……夕和脑子里陡然跳出两个人名字来——南宫鸢和南宫拓。那两个人难道就是南宫世家的人?她又记起南宫鸢送给她的香料箱里还有一块十分珍稀罕见的犀角香,若她是南宫世家的人,那有犀角香也不奇怪了…… 这一瞬间,夕和猛然发觉原来命运早就为她指明了方向,老天早就把南宫家这条线索放到了她的眼前,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看来,她是非要去一趟西燕不可了! 第三百零三章 延年疑云(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家兄妹已经把有关青河夫人的事尽数告诉给了夕和,而夕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温明翊主动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两个女孩单独说会儿话,但他跨出门槛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夕和的背影,然后才转身离开。 温明翊一走,温明歌就彻底放开了,拉着夕和问了一番昨日送使臣出京的事。夕和注意到当自己向她肯定确实是祁王殿下出使西燕求娶和亲公主时,温明歌的眉眼间多了一层淡淡的愁雾。 她不禁想到以前温明歌见到蔺司白时露出的小女儿神态,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个猜测,猜测温明歌已然对蔺司白生了情。但温明歌自己没有说破,夕和也不能逼她承认让她难堪,便也只能继续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再细想之下,如今祁王殿下要迎娶和亲公主,不成的话还两说,成了那公主必然是要做正妃的,温明歌这样的性子却也恐不愿做侧妃,即便她能做得了侧妃,公主性情如何又先且不论,单单公主的身份就能压制她一辈子。她的性子能忍得了吗…… 还有,她始终认为婚盟一事还是要两情相悦为好,虽然温明歌有情,如今却不知蔺司白有没有意。而感情两个字又素来复杂难解,外人不适合插手,还是由得他们自己顺其自然为好。 于是,她也只能尽量把温明歌想知道的都告诉她,让她自己在这份感情中寻找一条生路。 又聊了一会儿后,夕和看时间临近正午,想那尉迟青萝差不多要醒了,便起身跟温明歌告辞。 夕和婉拒了温明歌亲自送她出府的好意,还是由紫鹃领着到了温府的正门处,然后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回到碧水阁时,尉迟青萝果真已经醒了。但她见着夕和从外头回来却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颇为不好意思的对夕和说她可能是太累了,睡过了头,并且保证以后不会了,会好好保护她的。 这一下夕和心里又生出了愧疚的心思来,不禁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两句,再想着下回还是想别的办法去医馆,不能再给她下药了。 夕和知道尉迟青萝还没吃东西,便让流萤先拿些点心过来给她垫一垫。尉迟青萝吃了几块点心后,将一个花纹繁复的小布包从袖口里取了出来。 这个布包夕和见过一回,上次在地洞中,尉迟青萝就是从这里面取出了尸香蛊,看来这个布包是她随身携带的。 这一次,她还是从布包里取出了那个夕和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木匣,然后打开,从里面整齐排列的黑色小药丸里取了一颗出来放到夕和面前。 “尸香蛊?”夕和看着面前的药丸,不解地看向她。她给她尸香蛊做什么? 尉迟青萝摇摇头,说:“这是连心蛊的子蛊,你带在身上就行。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你就把子蛊捏碎,里面的蛊虫会散发一种类似于迷香的气味,可以帮助你抵御危险。而且这股气味可以飘散至千里之外,被我身上的母蛊所闻到。那么,万一我当时没在你身边,也能通过母蛊及时找到你。” 夕和听了,不禁感叹了句蛊术竟如此神奇。 “我们苗疆族的蛊术种类繁多,博大精深,什么样的都有,都是先人们为了族人能在深山里平安安全的生活而研制出来的,是我们苗疆族最为珍贵的宝藏”,尉迟青萝颇为自豪地说了句,但随后她脸上又多了哀痛和伤感之色,“可是,三小姐,我们真的没有长生不老药,有的话我娘也不会活不过三十岁了……” 夕和知道只要一天没有真相大白,苗疆被灭族一事就永远是尉迟兄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但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她相信,苗疆族的血案很快就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谢谢你的连心蛊,我会好好保管的。”夕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笑着道谢,再当下就把那颗药丸放进了自己贴身的香囊里。 尉迟青萝也笑了,嗯了一声。 午膳过后,夕和拿了针灸包去了延年堂,打算为老夫人过一过穴,看能不能逼出些毒素来。 殷夫人和解药的事一时半会儿的难以解决,但老夫人的身体却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她得确保老夫人在得到解药之前不能死,那就只能先找办法逼出一些毒素或是替她续命。 到了延年堂却有些意外,因为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厅室的门窗也都紧闭着,好像这是个废弃的空院,让夕和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儿去了?郑嬷嬷,郑嬷嬷?”流萤也觉得很奇怪,四下里张望了下,又唤了几声郑嬷嬷。 话音一落,屋里突然传出了乒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夕和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然后缓缓朝着那头走去,在门前站定后,她先在门上叩了几声,然后试探性地询问:“老夫人,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回应,但过了一会儿,夕和正要再问一遍时,里头又传出了一个东西落地的响动。夕和起了疑,双手放到了门框上,想要尝试着推推看看,看能不能推开,同时她嘴里又问了一遍,问老夫人有没有在里面。 就在夕和掌心微微用力,要把门打开时,一个尖厉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三小姐!” 夕和朝着声源看去,就见郑嬷嬷神情紧张的疾步走了过来。 郑嬷嬷匆匆几步走到了夕和跟前,不由分说地就一把将她往旁边拉了一把,使得她和门重新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才行了礼,问:“三小姐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老夫人诊脉”,夕和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然后将郑嬷嬷额头冒出的虚汗尽收眼底,再不露声色地反问:“郑嬷嬷,延年堂今日怎么这么安静,服侍老夫人的人呢?都去哪儿偷懒了?” “哦,是这样的。老夫人病了之后脾气不太好,今晨一个丫鬟惹了老夫人生气,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把延年堂里的人都给打发出去了。奴婢正要去同管家说一下这事,让再调几个人过来呢。”郑嬷嬷回答的还算快,并有什么犹疑,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太自然。 第三百零四章 延年疑云(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老夫人这里少不了人伺候的。正好我过来了,我先替郑嬷嬷伺候着老夫人。老夫人在屋里吧?”夕和顺着郑嬷嬷的话往下说,同时再度转了身往门前走去。 郑嬷嬷一听,急了,又顾不上尊卑,忙一把抓住了夕和,阻止她再靠近那扇门。 夕和将她面上的惊慌失措都看在眼里,嘴上则疑惑地问:“怎么了?老夫人不在屋里?” “不,不是”,郑嬷嬷看了眼那门,然后抓着夕和的手紧了紧,说:“三小姐,老奴刚刚说了,老夫人今天心情不太好,刚刚才歇下觉,你还是别去惊扰老夫人休息了,免得又惹了老夫人生气。” “是吗?可我刚刚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啊。” 郑嬷嬷面色有些难看,“不,不会吧,三小姐应该是听错了。老奴一刻钟前亲自服侍老夫人歇下的。三小姐还是先回去吧,待老夫人醒了,老奴再到碧水阁通知三小姐。” 郑嬷嬷迫不及待地给夕和下逐客令,并且以防护的姿态站到了门前,坚决阻止她进到屋里。 已经两次了,郑嬷嬷以强硬的姿态不让夕和进到屋里,夕和已经可以肯定这屋子里至少此时一定藏了什么秘密,而以郑嬷嬷对老夫人的忠心程度推测,这个秘密八成和老夫人有关。若是她现在和流萤二人联手,硬闯进屋的话,这个秘密必然是藏不住的,但是…… “三小姐,老奴是为了你好,你听老奴一句话,先回去吧。”郑嬷嬷见夕和站着不动,眼睛盯着门口瞧,咬了咬牙,小声劝了夕和一句。 夕和再看郑嬷嬷的表情,眼里充斥着的是真挚和认真,她没有在说谎。为她好……?为什么不进去是为她好,难道里面那个秘密若是知道了会伤害到她?还是如她所想的好奇心害死猫,一旦知道了里面的秘密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多谢嬷嬷提醒”,夕和最终有了决定,她压下音量,轻声对郑嬷嬷说了一句,然后又恢复到正常声音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待老夫人醒了,还请郑嬷嬷务必告知我一声,我再过来给老夫人诊脉。” “是,三小姐。”郑嬷嬷见夕和松了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夕和又看了眼紧闭的窗棂后转身离开,可待她正要走出延年堂时,一股血腥味自身后飘散而来,飘到了她的鼻尖下让她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她猛然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回到主院里一瞧,刚好瞧见老夫人所在的主屋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似乎是郑嬷嬷进了屋。 夕和站在原地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门窗紧闭的屋子,没再听到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来,也没再闻到血腥气,而后转身离开了延年堂。 夕和一离开,那双趴在室内窗棂上盯着她的眼睛就动了动,一个沙哑的声音对着一室的黑暗和血腥,说道:“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夕和回到碧水阁里后让流萤去把桑梓找来,询问鸳儿那条线的调查进展。结果流萤才走到门口就正好撞上了急匆匆而来的桑梓。 夕和看到桑梓这么快就来了还有些讶异,但她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桑梓就喘着粗气说“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 桑梓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忙向夕和禀报,“鸳儿不见了!” “鸳儿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今早。奴婢奉了小姐的命这几天都盯着她,今天早上奴婢亲眼看着她进了延年堂的,但一直都没有出来。后来奴婢想也许是奴婢昨夜睡得不好,晃了神,没看到她出来,就在晌午时去了园子找她,但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丫鬟都说没看见她。奴婢又去其它地方找了找,也都没看见她,甚至连门房都说没见到有丫鬟出府。” 夕和听了,蹙眉想了想,这样看来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人还在延年堂里。但是她刚刚去延年堂,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郑嬷嬷说是人都被老夫人发卖出去了,难道说鸳儿也在其中已经被打发出府了? “有没有去延年堂找过?” 桑梓摇摇头,“奴婢担心冒然去延年堂找人会引起老夫人的怀疑,所以并没有去找过。难道是老夫人把人给扣下了吗?” 夕和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吩咐桑梓:“你现在去找一下管家,就说我今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张桑榆的卖身契,应该是当初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就没拿,让他帮忙找一找,看有没有。然后你趁机想办法在登记册上找到鸳儿的卖身契落到了谁手里,回来告诉我。” 桑梓明白了夕和的意思,立刻就找管家去了。半个时辰后,她再度回到了夕和跟前复命。 “小姐,查不到,府里的册子上没有鸳儿的记录。而且奴婢还发现一件很蹊跷的事情,登记的册子上有十几条都被划去了,那十几个人都是延年堂的人,奴婢顺嘴问了管家,管家说今晨郑嬷嬷把她们全部发卖出去了。” 夕和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的全部都发卖出去了?包括鸳儿?可是,为什么…… “我知道了。桑梓,等桑榆、临月回来了,转告她们一声,这些天都别靠近延年堂。”夕和想,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如此蹊跷的被一并发卖了出去,那一定和那屋子里藏着的秘密脱不开干系。 郑嬷嬷的劝告加上古怪的声音,还有血腥味……她有种感觉,那个秘密很危险。未免出什么事,她还是让她的人近期都别靠近延年堂为好。 桑梓虽然不太懂夕和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桑梓退下后,不多时,郑嬷嬷过来了,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她来请夕和过去延年堂,说是老夫人已经睡醒了。 夕和便仍旧带上针灸包随郑嬷嬷过去。这一次到了延年堂,一切都已恢复如常,几个陌生面孔的侍女正拿着笤帚在院子里清扫,那间屋子紧闭的门窗此时也都大开着,就和往常一样。 夕和随郑嬷嬷进了屋,再从外厅走进内室,一走进内室,陡然间又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气。 第三百零五章 延年疑云(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悄悄深吸了一口,想要辨别出血腥气的来源,但这血腥气太淡了,大开的窗子外又有微风吹进来,须臾的功夫就将所剩无几的血腥气尽数吹散了。 夕和又迅速扫视了内室一眼,并没有发现大块的血迹,而此时,耳边已经传来了老夫人沙哑的声音。 “听郑嬷嬷说你过来给老身诊脉?” 夕和立刻回过神,给老夫人行了礼,然后恭顺地回答:“是。解药一事暂时没有着落,我试试推针过穴的办法,看能不能先帮老夫人逼出一些毒素来。” 老夫人点点头,伸出一截手腕来。 夕和在老夫人跟前坐下,把针灸包放到旁边,然后搭上她枯黄纤瘦的手腕。 片刻后,夕和收回了手,老夫人问道:“怎么样?” 夕和蹙眉摇了摇头,回应:“老夫人的脉象依旧紊乱不平,但却没有中毒迹象。看来推针过穴能起效的可能性很小,只能先试一试了。” 之后,夕和就给老夫人下了针。但是结果正如夕和所预期的那样,虽然行了针,老夫人的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没有逼出毒血,连脉象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怪异的病脉。 “算了,老身的身体老身自己清楚,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也不必费心了,早点把老身交待给你的事办妥就行了。”老夫人倒是没有多失望,情绪平和的说了这么一句。 夕和点头应下,然后同老夫人行礼告退。 回到碧水阁后,夕和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下了紧绷的神经,而此时她一直藏匿于衣袖中的左手心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她去了延年堂的这一趟不仅没白走,恐怕还叫她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条线索是在她给老夫人把脉时发现的。虽然老夫人的脉象依旧紊乱,但却比之上回不仅没有恶化,反而平稳了许多。她悄悄地打量了两眼老夫人,发觉她的神采和肤色也比上回见到时要好了一些。 她正觉得奇怪,想问问老夫人最近吃了什么或是用了什么时,她又一眼扫到了老夫人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金镯子,然后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并且她还极力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为老夫人行了针。 而这都是因为她在那只金镯子的内侧看到了一块暗红发黑的血迹!可老夫人的手上却并没有任何伤口,连极为细小的伤口都没有!而且就算受了伤,血液也很难会沾到手镯的内侧,那么,那块血迹很有可能不是老夫人的。 除此之外,她后来在给老夫人行针时,又在她颈后发现了两条抓痕,那两条抓痕并没有抓破老夫人的血肉,但却也有一小块血迹!这实在太可疑了! 夕和灌了一杯水下肚,一时被疑惑和慌乱充斥的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她沉了心,坐在榻上,开始仔细回忆她这几次去延年堂所遇到、看到的事,再慢慢的把一条条疑点都理出来,最后在脑中进行排列组合,寻找其中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夕和这一想又想了半个时辰,直到想得脑仁发疼她才在一片逻辑里停了下来。跟着她就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假设,那就是会不会人血可以抑制老夫人体内的奇毒呢……? 如果人血可以抑制老夫人体内的奇毒,老夫人为了得到人血而杀了一个人的话……那么,血腥气、郑嬷嬷的隐瞒、镯子上的血迹、老夫人颈后的抓痕、脉象的变化,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可是,郑嬷嬷一共拦了她两次……难道老夫人不止杀了一个人? 等一下,延年堂里的人和鸳儿都不见了,难道说……不,不会的,一两个人还好说,这么多人都死了的话,尸体的处理就是个极大的问题。 那么,是她想错了吗?夕和按住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揉了揉,觉得也许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毕竟只是发现了一点血迹罢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许真的是老夫人自己的血,却被她过度脑补了而已。 总之,现在她需要想的是如何才能扳倒殷夫人,拿到解药和老夫人承诺的东西,然后彻底了结同殷府的恩怨。 思及此,夕和把流萤叫了进来,问她临月回来了没有。流萤说还没有,夕和便让流萤去把尉迟姑娘请过来。她想从尉迟青萝身上多了解一些蛊术和苗疆族的事,也想找个人说说话来打发掉脑子里那些太过惊悚的想法。 尉迟青萝来了后,流萤端了些水果和糕点上来,两人便一边吃一边叙话。 太阳渐渐西沉,眼看着一天又即将要过去。夕和再度把流萤叫了进来,想问问她临月回来了没,流萤进屋刚回了没有,屋外就传来了临月的声音。 夕和忙把临月召了进来,也无所谓尉迟青萝在场,便开口问她:“可有寻到父亲在何处?” 临月点点头,“小姐,老爷他……” “小姐,管家来了。”话刚起了个头,桑梓进来通禀了一声,把话就给打断了。 “让他进来吧。”夕和只能使了个眼色让临月先退到一边,让管家进来,看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管家突然来找她做什么。 殷府的管家是个如笑面虎般的中年男子,不管何时何地始终都带着和气的笑容,但那笑又透着几分假仁假义,再合上他略显猥琐的容貌,让人看了不仅感受不到他的和气,反而觉得不舒服。 他穿了身灰黑色的长衫走进来,带着一口假笑向夕和行了礼,然后说道:“三小姐,老爷下了令,今晚前厅办家宴,特地让奴才来通知三小姐一声,再过一刻钟,三小姐您就过去吧。” 殷老爷回来了?!夕和看了眼临月,临月朝着夕和点点头。夕和才对管家说了声:“知道了。” 管家通知到位了就走了。他一走,夕和再度询问临月是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没找到老爷的住处,但是回府时在门口见着停了辆马车,一问才知老爷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回府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第三百零六章 再娶一妻(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刻钟后,夕和在前厅见到了这对被殷老爷带回来的母子。 女子着了身芙蓉色,娇娇弱弱地坐在殷老爷的身侧,一眼看上去不过才刚至桃李年华。一张白皙如玉的脸上似乎并未着粉黛,但已然眉若柳叶、腮若粉雪,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清秀雅致。而她嫣红如朱的唇畔含着笑,若隐若现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又为这份美感增添了几分娇俏可人。 而那孩子则坐在她身旁殷老爷的膝上,约莫才三四岁的样子,穿着鹅黄色云纹锦缎的衣裳,戴了顶虎头帽,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乐呵呵的一摇一摇的。 孩子咯咯咯的笑,殷老爷脸上也跟着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一旁的女子也噙着同样的笑意。一眼看上去,还真像是在享受着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 夕和是第一个到的,她向殷老爷行了礼后,殷老爷破天荒好心情地说了句,“夕和来了,坐吧”。 夕和刚刚一坐下,殷二夫人带着殷佳盈和殷豪也来了,三人见着厅里的陌生女子皆是一愣,而后也行了礼数,各自在椅子上落座。 殷豪这位堂兄,夕和自初见时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见过,若不是今日见到他,都要忘记有这么个人存在了。此时一见,他的面上有很浓重的疲惫之色,眼底两片乌青,整个人坐在椅子里都是半瘫着的,完全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没见着人是因为人家忙着过声色犬马的日子了。 稍稍等了一会儿后,殷二爷和殷夫人也先后到了。 殷二爷见着厅里的陌生女子也仅仅是愣了一下,但殷夫人见着人面色就变了,眼神不断的在殷老爷和女子之间来回打转,最后更是直接到了殷老爷面前问:“老爷,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通知妾身呢,不知这位是……?” “你先坐,等开席了,我自会给你们介绍。”殷老爷只是看了眼殷夫人,目光就又放回到膝上的孩子身上了。 畏妻的殷老爷如此忽视殷夫人也是破天荒头一遭,殷夫人的脸色一下就青了,但碍于还有这么多人在,她也什么都没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殷夫人一坐下,郑嬷嬷进来了,向殷老爷通禀说老夫人身体不适,就不与宴了。殷老爷一听老夫人身体不适,忙多问了郑嬷嬷几句,待从郑嬷嬷口中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才点点头,放郑嬷嬷回去伺候老夫人去。 而这么一来,殷府里的人就算是到齐了,殷老爷一句话下,家宴开了席。 可这注定是一场吃不成的家宴,因为一开席,殷老爷就丢下了一颗惊雷。 殷老爷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位置上的女子,然后将手覆盖在女子的手上,对着席上的一众人说:“今日开一席家宴,主要是有件事要向你们宣布。我决定,迎娶我身旁这位素雪姑娘为平妻。” 一句话落,席面上一片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把目光投到了殷夫人身上。唯独只有夕和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太意外,因为在见到来时的那一幕时,她就隐隐猜到了。 殷夫人的脸色本就不好看,此时一听到这件事,更是从铁青色变成了煞白,不可置信地反问殷老爷:“老爷,你说什么呢?什么娶平妻,这件事妾身怎么不知道啊?” 殷老爷看向殷夫人,用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回应道:“这件事今日告诉你也不迟。这一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把素雪娶进门,你只需着手开始操办婚事就行了!” 殷夫人身子一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几年了,她嫁进殷府十几年,就连进门时她都是压着原配作为正妻进的门,之后更是管殷老爷管的很严,这么多年了也才容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黄姨娘,而殷老爷也都是对她言听计从,她不准纳妾,他就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敢收。 可现在,殷老爷是反了吗?不仅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带了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进门,还要娶她做平妻!平妻!她连原配做平妻都难以忍受,更别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了! 殷夫人震惊过后,怒气一下就涌了上来,怒拍了一下桌面,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女子质问殷老爷:“妾身听不懂老爷在说什么!什么平妻不平妻的,没有妾身的允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是抬个姨娘都不行!” 殷老爷也怒了,也猛拍了一把桌面,厉声反诘了回去:“放肆!这么多年,我忍着你让着你,倒叫你忘了谁才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了!庄柳儿,你别忘了,我如今已是一品丞相,而你庄家只是个区区侍郎府,你休想再拿庄家来压我!” “你,你……”,殷夫人实在不敢相信半个月前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殷老爷此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你也别忘了你有今天都是庄家帮扶起来的!若是没有妾身,你如何能坐的上这个位子!而你如今竟然忘恩负义,为了这么个女人要和妾身恩断义绝吗!” 殷老爷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你已嫁入殷家十几年,早已不是庄家的人了!而且,我亦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今日又非是要休了你,只是娶一房平妻,你何须提及恩断义绝四个字!” 殷夫人已经有些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了起来,“休了我?殷九谦,你敢休了我?!” 殷老爷的怒火一下就被殷夫人的这句话挑拨到了极致,反手就扇了殷夫人一巴掌,将她重重扇倒在地,然后怒目瞪着她:“我有什么不敢!这么多年你都只为殷家生了个女儿,没有添上一子半儿,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我今日若是休了你,名正言顺!” 这话一说出口,殷二爷是再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再怎么说殷夫人也是侍郎府出来的嫡女,就这么休了她侍郎府定然有意见,而侍郎府品阶虽及不上丞相府,却是东宫的势力,顶上有太子,若是事情闹大了,没好处,丞相府出了事,他自己也落不着好啊! 于是,殷二爷赶紧给殷二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人拉住一个,急哄哄的开始做和事佬。 第三百零七章 再娶一妻(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大哥,消消气,消消气,今日不是家宴么,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呢。大嫂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女人嘛,不都是小心眼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殷二爷劝解了殷老爷几句后又在他耳边低声补了两句:“庄家是太子的人,她无子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了,此时以七出之条休了她,恐侍郎府不会善罢甘休啊。” 这几句话对殷老爷还算受用,蹭蹭冒上头的怒火一点点被压了下来,只是面上的表情还依旧充斥着怒色。 而另一边殷二夫人先是将殷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取了帕子给殷夫人擦拭唇边的血迹,小声劝告她:“你又是何必呢,男人三妻四妾当属平常事,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了,看见没,那边那个孩子,我估摸着是为了那个孩子才非要娶了做平妻的。” 殷夫人此时才注意到女子身后站了个婆子,那婆子怀里抱了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定睛一看,那模样竟是与殷老爷有八分相似。 “老爷,那个,是不是你的儿子?”殷夫人尽量压下心头的怒气,指着那个孩子问殷老爷。 殷老爷直接承认,说:“不瞒你说,素雪其实是我的外室,麟儿正是她为我生下的儿子。她为了我受了多年委屈,如今又身怀有孕,我必须给她应有的名分!” 话一说完,殷夫人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欲坠着往地上瘫去,殷二夫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扶住了她。 而夕和的目光则落到了那女子的身上。不知何时那女子也站起了身来,此时再瞧,腹部确实微微隆起,像是身怀有孕。 殷夫人瞪着那叫素雪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气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把几乎呕出来的一口血又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微微扬起头,恢复到以往不可一世的姿态,冷然的对殷老爷说:“老爷,妾身嫁入殷府这么多年,妾身是怎样的性子老爷最清楚。眼下,既然孩子都那么大了,妾身也不能让殷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位素雪姑娘又有了身孕,入殷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这位素雪姑娘是哪家的女儿,又是以何种身份能做得了一品丞相的平妻呢?” “这……”,殷夫人的话显然抓住了重点,殷老爷的气势立刻弱了几分,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来,想了想后才说:“素雪为我诞下殷家唯一的子嗣,有大功,平妻也是做得的。” 正如殷老爷了解殷夫人,殷夫人对殷老爷也是极为了解的,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问对了,当下冷笑了一声,紧紧抓住了这一点,继续说:“若是作为老爷的平妻,素雪姑娘生子有功自然做得,可作为丞相的平妻,没有足以匹配的身家,又是外室,娶回来恐怕会贻笑大方,甚至连累整个丞相府都成他人口中的笑柄!” 殷夫人的话使殷老爷一时无言以对,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就在殷老爷陷入纠结,不知该如何据理力争之时,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殷老爷身旁的素雪。 “老爷,妾身能陪伴在老爷身侧已是莫大的福分,妾身也自知身份低微,当不起老爷的平妻,只要老爷能收留我们母子,让我们母子回到有老爷在的家中,常伴老爷,妾身和麟儿就知足了。”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善解人意,主动帮着殷老爷解决问题的同时还给足了殷老爷的面子,和殷夫人如此强悍的行为一对比,寻常男人都会偏向于楚楚动人又体贴顺心的素雪,更不用说常年被殷夫人压制着的殷老爷了。 殷老爷立刻就一手环了素雪在怀中,温柔地说:“你别担心,今日起丞相府就是你和麟儿的家,谁也不能赶你们走,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夕和看着这一幕,再看看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殷夫人,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回殷夫人是遇上对手了,这个素雪姑娘可不是个善茬,估计今日殷老爷性情大变闹的这一出也是她在背后怂恿所致。 殷夫人已经气得肝儿都疼了,但还是硬生生忍下,又对殷老爷说:“老爷放心,没人要赶你的两个宝贝走。但是,正如妾身刚刚所言,素雪姑娘的身份恐是难以坐上平妻之位。” “那你的意思是……?”殷老爷不悦地看向殷夫人。 殷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妾身愿意,帮老爷将素雪姑娘纳进府里为妾!” “妾……这……”殷老爷一听就觉得委屈了他的宝贝,但这时素雪又说话了。 “老爷,妾身不在乎,为平妻或是为妾,妾身只要在老爷身边就好。老爷难道会嫌弃妾身只是个妾室,进了门后就再也不理会妾身了吗?”素雪眉心微蹙,眼眶里瞬间含了泪,一副委屈到泫然欲泣的模样。 殷老爷一看忙好言好语的保证说:“我怎会嫌弃你,不管你为妻还是为妾,在我心里都是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殷夫人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自己的丈夫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把另一个女人当作妻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夕和唇边的笑意就越发浓了,看来一旦殷夫人让这个素雪进了门,以后殷老爷是再也不可能去明柳院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操办吧!”殷老爷劝好了自己的宝贝后,作了妥协,同意了殷夫人的要求。 殷夫人含恨应下,却是再也吃不下这顿饭了,又瞪了那素雪一眼后气冲冲地走了。 “不必理会,用膳吧。”殷老爷完全无视了殷夫人,扶着自己的新欢重新落了座,然后体贴备至的亲自夹取了一筷子松子桂鱼放到了素雪的碗里。 素雪娇嗔了一句“那么多人呢”,然后含羞带怯将碗里的鱼肉送进了嘴里,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殷老爷碗里,将殷老爷哄得服服帖帖的。 殷二爷用了几口就说还有公事要处理,便起身走了。他走后不久,殷二夫人也带着殷佳盈起身离席。再之后,殷豪也走了,席上就只留下了夕和和殷老爷、素雪三个人。 夕和不愿因为别人虐待了自己的胃,所以自动无视了旁人,自顾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待吃饱了才起身行礼离开。 晚上的菜色不错,夕和吃得还挺饱的,便绕了段路从锦鲤池边上回碧水阁,就当消食了。哪知,到了锦鲤池附近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第三百零八章 叔嫂私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停下脚步,辨别了下方位,然后看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隐隐约约的有个人影。 跟着,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变成了带着哭腔的说话声,“我受不了了,他居然敢这么对我!不仅背着我在外面养了几年的外室,现在居然还把人带回到府里来了,还当众给我没脸,我,我不想活了……” 从语气和说话的内容上,夕和立刻就分辨出那人影应是殷夫人。只是,她在跟谁说话呢? 夕和放轻脚步,往旁边退了两步,退到阴影之中把自己掩藏起来,然后再慢慢朝着假山处靠近过去。 待她刚走到假山根处,耳边就又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乍听之下分外耳熟。 “好了好了,我的好柳儿,别说这种傻话了。如今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你再闹也没用,万一真把大哥惹急了,一气之下休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大哥!是殷二爷!殷二爷居然叫殷夫人闺名,语气还如此暧昧亲昵!夕和狠狠吃了一惊,难道说殷夫人和殷二爷有私情?!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捧着她让着她,把正妻的位置都让给那个狐狸精不成?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们兄弟俩,分明是穿一条裤子,把我耍着玩儿呢!”殷夫人生气了,音量都抬高了一分。 殷二爷担心被人发现,忙哄着她:“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十几年前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要不是当时你已经嫁给了大哥,我非得让你做我的女人不可。你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那我万一被老爷给休了,你会娶我吗?”殷夫人的语气明显软了下去,但她到底不是怀春的少女了,没那么容易被殷二爷几句甜言蜜语就给糊弄过去,立刻就反问了一句试探他。 “这……”殷二爷似是有些犹豫。 殷夫人冷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嘴上说着喜欢,其实都是虚情假意,你跟你大哥可真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的寡情薄幸!当初可是你说只要我愿意,你就休了那个女人娶我,我才把自己交给你的,现在真到了这一步,你就不愿意了?!” 天呐,原来殷夫人和殷二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叔嫂联合给殷老爷扣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夕和真是怎么也没想到随便走走都能撞见这么一出伦理大戏! “不是不愿意,这十几年来我每天做梦都想娶到你。但你也知道,她给我生了一儿一女,多年来也算持家有道,我实在没有理由休了她啊。不如这样,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我必然是不会不管你的,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儿子,我立刻娶你进门做平妻!” “哼,说到底,你们兄弟二人不就是嫌弃我生不出儿子么!你大哥嫌弃我也就算了,我是只给他生了个女儿。可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我难道没给你怀过孩子吗?当初要不是你占了我的身子又落跑去了燕州,我怎么会小产,又怎么会因为那次小产伤到了身子导致难以怀孕?那个孩子可是你的!是男胎!” “嘘,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殷老爷一听殷夫人情绪激动起来,说话声音也变响了,忙压低了声音警告她,同时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 夕和忙往后仰了身子避开殷二爷的眼风,幸好有假山掩护,光线又很暗,才没被发现。 “你怕被人听见?你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吗?我告诉你,我都是因为你才会生不出儿子,也是因为你才会染上……那病……,你必须对我负责,必须帮我想办法把那个狐狸精赶出去!不然,我就把事情都抖出去!我被老爷休了,你也讨不了好!” 染上那病?脏病?!殷夫人是因为殷二爷才染上脏病的!那么说来,殷二爷也得了脏病了?!夕和又吃了一惊,心中暗自感叹这出戏实在是一波三折太精彩了! 难怪她还在想殷老爷既然还有心思纳妾,脸色看上去也不错,应该不是他把花柳病过给殷夫人的,原来,竟是殷二爷! “行了,你适可而止!见面不就是为了给你想办法坐稳夫人的位置吗!”殷二爷的语气变得森冷严厉了起来。 殷夫人这才悻悻地说:“那你有什么办法?我绝不可能看着那女人从妾爬到平妻,再从平妻抢了我的位置,必须斩草除根!” “现在人要进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若要斩草除根只能……”,殷二爷话说到一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立刻收了即将脱口的话,高喝一声:“谁?!” 夕和也吓了一跳,因为这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出自她脚边的草丛!她立刻转身想走,可一转身才发现她刚刚过来时光线太暗没有注意,站着的地方竟然是个死角!没有退路! 耳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殷二爷和殷夫人两人因为没有回应,往声源处察看情况来了。 夕和心里略微慌乱,速度扫视了一圈,迫于无奈,只能一角踩进草丛里,再躲到旁边一棵槐树后头,希望光线昏暗,他们不会发现她,更加不会走近了察看。 然而这种情况下,殷二爷和殷夫人两人也是格外小心谨慎的,他们知道但凡出一点纰漏,他们都要玩完,所以夕和的希望注定事与愿违。 夕和耳边的脚步声慢慢的一点点靠近,伴随着的还有殷二爷森冷的警告声——“是谁?快出来,现在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要不然……等我找到你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夕和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一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裙的一角,这一抓就抓到了腰间的香囊,然后猛然记起她虽没带任何药物,但还有尉迟青萝给她的连心蛊啊!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夕和动作轻巧地摸进香囊里,摸到了那颗连心蛊,然后捏在指间取出,耳边则一直锁定着由远及近而来的脚步声,心里估摸着一个最佳时机。 就在这时,草丛又悉悉索索动了动,然后随着“喵”的一声,一团小东西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然后一溜烟朝着道路那头飞奔逃离而去。 紧接着,耳边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 “原来是只野猫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被谁听到了。”殷夫人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而殷二爷却没说话,眼睛已经看向了不远处那棵隐于暗处的槐树。 第三百零九章 纳女为妾(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别看了,我们走吧,改日再谈,反正那个狐狸精一时半会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出来了这么久,快回去吧,别让她起了疑心。”殷夫人拉了把殷二爷的衣袖,说道。 殷二爷收回目光,点点头,又在殷夫人唇上亲了一口,才说:“好。你放心吧,此事我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罢,两人相携而去,到了锦鲤池边再分道扬镳。 殷二爷走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路。等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发现有人走出来,他才安下心转身回去了,心想刚刚应该是眼花了。 夕和听到殷夫人和殷二爷说的话时就已经察觉到了有异,未免出什么意外,两人走后她并没有贸贸然从树后现身,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出来,然后迅速回到了碧水阁中。 尉迟青萝见夕和匆匆忙忙的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的问了她几句。夕和便告诉她府上很快要办喜事了,然后心中将刚刚听到的事默默记了下来,暗想或许这就是扳倒殷夫人最好的契机…… 第二天,丞相府就开始张罗起老爷纳妾的喜事了。 本来嘛,殷老爷已经把这事交给了殷夫人筹办,而殷夫人既然坚持主张了把娶妻改为纳妾就可知是极厌恶这个女子进门的,那为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也为了摆出自己嫡母的风范,纳妾的事必然会是要有多简陋就有多简陋。 然而,也不知是殷老爷出于没能娶心爱的女子为平妻所出于的补偿心理,还是那个素雪姑娘在殷老爷耳旁吹了阵枕头风,总之,殷老爷一声吩咐下,这纳妾的筹办反而与众人所预料的大不相同,竟是有门有脸的大肆操办了起来,简直可以说是顶着娶妻的风头纳一房妾。 除了布置行头方面的大操大办,殷老爷此次还完全不顾殷夫人的脸面给朝中同僚们广发了喜帖,邀请他们在半月之后莅临丞相府见证纳妾之仪,整个做派做出来简直像是被这个素雪姑娘彻底迷昏了头。 就连夕和都有些意外,差点就要相信殷老爷这是遇见真爱,甘心情愿为红颜付出一切了。但若真是真爱,又岂会舍得让心爱的女子委身做妾呢。 半月之后,丞相府如期举办了尤为盛大的婚仪。 也许是因为这么些年了,朝中众臣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殷丞相畏妻一事,所以此番听闻殷丞相要纳妾,他们在震惊之余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能使得殷丞相顶着悍妻的压力如此大张旗鼓的纳进府中。因此,绝大多数收到喜帖的人都来了丞相府道贺,顺带着看看热闹。 这么一来,一大清早的,丞相府里就已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夕和没有兴趣去凑这种热闹,纳妾的事也用不着她出面,便让桑榆把院门一闭,自顾自与尉迟青萝在房内下棋。 下了几局后,新的一局将将开局,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夕和落下一子,从窗子往外朝院门处看了一眼,然后吩咐流萤去开门。 一开门,却见外头站着两个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殷佳盈和睿王蔺洛衡。 他们来干什么?夕和自窗内遥遥看到他们就不禁皱了眉,却也免不了从榻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下衣裳走出去。 “你瞎了眼了吗?这位可是睿王殿下,你也敢拦着?!”一走近就听到殷佳盈语气不善地斥责流萤。 夕和微蹙了眉,走过去,扫了眼两人,意思性的给蔺洛衡行了礼后语气淡漠地问:“不知睿王殿下和堂妹贸然到小女的碧水阁来,可是有要事?” 蔺洛衡今日本是不愿意来的,因为他的名声、他的尊严、他的面子都是被殷家的人给彻底毁掉的,他根本没必要过来给他的敌人长脸! 但是,他最近对殷佳盈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还有些新鲜感,殷佳盈又一直钓着他的胃口不让他碰,为了早日一亲芳泽,在美人的强烈请求下,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到了丞相府后,殷佳盈一路神神秘秘的将他带到了这个叫碧水阁的地方,他正要问是何故,就见大门一开,放眼一瞧便瞧见了远处窗棂内的美人侧影。他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殷家还有块他一直想吃却吃不到嘴里的肥肉,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殷夕和! 因着之前的事和京中的传闻,蔺洛衡在王府里避了一阵,身边在怀美人却一直没断过,慢慢的,他对夕和那点心思就被美人们冲淡了些,所以之后才没有再来寻夕和的麻烦。但是此时,眼看着早已如当日判若两人,可谓容颜倾城的女子迎面走来,他的占有欲再度悄悄燃烧了起来。 而且在蔺洛衡的心里,殷夕和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女人,她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开他落到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要么就是乖乖的回到他身边伺候他! 于是,他唇边勾起一抹阴暗的笑容,回道:“殷三小姐,好久不见。” 夕和其实看到蔺洛衡就觉得不舒服,这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空长了张好皮囊的渣男实在是看一眼就令人恶心作呕。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殷佳盈,略不耐烦地再问了一遍:“二位找小女究竟何事?” 殷佳盈带着蔺洛衡来找夕和的目的很纯粹,就是炫耀,于是她故意问道:“我听闻堂姐以前和睿王殿下有过婚约,后来因为一点误会解除了,我想既然是误会何不说清楚呢,便趁着今日央殿下过来了。” 殷佳盈的这点心思在这番话里暴露无遗,夕和瞬间就懂了来意。她不禁笑了,殷佳盈抱了个烂西瓜凑到她跟前来炫耀,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堂姐,你笑什么?”殷佳盈看到夕和唇角扬起,斜睨了一眼,问。 “没什么”,夕和唇角渐收,说:“不过是堂妹你误会了,我跟睿王殿下的婚约解除一事并没有任何误会,原因很简单,就是当初大姐姐存了和你一样的心思。” 夕和语气平和的将那件事点破不说破。 但即便如此,蔺洛衡和殷佳盈两个人的脸色都瞬间难看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章 纳女为妾(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堂姐,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殷佳盈悄悄拉了拉蔺洛衡的衣袖,然后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夕和轻笑一声,“听不听得懂不重要,两位若是没其他事了,恕不远送。” 殷佳盈这么幼稚的戏码,她都不想浪费时间陪她玩,于是果断下了逐客令。 此时,蔺洛衡却又开了口,问:“殷丞相今日纳妾可是大事,殷三小姐作为殷府嫡女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面,似乎不太好吧?” 殷佳盈认为蔺洛衡是为了替自己出头,立刻附和着说:“是啊,堂姐,你不露个面别人会说你不知礼数的。” 夕和面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回应道:“咦,殿下与堂妹所学的礼数怎么与小女不同?父亲纳妾,前头自是由嫡母操持招待着,小女是闺阁女子,自是不方便出面的。不过这么一说,堂妹确实是与小女家教不同,连大伯纳妾都要出面招待殿下,真是辛苦堂妹了。” “你……” “两位,小女身体不适,慢走不送。”夕和果断打断了殷佳盈气急败坏的反驳,又给流萤使了个眼色,然后利落地转身回屋。 “睿王殿下,小小姐,请吧。”流萤也极讨厌这两个人,立刻顺着夕和的吩咐请他们出门。 “殿下……”殷佳盈气坏了,又拉了拉蔺洛衡的衣袖,用撒娇的语气唤了一声,希望他能替她出头。 然而蔺洛衡只是看着逐渐离去的女子背影,眼里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强势,跟着也转了身,丢下句“走吧”后跨出了碧水阁的门槛。 殷佳盈见此,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哼了一声也转身,追着蔺洛衡走了。 她追着蔺洛衡走了一段后,前头的蔺洛衡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她:“盈儿,你可愿嫁本王为侧妃?” 殷佳盈一下没反应过来,不知对方怎么突然就这么问她了,但随即她就红了脸,微低下头,羞涩地回了句:“小女仰慕殿下已久,能陪伴殿下身侧是小女毕生的心愿,只是,这恐是小女的奢求。” 殷佳盈和殷惜灵、殷惜瑶不同,她虽也有做睿王妃的野心,但是她很清楚以她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坐上王妃之位的,而且她的身子已经……侧妃一位已经很满意了。待她成功进了睿王府,为蔺洛衡生下一儿半女的,还怕离王妃的位子会远吗。 蔺洛衡看着殷佳盈笑了笑,伸出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再低头凑近了她,低声说:“你的一片倾心本王感受到了。只是,盈儿,本王若是许你侧妃之位,你可愿为本王做一件事?” 殷佳盈看着蔺洛衡近距离被放大的英俊脸庞和魅惑的笑容,心头已经不可遏制的小鹿乱撞,极为自然的回应:“殿下请说,只要小女做得到定当竭尽全力。” 蔺洛衡便侧了头,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殷佳盈一听,仿佛头上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将她心底燃起的热情给浇灭了。她很想立刻拒绝,但又怕惹蔺洛衡生气,便只能微噘了嘴,眼里含上泪,嗔怪道:“殿下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殿下对她起了心思,不要盈儿了吗?” 蔺洛衡一把揽过殷佳盈的腰肢,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再用暧昧的语调说道:“盈儿这么好,本王自是倾心于你的。只不过是因为她让本王丢进了脸面,又几次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想教训教训她罢了。” “真的?”殷佳盈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吻,心里又开始融化了,语气也再度软了下来。 蔺洛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保证道:“当然是真的,本王心里只有你,盈儿你知道的……” 说着蔺洛衡又俯身朝她吻去,殷佳盈忙伸手挡了一下,说了句“有人”,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娇羞地往前走去了。 蔺洛衡看着殷佳盈的背影不屑的笑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和殷惜灵、殷惜瑶没什么两样,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轻轻松松摆平,真是没挑战性。他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殷夕和在自己面前娇羞无限的样子了…… 前头的纳妾宴继续着,虽然素雪是被一顶粉红小轿从侧门抬进的府,但是在殷老爷的刻意抬高上,别的礼仪相比于正妻是一项不落。殷老爷甚至还以素雪身怀有孕为由,免去了给正妻殷夫人敬茶这一项,由素雪的贴身丫鬟代劳。 这又是让殷夫人默默呕了口血,面上的难看快要连脂粉都遮不住了。但好在庄嬷嬷一直在边上劝解她,她才为着场面硬生生忍下,总算是忍到了将那狐狸精送进洞房里去。 由于殷府里人丁较为稀少,除了寻常住的几个院子外,别处都是常年空着的,时间一久便显得有些破旧。而此次纳妾较为仓促,来不及专门为这位新姨娘修缮出一处院子来,殷老爷便做主让新姨娘先暂住在殷老爷的松鹤堂里。 喜婆将新姨娘送到了松鹤堂的主室里后交待了几句话,然后也自己去前头喝喜酒去了,屋内只留下了新姨娘自己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喜鹊和四个殷老爷指派过来伺候她的小丫鬟。 素雪在喜床上坐了一阵后,自己伸手一掀,将头上的盖头掀了下来。 一旁的喜鹊见着了忙将那盖头拿起来,想重新给她盖回去,“小姐,这盖头得等老爷来了才能掀,不然不吉利,奴婢帮你盖回去吧。” 素雪却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将头上的钗环也一一卸了下来,并叫喜鹊来帮忙。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不等老爷了吗?”喜鹊不敢不听素雪的话,但却又觉得这样不合规矩,所以站在素雪身旁犹犹豫豫的也不敢下手。 “记住,从这一刻起,我就是雪姨娘,不是什么小姐”,素雪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冷声对喜鹊说:“去把我那对翠玉镯子取来,我要去见一个人。” “小……姨娘,你要去见谁啊?过会儿老爷估计就过来了。” “叫你去就去,耳朵聋了吗!”素雪把拆下来的一支金钗猛地拍在桌面上,呵斥了喜鹊一句。 即便喜鹊已经跟了素雪几年,熟悉了她喜怒无常的脾气,但还是被吓得一哆嗦,再不多问什么,忙不迭地去取那对镯子了。 第三百十一章 协谈合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丞相府的喜事自晌午过后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还未结束。 大厨房的例菜是指望不上了,而夕和又突然很想吃火锅,便让流萤出了趟府去才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临近日落时,碧水阁里的小厨房里活络了起来,待到余晖铺满天际,刚好就将一铜锅的骨头汤端上桌。 夕和已经很久没吃过火锅了,嘴馋得很,看着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的小水泡就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了。而尉迟青萝就没见过火锅,也就是这个时代被称之为古董羹的东西,也是兴奋难当。 两个人边涮边吃边聊,气氛是久违的轻松愉快。 吃到一半,院门又被人敲开了,而这一次来的人更是莫名其妙,竟是今日新进门的雪姨娘素雪。 流萤把人带进来时,夕和一看,对方虽然已卸去了头上的钗环发饰,但身上还穿着水红色的嫁衣,这就表明对方既以卸去钗环来表达尊重,又以嫁衣来宣示自己的身份,那么,她过来的目的就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 “妾身参见三小姐,三小姐万福。”素雪一进门就给夕和行了个全礼,给足了夕和的面子。 夕和却不敢无端端受了这么个大礼,忙给流萤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扶住,然后开口说道:“雪姨娘今日是新妇,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新房里么,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小女这儿来了?” 夕和第一天见到素雪就感觉到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此时此刻,她作为入门新妇却不在新房里待着,反而跑到她这里来,想想都觉得有问题。 于是夕和在素雪回答前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迟,小女这就让流萤送你回去吧,不然父亲见不着你该着急了。” 素雪却看了眼身旁的流萤,站在原地不动,又对夕和说:“三小姐,妾身特意在入府第一天便卸了钗环过来,为的便是表达妾身的一片诚意,若是放到明日再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所以还望三小姐容妾身说几句话,很快,不会耽误三小姐多少工夫的。” 夕和稍稍一想,让流萤搬了个凳子给她,“雪姨娘身怀有孕,坐下说话吧。” 素雪坐下后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眼屋内的流萤、临月和尉迟青萝,意思很明显。 “无妨,她们都是我的亲信,你直说便是。”撇开这三人都是夕和信任的人外,她也不会和素雪独处,万一对方肚子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担不起责任。 素雪见如此,也只能开了口,说:“三小姐,妾身此番前来是想同三小姐谈一笔买卖。” 夕和嘴边噙着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并没有接话。 素雪原以为会勾起夕和的兴趣,却不想对方不搭腔,她不免有些悻悻然,但还是只能继续往下说:“妾身知道这府中原是有三位小姐的,大小姐是夫人所出,最受老爷的疼爱,二小姐虽是庶出,但因记在了夫人名下,也算是得宠。而三小姐你虽是平妻所出的嫡女,在府中的地位却一直略显尴尬。” “即便如今大小姐和二小姐皆已外嫁,三小姐似乎依旧没能得了老爷的欢心,反倒是二房的堂小姐相比之下更像是这丞相府里的嫡小姐。三小姐你就没想过要改变现状吗?” 夕和轻笑回应:“我不明白姨娘的意思。没错,相比于两位姐姐,甚至是堂妹,我在府中都是最不得宠的。但是那又如何?再不得宠也改变不了我才是丞相府里嫡出三小姐的事实。而且,闺阁女子早晚都是要外嫁的,我在这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了,何必费那心思做些没必要的改变呢?” 素雪似乎料到了夕和会这么说,面上表情不变,继续说:“三小姐说的在理,而且妾身也知道三小姐如今已有了份人人艳羡的婚约,确实在这府中待不了多久了。但是三小姐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嫁到了国相府,却仍是冠着殷姓,丞相府永远都是你的母家。” “而一个女子要在夫家立足,除了要靠自身的能力之外,最大的依靠就是母家,只有有了母家强有力的支撑,才能在面临各种状况时有底气面对。但若是三小姐继续保持现状的话,你确定你能拥有一个可依靠的母家吗?” 夕和承认素雪说的对,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官家之间的嫁娶,一个强有力的母家很重要,不仅会影响到女子在夫家的地位,甚至还会影响到子女在夫家的地位和前途。可是素雪不知道的是,她与傅珏的婚事并不如旁人所想的那般。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跟她解释就是了。而且,她突然想知道素雪来找她说这番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雪姨娘,有话还是直说吧,再绕圈子,父亲就要找到我这里来了。” 素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点点头,说:“那妾身就开门见山了。三小姐帮妾身一个忙,妾身和妾身的孩子会尽最大的能力做三小姐最为可靠的母家!” “你想让我帮你坐上正妻的位子?”夕和听了,唇边笑意渐浓,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的想法。 “初见时一出闹剧,唯有三小姐淡定自若,坦然对之,妾身便对三小姐印象深刻。今日一见,三小姐如此冰雪聪明,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人。”素雪也笑了起来,眼里流露出与外表所不符的野心。 “丞相府当家主母的位子可不是说坐上就能坐上的,而姨娘拿来交换的却是一句空口承诺,这买卖似乎不太公平啊。”夕和稍稍一想,提出这么一句。 素雪脸上的笑容一僵,蹙眉想了想,而后又开口问道:“那依三小姐的意思怎样才公平?” 夕和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要我娘亲当年嫁入殷府时所携带的所有嫁妆。” “所有?那是多少?”素雪眼珠子一转,反问了一句。 “不管多少,那都是我娘亲的嫁妆,由我接手合情合理。我想这个条件对雪姨娘来说,一点都不难吧?” 第三百十二章 塞城遇阮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素雪一琢磨,也对,就算她不提出这个条件,谁还能拦着做女儿的接手娘亲的嫁妆呢。这样的话,这个条件基本等于没有嘛。一想清楚了,她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跟着,她就将带来的那对翠玉镯子递给了夕和,算作是给夕和的见面礼,也当是彼此间合作的信物。 夕和取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只退还给了素雪。素雪明白意思,收下后就起身告辞了。 流萤将素雪送出了门,回来后问夕和:“小姐,夫人的嫁妆虽然被老夫人收在了库房里,但是等小姐出阁的时候,一定还是会给小姐的吧,何必白白作为条件便宜了雪姨娘呢?帮着她坐上夫人的位子可不容易啊。” 尉迟青萝在一旁一句话都没听懂,但此时也还是点点头,不解的看着夕和。 “娘亲的嫁妆……太多了。我担心老夫人不愿意撒手,雪姨娘到时候坐上主母的位子也会起贪念,还是提早约法三章为好”,夕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另外,让雪姨娘坐上主母的位子可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我自己。” “我正愁不知该如何拉庄氏下马,来了一个助攻,有什么不好?兴许,雪姨娘能起到大作用,帮我一举达成所愿呢。” 此时,南越和西燕交接处的塞城内—— 浩浩荡荡的出使队伍沿着塞城古老的街道缓缓朝着西边行去,最后在靠近西城门的一座大宅院前头停了下来。而此时大宅院的朱漆大门前已等候着不少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官府的中年男子,他身后一字排了三个人,最左边的是个一身绫罗的中年女子,旁边则是个着了烟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最右边是个约莫碧玉年华的清丽少女,几人之间模样都有几分相似,应是一家人。 而再之后则是十七八个小厮和侍女分列两旁,低眉顺目地等候着。 马车的车轮一停下来,为首的那个男子就带起笑容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将马车里的两位贵客迎了下来,再又客客气气地请两位往府内走。 “下官塞城城主章炎,率城主府上下恭迎祁王殿下、国相大人。两位舟车劳顿,辛苦了。舍下已备好接风洗尘宴,两位这边请。” 接着,等候在门口的人整齐划一地朝着走来的一黑一白两人行了礼,再分向两边,让出道路来。 章炎一路将两人迎至前厅内,一瞧,果真已设好了精致的席子,就等着贵客临门了。 章炎又亲自替两位引着入了席,而后再度开了口:“下官早已得了二位大人出使西燕的消息,等候多日了,只是下官也实在不知二位大人的口味,所以若是饭菜不可口,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章城主客气,本王和似之对口腹之欲没那么挑剔,随便吃一点就行了。”蔺司白语气随意地一说。 傅珏含着浅笑不置一词,只端起了面前的热茶,再用杯盖轻轻扫过清澈的茶面。 章炎见此,赶紧下了令传菜。而此时,刚刚一同在门外等候的三人也都到前厅来了,再一次给蔺司白和傅珏请安问礼。章炎便顺势介绍了一下,果不其然皆是他的家眷,中年女子是他的内人,而另外两个则是他的一儿一女。 蔺司白和傅珏两人听了皆是极为淡漠的点点头,不发一语。章炎也摸不透这两个人的脾性,又不敢得罪了他们,便忙使了眼色,让他们低调入席。 菜肴是早就准备着的,是以没一会儿就传送了上来。章炎这个城主嘴上说是招待不周,但实际上还是很巴结这两个人的,精致的菜肴是一道接着一道,且什么口味都有,甚至还不惜血本的上了两坛三十年的好酒。不过可惜蔺司白和傅珏都不喝酒就是了。 席间,章炎一直试图制造话题,想把气氛渲染得更好一些,然而这两个人却始终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傅珏还好点,至少一直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但蔺司白就直接无视了章炎,很是打击了这位城主的热情。 除此之外,他那个夫人和女儿还一直给他使眼色,提醒他依照原先计划好的让自家的女儿献一场艺,兴许就能得了两者之一的青睐,那样可就飞黄腾达了。然而章炎由于蔺司白和傅珏的冷淡已经要开始冒冷汗了,哪里敢再提出什么事情来,生怕触了对方的逆鳞,所以也只能无视她们的眼神。 但章城主无视,章夫人却是做不到放任这个绝佳的机会溜走的,悄悄地掐了一把身旁的女儿,让她自己主动提出来。 一旁的章小姐其实打从一见到傅珏,眼神就在他的身上没离开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笑如暖阳,一身素衣又仙气逼人,只消一眼就足以让她心旌摇曳。她也知道如今国相大人已经有了婚约,但是若能陪伴在侧,即便做妾她也不在乎啊。 所以稍稍纠结了一番后,她的欲望还是战胜了羞涩,娇娇怯怯地欲站起身来主动献艺。 但就在这时,城主府里的管家匆匆忙忙地进了前厅来说是有要事通报。 章炎不悦地瞪了管家一眼,斥责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看两位贵客在吗?容后再禀。” “可是,老爷……” “下去!” “无妨”,傅珏悠悠然开了口,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变,说:“章城主不必那么紧张,亦不必为了我和祁王殿下二人耽误了正事。” 章炎陪着笑称是,然后对管家说:“说吧,有何要事?” 管家喏了一声,回禀道:“禀老爷,门外来了一小队人马,为首之人递了拜帖,称是阮家的人,想要求见老爷并在城主府借宿一晚。” “阮家?哪个阮家?”章炎脑子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淮阳阮家”,蔺司白冷不丁回了他一句,再看章炎回过神后还是以征询的目光看着他们,便又说:“本王和似之没什么不方便的。” 得了首肯,这位胆小的章城主才赶紧让管家去把人请进来。 第三百十三章 巧遇倾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消片刻,就有几个人影随着管家由远及近而来。 蔺家和阮家皆是四大家族之一,阮家又是姻亲世家,和蔺家联姻的人也不少,太子妃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两家间的关系还算熟络。 蔺司白对阮家本家的一脉的人也都还算熟悉,他支了头,带着饶有兴味的笑意想看看那么巧碰上的是阮家的哪位,不曾想当来人跨进了门槛后,他唇边的笑意一下僵住,然后立刻偏头看向傅珏。 随管家进门的有七个人,前后分列了两排,走在前头的是两女一男。男的身穿窄腰窄袖的青色锦鲤纹衣裳,头发用黑色发带高高束起,手里拿着佩剑,一脸肃杀。而左边是一个梳着双丫髻、衣饰简单的少女,与男子不同,该少女的脸上挂着娇俏的笑意,走路的步子也很是轻快。 最重要的是两人中间的这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穿了身曳地望仙裙,樱红色为底,浅红色为边,再在裙摆和衣襟上都绣上精致大方的桃花,两袖间还搭了块白色蝉翼纱,显得整个身姿既柔美惹眼,又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脱俗出尘。 往上看去,胸前挂了块用金线绳穿过的月牙形白玉珏,小巧的耳垂上悬着的亦是两颗相映衬的小小白玉珠。三千青丝在烛光下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乌黑柔顺,又用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松松的挽了个髻,再扣上一只芙蓉玉环,斜斜的搭在脑后。 女子的面上覆了芙蓉色的金边面纱,只露出了一对弯如新月的柳叶眉和一双灵气逼人的剪水明眸。但即便如此,蔺司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因为她的眉心还有一处格外惹人注目的标志。 那是一小块红色的胎记,形状却恰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色芍药。这朵芍药将女子的肌肤衬托的越发白皙胜雪,也在她的气质里又添上了一分美艳。 同时,它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身份象征,象征着拥有它的人就是被阮家人认为是开家嫡母转世的、阮家最为尊贵的嫡小姐,阮云岫。 也是被外界传为与无垢公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阮三小姐。 蔺司白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傅珏,然而傅珏却表现的很淡定,只在见到的第一眼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唇畔的笑意也分毫未变,甚至还十分流畅的继续了手里的动作,将杯中的温水缓缓送入口中。 半个时辰后,城主府的后院内—— 星夜静谧,月光似水,两男一女围坐于柿子树下的石桌旁叙旧。 石桌上生了个小瓦炉,炉子上温着一壶清茶,蒸腾的水汽给夏夜和回忆又蒙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女子素手纤纤,执起紫砂壶往三只青瓷盏里注入袅袅热茶,而后悠然开口,声音轻柔婉转:“多年不见,似之还是如此畏寒,即便已入夏,仍沾不得一点凉。” 傅珏的手指摸索过青瓷盏的杯沿,指尖让蒸腾的水汽熏暖了一分,含笑不语。 一旁的蔺司白打量了女子须臾,而后开口问道:“本王听闻这些年阮三小姐都在本家清修,为何今日来了这塞城了?” 阮云岫抬了眉眼看向蔺司白,浅淡一笑,说:“本家的清修在上个月已经结束了,恰逢我收到了一封西燕昭陵公主寄来的信函,邀请我参与她的及笄礼,我也多多少少听闻了有关于西燕意图令昭陵公主和亲的事,便从本家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本王倒忘了,阮三小姐与昭陵公主可是闺中密友。那么,不知以阮三小姐对昭陵公主的了解,可否猜一猜她会和亲至何处呢?”蔺司白眼睛微微眯了眯,继续问道。 阮云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不轻不重的把这话丢了回去:“我猜的结果不作数,而且,殿下问我倒不如问问自己。昭陵公主的心意如何,想必殿下比我要清楚得多。” 蔺司白拿着青瓷盏的手僵了片刻,随后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阮三小姐不愿意说就算了,本王累了,先去休息了,二位慢聊。” 说罢,他轻拍了下傅珏的右肩,然后背着手悠悠然离开后院,往客房去了。 原本就空旷安静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傅珏和阮云岫两个人,恰逢一阵夜风吹过,吹动了树叶婆娑,也悄然带起女子的一缕青丝扫过身旁人微凉的指尖。 “似之,我……” “时辰不早,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阮云岫刚一开口,身旁的男子就放下了手里的青瓷盏,然后翩然起身。 “似之……”看着白衣转身离去,她不禁脱口唤了他一声,下意识就想让他远去的脚步停下来。 傅珏停下,回过身看向她,仍旧含着温和的笑意,问:“还有事?” 阮云岫微张了口,很想问他一件事,但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改了,“既都是为和亲一事而来,明日不如结伴同行吧。” “此行殿下为主,你明日问他吧。”傅珏淡淡说完,转身而去。 阮云岫看着一袭白衣翩然远去,面上的笑意泛起一丝苦涩,而后也缓缓离开了后院,回房去了。 翌日,夕和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医馆看看近日的情况。 药膳一经推出,发展的势头就很好,这半个月来已经发展出了一批十分稳定的客源,针对寻常百姓和达官贵胄的两条线发展的也是出奇的顺利。短短半个月时间,药膳的名头就闯出了小小的怀民巷,在整个京城里打响了。 与此同时,夕和在这半个月里还研制出了一款补水的泥浆面膜,放到医馆里一试水竟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效。于是,杏林公子的名头也追着药膳的脚步,扩散到了整个京城之中。 三天前夕和去过医馆一次,那次她同周翎、陈子笙商议好了把药膳的菜单增添至六种,并且也定好了增添的食谱,所以这几天医馆应该是在落实这件事,也因此她今日过去当是没什么事的,只需看上一眼就行。 这么一来,夕和便打算不费力把尉迟青萝支开了,就以殷夕和的身份到医馆里看两眼,待看过后再去一趟书肆,找一找有关于南宫世家的书册。 于是,夕和第一次,以本尊的身份,穿着女装,到了自己的医馆里。 第三百十四章 女装露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然,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夕和戴上了面纱,也让随行的临月待在马车里,自己同尉迟青萝二人进了医馆。 因是晌午时分,医馆里的人并不多,两位大夫跟前都只有一两个病患,而几个药童或而不紧不慢地装着药,或而站在一处闲聊,还有一个趴在药柜上打瞌睡。 夕和走进门刚环视了一圈,陈子笙便从后堂里走了出来。他见着夕和和尉迟青萝,捧着手里晒着药材的筛子就朝她们走了过来,问她们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听说你这里有药膳卖,能看看菜单吗?”出门前夕和给尉迟青萝说的是听闻京中近日药膳盛行,嘴馋也想试一试,尉迟青萝听了也很感兴趣,所以此时自然而然地就替夕和问出了口。 尉迟青萝表明了来意,夕和也就顺势点点头,不再开口了,正好免除了她担心声音被认出来的忧虑。 陈子笙听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今日的药膳份额已经全部卖完了。” “啊,这样啊。”尉迟青萝一听,脸垮了下来。 陈子笙又说:“看二位姑娘是生面孔,在下提醒你们一句吧,我家的药膳一般辰时三刻就会全数卖完,两位若是想尝,就在明日辰时三刻前再过来一趟吧。” 尉迟青萝点点头,向陈子笙道了谢,再转而同夕和说了句“那我们走吧”。 夕和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随着尉迟青萝转了身往外走,可才一跨出门槛,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姑娘请等等”。夕和回头一瞧,那陈子笙不知怎么的追出来了。 她心里不禁紧张了一下,难道还是被认出来了? “这位姑娘”,陈子笙径直走到了夕和面前,然后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叫夕和差点以为被他认出来了时他又开了口,犹疑不定地问:“这位姑娘家中可有兄长?” 哈?夕和微微歪了头,没有回答,但露出了疑惑的意思。 陈子笙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无意打探姑娘家底,是因为姑娘的这双眼睛与在下认识的一个朋友十分相似,不,是几乎一模一样。可在下那个朋友是个男子,所以……请恕在下冒昧一问,姑娘家中可否有兄长,名号叫做杏林的?” 夕和一怔,这陈子笙的眼睛会不会太毒了一点,她都蒙了面了,光是双眼睛也认得出来?!幸好她今日是着了女装,平时也没叫他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不然岂不是立刻就穿帮了!看来,以后还是切勿再偷懒以女装露面了。 陈子笙敏锐的反应和细致入微的观察更加让夕和不敢开口了,她便摇了摇头来代替回答了他的疑问。 “哦,那看来是在下认错了。抱歉,抱歉。”陈子笙向夕和拱手作了一揖,然后回医馆去了。 然而夕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又有人叫了她一声,这一次来者叫得很明确,叫的是“殷三小姐”。 夕和看过去,居然是苏叙言和周翎两人好巧不巧地自街对面的周家医馆里走了出来,而叫她的人正是璧月公子苏叙言。 夕和见着苏叙言,心里一阵发虚,但待那两人稍稍走近了些后她又反而淡定了。她心虚是因为这三个人里唯独苏叙言有九成知道了她的身份,只要他想,随时能戳穿她。但之后又淡定了是因为这个随时至少不是现在,因为苏叙言叫她的是殷三小姐,而非杏林公子。此外,他之前似乎也没透露给周翎,那么,也许,他还是会替她继续保密的吧…… 可是,夕和自问今日戴的面纱料子比较厚,并不是若隐若现的那种,她的口鼻脸颊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怎么苏叙言还是能认出她来?她今天这一身行头未免太失败了…… “小女见过苏公子。”待苏叙言和周翎二人走近了些,夕和给苏叙言见了礼。殷夕和是不认识周翎的,自然将他一个陌生男子忽略了过去。 “我远远瞧见你颈间挂着的似乎是血玉,便猜是殷三小姐,看来我的眼神还不错。”苏叙言语气温柔,眼神在夕和胸前的玉佩上扫了一眼。 原来是血玉把她的身份败露了!虽然夕和知道这枚血玉很惹眼,不应该随便带出门,但是傅珏一走,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只有这块血玉能填补上一些空白,她便把原来的络子给拆了,重新编了股颈绳,给挂到了脖子上,再藏到衣服里面。 此时却是不知怎么的这玉从衣服里跑了出来,才叫苏叙言给看见了。 被苏叙言这么一提,夕和不禁觉得一阵脸热,好像是自己那点小心思和小思念都被他从心口给挖了出来,再展露于人前,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夕和秉承着有来有往的原则,在短暂的赧然后又一派淡定的反问苏叙言:“苏公子今日又是上街买首饰的吗?” 苏叙言一听这话,琢磨着对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道:“我今日是来找周兄的。” “既然如此,小女就不耽误二位公子的时间了,先行告辞。”虽说苏叙言并没有在周翎面前揭穿她的身份,但夕和也着实和苏叙言并不算太熟,既无话可谈,也无旧可叙,便干干脆脆地告辞,再转身离去。 两个女子并肩慢慢走远了一些后,周翎不禁看了眼自己这个一直盯着人家背影远去的好友,问:“叙言,刚刚这位可就是与国相傅珏定下了婚约的丞相府殷三小姐?” “嗯。”苏叙言看远处马车已动,收回了目光,肯定了周翎的问题。 “刚刚虽不过匆匆一面,她又蒙着面纱,但从气度身段上来说,似乎还是阮家那位矜贵的三小姐更胜一筹啊。我原也以为傅珏那样的人物,世间女子之中恐也只有阮三小姐配得上了,怎么如今却是这位与他定了婚约呢?” “是吗”,苏叙言又看了眼夕和离去的方向,笑道:“我的看法与你正好相反,这位三小姐可比那一位有趣多了。” “叙言,你该不会……”周翎极少见到苏叙言如此关注一件事物或是一个人,此时听他如此肯定的站在这个殷三小姐这一方,不禁觉得颇为惊讶。 苏叙言笑笑,丢下句“你想多了”,然后转身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第三百十五章 姨娘使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之后,夕和带着尉迟青萝去了趟书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并没有在书册中翻找有用的资料。待日色西沉时,便只能打道回府了。 回到府中,夕和刚喘了口气,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一个丫鬟又匆匆忙忙的跑到碧水阁来找她求救来了。由于这个丫鬟昨天才见过,所以夕和认得她是那个新进门的雪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喜鹊,而喜鹊此次来找她求救的对象也正是雪姨娘。 “三小姐,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被夫人叫去已经半个时辰了,奴婢实在担心夫人会为难她,她还怀着身孕呢。”喜鹊一见到夕和就扑通朝她跪了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向夕和求救。 夕和听了,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坐在位置上分毫不动,淡淡地回应:“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雪姨娘不过是被夫人叫去了半个时辰而已,也许是夫人在教她立规矩,也许是在闲聊,好端端的怎么会为难她呢。” “不,不是的,不是的三小姐,老爷下了令准许姨娘在孕期不用跟夫人立规矩的,而且半个时辰前是庄嬷嬷带了另外两个嬷嬷来强行把姨娘带走的。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求三小姐了,三小姐,求求你救救姨娘吧。”喜鹊说着都已经带上了哭腔,看上去确实是走投无路才来找的夕和。 但即便如此,夕和依旧坐在位置上泰然不动,面上也未有一分变化,反而对喜鹊说:“你想多了,夫人不会对雪姨娘怎么样的,即便夫人真的做出了出格的事,雪姨娘也不会有事的。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门口等着老爷回来。” “可是三小姐,老爷出府已经一天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 “很快,太阳都下山了,也许你刚到,老爷也到了。流萤,送客。” 喜鹊见夕和如此决绝,也别无他法,只能从地上起来,悻悻然的随流萤出去了。 尉迟青萝十分不解夕和的行为,蹙了眉问夕和:“刚刚那个喜鹊说的好像是真的,你真的不帮帮忙吗?那个姨娘还怀着孩子,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夕和听了,回头看向青萝,在见到她脸上的担忧和不忍之后带起了笑意,跟她解释:“青萝,刚刚喜鹊说的话是真的,但是,我也可以肯定雪姨娘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尉迟青萝想若是不会有事的话,刚刚那个人何至于这么来求她呢。 “因为雪姨娘既然想到来找我谈合作就证明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腹中的孩子,而且现在已是日落时分,殷老爷又对雪姨娘上着心,再忙公事到了这个时候也要回来了,他得了消息自是会去救她。除此之外,夫人也没那么傻,不会在雪姨娘进门的第二天就对她下手,更不会在自己的地方对她下手,那样夫人自己也落不到好。” 尉迟青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拍了拍胸脯,像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问:“那你刚刚怎么不跟喜鹊解释一下?那她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因为喜鹊是雪姨娘派来算计我的。” “啊?”尉迟青萝惊讶非常。 “简单来说,雪姨娘利用了喜鹊,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却还是给喜鹊传达了错误的信息,让她误以为会出事,好让喜鹊来找我求救,为的目的我想应该有两个。” “一个是测试看看我到底是站在夫人那边的,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会不会我表面上答应了和她合作,其实暗中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夫人来讨了夫人的巧。另一个么,你想,如果我此时出面去夫人面前保下雪姨娘,那不就等于正面和夫人翻了脸么?雪姨娘是想把我彻底拉到她的阵营里。” 尉迟青萝听了,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我还是不太明白,太复杂了。算了,不会闹出人命就行了。我饿了,去找点吃的。” 说完,她就出去了。夕和看着她轻松走出的背影,心里又升起了一点羡慕,其实她也想做个单纯的人,她也想过简单的生活。但那一天会来吗? 夕和下意识一手覆盖上胸前的血玉,脑子里跳出傅珏的身影。那一天会来的,而且很快,只要在他回来前彻底解决掉这里的烂摊子! 夕和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血玉取了下来,重新收好,然后将临月、桑梓两人叫了进来。 “你们两个去查一下雪姨娘的背景,只需查清楚她的身份是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别的不重要。越快越好。” 素雪一直被殷老爷藏着掖着,之前查了一阵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但这次,让她们两个联手去查,应该能查到一些信息了。 如夕和所料,喜鹊实在别无他法之下去了正门等殷老爷回府,没等一会儿殷老爷就回来了,自然雪姨娘也是毫发无损,平平安安的回到了松鹤堂里。 晚间,夜色深沉,夕和正准备拾掇拾掇歇下了,这位雪姨娘又悄悄地来敲了碧水阁的门。 “不知雪姨娘深夜到访可有要事?”流萤把人带进了屋后,夕和带着浅笑客气询问。 对方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夕和:“妾身过来是想问问三小姐可想到帮助妾身的法子了?” 夕和看了眼素雪认真严肃的表情,说:“雪姨娘也太着急了吧,前后可才过了一日啊。” 素雪也回视了夕和一眼,“不是妾身着急,是夫人着了急。三小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傍晚时分妾身被夫人的人硬生生的给带到了明柳院,要不是老爷及时回来,妾身就……可老爷到底不可能时时在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妾身实难自保啊。” 嗬,来兴师问罪了么?还是又来试探她的态度? 夕和没有立即回答素雪的话,而是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 “三小姐,妾身的脸上可是有什么?”素雪被夕和看得有些发怵,尴尬地微微侧了身,避开她的目光问道。 夕和收回了目光,唇边的笑意深刻了几分,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雪姨娘如此深谙后宅之道,不知在嫁给父亲之前是否也是官家出身呢。” 第三百十六章 试探底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话音一落,素雪面上的表情就僵了僵,已然明白夕和话里隐含的意思。 夕和见她沉默不语,又补了一句:“其实,我对雪姨娘一点都不了解,想帮也是有力不知往哪处使啊。比如,姨娘若本就出自官宦之家,借点母家的力,再凭着膝下父亲的独子,要坐上夫人的位置不算太难的事,可若姨娘不是官家女子,咱们就得卯足了劲,想个偏门的主意往上抬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素雪想了想,而后说:“三小姐说的在理,而且如今既然已是盟友,妾身也理应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三小姐,免得以后被人从中挑拨了都不知道。” “洗耳恭听。”夕和见素雪松了口,使了个眼色给流萤,流萤立刻给素雪倒了杯水。 “其实,妾身本姓袁,祖籍是江州的鼓县,父亲虽不是官场中人,却也是当地有名的员外老爷。妾身娘亲是父亲的正房夫人,只是体弱多病,在生妾身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之后父亲又娶了一房续弦和两房姨娘,为妾身生了两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而妾身之所以会和老爷相识是源于妾身的一桩婚事。妾身的生母虽然早逝,却在妾身还在腹中时为妾身定下了一桩娃娃亲,男方是娘亲生前好友的嫡长子,约定之时就已交换了庚帖,并以一支金簪为凭,待妾身及笄之日便行了婚事。” “然而,没想到的是,由于这桩婚事的原因,两房走动较多,妾身的嫡妹也看上了这个男子。自己的女儿自是偏疼的,嫡母为了嫡妹的心愿,便硬是从妾身手中抢走了这门亲事,还为了以绝后患特意为妾身说了户人家,而那户人家是个死了三房妻子的六旬老汉。” “妾身怎么甘心嫁给这么一个人啊。所以,妾身就连夜收拾了些盘缠,从家中逃了出来。妾身不知往何而去,想起曾经听人说起过京城繁华热闹,便想到京城或许能找门行当营生糊口。可哪知,屋漏偏逢连阴雨,妾身刚到京城就被人偷了钱袋。” “也就是在那种绝望的处境之下,妾身遇到了老爷。老爷听了妾身的故事,怜惜妾身,便寻了处住所给妾身栖身,还找了两个丫头来照顾妾身。后来,慢慢的,妾身与老爷之间便生了情。妾身知道老爷家中有妻子,可妾身不在乎,妾身要的不过是老爷对妾身的怜惜疼爱罢了。再后来的事,三小姐你都知道了。” 素雪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她又对夕和说:“其实妾身真的不是看上了夫人的位置,妾身只是为了自保,为了一双孩儿。三小姐,你可一定要帮帮妾身啊。” 夕和含着笑,毫无征兆地突然问她:“不知雪姨娘可会弹琵琶?” 素雪愣了一下,道:“儿时学过一阵,略同皮毛,算不上精通。” 夕和又说:“雪姨娘此次入府本应是平妻之位,却硬是被夫人压到了妾室的位置,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吧?” 素雪面露尴尬,心有不甘地说:“妾身身份卑微,配不上老爷。” “你清楚自己的弱点就好。那么,你也该清楚,与其想尽办法斗垮敌人,不若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有足够的资格与那个位置相匹配。不然,你斗垮了这一个敌人,也会有下一个,而宝座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素雪一听,敛目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恭敬地对夕和说:“还请三小姐赐教。” “住在城北的厉王爷嗜好琵琶是出了名的,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得一互通心意的红颜知己,而且厉王爷如今虽已至知天命之年却膝下无子无女,想来应该对天伦之乐也尤为期盼。” 夕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素雪一琢磨后犹如醍醐灌顶,脸上立刻露出了会意和欣喜的笑容,赶忙起身朝着夕和行了一礼,道:“妾身多谢三小姐提点,三小姐且等着妾身的好消息吧。”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可刚一转身又被夕和一声“等等”给叫住了。 “三小姐还有何吩咐?”素雪转回身,恭敬地问。 “容我再提醒雪姨娘一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雪姨娘也不要一味的顾彼而失了此啊。”夕和极为隐晦地提醒了一句,她知道素雪听得懂。 而素雪也确实稍稍一会意就明白了,立刻表示殷夫人那头得了什么消息定会第一时间来与夕和商议。跟着,她便匆匆离去了。 她走后,一直在外守着的临月走了进来。临月听到了刚刚雪姨娘说的话,进来询问夕和可还要再接着调查雪姨娘的背景,或是需不需要去往江州调查一番。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夕和反问临月。 临月想了想,说:“本来听她说得这么细致,奴婢是相信的,但是后来她说暗夺夫人之位只是为了自保,奴婢却是不信。两个加在一起……奴婢也分不清了。小姐是不信她吗?” 夕和浅笑回应:“人对痛苦的事总是印象更深刻,而痛苦之事对人的影响也比寻常事要深远。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婚事被抢、被迫嫁给丧偶老叟、孤苦伶仃流落到京城,再又是钱袋被偷,这一系列的事情加起来足以称得上痛苦两个字。” “即便已经过了几年,但这些是她的亲身经历,她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是绝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叙述也不会如此平铺直叙,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而且你说得对,她夺位仅仅是为了自保,我也不信。” 临月回想了下在外听到的雪姨娘的话,确实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马上就明白了夕和的话。 “那小姐为何还要指引她去接近厉王爷?岂不是便宜她了?” 夕和轻笑着站起身来,“傻临月,我已经说过了,我帮她可不是为了她。好了,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待查到她的背景,立刻来告诉我。” “是,小姐。” “哦,对了,还有,刚刚我提及城北的时候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先去城北附近地段查。” 临月应是退下,心里对自家小姐是越来越佩服了。 五天后,夕和等的两个消息都来了。 第三百十七章 两个消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第一个消息是在早上来的。 夕和估摸着差不多该去一趟医馆和周翎、陈子笙商量一下药膳的下一步计划了,便起了个大早,趁着尉迟青萝起床前出了府,再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馆,然后效率极高的商定好了下一步将药膳正规化,即着手在南大街寻一处合适的铺子的决定,最后又一刻不耽误的回到了丞相府。 而这个消息就是在丞相府的门口和夕和碰了个正着。 夕和下了马车,才刚要跨进门槛,就听到身后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辆陌生的马车缓缓停到了府外。而这俩马车虽眼生得很,但其上的华丽装饰和标记都昭示着非凡的身份。 马车停下后,牵马的小厮立刻将马凳摆好,跟着就有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里现出了真身。 夕和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腰间挂着的一枚龙纹玉佩,再结合了马车上的标记,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厉王爷。 厉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兄,虽长相略显严肃,但性子却和宁王殿下是一个性子,都是志不在朝堂的人。但他又与宁王殿下不同的是,他的爱好是乐律,尤喜琵琶,年少时就曾为了一支琵琶曲豪踯千金,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嗜好琵琶一事。 随着年岁渐长,他就越发不爱理会世俗之事,终日就在自己的王府内与一群乐师为伍,偶尔才出府寻一寻擅长琵琶的琵琶女和一些稀有的琵琶琴谱。 厉王爷出现在这里,一猜便能猜到是素雪把事办得八九不离十了。夕和不太方便与他打上照面,便趁着他刚踩着马凳下来,还未发现她,迅速闪身进了府内,而后在较远一些的位置上看着这位王爷在小厮的带领下往前厅而去。 待人走后,夕和问了门房的小厮殷老爷可下朝回来了,小厮称是,她便心中有了计较,笑了笑回碧水阁去了。 一个时辰后,桑榆将确切的消息传到了夕和耳朵里——厉王爷此行登门造访寻的是殷老爷,为的却是要问殷老爷借雪姨娘几天。 这也是这位厉王爷的奇葩之处,他只要看上了一个琵琶女或是琵琶谱子,可不会管有没有主、方便不方便,开口便是借过去几天,然后待借走了还不还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不知道素雪是如何在短短五天内便引起了厉王爷的兴趣,但是能让厉王爷亲自上门来寻她说明目标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这么一来,殷老爷的脸可好看不起来了。 “奴婢听说老爷当下脸都绿了,一口回绝了厉王爷无理的要求”,桑榆一边跟夕和说一边忍不住咯咯发笑,“不过后来那王爷好像说只是请雪姨娘过去弹琵琶的,老爷的脸色才好了点。” “结果呢?”夕和也轻笑了一下,接着问。 “老爷还是没有答应,不过请了厉王爷在府中小住几日,厉王爷也答应下来了。” 意料之中。即便明知道这位王爷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只是对琵琶有兴趣,但任何一个男人都还是不会大方到把自己的妾室借出去的,更何况这几日殷老爷对雪姨娘正上着心,反而让厉王爷到府上小住却是既全了礼数又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 第二个消息是在傍晚时分来的。 夕和对雪姨娘的判断没错,临月和桑梓两人去查了城北一带果真查到了线索,只是这线索却有些出人意料。 “回小姐的话,昨夜奴婢潜入松鹤堂听到了雪姨娘和喜鹊的对话,她们提到了一个叫王麻子的人,雪姨娘隐晦的让喜鹊悄悄去给这个人送笔银子。奴婢和桑梓便分别在正门和角门守了一夜,果然在日夜交替之时守到了喜鹊鬼鬼祟祟的出府。”临月向夕和禀明来龙去脉。 说到此处,桑梓再接上了话,“奴婢们跟了喜鹊一路,果然不出小姐所料,是去了城北碗儿巷的一处宅子里,只是那宅子貌似不是寻常的住家。” “如何得知?” “奴婢们探查过了,里头一共住着十七个人,八名男子和九名女子,皆是年轻人,且那八名男子好像是看守这些女子的人。他们把这九名女子分别关押在三间相邻的房间里,每间房外都有两名男子看守,剩下的两名男子似乎是带头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喝喝酒。喜鹊要找的王麻子就是这两名中的其中一个。” 难道,素雪是被骗而遭贩卖的女子?夕和起了第一个猜测,跟着又问道:“喜鹊把银子送去时可还有说了什么?” 临月和桑梓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回道:“那宅子太过空旷,奴婢只能潜伏在屋顶上偷听,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只能勉强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是什么?” “好像是提到扬州、卖身契和一等资质什么的,当时那个王麻子还扇了喜鹊一巴掌,让她滚回去拿足一千五百两银子再过来。” 临月说完,一旁沉默回忆的桑梓又补了句:“好像还提到买马……不知是不是奴婢听错了……” 夕和听了,陷入思考中。扬州、卖身契、一等资质、买马……乍一听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个词啊。 卖身契是谁的卖身契?一等资质又是什么,一等资质的马?而且那人要喜鹊拿一千五百两再过去,哪有什么马是这么贵的,而且素雪花这么大笔银子买马做什么? 而且不是说那宅子里关着的都是女子,也没有马啊……等会儿,女子,马…… 夕和想到了一个词,脱口而出:“扬州瘦马。” 临月和桑梓又是互看了一眼,不解地问:“小姐,什么是扬州瘦马?没听说过有扬州这个地方啊,那里产马吗?可为什么是瘦马,马儿不是精壮一些比较好吗?” “瘦马不是马,指的是专门被培养出来的女子。她们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幼年被人口贩子买去,然后根据先天的条件分为三六九等,再依照等级教授给她们不同的才艺和本领,最后当这些女子长大后就按照不同的价格卖给不同的人,或是给达官富人做妾,或是进秦楼楚馆为妓。” 第三百十八章 三人之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女子皆是从幼女养大,再卖给别人,就像是卖牲口一样,而这些女子又大多被养得身姿瘦弱,体态窈窕,所以被称之为瘦马。” 瘦马是从扬州的盐商间兴起的,而临月和桑梓不知道扬州,应该是南越国并非夕和所认知的国家,这里原就没有扬州这个地方吧。 那么,若如夕和所想,素雪便是专门培养出来的瘦马,所谓的一等资质指的也不是马了,而应该是指素雪的资质。 一等资质的瘦马通常可以卖出一个高价,所以培养时也是煞费苦心的,通常最基本的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的培训少不了,打双陆、抹骨牌的淫巧技艺也要学,甚至连化妆穿衣、走路神态、一颦一笑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以求达到完美。 这样想来的话,能让精听于琵琶的厉王爷都折服的技艺,素雪的琵琶绝不仅仅是她自己所说的略同皮毛。而她又能把畏妻的殷老爷收服的服服帖帖的,极有可能是一等资质的瘦马! “那莫非雪姨娘是这什么瘦马吗?”临月和桑梓想了想也琢磨过来了,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们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批女子存在着。 夕和脑子里已经快速地顺着这条线想下去了,说:“雪姨娘不仅是匹瘦马,还有可能是匹出逃的瘦马。” “小姐的意思是……?” “人贩子培养瘦马是要高价出售的,一般买主也是人贩子自己找,找到了一交易,钱货两讫,卖身契和瘦马是同时交到买主手里的。如果雪姨娘是由人贩子卖给父亲的,那么雪姨娘为什么还要让喜鹊给那王麻子送钱?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除此之外,父亲再怎么样还是个一品丞相,他再怎么昏庸,不顾自己的名声,却是不会不顾殷府的名声的。若雪姨娘是父亲买来的,即便雪姨娘得宠,又有子傍身,父亲也绝不可能将一个身份低贱到尘埃里的瘦马娶进门做平妻。”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雪姨娘是自己从人贩子手里逃了出来,然后在遇到父亲后谎称是逃难的良家女子,用的说辞应该就是拿来欺骗我的那一套。之前她给父亲做外室,既低调又隐秘,所以人贩子一直没找到她。” “而这一次,父亲如此大张旗鼓地将她纳入府中为妾,便泄露了行迹了吧。瘦马的卖身契都是牢牢掌握在人贩子手里的,雪姨娘出逃时不可能带着,所以,人贩子就开了一千五百两的价格,要挟雪姨娘出钱赎回卖身契。” “不然,人贩子只要拿着这张卖身契去官府,雪姨娘就会被通缉,父亲也会跟着知道真相,那她不仅做不了正妻,恐怕连妾的身份都保不住。你们想想,若是如我所言这般,是不是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临月和桑梓震惊地听完,然后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后,她们两人都懂了,也皆认为实情极有可能就是如自家小姐所推测的这般。 “那接下来怎么办?小姐还要继续帮雪姨娘吗?万一那人贩子贪得无厌而雪姨娘又拿不出钱来的话……” 夕和想了想,站起身去取了几张银票来,递给临月,说:“明日你再去一趟城北,务必从王麻子的手里把雪姨娘的卖身契买下来,但是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最好换身男装再去。” 临月点点头,应下,再从夕和手里接过银票后离开。 与此同时,西燕姜城城外三十里—— 日照西沉,夜色将起,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来不及在天黑关闭城门前赶到姜城城内,便只能在官道上将就着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出发了。 蔺司白一声令下,队伍就地停下,安营扎寨。 不消一会儿后,鳞次栉比的帐篷就搭了起来,又分头尾中三处升了三簇篝火,既可用于夜间照明,也可警示周围树林里隐藏着的豺狼猛兽。 离开塞城的那一天阮云岫和蔺司白再提了结伴同行一事,蔺司白同意了,所以此时阮家的十几个人也与南越的出使队伍处于一处。 傅珏和蔺司白从马车里下来,围着中间的一处篝火席地而坐,过不久阮云岫也从马车里下来了,径直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一处,挨着傅珏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阮三小姐还是待在马车里吧,这里荒郊野外的免不了有些蛇虫鼠蚁,晚饭本王会让人送到你的马车上去。”蔺司白见阮云岫坐下后有些不自在便开口说道。 “多谢殿下,但是不用了,小女在外透透气也挺好”,阮云岫含笑温柔应答,停顿了一下后,又说:“殿下与小时候也没变,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是个温柔细腻的人。” “是吗?”蔺司白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然后身体后仰,靠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阮云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捧在手心里,眼神飘向篝火的火苗,用略带感慨的语气说:“是啊,我可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三个一起偷跑出门去放纸鸢,我跑得太急摔倒了,你那时候也是一边嘴上说我笨,一边又把我背回了家。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殿下你其实人很好。” 她一说完,傅珏突然站了起来,往马车走去。阮云岫的目光跟着他,手指微微僵了一下,差点就没忍住跟着站起身来。 蔺司白注意到她的身子动了动,又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空中的皎月,说:“阮三小姐从小就喜欢跟在似之后面到处跑,没想到五年过去,容貌性情都有了变化,这一点倒是没变。” 阮云岫看了眼蔺司白,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五年前我没有回到本家清修,那么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吧,至少……” 话说到一半,那袭白衣又回来了,缓缓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落座。 阮云岫见到他手里多了个红色的小布包,不知是什么,便好奇地问傅珏。 “好像是叫……暖宝宝。”傅珏回忆了下当日夕和把东西交给他时说的话,然后唇角不自觉的地就往上扬起了,露出温柔和煦的笑意。 第三百十九章 城外遇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听了一怔,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却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叫什么“暖宝宝”这种古怪的名字,而是因为傅珏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唇边温柔至极的笑容。 她五岁就认识傅珏和蔺司白了,和他们两小无猜的玩闹了五年,一直到十岁才离开京城回到本家清修。在她的认识里,这两个人不仅完全相反,而且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蔺司白表面上时而玩世不恭,时而冷漠无情,是个捉摸不定、喜怒无常的人,但只要和他成为朋友就能发现他其实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而傅珏就刚好相反。 傅珏表面上看是个性情温和、没什么脾气的人,脸上永远都带着谦谦君子的笑意,说话也是有礼有节、进度有度,好像很容易亲近。但其实,他的内心是块冰,他的眼睛是口井,他温和的笑只是礼貌和风度,他的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其实是在无形中和别人拉开了距离,拒绝靠近。 她与他相识五年,虽然他从来没跟她生过气、没有跟她大声说过话,甚至都没有对她冷过脸,但是她却也从来没有读懂过他心里在想什么,更是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上也会出现这么温柔真挚的笑容! 为什么?是他变了吗?还是在她不在的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蔺司白见傅珏将红色布包上的系带扯了下来再将布包捂在了手心里,不禁好奇地也伸手去碰了碰,这一碰,他略微惊讶的脱口说:“暖的?” 傅珏微微颔首,笑言:“夕和做的。” 蔺司白碰到红色布包的手指一僵,指尖的温暖瞬间变成了寒冰准确无误地扎进了胸口,面上的惊讶也化作了一个苦涩的笑意。 他赶紧把手收回来,重新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再刻意轻笑了一声,说:“殷三小姐的脑子好像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每次出手都叫人大开眼界。” 傅珏也笑了,“她是与众不同。” 阮云岫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越发沉了下去,但面上她还勉强维持着笑意,问:“你们说的殷三小姐可是那位与似之订下了婚约之人?” “嗯。” 傅珏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让阮云岫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所以,你的改变,你的温柔,都是因为那位殷三小姐吗? 阮云岫很想这样问问他,但她还是忍住了,心里想了想,张口说:“我原以为这桩婚约是为了……” “肃尘!” “燕青!” 傅珏和蔺司白不约而同地骤然开口,打断了阮云岫的话。 与此同时,周边的树木中也猛然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十几抹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树冠中窜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袭向篝火旁的三人。 这十几抹黑影是十几个持剑蒙面的黑衣人,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足以说明身手不弱,所以他们的剑锋是真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逼近到了眼前,以至于阮云岫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就已然变成了一片刀光剑影。 好在他们一靠近就被傅珏和蔺司白发现了,两人果决地各自唤出隐卫,成功抵挡住了第一波袭击。然而阮云岫还是被指到眼前的剑尖吓了一跳,抑制不住尖叫出声。 这一声尖叫毫无疑问地惊动了整个出使的队伍,负责护送使臣的侍卫们立刻从头尾两端飞奔而来。而阮云岫的贴身侍卫厌淮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加入战局,再从混乱的局面中靠近到阮云岫身边,将自家小姐牢牢护在身后。 黑衣人们的攻势很猛,而且还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除了致命要害根本就不躲迎面来的攻击,只一味的逼近傅珏和蔺司白,再使出一招招致命攻击,明显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 也因此,阮云岫在厌淮的保护下很快就脱离了包围圈,到达了安全的地方。但她放眼看去,却见前来保护的护卫们一批批被打趴,只剩了两人的隐卫死死撑着,傅珏和蔺司白两人的处境实在非常危险。她担忧之下条件反射地又想冲过去,却被厌淮强势的拦了下来。 “小姐,太危险了,你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厌淮拦着阮云岫,死死地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她跨出一步。 “那你去!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在这里很安全,你快去帮忙!”阮云岫想想也对,她过去根本帮不了他们,反而会成累赘,所以又忙想到推厌淮去帮忙。 厌淮却仍旧站着不动,冷漠地看着那一头的打斗,说:“不行,老爷吩咐过,属下不能离开小姐半步。” 阮云岫急了,立刻放话道:“到底老爷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 厌淮身体一僵,犹豫了片刻,做了妥协,说了句“小姐站在此处别动”,然后提剑朝着纠缠处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他刚靠近那里,尚未来得及刺出一剑时,那些个黑衣人突然停下了攻击,跟着他们手里的剑纷纷落地,一个接着一个地跪倒在地,混乱复杂的局面像是突然被找到了破绽,而后一击击溃。 阮云岫也有些懵了,不知是什么情况。但她看那些黑衣人明显已经失去了继续攻击的能力,便提着裙摆小跑回了傅珏和蔺司白身旁,忙问他们两人有没有受伤。她的眼睛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傅珏身上,他的一袭白衣沾染了血污,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让她很是紧张。 但仔细一瞧,又见他眉眼唇角都含着笑,手里还拿着个开了盖子的小瓷瓶。 “你,你们,撒,撒了什么……?”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一个第一时间明了已至败局,便打算咬破嘴里藏着的毒药自尽,然而当他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他不仅全身都麻了,连舌头嘴唇都麻了,别说咬破毒药了,连说话都很困难。 傅珏看了眼瓶子上写着的标记,淡淡地回道:“麻肤散。” “麻肤散?”蔺司白还是第一次听说傅珏手里还有这么个名字的毒药,以为是他新寻来的,便从他手里将瓷瓶拿了过来看。 这一看,他便看到了瓶子上那三个娟秀的字体,跟着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似乎知道了临行那天她怀里抱着的那一包是什么东西了。 而知道的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 第三百二十章 素雪小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其实,夕和交给傅珏那一大包东西里并没有毒药迷药一类,都是些应急药品。这一瓶麻肤散是之前傅珏替她整理药箱时从里面抽出来的,临行前想带点她的东西在身上便带上了,倒是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来人,把这些人都绑起来。”蔺司白手心一握,将瓷瓶紧紧所在手心里,然后压下心里陡然而生的情绪,冷然地下了令。 之后,过了三天,夕和一头的事发展的极为顺利,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到了第四天时却突然生了一个变数——雪姨娘小产了。 夕和得到这个消息时刚从医馆回来,惊讶之余她并没有立刻就去探访雪姨娘,而是稍稍等了等,等到天黑了,推测雪姨娘屋里的人不会太多,雪姨娘自己也稍稍缓一点过来了才去了松鹤堂探访她。 到了松鹤堂时,如夕和所料的那般,已经没有杂七杂八的人了,只剩下了侍女喜鹊和殷老爷两人,而雪姨娘的情绪也已相对稳定下来,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殷老爷见夕和过来,略感意外,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姨娘出了意外,特地拿了点补品过来看看她。”夕和从容回答,眼神飘向素雪。 “你姨娘身子不好,需要休息,你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吧。”殷老爷今日似乎也被折腾了一番,满面都是疲惫之色,对夕和的不善语气也比平时弱了一些,但还是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素雪见着夕和来了,眼神稍稍恢复了几分光彩,忙对殷老爷说:“老爷,妾身想跟三小姐说说话。” 殷老爷此时哪还舍得让自己的爱妾受一分委屈,自是不会再违逆她,当下就松了口,说:“那好吧,留她在这里陪你说说话也好,只是别太累了。” 素雪点点头,殷老爷又看了眼夕和,转身走了。 殷老爷一走,素雪就立刻跟夕和哭诉道:“三小姐,妾身等不了了,你快告诉妾身下一步怎么办吧,不然今日是妾身腹中的孩儿没了,明日妾身的麟儿也该危险了,再到后日恐是连妾身也要魂归九泉了!” 夕和在素雪身旁坐下,问:“雪姨娘,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了呢?” 素雪皱着眉抹了把眼泪,说:“妾身,妾身也不知道。自从厉王爷在府里住下后,妾身每日过了晌午就去锦鲤池的亭子里为厉王爷抚琴,再在日落时回松鹤堂,今日也是如此。但是今日用了午膳后妾身觉得有些疲累,便让喜鹊去告知了厉王爷,把相约的时辰往后推了半个时辰,用来午睡。” “睡醒后,妾身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便又去了锦鲤池。不曾想才弹毕一支曲子,妾身就突然觉得腹痛难忍,整个腹部像是被针扎一样。不一会儿,妾身就疼得晕过去了,等醒来时孩子,孩子……它就没了……”素雪说着又抹了把眼泪。 “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可是,可是妾身每日不过花上一两个时辰抚琴,别的时间都在休息,怎么会劳累过度呢。三小姐,你相信妾身,一定是夫人做的,一定是夫人啊!”素雪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了,音量也提高了一些。 “雪姨娘慎言。”夕和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要提醒她不要随便乱说话,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了横生事端。同时,她也向她示意了一下,让素雪伸过一只手来。 素雪不明就里地伸过来,夕和便一手搭上了她的脉。反正老夫人已经知道她会医术的事,素雪现在又和她是一条船上的,等这些事都落定了她也离开丞相府了,让素雪知道她会医术也无大碍。 素雪一看夕和的动作,的确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眼下她全部的心神都在于失去的孩子上,也就没有深究为什么一个大家闺秀却会医术这种事情了。她一见夕和收回了手便忙问:“怎么样?” 夕和如实以告:“姨娘的脉象虚浮不稳,外强中干,除了滑脉造成的失血过多,确实有劳累过度的迹象。” “什么?难道说真的是妾身自己……” “但是”,夕和见素雪面上露出讶异和自责的神情,又接上了后半句:“姨娘腹中的胎儿已经足了三个月,这种程度的劳累不至于会引起小产。” “那是因为什么?”素雪一听,紧接着追问。 “从脉象和姨娘的表征上看,应该是受到了活血药物的刺激。姨娘,你今日可有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素雪立刻摇摇头,说:“妾身不是第一次怀孕了,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活血的东西妾身是万万不会碰的。再者,妾身的吃食都是喜鹊一手包办的……” 喜鹊一听,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表忠心:“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的命都是姨娘救的,报恩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姨娘呢。” 素雪扫了喜鹊一眼,也坚定地说:“就算有人要害妾身,妾身也相信绝不会是喜鹊。” 夕和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又问:“如果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那么姨娘用的东西呢,比如,熏香?” 素雪一听给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立刻就去把青铜的小香炉抱了过来,再对夕和说:“三小姐,姨娘没有熏香的习惯,这几日睡不好才在每日睡前点上一支杏香助眠,就是这个了。” 夕和接过来,打开盖子,里头的香料还没燃尽。她低头闻了闻,仔细辨认了一下后说:“确实是杏香,没有别的东西,而且看上去分量不多,是不会对孕妇有影响的。” “既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那怎么会有活血的药物呢?”素雪有些着急,可又再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夕和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观察了下屋子里的摆设,顺便检查了下唯一有可能藏了药物的两只花瓶,却仍旧没有发现。这屋子里盆栽也没有,所以也不可能是把药藏在了盆栽的泥土里。那么,还有哪里可以下手呢…… 夕和脑子里思考着,眼神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继续搜索,最后,她的眼神停留在了屋子里的某处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开始布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是一张梳妆台。 夕和走到梳妆台跟前,扫视了一遍上面放着的东西,然后略过一排钗环收拾,将目光停留在了三个小锦盒上。 她拿起第一个打开,里头是红色的粉状物,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用手指沾染了一点闻了闻,是加了茉莉花的胭脂,没什么不正常的。跟着,她又拿起第二个,重复之前的过程,这一个是加了茉莉花的口脂,也没有什么异样。 最后,夕和拿起了第三个稍大一些的锦盒,打开,里面是黑色的膏状物,在烛火下泛着薄薄一层光晕,看上去是发油。再低头一闻,也是茉莉花香味的,只不过嘛,还混杂了一丝淡淡的麝香味。 素雪见夕和拿着那盒发油多看了一会儿,有了预感,问:“是那盒发油有问题吗?” 夕和走回到素雪身旁,把发油交给喜鹊,再对素雪说:“发油里混进了麝香。” 素雪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盒发油看,麝香,原来是麝香! “给我把那盒东西烧了!”素雪一双眼瞪得通红,愤恨地说。 喜鹊急忙应下,哆哆嗦嗦地就要把手里的发油拿去烧掉,但这时夕和又开口了。 “姨娘糊涂了,这东西可不能烧。” “为什么?这种害人的东西已经害我没了孩儿,还留着做什么!” 夕和沉了声,“重点不是这件东西出了问题,而是这件东西为何会出了问题,又是怎么出的问题。这里是内室,梳妆台上放着的又都是姨娘的贴身之物,一般人想来是没办法随意接近的吧。” “妾身明白三小姐的意思,必是妾身身边有人起了外心。可这与妾身要烧了这害人之物有何关系?没有这东西,妾身照样能把人找出来!”素雪的情绪已经彻底被这件罪魁祸首挑动了。 “那我问一句,姨娘找到人了又如何?” “自然是让她供出幕后主谋,再把事情告诉给老爷,让老爷替妾身做主!” “若是那人抵死不说,或是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呢?你又如何?” 素雪语塞,随后又问:“那依三小姐的意思当如何?” “所谓的幕后主谋不用查你我都清楚是谁,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姨娘,即便你抓住了往发油里放麝香的人,即便那人供出了幕后主谋,夫人也一样可以咬死不认,因为没有别的证据支持下,那人的话就是片面之词。” “而且,即便父亲对夫人再怎么不满,十多年的结发之情仍在,也没那么容易被一个已经失掉的孩子给毁了。所以即便你把事情告到了父亲面前,父亲相信你的可能性是一半,相信之下会处置夫人的可能性是一半的一半,这么低的胜算却要冒上打草惊蛇的风险,值吗?” 素雪的情绪被夕和这番话冷却下来了,仔细想想,点点头同意了夕和的话,“你说得对,这险冒不得。可是,妾身的孩子就这么白白没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仅此一件事是扳不倒夫人的……姨娘是否忘了,我曾提醒过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夕和隐晦地一提。 素雪琢磨了一会儿后,看向夕和。 夕和知道她明白了,又说:“夫人是个精明的人,身边还有个庄嬷嬷帮衬着,要在明柳院里安插一颗棋子进去不容易,且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但如果这颗棋子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就相对来说容易很多,因为没有戒心。你说呢?” 素雪又想了想,唇角终于勾起了一个笑容,说:“三小姐冰雪聪明、心思玲珑。确实,只要妾身抓到了下毒手的人,再反之收为自己的人,夫人一定疏于防范,此人就能为妾身带出大量的信息,甚至是夫人的秘密。” 把素雪点透了,夕和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开前最后嘱咐了一句,让她把那盒发油妥善保存好,留待他日再用。 走出松鹤堂的那一刻,夕和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场仗终于要开打了,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的报了怨、结了仇、还了恩、了了念,结束一切。那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开丞相府,一门心思去寻失踪的娘亲了。 翌日,出于夕和在幕后的运筹帷幄和素雪自身的发挥,第一步棋终于顺顺当当的落在了该有的位置上——厉王爷宣布收素雪为义女。 消息一出,殷夫人就气病了。一个王爷的义女虽不是正统的郡主,但怎么也不再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其身份已经可以和一般的官家女子相当,再加上膝下育有府中唯一的长子,素雪已经够格坐上平妻的位子。 但其实这件事还多亏了殷夫人推了一把。素雪虽小产,没了个孩子,但名头上她是因为疲劳过度才动了胎气小产的,一下就使得原本只是对素雪的琵琶技艺颇为欣赏的厉王爷又产生了愧疚之心。 素雪经过一夜冷静下来后,也理清了思路,第二天仍旧撑着虚弱的身子抱了个琵琶去见厉王爷,然后再跟厉王爷顺势提上几句自己可怜的身世和对王爷的尊重。这事就这么被推了出来。 殷老爷对于此事是乐见其成的,又对素雪怀有怜悯疼惜之心,于是,第二步棋在这之后的又一天也顺着形势到了该到的位置上——素雪由妾升为了平妻。 殷夫人一连受了两次打击,倍感愤怒,便硬是闯到松鹤堂找殷老爷大吵了一架,但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殷老爷一气之下将殷夫人禁了足,殷夫人在又气又伤之下就真的病了。 但这么一来,夕和的局反而被歪打正着地打乱了。 她本来想的是让素雪去发现殷夫人和殷二爷有私情的事,然后再借由素雪的手揭破,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出面,风险比较小,成功率也比较高。 然而殷夫人却在这当口病了,还被禁了足,自是不可能再与殷二爷幽会的,他们之间有私情的事也无法被素雪发现,事情就变得停滞不前了。 夕和耐着性子等了几天仍不见殷夫人被解禁,素雪那头也没有消息传来,迫于无奈只能她再次出马,请老夫人帮个忙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私情揭破(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隔日,老夫人把殷老爷叫到了延年堂。 殷老爷见着老夫人卧在床榻上,还垂了纱帐,思及这阵子都没顾上老夫人的病,心里很是愧疚,对老夫人说:“娘,你的病拖了好一阵了,儿子去宫里请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吧。” 老夫人咳嗽了两声,说:“不用了,老身的身子老身自己清楚,就是人老了,得了病好得慢,没什么大碍的。儿啊,老身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娘你尽管提。”殷老爷在老夫人跟前坐下,没等说是什么事就应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算算日子,你爹已经走了三十五年了。这些年来,老身都只顾着照顾你们兄弟二人,把你们拉扯大,把这个家管管好,都没顾得上多去你爹的坟上祭拜几次。他生老身的气了,所以这些天啊,每每都托了梦给老身。” “爹给娘托梦了?” 老夫人自纱帐后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了殷老爷的手,继续说:“是啊。他叫老身带你们兄弟俩去看看他。可老身也知道京城离果城太远了,你们兄弟俩又每天忙于政务,而老身的身子又……所以老身想,派几个人去果城一趟,把你爹的坟迁过来,你呢,去一趟寒山寺,给你爹先立个牌位,供盏长明灯。” 殷老爷向来都听老夫人的话,此时一听又是父亲迁坟一事,涉及到孝道,自然不会反对,当下就应承了下来。 “好”,老夫人拍了拍殷老爷的手背,“既然要去立个牌位,那就再在寺里抄几份经书烧给你爹吧。” “是,那儿子便去寒山寺斋戒三天,再手抄经书十卷供奉给爹。” “好,好。” 两日后,殷老爷便在朝上告了假,又把迁坟的事嘱咐给了殷二爷,然后动身前往寒山寺斋戒去了。 夕和得到这个消息后,知道这最后的一局终于开局了,而这一次,在好戏进入高潮之前,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着局面自然发展过去就好。 是以,一整个白天,夕和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时间过得充实而自在,而殷府里的一池浑水已经开始汩汩流动了起来。慢慢的,在经过白天一天的酝酿后,浑水终于在夜间变成了一个小漩涡,将好戏的第一出送了上来。 起初时,夕和等了一阵,等到烛火都结起了灯花还没等到要等的人,差点以为这副药下得不对,她的估测也不对,几乎都要放弃,回榻上休息再另外想法子了。然而,到了最后一刻,清脆的敲门声还是传来了。 流萤立刻去开了门,将门外的人放了进来,果不其然,是穿了件黑色披风、低调而来的雪姨娘,不,应该说是雪夫人了。 流萤将人一引进屋,素雪就迫不及待地跟夕和说带来了个好消息,面上满满都是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雪夫人坐下慢慢说。”夕和扬起浅笑,心里已经确定了这步棋也走到了该走的位置上。 素雪一坐下,就立刻跟夕和说:“三小姐好谋算,妾身依照三小姐的法子,把抓住的那个人收归了己用,今日果然为妾身得了个好消息回来。你猜怎么着?就在半个时辰前,她亲眼看到一个男人偷偷摸摸地摸进了夫人的房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这下,她还不死定了!” 夕和面露讶异,反问:“雪夫人的消息是否可靠?” “自然可靠,莫非三小姐不信妾身?” “当然不是,只是,是哪来的男人呢……”夕和面上依旧保持惊讶,嘴里则试探性地问素雪,想确定一下是否已经知道了男子就是殷二爷这件事。 “这妾身就不知道了,不过,妾身已经派了喜鹊在明柳院外盯着,一旦那个男人出来,喜鹊就能把真相带回来了。总之,深更半夜的,一个男人偷偷摸摸进了女子的闺房,还老半天不出来,一定是有私情无疑”,素雪志得意满地下了结论,但说一说又叫了声:“哎呀,糟糕,老爷不在府里,这要如何是好!” 老爷当然不在府里了,老爷要是在府里,殷夫人又在禁足中,哪会冒险和殷二爷幽会,这马脚你又如何能抓得住呢。 “估摸着这个时辰父亲已经在寺里了,即便立刻回府,待回到府中,想来那男子也已经离开了,空口无凭,就算真的有私情,夫人不认我们也没办法。雪夫人你也不用急,还是先等喜鹊把消息带回来再说吧。等事情落了实,咱们再想应对之策不迟。” 素雪听了,觉得有理,便点点头,又说:“妾身已经吩咐了喜鹊得了消息就到碧水阁来,三小姐没那么早休息吧?” “那就等等吧。”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碧水阁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瞧,正是喜鹊。 喜鹊匆匆进了屋,立刻把得到的消息禀报了上来:“夫人,三小姐,是男人,真的是个男人!而且,而且,就是二爷!” “什么?!”素雪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禁又问了一遍是谁。 喜鹊被素雪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 素雪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了张扬的笑容,转而对夕和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夫人还真是贪心,做着哥哥的妻,还要偷偷占弟弟的人。妾身都可以想象到,这事要是给老爷和二夫人知道了,他们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跟着素雪注意到夕和表现的很淡定,立刻敏感地问:“三小姐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夕和装不来那么夸张的震惊,便干脆装作吓傻了,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是二叔呢,二叔和二叔母之间的感情很好的……” 素雪冷哼了一声,“要是真的感情好就不会偷摸进嫂子的房间里了。三小姐,别管这些了,这次是我们绝佳的好机会。二爷和夫人一定是想着老爷要在寒山寺待三天,不在府中,所以才会大着胆子偷情的。只要我们明日想办法把老爷引回来,来个捉奸在床,一定能彻底扳倒她!” 第三百二十三章 私情揭破(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若是明日二叔不再去夫人那儿了呢?或者,父亲回来时,二叔已经走了呢?”夕和再次隐晦地提点素雪,务必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才能一举成功。 素雪听了,意味深长的笑笑,说:“三小姐你不懂,老爷在府上时他们要见一面有诸多不便,好不容易得了老爷不在的时机,明日啊,二爷一定还会再去的。至于时机嘛,妾身自有办法。三小姐还是帮妾身想一个把老爷急召回来的办法吧。” 夕和喝了口水,佯装想了想,再把心里早已想好的下一步告诉给素雪:“此次父亲上寒山寺是为祖父立牌位、点长明灯的。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孝字当头,自是要同等或是更加重要的事才行。雪夫人不如想想,父亲最在乎、最紧张的是什么。” 素雪沉默想了想,露出会意的笑容,便向夕和道了谢,起身告辞了。 翌日,用过晚膳后,喜鹊来了趟碧水阁,说是麟少爷不见了,雪夫人请她过去想想办法。 夕和一看喜鹊面上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就知这便是素雪找出来的由头了,便当下嘱咐了尉迟青萝和流萤两句,让她们好好守着碧水阁,自己则带着临月随喜鹊去了松鹤堂。 到了松鹤堂,进了屋,素雪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桌边喝茶,见夕和来了,她把茶杯一放,起身朝着夕和迎了过来,再给喜鹊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关上。 进了内室后,素雪领着夕和就坐,说:“三小姐,妾身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咱们只要多等一会儿,等老爷从寒山寺赶回来,就有出好戏看了。” 夕和浅笑,“那,我就提前恭喜雪夫人了。” 素雪脸上止不住的喜色,但还是谦虚了两句:“都是三小姐的功劳。今日若是事成,妾身定不会忘了三小姐的恩德。” “我也没帮什么忙,谈不上恩德,只要雪夫人记得答应了我什么就好。” “三小姐放心,妾身都记得呢,待妾身从夫人手里拿过库房的钥匙,立刻就命人将三小姐的要的东西搬去碧水阁。” 夕和微点头,含笑不语。 接着,喜鹊去端了些茶点过来,夕和便在屋里同素雪一边闲话一边等着消息传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夜色越来越浓,皎月也慢慢地往中天的位置上爬去,丞相府里却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夕和倒还好,素雪却是越来越着急了,慢慢地有些坐不住,让喜鹊悄悄去明柳院看看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夕和看了眼屋外的月色,发觉月亮被乌云遮蔽了一半,似是要下雨了,心里也跟着生起了紧张和担忧的情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局失败还无所谓,还可以再布,就怕她们的想法被殷二爷和殷夫人察觉了,他们提高警惕的同时还会刻意防备她们,甚至主动还击,那事情就越发麻烦了。 所幸的是夕和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一刻钟后,喜鹊匆匆忙忙的回到了松鹤堂,说是确定看到殷二爷进了明柳院了,接下来只要等殷老爷回来把人一引过去,事情就成了。 哪知,等殷老爷回来又是等了半个时辰。夕和有些担心殷老爷还没回来,殷二爷就已经从明柳院撤走了,那她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一场了。 但这一次,素雪却是格外的淡定,对夕和说:“三小姐,妾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妾身可以保证殷二爷在明柳院里没有两个时辰是出不来的,只要老爷在一个半时辰里赶回来就行,时间还长着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和正要再问,喜鹊又匆匆进门来禀报说是老爷已经回到府上了。 素雪一听,轻笑了一声,立刻站起身来,对夕和说:“三小姐,走吧,我们去迎一迎老爷顺便给他领领路。” 一刻钟后,夕和随着素雪在明柳院附近十分“巧合”的“偶遇”了连夜赶回府的殷老爷。 殷老爷见着她们,也顾不上任何别的事情,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怎么回事?麟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现在呢,现在还没有找到?” 素雪在见到殷老爷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脸上的笑容替换成了泫然欲泣的神情,此时殷老爷再一问,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流了下来。她蹙着眉,一把抓住殷老爷的手臂,用哭腔说:“老爷,你可回来了,今天傍晚的时候,麟儿闹着要去锦鲤池那边玩儿,妾身拗不过他就让奶娘带他过去了。” “可哪知,过了半个时辰,奶娘就匆匆跑回来说一眨眼的功夫麟儿不见了。妾身吓坏了,立刻就派了人去找。后来三小姐知道了这件事也帮着妾身到处找,可找遍了整个府里都找不到麟儿。老爷,麟儿要是出了事,妾身也不活了。” 殷老爷的眉头皱的紧紧了,着急地四下看了两眼,说:“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麟儿。麟儿还那么小,他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出府的,可有问过门房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把麟儿带出去了?” “妾身问过了,门房说今天出了早晨时厨房的婆子们出了趟府,还没有人出过府呢。” “那就好,那麟儿一定还在府里。来人,给我将整个丞相府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就算是翻个个儿也要给我把少爷找到!”殷老爷拍了拍素雪的手安抚她,同时立刻下了令。 素雪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见机又对殷老爷说:“妾身仔细盘问过奶娘了,她说是把麟儿带回来的路上不见了的,就是明柳院这附近,妾身想麟儿会不会是看见野猫之类的追了过去,后来累了就在某个角落睡着了。可是妾身已经把这附近每一寸土地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他……” “老爷,你说,麟儿他会不会……跑进明柳院里去了……妾身担心麟儿冒冒失失闯了进去,惊扰了夫人,还惹了夫人生气,可,到底是夫人的地方,妾身又不敢进去找……”素雪用帕子遮了半张脸,语气哀婉地提出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可能性。 第三百二十四章 揭破私情(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看着这一幕,都不禁要在心里夸上素雪一句了。她真是把殷老爷的心理摸的透透的了,知道怎么说才能义正言辞、光明正大地怂动殷老爷往明柳院里去,难怪她把殷老爷给吃得死死的。 看来,即便不是她要对付殷夫人,凭着素雪的一己之力,扳倒殷夫人也是迟早的事。 殷老爷一听,立刻就起了疑。其实素雪莫名小产的事,殷老爷心里不是没有过怀疑的,只是没有证据,大夫又说是过度劳累所致。 他再想着与庄氏到底有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自以为还算是了解庄氏的为人,想她不至于那般歹毒。可如今,素雪一提,他又想到了当日他把素雪母子带回来时,庄氏的反应就很大,表现很激烈,这么想想,又觉得…… 不行,麟儿是他的独子,他人至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于是,殷老爷立刻决定领着素雪去明柳院里找一找。 夕和看着两人转身朝明柳院走去,唇角含上了笑意,而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已至子时,明柳院的院门已经关了,门口只有两只灯笼在夜风中飘飘荡荡。 殷老爷给随行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立刻上去敲门。敲了一阵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里头的人都睡着了,还是,假装没有听见。 素雪见机,又拉了拉殷老爷的衣袖,一脸担忧的问:“老爷,麟儿,麟儿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殷老爷的情绪再次被素雪掌控,立刻下令让两三个小厮强行闯进去。 咚的一声,明柳院的门被硬生生闯开了,一下将整片夜色都惊醒。 “你们几个,在明柳院各处找一找,找到了少爷立刻来汇报。”老爷支使了那几个小厮后,领着素雪径直往殷夫人所在的主屋而去。 到了主屋外头一看,屋子的门窗紧闭,里头一片漆黑。 庄嬷嬷守在门口,见着老爷来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迎向老爷。她给殷老爷问了安后又陪着笑问:“老爷不是去寒山寺斋戒了么,怎的这个时候来了明柳院了?夫人已经睡下了。” 殷老爷瞥了眼庄嬷嬷挡在身后的门,说:“把夫人叫起来,我有话要问她。” 庄嬷嬷一听,眼神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顶了殷老爷的话:“老爷,什么话啊?明天再问吧。夫人这几天病着,一直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才睡着呢。况且,现在已经子时了,老爷从寒山寺回来,路途劳累,也快快回去休息吧。” “放肆!我做什么何须你这个老婆子在这里指手画脚!快去把夫人叫起来,我把话问清楚了,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殷老爷听了庄嬷嬷这番话,只觉得一个下人都仗着自己是庄家的人爬到他头上来了,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不悦地瞪了庄嬷嬷一眼。 “可,可夫人她,她……”庄嬷嬷回头看了眼身后,记得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但身子就是挡在门前,不让开也不开门。 殷老爷见此,正欲开口再教训教训她,漆黑的屋子里却突然传出了一点声响,好像是凳子被踢翻的声音。 殷老爷第一时间就想到是殷夫人把他的宝贝儿子给藏在里面了,立刻指着庄嬷嬷的鼻子呵斥道:“麟儿是不是被她抓起来了?是不是就藏在里面?你快让开!” “老爷你说什么”,庄嬷嬷听到声音也是整个人都绷紧了,但又听老爷说了这么番话,立刻反应过来,忙往后退一步,死死地挡在门前,同时对殷老爷说:“老爷怎么会到明柳院来找麟少爷呢?夫人这几天被禁了足,又病着,天天都待在屋里,没走出过一步,怎么可能会去抓麟少爷!” “况且,夫人抓了麟少爷来做什么,那可是老爷的孩子,也是夫人的孩子啊。老爷,您去别处找找吧,麟少爷真的不在这儿!” 素雪看准时机,接着庄嬷嬷的话说:“庄嬷嬷,求你让妾身进去看一眼好不好?惊扰了夫人休息,夫人想怎么罚妾身都行,但求让妾身进去看一眼,看看麟儿在不在里面。只要确定麟儿真的不在这儿,妾身立刻就走,并且明日就来负荆请罪。” “雪夫人,麟少爷真的不在这儿!老爷,您跟雪夫人先回去吧,深更半夜地硬闯进夫人的闺房搜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夫人和殷府的名声么!” 庄嬷嬷已经彻底豁出去了,甚至开始口不择言的威胁殷老爷,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老爷进屋去,不然夫人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殷老爷被庄嬷嬷这番话气得一时语塞,一手指着庄嬷嬷,怒不可遏却说不出话来。 夕和见此,开口推了一把:“庄嬷嬷,既然麟儿不在这里,那让雪夫人和父亲进去找一找又如何呢?一个母亲不见了自己的孩子,这种着急慌乱的心情,想必夫人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素雪忙附和道:“庄嬷嬷,算妾身求求你还不行吗?妾身只想找到妾身的孩子……” 素雪说着说着就半倚到殷老爷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殷老爷再不想跟这个冥顽不灵的婆子多费唇舌了,一声令下就让从别处搜了没找到人来复命的小厮们把庄嬷嬷给拉开。 庄嬷嬷立时就慌了,整个人趴在门框上就是不愿意让啊,同时她还一边朝着屋里一遍遍的喊“夫人”。 然而她到底势单力薄,又是上了年纪的女子,怎么抵得过两三个男人的强行拖拽,她硬生生把指甲都抠了下来,但却还是被人强行拖离开了门边。 庄嬷嬷一被拉开,殷老爷立刻就一脚把门给踹开了,然后大跨一步走进屋内,素雪和夕和都在后头跟上。 夕和一走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乍一闻上去是熏香,但香味里又带着些腥气,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便退后了两步站在门口,没有立即就跟着走进去。 兴许是门已被破开,庄嬷嬷感觉挣扎反抗都已无用,该来的还是要来,整个人一下就焉了下去,颓败地跌坐在地。 夕和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原本漆黑的屋子慢慢的亮堂起来了。而随着空气的流通,那股子味道也散了大半,夕和便再度走了进去,从外室再到内室,然后就看到了内室里极为**尴尬的一幕。 这一幕,也是这个局的关键部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揭破私情(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主屋的内室里紧闭着窗,一片杂乱。地上、椅子上、榻上,到处都丢满了大大小小的衣衫,男的女的都有,床榻边上还有只被打翻的凳子,凳子的一条凳腿上十分尴尬地挂了块红色的肚兜。 而发着咯吱咯吱声响的楠木床榻上垂着鹅黄色的纱帐,纱帐里头还有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和一些可疑的**声响传出来,惹得素雪和喜鹊红了脸,而殷老爷却彻底黑了脸。 火气和怒意沿着殷老爷的四肢蹭的一下窜到了头顶,使得他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想也没想地就一个箭步跨到床榻边,然后用力猛地一掀,将那纱帐掀了开,露出里面赤裸裸的真相来。 夕和走进内室的时候,好巧不巧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鹅黄色翻飞起的瞬间,一男一女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赤裸裸的呈现了出来。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被压在下面的女子双手是被架在上方绑住的,嘴里也塞了块白色的帕子! 夕和吃了一惊,立刻想到素雪说的殷二爷没两个时辰出不来的话,便把眼神投向素雪,可素雪的面上也是满满的惊讶。那,难道说……殷夫人和殷二爷居然玩的这么重口味么…… 床上的两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欢爱之中,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纱帐外已经炸了雷,仍旧继续着**的动作。 夕和看了一眼就立刻别开了眼睛并转身离开内室。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和砰的一声巨响,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是殷老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夕和刚走到外室,迎面就闯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听到了声响的庄嬷嬷。这个婆子对庄氏是尤为忠心的,即便知道已至绝境,但仍挣脱了小厮的束缚冲到屋里来想救她的主子。而小厮们一见人跑了,也赶忙跟了进去,想再把人从里面抓出来。 夕和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跨出门槛,再给外面的临月使了个眼色,说:“走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有必要通知一下二叔母。” 于是,两人便朝着院门走去。走到一半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声嘶力竭的“滚”,跟着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夕和没有回头,而是唇边勾起了笑,径直离开明柳院,回自己的碧水阁去了。 回到碧水阁后不久,夕和就听到外头一阵匆匆忙忙而过的脚步声,朝着明柳院的方向而去,她便知道临月已经把消息透露过去了。 夕和知道,最后一步棋总算是走完了,剩下的,局面会如何发展,结果会如何,就看素雪的操控能力和对殷老爷的了解程度了。而她对素雪还算有信心,相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抬头看一眼夜空,月亮已经开始西沉,再不睡就要天亮了。夕和便招呼了流萤给临月留个门,然后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切尘埃落定。 可能是出于兴奋吧,夕和虽然休息得很晚,但还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用了早膳后她稍稍坐了一会儿,才以询问是否找到麟儿的借口去了松鹤堂找素雪寻求昨日的结果。 意外的是,到了松鹤堂,居然没有人。殷老爷不在,素雪也不在。夕和一问侍女才知,府里除了她和殷豪、殷佳盈三个小辈,其它的主子都在昨夜去了祠堂,一夜都没回来。 夕和便又往祠堂而去,可到了那儿又被守在门口的管家和两个护院拦在了门口,说是殷老爷下了令,不许任何人靠近祠堂,更不许进去。 殷老爷这么做的目的很容易猜到,无非就是想限制消息的传播,尽量不让丑闻外泄。 夕和想了想,直接对管家说:“父亲让你们守在这里的理由我很清楚,因为昨夜我也在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拦不拦我都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放我进去,我还能帮着劝劝父亲,别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来,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管家一听,狐疑地看了夕和一眼,而后陷入沉思,不知该不该放夕和进去。思考了一阵后,他有了决定,开口道:“三小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爷只吩咐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更不许任何人进去。就算三小姐您都知道了,但这命令就是命令,做下人的只能服从,三小姐您多担待。” 管家仍旧不放行,夕和便又想了想说辞,想再说服他。而就在这时,素雪抱着麟儿竟从里头出来了。 素雪见到夕和先是一愣,而后又看了眼管家,再对夕和说:“三小姐,你来得正好,妾身正想去寻你呢。昨天多谢三小姐帮着妾身找麟儿,麟儿已经找到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被虫子咬了几个包。府里出了事,妾身不想再找大夫来添乱了,想问三小姐讨一盒薄荷膏擦一擦。” 夕和立刻明白了素雪的意思,接了她的话说:“那雪夫人就随我到碧水阁走一趟吧。” 于是夕和又带着素雪母子回到了碧水阁中。 进了屋,关上门,原以为素雪会破除伪装,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来,但她却没有,面上反而有些担忧。 夕和便问她:“怎么了?昨夜我走后出了变故?” 素雪叹了口气,点点头,便把昨夜之后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夕和:“昨天的事,三小姐你也都看到了,本来一切都如我们计划的那样,发展的很顺利的。捉奸在床,老爷大发雷霆,用两桶冷水把他们泼清醒了之后当下就说要休了夫人,再对二爷用家法。可是,不知是谁去通风报了信,深更半夜的,夫人母家的人居然巴巴地赶过来了,还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夫人和二爷。” “庄家的人连夜赶过来了?”夕和略微讶异,但随即又觉得正常,因为殷夫人身边不可能只有庄嬷嬷一个亲信,昨夜明柳院闹得这么大,别的亲信知道了悄悄溜出府去搬救兵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可此事是捉奸在床,证据确凿,即便庄家的人来了有意维护夫人,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蓄意陷害就根本站不住脚。而夫人和二叔两人的私情本来就是事实存在的,根本就没有人蓄意陷害,更别提能找到什么证据了。”夕和分析了一下,不太明白关键点在哪里。 素雪面上立刻露出了后悔和怯怯的表情,蹙着眉对夕和说:“有证据……这证据,是,是我让人放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横生意外(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什么?!”夕和惊讶反问。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本来是担心时间掐的不准,老爷回府了二爷却已经离开明柳院了,那不就一场空了么,所以我就让喜鹊去帮我弄了点香送进了夫人的房里……哪知道,那个侍女笨手笨脚的放多了,没有燃尽……” 言至于此,夕和已经知道所谓的证据是什么了,也知道了为什么昨晚她会说殷二爷没有两个时辰出不来,还知道了为何殷老爷都闯到跟前了,那两人却仍旧忘我的纠缠在一起而无所知。 不过细想想,素雪擅自用了迷情香也不完全是多此一举,至少没有这个香的作用的话,昨夜庄嬷嬷在外头拦了那么久,殷二爷估计早就听到风声跳窗逃走了。 “都是妾身不好,现在落了这么个把柄到人家手里,妾身担心会不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素雪眉眼之间已经染上了忧虑。 没错,这个把柄落到了庄家的手里,庄家一定会咬死这一点查出是谁下的药来给殷夫人洗白。顺着药这条线,顺藤摸瓜,很容易就会找到素雪派去放迷情香的人,而那个人原来是殷夫人的人,后来又变成素雪的人,足以说明并不是个立场坚定的,没两句话就会把素雪供出来。 这么一来,不仅殷夫人通奸的罪名没了,她还变成了受害者,反而她们才变成了罪魁祸首,要承受殷老爷的怒气和不可知的后果。此外,夕和想要扳倒殷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你派去放迷情香的那个人呢?立刻把她送走!”夕和理清了思路,认为首要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关键人物送走,只要这个人不乱说什么,至少火不会反烧到她们身上。 “不行,昨夜出了事后,老爷下了令,不许府里的任何人外出,妾身送不出去啊。” 夕和也不禁蹙了眉,又想了想,说:“那个人呢?现在立刻去把她带到碧水阁里来。” 既然人送不出去,她也只能给那人施几针,暂时让那人说不出话来了。 素雪点点头,立刻让喜鹊回去松鹤堂,把那人带到碧水阁里来。喜鹊得了令,一路小跑着去了。 喜鹊走后,夕和又问了素雪一些昨晚的细节,比如庄家来了哪几个人,现在殷老爷把人都集中到了祠堂里是去做什么的,老夫人有没有出面、说了什么。素雪配合着一一详细地告诉给了夕和。 夕和这才得知,昨晚庄家来了三个人,是庄家的老爷和夫人,也就是殷夫人的哥哥和嫂子,他们一到就把正要被施以家法的殷夫人给救了下来,然后又极快地发现了迷情香的事,为此咬定了殷夫人是被害的,和殷老爷僵持了起来。 而殷二夫人在赶到地方,见着所谓的奸夫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后哭哭啼啼地去求了老夫人做主。事情已然闹开,老夫人也不能再在延年堂里坐着了,才被殷二夫人请到了松鹤堂主持场面。 后来又顾及到两家的颜面,老夫人和殷老爷便做主又迁到了祠堂去商谈解决此事,并下了令严禁府里的人外出,还将看到殷夫人和殷二爷苟且的几个人都关了起来,以免他们乱嚼舌根。 再之后,殷夫人和殷二爷都从药物的作用下清醒过来了,面对眼下的情形他们都狠狠吃了一惊,然后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两人都一口咬定是中了对方的计,把过错都推到了对方身上。 于是,两家之间各执一词,殷夫人和殷二爷又各执一词,事情便纠葛了起来,闹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个结果。但唯一一点是有共识的,就是要查清这个迷情香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喜鹊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见她只有一个人出现,夕和已经猜到了结果,那个叫做彩雀的侍女已经先一步被殷老爷派来的人带去了祠堂。 素雪一听,脸都吓白了,当下就觉得这次不是把别人拉下马,而是把自己给害死了。 夕和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有了预见,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而是默默开始思考起接下来应对的办法。 “三小姐,三小姐,你一定要救救妾身啊,一定要救救妾身啊。”素雪已经彻底慌了神了,扑通一声就朝着夕和跪了下来,求她救命。 “你先起来,让我想想。”夕和无暇安慰她,只回了她一句后就沉浸入思考之中。 素雪看夕和已经在想了,便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慌乱,从地上又起来,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 须臾之后,夕和想到了,她对素雪说:“我差点忘了,还有一笔账没算呢。那盒掺了麝香的发油你还留着吧?” 素雪立即点点头。 “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你去祠堂了,你只要记得,不管彩雀如何咬定是你指使她的,你都不要认,你只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昨天都忙着找麟儿了。其它的事交给我就好。” 素雪听了,虽然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虚,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她只能选择相信这位三小姐,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两个婆子到碧水阁找人来了。夕和一听到外面的响动便立刻将喜鹊怀里抱着的麟儿抱到了素雪怀里,让她带上。这是她最重要的砝码,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殷老爷至少看到这个孩子时也会心软几分。 素雪也懂夕和的用意,感激地跟夕和道了谢,又说了句“一切就拜托给三小姐了”后随那两个婆子去祠堂了。 素雪走后,夕和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往松鹤堂。到了那儿正好撞见几个婆子侍女闯进了素雪的房里搜查,夕和便顺势也走了进去。 有婆子见着夕和便走向她好言好语地请夕和先出去,夕和便说:“国相大人送给我的血玉不见了,我想想昨天就来过雪夫人这儿,兴许是落在这里了,嬷嬷好心让我找找吧,我一找到就走,绝对不会影响嬷嬷们做事的。” 那婆子见夕和态度这么好,又听是国相大人送的东西,想想让她找一找也无妨,反正她拿了什么都能看见,便答应了。 夕和谢过嬷嬷便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在屋子里走动了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翻翻,然后在确定没有人盯着她后走到了梳妆台边…… 跟着,砰一声,一件东西从梳妆台上跌落在地,洒出了一大块黑色油腻腻的膏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横生意外(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丞相府祠堂内—— 殷家和庄家的人分列两边,气势和面色各不相同,唯一的一点共同点就是此时此刻都盯着跪在中间瑟瑟发抖的彩雀。 一阵脚步声传来,人们抬眼看去,就见两个婆子领着素雪来了。 素雪抱着麟儿走到祠堂内,一一给老夫人、殷老爷等人行了礼,然后恭敬地站着,不发一言。 人心本就是偏的。虽然已经听过了彩雀指证素雪下药暗害殷夫人的事,但殷老爷还是本能的选择相信自己喜爱的这个女人,此时再见她抱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走进来,心就更偏向了她。 所以殷老爷在其他人开口前,率先语气平顺地询问素雪:“素雪,叫你过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素雪看向殷老爷,摇摇头,“妾身不知,还请老爷直言。” “那我问你,跪着的这个人你可认识?”殷老爷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彩雀,而其他人都冷眼盯着素雪的表情。 素雪微侧头看了眼地上的人,随后点点头,“认识,她是妾身的侍女彩雀。” 殷老爷又问:“那我再问你,你可有指使你的侍女彩雀暗中加害于夫人?” 素雪面上露出惊讶,不解地看向殷老爷,反问:“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为何好端端地要指使彩雀去加害夫人?” “当然是因为你想要丞相府的夫人之位!”殷老爷尚未开口,对面庄家的庄老爷就已忍不住厉声斥责出口。 庄老爷一说完,他旁边神情疲惫却撑着满面怒容的殷夫人瞪了有些泛红的眼睛,指着素雪咬牙切齿地说:“妾身当日就不该同意让你进门!当日妾身要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看在你为殷家生了个孩子的面子上,哪里能容得了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室!你倒好,不知感恩,竟敢命你的侍女加害于妾身!你别抵赖了,彩雀已经招认,是你指使她在妾身房里下了迷情香!” 素雪的心被他们指责的砰砰直跳,但她记得夕和跟她说的话,面上咬着牙撑着不露一分。她也知道和庄家的人多说无益,还不如抓着殷老爷的信任,所以她并没有回答庄家兄妹的话,而是扑通一声朝着殷老爷跪了下来。 “老爷明鉴,妾身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迷情香,什么暗害夫人,什么抢夺正妻之位,是说妾身为了正妻之位加害于夫人吗?可是老爷,妾身何曾向你讨要过名分,何曾将正妻之位看在过眼里?” “若是妾身真的觊觎过名分两个字,如何能以清白之身不明不白地跟着老爷做了几年外室,又如何能忍辱入府为妾?妾身的心思,老爷是知道的,妾身只想守着老爷、守着麟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别的根本不敢奢望。” 素雪说着眼眶就红了,待一说完已是两行泪痕,满面委屈。 殷老爷一看就心疼了,立刻上前去扶她起来,“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你素来温柔谦和,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种阴险歹毒的事的。” 殷夫人一见素雪这个狐狸精轻轻松松几句话加上几滴假眼泪就轻而易举地让殷老爷彻底相信了她,气得心火一下就冒上来了,一步跨出去就恨不得扇那个贱人一巴掌。 但她的身子才刚动了动就被一旁的庄老爷给死死抓住了手腕,再用冰冷的眼神警告她:“你冲上去只会中了她的计!” 殷夫人气急的瞪了素雪好几眼,指甲几乎都戳破了手心才硬是忍了下来。 旁边的庄老爷也神色凌厉地瞪了眼素雪,而后声音冰冷地又说:“虽然雪夫人这么说,但只是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另外,你自己的侍女如何会无缘无故构陷于你?而且舍妹的房里确确实实发现了迷情香,难道还是她自己放的不成?!” 彩雀也慌了,生怕到最后这件事还要她自己一个人扛,那她怎么扛得起来啊,所以立刻给殷老爷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自己只是个侍女,要不是雪夫人的命令怎么敢加害夫人。 素雪也不甘示弱,始终谨记了夕和交待的话,对于彩雀给她扣的罪名矢口否认。两方又是各执一词,也皆是片面之词,局面再度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一直默默听着没说话的老夫人开了口,说:“此事兹事体大,不可偏听偏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眼下既然各执一词,不妨就让证据说话。来人,先把袁氏的屋子搜一搜,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再去把服侍袁氏的所有侍女都找来问话。” 素雪心里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下,但想想此次迷情香是喜鹊去买的,剩下又已经销毁,应当不会查到什么,这才说服了自己淡然对待,没在面上露出端倪来。 一刻钟后,负责去搜查的几个嬷嬷回来了,身后跟着松鹤堂里的几个侍女,还有一脸淡然而来的夕和。 素雪见着夕和来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心里的慌乱也减少了几分。而庄家的人见着夕和进了祠堂给殷老爷、老夫人行了礼,知晓了她的身份后面上都带上了些狐疑。殷夫人直觉夕和来了定没好事,可又不能赶她走,便一眼盯紧了她。 “你过来做什么?回你自己院里去。”殷老爷本来就不喜欢夕和,此时见她过来了只觉得是添乱,当下没好气地赶她离开。 夕和规规矩矩地一福身,回道:“祖母,父亲,夕儿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禀报。”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以后再说。”殷老爷不耐烦地想把夕和赶走,尽快解决眼下这件糟心事。 夕和站着不动,目光从殷老爷身上转移到了老夫人身上:“这件事很重要,是有关于雪夫人小产的,也是有关于彩雀的。” 夕和一说完,彩雀第一个颤抖了一下,错愕地回头看向这位素来低调的三小姐。跟着祠堂内的众人面色都变了变,尤其是殷老爷和殷夫人二人,前者换上了认真严肃的表情,而后者却莫名生出了一股惊恐的感觉。 夕和见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了,便走到一名嬷嬷跟前,从她手里取过了一个盒子再拿到彩雀面前,弯了腰含笑问她:“这个盒子,眼熟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横生意外(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盒子……这个盒子雪姨娘不是当着她的面销毁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彩雀压根想不到三小姐会突然拿出这个盒子来放到她面前,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面上瞬间惊恐交加,嘴边也下意识脱口反驳:“不是我,是夫人……” 话说一半,她又猛然回过神,立刻拿手捂住了嘴巴,断了后半句话,再眼神惊恐地瞥了一眼殷夫人。而殷夫人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狠狠瞪了彩雀一眼,警告她别再乱说话。 彩雀的表现真是好得出乎了夕和的预料,都不用她费心套话了,“看来你不仅眼熟,还认得这个盒子。你说不是你,是夫人……意思是夫人让你在这个盒子里加了东西是吗?” 彩雀捂着嘴猛摇头,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除了彩雀、殷夫人和素雪之外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出整的有些懵,不知夕和卖的什么关子。 “三小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迷情香就装在这个盒子里,而彩雀说不是她,是夫人,意思就是雪夫人指使了她将这迷情香偷偷弄进了舍妹的屋子里?”庄老爷率先想通了,然而他却彻底把事情想反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虽然殷夫人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嫡亲妹妹,但由于他平日里公务繁忙,一大个庄家里上上下下的也有不少事,又有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他对殷夫人在殷府的情况知之甚少,只有殷夫人去求他帮忙时他才会了解一下出了什么事,替她出头。 而夕和原先是个傻子,在殷府里根本没有存在感,庄老爷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她,自然也并不清楚殷夫人和夕和之间结了多大的梁子。他只以为,夕和是殷府的三小姐,叫自己的妹妹一声嫡母,怎么说也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与这个才进门半个多月的什么雪夫人比,夕和理所应当是站在自己妹妹这边的。 因而,他便彻底想歪了,以为是夕和帮殷夫人找到了证据。 听庄老爷这么问,素雪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忙低了头拿帕子遮了遮。 夕和看向庄老爷,又扫了眼一旁面色煞白的殷夫人,说:“庄大人恐怕误会了。这一盒是刚刚在雪夫人的房里发现的没错,但却不是什么迷情香,而是雪夫人日常所用的发油。” “发油?你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庄夫人斜睨了夕和一眼,尖利的反问了一句。 “三丫头,说清楚。”老夫人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夕和,说话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今晨小女梳洗时发现国相大人赠予的一件饰物不见了,在找遍了碧水阁都没找到的情况下想到昨日在雪夫人处为了麟儿无故失踪的事小坐了一会儿,便猜想可能遗落在了那里,就想过去找找。” “到了松鹤堂,正巧几位嬷嬷要去搜雪夫人的屋子,小女担心饰物掉在地上某处会被不小心碰坏便央了嬷嬷放小女进去找一找。小女在寻找时一不小心把雪夫人摆放在梳妆台上的这个盒子碰掉了,里面的发油撒出来撒了一地。” “结果,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被小女发现这发油里似乎掺杂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说起来,小女能发现也是得益于祖母的栽培。祖母曾经给小女请了位女夫子教导小女学习香术,是以小女还算能辨别大多数的香料。” “雪夫人的这一盒发油是茉莉花香味的,但除了茉莉花,里头却还混了些麝香。而麝香是一种名贵的香料,甚少会用到发油里不说,若是孕妇用了极易导致小产。雪夫人的这一盒发油除去被小女不小心碰掉的一部分,显然已经用了一半了……” 夕和说到最后几句刻意放慢了语速,且点到即止,殷老爷自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素雪联系上夕和的话和彩雀的反应,隐隐约约猜到了夕和的用意,面上立刻摆出了震惊的表情,颤抖着声音说:“麝香?怎么会有麝香?难道,难道说妾身的孩子是因为麝香才……” “把东西给我。”殷老爷听到这里,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冷着脸向夕和讨要那个盒子,夕和便把盒子交给他。他把盒子放到鼻下闻了闻后,立刻下了令去找个大夫来验证里面的麝香。 而庄老爷虽然并不知道之前素雪小产的事,但看到这里他已经察觉到这个三小姐是站在对立面上的,而这盒所谓掺了麝香的发油其实是指控自己妹妹的证据!最为可怕的是,当他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妹妹,发现她的脸色已然煞白,他意识到,完了,这件事十有八九真的是她做的,而且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但他还不能就这么认输,他立刻又叱问夕和:“三小姐的意思请恕老夫还是没懂。即便这发油里掺了什么麝香,那又如何?!老夫今日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解决什么小产不小产的事的!” “庄大人,刚刚小女把这个盒子拿出来的时候彩雀是何反应,说了什么,庄大人可还重复了一遍,应该没那么快就忘了吧”,夕和的话是对庄老爷说的,眼神却看着殷夫人,“彩雀的反应明显是知道这盒发油里掺杂了可以导致孕妇小产的麝香,并且还一不小心连主谋都供出来了,毕竟丞相府里只有两位夫人,雪夫人总不会自己把自己弄小产了吧。” 夕和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在场之人无一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殷老爷和老夫人的眼刀都嗖嗖的飞射向了殷夫人。殷夫人本来经过昨夜的事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此时被夕和这么赤裸裸的提出来,心里又有些心虚,脚步都跟着虚浮了起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被一旁的庄夫人眼明手快地在背后撑了她一把才没有跌倒在地。 “三小姐!老夫敬你是丞相府的小姐,又是国相大人的未婚妻才对你礼让有加,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信口胡诌、血口喷人!现在这发油里到底有没有麝香还两说,即便是有老夫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与雪夫人沆瀣一气,偷偷加进去的!”庄老爷死撑着不松口,他知道他一旦松口,就谁也救不了妹妹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罪名落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相比于庄老爷的愤怒和不平,夕和就显得淡定多了,她不紧不慢地将庄老爷的话一句一句拆解掉:“发油里到底有没有麝香掺进去,等会儿大夫来了一验便知。至于庄大人怀疑是小女偷偷往里加了麝香,这才是血口喷人吧。” “小女说过了,是为了寻一件饰物才会去雪夫人屋里的,当时几个嬷嬷、几个侍女,加起来十几双眼睛,小女若要做点小动作她们会发现不了吗?庄大人尽可询问她们每一个人,看看她们是怎么说的。” “另外,所谓的沆瀣一气更是不合逻辑,难道雪夫人和小女合起谋来就是为了让她自己小产好在今天陷害夫人?况且,刚刚小女毫无征兆的拿了盒子给彩雀看,彩雀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容不得抵赖。” “你……你,狡言善辩!”庄老爷被夕和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职责了她一句。 夕和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殷老爷、老夫人自会权衡考量,所以不再多言,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殷老爷一眼瞪着殷夫人,虽也保持了沉默,但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可想而知他是在隐忍如何大的滔天怒气。 老夫人也沉默着,眼神在素雪和夕和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默默地暗自计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迈的老者背着药箱随管家走了进来。他进了祠堂后规规矩矩地跪下给几位贵人行了礼,然后从殷老爷手里接过了那盒发油,挑起一点闻了闻,又放到舌尖轻舔了一下。 “没错,这盒发油里掺进了麝香,而且分量不轻,只要闻上五天,足以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小产。若是孕妇身体根子本来就不好,不足三天就会小产。”老者恭恭敬敬地回了话,再将那盒发油双手呈上。 老者的话就像是一颗惊雷砰的一声在在场的许多人脑子里炸开,有一下被炸得脑袋一片空白的,也有隐忍的怒气瞬间被诱发点燃的,祠堂内的气氛在经过短暂诡异的寂静后也同这颗惊雷一样砰的一声炸了。 首先是彩雀,她已经彻底被吓懵了,眼看着发油里掺了麝香的事已经被抖出来,她也顾不上许多了,立刻就扑通扑通朝着殷老爷磕起头来,哭嚷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是夫人让奴婢做的,夫人给了奴婢三百两银子让奴婢把雪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弄死,奴婢家中还有重病的父亲,需要一大笔银子看病,奴婢也是被迫的啊。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 跟着殷老爷一把拿过那盒发油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所有的怒气瞬间喷薄而出,变成了对着殷夫人的一声怒吼:“贱人!竟敢买凶杀人!你还有何话好说!” 殷夫人嫁给殷老爷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再也支撑不住发软的双腿,一下跌坐在地,脸上已然没有半分血色,哆哆嗦嗦地小声重复着:“不,不是我,不是我……” 庄夫人立刻弯了腰去扶她,而庄老爷面上也有些苍白了起来,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但还是强撑着替自己的妹妹做主,说:“殷丞相,还请息怒,休要中了他人的奸计!柳儿与你夫妻十几载,她是怎样的性子想必你也很清楚,要说她杖责了雪夫人害其小产我信,可要说做了这等阴险之事,我却是不信的。” “况且现在也只是这个叫做彩雀的侍女一面之词罢了,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此事是柳儿所为!殷丞相,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切莫因小人挑唆而伤了殷庄两家多年来的情分呐!” 夕和听了庄老爷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前半段说得没错,殷夫人耍心眼子的功夫确实比不上她打人的功夫,以前是靠着殷惜瑶出谋划策才摆了那么多局,这一次小产事件估计是殷二爷给她出的主意。 但后半段,他嘴上说着不相信这件事是殷夫人做的,可话里分明已经在用两家的情分来威胁殷老爷轻处此事,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此事为殷夫人所为,他是连自欺欺人都欺不过了么。 此时,看准了时机的素雪又突然在殷老爷耳朵边吹了阵风,说:“老爷,夫人暗中买通了妾身的人给妾身用了麝香害咱们的孩儿没了,现在她自己做了错事又把这个人拉出来诬陷妾身加害她,这,这不是存心逼着妾身去死吗!” 这一席话,既成功把她自己从迷情香的事情里解脱了出来,又委婉地提醒了殷老爷殷夫人可是在昨夜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十分巧妙地把殷老爷已经窜到了头顶的怒火又挑高了几分。 而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在暗处观察着形势发展的殷二爷此时也跳了出来,跪在殷老爷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昨夜之事是殷夫人使计诱骗了他过去的,他被药所迷才会做出糊涂事来,话里话外都把责任尽数推到了殷夫人身上。 为了获取殷老爷的信任和同情,殷二爷还刻意提及了曾经兄弟二人互相扶持度过艰难岁月的事。 殷夫人万万没想到那个昨天还说着爱她,说即便她被殷老爷休了也会娶她的男人居然会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刻落井下石,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殷夫人的理智彻底崩溃了,一下从地上起来,冲出几步扑到了殷二爷身上就开始捶打他。 “你竟敢这么说,你竟敢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好啊,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今天就告诉老爷,当初你是怎么在我进门后一个月就哄骗了我和你苟且,再告诉老爷这几个月来你是如何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偷偷和你幽会!” “我还要告诉老爷,当初那个落下的男胎其实根本不是被白桑推了一把才掉的,是我自己服了落胎药嫁祸给她,因为那个男胎根本不是老爷的,是你这个弟代兄责的畜生的!” 殷夫人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再管不了许多,她只知道既然要死就不能她一个人死,她非要拉着这个薄情寡义的登徒子给她垫背! 而夕和听到殷夫人口不择言中提到了娘亲的名字,脑子里叮的一声,原来,娘亲居然还被殷夫人扣过这么大一个罪名!难道说,难道说娘亲的失踪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第三百三十章 尘埃落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很想抓住殷夫人仔细问一问这件事,但她握紧手心忍了下来,因为场合不对。现在的场面太混乱了,人又太多,她只能等这里的事先处理完再悄悄去问她。 殷夫人已经处于癫狂状态,整个人都压在殷二爷身上,捶打之余还揪殷二爷的头发。殷二爷一时不备,受了她的袭击,但在一小撮头发被揪下来后,吃痛的当时他也猛地一推,把殷夫人一把推开三尺远,嘴里也狠狠地回了句“泼妇”。 殷夫人跌坐在地,却没有罢休,又往殷二爷身上扑去,这一次又在殷二爷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但最终还是再次被殷二爷重重地甩到了地上。这一次被甩开后殷夫人没有再冲上去了,而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她的衣衫、发髻皆已一片凌乱。 庄夫人看了眼自己丈夫彻底黑沉了下去的脸色,犹豫片刻打算上前去把殷夫人扶起来,但她身子一动就被庄老爷给拦下了。 庄老爷最后看了一眼殷夫人,咬了咬牙,拱手对殷老爷说:“事已至此,老夫管不了了。殷丞相,你自己家的家事就由你自己全权处理吧!庄柳儿既已外嫁,便已不再是庄家的人,她的所作所为和庄家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他就决绝地拉了自己的夫人转身就走。 殷夫人一下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去追自己的哥哥。她踉跄了好几步,总算是拉到了庄老爷的衣袖,哭着求他:“哥哥,嫂嫂,你们别走,你们别走啊!是他们兄弟俩骗了我、欺负了我,是他们兄弟俩利用了我们庄家啊!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庄老爷皱着眉,决然地一把扯掉了殷夫人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老夫连夜过来帮你,你这个不成器的被人一激就自己把什么都抖落了,还能叫老夫怎么办!你自己种的因,这恶果也只能你自己来吃!哥哥还要护着庄家,这辈子,你就当是哥哥对不住你了!” 庄老爷红着眼眶说完,然后再也不顾殷夫人的哀求,和庄夫人两个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替殷夫人撑腰的外人一走,殷老爷的火气就彻底爆发了,当下就命人把殷夫人和彩雀两人绑了起来,先各自杖责五十解气再说。 很快,管家和护院就把刑具搬来了,两人就被绑在了祠堂前杖责。由于殷老爷滔天的怒火,几个施刑的护院一点不敢马虎,每一板子下去都是实打实的,直把两人打得哭天嚎地的。 殷夫人起先还骂骂咧咧的,责骂殷老爷的无情和殷二爷的薄幸,但后来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又开始跟殷老爷求情。然而殷老爷此刻将她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心软,反而叫护院下重手,五十大板才打了一半,殷夫人就晕了过去。 殷老爷还想把剩下的打完,还是老夫人开口先留着她的命,杖责才停了,改由将两人关押到清秋院里等候发落。 夕和看着被拖走的殷夫人,悄悄舒了一口气,这场仗终于进入尾声了。 但夕和打的仗是要结束了,殷老爷的仗却还没打完。处理掉了殷夫人后,他又把目光放到了殷二爷身上。 他在殷二爷面前缓缓蹲下身,什么都没说,但却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老夫人看得一慌,立刻开口提醒他:“老大,他是亲弟弟!” 殷二夫人虽然痛恨殷二爷居然和殷夫人搅和到了一起,但此时看着殷老爷仿佛要杀人般的目光还是站了出来维护自己的丈夫,“大哥,息怒啊。老爷他也是被庄氏那个贱人给害了啊!” 殷二爷也吓着了,忙跟殷老爷道歉求饶,一个劲把责任都推到殷夫人身上。 然而他们的话,殷老爷完全没听进去。他只知道,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竟然在他婚后一个月就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还让他的夫人怀上了孩子,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还在偷情! 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出昨夜看到的羞耻、不伦的画面,手背由于过度用力也爆出了青筋。 “老大!你消消气,娘可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啊!”老夫人看殷老爷一双眼瞪得血红,忍不住又劝了他两句,生怕他一气之下骨肉相残,把自己的弟弟给打死。 但随后,殷老爷却偏了头看向了她,瞪着猩红却含泪的眼睛看着她,咬着牙蹦出一个字——“娘”。 老夫人心尖一颤,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面如死灰地说了句“老大,记得他是你亲弟弟,别下死手”,然后在庄嬷嬷的搀扶下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可她才走出祠堂,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殷老爷的握紧的拳头带着滔天的怒气和巨大的痛苦猛地砸在了殷二爷的脸上,殷二爷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真的会下这么重的手,一下被打翻在地的同时脑袋也出现了强烈的晕眩,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下一拳,殷老爷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彻底毁掉了他一个男人的尊严,也使得他惨叫了一声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旁的殷二夫人整个人都看傻了,在回过神时,殷二爷的裤子上已经有鲜血浸染了出来。她当下也忍不住了,双手发着抖尖叫连连。 而殷老爷收了手后站起身来,猩红的眼睛在抱着麟儿一脸惊恐的素雪面上扫过,然后停留在了夕和脸上。 夕和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脊背上冒起了一股寒意。殷老爷该不会认为她也有罪,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所以也要打她吧? 殷老爷盯着夕和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夕和注意到他握紧成拳的手并没有松开,呼吸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跑吗?跑吧,被殷老爷这么一拳打下去,她可必死无疑啊! 就在夕和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了再说时,殷老爷却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眶里一直隐忍着的泪水也涌了出来。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了身朝祠堂外走去了。 夕和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殷老爷远去的背影。 这最后一局,终于尘埃落定。 第三百三十一章 恩怨两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丞相府内除了殷二爷所在的院子,各处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死寂,连路上来往的侍女都几乎没有,所有的人都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选择了闭门不出和沉默。 而殷二爷所在的院子里却是一片交织着哭声的混乱。 殷二爷被抬回来后,殷二夫人和老夫人分别立刻去请了几个大夫进府为殷二爷治伤。但是,在察看过伤口之后,所有的大夫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殷二爷头部的伤没什么大碍,但是下体已经废了,从此以后都不可能再行房事,也不可能再有子嗣。 殷二夫人一听,差点晕了过去,当下就求着老夫人求她去给殷老爷求求情,再到宫里请个御医过来看看。但老夫人虽然心疼自己的小儿子,还是拒绝了殷二夫人的请求,因为命根子是男人的尊严啊,她不能再让自己的儿子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不留下。 殷二夫人听了又是趴在床头一阵哭。殷豪和殷佳盈二人也赶了过来,他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说自己的父亲是被大伯弄成这个样子的,两个被宠坏的少爷小姐立刻就顾不上尊卑对着老夫人嚷嚷了起来,殷豪甚至还扬言要去找殷老爷报仇。 老夫人虽然生气,却已然舍不得再对小儿子唯一的这对子女下令责罚,只能叹了口气自己回去延年堂了。 老夫人走后,几个大夫也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告辞。临行之前,其中一个踌躇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殷二老爷已经没有做什么的能力了,但还是决定对殷二夫人说明另一个情况。 “殷二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殷二夫人以为是情况有了转机,立刻就吩咐了子女守着殷二爷,自己随那大夫去了外室说话。 “大夫,可是想到什么解救的办法了吗?” 大夫摇摇头,说:“殷二夫人,是另一件事。刚刚小的在给殷二爷检查的时候,除了发现殷二爷下体有骨折的迹象外还发现长了一些疱疹,小的怀疑殷二爷早前已经得了花柳病了。所以,殷二夫人你……还是找个医女瞧一瞧为妥。” 殷二夫人的面色变了又变,一时间竟找不到以何种心情来应对这个听上去天方夜谭又晴天霹雳的消息。最后,她只能强自镇定地怒喝了对方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老爷怎么可能会染上那种脏病!你医术不精就不要在外面招摇撞骗、造谣生事了,赶紧走!” 大夫见此,暗叹了句算了,也不再跟殷二夫人多说什么,自己背着药箱走了。 殷二夫人在外室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消息消化掉,当她再度回到内室里看着依旧陷在昏迷中、脸色清白的殷二爷时,她的心情却已然有了巨大的改变。 而此时,碧水阁中,素雪派喜鹊给夕和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殷老爷已经写好了休书,送去清秋院里给殷夫人了。 然而夕和还未来得及为这个消息松一口气,郑嬷嬷又来了碧水阁说是老夫人要见她。夕和原以为今天这么混乱,老夫人最快也要到明天清晨才会召见她,没想到居然当夜就来传了。 夕和已经换了寝衣,便请郑嬷嬷稍稍等一等,换了身衣服才带着临月随郑嬷嬷而去。以往时候,夕和都是独自前去延年堂见老夫人的,但自从上次察觉到老夫人的异样后,夕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起了戒心,便刻意将临月带上了。 到了延年堂,老夫人却已经坐在床榻上了,还垂了纱帐,叫人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听到声音。 夕和行了礼后,郑嬷嬷搬来了一条凳子,让夕和就近坐在床榻的跟前。 “知道老身为什么连夜把你叫来吗?”老夫人沙哑的声音从纱帐后传出来,带着几分凌厉。 “是为了殷二爷的事吧。”夕和在路上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交易的事相对来说比较着急的应该是她,不该是老夫人,所以要找也是她连夜来找老夫人才对。 那么,老夫人此番,应该是为了殷二爷和殷夫人的私情被揭从而被殷老爷重伤的事。当初夕和来找老夫人,请她出面把殷老爷先支使出府时,老夫人应该就多少猜到她的计划了。再加上今天的事,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局面会变成这样就是一个扳倒殷夫人的局。 只是老夫人应该没有想到此事会牵扯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造成骨肉相残的后果,若是知道她是不会帮夕和的。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老夫人心里有了口恶气,这笔账她是要从夕和身上讨回来了。 “老身给你一个机会,你实话告诉老身,在昨夜之前,你到底知不知道和庄氏通奸的人就是老二?!”老夫人开门见山地问,语气森冷可怖。 夕和没有片刻犹豫,回答了不知道。这件事只有她和素雪,还有两人的亲信知道,如果老夫人去问素雪,素雪也会想到老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必然也不会承认,那她何必承认,而如果老夫人不问,她就更没有必要承认了。 “回答的这么干脆?你应该知道欺骗老身会有怎样的下场!”老夫人陡然提高音量,怒喝了一声。 夕和面不改色地回应:“我理解老夫人此刻的心情,只是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如我们所约,布了个局扳倒夫人,至于夫人的奸夫是谁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迷情香是怎么回事?老身可没那么好糊弄!” “迷情香只是为了保证捉奸在床罢了,跟谁是奸夫也没任何关系,我同样没有控制是哪个人会走进夫人的房里。”夕和依旧平静和缓的解释,语气平稳,不带一丝情绪。 老夫人沉默了,似乎在考量和确认夕和说的话是真是假。 须臾后,老夫人再度开口了,“解药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老身自己会去要。答应给你的大礼明日老身会派人送去你的碧水阁,如之前所言,恩怨尽消,你我互不相欠。” 夕和淡淡起身,福了福身,“夕和多谢老夫人。” 翌日午后,几个小厮将老夫人送给夕和的大礼送到了碧水阁,夕和一看,既感觉意外又有些莫名其妙。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十九年前(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送给她的竟然就是摆放在佛堂中的那一面奢华富丽的屏风。 小叶紫檀的底座、精致繁复的半镂空花纹、蚕丝缎面和色彩艳丽的百花争妍图,真的就是夕和第一眼见到就印象深刻的那一面屏风,当时她还觉得这面屏风和老夫人的佛堂实在是格格不入呢。 老夫人怎么把这面屏风送给她了?当时约定的是一件和娘亲有关的大礼,而且老夫人还保证了是她非常想要的。可小厮把屏风送来时并没有老夫人交待的话要转达,光是看东西可看不出一点和娘亲有关的迹象,而且事实上,这面屏风虽然华贵却总是给夕和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可并不想要。 夕和同尉迟青萝盯着屏风看了好一会儿,除了华丽精致外其它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她决定还是去找一趟老夫人问问清楚。 到了延年堂,老夫人竟然少见的坐在院子里看郑嬷嬷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见着她来也并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刻意在等着她的意味。 “三丫头,扶老身进屋。”老夫人看着夕和走近,撑了椅子的把手站起来。 郑嬷嬷见此,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水壶要来搀扶她,但老夫人站着不动,就一眼看着夕和,意思很明显。 夕和便伸了手,托着老夫人的胳膊扶她进屋,再扶她在榻上坐下。 郑嬷嬷给夕和搬了张凳子,又给老夫人端了茶,老夫人便一边用杯沿扫着浮沫一边开了口;“那面屏风叫做美人屏。” “美人屏?”可那屏面上哪有什么美人,都是花朵,难道是以花喻美人? 老夫人看出了夕和的疑惑,接着说:“美人屏之所以叫做美人屏,其中的原因和你娘亲白桑的失踪有关。” 夕和心中一震,沉默不语,静听老夫人的下文。 “老身知道你早已知晓白桑并不是亡故,而是失踪了,也知道你一定认为老身是知道她去了哪里的。但事实上,老身对于白桑的失踪可谓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年她把你生下后就整个人性情大变,做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身还记得初次相遇是在十九年前,那时老身随着老大、老二进京赶考,在路上遇到了被山贼追赶的白桑。当时我们看她孤身一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山贼抓走,便把她救了下来。” “她说她要往东边去寻亲,恰好与我们同路,老大为了救她又挨了山贼一刀,她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便与我们结伴同行,一路上帮着老身照顾老大。时日一久,两人便生了情,老身看她模样长得极好,性子又和顺温柔,便想聘了她进门。” “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只是说得先找到亲人,由家中族亲做主才行。于是,到了京城后,老身给了她一些盘缠,让她继续往东去寻亲。半年之后,老大和老二都考中了功名,白桑也带着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回到了京城。” “她说她寻到了亲人,亲人已是一方首富,便做了主置办了这些嫁妆给她,只是地方太远,人就不到了。老身见此,不疑有他,立刻替她和老大置办了婚事,将她娶进了殷府做妻。她也确实是个乖巧的,帮着老身将殷府打理地井井有条。” “后来的事确实是老大做的不对,这一方面是我们殷府亏欠了她。那时老大还只是个区区七品小官,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街上救了被流氓调戏的侍郎府小姐,也就是庄氏。庄氏对老大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庄侍郎为了满足自己的女儿就给老大施了压,逼迫他娶她,而且侍郎府的小姐必须是正妻。” “也就是这样,老大才被逼无奈地将白桑降为了平妻,娶了那个女人进门。一开始,老大的心思还是在白桑身上的,又出于愧疚对白桑甚至比以往还要好。直到,后来那个女人突然怀了孕,又突然小产,还把这个责任都推到了白桑的头上,一切才开始变了。” 听到这儿,夕和不禁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结果那个小产的孩子根本不是父亲的,是庄氏和二叔的。” 老夫人面上很是尴尬,又似是再被这件事给气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继续往下说:“老身和老大都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啊。当年她小产,大夫说极有可能终生都无法再怀孕,侍郎府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给老大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要他重罚白桑。” “而当时,殷府里还一个孩子都没有,那落下的胎儿又是个男胎,老大他也是气糊涂了,才真的将白桑重罚,把她在清秋院里关了一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淡了去,以至于一年后白桑重获自由时已然彻底失去了丈夫的心。” “再后来,那个女人生了个女儿,黄氏又进了门,白桑在府里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但她性子好,并没有因此而怨天尤人,依旧日日到老身跟前请安问礼,很是孝顺。老身看她可怜,便帮了她一把,也是那一次之后,白桑有了身孕,后来就生下了你。” “只是,不知为何,白桑自打怀了孕性子就开始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神神叨叨的,也不爱见人了,天天就躲在屋子里,老身去看她还被她赶出了门。再等把你生下来后,她就彻彻底底不见人了,带着你在流光院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老身担心她,但每每派了人去给她送些吃食,都被打发了出来,时间一久,老身也就随她了。这种情况一过就是三年,要不是第三年的时候出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整个府的人都快要遗忘了府里还有位白夫人。” “诡异的情况?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夕和忙追问。 提到这里,老夫人的眼神有点涣散,似是在回忆。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老夫人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诡异的事……是她消失了……” 消失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十九年前(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说完后又陷入了沉默,久久都没有开口。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夕和忍不住再次追问。 老夫人看了眼夕和,语气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说:“消失了就是不见了,白桑会在夜里突然消失,又会在第二天重新出现,缥缈来去,恍若鬼魅。” 夕和蹙了眉,“不是说娘亲一直待在流光院里既不出门也不接见外客的吗?那她在夜里消失又在第二天出现的事,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头两年,她确确实实终日待在流光院里,没有走出过半步,也没有招待过一位访客。但到了第三年,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府一次,偶尔也会在锦鲤池旁小坐,只是依旧不喜与人交谈,绝大多数时间也都还是待在流光院里罢了。” “她会在夜里消失的事起初并不是老身发现的,而是流光院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发现了担心会出什么事,才来跟老身禀报的。那丫鬟说在一天夜里起夜时发现白桑独自一人站在流光院的院子里,周身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笼罩,很是诡异。” “那丫鬟一瞬间以为自己发了梦,看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一边叫了白桑两声一边朝着她走过去。但是白桑非但没有作出回应,还在那丫鬟靠近之时骤然消失了,而那层金色的光芒其实是一群发着金光的蝴蝶,也在白桑消失的瞬间四散了开来,朝着远处的天边飞去。” “那丫鬟吓坏了,匆匆忙忙跑来跟老身禀报,说白夫人消失了。老身立刻就过去流光院察看,果真没在院中找到白桑的人。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老身是不信的,便又立刻派了人在府里各处寻找她,最终仍是无果。” “到了第二天,就在老身打算派人去报官时,白桑却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就倒在流光院的院子里,脸色煞白、全身冰凉。老身立刻请了大夫进府,可大夫看过之后只说是身体虚弱、略感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 “后来待白桑醒了之后,老身问她昨日夜里去了哪里,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说在房里睡觉。但丫鬟说的话可以不当真,人不在却是老身自己查验过的,而且还搜遍了整个府里,甚至连门房处守夜的小厮也说没有见到有人进出。” 夕和沉默了,想了想后,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掳走了娘亲,将她藏在了府里某个容易忽略的角落里,然后当发现老夫人在找人时迫于无奈只能又把人放了回来?”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事,夕和只在魔术表演里见过,她的娘亲总不会是个魔术师吧?这也太奇幻太无厘头了。而且,魔术也只是障眼法,不可能会让人真的消失不见,没道理到处找都找不到的。目前想来,最符合逻辑的应该就是有人故意把娘亲藏了起来,所以夕和才提出了这个可能性。 老夫人看了夕和一眼,叹了口气,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后来还发生了两三次,老身至今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除此之外,后来又有侍女说在半夜看到白桑独自一人在锦鲤池旁游荡,来来回回,不知在做什么,十分诡异恐怖。” “总之,她的行为和脾气都变得越来越古怪。刚开始老身怀疑她得了癔症,几次找了大夫上门替她诊治,甚至还让老大去宫里请了御医来,但是开了方子吃了药却并没有好转。后来,老身便想会不会是中了邪,或者,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了,就去外头找了大师进府驱邪。” “但是也没什么用,白桑的情况一点没有好转,甚至她开始自言自语一些没有人听得懂的话,像是什么东篱、宝藏之类的……”老夫人说到后半句放慢了语速,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眼神却悄悄地穿过指间的缝隙观察着夕和的表情。 夕和蹙着眉心,默念了这两个词,感到格外的陌生。难道说,娘亲真的是得了癔症之类的妄想吗?不然东篱尚且不论,宝藏这种词一般不会在寻常生活里出现吧…… “那后来呢?”夕和稍稍想了一下先压下不论,继续追问后来发生的事。 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望,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后来,到了第四年年初,白桑突然来找了老身说要带你去别苑住一阵子。老身心想或许是她在这府里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了,出去住一阵也好,便答应了。她便带着你和几个婆子侍女搬去了城郊的别苑住了小半年。” “期间,老身派郑嬷嬷去看过你们娘俩几回,郑嬷嬷回来回禀说白桑在别苑里的情况好了不少,老身便由得你们在那儿多住了一阵子。半年后,老大要过生辰,老身想你们在别苑待得也够久了,便派了人去把你们接了回来。而白桑失踪的事就在重新回府后的第三天。” “那三天里出了什么事?”夕和听到这里莫名有些紧张。 老夫人摇摇头,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给老大送了一双亲手纳的鞋子作为生辰贺礼。隔日,她又从她的嫁妆里找出了这一面美人屏特意送到了延年堂来送给老身。结果到了第三天,她和你都突然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你们不见的,就是和那些嫁妆一同陪她回到京城的贴身嬷嬷,白嬷嬷。老身还记得,那天天刚蒙蒙亮,白嬷嬷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延年堂来禀报老身,说是白桑和你都不见了。老身吓了一跳,立刻就派了人去找。” “后来,流萤在锦鲤池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白桑却是彻底消失了,再也找不到踪迹。由于你是在锦鲤池里被发现的,老身和老大都怀疑白桑和你是被歹人掳走的,在遍寻不获后,我们就去报了官。” “到了那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对白桑了解的太少了,甚至连她的祖籍是何处、寻到的亲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对于她和谁结了仇、谁又会来掳走她就更加不得而知了。因此,官府也没办法,在京城内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后只能作罢了。现在一晃眼,十九年过去了……” “那,白嬷嬷人呢?”夕和想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 依照老夫人的说法,娘亲不见了,但是白嬷嬷应该在啊,可是人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美人屏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突然掩面一阵咳嗽,忙喝了口茶,又拍了拍前胸才顺过气来,说:“这也是老身一直想不通的一点,就在白桑失踪后的第二天,白嬷嬷也不见了。但由于白桑的失踪引起了府里的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不是悄悄离开了殷府,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自己走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夕和听了,突然头皮一阵发麻。娘亲和白嬷嬷先后失踪、自己掉落锦鲤池、还有娘亲古怪的行为、所谓的失踪……这一连串的事加在一起就像是一张无形中的网隐藏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夕和脑子将丝丝缕缕的事情简单的捋了捋,然后默默记下,又再次追溯回起初提到的美人屏,便抬眼看向老夫人想再问问清楚,哪知一抬眼却刚好看到了老夫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狠戾。 这丝狠戾是夕和从未在老夫人身上见过的,带着嗜血的残忍,就好像恨不得杀了她一般。但这丝狠戾又闪现得很快,稍纵即逝,同时,与她对视了这一眼的老夫人后续的神态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古怪,所以夕和一瞬间有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和老夫人之间还是祖孙关系,又没有血海深仇,老夫人没道理恨她到想杀了她吧。 “老夫人,那娘亲把美人屏送给您的时候可有说了什么?美人屏究竟为何叫做美人屏呢?”夕和先掠过这一点,重提了最开始的问题。 “三小姐……”夕和一说完,老夫人尚未回答,一直站在旁边的郑嬷嬷突然叫了她一声。 夕和看向她,却见郑嬷嬷不知怎么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夕和问她怎么了,郑嬷嬷张口欲言,但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而后咽了咽,说:“没什么,奴婢,奴婢刚刚看到三小姐背后停了只蜂子,想提醒一下三小姐,但是现在蜂子已经飞走了,没事,没事……” “郑嬷嬷,一只蜂子罢了,怎么一惊一乍的。老身的茶水凉了,你再去沏一壶热的来。” 老夫人将手里的茶杯一递,郑嬷嬷应了是恭敬接过,然后退了出去。 老夫人这才言归正传,道:“美人屏的名字是当年你娘亲把屏风送过来时告诉给老身的,她说这屏里藏了个美人,还藏了有关东篱国宝藏的秘密……” 说着话,老夫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夕和的表情。 “东篱国的宝藏?!就是娘亲自言自语时念及的东篱和宝藏吗?”夕和颇为惊讶。难道说娘亲不是得了妄想,而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比如宝藏?可是,东篱国是哪里,这片大陆上有这个国家吗? “正是。你娘亲那几年曾多次提及东篱国的宝藏,可每每都说得含糊不清,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一句就作罢,使得老身也从未听懂过。不知,她可有同你提起过?”老夫人反问夕和,同时右手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左手上戴着的戒子。 夕和摇摇头,她继承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娘亲失踪前的任何事物,“苍河大陆不是只有三个国家么,雄踞北方的北漠,偏隅西边的西燕和我朝南越,这个东篱国竟是从未听说过。况且,娘亲不过是居于深宅内院的普通女子,怎么会知道什么宝藏的事呢。想来,应是娘亲得了癔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老夫人摩挲戒子的手指停了下来,唇角勾起,“也许吧。但那时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她还说只要找到了屏风里的美人就能找到宝藏。好了,老身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美人屏也已经送到了你的手里,也算是全了你我之间稀薄的祖孙之情吧。” 夕和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好了,你回去吧。”老夫人摆摆手,再以一手支了头,闭上眼睛,似是累了。 夕和见此,告辞离开,但刚要跨出延年堂的门槛,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看,是郑嬷嬷。 “郑嬷嬷,怎么了?老夫人还有吩咐?”郑嬷嬷一直都是替老夫人传达命令的,夕和便自然以为老夫人又想起来了什么事让郑嬷嬷来转达。 然而,郑嬷嬷却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拉了夕和走出延年堂往右一拐,依着墙根处站定了对她说:“三小姐,美人屏里真的有美人,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了,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切记切记。” 一说完,夕和都来不及问上一句是什么意思,郑嬷嬷就转身匆匆忙忙回去延年堂里了,好像生怕被人看见她和夕和单独说了句话似的。 但郑嬷嬷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此番做派又明显是背着老夫人来告诉她的,那么,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可是,美人屏里有美人,发现了的话为什么要逃呢…… 这一张绚丽古怪的屏风,越来越扑朔迷离、复杂难解了。 回到碧水阁后,夕和又盯着美人屏看了一个多时辰,仔仔细细地研究过了底座上刻着的半镂空花纹、屏面上百花争妍图所用的丝线针法、甚至连每一朵花是什么品种都辨认了一番,但仍旧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更是无法将美人两个字与之联系起来。 而明艳跳跃的色彩看久了还让夕和的眼睛有些发晕,想想便算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或许改日换了个心情就会巨大的发现也不一定。 晚间,夕和坐在榻上,拿了纸笔一边回忆白天老夫人说的每一句话,一边从其中摘取关键的字眼记录下来,然后再将这些看上去纷乱无比的线索一条一条重新梳理。 梳理好之后,夕和又回想了一下之前从流萤和黄姨娘口中得到的线索,依照着同样的方法一一重新整理了一遍。最后再将两张纸并排而放,想再整理一遍,把线索都融合到一起,以求能够尽量多的假设出一个可能的曾经。 可她才整理了两条,她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禁放下手里的笔,重新思考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三方说辞(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问题就是,黄姨娘告诉她的说辞和老夫人今天所说的,竟然有很多是矛盾的! 比如,老夫人说的是娘亲从清秋院里出来后性情就开始变了,怀了孕后尤其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行为古怪、神神叨叨的,还说是她自己躲进了流光院里不见外人。 但是黄姨娘的说法却是因为娘亲怀胎十二月还没有生下她,被逼喝了落胎药,生下她后老夫人又想把她丢掉,娘亲彻底死了心,又想保护她的安全才会躲在流光院里的。 两种说话里娘亲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在老夫人口中娘亲已然是中邪了的状态,但在黄姨娘的口中娘亲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了。 再比如,黄姨娘说她因为曾经想寻死被娘亲开导规劝了回来,而和娘亲成为了朋友,经常进出流光院,可老夫人说的却是娘亲独自躲在流光院内不见外客,就连她都吃了闭门羹。这一点来说更是完全相反的说辞。 还有一点,那就是娘亲古怪的说辞。黄姨娘曾经告诉夕和三个娘亲告诉给她的秘密,其中提到的主要内容是有人想害她,所以她不能把孩子生在丞相府里;而老夫人提到的娘亲嘴里古怪的说辞却是东篱国的宝藏。这两者差距未免太大了。 那么,综合看来,要么,黄姨娘和老夫人之中有一人在说谎,要么,她们两个都有另外的隐情瞒着她,甚至告诉她的都是假话! 仔细想想的话,单从逻辑上来说,明显是黄姨娘的说法更靠谱一些,毕竟老夫人所提到的什么金色的光芒、骤然消失都太离奇了。而且,当时黄姨娘会告诉她这件事是为了求她救殷惜瑶的,应该不会骗她才对。 但是,既然两人的说法有了出入,她就必须要引起重视,好好筛选一下线索才行。 夕和又想了一会儿,把两人说法中有所出入的点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她决定为了验证这些不确定的说辞再去找一个人问问。 这个人就是曾经的丞相府女主人,如今却被关在清秋院里的殷夫人庄氏。 夕和决定当下就去,因为庄氏如今犯下大错已是朝不保夕,容不得再等了。于是,她便穿上了披风,再提上盏灯笼,携临月就着暗沉的夜色往清秋院而去。 清秋院在丞相府的北面,是整个府里最偏僻最破旧的院子。从老夫人的话和庄氏被打发到这个院子的结果来看,这个清秋院应该是相当于皇宫中冷宫的存在,专用于囚禁后宅中犯了错的女子的。 到了那儿一看,颓垣残壁、杂草丛生、蛛丝密布,甚至连门口写着“清秋院”三个字的牌匾都裂开了,歪歪斜斜的勉强悬挂着,果真是有冷宫的氛围。但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院子里竟然没有看守的人,也没有灯火,院门敞开着,整个院子在漆黑的夜色里空空荡荡的有些渗人。 夕和正以为是不是庄氏已经被转移了地方,不在这里时,耳边又突然听到了一阵女子呜呜咽咽的声音,似是哭泣又似是咒骂,却听不清一个字眼。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走入院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最终停在西北角的一间屋子门口。 屋子的门是合上的,但是没有锁,夕和也并没有贸然推门而入,而是在外头问了一句:“是夫人吗?” 话一问出口,里头那又像哭泣又像咒骂的呜咽声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回应。但没有回应本身便是一种回应,这反而使得夕和确定了庄氏确实在里面,她便伸手一推,伴随着“嘎吱”一声提灯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一股混合着血腥气的酸臭味飘到了鼻尖,使得夕和不禁微微蹙了眉。 “是你?!”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夕和将手里的灯笼往角落一照,这才看见一团匍匐在角落里的人影。 往人影走近了一些,可以看到她一整个趴在地面上,面部朝下,头发乱糟糟的铺散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和脏污浸透,无法辨别原来是什么颜色,尤其是下半身,简直是血肉模糊,别说是衣服了,连双腿都已没了基本的形状,唯一还算干净的脚踝处却又被两只生锈的沉重脚铐铐着。 她的身旁还零零落落地掉落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红色,仔细一看,竟是人的手指甲。夕和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立刻去看庄氏的双手,果真见她的十根手指都已被紫红色的血污包裹,触目惊心。 这时,这个人影的头部突然动了动,僵硬地往上转,露出了一张遍布刀痕、狰狞恐怖的脸来。她的脸上还有些小黑点沾染着,似乎是些残忍的小虫在啃噬着她的血肉。 “你来看我的下场?”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就像是夜里的鬼魅。 夕和没想到殷老爷居然真的能对自己结发十几年的妻子残忍至此,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但她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同情这个咎由自取的女人,所以心里略微感触了一下后就开口说道:“不,我是有些事想要问问夫人。” “有事问我?” “我想问问你关于我娘白桑的事。” 庄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使劲仰起头看了看夕和,之后说:“白桑……呵呵,她……你想知道她为何会失踪?” “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被我关了十年都没想明白我有多讨厌你们母女吗?!” “夫人讨厌娘亲和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有后来的不幸都是娘亲造成的吧?因为娘亲,即便你做了正妻却仍旧不是原配;因为娘亲,即便你嫁进了殷府,你的孩子也不是唯一的嫡女;因为娘亲,即便你百般讨好,你的丈夫和婆婆却还是更偏爱原配。”夕和面无表情的说完。 庄氏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但又迅速收声,说:“你说的大部分都没错,只有最后一条错了。老爷在最初时确实更偏爱白桑,但是老夫人……你想知道白桑为何会失踪,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个老毒妇?她应该最清楚啊!”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和敏锐地嗅到了话中异样的味道。 庄氏再度费劲的仰起头,瞪着眼,说:“什么意思?因为白桑根本不是失踪,而是……”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三方说辞(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是被那个老毒妇给杀了!” 什么?!娘亲被老夫人给杀了?!庄氏的话落到夕和耳朵里简直是石破天惊! 但是夕和也没那么傻,不会庄氏说什么就信什么,便面上依旧一片冷淡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庄氏又是一阵桀桀怪笑,然后说:“因为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白桑和她身边那个嬷嬷被带进了延年堂后再也没出来。不是被老毒妇给杀了,还真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娘亲和白嬷嬷是被老夫人带进了延年堂?”夕和反问。 “没错。那天夜里灵儿突然病了,我在惜时阁里照顾她照顾了半宿才回去,回去的路上刚好撞见白桑和白嬷嬷被几个婆子押着进了延年堂。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想等白桑出来后在她的表情上推测一下,但是,我在外面等得腿都麻了却一直没见白桑出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我觉得很冷,又很累,就没再等下去。到了第二天,天才刚亮,府里就开始传言说白夫人和你都失踪了。老夫人立刻下了令,命家丁在整个丞相府搜寻你们的踪迹。” “后来,一个小丫头在锦鲤池里发现了你,把你救了回来,但是白桑却一直都找不到。隔了一天后,府里又开始传言说白桑化作金色的蝴蝶飞走了,因为之前就闹过她突然消失的事。但是我却是不会信的,什么突然消失,根本就是为了博得老爷的关注罢了,而白桑去了哪里分明没有人比老夫人更清楚了!” “可你那天晚上并没有看到最后,会不会是你走了之后娘亲又从延年堂里离开了?”夕和一边默记庄氏的话,一边提出可能的疑点。 庄氏没有再回答夕和的话,而是低声喃喃自语:“白桑啊白桑,没想到,连到死都只有你才能入殷家的坟……” 说完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又发出那种像是哭泣又像是咒骂的呜咽声,而夕和即便就站在她的跟前却仍旧没有听懂她在呜咽些什么。 夕和又问了她几句,可庄氏都不再理会她了,只是趴在地上呜咽着,仿佛生命最后的挣扎。 夕和别无他法,也只能转身离开。回到碧水阁后,趁着记忆还是新鲜的,她赶紧把庄氏说的事记录了下来,然后便发现庄氏的话里既有契合黄姨娘所说的一部分,也有符合老夫人所说的一部分。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庄氏也提到了娘亲曾经无故消失的事,难道说,这听上去最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更有可能是当年真的发生过的事吗?可是,一个大活人,要怎样才能在人前骤然消失呢? 而最令夕和意外的无异于是庄氏说的娘亲不是失踪,而是被老夫人给杀了……这可能吗?若是从老夫人说的话来看,她和娘亲的关系一直很好,根本没有理由杀了她,可庄氏也没理由编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事情来骗她。 夕和发现,这整件事不仅没有因为庄氏的说辞而变得清晰,反而越发复杂混乱了。同时这件事诡异恐怖的氛围也越来越浓,让夕和心里的危险感也越来越重。但是这件事,或早或晚,必须要有个结果,娘亲的下落,或生或死,必须找到! 所以到了第二天,夕和决定再去问一次黄姨娘,便带着临月去了寒梅院。 到了寒梅院门口正好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黄姨娘,黄姨娘见到她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了,结结巴巴地问:“三小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吩咐妾身?” 夕和见黄姨娘穿着披风便知道她是出了府,八成是去看望殷惜瑶了,但对方的反应明显是害怕被她知道,所以夕和也就看破不说破,道:“我有件事想再问问黄姨娘。” “那,那三小姐,到里面坐着说话吧。”黄姨娘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请夕和进屋。 进了屋后,夕和也就开门见山地问她:“不知姨娘可还记得十多年前娘亲在府里突然消失的事?” “你怎么知道”,黄姨娘惊愕地手一抖,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杯,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然后对夕和说:“没错,十多年前,在白夫人生下三小姐你之后曾经出现过突然消失的事。” “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其实那件事,妾身也只是听说的,并没有真的看到。好像是一个下人在深夜起夜时看到白夫人一人站在院中,周身围绕了一大群金色的蝴蝶,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后来老夫人派了人在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白夫人的人。但到了第二天,白夫人竟然又出现在流光院里了。” “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过两次,一次在流光院里,一次在锦鲤池边,都是深更半夜有人见到白夫人周身围了一群金色的蝴蝶,然后人就不见了。第二次好像是隔了一天才又出现的,第三次则是隔了两天吧,才出现。所以再到后来,白夫人失踪,也就有人说她是变成一只金色的蝴蝶飞走了。” “那看到过这件事的那几个下人呢?黄姨娘可知道是谁,现在是否还在府里?” 黄姨娘摇摇头,“第一个看到的在白夫人回来的那一天就疯了,到处嚷嚷着白夫人是来索命的恶鬼,所以后来就被老爷给赶出府去了。第二个后来在夜里起夜时失足跌进了井里,死了。至于第三个,好像是家里人来赎回了她的卖身契,回乡嫁人去了,现在在何处妾身也是不得而知。” “那姨娘可知第三个人叫做什么名字,原先是在府里哪处做事的?” 黄姨娘想了想,“好像……是叫做年年吧,在哪里做事的妾身不太清楚。” 夕和点点头,向黄姨娘致了谢,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脚步,提醒身后的黄姨娘算作相对于这些线索的报答:“姨娘还是赶紧把二姐姐送离京城吧,睿王殿下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被他知道了二姐姐的下落的话,二姐姐可就必死无疑了。” 黄姨娘的身子又是一怔,面色一片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夕和的背影,嘴唇哆嗦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夕和也不再多言,举步离开。 午后,夕和琢磨着去书肆找一找有关东篱和宝藏的线索,又想着近日为了解决府里的事都没顾得上医馆,也该去看看了,便寻了个由头把尉迟青萝留在了府里,自己带着临月出了门。 第三百三十七章 阁起一味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先去的医馆,到时医馆门口正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待走近了一听,才从喧闹的人群中得了消息,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为了停售药膳的事闹上来的。 停售药膳是周翎提出来的,夕和考量过后觉得可行,便也同意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发展,药膳这一块已经慢慢步上正轨,医馆已经容纳不了它接下来的扩张和发展了,所以顺理成章的,和周翎的合作也进入到了下一步,那就是把药膳独立出去,搬迁到最为繁华热闹的南大街,开始真正建立构想的蓝图。 所以,为了让客人们保持新鲜感和期待感,周翎便提出在正式开张前的一周停售药膳。 眼下看来,巧得很,今天就是停售药膳的第一天了,也是蓝图开启倒计时的第七天。 这段时间里,由于独特的风味和显著的药效,药膳已经俘获了一批忠实的客人。突然停售药膳却是会让这些人有点难以接受,有眼下这一幕就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由于人群拥挤,又都情绪很激动,所以夕和根本无法靠近医馆,更加无法走进去,便只能先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决定要不要出面解决一下。好在,夕和站定没一会儿,陈子笙就从医馆里走出来露了面,然后一扬声几句话就安抚了躁动的人群。 接着陈子笙向前来购买药膳的客人们先致了歉,再解释了一下停售的原因,然后公布了重新开张的日期和地址,请他们继续光顾,最后,还给出了一份优惠,那就是在开张的前三天拿着杏林医馆独家的药膳瓷盅前往可以免费获取一份新式菜品。 道了歉、给了解释,还给了优惠,简简单单几句话,轻轻松松将所有躁动的客人安抚了下来,并且还让他们一个个乐呵呵地保证会到场光顾,再依次离开。陈子笙的能力有目共睹,夕和不禁再次肯定没找错合伙人。 人群散了后,陈子笙便很快发现了夕和,面上露出惊喜,笑着招呼她进去。 “杏林,你好些天没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陈子笙一边引着夕和进后堂一边关心地问她。 “家中出了点事,这些天忙着解决就无暇顾及医馆了,你多担待。”夕和含糊解释。 “杏林怎还与我这般客气。那你现在家中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已经处理妥当。” “那正好,今日周兄和苏公子都在,正有一件事想找你决定。” 说这话,陈子笙已经将夕和领到了后堂的一间屋外,再一推门进去,果真见到周翎和苏叙言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而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十几张占有墨迹的纸张。 “杏林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快过去帮我们的药膳馆择一个响亮好记的名字吧。”周翎见到夕和分外惊喜,忙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而苏叙言则含着笑不说话,只在夕和走到近处时才对她微微颔首致礼。 夕和便也礼貌的颔了颔首,然后把目光放到了桌上的那些纸张上,原来这些都是他们为药膳馆所取的名字,而陈子笙口中说的有一件事要决定估计也就是这件事了。 “南大街上的铺子已经收拾好了吗?”夕和拿起两三张看了看,然后问道。 “布置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块漂亮的牌匾。我与苏兄拟了几个名字,但都不太满意,你来得正好,不如一起想想该取个什么名比较好。”周翎热络地倒了杯茶放到夕和面前。 夕和又翻看了几张后,发现这些名字其实都不错,不知周翎是哪里不满意,便开口问他:“周公子想要一个怎样的名字?是更接地气还是要华丽恢弘一些?” “介于两者之间吧,最好既能符合药膳的主题,又别致好记,且也不失风雅之色。” 周翎说完,夕和明白为什么这些名字都不行了。他这个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一点啊…… 想了一阵后,夕和总算是想到自己认为不错的名字,便拿了桌上的笔墨写了下来。 周翎见她动了笔便忙不迭地看向笔下的纸张,想看看会落下哪几个字来。 而苏叙言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的如雪皓腕,再便是她如若削葱的修长手指,然后才暗自勒令自己将目光放到落下的墨迹上,可这一看又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女子的字大多娟秀却难免小家子气,但她的却不同,每一笔落下虽也带着女儿家的秀气婉约,但笔锋处却干净利落,尖锐苍劲,有种江湖豪士的潇洒风度,且两者放在一起还不觉得格格不入,反而有种精致又洒脱的美感。 周翎也发现了这一点,颇为惊异,不禁抬眼看了夕和一眼,第一次开始好奇他这个合作人背后真正的身份了。 夕和写好后把笔一放,周翎跟着就念出了纸上写着的三个字:“一味阁。” 苏叙言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而后开口道:“将酸甜苦辣咸五味融与药膳一味,又以药膳一味体会人生百味。好名字!” “且将这一味纳于一阁之中,直观亦大气,仔细一品还品出些禅味来,确实是个好名字!”周翎一琢磨,欣喜地补充了一句。 “杏林公子好文采!”苏叙言看着夕和,浅笑着夸奖了她一句。 夕和被这么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她只是想到以前写过一篇人生五味的作文才有了这个名字,本以为他们未必看得上眼,却不想这俩热不仅尤其满意,还另外琢磨出了更深的涵义,她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我看杏林这字也是极好,不如就拿这一张去誊刻成匾好了。”周翎将那纸张一抽,满意地点点头。 “这,不太合适吧。我的字只是勉强能看罢了,周兄实在太抬举我了。”夕和在古医世家那几年由爷爷亲自教授了几年的毛笔字,所以还算拿得出手,但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绝对没有好到可以誊刻成匾的程度,所以立刻委婉的推拒。 然而周翎却只当她是在谦虚,立刻把纸张交给了随侍拿去誊刻。 “杏林公子太过谦虚了,你的字与一般的女子相比已是极好。”苏叙言冷不丁又夸了夕和一句。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夕和猛然抬眼朝他看去。另外两个人也都一怔,纷纷侧目看向苏叙言。 这个人不会吧,这么突然的要揭穿她?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七日之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女子?苏兄怎么拿杏林兄与女子相比?”周翎一问,眼神看了看苏叙言后又转移到夕和面上,看得夕和心里一阵紧张。 夕和完全没想到苏叙言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也有些懵,干笑了两声后盯着苏叙言说:“苏公子想必是口误说错了吧?” 苏叙言自己也是一怔,不知怎么的就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此时夕和的话立刻就提醒了他,他轻笑了一声,道:“是,是我口误,我想说的是与一般的举子相比。在下并非有意,还请杏林公子见谅。” 这么一解释,夕和才算松了口气,回应道:“苏公子言重了,一时口误而已,想必周兄和子笙也都不会当真的。” 周翎立刻接了茬,“那是自然。世间女子多深居后宅,上乘者只擅些吟诗抚琴之类的风花雪月之事,下乘者更是只擅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哪会有如杏林公子这般卓越的才能和眼界,若当有,恐也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我可自问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遇上,哈哈哈……” 夕和听这番话听得一头黑线,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含笑不语。 而苏叙言也是心中好笑,暗自想着不知哪日等周翎知晓了对面这位杏林公子的真实身份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唯独陈子笙面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得知苏叙言只是一时口误时心里生起了一丝失落。 此时,西燕国皇家驿馆中—— 一白一黑两名男子正坐于屋中饮茶,突然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叩门声。蔺司白给身边的啸尘使了个眼色,啸尘便几步走去外室把门打开。 来人是一身浅蓝色衣裙的阮云岫,她在梳着双丫髻的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进门,再入了内室,向傅珏和蔺司白优雅行礼。 “阮三小姐到访可是有事?”蔺司白直白相问。 阮云岫柔柔开口,问:“二位今日便要启程回南越了吗?” “行囊尚未收拾好,且也已来不及赶至下一座城池,本王刚与似之商定,明日清晨再出发。” 阮云岫点点头,又问:“那,不知可否容小女和几位随侍再同二位结伴同行?” “阮三小姐不回本家?”问话的是傅珏,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带着温和的笑意客气一问。 阮云岫看向傅珏再次点头,“其实此次离开本家除了要赴昭陵公主的及笄宴外,家父还特别交托给了小女一件东西,是要呈给皇上的,所以小女下一处要去的便是京城。” “既是同路,同行未尝不可。”傅珏淡然回应。 蔺司白看了眼傅珏的表情,唇角一勾,道:“阮三小姐是要交托物件给父皇,本王有责任保护阮三小姐的安全。那便明日巳时驿馆门口见。” “多谢二位,那小女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阮云岫面纱后的绝美脸庞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但姿态上还是完美有度的行了礼退下。 她一走,蔺司白就问傅珏:“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和儿时不太一样了。” “阔别五年,世间人和事哪有不变的。”傅珏淡然回应。 “你说得有理,但她未免变得也太多了,尤其是性子。”蔺司白回忆了下过去,说道。 傅珏也回忆了下过去,发现眼前这个阮云岫似乎与记忆中确实大相径庭,但彼时还是个孩子,此时却已是名门淑女,性子变了也在情理之中,便说:“懵懂孩童和阮家三女自是不同的。” 蔺司白盯着傅珏沉默了半晌,而后笑言:“或许吧,看来,还是阮家的清修磨砺人呐。” 七天后,南越京城—— 这七天里,夕和身边一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苦受了殷老爷一番折磨后的前殷夫人庄氏死了。其实那日夕和去找她问话时,她的状态已是很不好,勉强撑了三天后还是不得不含恨而终。 期间夕和还去找过她一次,想再问些细节,但庄氏整个人就像陷在了濒死的幻境之中,只喃喃说着一些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再也听不到别人在同她说什么了。所以夕和费了一番功夫也是一无所获。 庄氏死前已经被休弃,所以死后自是无法入殷家的坟、进殷家的灵堂的,殷老爷也是心狠,就让人拿了条草席给她裹一裹再丢到乱葬岗去。但小厮刚要把人抬出门就被庄家派来的两个小厮给堵着了,说要把庄氏的尸体带回去。 小厮回去跟殷老爷一汇报,殷老爷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不许庄家的人风光大葬,只能悄悄把人葬了。庄家的小厮点头哈腰地应下,抬了人走了。从此,丞相府里便只有一位雪夫人,再没有殷夫人了。 第二件是殷老爷和殷二爷分了家。殷二爷昏睡了两天后醒来,得知自己竟被自己的哥哥打成了个阉人,立刻就崩溃了,提着刀踉踉跄跄地要去找殷老爷拼命。 而殷老爷呢,本来好不容易消点气,此时却见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弟弟竟然还要来杀了自己,也一下冒了火,当下就让把护院叫来要赶殷二爷一家出府。 殷二夫人一听殷老爷这么不顾情面,要把他们赶出去,也不好了,站出来帮着殷二爷怒怼殷老爷。而雪夫人呢自然巴不得把这碍眼的一家清走,她就能当唯一的夫人了,也掺和了进去。 这么一来,事情就越闹越大,最后还是老夫人出了面声泪俱下的一番控诉才消停,但分家的决定也就这么不得不下了。五日后,殷二夫人拿着这些年的存银和殷老爷看在兄弟情面上给的三千两银子在丞相府附近买了间宅子,一家就这么搬了过去,算是彻底分家了。 头两件和夕和关系都不大,第三件才算是对她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大事,那就是一味阁要开张了。 自从那日夕和取的名字博得一致好评后,周翎立刻就让人去刻了匾,一味阁的开张也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这七天来,夕和每日都去医馆,却无暇顾及医馆里的生意,她必须和两位厨娘最后敲定作为一味阁第一批推出的药膳并进行试菜和改进。 到了第八天,便是一味阁正式开张的日子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开张之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样重要的场合,夕和是一定要出席的,于是一大早她便同尉迟青萝说要去一趟国相府,以此为由脱身,因为尉迟青萝对傅珏的敌意虽然经过夕和的开导不比之前那么浓重了,但在真相大白前她还是心存芥蒂,拒绝进入“奸相”的府邸,所以不会跟着她去。 夕和特意早了些时辰出门,在去了成衣铺子换好男装后先去了医馆。到医馆时才辰时三刻,距离开张的吉时巳时一刻还有些时间,而陈子笙和周翎两人也都还在医馆里。 夕和走近了,同他们打招呼,才知原来他们二人是料定了夕和会先到医馆来看看,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她,待她来了再三人一同前往一味阁。 于是,夕和便也不多说了,请他们再稍等一下,自己则去将每次到医馆来都要行的例行公事过了一遍。而夕和所谓的例行公事就是先把近些时日的账目扫一遍,再清点一下药材看有无缺损,最后和子夜小聊几句,问问他的近况。 陈子笙已经习惯了夕和这样的行为,所以在她例行公事时去找了那两位坐堂大夫,请他们帮忙照看医馆一个时辰左右。而周翎却又是一阵意外,没想到这位杏林公子比他想象的更要谨慎和一丝不苟。 待夕和把事情都办妥了,陈子笙那边也交待好了,于是三人准备出发。怀民巷本就与南大街相邻,而一味阁又在南大街偏西面的位置上,距离医馆并不远,三人就干脆步行过去。 一味阁所在的铺子夕和只在选地方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缠身,铺子的布置和改造她都没有参与,也没有过来看过有什么变化。所以对于夕和来说,今天开张的就是一个崭新完整的一味阁,她心里的期待值是满满的,路上就在想会是个怎样的模样了。 沿着南大街走了一段,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拥挤的人潮,夕和看着陈子笙和周翎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心下便知一品阁到了,而这些人都是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人脉。 药膳从无到有的发展是夕和一一见证过来的,但她还是没想到一味阁的开张会有这么多的人来捧场,其效果之好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简直就是个惊喜。但惊喜却远不止如此,一味阁的庐山真面目便是紧跟着的第二重。 周翎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在他的想法下布置出来的一味阁也让夕和尤为惊喜。首先便是门面,一般店家的牌匾都是简单的寻块木匾刻上字也就挂上去了,稍微讲究点的就再刷个红漆、渡个金边,或是找有名的文人提个字设么的,但一味阁的却是别出心裁、绝无仅有。 从侧边可以看出来,牌匾用了两块木料相叠加,前一块是浅色料,后一块是刷了红漆的料。木匠在前一块上镂空挖出一味阁三个字,再在边缘上刻上简单大方的花纹,然后刷一层透明无色的清漆,匾面就比寻常的要独特亮堂了几分。 但这还不算完,最特别的是那三个镂空的字里又填进了一种深色的东西,把字都给填满了。而这种东西,夕和站在牌匾下仔细一闻就发现竟是用到药膳里的十几种药材的药渣!这么一来,不仅深浅分明、足够特别,还呼应了一味阁是专营药膳的重点,简直是个一石三鸟的绝佳创意。 夕和不禁好奇地问了周翎这牌匾的想法是谁想出来的,周翎与有荣焉地告诉夕和:“你也觉得不错吧?是苏兄想到的。” 原来是苏叙言!璧月公子果然才思不凡! 再进了铺子又是一重惊喜,因为里面的每一处布置也都彰显着周翎和苏叙言的独具匠心。桌椅是用竹子藤条编制的、窗边的帘子是流苏的、就连放在桌上的烛台都是竹节改造的,与别处大不相同。 但最让夕和惊喜的还是进门时便能看到的那一面白墙。墙面画了一幅和堂内各色物件相映衬的墨竹图,图上又拉了三条翠绿丝线,线上挂着鳞次栉比的小木牌,一行约莫二十几个,三行便是六十几个,每一个底下还挂着一颗珠子,窗外的微风吹进来时会交相碰撞,发出清脆却不吵闹的声响,很是好听。 待走近一看,每一块小木牌上竟都写了一味药材的名字与其简单的功效,底部还推荐了一款加了此种药材的药膳。夕和一连随机看了十几块,发现推荐的药膳有的是此次推出的二十道之内的某一种,而有的是此次被夕和和厨娘暂时放弃、延后开发的,这么一来,既能引起人们对现有药膳的需求,也能诱发对尚未面市药膳的好奇,真是一举两得。 简单一面墙,这么一改造,既够风雅独特,又起到了宣传的效果,夕和不由对周翎连连夸赞。 周翎被夕和夸了好几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大多都是苏叙言的功劳,是他提供的点子。 哪知他刚一说完,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细腻温和的声音,“周兄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必要向你索取一点酬劳。” 夕和和周翎、陈子笙同时回头看去,正是一身月白衣裳款款而来的苏叙言。他今日手里拿了柄玉骨折扇,身后则跟了个人,看上去是小厮的模样,手里还捧着一件盖着红布绸的物什。 苏叙言走到夕和等人面前,拱手和几位见了礼,然后含笑道贺:“今日一味阁开张,在下特备了一份薄礼道贺,还请诸位不吝笑纳。” 跟着,微侧了身子,将那红布绸一掀,露出里头一抹温润光泽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玉貔貅,用的是上好的翡翠,成色均匀细腻、光泽温润,雕工也极好,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这么一只玉貔貅,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苏叙言的出手可谓极为大方。 “貔貅招财,是个好意头,那我就多谢苏兄了。”苏叙言是周翎的朋友,此等贵重贺礼自是要周翎出面回应才妥当。夕和便沉默不语,待周翎受下了才含了笑向苏叙言道谢。 接着,几人又简单的叙了几句话便到了吉时。夕和同周翎、陈子笙二人便再次回到一味阁门口,主持简单的开张仪程。 放了爆竹,讨了彩头后,一味阁就正式开张了,等候多时的宾客终于得以进门一飨佳肴,一时间,整个一味阁络绎不绝、座无虚席。 而夕和不知道的是,此时,已有一个阴谋在悄悄的等着她。 第三百四十章 城郊同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为了庆祝一味阁开张大捷,周翎提议一同共进午膳,地点也不用选,就在二楼的雅座即可。夕和想她好像自药膳做起来开始自己还没尝过味道如何,便答应了下来。 待菜品上来,夕和一尝,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药膳的发展这么快,快得远超出她的预想,因为周翎请来的这两位厨娘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几道菜品皆是该酥的酥、该软的软、该有嚼劲的有嚼劲,甜咸适宜、入口鲜香,不仅没有药材的苦涩味,而且还将药材独特的药香味发挥的淋漓尽致,吃完唇齿留香、意犹未尽。 再加上后来夕和研制出的几款花茶,更是能让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她可以预感到,一味阁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展成为与珍馐坊所齐名的存在。 午膳过后,几人又小叙了一会儿。夕和还打算趁着今日出门再去看望一下沧笙和若梨,便起身同他们几位告辞。 陈子笙听闻夕和要去城郊,原也想同去,但顾及到医馆里还需要有人照看,便只能作罢,请夕和替他问好。 “城郊?早前便听闻京城城郊风景不错,一直无暇前往一看。今日恰好得了空,不知杏林公子可否方便带我一同前往?”周翎自是要看顾着一味阁的,苏叙言却在同夕和、陈子笙一道出门时突然对夕和提出了这么个请求。 “方便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 “那就有劳杏林公子了。” 夕和话才说一半就被苏叙言一口截断,她再看苏叙言笑着朝着微微颔了下首,猜测他恐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应承了下来。 于是三人一同回去怀民巷后,陈子笙回了医馆,苏叙言则跟着夕和上了马车往城郊而去。 马车走出一段后,车厢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因为夕和大致能猜到苏叙言若是有话要说的话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她身份的问题,所以她便等着他开口以作相应应对。但是苏叙言却只字不提,只一眼盯着车窗外,好似真的是来看风景的一般,这就又让夕和有些不解了。 想了想后,夕和未免自露马脚,便也保持沉默。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到了城郊。 下了马车,临月在前面领路,夕和和苏叙言就并肩走在后面,穿过田埂到了村庄,再进村走到深处的沧笙家的院子外。 夕和已经许久没来,这一次过来却见沧笙家起了不小的变化。除去唯一不变的是晾晒在院中的药材,围着院子的篱笆、院门、小屋都得到了修缮,变得焕然一新,屋檐下悬了几串玉米和辣椒,底下多了个石磨,石磨边上还趴着四五只小狗正在惬意的午睡。 沧笙和若梨正在翻晒药材,两人一边干活一边交谈,待夕和和苏叙言进了院子才发现,然后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放下手里的药材迎向夕和。 “杏林公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沧笙笑着问夕和。 “今日一味阁开张,我索性出了门,想来很久没过来看看你们了,便过来了,顺便看看根叔的腿和若梨的脸都怎么样了。”夕和也带起笑回应。 “爹在里头呢,你们……呃,这位是……?”沧笙刚刚乍一眼以为夕和旁边一起的是陈子笙,此时要迎他们进门了,正眼一瞧才发觉是个陌生的俊俏公子。 “这位是苏公子。”夕和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下,别的也没必要提。 苏叙言微微颔首,给沧笙见了礼,然后把目光转移到旁边较为安静瑟缩的女子面上,看了两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却什么都没说,同夕和一道随沧笙进了屋。 根叔见到夕和来很高兴,热情地招呼了他们坐,再去倒了两碗自制的凉麦茶来给他们消暑。夕和看根叔虽然住着拐杖,但走动已是不成问题,便知他的双腿好得差不多了,待根叔坐下又替他检查了一番后确定无碍,以后只要小心保护、阴雨天气注意保暖就行了。 随后,夕和又给若梨把了脉。若梨脸上的毒疮和毒疤没有再复发,脉象里显示的毒素也已经清除干净了,夕和便再次问她可还记得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但对于缺失的记忆,若梨却仍旧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印象。 夕和看着若梨想了想,如果不是毒素导致的失忆,那么会不会是大脑受到了损伤造成的呢?或者受了什么刺激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若是大脑里某处受了损伤或者有淤血,她现在手边没有检查的器材根本束手无策;若是受了刺激,若梨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无从得知是什么刺激,也是无计可施。 看来,若梨的记忆只能靠她自己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健忘已经不错了。以后若是她有机会再碰上青河夫人的话,或许还能再帮上她。 “杏林公子,我想问你件事。”根叔突然开口,面上有些尴尬,好像是不知该不该问的样子。 “根叔请说。” “是这样,你之前不是提过想请沧笙这丫头去你医馆里帮工吗?不知道现在这事还成不成,你那儿可还缺人手不?”根叔望了一眼自己闺女后腆着脸皮跟夕和张了口。 他一说完,沧笙立刻讶异地叫了声“爹”,再说:“您说什么呢,我去了城里,谁照顾你啊。” 根叔立刻拍了拍自己闺女的手背,说:“傻闺女,爹知道你孝顺,但是你不能跟在爹身边一辈子,你迟早还得嫁人、生娃,有你自己的小日子要过。所以你啊,不能窝在这儿,得去城里。爹的腿脚已经好了,不用你照顾,你就是隔阵子回来看看我就成。” “可是,爹……” “别说了”,根叔拦了沧笙的话,再次眼带希冀地看向夕和:“杏林公子,沧笙懂药,能吃苦,进医馆肯定能帮上忙,就是不知你那儿还缺不缺人手。” 夕和看了眼沧笙,对根叔说:“沧笙姑娘医术精湛,自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只是她说得对,根叔你的腿脚虽然灵便了许多,但也少不了人照顾,所以……” 根叔明白了夕和的意思,眼睛黯淡了下去,但还是笑着跟夕和道了谢。 夕和见此,笑了,开口:“根叔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不如你们一起都进城里住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终究说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说完,根叔和沧笙二人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杏林医馆虽然不大,但后堂住上四五个人却是没问题的。如今只住了陈兄和我的弟弟子夜两个人,原先我也是顾及到若梨姑娘一个人住在医馆的话恐有不便,才将她送到了这里劳烦你们照顾。现在,若是你们也一同住进医馆的话,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而且近日医馆的生意很好,陈兄一个人也有点忙不过来,沧笙姑娘和若梨过娘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而根叔你若是愿意每日替他们张罗些吃食那就再好不过了。另外,我再每月发你们五两银子当工钱,这样可好?” 夕和一说完,根叔几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根叔忙开口回应,说:“杏林公子能带沧笙进城已是感恩不尽,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蒙您这么大的恩惠啊。” “是啊,杏林公子,你一直以来都照拂了我家不少。这样好不好,只要能容我们住在医馆就成,不要工钱了。”沧笙也颇为不好意思,但她内心其实是想进城做事的,也想带着父亲一起,所以大着胆子问夕和。 夕和笑着,说:“杏林医馆能有今日,其实多亏了沧笙姑娘一直以来为医馆提供最廉价的药材。既然我要聘用沧笙姑娘,自然也要替她考虑好一切,让她安心为我做事才好。二位不必客气,你们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等会儿随我进城。” 根叔和沧笙忙向夕和道了谢,起身收拾东西去了。 若梨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夕和觉得她的表情有点怪,似是有些惊恐的样子,立刻想到刚刚是不是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她,使得她想起什么了,便忙问她。 若梨木愣愣地发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向夕和,说:“刚刚,好像看到我自己掉进了海里,有人抓住了我的腿把我往下拉……” 夕和忙问:“看清是谁拉你的吗?” 若梨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可还看到些什么了?” 若梨仍旧摇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头疼。夕和见此,忙让她别再想了,来日方长,总会慢慢记起来的,现在已经出现了恢复记忆的征兆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苏叙言又突然开了口,问夕和:“这位姑娘是失忆了吗?” 夕和点头,反正要等沧笙和根叔,便顺口将那日捡到若梨的事告诉给了苏叙言。 苏叙言听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若梨,不太确定地说:“我觉得,这位姑娘有些面熟。” 夕和一听,心里噔一下立刻醒了神。对啊,苏叙言是苏家的人,青河夫人是南宫世家的人,两个家族之间多少会有些联系吧,那么苏叙言很有可能是见过青河夫人的,所以他也认出来了吗? “苏公子见过若梨?”夕和忙问。 苏叙言摇摇头,但又说:“我没见过这位姑娘,但却见过一位与她的神态有七八分相似的人。” “那人是谁?” 苏叙言瞥了一眼夕和,停顿了稍许,再问:“不知杏林公子可否知道西燕的南宫一族?” 夕和一听,果真是南宫家,便顺着话回道:“苏公子指的可是西燕国内以制香闻名的南宫世家?” 苏叙言点头,“苏家的本家在隶属于西燕境内的江陵,因此苏家和南宫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走动也较为频繁。南宫家有位年过百岁的垂髫老人,是南宫家的老祖宗,我曾有缘见过几面,这位若梨姑娘的长相虽与那位老祖宗不太相似,但是眉眼含笑之间的神态,以及举手投足却是与那位老祖宗有七八分相似,甚至可以说完全一样。” “那你有办法找到她吗?也许她能知道若梨的来历。”夕和又问。她很希望找到青河夫人,一方面是帮助若梨,另一方面她还有很多对于娘亲的疑惑想问问她。现在,娘亲失踪一事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她实在需要更多的线索。 “早前听闻青河夫人年前离开了南宫家外出寻人,后来就一直在三国之间游荡徘徊。期间南宫家的人找到过她一回,但她回到南宫家不久后又离开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要找她恐怕有点困难。但若是不急的话,待到年末,青河夫人定是要回南宫世家主持年节的,到时我可帮你带几句话给她。” 苏叙言的话夕和也能理解,便点点头,向他道了谢。 根叔和沧笙把东西收拾好后,夕和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便几人一起帮忙把东西搬去了村口的马车上,然后离开城郊,回城。 到了医馆,陈子笙见到沧笙他们来了有些意外,但在听了夕和的解释后他也表示双手欢迎,立刻让两个药童帮忙把他们的东西搬去后堂里。 夕和把他们安顿好后,苏叙言又突然提出请夕和再顺路送他一程去一味阁。 这一次,苏叙言上了马车后总算是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了,“殷三小姐打算瞒他们多久?” 他不说不揭破的时候,夕和免不了要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把事情揭破,又或是像那日一样说漏嘴,他现在当着她的面这么说了,她反而心里安定了下来,笑道:“苏公子好眼力,你是怎么认出小女的?” 其实夕和一直很好奇,她那日是怎么就被苏叙言给认出来了,他们两个明明不太熟,只见过几回而已,而且她还换了装,涂了药水在脸上。之前一直没法问,现在总算能问了。 苏叙言笑了,直言:“初见时,我便对殷三小姐这双手记忆深刻。”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名女子当街救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名女子的手可以如此漂亮。 夕和听了却有些无语,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怎么她身上这么多标记吗,之前陈子笙差点从她的眼睛认出她来,现在苏叙言又从她的手认出了她来。这易容果真没想的那么容易。 “苏公子打算帮小女瞒多久?”夕和反问。 苏叙言偏过头,含着温柔的笑意对她说:“你想瞒多久,我就帮你瞒多久。” 夕和看着眼前的人一怔,脑海里噌的一下跳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这份温柔,好相似…… 第三百四十二章 碰瓷埋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随即夕和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只是乍一眼相似罢了,其实截然不同。 苏叙言的笑和声音都是春天里和煦的风,温柔细腻;而傅珏是冬天里的太阳,是寒冰之中的微薄温暖。 想到他,夕和默默算了算日子,他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不知和亲的事有没有顺利办妥,现在又是不是已经踏上了归途。反正现在要做的事、忙碌的事都已经做完,明日便去问问临江有没有消息吧,殷老爷这几日都没上朝,想来是不会知道什么的了。 “你在想什么?”苏叙言看夕和眼睛有些发直,知道她心思跑远了,便开口问了一句把她拉了回来。 夕和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既然苏公子愿意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小女先谢过苏公子。待以后……小女自会寻个时机告诉给他们的。” 一说完,马车停了,一味阁到了。 苏叙言点点头,掀了车帘下马车。 临月便再驾了车往前走,先去成衣铺子里换下男装,再掉了车头回丞相府,而此时已是日薄西山。 马车在落日的余晖中缓缓朝着丞相府而去,夕和坐在车里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想着若是要和陈子笙、周翎坦白身份的话该怎么说,说了之后又会有怎样的结果,面对结果她又该如何应对。 想着想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临月,怎么了?” 临月掀了车帘回头对夕和说:“刚刚有一个老妇突然从巷子里跑了出来,奴婢一时反应不及,拉缰绳晚了一点,好像撞到她了。小姐你在车里等一会儿,奴婢下去看看。” 夕和掀了帘子往外看,就见临月下了马车朝前走去,而不远处的地上确实有个花白头发的老夫人跌坐着正在揉着自己的膝盖,乍一眼看去好像是磕着了。 但是,夕和却注意到了对方的手。那只手不仅指节粗大、指端粗糙,而且虎口处似乎还生了老茧,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老妇的手。她立刻生了警惕心,喊了一声临月,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临月因为担心把人给撞坏了,走得比较急,几步就到了那人面前,夕和叫她时她正一边问了句对方感觉怎么样,一边蹲下身要给老妇检查一下腿脚。但就在夕和叫她的同时间,跌坐在地上的老妇突然抬起了头,然后朝着临月的面上撒了一把药粉。 临月虽然反应极快,但也一时不备,还是吸了一些药粉进去,立刻就觉得脑子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最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彻底晕厥了过去。 也就在临月摇摇晃晃往下倒去的同时,跌坐在地上的老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迅速朝着夕和所在的车厢奔来,与此同时还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各个方向窜了出来,也都齐刷刷地围拢向马车。 夕和一看临月往地上倒去就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马上将袖口里藏着的瓷瓶摸到了手心里,然后经过飞快的思索立刻下了决定,猫着身子一个箭步,掀起车帘,再拿了马鞭干脆利落地抽下。马儿吃了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前飞奔了起来。 这个老妇明显是假扮的,先撞上来碰瓷,把马车拦下,再骗了临月过去用药将她放倒,然后和这早已埋伏着的十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包围,一看就是刻意冲着她来的,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即便她根本不会驾马车,即便临月还中了药倒在地上,现在也别无他法,她只能莽撞地先冲出这个危险的包围圈才会有获救的机会,也才能够回头再来救临月。 那些人显然没想到夕和的反应会有这么快,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马车就在眼皮子底下飞奔了起来,而由于他们的一时不备和夕和的狠手,马儿跑得极快,十分迅猛顺利地就冲出了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以一种风速往前奔去。 他们稍稍一反应,立刻追了上去。这群人都是身怀武艺的人,追一辆马车并不算难事,很快就追上了在反应时间里拉出的距离。而夕和也知道这一点,咬了牙豁出去了,顾不上马车会跑去哪里,只能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抽着马鞭让马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这么一直逃下去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万一对方锲而不舍的一直跟在后头,她迟早还是跑不了。所以夕和在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这些人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要追上来时,她咬牙拔掉了手心里的瓶塞塞子,然后扬手往后一撒。 迎面而来的风帮助夕和将药粉四散了开来,往各个方向飘洒而去。黑衣人们又是暗叫了声不好,然后立刻以袖遮面挡了挡,追踪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与马车重新拉开了距离。而且有个别几个反应较慢的吸入了药粉,立刻就全身酸软,使不上力气,再也追不动了。 剩下的七八个人在为首的一人号令下分了两路,一路在后头继续追,另一路则拐进了一旁的小巷打算抄近路拦到马车前面。慢慢的,后头的人又渐渐逼近了马车,而前头的人也终于绕到了马车的前方。 于是,其中一人在另外两人的帮助借力之下,一个飞身冲到了马车的跟前,再踩着马背蹭的一跳跳到了马车上,然后立刻拉紧缰绳,用最大的力气将狂奔的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下来,追踪的人立刻包围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而驾驭了马车的那个人则一把掀起车帘往里看,一看,面色就变了。 “老大,里面没人。”那人回头对站在跟前的首领回禀说道。 首领自己又掀了车帘往里看,然后眉头猛然皱起,一声令下:“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人,你我都得完蛋!” 其他人立刻齐齐应了声是,四散开来往各处去寻夕和的踪迹。 而此时,夕和正在一条小巷子里尽最大的可能往前飞奔。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穿出这条巷子就可以到碧落湖附近,到了碧落湖她就能去找临江先生求助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两面追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是在洒出药粉的时候趁机跳下车的,她知道一直这么逃下去只是坐以待毙,所以只能看准时机在他们不容易发现的时候离开马车。 跳车的动作夕和是跟以前看的电视剧学的,但是到底现实是现实,她也不是什么特种兵,不可能会有毫发无损的好身手,只是勉强没有伤及要害,让她还能站起来多跑两步躲进附近的巷子里让马车和追踪的人都过去。 待人都经过了巷子口而没有发现她,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下自己腿上的伤。在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擦伤后,夕和一刻也不敢多留,立刻辨别了方向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后就朝着巷子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夕和一边跑一边估算着大概多久的时间那些人就会发现她不在马车上了,一旦那些人发现了一定又会返回来找她,而这段时间够不够她跑出这条小巷到达碧落湖。这么一估算,她的时间很紧张,甚至她是根本来不及跑出巷子的,那么她又只能一边跑一边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奈这条巷子并不是普通的巷子,而是一条废弃的旧巷,除了断瓦残垣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什么人家能让她躲一躲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拼命往前,希望那些人不会那么快找过来了。 跑了一阵后夕和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喘了口气,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打算继续跑起来。可她刚回过头来就看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衣男子,而且就站在她面前距离十步左右的地方。 夕和一愣,觉得这个男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第二眼再看去时却见到了男子腰间一条一指宽的腰带,一看就是手工编织的花纹,华丽繁复且款式独特,使得夕和瞬间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尉迟青萝口中的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夕和还在不解,对方就开口了,并从腰间抽了一把长匕首。 “跟我走。”冷漠凌厉的三个字,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 夕和心中立刻响起了警铃声,看了眼对方的匕首,没有往前,而是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对方是尉迟青萝的哥哥,但是她可没忘这个人曾经在地洞时可是想杀了她的,再加上他此时如此蹊跷的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是是敌非友。 “你是谁?想做什么?”夕和面上不露一分怯色,质问对方。 “那些人马上就追过来了,你没有别的选择,跟我走,我还能留你一条命!”青衣男子说着又从衣袖里取了一管细长的竹节出来握在手心里,眼神经过夕和落到夕和身后的巷子上。 他的话音刚落,夕和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尚未看到人出现,但远处已有些微尘埃扬起,看来确实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夕和飞快地思索了一下,想着对付一个人总好过对付一群人吧,便回过身对青衣男子说:“好,我跟你走,但是你要怎么摆脱他们?” “我自有办法,你到我身后来。”青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夕和既然有了决定便不再犹豫,往前几步走到了男子身后。跟着,青衣男子就打开了手里那管细长的竹节,再弯下腰将那竹节的口子对着地面。不一会儿,里头就有一群黑漆漆的小虫子成群结队的沿着管口爬了出来,在地面上四散爬开。 而这个时候,追踪而来的黑衣人也都再次露了面,一个个见着夕和纷纷提着剑箭步飞扬地冲了过来。 青衣男子将一管竹节里的小虫子尽数放完后站起身来,利落地把匕首拔出鞘在手心划了一道,再将他手心里流出的鲜血挥洒至前方,星星点点的落在黑压压一片的小虫子中间。 这些小虫子原本只是在地面上来回爬动,并不走远,但此时被鲜血一刺激后就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立刻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般齐刷刷地朝着黑衣人迎面而去,且速度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黑衣人的脚下,再一眨眼已经将几个黑衣人包围并顺着他们的裤脚往上爬。 黑衣人吓了一跳,跺着脚、挥舞着手里的剑想把这些虫子给驱赶掉,但这些虫子的依附力却很强,无论他们怎么动怎么驱赶都只能赶下去一小部分,还是有很多不断的往上爬,然后在爬到衣领上后嗖嗖地往衣服里面钻。 夕和看到这一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她都觉得全身麻麻的,更不用说那些黑衣人的表情是何等的扭曲了。 “走吧。”青衣男子拿出一块帕子随意包了包伤口,然后不再多看那些黑衣人挣扎抗拒的模样,而是一脸肃杀地对夕和说。 “等一下”,夕和看着青衣男子,问:“我还有句话想问问这些人。稍微等一下,没关系吧?” 青衣男子偏头瞪了一眼夕和,似乎在嫌她多事,但夕和毫不畏惧的反瞪了回去,坚持她的要求,那男子便转过头去,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夕和便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那些个痛苦挣扎的黑衣人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抓我去想做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恩要一笔笔还,仇当然也要记下来一笔笔还!今日她莫名其妙被人追赶得如此狼狈,要是不弄清楚是谁在给她下绊子,她以后这笔账要算到谁头上呢! 黑衣人们虽然听到了夕和的话,但都只是皱着眉看了眼夕和没有回答她的话,然后继续和这些恶心的虫子做抗争。 夕和见此,想了想,然后又问:“是殷二爷?还是,睿王殿下?” 问完她便盯着几人的反应。问到前者时这些个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而当问到后者时,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外露,但夕和还是注意到其中有两人的身子僵了一下,甚至还眼神瑟缩的瞥了眼她,好像是不解她为什么会知道。 夕和立刻就知道了答案。蔺洛衡,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兄妹对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同夕和有仇的人不少,但已经解决的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除了殷二爷一家也就只剩下了不要脸的睿王蔺洛衡了。 而能雇佣了这么大一批职业杀手来抓她的,两者之中又是蔺洛衡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未免弄错,她还是两个人都提了下,试探看看他们的反应以确定,结果果然是那个渣男! 至于抓她去做什么,她也不用问了,多半不是为了折磨她泄愤就是凌辱她取乐,只是夕和不解的是蔺洛衡怎么会好端端的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你问完了没有?”青衣男子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夕和知道此时还不是细想的时候,立刻敛了心神走回到青衣男子身边,说:“走吧。” 青衣男子又看了眼夕和,说:“你走前面,一直直走。” 夕和轻笑了一声,举步往前,继续朝着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走出巷子口后,夕和往远处一望,果真能看到碧落湖,说明她的判断是没错的。但现在情况已经生了变,她是注定没办法沿着碧落湖往国相府而去了。 “右拐,然后继续直走。”后头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夕和想了想,没有依照对方的话继续向前,而是停了下来,回过身看向对方,说:“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你是尉迟姑娘的哥哥。”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依旧冷着脸回应:“那又怎样?奸相以为他把我的妹妹给抓了,我就不敢对他的女人出手了?简直是笑话!灭族大仇,牺牲一个两个人算什么,只要我报了大仇,我就自刎去地下给妹妹谢罪便是。” 夕和心里有些吃惊。原来,傅珏将尉迟青萝送到她身边来还有一个目的是制约这个人的,所以当时她察觉到的傅珏好像知道谁要对她不利的来源就是这个人。 “苗疆族被灭族一事其中恐怕是有误会,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和尉迟姑娘解释过了。现在尉迟姑娘就在丞相府里,你若是不信就随我回丞相府,让她亲自跟你说。” “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骗?去丞相府?呵,去了丞相府我今天的功夫岂不都白费了!你少废话,继续走!”青衣男子冷笑了一声,催促夕和。 “不去丞相府可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重点是,你不想和你妹妹见一面,听一听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吗?你也说了灭族是大事,既然是大事就不能容下一点错漏吧,万一你判断错误,使得真凶一直逍遥法外,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夕和依旧站着不动,想了套说辞继续说。 青衣男子眼里闪过一分动摇,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并迅速的将匕首一抽,嗖的一声架到了夕和的脖子上:“不愧是奸相的未婚妻啊,狡言善辩的功夫还真是配得上奸相的老奸巨猾!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走还是不走,如果不走也可以,那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先让奸相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夕和微微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冰凉刀刃,笑了,淡定的说:“那你杀了我吧。” 青衣男子眉心一皱,“你认为我不敢?!” 夕和勾着唇角点点头,闭上眼睛,“我认为你不会。” 这个人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杀她,而是要带她去个地方,那么就不会是为了杀她而来的,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既然有别的目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杀了她。还有嘛,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青衣男子拿着匕首的手猛地收紧,再微微用力,用刀刃划破了夕和的肌肤,似乎是想证明他绝对可以杀了她。但刀刃刚划破了肌肤,沁出几滴鲜血来时,就有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哥哥,不要伤害三小姐!” 青衣男子的手猛然停下,而夕和则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微微偏了头看向不远处气喘吁吁赶来的尉迟青萝,浅浅笑起。 夕和是在跳车的时候把尉迟青萝交给她的连心蛊给摸出来捏碎了,本想着能给这些黑衣人再下一剂药,以保万全的,但是一捏碎她就发现连心蛊散发出来的迷香太稀薄了,只适合一对一面对面的时候用,所以她只能又躲进巷子里后拼命逃跑。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母蛊和子蛊相连这一个作用还是很可靠的,这不,尉迟青萝真的及时赶到了。 尉迟青萝喘着粗气到青衣男子身旁,伸手就抓住了青衣男子的胳膊,想让他把架在夕和脖子上的匕首放下来,“哥哥,三小姐是好人,你快把匕首放下!” 青衣男子看向尉迟青萝,认真审视了她一会儿后又看了眼夕和,终是把匕首放下了,再忙关切地询问尉迟青萝:“青萝,你怎么会在这儿?奸相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尉迟青萝摇摇头:“哥哥,我没事,这阵子我都随三小姐住在丞相府里。是我给了三小姐一只连心蛊才找过来的。” “你在丞相府?难怪我守了国相府这么多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哼,奸相果真是奸相”,青衣男子鄙夷地看了眼夕和,然后稍稍一想,说:“也好,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当是一人换一人好了。青萝,你跟我走。” 说完,男子一把抓了尉迟青萝的手腕就要离开。 “不、不行”,尉迟青萝忙开口拒绝:“哥哥,我暂时还不能走。” “为什么?此时不走,待那个奸相回来怕是你想走也走不了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哥哥立刻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男子再次想带她离开,但是尉迟青萝轻巧一躲,站到了夕和身侧,解释道:“哥哥,我真的还不能走!我和奸相达成了合作,我只要在这几个月里保护好三小姐,他就能帮我们查到灭族的真相!” 尉迟青萝一着急,把和傅珏的交易当着夕和的面说了出来。夕和这会儿才知原来是这么回事,再一想就想通了傅珏为了保护她的一番苦心。 “青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奸相去查什么真相?他就是害得我们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你是不是被他迷惑了?!”青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愤怒的驳斥。 “是真的!哥哥,四年前,那个奸相根本就不在京城!”尉迟青萝急了,忙一言直击重点。 第三百四十五章 血脉觉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青衣男子皱了眉,沉默了片刻,再问:“什么意思?” 夕和淡淡地开了口:“意思就是你们听到的所谓国相大人得知苗疆族有一味长身不老药而向皇上谏言其实是子虚乌有,因为那个时候国相大人并不在京城,而在千里之外的见空山上养病。一个身在病中的人,怎么会有心力跟皇上进言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呢,找包治百病的药还差不多。” “简单点说,就是你们兄妹两个很有可能是被人骗了。有人想利用你们做他手上的刀,替他铲除国相大人。” 青衣男子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又是沉默了一阵后,质问夕和:“你是奸相的未婚妻,你的话凭什么让我相信?” 夕和便依照着之前同尉迟青萝说过的再和这个人说了一遍:“国相大人去养病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稍微用心打听一下便能知道。你现在与其怀疑我所说的话,不如好好想想你们听到的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那个人在这四年里都在你们身边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再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男子经夕和一提醒面上已经出现了动摇,再仔细一想,神情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夕和见此,继续对他说道:“尉迟姑娘虽是国相大人安排到我身边来保护我的,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我早已把她当朋友,她在丞相府里,我自是会全力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你现在自己想一想,对她来说,更安全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男子抬眼看了眼夕和,再将目光放到自己妹妹身上。 看了半晌后,尉迟青萝又开口道:“哥哥,我觉得三小姐说得没错,回想起来,自始至终,我们知道的事情好像太少了。我也希望能给族人们报仇,但是我更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下去。而且,哥哥,我昨夜做了个梦……” “你做了梦?!”男子一听,立刻变得很紧张,双手一下握住了尉迟青萝的肩。 夕和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看到了男子如此异常的反应后也猛然想起刚把尉迟青萝带回丞相府时,尉迟青萝曾说过她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梦,因为只有拥有预知神力的圣女才会在梦境中得到神明的指示,而她没有神力,一直以来都是靠着母亲留下的讯息撑着门面的。 但现在,她说她做了梦,所以,莫非是她…… 尉迟青萝点点头,看了眼夕和,又看向男子,说:“虽然梦境很短,只是一个画面就结束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画面里有十几个黑衣男子在追着一辆马车,而三小姐就在那辆马车上……” 她一说完,夕和和男子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各自心中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尉迟青萝身为苗疆族圣女,她体内的神之血脉,似乎,觉醒了! 因为夕和是在跳车时才捏碎的连心蛊,尉迟青萝得到消息再赶过来,她是根本不可能会看到十几个黑衣男子追着马车的场面的!而刚刚,夕和同青衣男子都还未提及这件事,就算尉迟青萝来时看到了有两三个黑衣人被困在巷子里也无法说明什么。 所以,这不会是她编造的谎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昨夜做的梦就是预知了今天的事。 “青、青萝,你听我说,一定是你这阵子太累了才会做梦的。但其实,你的梦不对啊,根本就没有十几个黑衣人,也没有马车,殷三小姐是……”,震惊过后,青衣男子不仅没有一点欣喜,反而表现得更加紧张和无措了,他认认真真地跟尉迟青萝劝解了几句后又转了头悄悄给夕和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说:“殷三小姐是我抓来的。是吧,殷三小姐?” 夕和稍稍一想,明白过来了。 苗疆的圣女每三十年出现一位,是因为继承了神之血脉的圣女一族每一任都活不过三十岁。一到三十岁,上一任圣女便会死去,预知能力就转嫁到了下一任身上。 之前尉迟青萝继承了血脉却没有预知能力,或许对于苗疆族来说并非好事,但对于她个人来说却是可以免于早夭的悲惨结局。然而现在,苗疆族已不在,圣女的意义也不再,尉迟青萝体内的血脉却觉醒了……这简直就像是上苍开得一个可悲的玩笑。 夕和没有应和青衣男子的话,因为她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差异她自己最清楚,而且若是真的已经觉醒,以后这样预知的事只会越来越多。但对于预知神力所换取的代价这一点,夕和也与青衣男子怀有同样的心情,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尉迟青萝没有这种可怕的神力反倒比较好。 于是,最后,夕和只对尉迟青萝说:“青萝,今天辛苦你奔波过来,累了吧?我们先回府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尉迟青萝朝夕和浅浅一笑,点头,然后又认真严肃地对青衣男子说:“哥哥,先不论我是否预知到了今天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昨夜的梦其实还闪现了另一个片段。我看到,有个蒙面人拿剑刺穿了你的胸口,我担心是那个人派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夜里。或者,你也别回去了……” 尉迟青萝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而青衣男子听了后沉默了稍许,再开口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说完,青衣男子又看向夕和,说:“殷三小姐,希望你能守住你的承诺。我也可以答应你,待奸相回来,我再同你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彻底做个了断。” “好。”夕和一口应了下来。 青衣男子最后看了眼尉迟青萝,然后转身离去了。尉迟青萝似乎想把他留下来,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望着男子远去后才随夕和一道离去。 尉迟青萝早有预感,所以在得到连心蛊的讯号时还长了个心眼,多带了桑梓一起出门。路上遇到了倒在路边的临月,桑梓就先把临月带回了丞相府,她一个人来找的夕和。 夕和回到丞相府里后先给临月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中了迷药后才安下心来。 “小姐,那些人好像是有备而来的。奴婢立刻去调查一下是何方神圣,咱们也好早做防范。”临月清醒之后觉得护主不力、颇为自责,立刻提出将功补过。 第三百四十六章 狼狈为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再打开了一瓶药粉给她手背上的擦伤上药,说:“不必了,那些人是睿王府的人。” “睿王府?是睿王殿下派他们来的?为什么?”流萤在一旁有些咋舌,不解地反问。 “我与睿王殿下结下的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睿王殿下对我怀恨在心、积怨难消,派几个人来想把我抓去一解心头之恨吧。”夕和随口应答。 “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事追根究底和小姐有什么关系,都是她们自己自作自受,睿王殿下怎么能把账都算在小姐头上呢。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姐,会不会是睿王殿下对你还怀了那个心思啊?”流萤想了想,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提了出来。 夕和瞥了眼流萤,失笑,但随即又沉默了。 流萤说的不是没可能,但蔺洛衡对她怀的心思绝对不是喜欢或者爱慕之类,而是赤裸裸的占有欲。对于这一点,在去年赏雪会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切身体会。要不是后来为了殷惜灵和殷惜瑶那两出好戏,她是绝不会再和蔺洛衡这个无耻的渣男再沾上一丁半点儿的关系。 不过,在那些事之后,蔺洛衡受到的影响很大,变得深居简出起来,夕和自然也再没有与他打过照面。按理说,蔺洛衡不该又突然对她起了意,更加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地公然劫车。 细想一下,她也就是素雪进门的时候和蔺洛衡打过一次照面,还是他们找上门的。对了,他们……还有殷佳盈!看来,此次的事还都源于素雪进门时殷佳盈登门找事的缘故了。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夕和原是想着让他们自己恶人磨恶人的,可现在他们居然没事找事,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那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夕和当下就把桑梓叫了进来,给她派了个任务,让她往殷二爷府上安插一个人,不需要多靠近主院,只需要能掌握殷佳盈的动态就好。 桑梓领了命,立刻着手去办了。 晚间,夕和看尉迟青萝坐在窗边发呆,似是精神不太好,便过去问她可是在担心预知之事。 尉迟青萝点点头,回过头来向夕和求证:“三小姐,你今天被黑衣人追赶的时候是不是还跳了马车?” 夕和一怔,没有回话,但已然给了她答案。 尉迟青萝苦涩一笑,道:“果然如此,一切皆是命数。女娲娘娘是不会骗人的,她的血脉和她的神力是留给我们一族的瑰宝,怎么会从我这一代失传呢。原来,只是来得晚了一些。” “青萝”,夕和在她身旁坐下,想了想,尽量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对她说:“我无法大言不惭的说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才能减轻你心里的压力。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每个人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上苍送的礼物,不管贫穷或者富有、不管幸福或者苦难,给的每一份都是独一无二,值得珍惜的,因为人生就只有一次,没法重来。” “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把握当下,认真品味每一分人生的滋味,那么,不管这条路有多长,会走到哪里,至少不会后悔白走了这一趟。” 说完,夕和站起身来,“好了,今天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夕和朝她笑笑,转身离开,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翌日,夕和本想去一趟国相府向临江先生询问一下是否有傅珏的消息,但她尚未来得及出门,殷老爷就派人传了话过来,请她去前厅。她过去了一瞧,竟是冤家路窄或者说有备而来的蔺洛衡和殷佳盈两人登门邀请她去碧落湖泛舟饮茶。 夕和一听便知来者不善,她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下来,自己主动往陷阱里送,所以她当下便托词称自己身体不适,婉拒了对方。 “堂姐,你这身体这么娇弱就是整日在屋子里待着耗出来的,你就应该随我们出去走一走,看看风景。更何况,今日殿下亲自登门相邀,你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吗?”殷佳盈讽刺地笑着对夕和说。 “堂妹这是哪里的话”,夕和嘴角也扯出一抹笑来,鄙夷地扫了一眼蔺洛衡,然后继续对殷佳盈说:“实是我身体不适,不宜外出。另者,虽然二姐姐已经芳逝,但殿下还算是小女的二姐夫,小女如今又有婚约在身,理应避嫌,自是不能同堂妹一般作风的。” 一番话说出,既讽刺了殷佳盈作风不正、与蔺洛衡厮混在一起,又重提了当初殷惜瑶一事,一时间殷佳盈和蔺洛衡两个人的脸都黑了下来。 但偏偏夕和这番话说得隐晦又无错漏,叫人抓不出语病来,使得心高气傲的蔺洛衡只能蕴怒地狠瞪了她几眼,再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不识好歹”后转身离开。蔺洛衡一走,殷佳盈也没戏可唱了,跟着讽刺了夕和一句“故作清高”,然后追着蔺洛衡的脚步就走了。 夕和倒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好打发,被她暗讽了两句就受不了走了。不过走了就好,她也就回自己的碧水阁去了。 而另一头,蔺洛衡出了王府后,气冲冲地就上了睿王府的马车。 殷佳盈察觉到蔺洛衡是真的生气了,忙跟过去,温言软语地劝慰他:“殿下,您别生气了。殷夕和那个贱蹄子其实就是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故作清高罢了,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蔺洛衡一把将被殷佳盈抱住的胳膊抽了出来,厉声反斥道:“蠢货!你跟出来做什么!你不是说有把握说服她出府的吗?人呢?!” 殷佳盈还是第一次见到蔺洛衡这么生气的样子,一愣,随后立刻摆出了委屈的神情,怯怯地说:“刚刚殿下您走了,我就以为殿下打消那个念头了,我,要不我现在再回去说服她?” “现在再回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殷佳盈被蔺洛衡骂的狗血淋头,心有不甘地低语了一句:“那殿下您派了十几个杀手去不也没把她抓住么……” 蔺洛衡一听,反手就甩了殷佳盈一巴掌,“放肆!” 殷佳盈一下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蔺洛衡,问:“殿下!您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难道殿下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你是真对那个女人动了心思?”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他的家书(第二卷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佳盈的话一下把蔺洛衡的理智拉了回来,他意识到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还不能撕破脸,便立刻压下了心里的怒气,伸手将她揽过来,再温柔地探向她的脸颊,道:“盈儿,本王对谁动了心思,你不知道吗?好了,是本王不好,被那个女人一刺激,一气之下才误伤了你,来,给本王看看,伤得重不重。” 殷佳盈委屈地看着蔺洛衡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片刻后,她才犹疑不定地问:“那殿下能否向盈儿保证,保证会永远都爱盈儿一个人?” 蔺洛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当然,本王此生都只爱盈儿你一个人。殷夕和是你和本王共同的敌人,此次你帮本王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报仇。你不是说她在府中各种刁难陷害你吗?本王把她弄进府里,破了她的身、毁了她的清誉,让她永不翻身岂不是大快人心?” 殷佳盈靠在蔺洛衡怀里,眼里流露出恨意,语气却娇滴滴地问:“那何必殿下亲自出手呢,要毁了她的清誉,殿下随便找几个乞丐不就行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被一群乞丐凌辱是拜谁所赐,她非要让殷夕和尝尝她所受过的痛苦!而且,睿王是她的男人,殷夕和凭什么! 蔺洛衡听了这话眼神也冷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的心思居然这么狠毒,心里暗暗决定待把殷夕和弄到手就立刻把这个人处理掉,免得一个不小心被这条美女蛇给咬上一口。 “总之,先把人弄到手吧。待人弄到手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蔺洛衡口不对心地又对殷佳盈哄骗了一句。 殷佳盈嘴角带起笑,从他怀里出来,主动揽上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午后,夕和打算再次出门,然而这一次她又在出门前被拦了下来,并且还是殷老爷派来的人请她再去一趟前厅。 夕和原以为是蔺洛衡和殷佳盈又想出什么猫腻来所以折回来了,到了地方却见是她正想去找的临江先生亲自从国相府过来了。夕和走进时刚好听到殷老爷向临江先生询问了傅珏的归期,而临江先生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含着笑尚未答话。 临江见夕和来了,向夕和拱手作了一揖,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函来双手呈上,并开门见山地对夕和说:“三小姐,在下今晨收到了我家大人送回来的家书一封,是给三小姐的,在下这便给送过来。” 夕和一看,暗云纹的信封上写了四个苍劲有力的行书——夕和亲启。她唇角微扬,一边同临江先生道了谢一边从他手里将信封接过来,顺便再问了他一遍傅珏的归期。 临江将手里的折扇一合,笑着回应:“大人当日离去时只说明了需要两至三个月,具体归期并未言明。实不相瞒,今日也是在下在这两个月来头次收到大人递回来的消息,但除了交托给三小姐的这封家书外并未着只言片语。不过算算时日,想必归期已近,或许大人亦已将归期写入家书之中了。” 夕和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这时,殷老爷却突然开口补了一句:“两日前,朝上已经得了八百里加急文书,言和亲一事已成,想必此时出使队伍已在回程路上,不日便会抵达京城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像是刻意透露给夕和知道好让她放心傅珏即将平安归来似的,且语气也完全没有以往的嫌恶,反而带着一丝讨好让夕和倍感意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殷老爷。 而殷老爷却立刻避开了夕和的目光,掩面干咳了几声,在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了,使得夕和越发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临江将这一幕也收进了眼里,却也没多问什么,而是向夕和告辞。 夕和再次谢过他亲自把信函送来,再送他出了府后才回到自己的碧水阁去。 一回到碧水阁,夕和便把信函打开了,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叶脉信笺。 信笺上只有三行字:绵思为信,半月为期,卿卿勿念。 落款是似之。 简单几个字,夕和却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将信笺重新放回信封里,再小心仔细的收起来,同时她的心里也因为这几个字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期待感。 半个月,再半个月他就回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想念到遇到一点与他相关的事物就会产生迫切与他见面的念头,也想念到一生了这个念头就会在深沉的夜里不断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回想他温柔的笑意和满怀的药香味。 也许是有了强烈的期待感和可倒数的时间,接下来的半个月过得特别快。 期间,殷佳盈单独对夕和发起过一次邀约,邀请她去殷二爷府上做客。但夕和一对殷二爷的府邸没什么兴趣,二很清楚殷佳盈邀约她的目的,便再次找了借口拒绝了。那之后,蔺洛衡和殷佳盈二人好像便放弃了一般,再度沉寂了下去。 但夕和的警惕性不会就此放低,进进出出仍旧都带着临月和一两瓶随身毒药。尉迟青萝又给了夕和一颗连心蛊,夕和便再次放在了腰间的香囊里随身带着。 殷府经过一阵暴风雨的洗礼在这半个月里显得格外风平浪静,夕和便经常往医馆和一味阁跑。而医馆和一味阁都在这半个月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地成长着。 短短半个月时间,京城里就开始流传起了一句“杏林医馆有杏林,一味阁里尝一味”的俚语来,可见夕和和一味阁是真的火了一把了。 终于,当第一片落叶开始泛黄,盛夏的高温开始慢慢的一点点褪去,出使的队伍总算是跨过了半月之期,赶在入秋之前回到了京城。此时,夕和也得到了更确切的消息,那便是队伍会在这一日的申时入城,而届时城里的道路都会封禁,只有当朝指定人员才能前往迎接。 于是,夕和在这一日的上午便拾掇拾掇打算出门了,想着就在一味阁楼上看着他平安归来便好。 尉迟青萝担心自己的哥哥会被人怂恿在今日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便央着夕和带她一起去。夕和想了想,觉得佯装光顾的客人前往似乎也无妨,还可以带她去尝一尝馋了很久的药膳,便答应了下来。 辰时三刻,丞相府的马车朝着南大街缓缓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相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为了迎接使臣回京要封禁街道,无可避免的会给城中的百姓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所以官府提前一天张贴了公告向城内的百姓告知了此事。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百姓们或而将下午的事都提到了上午办完,或而也想着上午寻出地方占个位子凑凑热闹,城内的街道和各家铺子变得异常拥挤。 而南大街是使臣们从城门到宫门的必经之地,便成了拥挤中更加拥挤的地方。夕和的马车原本就因为拥挤的街道,花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接近了南大街,好不容易到了南大街却被彻底堵在了街口,连进都进不去了。 不得已,夕和同尉迟青萝、临月二人只能下了马车,步行走进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南大街。一路看了南大街上的情形,一味阁的情况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了,但真到了一味阁门口时夕和却颇为意外,因为一味阁今天竟然歇业! 这阵子一味阁正在风头上,平日里的生意极好,尤其是到了午时和酉时两个饭点,几乎每日都是座无虚席,店里的厨娘、小二每一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夕和才会在辰时就出了门。 今日这样的特殊情况,她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说,定也还有不少人想借着用药膳的同时再凑凑使臣回京的热闹,所以她原以为一味阁一定已经挤得不可开交了。然而,居然完全相反。 不过这相反也不是指一味阁并没有开张,而是一味阁的大门只开了一扇,门里除了在算账的掌柜和一两个无所事事的小二外没有一个客人在。夕和再一瞧,这才瞧见关上的一扇门上还贴了张红色的告示,写着今日一味阁已被人包圆。 被人包场了?偏偏在今天?夕和意外之余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无巧不成书”了,这也太巧了吧。但也没办法,虽然她算是一味阁的主人之一,但她今日是以殷夕和的身份出现的,便只是个普通的客人,并没有任何特权,人家包了场,她自然不能再进了,只得另寻他处。 尉迟青萝两次都和药膳无缘,不免有些失望,但她今日一门心思都想着下午使臣回城的事,所以小情绪很快就收好了,二话不说就随夕和转身离开。 哪知,夕和才一转身,就见着了身后不远处含笑而立的苏叙言。夕和今日仍旧戴着面纱,却并没有仍旧戴着血玉,双手也掩于袖中,他应该是认不出她来了。但与之对视,他的眼光又分明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很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夕和也有些不确定了,不知该装作不认识转身走掉,还是和他打个招呼。 不过好在这样窘然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苏叙言就朝着她迎面走了过来,和煦地开口道:“殷三小姐,这么巧,又遇上了。” 原来他还是把她认出来了。 夕和失笑,微微福了福身,回应:“确实很巧,不知苏公子今日又是如何认出小女的?” 苏叙言再上前了一步,与夕和拉到最近的距离,然后微低下头,轻声落下一句:“我猜你今日会来迎似之回城,不管是杏林公子还是殷三小姐,一味阁都是你的首选,所以,恭候多时。” 夕和唇边的笑意一僵,随即越发上扬,脚步却往后退了一步,“苏公子不愧是心如璧月,通透明澈。不过可惜,今日的一味阁被人包了圆,你我都白来一趟了。” 一说完,夕和自己就觉察到了不对,该不会…… 苏叙言的眼里流露着几分笑意,道:“似之是在下的好友,他今日回城,在下理应迎上一迎。殷三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若与在下一道吧。” 话音一落,苏叙言率先举步,与夕和错了身,朝一味阁里走去。 所以,今日将一味阁包了圆的人真的是他?! 夕和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苏叙言这个人了,也发现在这一点上,他和傅珏不愧是齐名的天下双公子,还真是很相似。不管是璧月还是无垢,都是初见时给人一种干净澄澈、通透明净的感觉,越见就越觉得各自心思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而傅珏是将所有心绪隐藏在了古井无波的眼里,苏叙言则是隐藏在了春风和煦的笑中。 “三小姐,那位苏公子是请我们进去的意思吗?”尉迟青萝听了刚刚夕和同苏叙言的对话,却见夕和没有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便问了一句。 夕和回过神,不再多想,带着尉迟青萝和临月举步走入了一味阁中。她今日是来迎傅珏的,眼下南大街拥挤成这个样子,估摸着别的地方也不会有空余的地方了,能在一味阁再好不过,就当她再欠苏叙言一个人情算了。 进了一味阁后,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将她们带到了二楼。 苏叙言今日是独自前来的,他一人立于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和走过去,先同他道了谢,然后顺势问他今日怎么未同周翎一起。周翎这些时日应该都在一味阁里才对,她刚刚进门时却并未见到,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苏叙言回头注视着夕和的眼睛,回道:“今晨周兄得了周家的急令,匆匆出城了,我刚刚便是去送他的。” 夕和点点头,“那他可有说要离开几日?” “他要回一趟西燕本家,往返最快也要一个半月,不过他已将一味阁的事宜交托给了在下处理,在下自当尽力照看妥当。”苏叙言隐晦的提了一句。 夕和明白了他的意思,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致意。陈子笙要顾着医馆,一味阁交托给苏叙言是再好不过了,但她不方便明言感谢,便只能如此。 夕和又想到还没同苏叙言引见过尉迟青萝,便忙简单介绍了一下,却只说了是自己的客人,未提及她苗疆族的身份,免得多生事端。 之后,药膳送上来,几人同桌而食,气氛虽没有多轻松,但也不尴尬。 用过午膳后,才到未时,几人又一边饮茶闲话一边等着时间过去。苏叙言多年游历在外,阅历很广,他口中描绘的世界缤纷精彩、光怪陆离,很容易就吸引了她们的心神,于是,时间也悄然走得快了起来。 终于,当滴漏走到了申时,她等的人总算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回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未时一刻开始,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就开始被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列整齐划一的禁卫军分守街道两旁。而看客们基本都立于各家商铺的二楼,临窗翘首,以待使臣队伍的回归。 张贴的公告和夕和得到的消息都是今日申时,出使的队伍便会到达城门外。而从城门口到南大街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夕和一直坐到了申时准点才站起身走到窗边,等着队伍过来。 但还是等了好一会儿,远处才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和马蹄声。夕和稍稍探身往街道的尽头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面迎风飘扬的旗子,然后才是为首的两列骑在马上的执剑侍卫。 执剑侍卫之后是身着宫服的仪仗宫人,再之后是几名身着铠甲的武将,然后才是轱辘轱辘的马车。长长的队伍缓缓由远及近而来,夕和从窗口看去还能看到他们周身萦绕的点点金光,好像是背着夕阳而归一般。 街道上先是突然寂静了下来,然后待队伍走近时突然又有高喊了一声“和亲公主”,接着寂静的街道在瞬间被点燃,重新变成了一片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儿弄到了几篮子花瓣从二楼、三楼的窗口抛洒出去,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 夕和的唇角不自觉地被气氛感染而跟着上扬,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远远而来的马车上。 那辆马车装饰的并不华丽,也没有任何标记,但夕和就是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她一直等着的人。她就那么看着,看着车轮缓缓滚动,带着她思念已久的人从远处慢慢靠近过来。 她的心砰砰跳得越来越快,指尖也跟着雀跃了起来,她甚至生出一种希望,希望这时吹一阵风,好把马车的车帘吹起,让她看一看那袭白衣是否安然无恙。她现在就想见到他,很想! 不过希望终究只是希望,马车缓缓靠近而来,车帘虽有轻微的摇晃,却依旧盖得严严实实的。夕和心里又生出一点小失落来,不过只是一点点,毕竟他现在回来了,总有见面的时间的。 然而,当马车走到了一味阁斜对角的时候,突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自马车里探了出来,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车帘轻轻一挑,一抹无暇的白色骤然显露了出来,让夕和跟着心头一紧。 跟在那抹白色后的是一张精致无双的容颜,容颜上一对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上扬,穿过飘飘洒洒的花瓣毫无预兆地落到了一间铺子二楼的窗棂边。随后眸子里倒映出一个女子的容颜,缥缈的仙人唇边也带起了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意。 夕和呼吸一窒,他是发现她了吗?可是,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这里,又怎么会认出自己被面纱遮掩住的这张脸? 但这只是匆匆一瞬,车帘很快又重新落了下来,好似只是车里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声音随意往外看了一眼一般。 不过,不管怎样,她终究还是看到了他一眼,心里那一点点疑惑在瞬间就被喜悦给挤出去了,满心满怀就只剩下了欣喜。 马车过去后,夕和的目光又落到了随后的一顶垂纱轿子上。这顶轿子是被八名侍卫模样的人抬着的,并不如一般轿子那样封闭,而是只用了一块长长的蓝纱自上而下垂下,将里头坐着的人与外面隔绝了开来。 蓝纱不算太透,所以一眼看过去,根本无法辨别里头人物的样貌和衣着饰物,只能勉强辨别出是个坐姿端正的女子和女子那一把垂在身后长长的青丝。想来这一位便是此番因和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西燕昭陵公主了。 夕和原想一睹西燕公主的玉容,不成想居然遮得这么严实,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得见,真是可惜了。 轿子过后,夕和等着的、想看的都已经过去,便打算回到座位身上歇歇脚,结果她才要转身便见着后面又出现了一辆马车。 夕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仍旧驻足相望。按说此番南越使臣出使西燕求亲,除了傅珏和蔺司白以外随行的都是几名武将,皆是骑马的,唯独只有他们二人才会坐于马车之中,而那辆马车显然已经过去了。 后头的纱轿这么郑重其事,也定是西燕的和亲公主无疑。纱轿之后跟了两三个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应当是送亲的西燕使臣。那么,这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谁?难道是西燕送亲而来的文臣?可这辆马车的顶檐四个角上又各悬了一串白色风铃草,不太像是朝臣所乘的。 夕和正疑惑,一旁的苏叙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阮家的人竟也来了。” 夕和一愣,下意识反问:“阮家?” “看到这辆马车上悬着的风铃草了吗”,苏叙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继续说:“白色风铃草是阮家的标志,只有阮家人出行时才会在马车顶檐的四个角上各悬一株白色风铃草来彰显他们的身份。” “听闻阮家是姻亲世家。”夕和看着那辆马车缓缓而过,接了一句。 苏叙言嗯了一声,道:“阮家与三国皇室的关系都不错,不过此番是西燕和南越和亲,与阮家无关,那么阮家的人过来……和亲的是昭陵公主,难道来的是那一位……” “是谁?”夕和听苏叙言的口气似乎猜到了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不禁好奇地顺口接了一句。 苏叙言回头看向夕和,浅浅一笑,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曾听闻阮家的三小姐与昭陵公主是手帕交。” 阮三小姐?!夕和心头又是一紧,就是那位阮三小姐吗?阮三小姐和昭陵公主是手帕交?! 苏叙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夕和眸光一变,跟着又补了一句:“不过,早前也有耳闻说阮三小姐在本家清修,所以也未必是她。” 夕和再度看了眼渐渐远去的马车,马车上悬着的风铃草似乎变成了一串铃铛在风里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传进她的心头,让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紧张。 马车里的人真的会是那位阮三小姐吗?如果是她,她这次来到京城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三百五十章 想你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队伍远去后半个时辰,南大街解了封禁,夕和看着天色已然不早,便跟苏叙言告了辞,带着自己的人回丞相府去了。 回到丞相府时,正好落日隐去最后一缕光辉,天空黯淡了下去,夜幕缓缓升起。自从殷夫人没了、又和殷二爷一家分了家后,丞相府变得很沉寂,尤其一入夜就越是如此,连在府里走动的下人们都把脚步放轻了一些似的。 夕和同尉迟青萝、临月穿过花园回廊往碧水阁而回的时候有几段路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走着走着,她突然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不禁停下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临月以为有危险,立刻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一边又问夕和。 夕和仔细闻了闻,确定有有一丝血腥气,便问她们:“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临月嗅了嗅,摇摇头,“除了青草味儿,没有什么味道啊。” “青萝你也没闻到吗?”得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夕和又问尉迟青萝。 尉迟青萝动动鼻子,仔细闻了闻,然后眉心微蹙,“好像,有一点血腥气。” 夕和眼睛一亮,看来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忙仔细闻了闻,想要确定这丝血腥气的来源。可偏偏这时一阵晚风吹过,倏然间将空气中弥漫着的本就十分稀薄的血腥气给吹了个一干二净。 夕和再看向尉迟青萝,尉迟青萝跟着摇摇头,说:“现在好像又没有了。” “奇怪,怎么会有血腥气呢,大厨房又不在这边。”临月低语了一句,却又提醒了夕和。 夕和便又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发现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大花园后头的走廊,除了大花园外附近就只有松鹤堂和延年堂两个院子,分别是殷老爷和老夫人所住的地方。 老夫人,又是老夫人,又是延年堂……夕和猛然记起曾经也在延年堂里闻到过几次血腥气,难道刚刚的血腥气也是从延年堂里飘出来的?老夫人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老是有血腥气呢?她是不是该查一查呢…… 回到碧水阁时,流萤已经将晚膳从大厨房领回来了,正热在炉子上,夕和一回来便端上了桌。夕和午膳吃得有点多,不觉得怎么饿,便只吃了一点后就坐在榻子上翻阅没看完的医书。 但她这一回却不知怎么的怎样也无法集中精神,眼睛扫过一个一个的字,脑子里却不断的在想那辆悬了风铃草的马车。那马车里会是阮三小姐吗,如果是,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在路上便已相遇,她,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夕和正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低头一看,一团毛球正扯着她脚边的衣摆往上蹭,但由于这两个月来身体越见圆润,蹭的很是艰难。她不禁失笑,伸了只手下去,将小鱼托在手心里带上来,再将它放到“老位置”上。 “小鱼,你真的吃的太胖了,坐在肩上好沉啊。”夕和戳了下小鱼的脑袋,跟它开玩笑。 小鱼则蹭了蹭夕和的脖子,惬意地眯起了眼。 夕和见此,想着今晚宫里当是有接风洗尘宴的,那么,还是明日再去趟国相府把小鱼送回去吧。小鱼是不能再在她身边待下去了,不然就真要被流萤给喂成一个球了。 这时,临月从外面进来了,匆匆几步走到夕和跟前,面露喜色地对她说道:“小姐,主子来了。” “谁来了?”夕和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临月笑意盈盈地走到屏风后将夕和的披风取了来,再对夕和回了句:“小姐,快走吧,主子在角门外等着呢。” 真是傅珏来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夕和反应了过来,心头满满的都是惊讶。但随即,惊讶又被一阵雀跃所代替,催使得她立刻接过了披风,再嘱咐了流萤几句后就随临月往角门而去。 踏着如水星夜,少女的脚步比寻常要轻快了几分,手里的灯火却比往常要柔和了几分,像是化作了一团柔柔的光晕将少女一整个的包裹了起来,穿梭于林荫之间,恍若夏末的萤火。 匆匆而至,夕和的呼吸略显急促,便在角门内稍稍调整了一下才开了门。 开了门一瞧,一切恍若昨日——白衣如雪的仙人站在马车旁,听到门开的声音便抬眼看向她,然后唇边溢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来。 夕和左胸口那只狂跳不止的小鹿在见到他的一瞬安静了下来,指尖的紧张也随之散去。她几步走到他的面前,问:“你怎么过来了?宫里没有摆下洗尘宴吗?” “我素来不喜这种场合”,傅珏温和的回应,伸手轻抚了下夕和的发顶,然后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将她拥入怀里,再压低了嗓音附在她耳旁,落了句:“夕和,我想你了,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夕和耳根子一红,嘴角却不自觉往上扬起。下一秒,她的手心就多了只略显冰凉的手掌,然后轻轻一牵,将她带上了马车。 两人进到马车里后,随着车帘一落,夕和鼻尖立刻充溢了一股令人安心的药香味,然后唇上就落下了一点冰凉的柔软。 傅珏几乎是在把人带进马车的瞬间就再度欺身了过去,满腔的思念叫嚣着往外窜,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知道。于是,长臂一揽,揽过她柔软甜香的身子,再用薄唇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她微启的樱唇。 他在她的唇上缠绵辗转,将分隔多日的绵绵情思通过唇齿交缠传递进她的心里。然后温度一点点攀升,由微凉变成灼热,烫的两人皆是脸颊泛红,却依旧恋恋不舍,难分难离。 他亲吻过她每一分唇瓣的美好,汲取过所有芳香甘甜的滋味,搂在她后背的手掌也开始慢慢变得灼热滚烫,一点点透过衣料传递到她的身上,再变成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彼此的四肢百骸,最后成了一种奇异的美好。 就在这时,马车动了。猝不及防之下,夕和发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侧面微微一倾,双手跟着下意识地抓住了傅珏腰间的衣料来保持自身的平衡。 傅珏察觉到了这一点,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腰上,然后越发前倾,将她抵在车壁上加深了这个吻。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送你一场萤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吓了一跳,心跳也变得更快了,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不禁悄悄睁开了眼,想偷偷看一眼此时的傅珏会是怎样的表情。然而她才一睁眼就落入了一汪温柔宠溺的眼波里,跟着下唇就被他轻轻咬了一口,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夕和本就晕乎乎的脑子瞬间彻底懵掉了。傅珏他,他,他学坏了! 然而某人学坏的还不止这一点点,缠绵纠缠的吻在唇瓣上反复流转过后又悄然无痕地转移到了她小巧如玉的耳垂上,惹得她浑身一紧,不禁嘤咛了一声。 傅珏唇边的笑容更加肆意,唇瓣也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肤上流连忘返起来。但须臾过后,有股异常的邪热在体内窜起,还是将他差点断弦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始终不愿委屈了她,也不想太过狂放吓到了她,所以不得不迫使着自己松开了她。 可他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仍旧与她靠得很近,用一种近乎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她:“有没有想我?” 他的呼吸灼热,扫在她的耳廓上痒痒的,还有点烫。 夕和的心尖因着这个问题轻轻一颤,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 “有多想?” 夕和的一张俏脸越发羞得通红,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这……这让她怎么回答啊! 傅珏得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满足,没有再勉强她,而是轻轻地环抱着她,用温柔至极的嗓音说着“夕和,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想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你给我的暖宝宝很好用,来回的路上再也没觉得冷过。可是我用完了,你再给我做几个好不好?” 夕和听了,心头暖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不禁也伸手环住了他,轻轻应了声“好”。 马车一路飞驰,穿越过灯火璀璨的闹市,再经过幽暗静谧的碧落湖,到了国相府。 傅珏牵着夕和下了马车,先进去吃了点东西,再领着她到了那个早前为她布置的小筑里。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片墨绿色荷叶相连,间或比之前多了几抹深深浅浅的红色,是大朵大朵盛开的荷花。曲折栈道那头的小筑在星夜之下又是一种别样的美丽,走近了还能发现一角的屋檐下除了别致的灯火还有一串青花瓷所制的风铃,一缕夜风拂过带起点点清脆的铃音。 夕和到了这里便想到上回来时还与傅珏闹了脾气,脸上有些赧然的同时心里的感受已是大不相同。 “夕和,闭上眼睛。” 夕和才看着檐角上的风铃晃了下神,耳旁就响起了傅珏温和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眼傅珏,然后含着笑闭上了眼睛。下一秒,手心略微收紧,再轻轻一动,他指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虽然一颗心因为眼前的漆黑而砰砰直跳,但夕和走得每一步都毫不犹豫。因为他在牵着她,他在她身边,所以她很放心,也很安心,知道等待在前面的绝对不会是危险。 走了一段后,停了下来,耳边再度传来傅珏温和的声音,“到了,睁眼吧。” 夕和睁开眼,然后下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黑暗褪去,周围的一切在刹那间变换成了幽蓝和荧绿相交织的光彩盛景。不远处是一面石壁,石壁上有一股不大的活水汩汩流下,化作一面晶莹透亮的水帘,又在落地时倾泻成了一片碧波悠悠的湖面。 湖面又被几条翠绿葱葱的藤条切割成了几块,但每一块之中都泛着朵朵幽蓝色,仔细一看,那是碧落湖独有的碧落花。朵朵幽蓝色的花朵之上、星夜闪烁的苍穹之下,却又有星星点点的明灭闪烁,盘旋、飞舞、萦绕,相互辉映,美不胜收。 “萤火虫?”夕和脱口而出。 在现代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即便是盛夏时节也已很难再看到萤火虫,但萤火虫独有的荧绿色光芒几乎是每个女孩子儿时都怀揣的盛夏夜之梦。夕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萤火虫,再加上天上的繁星和湖面上的碧落花,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坠入了华丽绚烂的梦境。 傅珏看着身旁女孩眼里闪烁出流动的星光,眼里跟着流露出温柔和宠溺,牵着她到了湖水前的台阶上相依坐下,再问她:“可曾听过碧落湖的传说?” “是指那一对在碧落湖殉情的恋人吗?”夕和抓了一只萤火虫在手心里,再张开掌心,看它重新飞向湖面,再回头看向傅珏,问。 傅珏点点头,“传说女子死后化作了湖中的碧落花,男子化作了夏末的萤火虫,每逢季夏,萤火虫跋涉千里而来,随碧落花盛放一夜,再一同殡葬于湖水之中,生生世世、循环往复。今夜便是季夏最后一夜,送你一场萤火,可还喜欢?” “很喜欢”,夕和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补了一句:“除了碧落湖的传说。” “为什么?”傅珏反问。 夕和移开目光,看向满湖的光彩,停顿了一下后回道:“因为太凄美了。生前不能相守,死后虽有生生世世,却也一年只此一夜。我还是更喜欢大团圆的结局。” 傅珏唇畔的笑容一僵,深沉的眼里泛起一抹苦涩的情绪,但很快被他掩起。他的目光也看向远处飞舞萦绕的光点,极轻的自语了一句:“我也更喜欢大团圆的结局,如果可以的话……” 夕和没听清,反问了句:“什么?” 傅珏温柔地揉了揉夕和的发顶,说:“今晚,留下来吧。” 一个时辰后,夕和知道傅珏所说的留下来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想拿她当人肉暖炉! 药香满溢的房间、略微冰凉的怀抱,还有温热暧昧的呼吸,他就在身后抱着她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而且,她还有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脑子短路给答应下来了呢,现在好了,怎么办,数羊吗?还是数水饺? 就在夕和苦恼于无法动弹也无法入睡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接着又是极为轻微的一句:“夕和,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第三百五十二章 如果我死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身体不自觉地一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会提到死?出什么事了吗?他怎么了?一连串的问题袭来,光是想想就让她一阵心惊肉跳。 怀里女孩的身体突然轻颤了一下,傅珏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紧接着轻声问她:“夕和,你还没睡着?” 夕和又是一懵,不知该装睡还是回答他。他会说出刚刚那句话一定是以为她睡着了,也就是说那话是不想让她听见的,既然不想让她听见,她好像应该继续装睡假装不知道。但是,他的话又让她很在意,很不安,很想问清楚。 纠结了一会后,夕和还是轻嗯了一声,然后身子微动,坐了起来,再转过身面向他,紧张地问:“傅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吗?还是你的寒疾恶化了?” 傅珏也跟着坐起身来,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没事。只是今晚碧落湖的传说让我有感而发而已。” 虽然他这么说,夕和心里的不安却没有丝毫减轻,她不放心地立刻拿过他的手腕来搭上脉。好在他的脉搏虽然仍旧是寒疾的症状,却并没有恶化的迹象,也没有其它不对的地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珏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我真的没事。不过既然你听见了,能不能顺便告诉我,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夕和虽然给他把了脉,但一听到他提死这个字还是不禁紧张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抱紧了他,十分肯定地回应:“我不会让你死的。” 傅珏失笑,“我是说如果,而且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你我都无法避免。” “没有如果,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夕和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但就是一把傅珏和死联系起来,她就好像整个人被丢到了冰窟里,冷得她全身发抖,也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小时候父母被杀时的那夜,止不住的害怕。 傅珏也察觉到了怀里女孩的体温好像骤然下降了似的开始发寒,自己后腰上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他立刻松开夕和想看看她怎么了,这一看才发现她一张小脸已经煞白,眼睛里水盈盈的,已经熬得通红,还死死咬着下唇,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样的情形,他还记得之前赶去地宫救她时也见过一次。她整个人就像是在瞬间被抽掉了灵魂一样,双眼空洞无神,陷在她一个人的噩梦里。 他心疼坏了,忙轻抚了她的脸颊,温柔的一声声叫她,试图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夕和,夕和,你看着我,看着我,夕和……” 夕和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落入了纠缠了她十几年的梦魇里。梦魇里那个魔鬼般的男人拿着刀闯了进来,杀掉了她的父母,然后整片地板、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血,都是红色,都是尖叫声。还有,还有魔鬼残忍的笑声和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夕和的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再听了! “夕和,夕和……” 终于,她耳边恐怖的回响被她隔绝在外,一点点远去,变成了傅珏温柔的呼唤,眼前的血红色也慢慢褪去,重新变成了他的如雪素衣和他紧张的神情。 她一怔,猛然前倾抱住眼前的人,重复了一遍:“傅珏,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这次轮到傅珏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一回过神就说了这么句话。他的脑海里骤然回忆起熟悉的一幕,曾经那时也有个人这样抱着他,告诉他“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随后,铺天盖地的心疼涌来,他低了头,轻巧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瓣也在微微发抖,他便用温柔一点点替她抚平。一吻过后,他重新含起笑,曲起手指扫落她睫毛上沾染的水珠,道:“再不睡就天亮了。” 夕和猛然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又被这句话撩拨地脸颊再次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了一句“我睡了”后就一扯被子躺下了。 傅珏却轻笑了一声,翻身下了床榻,再替她将被角掖好,然后轻抚过她的发丝,说:“我想起来还有几张折子没看,就在外间。你安心睡吧。” 说完,他起了身,抽出外衣披上,走出了内室。 夕和真是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傅珏一走她就放松了下来,又被这场梦魇一闹,也真的觉得累了,困意袭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翌日,夕和同傅珏一起用了早膳后,傅珏送她回府。 走在出府的路上,夕和想到了此次和亲的事,便问身旁的人:“此次和亲之事已定,那么祁王殿下很快就要大婚了?” 傅珏含笑点头:“嗯。不过具体时日还要请钦天监择定。” “对了,你出使之前曾说西燕的昭陵公主对祁王殿下念念不忘,那是怎么回事啊?” “五年前,我朝皇上寿辰,曾邀请了西燕和北漠皇室过来赴宴,当时西燕来的便是这位昭陵公主和西燕的太子。而恰逢当时司白率军镇压边境异族得胜归来,皇上便在宫宴上赐封了祁王名号。” “西燕的昭陵公主在宫宴上对司白倾了心,为此还在寿辰之后特意在京城多待了一个月。即便后来回到了西燕也是常有书信送来,遇到大事也必会给司白送一封邀帖。” “原来是这样,那此番昭陵公主的一片痴心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夕和点点头,一边暗想,五年前,难道就是阮三小姐跳了一支逆虹舞的那场宫宴吗…… “算是吧。” 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国相府外,临江早已把马车准备好候着了。 两人正要上车,远处却有一人骑在马上匆匆而来,竟是个身着宫服的宫人。到了近处,那人翻身下马,恭敬地向傅珏行了礼,然后说道:“奴才奉了皇上口谕,特来请国相大人即刻入宫,有要事相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弱水三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上可有说明是何事?”傅珏听罢,淡然相问。 “奴才不知,皇上只吩咐了请国相大人尽快入宫,许是要紧之事。” 傅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依旧扶着夕和上了马车。 随后那宫人也重新上了马,策马走在前头引路。马车便载着二人离开了国相府,往城中而去。 入了城后,夕和便跟傅珏提出将她在南大街上放下即可,免得耽误了他的正事。傅珏却言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仍旧将她送到了丞相府的角门外,看着早已候在那儿的临月将夕和接进了府内才调转了马头,随那宫人入宫去了。 宫中—— 傅珏随那宫人入了宫后径直到了皇上的御书房。被派遣在外等候着的安公公见他来了,便从之前的宫人跟前接了手,领着他进屋面见皇上。 进去时,皇上正坐在长长的书桌后批阅奏章,手里的朱砂笔简单几画便用圆圈或是叉决定了天下大事。 安公公把人领到后便走到书桌旁的一头,轻声提醒:“皇上,国相大人到了。” 书桌后那头的人一听,手中的朱砂笔画下了最后一个圆圈,便放到了笔搁上,再抬眼看向面前一身素白的人。 傅珏微低了头恭敬朝皇上行了一礼。 书桌后的人却朝着他招招手,语气和蔼亲昵地说:“阿珏,过来舅舅身边。” 傅珏便往前走了两步,但却没有依照所言真的走到对方身旁去,而是就在书桌前站定,与之相隔了一张书桌的距离,语气温和相问:“不知皇上召见臣所为何事?” 皇上见傅珏虽含着浅笑,却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君臣之仪,心里不受控地涌现一丝无奈和苦涩。但他也知道这个孩子素来便是这样的性子,已然无法改变,便没多说什么,拿起一旁的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递交给他,说:“你先看看这个。” 傅珏接过,取出里面的信函,快速扫读了一遍,然后依着折痕把信函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再置于桌上,却未发一言。 皇上看他面上笑意一分未变却不置一词,猜不透他的意思,便又开口道:“阿珏,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傅珏唇边笑意略深,道:“皇上,臣的选择早已明确,且那份恩典还是皇上您赐下的,不是吗?” 提及恩典,皇上想到了去年年节前的那一天。他这个从小到大从未向他讨要过什么的外甥在昌平郡主案里破天荒开口向他讨要了一个恩典。自那之后,他就一直等着看,看他会来要个什么恩典。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来要的居然是一旨赐婚的婚旨,他所属意的意中人还不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的阮家三小姐,而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殷三小姐。 当时他便觉得有些疑惑,但碍于君无戏言,阿珏又难得开口一次,他怎忍叫他失望,便当下一口应了下来,立刻拟了婚旨并在宫宴上当众赐婚。而宫宴上,那位殷三小姐一手水中画倒也叫他颇为惊艳了一把,便也觉得如此容貌绝丽、冰雪聪明的女子还算配得上他最疼爱的外甥。 只是,即便殷三小姐还算配得上阿珏,却也无法解释那个疑惑。当下,既然又提及了此事,他便干脆把话问明白了,也好对于眼下这件事能有所决断。 于是,皇上又开口问道:“阿珏,你向朕讨要的那个恩典当时可着实让朕大感意外。朕原一直以为,你与阮家的三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碍于当时彼此间年纪尚幼,之后阮三小姐又一直在阮家清修,所以才一直未能得成眷属。” “其实说起来,阮三小姐的身份、容貌和才情才是世间一等一的绝代佳人,更堪与你相配。更何况,如今,阮家家主又修了这封信函来,有意与我朝结亲,其中之意何其明显。阮家属意之人不外乎就是你啊。” 皇上言至于此,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不禁补问了一句:“阿珏,你能不能告诉朕,为何要选那殷三小姐?” 傅珏沉默稍许,随后眼里流泻出一抹温柔,笑答:“因为,只有她,才是我的救赎。” 皇上看到傅珏的眼神一愣,颇为讶异的同时又觉得格外熟悉,熟悉到与他脑海中深深烙下的那张脸几乎要重合到了一起。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素来温和淡漠的外甥脸上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 救赎……原来真的是……殷三小姐在阿珏心中的意义,大抵正如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意义了吧…… 御书房内的空气静谧了片刻。 随后皇上收敛了所有暗潮涌动的情绪,恢复到以往的冷静理智,又问道:“即便如此,阮家与我朝情分匪浅,阮三小姐也与你有儿时之谊,况且阮家并非寻常普通人家,阮三小姐更不是阮家任一族女,此事容不得草率任性行事。” “那依皇上的意思是?”傅珏敛去了眼里的柔情,重新恢复到如井深沉,面上的笑容也淡下了几分,语气则仍旧温和有礼。 “阿珏,你与阮三小姐终究是有些情分的,男儿者三妻四妾也当属平常。不若,阮家这门婚事也应了吧。” “三妻四妾?谁是妻,谁是妾?”傅珏不禁轻笑了一声,反问。 皇上思索了须臾,道:“虽说先来后到,但阮三小姐的身份始终在殷三小姐之上。若你不愿委屈了她,那便以阮家为嫡,她为平妻,可好?” 傅珏沉默不语。 皇上见此,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想以她为嫡?” 傅珏看向皇上,浅笑依然,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弱水三千……阿珏,你……” “皇上,依臣之见,此事若是您不便开口,不若就交给臣自行处理吧。” 皇上盯着傅珏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朕懂你的意思了。此事,且容朕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傅珏依言行了礼告退,但在即将走出内室之时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半侧过身,对那头的皇上认真开口:“舅舅,世人皆道难得有佳人堪配无垢公子。可我自己知道,是傅珏配不上世间最好的殷夕和。” 说罢,他转身举步离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的身躯一震,脑海里不禁再次想起那个人,喃喃重复了一遍:“世间最好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贵客到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到碧水阁见到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鱼,才猛然记起来昨夜一时情急,竟不记得顺手把这团毛球一并带去送还给傅珏了。 难道她今日再去一趟国相府?算了算了,他昨夜一定没有休息好,现在又被叫进了宫里,她还是暂时不要再去给他添麻烦了。等过两天,再把小鱼送回去吧。 这么一想,夕和把小鱼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带进屋里,打算给它洗个澡。她前阵子一直被各种事情绊住了身,都无暇顾及这个小家伙,今天她心情好,给它送一份额外福利。 午后,夕和小睡了一会儿,补了补眠,然后打算去医馆和一味阁看看。 沧笙果真是个好帮手,之前她好奇之下跟夕和询问了制作修容膏的想法,夕和便顺势跟她解释了一下医学美容的概念。没想到,她不仅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个概念,还举一反三的为医馆新研制出了一款玉颜膏,有助于淡化一般的疤痕,且很是有效。 夕和和陈子笙皆是颇为惊喜,立刻就将其作为一款新品推广了出去,收到的反响也极好,使得医馆每日的利润几乎翻了一倍。除此之外,对于医馆里药材的使用和补充,沧笙都把控的很好,短了缺了什么很快就能补上。 而根叔和若梨也在医馆帮了不少忙,从而使得医馆的发展越发欣欣向荣起来,陈子笙都已经开始筹措拓展铺面了。因此,夕和每次出门,便将较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刚刚起步的一味阁上。 一味阁虽然如今发展的势头极好,也很稳健,但对于周翎的宏图大业来说才只是第一步。而且,她自己也很想试试看究竟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另外,昨日得知周翎出了城,即便她相信苏叙言完全有能力代管好,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作为一味阁的主人之一而做起甩手掌柜。 所以,夕和在医馆里待了一会儿后就又往一味阁走去。但到了一味阁门口的时候她却看到了极为意料之外的一幕,不,或者说是极为意料之外的一群人。 夕和率先看到的是停在一味阁门口的三辆马车。这三辆马车虽样式装饰各不相同,但其中却有两辆都让她觉得很眼熟。她想了想,还一时没想起来是打哪儿见过,马车里坐着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露了面。 然后,夕和就懵了。因为从那三辆马车里下来的依次是太子、宁王、睿王蔺洛衡、祁王蔺司白,以及早上才刚刚见过面的国相傅珏。 他、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夕和下意识就转过身背对了他们,待一转过身她又猛然想起自己此时是男装打扮,脸上还擦了改变肤色的药水,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便又重新回过身来看着他们依次走进了一味阁内。 “小姐,主子他……我们还进去吗?”临月看到傅珏也有点懵,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进去吗?进去的话,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她着男装、以杏林公子的身份行走在外就是掩人耳目,撇除她固有的身份为真正的自己寻求一条退路,要是被认出来了,她的这条退路被断不说,傅珏他……会理解吗…… 可是,这几个人怎么会聚集于此,甚至连东宫太子都来了?!一味阁的人能应付得来吗?傅珏和蔺司白、宁王殿下还好,蔺洛衡那个人嚣张跋扈,而太子的性子则是不了解……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那都是一个大麻烦! 夕和思来想去,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情况,大不了不在他们面前露面,只是盯着一点情况。 进门后,夕和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在一楼的堂子里见到那几位,便走到掌柜的跟前问他刚刚进门的那几位送去了哪间包房。掌柜的正在算账,见夕和来了,恭敬有礼的打了招呼后告诉她那几位公子刚刚送去楼上的天字号包房了。 夕和点点头,又看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在,并未见到苏叙言,便想估摸着是有事。他虽是答应了周翎代管一味阁一阵时日,但到底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待在一味阁里。不过这么一来,她幸好还是决定进门看看了,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就不好了。 说着话,送了贵客进厢房的小二拿着点好的单子下楼来了。夕和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特意嘱咐好好招待着,别出什么纰漏。 掌柜的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那些公子爷都是什么身份。 夕和瞥了他一眼,简单答了贵客两个字,再一伸手,“把这一个月的账本给我。” 她左不过无事可做,不如顺便查查账好了,也看看有多少进账也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掌柜的面上有些悻悻然,放下笔,略微不太情愿的将手里的账本递给了夕和。小二给夕和搬了张凳子过来,夕和便坐在一旁慢悠悠地翻起账来。 翻了大半本之后,外头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而楼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始终一片安然,她才稍稍放下心来。算算时辰,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只要把这几位送走,一味阁就没事了,她也就回府去了。 可正当夕和这么想时,她的耳朵里突然传进了一句话——“还有半刻钟,这一次一定要杀掉祁王,生擒国相!” 夕和一愣,指尖被账册的书页边缘划出了一个小口子,溢出一滴血来,落在书页上。她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一怔,忙紧张地问可是哪里的记账出了问题。 不是他,那刚刚那句话是……?她环顾了下四周,周围除了掌柜的就是临月,没别人。她又扫视了一眼堂子,除了招呼客人的几个小二外,共有十五桌客人,但看过去皆很正常,没什么特别惹眼和不对劲的。 那么,刚刚那句话就一定是某个人的心声了! 夕和的这一项“特异功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还以为已经消失了呢,原来并没有,只是在要紧关头才会出现,就像是上天特意赐给她的警示。 所以,有人要刺杀傅珏和蔺司白!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刺杀(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只剩下了半刻钟时间!不行,事关这两个人,她不能坐视不管,她得想办法把要刺杀的人提前找出来! 夕和把手里的账册一合,交还给了掌柜的,然后再一次仔仔细细观察了每一个坐在堂子里的人,一一从表情上排除过去。遗憾的是第二遍排查过后,她仍旧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那么,说出那句话的人八成并不是坐在堂子里的客人,难道是在楼上?若是要刺杀的话也确实埋伏在楼上更直接便捷一些。 于是,夕和又把小二叫来,问清楚了楼上各个包间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小二想了一下,一一汇报。然而今日楼上的包间只有三间有人,除了傅珏所在的那一间,另外两间里一间是城西的吴员外和他的外室,另一间则是韩国公府的二公子和两名艺妓,都是一味阁的常客,身份没什么可疑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即将要刺杀的刺客要么埋伏在一味阁的后院里,要么,埋伏在屋顶上。而这两者之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眼看着一刻钟已经过半,夕和有些着急。除了为傅珏和蔺司白担忧外,她还不得不考虑一味阁里这么多的客人。一旦刺客动手,势必要引发一场恶战,一味阁被砸了还算小事,就怕惊吓到了客人甚至误伤了客人,那就麻烦大了。 夕和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后,立刻将小二招来吩咐了几句,然后再对掌柜的说:“你现在立刻上楼去把吴员外和韩公子请走,就说店主有急事,今日提早打烊,他们的这一顿记在我的账上。” 刺杀者必然是盯着傅珏他们的包房的,那么未免打草惊蛇致使立刻引起骚动,便只能先如此把楼上其他的客人清走。 掌柜的疑惑不解地看了眼夕和,但见她说话时格外认真,便没有多问,立刻照办了。 不一会儿后,就见着掌柜的陪着笑送那几位臭着脸的客人下楼来了,吴员外和韩公子都骂骂咧咧的说着没尽兴,不过总算是在掌柜的哄劝下离开了。 夕和见此立刻对身旁的临月吩咐了一句:“临月,你速去京兆尹府报官,就说你是一味阁的杏林公子,有人在一味阁闹事,要放火烧了店铺。” 楼上的几位身份尊贵,容不得有一点闪失,不然整个一味阁都要给他们陪葬,所以报官是必须的。而且只要官府的人及时赶到,一定意义上便能对刺客产生威吓的作用,至少应该能逼退他们。 另外,临月的脚程比她快,又是傅珏的人,不能露面,所以让她去最合适。 临月见夕和给小二和掌柜下了赶人的吩咐时便已有预感要出事,此时再听她这么说便立刻会意,领命离开,但走了一步又想到她一走小姐身边就没人保护了,便又不放心地退了一步回来,问:“那小姐你呢?” “我自有防身之法,况且你家主子也在,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早一点把人带来,我们就多一分安全,一味阁受到的损失也会小一点。” 临月点点头,飞速离开。 紧接着,堂子和后堂之间的门帘处有股浓烟飘散了出来。这是夕和吩咐了让小二去烧的几个炉子,刻意放在门帘边上,为的是要制造走水的假象,再把堂子里的客人全部清走。 此时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没什么大碍了,一来堂子里的客人离门口近,可以迅速离开,而二楼的客人已经走了,殃及不到;二来也算是给傅珏他们一个暗示,提醒他们有危险;三来,闹上这么一出兴许可以打乱刺客的计划或者让他们把计划推迟,那她就可以提醒傅珏让他们早做防范。 果不其然,浓烟一起,临近的客人很快就闻到了,立刻就招呼小二过去问情况。小二照着夕和交待的说后堂不小心走了水,那客人立刻起身,丢下一锭银子就走了。消息也扩散的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堂子里的客人就走了大半。 而此时,动静一大,显然刺客察觉了,楼上也有了动静。 夕和立刻让掌柜的和小二、厨娘也全部离开一味阁,先去医馆待一个时辰。掌柜的和小二厨娘他们也听到了楼上越来越激烈混乱的声响,大抵能猜到出事了,便都没多问,纷纷点头应下。 “杏林公子,你先走,我去报官!”掌柜的一把将夕和拉出了一味阁,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急匆匆地朝着京兆尹府跑去了,夕和都来不及拦一句,不过多一个人去也好。 不过夕和当然是不会离开一味阁的,她必须要确定傅珏没事才行,而且一味阁也不能没有人在,不然那刺客真的一把火把地方给烧了怎么办。所以,待小二和厨娘们走了之后,夕和又反身回到了一味阁内。 她刚一回到堂子里,右手边的楼梯上就急匆匆地跑下来了几个人。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再看去,却见是几个手持利剑的护卫护着太子和蔺洛衡下来了。但同时楼上也发出了几声剧烈的砰砰声,使得头顶上的天花板都抖了几下,抖落一片尘埃。 那些人看着底下空空如也的大堂和唯一仅剩的夕和皆是一愣,然后立刻戒备地朝着夕和举起了利剑。 夕和忙指了指门帘处,佯装惊讶地说:“怎么几位没有通知到吗?铺子走水了!” 说完夕和就朝着后堂的方向跑去。那些人看着大堂里缭绕的浓烟,不疑有他,立刻继续护着太子和睿王飞速从大门口离开。 夕和看着他们离开,再听楼上的打斗声不减反涨,心头越发焦急起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冒一回险,就算身份被揭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要紧的是人不能有事。 于是,夕和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走向楼梯一边将袖口里藏着的一个小瓷瓶握在手心里。 她沿着楼梯匆匆往上,很快,一直在耳边繁杂纷乱的声音便成了眼前的一片刀光剑影和略显浓重的血腥味。 夕和的心尖一跳,第一时间就在人群里搜寻傅珏的身影,而与此同时,也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刺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找死!”——又是一个男声穿过刀剑交织的声音传到了夕和的耳朵里。 夕和一下警醒,立刻依照着之前想的那样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句:“走水了!铺子走水了!快救火啊!” 这么一声喊,一下就扰乱了剑拔弩张的形势,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身处两方交战的刺客和暗卫。其中,有两三名蒙面黑衣人举着剑就朝她刺了过来,想要解决掉这个碍事的局外人,而不巧,这一点正是夕和想要的。 她利落地拔掉了手中瓷瓶的瓶塞,眼睛盯着飞扑过来的人,把握时机往后退了两步再将瓷瓶里的液体朝着他们挥洒了出去。 嘶呲一声后一味阁里响起了三名男子痛苦的惨叫声,因为这瓶红色液体就是当初夕和拿了整治那个妄图伤害的乞丐头子用的腐尸水。 研制一瓶腐尸水需要的药材不少,制作的工序也相当复杂,夕和一共才两瓶,轻易不出手。是眼下情况紧急,关系到傅珏的安危,她又听打斗的声音如此如火如荼,想那刺客的身手也不差,所以为了确保一击即中才拿出了这瓶宝贝。果然,效果不错。 腐尸水沾染到了三名刺客裸露在外的手和半张脸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腐蚀起来,皮肉发黑、溃烂,然后变成森森白骨。三人扑通扑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虽不至于致命,但也再没有站起来的能力了。 三人的惨叫声彻底惊扰了正酣的战局。由于夕和刻意往后退了几步,使得其他刺客都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便起了点心虚慌乱之感。而暗卫们只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趁着这个当口迅猛反击,改变局势。 傅珏自然也是听到了惨叫声的,但他脸上连刺客突袭都泰然不变的浅笑反倒因此消失了,眉眼和唇边都变成一片冰冷,眼神也跟着从混乱的战局转移到了楼梯口。 而夕和解决了三个人之后知道必然已经引起了其他刺客的注意和防备,再用同一招肯定不行了,她也无法再贸然露面,只得暂时隐匿于楼梯上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将傅珏、蔺司白还有宁王带出来。 她刚刚扫了一眼,发现由于刺客和暗卫的人数都颇多,地方又狭窄,傅珏几人虽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但却被限制于角落中无法脱身。她从刀光剑影里穿过去显然是不实际的,那就只能把人引开,可是要怎么才能引开呢,她刚刚谎称走水都不行…… 所幸的是,就在这时,夕和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忙匆匆跑下楼梯去正门外瞧,果真是临月将京兆尹的人马带来了,这下,事情彻底迎来了转机。 京兆尹到了地方一看并没有起火,心里有些不快,以为是谎报,瞪了临月一眼,但又看里面似乎确有不浓不淡的烟雾飘散出来,一时有些犹疑不定。 夕和赶忙现了身,跑到京兆尹马前,说:“大人,您可算来了,恶意纵火的人就在二楼,您快带人去把这帮无法无天的人给抓了吧。” 京兆尹一听,抬头一看,果真从窗子口看到了几个攒动的人影。见到果真有情况,他便立刻下了令让人冲进去。 夕和见此,给临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避一避,免得等会儿傅珏他们出来了会认出她来。临月点点头,随夕和进了一味阁后就避入了后堂并顺带着把那些个炉子给处理了。 果然,官府出动,收效显著。刺客们见此,知晓此次机会已逝,都不再恋战,纷纷跳窗而逃。所以很快,夕和头顶上的打斗声就消停了下来。再不多时就见京兆尹恭恭敬敬地将三位大人迎了下来。 夕和第一眼便看向傅珏,见他的身上沾染了些许血腥,却并不像是受伤时稍稍放下心来,又扫了眼蔺司白和宁王二人,似是都没有受伤才终于确定今天这场劫难算是平安渡过了。 “三位放心,今日一事下官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京兆尹态度恭敬地对身旁三尊大佛承诺道。 “那位是……?”宁王点点头,蔺司白却一眼扫到了站在大门附近的夕和,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打量。 夕和看蔺司白突然看向了自己,稍稍紧张了一下,但思及自己此时是易了装的,不能露怯,便只是微微低了头站在原地不动。 “哦,回大人,应是这里的伙计。”京兆尹瞥了一眼夕和,恭敬回答。 蔺司白刚刚乍一眼看那脸色蜡黄的小厮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此时京兆尹虽说对方是店里的伙计,但人却低了头看不清容貌,不免让他心里起了疑,想仔细看看清楚。 正当这时,一旁的傅珏突然开了口,语气冰冷地说:“今日横生祸端,两位殿下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宁王听了,点点头同意,“也对。似之,你今日未乘国相府的马车而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多谢宁王殿下好意,只是我还有事在身,必须去见一个人,两位殿下不必管我,先行回府即可。”傅珏一口婉拒,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门边的某个人。 宁王知晓傅珏素来有自己的主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自己与蔺司白同乘,留一辆马车给他方便出行。 蔺司白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宁王又来招呼他回府,他又想到今日一事还需回府好好审一审那几个负伤被抓的刺客,便也无暇多管其它事了,向宁王应了声好后,对傅珏交待了一句:“似之,有了消息我再知会你,你自己务必多加小心。” 傅珏点点头。 蔺司白便和宁王率先举步离开了。随后,京兆尹和傅珏耳语了几句,跟着也带着人撤了。一时间,一味阁里竟只剩下了夕和同傅珏两个人。 夕和看傅珏站着不动,眼神却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心虚。不会吧,蔺司白盯着她看了那么久都没认出她来,傅珏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了吗?还是,他只是在质疑她不是京兆尹口中的伙计,而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就在夕和心里摇摆不定,不知该继续装下去,还是干脆跟他坦白算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向她走过来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需要认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几步后,脚步落定,白衣蹁跹的人站在了她的跟前。 “这位……”夕和暗自咬咬牙,打算在未确定傅珏已经认出她之前再继续装一装,但她才刚一开口,面前的人就语气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一句话,清楚表明傅珏已然知道她就是殷夕和了。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夕和心里有点失望自己终究还是败露了,却也有点小欣喜,欣喜于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她。 “我知道,但是,你更危险”,夕和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尽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又说:“我都安排好了,你看,无关的人都疏散了,京兆尹也及时赶到了,没事啦。” 傅珏对于夕和的说辞不发一言,只是表情严肃的盯着她看。 夕和见此,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禁放轻了声音说:“我只是担心你……” 话音一落,她就落入了淡淡药香味的怀抱中。 傅珏真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其实他在她冲到楼上来喊了那一声“走水”时便一眼认出她了,但在认出她的同时他整颗心也都倏然紧张了起来。刚刚那样的场面其实还算是在他掌控之中,多花点时间就能解决。但他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他最不想看见的变数。 他明明是生气的,气她莫名其妙的穿了身男装出现在这里,气她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气她不记得曾经答应了自己不再以身犯险。可当她说担心他时,他的心还是柔软的一塌糊涂,所有的气都变成了心中的暖。 他的阳光,他的救赎,他最好、最好的小鱼儿啊…… 半个时辰后,夕和已经换下了一身男装,同傅珏一起坐在回丞相府的马车上。 傅珏牵着她的手却一言不发,夕和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否还在生气,便试探性地开口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傅珏侧过脸看向她,回:“不需要认。” “不需要认?”什么意思?夕和不解。 傅珏将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片刻后,浅笑道:“这里有感应,只要你出现,我一定能知道,不需要认。” 左胸口的感应,心心相印。 夕和身体里的血液噌的一下全窜到了脸上,烧起两朵红彤彤的火烧云来,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往上扬起,小声嗔了句:“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说罢,她又想到自己男装出现一事,便又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出现在一味阁吗?” 傅珏拿起几子上的小瓷杯喝了口水,淡淡道:“近日京中颇负盛名的杏林公子就是你吧。” 夕和一懵,他这个逻辑会不会太跳跃太强悍了一点!她只是在他面前女扮男装被认出来了而已,他直接就一语中的、猜到她的身份了?! 傅珏看她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含笑将她鬓边的一缕头发理到耳后,接着又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珍馐坊是我的。” “啊?!”夕和完全没想到傅珏会突然提到珍馐坊,更加没想到他会这么简洁明了的告诉她他就是珍馐坊的幕后老板,所以在刚刚惊讶的基础上又惊讶了几分。 不过好在这件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夕和稍微想了想就转过弯儿来,消化了下去。毕竟能让京城里最大的食肆珍馐坊为他单独造设一层,也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珍馐坊的老板和傅珏有什么亲密关系,要么,整个珍馐坊都是他的。 “可是,这和我就是杏林公子有什么关系?”消化过后,便是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总不会是想以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吧。 傅珏看着夕和的眼睛,言简意赅地点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夕和重复了一遍,再一琢磨,明白了。一味阁和珍馐坊都是食肆,彼此算是竞争对手,而一味阁近日作为新兴出现的药膳馆,近日风头很盛。傅珏作为珍馐坊的幕后老板,必然要派人调查一下这个竞争对手的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是,就算你派人调查过一味阁,杏林公子只是个化名,与我何干?” 傅珏听了,唇边笑意更浓,道:“刚刚一味阁里,连掌柜的都不见了,唯独你一人在,表明你是一味阁里可以主事的人。而一味阁主事者只有两人,杏林公子和周翎。周翎是周家的人,我是见过的,你不是杏林公子,还能是周翎不成?” 夕和愣了一下,然后猛的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要命了,殷夕和你真的太蠢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居然还问的这么一本正经,丢脸啊丢脸! 傅珏见此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幕过去的回忆,随后他眼里的温柔和宠溺倾泻而出。他伸手将她捂着脸的双手拿下来重新握在掌心,认真地对她说:“夕和,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心,我都支持。只是,今晚的事不同寻常,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近日都不要再出现在一味阁了。” 夕和听了心头一软,又有些愧疚,为傅珏的全心信任,也为他的不再追问。 “好”,夕和点点头应下,跟着又想起了一件事,便又对傅珏说:“不过今天,有一件事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挺奇怪的。” “是什么?” “我当时把人都疏散了之后回到一味阁里想上楼帮忙,但刚巧碰到了几个护卫护着太子和睿王殿下从楼上下来。当时那些个护卫看到我神情都很紧张,而且第一时间就朝我举了剑,一身杀气。这也就罢了,我当时生怕被睿王殿下认出来,所以多看了一眼他和太子,然后我好像……在太子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夕和一边说一边回想了一下,“没错,是杀气!虽然只有一眼,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有看错。按说太子难得出宫一回,就遇到了刺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受到了惊吓,生气和愤怒也正常,可,为什么会是杀气呢……” 夕和又想到了当时听到的那一句“杀了祁王,生擒国相”。难道说…… 她猛地抬眼看向傅珏,就见傅珏竖了一根食指在唇前,示意她噤声,别把想的事说出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失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今日的刺杀事件真的与太子有关吗?若是有关,也就能解释为何太子眼里蕴含着的不是惊吓和愤怒,而是和刺客一模一样的杀气了。 “可是,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派人杀了蔺司白、生擒傅珏呢? “由古至今,成王败寇是不变的规律,而尔虞我诈、铲除所有外敌则是登上九五之位的必经之路。” “可他已经是……”储君了……夕和掩去了后面几个字,但她知道傅珏听得懂。 “那又如何?一日未成定局便一日无法得知鹿死谁手。” 夕和沉默了。的确如此,就算今日是储君,明日亦可能被废黜,即便没有被废黜,能安稳活到登基之日的储君也是少之又少,历史上的玄武门事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所以为了坐稳这个位子,反之的手段亦是残酷血腥。 “夕和,答应我,忘了今天的事。”傅珏的话在耳旁再度响起。 夕和看向他认真的神情,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皇位之争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又过了一会后,马车停了,丞相府到了。 外头的天色已晚,夕和想让傅珏尽快回去休息,便也不再多耽搁,即刻起身下了马车回府。 而傅珏则看着她走进丞相府里后才让车夫驱动马车,打道回府。 翌日,尉迟青萝突然来跟夕和辞行。 “如今奸相已经回来了,我答应的事也已经办到,三小姐可否放我离开去找我哥哥?”尉迟青萝面带愁容地对夕和说道。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待国相大人回来了要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吗?国相大人刚回京城,事务繁多。你且耐心再等几日可好?还是,你们改变了主意了?” “不,不是。”尉迟青萝忙摆了摆手,面上很是犹豫,似是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夕和看她的神情,再结合她的话,猜测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那可是你哥哥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尉迟青萝惊讶地看向夕和,而后又恢复成了愁苦之色,“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出事了,只是,我跟哥哥已经失去联络好几天了。” “怎么回事?”失联了?夕和忙问道。 尉迟青萝从随身的布包里取了一只碧绿色的铃铛出来,对夕和说:“这是碧水铃,是我们苗疆族的镇族之宝,一共有两只,是一对的,而且两只铃铛之间互有感应。” “离开苗疆时,我们把碧水铃带了出来,分别由我和我哥哥一人保管一只。这是为了防范哪一天我和哥哥不小心失散了,就可以通过摇动碧水铃找到对方。碧水铃只要一只被摇响了,另一只就也会跟着响,铃声越是急促就代表着距离越近。” “这些天来,我和哥哥都是通过这只碧水铃来传递安好与否的消息的,那日我能及时找到你,一来是因为连心蛊,二来也是我的碧水铃感应到了哥哥的那一只。可是,已经好几天了,我的碧水铃再也没响过,就算我尝试着摇动铃铛呼唤哥哥,他也没有给我回应。” “昨天,我有些担心,便悄悄地离开丞相府去了一趟哥哥的住处,可在那里也没找到他,而且已经积了一层薄灰,一看就是好些天没人住了。所以,我担心会不会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我想去找找他。” “可你已经去他的住处找过了,还能去哪里找呢?”夕和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那日见到的那名青衣男子分明很是担心尉迟青萝这个妹妹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跟她失联、害她担心。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万一哥哥出了什么事,我,我得去救他!”尉迟青萝越想越觉得是出事了,焦急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就要走。 夕和忙拉住了她,想了想后,说:“你先冷静一点,你哥哥未必真的出了事。你先好好想一想他可能会去哪里,可能会去找什么人,然后,我再陪你去找他。” 尉迟青萝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自己的哥哥还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她狐疑地开口道:“三小姐,你说,我哥哥他会不会去找奸相了?” “不会。你不是说住处已经积了薄灰,好些天都没住人了吗?可是国相大人才回京两天,而且我昨天才见过他,如果你哥哥在国相大人处,国相大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一定会告诉我的。”夕和没有任何犹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你说的有道理。那他会去哪儿呢……难道是……”尉迟青萝脑海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而不擅长于隐藏情绪的她将这份惊恐一分不漏的摆在了面上。 “难道是哪儿?”夕和立刻就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追问道。 “就是……” “小姐,前厅来了个公公,说宫里传了口谕来,请小姐即刻入宫觐见。”尉迟青萝还来不及把答案说出口,流萤就从外头进来了,给夕和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召见她?夕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问了句:“可有说是宫里的哪位召见我?” “听那公公说,是皇上。” 皇上?夕和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好端端的,皇上要召见她做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去请那位公公稍坐,我换身衣服即刻就过去。” “是。”流萤领命离开。 进宫也不急于一句半句话的功夫,流萤一走,夕和便先问了尉迟青萝刚刚可是想到了她哥哥会去哪里。 尉迟青萝愣了愣,然后扯出一抹笑来,说:“应该是我想错了,那地方哥哥不会去的。三小姐,你别管我了,你先换衣服进宫吧。我再想想哥哥会去哪儿。” 夕和欲再问,尉迟青萝就忙推着她进了内室换衣。 前厅的公公等着,夕和也不好太过怠慢,只能先进宫一趟再回来替她想办法,但她还有些不放心,便在出门前又叮嘱了尉迟青萝一句:“若是我许久都没回来,你不妨去请国相大人帮个忙。我知道你或许还心存芥蒂,但是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你哥哥。” 看着尉迟青萝点头应下了,夕和才随那名公公入了宫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效仿娥皇女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进宫的路上,夕和试图向那名公公了解一下皇上是为何会突然召见她,但那位公公嘴巴严得很,一字不漏,只说是奉命行事。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只能自己心中暗自猜测着。 一路顺畅地进了宫后,那名公公径直领着她到了皇上所在的御书房。夕和在门外稍候了一会儿,再由着通报过后的宫人将她领进殿宇之内。 夕和一走进御书房,鼻尖就闻到了两股迥然不同的香味。一股是历来只有皇室、乃至只有九五之尊身上才会有的龙涎香,另一股则是隐于龙涎香之中的、极淡的药香味。 咦,药香味?是皇上病了?还是傅珏也在这儿?如果傅珏也被召来至此的话,那么,再找她过来会是为了什么事呢?婚事吗? 夕和一边往里间走一边仔细嗅了嗅,又发觉这股药香味和傅珏身上的还是有差别的。傅珏身上的药香味混合了至少三十种药材,是日积月累服用药物后残留在身上的味道,细闻之下甚至能闻到药物的淡淡苦涩。 但此时这一股药香味却没有这种苦涩的味道,更像是用带有香味的药材专门调制的“香料”。可香料本身就品种繁多,基本可以满足所有人对香的需求,哪会有什么人拿药材去制成香的呢…… 夕和正觉得有些奇怪时内间已在眼前,而隐于一卷珠帘后的内间里除了深深浅浅的明黄色和精致奢华的布置摆设外,还有两个人影。 一个端坐于一方紫檀书桌后的金銮椅上,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流苏金冠,正一手抚着额头,另一手拿着一支朱砂笔在案上圈圈画画,似是在批改奏折。 而另一个则坐在侧面的客椅之上,是个穿了一身素白衣裳的陌生女子。女子的坐姿很是恭谨,腰背笔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夕和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颜,但仍旧能看出几分对方的绝代姿容。 而当她掀起珠帘走入内室之时,那女子听闻叮咚声响微微偏头看过来,一时间更是让夕和惊为天人。似雪如玉的凝脂之肤上是精致到堪称完美的五官,那略施粉黛的柳叶眉、略点樱花红的小巧朱唇皆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而那双流光四溢的美眸更是比之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却偏偏并不张扬,眼波流转间又反倒像极了凉如水的夜色中倾泻一地的月华。最为惹眼的是女子眉宇间的额心处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芍药花。 小小的花朵娇艳欲滴,越发显得女子肌肤胜雪,且这朵花灵气逼人,并不是贴上去的花钿,颜色上也不像是画的,更像是一个天生的胎记。 夕和原以为自己肩上的蝴蝶胎记就已经够特别的了,没想到如今又见到了这么一块十分特别的胎记,就不免多看了两眼,随后才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同龙椅上的那人请安行礼。 随后,坐在客椅上的女子也起了身,莲步轻移,走到了夕和身旁两步的位置上面向龙椅上的人站定。她一靠近过来,夕和鼻尖处闻到的药香味就稍稍浓郁了一两分,她才知道原来这药香味竟是出自于这位女子的身上。 龙椅上的人放下手里的朱砂笔,抬眼看了眼夕和,又看了眼另一名女子,随后悠悠开口道:“朕今日召进宫是有一事想同你们商量,尤其是与殷三小姐商量。” “小女不敢当,请皇上明言便是。”夕和心中微微一惊,语气恭敬温和地回应。 皇上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夕和,接着说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过娥皇女英的故事。史传尧帝有二女,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姐妹二人同嫁舜帝为妻,后舜帝死,姐妹二人又跟着泪洒湘妃竹而亡,被传为一段流芳佳话。” 夕和一听提及娥皇女英四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待皇上把话说完,她心里对于皇上还没说出口的话已经有了很明确的猜测。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傅珏是一国国相,是皇上的亲外甥,也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无垢公子,在这个一夫多妻的时代,让他只娶她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她知道自己和傅珏之间有感情,但三妻四妾是这个时代男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改变。 而夕和的灵魂是现代的,就她自己而言,她是绝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别的夫人、妾室乃至暖床之人。丈夫不能和别人分享,爱情同样不能。所以夕和原本想的是若真到了那一天,她就自请下堂,独自离开便是,她能拥有过一段完整干净的爱情已然足够。 但是,现在她都还没嫁进国相府,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傅珏再寻一位“女英”了,这是对她不满吗?! 皇上不知夕和心中的计较,只看她面无表情的不说话,以为她在装糊涂,便干脆把话敞开了说:“阿珏这孩子是朕自小看着长大的,他素来喜静,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国相府里。朕虽怜惜于他,却也因为朝政繁忙,无暇多予关心。如今,他已至成家之时,朕一来想要好好补偿一下他,二来也想一偿皇妹的夙愿。” “因此,朕想再为阿珏赐一门婚事,多寻一人替朕和皇妹好好照顾阿珏。此事,朕知对于殷三小姐来说或有不公,但殷三小姐你应该也清楚男子三妻四妾当属平常事,更何况一国国相。朕今日寻你进宫提前与你一说,也算是全了你的脸面了。” 夕和听此,心里泛起一层寒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身为非皇权所有者的悲哀。就因为她是女子、是没有权力的人,所以她的婚事她做不了主,她的丈夫跟谁分享她也做不了主,能通知她一声就已经是恩典,是给了她脸面了! 这可真可笑啊! 但夕和心中虽愤慨,却也知道身处其境,身不由己。所以她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脱口反对,而是选择压下了心里的愤慨,面上则凝出一抹浅笑来,缓缓开口,试探性地询问:“小女明白了,皇上说的在理。不知小女可否冒昧一问,国相大人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 第三百六十章 反向威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夕和同傅珏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和他也算经历了不少事,对彼此的性子说不上十分了解,却也很是熟悉了。他不会是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人。 还有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宠溺,她都是真真切切感受的到的。她虽然时常觉得不真实,但却并不怀疑他的真心,也不会怀疑彼此之间的感情。 另外,随着接触的增多,她对傅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与日俱增。她说不清是为什么,也不知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她也就是知道傅珏是个值得百分百信任、全身心交托的人。 所以,此时,夕和故意这么一问,想试探皇上的口风,试探看看此事傅珏知不知情、皇上是不是只对她说了,想从她这方面来促成此事,毕竟要让傅珏应下婚事并不容易。 皇上能稳稳的坐在这把龙椅上就不可能是那种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他听了夕和的话面上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都没什么变化,极为自然地接了夕和的话道:“既然将来是要进一家门,成为一家人的,告诉你也无妨。” “朕有意再赐予阿珏为妻的便是殷三小姐身旁这位阮家的三小姐。” 夕和心尖一跳,下意识就偏头看向身旁的人。原来,这位美得仿佛下凡仙女的绝代佳人就是所有人口中的那位阮三小姐,也是她一直都颇为好奇的、傅珏的青梅竹马! 竟然是她!竟然就是她!所以,那日使臣回京时带着白色风铃草的阮家马车里坐着的真的是这位阮三小姐! 夕和其实一直都很想见一见这位阮三小姐,但她万万没想到初次见面竟就是这样的情形。一时间,她的心里变得百味杂陈,指尖也跟着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凉起来。 对于这位阮三小姐,她除了好奇,其实还有害怕的心理,却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害怕这个人在傅珏心中的份量会超过她的预期和估算。所以她有很多机会向傅珏问清楚他们的关系,她却始终都没问。她怕得到一个不想要的答案。 “小女阮云岫,久闻殷三小姐大名。”身旁的女子柔柔地开了口,嗓音温柔婉转,煞是好听。 然而她的名字落在夕和耳朵里又是一道炸雷。 阮、云、岫……云儿……难道,傅珏口中的云儿就是她吗?难道,他偶尔走神时透过她看着的人影也是她吗?再看着面前女子这同样纤尘不染的素衣、如出一辙的温和浅笑,甚至是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指尖的冰凉一下窜到了胸口,将心脏层层包裹,让她对于自己确信不疑的事突然就不确定了起来。 “阮三小姐有礼。”夕和的心绪确实有些乱了,但面上还是尽量维持着礼数和姿态,不叫人看出端倪来。 皇上刻意多留意了一下夕和的表情,然后再度开口说道:“阮三小姐系出名门,是阮家的长房嫡女,也是同阿珏感情甚笃的青梅竹马。你们二人年纪相仿,又皆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待他日同入国相府必能和睦相处,再传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青梅竹马……夕和知道皇上强调这四个字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心里也着实泛起一层酸涩。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会认命的接受这样的安排,接受所谓的“两女共侍一夫”。 “皇上所言极是,若能得阮三小姐为姐妹自也是小女的福气,只是,若让阮三小姐入府为妾恐是委屈了阮三小姐了,不知阮三小姐愿不愿意呢?”夕和稍稍平复了下繁杂的心绪,随后简简单单一句问话,四两拨千斤,让对方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微的变化。 皇上的意思当然不是让阮云岫做妾,他想的是让夕和做妾,顶多做个平妻。所以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这么说。 而夕和很清楚皇上的意图,因为早在之前几句话他就已经透露是要给傅珏再娶一个妻子,可不是纳一房妾。但他们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完全不把她的尊严和死活当回事啊! 她现在管不了这位阮三小姐和傅珏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她只知道她才是和傅珏订下婚约的人,她才是和傅珏互许心意的人,如果连她自己都不保卫自己的爱情和地位,谁还能帮她呢! 所以,先撇除所有的杂思,正面冲突不行,那就反向要挟。不是要一起进门吗?好啊,来做妾啊,看你这位阮三小姐愿不愿意屈尊! 阮云岫面上只是稍稍一怔,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含着笑,并没有急着开口。 而皇上则干咳了几声掩饰了一下尴尬,随后语气带着强势地说:“阮三小姐是阮家的长房嫡女,朕是断断不能委屈了她,也不能怠慢了阮家的。其实关于名分,朕也已经考虑过了,若是殷三小姐愿意退一步,朕亦当给予你额外的补偿。” 夕和面上的浅笑褪去几分,面露不解地反问:“请恕小女愚钝,皇上的意思是想收回年节时将小女赐予国相大人为妻的婚旨吗?” 君无戏言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历朝历代也从来没有过下了圣旨又收回的先例。夕和这么问就等于变相地提醒皇上,若是他想收回圣旨或是无视婚旨将她由妻贬为妾可要好好想想这么做的后果。 皇上的面色一下黑沉了下去,砰地拍了一声桌面,指着夕和的鼻子就质问道:“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你现在是在威胁朕吗?!” 夕和既然敢这么说就预料到对方一定会生气,但她这一步也是不得不走的。 她不慌不忙地朝着皇上双膝跪下,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淡然回应:“小女不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小女只是区区一介闺阁女子。皇上下个诏令便是,小女自当遵从,不敢妄言。” 夕和的话虽然恭敬顺从,但皇上哪里会听不出里头暗指是他以皇权欺压逼迫她一个弱女子不得不听令! 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但面上的愤怒却沉寂了下来,就好像开始酝酿更大的暴风雨一般。 须臾后,他再度开了口,语气森冷,“殷三小姐说得不错。君无戏言,既已赐下婚约岂有收回之理。不过,平妻亦是妻……”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他为谁而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平妻?让她做平妻,让这位阮三小姐做嫡妻?夕和唇边的笑意微微泛冷,这位皇上是铁了心要把阮三小姐塞进国相府了吧,那她还真是碍了事了! 夕和沉了气,正欲开口回应,这时,却有个宫人匆匆进来通报,“启禀皇上,国相大人在外求见。” 傅珏来了?他来是为谁来的呢,为她,还是为了阮三小姐?夕和心里的那根弦骤然绷紧。 而皇上则第一时间用阴鸷的目光盯了跪着的夕和一眼,然后才对宫人说:“让他进来。” 宫人应了是退下后,一直都沉默不语的阮三小姐突然开口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和有礼地朝皇上福了福身子,然后说道:“小女能得皇上谬赞三生有幸。只是,请恕小女斗胆逾矩,这一桩婚事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夕和同皇上听了皆有些意外阮云岫会突然这么说,因为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吧?可她不是同傅珏青梅竹马吗?而傅珏又是那样的人物,她居然会拒绝? “阮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皇上没想到殷夕和这一道还没摆平,阮云岫这边居然闹起了问题来,不禁皱起了眉头,同样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阮云岫轻笑道:“皇上宽宥,小女并非是指似之不好,相反是似之太过完美,小女自知配不上他。况且,秦晋之盟重的是一个情字,小女与似之虽是青梅竹马,却亦只是知心好友。既然殷三小姐与似之两情相悦,小女自是不愿破坏了他们,甘愿一做成人之美。是以,还请皇上三思。” 她的话音一落,夕和身后就响起了傅珏向皇上温和行礼的声音。 傅珏进屋时刚好听到阮云岫这番话,随即眼神就穿过珠帘落到了跪在一旁的夕和身上。他深沉的眼神在夕和挺直的脊背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才同龙椅上的男人行礼。 皇上一摆手,示意让傅珏平身,再又扫了一眼夕和,才问傅珏前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的话,臣有一件要事禀报,还请皇上先屏退左右。” 皇上狐疑地盯着傅珏看了一会儿,最终摆摆手,让夕和同阮云岫先到外间候着。 夕和便站起身,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傅珏后躬身退下了,同那位阮三小姐一同退到了外间里。 “殷三小姐,似之来了,你可以放心了,皇上应是不会再为难你了。”到了外间后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随后阮云岫竟主动开了口,对夕和说道。 夕和抬眼看向阮云岫,心思转了转,回应道:“皇上也是一番好意,小女不觉得为难,多谢阮三小姐关心了。” 阮云岫含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自倒了杯茶小口小品的品着,姿态大方、气度高华。 夕和此时再看她,越发觉得她同傅珏两人的神态和气质都高度相似,若是站在一起,绝对称得上是天作之合。再想到阮三小姐的芳名和他口中的云儿……她的心头沉了沉,刚刚才被压下去的繁杂心思又起来了。 傅珏自内间里走出来时便看到夕和端坐在桌边发呆,眼神有些飘忽,周身仿佛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将她自己的身心包裹着,而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正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他心头一跳,脚步略快地走到她跟前,轻声唤她:“夕和。” 她似是吓了一跳,眼神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唇边带起温和疏离的笑意,道:“见过国相大人。” 她已经许久没有叫过他国相大人了,虽然现在的场合似乎也不允许她直呼他的名字,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好不容易暖化了的那颗心好像重新有了冰封的征兆。他心里一慌,立刻牵了她的手,笑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夕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想将手掌从他的掌心里抽离,但他右手的力量却前所未有的强大,将她死死牵着,动不得分毫。 “似之。”阮云岫的目光也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笑着站起身开口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两人。 傅珏停下脚步,脸上温和笑意不变,对阮云岫说:“阮三小姐也请回吧。” 说罢,他再度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牵着夕和走出了御书房。 阮云岫唇边的笑容僵了僵,随后也走出了御书房,站在殿外的屋檐下看着携手远去的两人。 “那位就是赐婚给了南越国相傅珏的殷家三小姐?”一个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 阮云岫收回眼神偏头看了来人一眼,随即浅笑着向其福了福身,以作见礼。 来人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娇俏女子,用镂空银环挽着发,穿一身深浅不一的精致紫衣,看上去与夕和、阮云岫一般年纪。她手里还拿着一条折叠着的深紫色短鞭,鞭子底下悬了只铃铛,随着她走到阮云岫身旁的脚步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响声。 “公主怎么到这儿来了?” 南宫芊芊走到阮云岫身旁,望向逐渐远去的那一对身影,说:“我听闻南越皇上将那位大名鼎鼎的殷三小姐召进了宫,特地过来看看是怎样一个美人儿竟把我家云儿比了下去,横刀夺了爱。现在瞧瞧,也不过如此嘛。” “公主请慎言。”阮云岫提醒了身旁的人一句,自己也重新把目光放到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云儿,不是我说你,你也该上点心了。是,你是阮家最尊贵的嫡小姐,又是天下第一美人,犯不着同人争抢。可无垢公子傅珏又岂是一般人?况且你们又分别了五年,你再不主动一点,你的男人可真就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殷三小姐给抢走了,到时候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公主”,阮云岫面色尴尬地打断南宫芊芊的话,随后她想到刚刚傅珏来时只一味看着另一个人,一眼都不曾旁落到自己身上,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化作眉间一抹哀怨,低声道:“我又能如何,似之他,好像是真的对这位殷三小姐上了心了……” 南宫芊芊一听,笑了,“怎么可能上了心!你的身份、容貌、才情,样样都够碾压那位殷三小姐,而且你与傅珏之间还有多年情谊,也不是她能够比得上的。你倒是给我个理由,说说傅珏能看得上她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云儿是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沉默片刻,跟着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上了心,他岂会应承下这桩婚事。他若是不应,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他。” “关于这一点,我起先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云儿,你猜,傅珏应下这桩婚事会不会其实是为了激你回来?”南宫芊芊提出了心里的猜想。 阮云岫看向南宫芊芊,乌云密布的心里似乎捕捉到了一抹阳光。 “当年你不告而别,回本家清修,我听说没多久之后傅珏就出京养病了。后来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回京,他也一直没有成婚,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在等你啊。这一次,想必是他苦等多年没有回应,一气之下就应下了一桩婚事,好试探你的心意,看你会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真的是这样吗?那他为何刚刚都不曾多看我一眼……”阮云岫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已经被南宫芊芊的一番话撩拨的砰砰直跳了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他不看你就更证明了是这样啊,他故意和别的女人走得近,就是想让你着急。所以你啊,赶紧主动一点,别再端着你阮三小姐的仙女架子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可喜欢粘着傅珏了么,就和以前一样,他肯定还是选你的。” 阮云岫想到儿时的自己确实就已对傅珏起了好感,喜欢跟在他身边,面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同时本来就不甘的心彻底被南宫芊芊说动了,“好了,别说了,先回去吧。” 阮云岫虽没有明说什么,但南宫芊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南宫芊芊的角度看来,殷夕和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傅珏根本就没理由会舍弃阮云岫选这么个人,他是迟早会和阮云岫成一对的,所以完全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错。 然而她忽略了,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她以为的并不一定是她以为的。而当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另一边,傅珏牵着夕和径直出了宫门,再带她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马车。期间,夕和几度尝试着从他掌心挣脱出来都没有成功,也几度都想开口问问他,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而傅珏始终都没说一个字,只是沉默地牵着她往前走,于是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马车,夕和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于决定开口问问他和阮三小姐之间的事。 “傅珏,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不行。”傅珏看过来,一口回绝。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夕和无语。 “好,你问。”傅珏看着夕和面容平静,但夕和还是感觉到他的手心一紧,握得她有些生疼。 夕和忽略掉手上的微微疼痛,咬了咬下唇,迎向他的眼神,沉了心问道:“你和阮三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云儿……是她吗?” 一问出口,夕和心里压着的大石不仅没有被搬开,反而压得更重了,因为她开始为他的答案担忧了起来。如果他说是,她该怎么办呢,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傅珏微微一怔,然后突然笑了,“夕和,你吃醋了?” 夕和语塞,避开了他的目光。吃醋吗?她是吃醋了,因为她真心爱着这个男人,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可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点温暖会再度落了空。 从父母双亡到被赶出古医世家,再到穿越,每当她终于得到了一点幸福的时候就会突然被夺走一切,她真的害怕这一次也是如此…… 但不管她有多害怕,结果该来的还是要来,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要听。所以,她再度凝视向傅珏,认真的说:“给我一个答案。” 傅珏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心里的温度也在一点点消退,心内一阵心疼,忙伸手轻抚了她的脸颊,温柔解释:“阮三小姐的母亲,也就是阮夫人,和我的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当年母亲带着我回到南越,阮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从本家来到京城,陪伴母亲小住了几个月,此后每年她都会带着阮三小姐过京小住。” “一来二往的,阮三小姐同我和司白便成了儿时的伙伴,经常在一起嬉闹。直到五年前,阮三小姐依照阮家的规矩回到了本家清修,自那之后我们便再未与她见过,也不曾有任何联络。” “此次我和司白出使西燕,在路上偶遇了蒙昭陵公主所邀前往西燕的她,才算是重逢。你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想,勉强算是朋友吧。” “那,你喜欢她吗?”夕和听了心下稍稍松快,但还是又问了一句确认。 傅珏失笑,曲起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划,“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夕和耳根微红,又低语道:“可所有人都说你在等她回来……你之前是不是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所以才……” 所以才会选择我……? 傅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将夕和拥入怀中,“夕和,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听到我怎么说,看到我怎么做,就好。” 他说的、他做的……夕和回想了一下,她确实不该怀疑他的。可是…… “那云儿呢?你口中的云儿,是谁?” 你嘴里偶尔吐露的名字,你眼里深藏的人影,告诉我,是谁…… 傅珏怔了片刻,随后唇边溢出一个苦笑来,知道她应该是把鱼儿听错成了云儿。可他要怎么解释,告诉她没有云儿,只有鱼儿么?可鱼儿是谁……这一刻他真想把她丢失的一切都告诉她,真想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可是他不敢,他怕她知道了会恨他,会离开他。如果她真的恨透了他,那他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傅珏长久的沉默让夕和的心一分分沉了下去,身体也跟着像是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海,胸口憋闷地快要炸开了一般,但同时有一种情绪却也一分分清晰了起来。 最终,傅珏尚未想到一个两全的解释,夕和却再度开了口,“你别说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爱着时候好好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一听这话,心头一紧,立刻就想松开她看看她的表情,但他才一松开,一直以来都极为被动的女孩却突然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身,不放他离开。 那种一分分清晰起来的情绪是害怕,却不是害怕她自己以为的失去掌心里握着的那一点点的幸福,而是害怕她和傅珏会走到一个无法转圜的地步,从此彻底失去他。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没用也好,她早已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早已对他产生了无法抽离的眷恋和依赖,所以即便这根叫做“云儿”的刺扎得她生疼,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松开握着他的手。 不如就这样吧,爱着的时候好好爱,若是来日这根刺彻底扎破了彼此的心,那时就算她不想放手也不得不放手了。就当是倒计时吧,能留住多少回忆就算多少。 傅珏不知道夕和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能察觉到夕和的反常。他有些担心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清楚。 思索再三后,他只能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在她耳边落下几句:“夕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你就会知道了。但在那之前,我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人,我的生命里由始至终都只有你,我也只要你一个。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都守着你。” 夕和默默把他的话记在心上,却没有再做回应,而是岔开了话题问他:“刚刚我还没问你你就说不行,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傅珏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我以为你要为了皇上一厢情愿把阮三小姐塞给我的事放弃了我们的初雪之约。” 初雪之约……夕和一懵,脑子里跳出曾经他对她说过的话。 初雪之日,那是他们的婚期。难怪他脱口就是不行,夕和心中的苦涩消除了大半,面上重新泛起淡淡的红晕。 “夕和。” “嗯?唔……” 傅珏看她面露些许娇羞,心头痒痒的,便温柔唤了她一声,再待她应了声后毫不犹豫地低头含住了她的樱唇,汲取她的甜美来抚平躁动不安的心脏。 猝不及防的一吻让夕和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就让她的心神沉溺进了无边无际的温柔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是夕和第一次主动回应。或许是因为心态变了吧,她想要更用力更纯粹的去回应这份感情,身体便也跟着这么做了。 傅珏感受到夕和主动揽上自己的颈项时还稍稍愣了一下,但随后他便揽紧了她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彻底放开了心中的火热,不断加深这个吻。 唇齿的缠绵将车内的气氛一点点点燃,也烧灼着彼此的心。他的吻慢慢从她的唇上游移到耳后,再落到锁骨,烙下一个个专属于他的印记。 最后的最后,马车外突然响起了临江的声音,傅珏才骤然一停,理智回弦。但此时,怀中女子的外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解开,还剥落了一角,露出她细腻光滑的肩头。 而更要命的是夕和的双颊绯红,眼神蒙上了一层水汽蒸蒸的迷离,透着难以言喻的魅惑,只消一眼就差点让他的理智再度崩断。 傅珏赶紧避开眼去,一边深呼吸一边赶紧替夕和将掉落的外衣衣领重新拾上肩头。 夕和也回过神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忙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重新系好外衣的衣扣。 但她刚一把外衣重新穿好,傅珏的眼神又扫到了她颈边的一处红记,便长臂一伸,又抓了件放在不远处的披风来替她穿好,再整了整领子,将那红印遮去。 待一切收拾妥当了,傅珏才又牵起了夕和的手下了马车。 临江一直都在国相府门口等着自家主子回来,刚一见到马车来了便迎了过去,询问自家主子可有顺利把殷三小姐带回来。问了一遍没反应,正待要问第二遍就见主子牵着殷三小姐的手出来了。 他一眼看去便看到了殷三小姐有些褶皱的衣摆和略微红肿的嘴唇,唇边跟着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家主子原来是个闷骚,平日里禁欲的令人发指,现在居然在马车里就…… 傅珏接触到了临江的眼神,以拳掩唇干咳了几声,然后冷声问道:“人带回来了吗?” 临江一听,立刻收起了那点小心思,恭敬回应:“人已经在府里了。” 傅珏点点头,转而对夕和说:“夕和,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夕和随傅珏入了国相府,见到了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和趴在床边低声哭泣的尉迟青萝时知道了所谓要她帮的忙是什么。 尉迟青萝在夕和随那公公离开后独自想了很久,认为夕和说的话没错,她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哥哥,所以她随后也离开了丞相府径直去找傅珏帮忙,并将夕和被带入宫中的消息告诉给他。 无疑,傅珏帮她找到了她的哥哥,但这个夕和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此时整个人不仅奄奄一息,而且浑身发黑、昏迷不醒,一看便知是中了毒了。 夕和没多问什么,立刻抽出一块手帕将自己的右手包起来,再搭上男子黑紫的手腕。 “给我银针、刀和酒。”看过脉后,夕和又检查了男子的瞳孔和口腔,然后提出了需要的工具。 临江早已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备齐了,当下就送到了夕和手边。 夕和一把掀开男子身上盖着的被子,再动手去解男子的上衣。 “三小姐……”尉迟青萝一看夕和要给自己哥哥脱衣服,一时有些懵,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拦。 “别碰”,夕和立刻抬了抬手臂阻止了尉迟青萝的接近,“小心有毒。” 尉迟青萝缩回手,但又看了眼傅珏,不成想傅珏却是一脸淡然,好似一个女子脱一个男子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对似的。既然傅珏都没什么意见了,她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况且,三小姐这还是在救她的哥哥。 夕和把男子的上衣解开后便发现男子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发紫发黑,左胸口上还有一道极深的刀伤,伤口周围泛着紫红色,却没有再往外渗血,应该就是毒素的来源。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她的饮食习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按了按他左胸上的几个穴道,再大致检查了下他伤口的大小和深度,然后取了一旁的匕首泡进一碗酒里,最后对一旁的尉迟青萝说:“青萝,你去帮我烧一些热水过来,越多越好。” 尉迟青萝一听,没有多想,立刻应了是,向临江询问了伙房的位置后就匆匆过去烧水了。 尉迟青萝一走,夕和就将泡在酒里的匕首取了出来,再利落地一刀划向男子的伤口处,开始替男子清理伤口附近已经坏死没救的腐肉。这个过程是尤为血腥痛苦的,因为要一刀刀把肉剔下来。也正因为如此,夕和才刻意把尉迟青萝给支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男子因为中了毒陷入了重昏迷,原本极为痛苦的过程对他来说倒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夕和迅速清理掉了腐肉后,刚伸了左手想要一瓶金创药,话还没出口,手心里就递进了一个开了口的药瓶。她抬眼一看,是傅珏骨节分明的手指。她朝他淡淡一笑,将药瓶里的药粉撒向男子的伤口,再取了银针落下几个穴位,最后把男子的手心用刀一划。 做好了一切后,夕和解下手上包裹着的手帕,站起身来对傅珏说明情况。 “他的伤口很深,但所幸偏了一点,没有伤到心脉,不算太过严重。比较麻烦的是他体内的毒。我刚刚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体内至少有八种毒药,而且每一种都已经渗透到了全身,再不解很快就会毒发。但是我一时难以辨别是哪八种毒药,解毒也需要时间……所以只能先给他放出一些毒血,延缓毒发。” “你有把握解掉这些毒吗?大概需要多久?”傅珏看了眼昏迷中的人,又问夕和。 “我只能尽力试一试,能不能全部解除、具体需要多久我现在也说不好。” 傅珏点点头,“尽力便是了。” 之后的两个时辰内,夕和先放了部分男子体内的毒血,然后一门心思开始钻研起毒血里所含有的几种毒物和解毒之法。傅珏为了给她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让临江守在门外,负责将包括尉迟青萝在内的闲杂人等尽数拦在外面,而他自己则留在外间,负责随时提供夕和需要的物件。 夕和本来就是研究毒物出身的专家,对于毒性的分析自有一套专门的方法,虽然现在手边缺乏专业的仪器和工具,研究起来繁复麻烦了许多,但也难不倒她,无非就是更加集中注意力、更加精细一些罢了。 傅珏一直都在不远处默默的观察着她的举动,由观察她需要些什么以便及时送上到将目光落到她认真思考的侧颜上再也无法离开。眼前的这个女子在此时看来令他觉得有些陌生,似乎再也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了,但是她眼里流转的神采却又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些事,他和她如今又会走到哪一步呢?或许,他和她反倒会各安天涯,再不相见吧。如此一想,他心中不禁开始庆幸那些事的发生,至少有了那些事,他才不至于错过她。不过,若是将来她都知道了,若是将来他……他还会不会如此刻庆幸呢…… 夕和终于将每一种毒物都区分辨别了出来,并一一开了解毒的方子,松了口气的同时正要拿着药方去抓药,一回头就见傅珏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他在想什么?又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吗? 两个疑问在夕和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她丢到了脑后。她扬起笑走到他面前,扬了扬手里的纸张,说:“他体内一共有十一种毒,已经全部区分出来了,我开了对应的六副解毒药方,另外五种毒只要用水蒸法就可以排出。事不宜迟,我先去抓药了。” 傅珏回过神,一把抓住了夕和的手腕,再接过她手里的药方,“辛苦了,剩下的事交给临江。” 男子体内的毒物虽多,但都不是极为烈性的毒药,煎了解药喝下去,再加上水蒸法,应该能排出体内九成的毒素,剩下一成身体自己就能慢慢排出,她确实没必要亲力亲为,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点头应下了。 将药方交给临江后,临江和尉迟青萝两人立刻分头行事,一人去煎药一人去准备水蒸法用的浴桶等物。而傅珏则命临溪守在原地后,牵着夕和去了自己的闹竹轩。 到了地方后,不多时就有府里的下人端了饭菜过来。夕和见着饭菜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她早上用过早膳后就被叫进了宫,后来又径直到了国相府救人,期间没有再吃过一点东西,而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一天都过去了。 傅珏本来是舍不得让夕和挨饿的,只是刚刚那样的情况只能事急从权、救人要紧。不过现在既然药方都已经开好了,他当然第一时间先领着她吃点东西。 由于夕和空腹太久,傅珏担心米饭太硬她吃了会不舒服,便特意让人准备的是三种不同口味的菜粥和一些精美别致的小菜、点心,口味和材料选取的都是夕和喜欢的。 夕和看着满满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再次颇觉讶异。她猛然想起之前一回上元灯会时在珍馐阁,也是如此的情形。他好像真的极为了解她,就连八宝什锦这种菜都能准确的剔除掉她不吃的胡萝卜。 可是,她不记得有和他提过自己的饮食习惯,与他同桌而食的次数也不多,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两次、三次还能说是巧合吗? “夕和,在想什么?”傅珏见夕和看着食物发愣却不动筷,便开口问她。 夕和被这么突然一问,顺口就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饮食习惯?” 傅珏听罢,浅浅一笑,拿起玉箸夹起一只流沙包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啊?”怎么又是这一句? 傅珏放下玉箸,倾了身子,凑到夕和耳边低低的落下一句:“不了解你,怎么得你的芳心。” 他温热的呼吸配合着暧昧的话语噌的一下点燃了夕和的耳根和脸颊。她不可思议地偏头看向他,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他一袭如仙白衣的后头露出了一条大大的狐狸尾巴! 这,这个人,其实根本没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淡漠温润!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祸找上门(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之后,夕和越想越觉得她之前对傅珏的认知实在太过表面了。傅珏身为一国之相,一人之力便撑得起南越的半壁江山,怎么可能只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佳公子! 所以,她其实、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吧!他、他、他该不会是用温柔攻势把她收服之后就把她卖了吧?! “夕和,我还舍不得把你卖了。”傅珏舀起一勺菜粥送进嘴里后,冷不丁含笑冒了这么一句。 夕和手里的汤匙一颤,震惊地回应:“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傅珏一愣,好笑地看向她:“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只是看她一脸神情戒备又暗自打着小九九的表情随意一猜,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想他会不会把她卖了,一时间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傅珏唇角渐收,重新化作温柔和煦,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快吃吧,该凉了。” 夕和略微尴尬地点点头,又不禁用余光扫了眼傅珏身后,并没有看到那条幻觉般的狐狸尾巴后,她埋头开始吃着碗里的食物。 殷夕和,你真是饿傻了,饿得连脑子的运转都不正常了,居然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无厘头的! 吃完后,傅珏本想让夕和再小睡一会儿,但夕和想着天色已经不早,她再去看一眼确认中毒男子已经没事了便要打道回丞相府了。傅珏也不勉强她,带着她又回去了那间院子。 煎药比较慢,临江便另外找了两个家丁来把人先搬进浴桶里做水蒸法。夕和到时,临江他们正好在浴桶周围围上了一圈屏风。 夕和需要确认毒素有没有从体内排出,举步就要走过去看看,结果这一回,她的身子才刚刚动了动,手腕就被身旁的人给抓住了,阻止了她进一步的行动。 夕和错愕地看向身旁的傅珏,解释道:“我去看看他体内的毒素有没有正常排出来,若是没有就要行针了。” 傅珏含着笑,手里力道不减,“我知道,我替你去看,你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说罢,傅珏便松了手,朝屏风另一边走去,不消一会儿后他又返回到夕和身边,告诉夕和毒素正在缓缓排出,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一般来说,只要再喝了药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的伤口太深,没那么快会醒过来,最快也要到明日午后了。若是到了明日傍晚人还没醒,就传个信给我,我再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 “那,时辰不早,我该回府了。” “我送你。” “不用了,来回一趟要花费不少时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但即便夕和这么说,傅珏仍旧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走吧。” 出了国相府后,在傅珏的坚持之下,还是他亲自将夕和送回了丞相府。到了丞相府,夕和想起小鱼还在她那儿,既然他来了,就想让他稍微等一下,她去把小鱼取来送还给他。 然而傅珏却又将她拉回了怀里,环着她的腰,在她耳旁温柔说了句:“不用,就让它当你的陪嫁好了。” 夕和又被他简单一句话撩红了脸,略微无措的丢下了一句“知道了”后就匆匆回府里去了。 傅珏回到国相府后又去看了眼仍旧陷在昏迷里的尉迟青燃,然后打算回书房处理公务,正要转身离去,守在床边的尉迟青萝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这一次,她开口的不是“奸相”,而是“国相大人”。 傅珏回过身,看向尉迟青萝,面上和眼里都是一派冷凝,全然没有面对夕和时的温柔和煦,但却更与他的衣衫相衬,仿似真的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 尉迟青萝蹙着眉头,绞着自己斜肩布包上的带子,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国相大人,我、我想跟你谈一谈,可、可以吗?” 傅珏淡淡开口:“想好了?” 尉迟青萝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哥哥,然后重重点头。 “跟我来吧。”傅珏扔下四个字,率先转身走出了屋子,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翌日,夕和本想着亲自去一趟医馆,看看医馆情况的同时从侧面打听一下一味阁后来剩下的那个烂摊子收拾妥当了没有,顺便再提醒一下陈子笙这些时日先把医馆关几天,避一避风头,因为医馆和一味阁现在是相连的,一些有心人如果想做什么,很容易就能找到医馆,这样一来,医馆里的人都不安全。 但她后来想到如果自己亲自去,一味阁乃至医馆已经有人等着的话,那就反而添麻烦了。所以临出门时,她改了主意,让临月替她跑一趟,去看看情况,也把她的嘱托转告给陈子笙。 临月走后,夕和便在院子里一边打理种着的药草一边等消息。等着等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也无心再照管药材,时不时就看一眼门口,看临月回来了没有。 半个时辰后,临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夕和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迎上了脚步匆匆而归的临月,但在看到临月面上的愁容时,她的心不禁颤了颤。恐怕,真的有事发生了…… 果然,临月一张口,便告诉了夕和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她到医馆的时候医馆已经被一列佩着剑的侍卫给团团围住了,她根本没法进去,后来还是她绕到了后堂那边,打晕了两个看守后门的侍卫后才翻身进了后堂,这才知晓了里面的情况。 那队侍卫正是找上门来找杏林公子的,美其名曰请杏林公子出个外诊。 夕和一听佩剑侍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那日在一味阁里,太子撤离时用满含杀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虽然当时好像被她糊弄了过去,但说不准就在回去后想起她身份的可疑之处来。一旦察觉,凭着太子的能力,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到一味阁幕后的老板是周翎和杏林公子。 周翎是周家的人,太子兴许见过,基本会排除嫌疑,那么下一步必然是要查到杏林公子和杏林医馆的头上的。 “对方可有说明是哪家的人?” 临月面色有些凝重,答:“回小姐的话,是睿王府的家府侍卫。”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祸找上门(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睿王府?蔺洛衡?怎么是他?!不,应该说,怎么又是他?! 蔺洛衡好端端的找上杏林公子做什么?难道是发现她的身份了?不,不会,蔺洛衡头脑简单且很自我,在他心里,她应该就是刁蛮无理的闺阁小姐而已,不可能会想到把她和杏林公子联系在一起。那么,难道他只是个幌子,背后还是太子……? 夕和想到那日随太子一道撤离的便是蔺洛衡,又听闻蔺洛衡和太子是一母同胞,可想而知这两个人必然是一个阵营的。而蔺洛衡这种空长了个脑袋却没有脑子的人和太子在一起,又必然是被太子握在手里的那把枪,那么,若是太子指使,让他来试探一番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睿王府的谁病了?”夕和又问了一句。 “听那些人说,好像是睿王爷新纳的宠妾得了什么怪病,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听闻杏林公子医术精湛,势必请公子出诊一趟,去睿王府给看看。那些人虽然嘴上说着请,但态度很强硬,好像公子不去的话他们就要把医馆给砸了似的。奴婢回来时,陈公子那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小姐,怎么办?” 夕和思考了一下。蔺洛衡此举来得突然又奇怪,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睿王府里必然布了个陷阱在等她,但是如果她不去,蔺洛衡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真的砸了医馆也是极有可能的,并且他们一介平民百姓还没办法跟他一个王爷讲什么道理。 思来想去,似乎就算明知道有问题,还是不得不走一遭才行。其实,如果走一遭的话也不是全无好处的,除了能解除医馆的危机之外,她还能反向试探一下蔺洛衡,看到底是不是对方和太子已经怀疑她到了什么程度,或许她还能抓住这次机会洗掉自己的嫌疑,这样总比老让人惦记着要好。 不过,她就这么去的话基本等于羊入虎口,她还得先为自己找一张护身符才行。既然极有可能是太子那边怀疑到了她头上,找傅珏必然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了自己的同时还害了傅珏。而傅珏不行,蔺司白当然也不行,那么,或许那个人…… 夕和立刻嘱咐了流萤几句,然后同临月出了门,往医馆而去。到了医馆附近后,她没有急着下马车,而是先掀了车帘看了眼医馆外的情况,果见有不少侍卫守着,然后再附耳对临月嘱咐了几句。 临月听了,点点头,下了马车往南大街而去。夕和便仍旧坐在马车里,盯着医馆那头的情况。 一会儿后,临月回来了。 “小姐,坏了,苏公子不在一味阁里,掌柜的说他去城郊办事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夕和一听,也不禁叹了口气。不会吧,居然这么巧,苏叙言偏偏在这个当口不在。他是夕和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知道她的身份、有能力将她从睿王府里保出来,又不会引起太子和蔺洛衡怀疑的人了。可是他却不在…… 夕和再度看向医馆,刚好瞧见一件不明物体从医馆里被丢了出来,砰地一声落在街道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糟糕,那些人已经失去了耐性,开始以破坏医馆的方式来逼迫陈子笙他们了。而她显然没有时间再等苏叙言了,她必须出面,不然所有的心血都要毁于一旦。 “临月,去打听清楚苏公子去了城郊哪里,想办法找到他,然后告诉他务必到睿王府来找我。另外,千万别去找傅珏。”夕和等不了了,嘱托了临月两句后起身下了马车,往医馆而去。 临月本想拦一拦夕和,但也知道医馆对于夕和来说意义非凡,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已然了解了夕和的性子和能力,自己若想帮她还是尽快找到苏公子为好。所以她也没有多想,立刻就驾了马车去找苏叙言了。 夕和到了医馆门口亮出杏林公子的身份,十分顺利地进了医馆。她一走进正好就看到陈子笙和几名侍卫僵持在药柜旁。两名侍卫将陈子笙扣在一旁,另有一名侍卫抽出了一抽屉的药材就要往地上倒,陈子笙迫切的想要阻止却被死死压制着。 不远处,沧笙、若梨等人也都被几个侍卫控制在角落里,就连两名坐堂大夫都被迫坐在一旁,一动都动不了。 夕和见到这一幕,眉心立刻蹙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蔺洛衡的手下还真是跟他学了个十成十,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 “住手!”夕和朝着意图倒药材的人厉声呵斥了一句。 那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不屑地反问:“你是谁?是谁放你进来的?今天这家医馆不开张,赶紧滚!” 陈子笙见到夕和,本欲脱口唤她,但随即又想到不能暴露了她的身份害了她,便也顺着那人的话说:“这位公子请回吧,今日医馆不开张,烦请去别家医馆,抱歉了。” 夕和见陈子笙这么说便知他是护着自己,心头一暖的同时越发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冷着脸,冰冷至极地说道:“听说是睿王爷请在下过府出诊,原来睿王爷所谓的请就是砸了在下的铺子吗!” 那人一愣,反复打量了夕和后将手里的药柜随意往台面上一丢,问:“你就是杏林公子?” 夕和嘲讽一笑,说:“这位仁兄面色蜡黄泛青,眼周暗沉,爪甲不荣,想必时常感到腰膝酸软、背部生寒、手足逆冷吧?” 那人一听,眼里的怀疑褪去,忙回应道:“不用把脉便能知晓病症,看来这位公子真是医术精湛的杏林公子了。没错,我确实最近常觉得腰膝酸软、手脚发冷,不知杏林公子可是看出我得了什么病?烦请再开副药给我吧。” 夕和瞥了眼压着陈子笙的那两个人,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这就是你们睿王府请人的方式吗?” 那人见杏林公子已然出现,便摆摆手让另外两人把陈子笙给放了,跟着又腆着笑对夕和说:“杏林公子误会了,我们家殿下最是谦逊有礼的人,实是因为我们鲁莽了些,还请公子见谅。既然公子来了,不如我们这就走吧,路上顺便还请仔细跟我说说我这病症要怎么治才好。” 陈子笙见此,担忧地唤了夕和一声杏林,夕和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然后转了身往门外走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入虎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人见此,朝医馆内的其他人说了声“走”,所有侍卫便都纷纷跟着随那人往医馆外走。 夕和跨出门槛后却又停下了脚步,唇边扬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来,故意提高了音量对身后的人说:“你不是想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挺严重的,而且吃药好不了。” 那人一听这话,吓得一哆嗦,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忙苦着脸抓了夕和的衣袖求她:“为何会吃药好不了?别介啊,公子妙手仁心、医术精湛,还请公子务必救一救我啊。” 夕和瞥了他一眼却不回话。那人见此,更紧张了,忙扯了自己腰间的钱袋就往夕和手里塞,然后又扑通一声朝着夕和跪了下来,求她救救他。 其余的人听了这话,也以为是他们的头儿得了什么绝症,纷纷聚拢了过来想听听这位杏林公子会说什么。 夕和不悦地将自己的衣摆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再将手里的黏腻腻的钱袋转交给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不用吃药是因为吃药也没用,你需要的是补。你啊,这是肾亏!” 说罢,那人的面色唰的一下通红,又从通红变成惨白,再从惨白变成青色,最后变得黑沉黑沉的,好不精彩。而其余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爆笑声。 公然说一个男子肾亏基本等于公然羞辱,那人气得脸色黑沉,反应过来后立刻跳了脚,忿忿地就要抽出佩剑来。 但夕和比他更快地开口提醒了他她可是他们的主子要找的人,他敢乱来就要敢担得起责任:“不是说睿王爷找我吗?还不走?” 那人身旁的其他人也都赶紧在那人耳旁安抚了几句,才终于将他们火爆脾气的首领安抚了下来。但那人还是从一人手中恶狠狠地夺回了自己的钱袋,又扇了另外那人一耳光才下令将杏林公子带回睿王府。 到了睿王府后,被夕和羞辱了的那人下了令,让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则送夕和去见蔺洛衡。一路将人带到了后院,到了蔺洛衡所在的院落外后,那人才停下脚步,让夕和在外头等着,他进去通报。 通报了出来,告诉夕和可以进去了的同时,那人仍旧怀恨在心,突然露出了一个邪恶嗜血的笑容,用威胁般的语气还对夕和说了一句:“杏林公子,我在外面等你,等你看好了病,我亲自再送你回去。” 夕和斜睨了他一眼,无视他的威胁口吻,噙起一抹浅笑,淡淡地说:“那就多谢了。” 说完,夕和举步走入了院中,再由等候在院内的宫人引领着到了主屋外。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后才举步走入。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但同时这也使她有些疑惑,莫非真是蔺洛衡的宠妾得了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待到了内室跟前,夕和便隔着珠帘见到了坐在床榻旁的蔺洛衡,以及一个隐于床榻的纱帐之后若隐若现的人影。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两个侍女,都站在窗边待命。 夕和发现这间屋子的窗户都是大开着的,可恶臭味还是很浓重,而且以她现在的位置她已经可以判断出这恶臭味就是源自于床榻之上。 “居然是你?!” 夕和耳旁响起了蔺洛衡的声音,却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让她不禁心尖一跳,以为他已经认出了杏林公子便是殷夕和。不过好在蔺洛衡跟着又补了一句:“本王与你在一味阁中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可还记得?那日,一味阁里走了水……” 夕和听此,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认出了那日在一味阁的她。不过,蔺洛衡既然说出这句话,也就说明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杏林公子和一味阁的关系咯?那么,他真的只是听说她医术精湛找她来看病,还是说太子连实情都没有告诉他就利用了他把她找过来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床榻上的那个人应该根本就不是蔺洛衡的什么宠妾,而是太子的人了。很好,等会儿就让她看看这个人是谁。 “咦?一味阁走水之日殿下也在吗?怎么草民并未得到殿下亲临的消息。”夕和回想了一下,那日他们几位王爷并没有亮明身份,所以她这样的措辞才正常合理。 蔺洛衡愣了一下,随即没有追问,只说:“进来吧,快替本王的夫人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和称是,然后提着自丞相府里带出来,再一路带着过来的药箱穿过珠帘走到床榻边。到了床榻边,那股恶臭味越发浓重,令人作呕,夕和不禁在心里说了句:真亏得蔺洛衡能一脸淡定的坐在这儿。 夕和取出药箱里的手套戴上,再搭上了里面的人伸出来了一截手腕。这一截手腕纤细白皙,连带着的手掌也是修长纤弱,看上去确实是名女子。但是太子的人也可以是名女子,这并不冲突。 然而,当夕和给对方看了脉象后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是太子派来的人了。因为这个女子确确实实生了病,而且是严重的妇科病。太子总不至于就为了试探她而专门费心思去找一名得了这么严重的妇科病的女子来冒充蔺洛衡的宠妾吧。 “怎么样?究竟是什么病?”蔺洛衡待夕和收回手后立刻紧张关切的询问,他的反应更加让夕和肯定这个女子确实是蔺洛衡的宠妾无疑。 “夫人的病症很严重,但我现在不能下定论,需要检查一下夫人的下体才行。”夕和直言以告。 “什么?放肆!”蔺洛衡一听,立刻皱了眉,怒气冲冲地跳了脚。 夕和当然知道这不是现代,她现在男装的身份必然不能替一个王府里的夫人检查下体的,于礼不合的同时蔺洛衡也不会答应。所以她的意思当然不是要她自己检查,而是请蔺洛衡找个医女来检查一下,将情况转告给她即可。 蔺洛衡这才脸色好转了一些,立刻让人去将府里豢养着的医女叫过来,替床榻上的人检查了一下。 而后夕和背对着床榻询问了医女几个问题,医女皆如实供述,所述之言印证了她心里的推测。这个女人确实是得了严重的妇科疾病,而且还不止一项,是多项混杂在一起的妇科病。 第三百六十八章 残忍的蔺洛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检查过后,蔺洛衡再度询问夕和他的宠妾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久治不愈。 “我刚刚提的几个问题殿下应该也都听到了吧?夫人的下体已经溃烂化脓,甚至恶化病变成了腐肉,不剔除光喝药当然好不了。而且刚刚医女按压了夫人的小腹,夫人连连呼痛,我怀疑夫人体内也已经开始病变。” 简单来说,蔺洛衡的这位宠妾得的应该是**炎和宫颈糜烂,甚至可能已经诱发了宫颈癌和子宫肌瘤,并且到了晚期,情况已经极为严重,就算在现代做手术都未必能痊愈了。 夕和并不是专业的妇科大夫,手边也没有精密的手术仪器和合适的手术环境,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你直说,要怎样才能治好?”蔺洛衡皱着眉头看了眼纱帐后痛苦哀号的人,又问。 夕和将手上的手套取下来,放回药箱里,直言:“夫人已经病入膏肓,请恕草民才疏学浅,无力医治。” 蔺洛衡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你再说一遍?要多少钱才能把夫人治好?” 夕和合上药箱,重复了一遍:“请殿下恕草民才疏学浅,无力医治。” “放肆!你如此推托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怕,草民当然怕死。但是并非草民能医不医,而是实在别无他法。夫人的病到了这份上,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了。草民若说能治,到头来治不好,只会叫殿下白忙一场,草民的性命也一样留不住,不是吗?” 夕和身为大夫,她当然也想救人了。但是这位夫人的病情基本等于一只脚跨进棺材里了,她是真的没办法。 蔺洛衡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就在夕和打算趁此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又突然开了口,再问了一遍:“真的毫无办法?” “不如殿下请宫中的御医过来替夫人瞧一瞧吧,也许其他大夫会有办法。”这是夕和唯一能想到的了,毕竟她不专攻医术,比她高明的大夫大有人在,兴许是还能有别的办法的。但她是真的没辙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床榻上的人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夕和同蔺洛衡的话,开始小声呜咽地对蔺洛衡求救,叫着“殿下救救妾身”之类的话。 夕和暗自叹了口气后再一次意欲开口告辞,然而又一次被蔺洛衡给打断了,这一次却不是对夕和说的,而是对着外面的人喊了声“来人”。 跟着就有几个候在外头的小厮匆匆忙忙进来了。 蔺洛衡最后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对进门来的小厮下令道:“你们几个,把夫人抬出去埋了。” 一句话让夕和猛然一惊。埋了?!虽然床上这个人几乎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她至少现在还没死啊,蔺洛衡竟然要把一个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给活埋了?! 床榻上的人也听到了,一直很虚弱的呜咽声都响了起来,整个人也在床榻上挣扎起来,传到夕和耳朵里的求救声越发清晰的同时也带上了浓浓的恐惧。 那些个小厮听到这话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手脚麻利的一拥到了床榻跟前就要把床榻上的人给拽下来。 夕和看到这一幕,更加惊悚了几分,脊背窜起了一股寒意。难道说蔺洛衡经常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吗?所以府里的小厮们都习惯了?她一直以为蔺洛衡就是狂妄跋扈,却没想到他还如此残忍嗜杀! “殿下,夫人她还活着。”夕和看床榻上的人挣扎的厉害,哭叫声连连,于心不忍,开口提醒了一下蔺洛衡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蔺洛衡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冷漠道:“本王已经遍寻名医为她诊治,皆说无药可医。既然如此,与其让她痛苦的死去,不如本王送她一程,也算全了一番情意。怎么,杏林公子觉得不对?” 夕和一时语塞。感情蔺洛衡还认为他这么做是为她好,是安乐死?且先不论安乐死到底对不对,符合不符合人权,但就算是安乐死总也要对方同意吧?不然就是谋杀!而现在这个女人显然并不想死啊! “殿下,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的病拖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夕和始终看不过眼,又说了一句,但她也注意了一下措辞,免得激怒了蔺洛衡。 然而她一说完,蔺洛衡还是陡然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并朝着她走近了两步。 夕和下意识微微挪动脚步往后退,心里提高了警惕的同时再微低下头避免与蔺洛衡有眼神接触,“殿下恕罪,是草民失言了。” 蔺洛衡因为夕和补的这一句又停下了脚步,反反复复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人后,移开了目光,不屑地说道:“你刚刚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让本王想起了一个人,你的身形和她也有点像。不过那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嚣张、反骨的女人,她可不会在本王面前说出恕罪这种讨饶的话来。你滚吧。” 蔺洛衡发了话,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夕和一刻都不会多留,必定拔腿就走,但是眼下她若是就这么走了,床上的那个女子也就必死无疑了。那毕竟是条人命啊,怎么办,救还是不救,事不关己的离开,还是冒险保下女子的性命? 夕和心中暗自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咬咬牙打算跟蔺洛衡提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进门来报,称:“殿下,璧月公子求见。” 蔺洛衡错愕地反问:“谁?人呢?” “回殿下,苏家的璧月公子已经候在前厅了,他说他是来找杏林公子的。”管家如实回复。 蔺洛衡一听,眼风又唰的一下扫到了夕和身上,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再度审视了她一番后,问:“你一个区区平民大夫居然还认识苏叙言?” 夕和有点无语,苏叙言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了,真是平白惹了蔺洛衡的怀疑。但好在这一点很好解释,她没怎么想就脱口回答:“回殿下,草民和周家的周翎公子合办了一味阁,这几日周公子有事不在京城便托了苏公子过来帮忙,这便得缘结识了。” 蔺洛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她所说的话,而后又道:“既然如此,走吧,去前厅。” 说罢,他转身欲走,但夕和此时又开了口:“殿下,请等一等。” 第三百六十九章 离开王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还是无法就这么默许了一个活生生的病人被活埋的事情,所以她在走之前得先把这个哀嚎不止的女人给解决了,这才又叫住了蔺洛衡。 蔺洛衡转过身看向她,没说话,但眼神里已有不耐烦。 夕和忙将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提了出来,道:“殿下,草民刚刚还有一点忘记告诉殿下了。夫人的病除了情况严重之外,而且还有一定的传染性,若是不妥当处置的话……可就麻烦了。” 蔺洛衡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一下提高音量恨恨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那些个小厮一听会传染,也吓了一大跳,立刻就松开了拽着女人各个地方的手,而那女人扑通一声从床榻上滚落到了地上,便又趴在地上哀哀哭叫着。 夕和见到了预想的场面,便继续说道:“夫人这病的传染性虽没有瘟疫那么厉害,但也是不可小觑的,直接入土肯定不行,得用火烧。但是若是用火烧,送夫人走的人和吸到焚烧冒出来的烟的人也是会感染的……” 小厮们一听,又吓得纷纷往边上避开了一些,毕竟谁都不想好端端的给这么个女人陪葬。蔺洛衡则将信将疑地反复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女子和夕和,似是并不相信。 这时,一直在内室里随候一旁的其中一名侍女突然发了话,对蔺洛衡说:“殿下,依奴婢看应该没有大夫说得这么严重的,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自夫人得病开始就一直在照顾夫人,可如今依然好生生的。这位杏林大夫,您是不是诊错了?” 夕和扫了那侍女一眼,心想这个侍女倒是眼明心细,“夫人的病不是急病,感染之后要一段时间才会显出病症。这位姑娘你现在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但等你感到不适就晚了。” “不过殿下请放心,在病症显现之前还有机会补救,草民等会儿开副药,殿下和接触过夫人的人都喝上三天就没事了。另外,夫人用过的东西也要全部烧了为妥。至于夫人……不若这样,殿下将夫人交给草民,草民自会替殿下处理妥当,就当做草民为刚刚的失言向殿下赔罪了。” 蔺洛衡想了想,同意了下来,命人把那女子先拖出去。但经夕和这么一番胡说八道,这些人都已经被唬得死死的了,缩在一旁一动不动,没有人再愿意上前去碰那女人一下。 蔺洛衡见此,黑沉下脸来,厉声呵斥了一顿,才终于有两个胆子小的战战兢兢的出来将地上的女人又架了起来往外拖。 到了前厅时,苏叙言正背手而立于门前的屋檐下望着天边的浮云,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蔺洛衡和夕和的脚步声惊扰到了他的思绪,他收回目光转身看过来,然后面上浮现一抹和气有礼的温柔笑意。 “苏公子大驾光临,倒是叫本王惊喜万分啊。”蔺洛衡见到苏叙言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算作打了招呼。 苏叙言拱手见了礼,眼神扫了一眼在蔺洛衡身后不远处的夕和后,说道:“贸然到访,实是因为事发突然,还请睿王殿下见谅。” “哦?听管家说苏公子是来找杏林公子的?不知是出了什么急事?”蔺洛衡其实有些讨厌苏叙言这个人,所以语气并不好,话语间有很浓重的怀疑意味。 而他之所以讨厌苏叙言这个说起来和他没什么利害关系的苏家大公子,还是因为傅珏。但其实他一开始也并不讨厌傅珏,只是觉得傅珏为人孤傲冷淡、难以接近,有些不知所谓、自视甚高的意思,但后来随着几次试图拉拢他都落得热脸贴冷屁股的下场后,厌恶感就与日俱增了。 再加上父皇向来偏爱傅珏这个外甥胜过他们几个儿子让他颇为不满,然后傅珏其人还不知脑子哪里烧坏了居然应下了和殷夕和的亲事,这件事在他心里基本等于傅珏抢了他的女人,即便这个女人是他一开始不打算要的。 之后,他就越来越讨厌傅珏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憎恨。而偏偏苏家的这个璧月公子不仅和傅珏齐名,还和傅珏算是好友,两人的脾气有时候也很像,实在是让他想不厌恶都难了! 苏叙言当然听出了话语中的蕴含的怒意和不满,但他表情不变,继续温文尔雅的解释:“是这样,周兄和杏林公子合办了一味阁,近日周兄有事外出,一味阁就暂托给了在下帮忙管理。可就在刚刚,一名前来光顾的客人吃了一味阁的食物后中毒了,在下到底不是一味阁的主人,此事还是要杏林公子尽快出面为好。” “在下得知杏林公子到了睿王府出外诊,便冒昧找过来了,对此,在下再次向殿下致歉。不知现在,府上患疾之人看过诊了没有,在下能否带杏林公子离开了?” 蔺洛衡冷哼了一声,“人你带走吧,不过烦请苏公子记得下次再到本王府邸来时带一张拜帖。管家,送客!” 说完,蔺洛衡就一刻不多留,径自离开了。 夕和真是不知道要说蔺洛衡这个人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蠢了,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的王爷身份可以在南越碾压所有人吧。苏叙言虽然不是皇室,也没有一官半职,但是他背后的苏家放在那儿,谁不是卖他几分薄面啊,蔺洛衡竟然说得这么不留情面。 但苏叙言本人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依旧笑着对夕和说:“我们走吧。” 夕和点点头,不再费心去猜蔺洛衡的此举有没有得罪到苏叙言或是苏家,又或会招来什么祸端,先同苏叙言离开睿王府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那个得了重病的女人被蔺洛衡派人丢在侧门外,夕和同苏叙言简单说明了一下后,两人合力将那人搬上了马车。 然而,马车刚驶动不久,一阵风吹过,扬起马车的车帘,夕和便看到身后不远处的睿王府侧墙边露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由于距离还不是很远,对方又可能以为马车里的人不会再注意到身后的事所以没怎么刻意隐藏,所以夕和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个人影,就是那个号称是夫人贴身侍女的侍婢。 第三百七十章 跟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此人的表情却与刚刚夕和在屋内见到时大不相同,没了瑟瑟缩缩和怯懦的模样,反而满面冷然,甚至流露着与之外在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 夕和先是觉得奇怪,然后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掉的事。她刚刚确认了这个夫人确实身患严重的疾病,是蔺洛衡的妾室之后就以为蔺洛衡真的只是听说了她的名号才把她叫来给这个女子看病的。 但是,当时屋子里除了蔺洛衡和这个夫人外,还有两个人,就是随侍的那两名侍女。假设,太子因为一味阁刺杀事件对她留下了印象、起了疑,可又并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想要试探试探她,便利用了蔺洛衡,透露杏林公子医术精湛一事给他,好让蔺洛衡将她找到府里。 然后再安排一个人也在现场,将她在睿王府里的表现、说过的话以及所有的行为都默默记下来回禀到东宫,那么就可以达到太子的目的了。而这个被安排的人只要在场就行了,不一定是这个夫人啊。 她居然一时大意想偏了!现在看来,这个侍女八成就是太子安排的人了!夕和不禁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去找傅珏帮忙,不然傅珏一出现,害了傅珏不说,自己也算正式落入太子的暗杀名单里了! 夕和又悄悄往后头看了看,没再在睿王府的侧墙边看到那名侍女了,但她尚来不及松口气就又发现了一片隐匿于后头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的衣角,正是那侍女身上穿的碧青色。马车再跑出一段后,那片衣角又露出真容来,就是那名侍女。 那侍女竟还懂武,正脚程飞快的追着他们的马车!是跟踪!夕和一想,难道是她为救这个女人胡诌了传染一事引起对方的怀疑了吗?! 夕和想了想打算把被人跟踪的事告诉给苏叙言,但这时苏叙言突然主动开了口,不着边际地问了夕和一句:“你赶时间吗?” 夕和不解地摇摇头。 苏叙言悠悠地摇着手里的折扇,又问:“那陪我往南大街去买些东西可好?” “苏公子要买什么?” 苏叙言收起折扇,再用扇骨挑起车帘的一个角,对夕和说:“你看那家屋檐下的八角灯笼,好看吗?置办几盏添置在一味阁里应当不错。” 夕和直觉苏叙言突然说起买灯笼的事有些奇怪,再顺着扇骨的方向看过去,得到了答案。 苏叙言要让她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八角灯笼,而是藏在那户人家屋顶上的一个鬼祟人影。那人影趴着,只能看到头部和颈部,面上遮了黑布,看不到容貌,但能很明显的看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是盯着他们的马车的。 居然,又是跟踪!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居然被两方人给盯上了?可是,为什么?如果那个侍女是太子的人,那么这个鬼祟人影又是谁?也是来查探她真实的身份的吗? “样式是不错,不过一味阁刚置办了新的灯笼,再添置也没地方挂了”,夕和心领神会的顺势接了一句,然后想到一个主意,又对苏叙言说:“不如我们去一趟城郊吧,先把这位夫人安置了再说。” 反正苏叙言的本意并不是要买灯笼,而是提醒她有人跟踪,不要回丞相府,免得暴露了身份,她又无法带着这么个病号满大街的溜达,倒不如干脆去趟远的地方,顺势把这个病人给脱手。 苏叙言没什么意见,欣然同意。 而那个一脸死灰色的女人默默的倒在马车里一声不吭,双眼空洞无神,她并没有关心夕和他们说了什么,她已经被蔺洛衡的无情和即将到来的死亡给彻底拉进了绝望的漩涡里。 于是,马车一路穿街走巷,不紧不慢地奔向了城郊。夕和不再理会后头跟着的两个人,一心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把这个女人给安置了。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活不太久,那么,寻一处安稳住所,再给她些度日的银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一想,夕和想到一味阁便顺口询问苏叙言一味阁里修缮的怎么样了。 苏叙言睁开小憩的双眼,含笑回应道:“差不多了。听说那日是你及时疏散了人群才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你是怎么察觉到不对劲的?” 夕和指尖一僵,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是被苏叙言给提出来了。刺杀的事发生之后,那些个客人百姓皆是以为走水,当然不会多问,掌柜的小厮虽然当时觉得疑惑,也不会过于放在心上。 而傅珏,那日被她贸然出手的事给惹生气了,又涉及到皇权之争,他没有同她多说什么,也没多问。所以她以为这个点不会被人发现了。没想到,苏叙言竟然一问就问到了重点。 “碰巧罢了。那日我去后堂如厕时碰巧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夕和稍稍一想就编了个由头出来。听到别人的心声这种事,说出来苏叙言不仅不会信,估计还会当她故意糊弄他吧。 苏叙言听了,深深的看了夕和一眼,却没有再追问。 马车一路到了城郊后,夕和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一户愿意收留女子的人家,并给了对方一小袋银子,算作是照顾那女子和安葬她的费用。 办妥之后,再度上了马车回城。夕和又悄悄的往车帘外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人还隐藏于两个不同的地点跟着他们。夕和没办法,只能在回城后又去了趟一味阁和医馆,生生磨蹭到了傍晚。 然而这两个人的耐性也是出奇的好,竟然都没走,好像知道她迟早要去一个他们想知道的地方一般。这下可麻烦了,夕和再怎么拖还是要回府的,可现在这样被人死死盯着,别说是回府了,就算是换回女装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还是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甩掉或是支走才行。 夕和同陈子笙、子夜他们一道用了晚膳后已是华灯初上,实在不得不离开了。她便起了身,打算先往回去的路上再说,不然只能一直被困在这儿。 就在这时,苏叙言再度出现了,并且他到来的同时手里还拿了个包袱。 第三百七十一章 深夜访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陈子笙见苏叙言来了,热络地迎了上去,并问他用过晚膳没有。 苏叙言同陈子笙寒暄了几句后就走到了夕和面前,将手里的包袱交给了夕和,并说:“你的东西落在一味阁了,幸好你还没走。” 她的东西?她除了带出门一只药箱外,什么也没带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包袱的东西呢? 夕和看向苏叙言,见他含笑微微颔首,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双手接过并向他道谢:“原来是落在一味阁了,瞧我这什么记性,真是麻烦苏公子特意送来了。” “杏林公子客气了。看杏林公子的样子似是刚好要回府了吗?我过来时听闻南大街今晚有夜市,整条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你还是绕过那条街往南朝巷走比较好。” 夕和再度与苏叙言对视了一眼,而后露出浅笑,再度向他道了谢,然后同陈子笙他们辞行。 待上了马车后,临月驾车离开怀民巷,走了一段她突然想到不对劲,不解地回头问夕和:“小姐,苏公子说南大街拥挤不堪让我们往南朝巷走,可是南朝巷不就在南大街的街心处吗?这要怎么走啊?” 夕和莞尔,回应道:“就往南大街走,往南大街最挤的地方走。” 说罢,她打开了苏叙言交给她的包袱,里头装着的是两身女装,最上面还留了张字条,写着:南朝巷马车静候。 看来她猜的没错。苏叙言特意走的这一遭就是来帮她的,而他也不愧是璧月公子,给她的这个脱身办法既简单又容易实现。 夕和趁着往南大街而去的路上在马车里换下了身上的男装,再随意取了其中一套女装换上,然后清理掉脸上的药水,把发髻也恢复成女儿家的样式,最后把剩下的那身女装以及自己的药箱牢牢的抱在怀里。 马车进入南大街后行进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街道上人潮涌动,很是拥挤。临月遵照夕和的吩咐看准了最挤的地方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街心附近时马车的速度已经放慢的比一般的行人还慢了。 夕和见时机差不多了,到了临月身后,悄悄的告诉她数到三就跳车往人群里走,再穿过人群到南朝巷口等。临月被夕和这么一说,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一点,点点头,等着她的吩咐。 夕和最后回头看了眼已经跟的非常吃力的两个人,然后倒数了三声,和临月两人齐齐跳下了马车,在瞬间就淹没进了人群之中。 由于街上人实在太多了,后头跟着的两个人一时并没有发现前面的马车上已经没有人了。待过了一会儿,他们发觉那马车好像停在原地不动了才立刻意识到不对,纷纷挤过人群到那马车跟前去查看情况。 而此时,夕和已然和临月两人坐在了苏叙言特意安排在南朝巷等候的马车里了。 成功甩掉了两条尾巴,夕和再让临月在马车里换回了女装,而后一路顺畅地穿过南朝巷往丞相府而去。 回到碧水阁,夕和喝了口水后便把桑梓叫了进来,询问她是否有国相府的消息传过来。桑梓摇了摇头说没有,她便想尉迟青萝的哥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她便管自己洗了澡换了寝衣,又在榻上看了会儿书后去床上睡觉了。 白天好一番奔波,精神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夕和也真是累了。放松下来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幕渐深,屋子里一片静谧,透过窗隙洒进来的点点月光落在床榻跟前,仿佛将安稳的夜色凝结成了一层薄霜。忽而,一片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子里,再缓缓靠近床榻,最终将这层薄霜轻轻踩碎。 来人到了床榻前,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看着女子蜷缩的身子和安静的睡颜。看着看着,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渴望,仿佛像是那只沉睡在心中的小猫突然苏醒了一般,又将他沉寂了几月的心脏挠得有些发痒。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在床沿上坐下,然后伸出手去,想要轻触女子细腻温热的脸颊。然而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对方,手腕间就感到了一阵凌厉之风袭来。他立刻敛了心神,收回手的同时,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一道迎面劈来的凌厉刀风。 “祁王殿下?” 女子诧异的声音响起,蔺司白再抬眼看去,前一秒还在沉睡的女子此时已经坐起,一双灵动双眸恍如深夜丛林里受了惊的小鹿,满满的都是戒备,而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锋利奇特的黑色匕首。 夕和的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醒。今天还是因为她累了,睡得相对沉了一些,所以待蔺司白在她床榻边坐下了她才醒过来。一察觉到有人,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以最快的反应摸出了藏在旁边被子底下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对方,哪知道竟然是蔺司白。 说起来,虽然在一味阁遭遇刺杀那天她与蔺司白见了一面,但当时情况特殊,她担心被他认出来,所以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根本没看清楚,更加也没机会说上话,所以夕和今夜见到他仍旧有种好久不见的错觉。 另外她也颇为讶异蔺司白会此时潜进她的闺房来找她,毕竟她之前提过这件事,蔺司白也一直都很遵守,除了受伤那次再也没来过,怎么此时又这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呢? “殿下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屋里很昏暗,夕和又没法点起烛火,只能凭借着洒进屋里的月光勉强辨别出蔺司白的样子,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蔺司白盯着夕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才开了口,道:“你的反应依旧很敏锐,就和你我初见时一样。” 经蔺司白这么一提,夕和才想起来当初穿越过来的第一天,第一个认识的、算是朋友的人就是蔺司白。那时她因为这副身躯太过脆弱的关系,也是躺在床上睡觉,而他不明原因的从横梁上跳下来,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场景还真是和眼下十分相似。 “想起来了?”蔺司白看着夕和眼里的神采变了变,再度开口。 “殿下今日是来找小女叙旧吗?”夕和从回忆里抽离,不解地反问。 蔺司白隐于黑暗中的唇畔动了动,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道:“本王今日来向你讨要当初救命之恩的人情。”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还给本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啊?夕和一听,有些傻眼。 “三小姐既然连初见时的情形都记得,没道理会忘了本王曾救过你一命吧?” “当然记得”,夕和立刻承认,随后又道:“祁王殿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小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因为这个救命之恩而欠下的人情小女已经还给殿下了。殿下该不会忘了小女也救过殿下的命了吧?” 蔺司白救过她的命,她永远都会记得。但是她不喜欢欠人情,欠了蔺司白的这份人情虽然拖得久了一点,但是后来因为他重伤又中毒时跑到她这里来,她也尽力搭救了他,应该算是还了吧。他现在大半夜的来讨要人情,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蔺司白却不以为意,就近在桌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又说:“你是指本王重伤后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误入你的闺房一事?” 夕和不语,算是默认。 “那一次,本王可没让你救,是你自己要救本王的,不算数。” 什么?这,这还能不算?!那她当初落水哪里有求他救她啊,也不算好啦! 蔺司白仿佛看穿了夕和的心理,所以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三小姐当初跌落锦鲤池,可是哭着喊着救命,本王接收到了你求救的信息所以才屈尊救你上来的。” 夕和脑子一懵。她那时哭着喊着救命?时间隔得太久了,她还真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还记得那时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不顾一切的喊救命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这个逻辑……太强权了吧…… “那殿下此行是想让小女怎么还?”虽然夕和有种自己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她难道还继续和这位殿下诡辩下去么。 “说起来,除了救命之恩外,本王在别的方面也帮了三小姐不少吧。今次本王只想请三小姐帮本王一个小忙而已,三小姐不必紧张。而且,只要三小姐帮了本王这个小忙,你我之间就算恩怨两消、互不相欠,如何?” “殿下请说。”对方都说是个小忙了,她就更加没道理拒绝了。 蔺司白顿了顿,提出了他的要求:“本王曾经送给三小姐一只雪花瓷的铃铛,还烦请三小姐还给本王。” 雪花瓷铃铛?哦,雪花瓷铃铛!夕和想起来蔺司白确实送给过她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花瓷铃铛,是在去了七苦塔,听了那个七苦塔的传说之后。由于铃铛是雪花瓷所铸,比较易碎,而她又没有佩戴太多饰物的习惯,便将那只铃铛压箱底了,一直都存放着,没见过什么天日。 现在蔺司白要讨回那只铃铛,夕和又是一番不解,不禁怀疑地反问:“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那请殿下稍等片刻。”夕和从床上爬下来,披了件外衣,然后稍稍回想了一下存放的位置后就朝着梳妆台走去。 由于屋里实在太暗,她两次差点被不明物体给绊倒,好不容易摸到了梳妆台边,又摸摸索索了许久才总算是找到了那只雪花瓷的铃铛。而因为铃铛是纯白的,在夜色里反而显得比较明亮,夕和确定没错了之后又摸索着回到床榻边,将手里的铃铛递给蔺司白。 蔺司白却没有直接接过去,而是盯着铃铛看了一会儿,随后才突然问夕和:“你,从来没想过要戴上它吗?” 夕和被他问的一愣,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回答他:“雪花瓷易碎,小女比较毛躁,一不小心就容易磕了碰了,所以想着还是妥善存放为好。” 蔺司白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接过夕和掌心里的铃铛,再收进了自己怀里。 “殿下,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要回这只铃铛?”夕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雪花瓷虽然名贵但不至于是什么稀世珍宝,蔺司白为人也不是小气的,按说没道理送出手的东西还会来要回去。除非就是有什么隐情或者别的目的,比如这只铃铛有什么问题之类的。好奇心的驱使和对朋友的关心之下,夕和虽然觉得可能有些冒失,但还是问出了口。 蔺司白抬眼看向夕和,反问她:“你见过似之身上的血玉吗?” 夕和想了想,点点头。傅珏身上有一块随身携带的血玉,她见过好几回,好像和给她的那一块是一对。 蔺司白突然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我身上的另一只雪花瓷铃铛你也见过吧?” 夕和想起救了他那天确实还见过一只沾染了血迹的雪花瓷铃铛,她猜便是他的,后来托临山交还给他了,所以她也点点头。但是她点了头后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雪花瓷铃铛就和傅珏的血玉一样是一对的?可那为什么他会把另一只给她呢?总不会是……不、不会吧…… 蔺司白看着夕和微微低下去的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转了身就着夜色走了,只留下了一句——“好了,三小姐还给本王的人情本王收到了,两清。” 屋子里重新恢复到一片静谧,夕和的心却再回不到刚才的平静了。蔺司白的这番举动就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她的心湖里,泛起层层涟漪,也让她有些无措。 刚刚最后的几句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她很容易就想到了蔺司白是在暗示她他对她怀了不同的情意。可他又并没有明确说雪花瓷铃铛代表了什么含义,也没有明确说他对自己是怎么个想法,所以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误会了。 这么一想,夕和又觉得后一个可能性更大。毕竟蔺司白平时对她和对别人也没什么不同,而且她好像记得他曾经说过对她没兴趣的,她当初蓬头垢面的样子也估计在他心里的印象足够深刻,另外,若真是那个意思的话他又为什么会把铃铛来要回去呢? “殷夕和,你真的越来越自恋了。是蔺司白最近要大婚了,所以打算问她要回铃铛凑作一对拿去送给昭陵公主吧,真是想太多,睡觉。”夕和自我催眠了一番,重新躺下一拉被子睡觉。 然而她心底里刻意忽略了自己之前也承认的一点——蔺司白不是小气的人,若是要送给昭陵郡主,另外再买一对即可,何必再来要回这一只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邀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夕和虽然说服了自己,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开始回想起在现代时的生活,想着实验室里种着的各种药草和她放进了仪器观察后还没来得及取出来的试管,想着宿舍里的猫大人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会不会饿死,想着还有一场即将上映的大电影还没来得及去看…… 她越是想脑子就越清楚,也就越睡不着,待她终于想无可想了,外边的夜色也渐渐褪去,亮出了鱼肚白。但到了这会儿,她筋疲力尽的脑子又一下被困意包围了,于是沉沉睡去,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用过午膳后,夕和揉了揉昏沉的脑子打算去一趟国相府。虽然昨日并没有消息传来,代表着尉迟青萝的哥哥应该无恙,但是她左右也无事,还是决定过去一趟,亲眼确认一下为好,顺便她还想再去城内别的书肆找一找有关南宫世家和东篱国的线索。 娘亲的下落,她是必须要找到的。 然而,马车一路到了国相府外时,那里却已经有另外一辆马车停着了。 夕和一下了马车便看到国相府外侧墙的墙根处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正坐在马车上打瞌睡,而那辆马车的四个檐角上各悬了一串白色风铃草。 如此特别的马车,夕和只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深刻,因为它的主人正是那位阮三小姐。 虽然被召入宫那日阮三小姐算是婉拒了皇上的赐婚之意,但是夕和还是不禁会想她来国相府是做什么的,是有事找傅珏,还是单纯叙叙旧,她的脚步也因此踟躇在原地。 “小姐,你怎么了”,临月看夕和站在原地不动,奇怪地问了她一句,问过之后她顺着夕和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辆马车,接着自言自语了一句:“咦,那不是阮家的马车吗,难道是阮三小姐来了?” “临月,我们走吧。”夕和深吸了一口气,有了决定,转身回到了马车里。 临月见此,也上了马车,但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掀了车帘对夕和说:“小姐,其实主子和阮三小姐没什么的,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别人乱说的,主子他……” “我知道”,夕和看临月一脸着急地替傅珏辩解,不禁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进去是因为我此行是来找青萝他们的,而他们兄妹俩在国相府的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阮三小姐在场的话,我的目的是达不到了,平白到国相府又很奇怪,所以还是打道回府比较合适。” 临月听了是这么回事,才放下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牵着缰绳调转了方向。 夕和今日出门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再找一找东篱国和南宫世家的线索,所以马车离开国相府后并没有回去丞相府,而是又去了分散于京城各处的各家书肆。 一个多时辰后,夕和放下了手里的书册,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睡眠不足,加上大量快速的阅读文字已经让她感到十分疲惫,而一无所获的结果又让她倍感失望。所以夕和稍稍按了按略微发疼的太阳穴后决定明日再来翻找剩下没看完的部分。 于是,迎着落日,马车又回到了丞相府。 然而,她一回到碧水阁,流萤就迎了上来,告诉她老夫人派人传了话来,让她一回府就立刻去延年堂一趟。 夕和一听,不免有些奇怪。因为自从殷夫人的事解决,她和老夫人之间的合作顺利完成后,老夫人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她曾几次想过再去问问老夫人有关娘亲当年的事,但老夫人的身体好像又出现了什么不对劲,一直待在延年堂里,对外称病,拒绝任何人探访,包括了殷老爷和夕和。 今日怎么却要找她过去,而且还是让她一回府立刻过去?难道好不容易才风平浪静下来的丞相府又有一阵暗潮在底下涌动了吗?还是,老夫人找她,又有什么合作要谈呢…… 到了延年堂,又是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只有两个洒扫的侍女在院子里扫着落叶。其中一个见着夕和,给夕和见了礼,然后放下手里的扫帚,到了主屋外敲门通报。夕和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发现今日的主屋又是门窗紧闭的。 夕和走近些,这一次倒是没有闻到古怪的血腥味了。 侍女说完安静了几秒,然后里面就传来了郑嬷嬷的声音,意思老夫人午睡刚起,请夕和在外头稍等一会儿。 夕和便安静立于外头一边看着院子里泛黄的树叶一边等着大门打开。 半晌后,门开了,郑嬷嬷毕恭毕敬的将夕和请了进门,再领着她进了内室到老夫人所在的榻边落座。 “你这几日好像经常出府?都去做什么了?”夕和才一坐下,老夫人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么两句。 夕和心头既有些诧异老夫人会突然问这个,又有些不解于老夫人为何仍旧盯她盯得这么紧。按说现在,她与老夫人脸也撕破了,合作也结束了,她又是已经定下婚约的外嫁女,对老夫人来说应该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为何还要如此盯着她呢? “近日城中的书肆进了一批奇文绘本,很有意思。”夕和脑子里闪现过疑惑,面上则浅笑作答。 “既然喜欢就让人买回来便是,你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何必每日抛头露面亲自去那繁杂之地看几本书册。” “夕儿也想买回来,但是那些书都是孤本,是书肆老板的宝贝,好说歹说也只肯在书肆里借阅一观”,夕和顺着话往下编,再趁机扭转话题,反问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找夕儿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夕和一眼,然而唇边难得也露出了笑意,将旁边几子上放着的一张帖子拿起递给了夕和:“叫你过来有两件事,这是第一件。” 夕和接过大红色的帖子打开一看,里头烫金的几个大字,竟是祁王蔺司白与昭陵公主南宫芊芊的大婚邀帖,而日子是在半月之后的月末。 除此之外,邀帖的抬头上还带了她的名字,显然是一人一帖制的。 “祁王殿下大婚,老身想让你带上素雪一起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故技重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闻言抬眼看向老夫人,直言相问:“老夫人打算扶持雪夫人?” 老夫人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在靠垫上,答:“麟儿是丞相府的嫡长子,素雪是丞相府唯一的夫人。丞相府则是一品大员之府,必须有一个当家主母撑着场面,不然会叫人看了笑话。” “可雪夫人的身份……夕儿以为老夫人会另择一位更合适、更配得上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老夫人轻笑了一声:“合适?听话的才叫合适。” 夕和一听这话,明白了,原来是老夫人被殷夫人那样有身家背景的女人给搞怕了,还是素雪这种没有背景、由得她揉圆搓扁的好掌控。 “老夫人为何找我呢?父亲手里应当也是有邀帖的,请父亲携带上雪夫人才算是名正言顺。” “这怎么一样。此次祁王殿下大婚乃是两国和亲,场面隆重正式,必是男女分席。素雪第一次见大场面,少不得要你帮衬提点着才能免于出什么差错,也免得给丞相府招致祸端。” 夕和笑了,原来是这样。老夫人这算盘打得不止想让她把素雪带进宫里,还想借用她的人脉关系帮助素雪彻底打入名媛贵妇间的社交圈。可是,她为什么要被她们这么明晃晃的利用? 就在夕和斟酌着该如何拒绝时,老夫人再度开了口,并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把钥匙来,“此事答不答应由你,不过素雪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交易告诉给老身了。这一把就是库房的钥匙,如果你答应,老身便可以将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否则……” 夕和闻言看向钥匙的眼神骤然一冷。她前阵子一直忙于府外的事,又想着她还要在丞相府里住几个月,便没有急着向素雪讨要库房的钥匙,没想到她已经向老夫人投了诚,不紧将她们交易的事和盘托出,还将这把库房的钥匙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现在是拿我娘亲的嫁妆来要挟我吗?”夕和冷声发问。 老夫人笑笑,将那把钥匙重新收回了袖口里,“三丫头,再怎么说你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丞相府过去再怎么苛待了你到底还是养了你十几年。这一回,你就权当是还了丞相府的养育之恩吧,如何?” “钥匙在您手上,您有这么一大顶高帽子压下来,我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夕和嘲讽一笑,而后话锋一变,又说:“此事我可以答应,并且我可以保证达到老夫人您心中预期的结果。但是,今日你我的约定需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我才放心。” 已经被素雪反口出卖了一回,她这一次可不会轻易再相信老夫人的空口白话了。 “老身何时欺骗过你?”老夫人有些不悦,但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做了退让,让郑嬷嬷把笔墨纸砚取来,真就给夕和写了一张契约。 夕和看过后又让老夫人在上面摁了指印以做确认,然后才将契约和邀帖都收了起来,再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老夫人擦拭着拇指的动作稍稍一顿,然后看向夕和,问:“这些时日,那一张美人屏面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虽然老夫人问得很随意,但夕和仍旧敏感的察觉到了她问句末尾的语气带了些微的紧张。她对视上老夫人的眼神,反问:“咦?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儿该看出什么来吗?” 老夫人的眼神虽然没有闪避,但瞳仁出现了一瞬间的收缩,道:“上一回你来问老身美人屏的事,老身还以为你发现美人屏里藏了有关你母亲白桑失踪的线索,今日才有此一问。” 夕和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特意停顿了一下,注意了下老夫人后续的表情变化,之后才回应道:“原来老夫人是关心娘亲的下落。不过可惜,虽然老夫人告诉了我一些线索,我却找不到任何有关所谓东篱国和宝藏的事。想来,当初娘亲应该是得了癔症,信口胡诌的吧。” 话音一落,老夫人的面上一闪而过了一丝急切,但很快就消无了。老夫人终是只回了句:“也许吧,不过那日白桑把美人屏送来时神情清明,并不像是得了癔症……也罢,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看样子也很难找到了。” 之后老夫人就以手支了头,表现出一副很是疲累的样子。夕和便顺势起身告辞。 回去碧水阁的路上,夕和越想越觉得老夫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似乎知道那张美人屏上藏着什么线索,但又似乎并不明确知道是什么所以表现的有些着急。但即便那美人屏上真的藏了有关于娘亲失踪的线索,老夫人又为何要着急呢? 她急的是担心自己会通过这些线索将娘亲找回来,还是担心自己发现不了这些线索而无法将娘亲找回来? 是以回到碧水阁里后,夕和又站到了那一张美人屏前面仔细端详起来。端详了一阵,仍旧一无所获,她不禁想,或许她是不是该向傅珏求助一下,问问他的看法,或许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能看出什么来也不一定。 但想了想夕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娘亲失踪的事是她一个人的事,这件事现在又如此扑朔迷离,不该把傅珏牵扯进来,而且傅珏已经担负了太多国家大事,还是不要给他多增烦恼了。 夕和决定就先放着吧,待她寻到了东篱国的线索或许美人屏的谜底也就迎刃而解了。现在眼下要算一算的是素雪这笔账。 夕和早前同她做交易的时候就担心过她会在扳倒了殷夫人、得到库房钥匙后对娘亲留下的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产生贪念,所以才特意问她要了个保证,但没想到素雪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原则底线都没有,出尔反尔做的这么利落。 夕和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她迟早要离开丞相府,丞相府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但是这些嫁妆是娘亲的,就不容任何人染指!虽然现在老夫人给了一纸契约,但是这种契约的约束力也是极为有限的,素雪若是还惦记着,想想歪门邪道仍旧可以下手,所以,她看样子是要警告她一下才行了。 接着,夕和把桑榆叫了进来,让她去把黄姨娘找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给素雪的警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夕和帮黄姨娘筹备了一场好戏后便打算休息了,这时,临月又带了个消息过来,说是傅珏来了。 如往常一样,夕和提了灯往角门而去见他。 上了停在小巷口的马车后,傅珏拿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浅笑问她:“你白日里来找过我?为何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夕和诧异反问。 “我送阮三小姐出府时正好看到了一辆远去的马车。国相府偏僻,不常有人来,过门而不入的,我猜唯独你一个。” “我本想去看看青萝的兄长伤势如何,但不巧在门口看到了阮三小姐的马车,想到你府上有客,恐有不便,便没有登门。”夕和赧然地解释。 “阮三小姐过来是来送司白大婚的邀帖的,她替昭陵公主带了些东西去祁王府,顺便从司白手里拿了邀帖来给我。另外,她儿时在国相府小住过一阵,便顺势一游故地。”傅珏温柔同夕和解释。 “其实,你不用解释的……”夕和是有点好奇阮三小姐找傅做什么,但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拈酸吃醋,追问他要个解释。所以此时傅珏主动解释,她反而有些无措。 傅珏唇边笑意渐浓,说:“这不是解释,是我想跟你分享我的一天。好了,轮到你了,告诉我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傅珏的话轻轻松松化解了夕和心里那点小无措,变成了点点暖意。她便笑着将今天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只是略去了和娘亲失踪相关的一些细节。 又聊了一阵后,夜色渐浓,傅珏虽然不舍但还是不得不放心爱的女孩回去休息了。分开之前,他一时情动,将夕和一把抱进了怀里,再俯下身落下一吻。 最后,他吐露着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轻声问她:“下个月你便要及笄了,想要什么及笄礼?” 夕和微微愣了愣,才想起来下个月便是金秋十月了,算算日子距离及笄的日子确实没多久了。 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又哪里会想到要什么及笄礼,所以她稍稍想了想后,只是问傅珏:“及笄礼,你会来吗?” 傅珏毫不犹豫,“当然。” 夕和笑起,也学着他咬耳朵的样子凑到他耳旁轻声说了句:“你来就是最好的及笄礼。” 傅珏登时心头化了一角,情不自禁又含住了她的双唇,辗转缠绵了一番。餍足过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脸颊红透的夕和放了回去。 之后的三天,殷老爷每日都歇在黄姨娘的寒梅院里,再也没踏入过素雪搬入的明柳院一步。到了第四日,素雪更是得了消息,殷老爷将黄姨娘从寒梅院里接了出来,接到了松鹤堂里住。 松鹤堂是殷老爷这个一家之主的地方,连殷夫人都不曾在那里入住过,而上一个有幸入住的就是素雪,所以素雪很清楚殷老爷的这个举动代表着多大的恩宠。 一直以为都在丞相府里形同空气的黄姨娘突然之间翻了身、起了势头,甚至有要压制住她的意思,素雪岂能甘了心,立刻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喜鹊去打探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喜鹊打探了一番,回来禀告素雪称是殷老爷四日前散步时偶然听到了黄姨娘的琴音便去了趟寒梅院。素雪听了,仔细一琢磨,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操纵,而那个人通看全府,也只有三小姐殷夕和有理由且做得到了。 素雪本来因为对夕和出尔反尔的事就有些心虚,如今来了这么一件事,她就可以肯定是三小姐故意这么做来打击她的。她心里不免有些心慌,因为之前扳倒殷夫人的事里这位三小姐起了多大的作用她是极清楚的,要不是有三小姐在出谋划策,她根本没那么容易成事,甚至还有可能反被殷夫人击倒。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得罪了这位三小姐,更加不想同她敌对。但是当她顺利接管了库房的钥匙,打开一看,眼睛和心就不自觉的被那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给迷了。她打开其中几抬看过,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字画,加在一起几乎是一座小金库。 而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入了丞相府的门,便是丞相府的东西,而她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凭什么不能拥有,凭什么要给那个外嫁出去的三小姐! 可现在该怎么办…… 夕和在碧水阁里得到黄姨娘搬进松鹤堂里的消息也有些意外,虽然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的,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效果这么好,看来殷老爷和黄姨娘之间的情分比她想得还要深厚不少呢。 接下来只要黄姨娘再加把劲,提一提多年未动的名分也是不难的了。 如夕和所料,才又过了短短五天时间,黄姨娘就被殷老爷提成了贵妾。虽然仍旧只是妾室,但贵妾和普通的妾、乃至贱妾之间可是天差地别,贵妾的身份,就算是嫡妻也是不能随意责骂立规矩的,更不用说素雪仍旧只是平妻,并未提到正妻之位。 除此之外,黄姨娘和殷老爷之间因着旧情的牵绊,越发如胶似漆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黄姨娘已经可以和素雪平起平坐了。 然而,素雪却始终都没有到碧水阁来向夕和低头。这一点,夕和虽然感到略微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素雪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但她已然选择了老夫人、得罪了夕和,又对那些嫁妆割舍不掉贪欲,来找她低头反倒是徒劳无功。 不过也无所谓,夕和的目的就是警告她一下,好让素雪知道她有能力扶她上位,一样有能力扶别人压在她上面,更有能力像扳倒殷夫人一样扳倒她。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暂时也不想多费心神了。 同时,蔺司白的大婚之期越发临近。夕和偶尔会想到那天晚上蔺司白对她说的那番意味不明的话,但最后皆是选择了略过不提,转而将重点放到了准备一件合适的贺礼上。 毕竟蔺司白有句话没错,除了救命之恩,他确实帮了她不少,她也是真心把他当朋友,朋友大婚,她该用点心准备一份最好的贺礼给他。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懂了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次的婚事破例办在了宫内。 按规矩的话,只有皇上和储君的婚事才能在皇宫内举办,成年的皇子皆是被封了王的,有自己的王府,只能在各自的王府里举行。而这一次,由于是两国和亲,还要顾及两国的颜面,所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婚事破格举办的尤其盛大隆重。 同样,由于涉及两国,为了和亲公主和西燕使臣的安全,也为了宫里秩序的相对稳定,所以此次对于观礼的来宾实行了一人一帖制,只有收到邀帖的人才能凭着邀帖入宫。而每个人可以且只能带一名随身侍婢。 夕和把素雪当作随身侍婢带进宫显然是不行的,别说素雪不会愿意,就算愿意,素雪以侍婢的身份入宫的话也失去了入宫的意义了。所以,夕和想来想去别无他法,似乎只能找蔺司白再要一张邀帖。 到了祁王府,递上拜帖后,王府里的管家将夕和迎进了门,再请她在前厅里稍坐一会儿。 夕和等了一会儿后,蔺司白过来了。他的衣着如往常一般无二,仍旧是纯黑色为底,边边角角的位置上用暗金丝勾勒了大方精致的花纹,腰间也仍旧挂着那枚龙纹玉佩,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但他一出现,夕和就发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面上竟然没有那抹标志性的戏谑笑容,反而冷着一张脸,仿佛结了层冰一般,连带着身上似乎都冒出了森森寒气,与往日判若两人。 夕和心里一怔,她该不会选错了日子上门吧…… 蔺司白从管家口中得知殷夕和递了拜帖求见自己的时候大为讶异,完全想不到她会在这时突然登门来找他。但同时,他又很清晰的感觉到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叫做狂喜的情绪从心底漫了上来,他好不容易压到死寂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叫嚣着一件让他困苦至今的事情。 然而,短暂的狂喜过后,他的脑子冷静了下来,看了眼悬在床头的白色铃铛,他终究还是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孔出去见了她。 “殷三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找本王有何贵干?”蔺司白淡淡的扫了一眼夕和,转身走到了主人椅上落座。他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但他自己知道问出口的同时他还怀了点莫名的期待,期待着她会说出他想听的话来。 夕和看到蔺司白情绪不对,暗自思考了下看要不要改日再来,但随即又想来都来了,距离大婚的日子也所剩不多,便干脆一咬牙,开门见山地同蔺司白提出了此行的目的:“小女冒昧到访,还请祁王殿下莫怪。此次过来,小女是为了丞相府的雪夫人来向殿下讨要一张大婚的邀帖。” “大婚的邀帖”,蔺司白反问了一句,话语里带上了些许嘲讽,看向夕和的眼神里也涌现了深沉如海浪般的失望,“你特意登门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别的了?” 夕和回视过去,猝不及防的接触到了他漂亮的琥珀眸子里涌现的浓重失望,心上仿佛突然被烫了一下,烫的她离开避开了眼神,微微低下头来,说:“丞相府里如今没有当家主母,唯雪夫人一人可暂代,若是雪夫人无法出席,祖母担心会失了礼数,怠慢了殿下,所以小女才冒昧前来一求。” 蔺司白看着面前的女子对自己如此刻板恭谨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生气,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他骤然站起,几步走到了夕和面前,然后俯下身,猛地凑近她,以几乎要鼻尖相抵的距离问她:“殷夕和,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夕和吓了一大跳,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再听蔺司白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脑子也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嘴边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是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蔺司白盯着夕和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双不知何时入住了他左胸口的眼睛里藏着灵动、娇俏、狡黠和一切他喜欢的样子,他真的好想,好想据为已有……于是,他几乎是不受控的继续缓缓朝她靠近过去,想要在她的唇上落下他的标记…… 夕和才刚刚把惊掉的魂拉了回来又见蔺司白竟然不断的靠近了过来,且还微微偏了头,竟像是要吻她的样子!她又是一惊,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却无奈被蔺司白困在椅子上,无处可躲,只能赶在唇瓣相触之前偏过了头去,避开了他。 “殿下,请自重……”夕和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的情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子懵了又懵只跳出了这么句话来,嘴里便吐了出来。 蔺司白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带着那颗死而复生、狂跳不止的心脏。她的拒绝、她的话像是两把重锤,狠狠的将他的脑子给敲碎了,疼得要命却无法宣之于口。 最终,他在她耳旁重重的叹了口气,唇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说:“现在,你懂了吗?” 说完,他起了身,重新和她拉开了距离。但夕和的心已然被这句话深深震慑到了。 懂了吗?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他送她一对的雪花瓷铃铛、他半夜去找她、他想甚至想吻她,他喜欢她吧?他喜欢她。 可是,蔺司白怎么会喜欢她呢?夕和的脑子彻底瘫痪了,完全不知道该在这个场合下说什么才好。她一直都当蔺司白是朋友,是救命恩人,是傅珏的挚友,从来都没有想过别的什么。而且她和傅珏已经两情相悦且有了婚约,蔺司白也马上就要大婚了,这个时候却让她知道了这件事…… 她该怎么回应呢?她怎么回应才不至于弄得太尴尬又不会伤害他呢…… 蔺司白和夕和重新拉开了距离后就背过了身去,一段长久的沉默后,他代替夕和开了口:“本王跟三小姐开个玩笑罢了,三小姐不会信以为真了吧?邀帖本王会派人送到府上,本王还有公事要办,恕不相送。” 说完,他的身子动了动,似是微微偏头想回头看一眼,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回过身,径自大步离开了。 夕和看着蔺司白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生出了一种愧疚感。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祁王府的人就将邀帖送到了丞相府。 事情是办妥了,但夕和却失眠了一整晚。前后两世了,从未有人跟她告过白,也没人喜欢过她。和傅珏互通心意是她主动问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确的主动向她传达了喜欢的意思。 虽然最后蔺司白说只是开玩笑,让她别当真,但是她很清楚这就是蔺司白化解尴尬的方式,也是他独到的温柔。可也正因为如此,夕和有种欠了他的感觉。再往下想,想到曾经蔺司白帮了她大大小小无数的忙,这份亏欠的感觉就更严重了,以致于她整晚都没法睡着。 不过,当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她总算是想通了。既然她是注定没法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应的,那么就不如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就当是个玩笑,彼此都不放在心上,不会破坏什么,也不会为难。 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千古红颜,没多大的魅力,而时间也可以慢慢冲淡一切。也许蔺司白只是一时冲动、一时迷惘,待他成了婚,有了昭陵公主,慢慢的就翻篇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而这份亏欠她是要记下的,毕竟能得到一个人的喜欢已是要感恩,更何况对方是帮了她那么多的蔺司白,以后有机会的话,她想她会竭尽全力帮助他。 终于理清了杂乱无章的思绪和情绪后,夕和收拢了心神,一门心思研究起要送的贺礼来。 又过了几天,祁王蔺司白和西燕昭陵公主的大婚如期举行。 夕和的仪容整理妥当后,便带着临月和贺礼前往正门处。到了那里,殷老爷和素雪都还没出现,她便先着临月将贺礼放好,自己则在马车旁稍稍等了等。哪知这一等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殷老爷和素雪两人才姗姗来迟。 夕和一看到素雪就知道她等的这半个时辰在等些什么了。素雪还真是为了今日的入宫下了血本,身上穿的一身暗金丝游鳞华服已是造价不菲,再加上新打造的红玛瑙头面和几支足金的红翡滴珠步摇,粗略一算便要三千两,真可谓是盛装出席了。 她脸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所化,眉心处还贴了枚梨花花钿,显得整个人华丽贵气之余又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看来,素雪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次的入宫是一次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必须要紧紧把握住才行。 夕和见素雪如此虽然觉得有些太过张扬,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入宫的时辰,回去换肯定来不及了,便没有多废话什么,和殷老爷见了礼后就上了马车。 到了宫门外时,落日的余晖正好斜斜的撒在宫门和城墙处,像是给这座偌大的宫殿又渡上了一层金碧辉煌的瑰丽,也为看上去戒备森严的宫宇多添了几分暖意和人情味。 马车排着队入宫,到了宫里后再经由宫人一路引至东边的泰和殿,也是今日大婚的所在。 刚至泰和殿附近,便已然感受到了一派喜气。除了道路两旁娇艳欲滴的鲜花外,墙头上也一律挂上了喜气洋洋的大红宫灯,就连脚下踩着的砖石之上都铺洒上了红色的花瓣,一路延伸到泰和殿的正门。 到了正门口,已然能听到殿内人声鼎沸,而门口处进出的宾客和宫人也是络绎不绝。将带来的贺礼交给负责登记的宫人后,又有另外一名宫人领着他们前往正殿。到了正殿,男女宾客便要被分开了。 殷老爷嘱托了素雪几句后又面带尴尬地交待了夕和一句,让她务必记着自己姓殷,而殷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夕和没有忘记今日带素雪来的目的,就算殷老爷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便淡然应允下来,同素雪再随那宫人往里走,到泰和殿内最大的一座偏殿而去。 到了偏殿,自是一方后宅女子聚集之地。夕和两人到时已有不少名媛贵妇已经在场,见又有人来便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夕和因为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事,闹出了点名气,后来又和傅珏定了婚约,现今已经没有人不认得她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经过她多番拒绝各种邀约后仍旧不放弃想和她套近乎的,所以在她一出现后就迎了上来。 待一走近后看到随行的素雪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夕和也是想着这一点才答应了老夫人会将素雪推入这个圈子,不然让她主动陪着笑脸去给素雪到各个夫人面前搭桥拉线,她还真有些拉不下脸来。 所以夕和也不含糊,立刻就同那几位主动迎上来的夫人介绍了素雪的身份。素雪也还算是个聪明人,又是瘦马出身,接受过专业的察言观色和溜须拍马的训练,应付几个后宅妇人可谓绰绰有余,三言两语几句话就得了这几位夫人的好感,成功加入了她们之间的话题。 夕和见此,悄悄地抽身退了出来,再往四周瞧了瞧,顺利找到了温明歌所在的位置便朝着她走过去。 温明歌独自一人站在宾客稀少的树荫下,拿着一只茶杯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夕和走近了叫了她一声还把她吓了一跳,将杯中的茶水洒落了一些出来。 夕和忙抽了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沾湿的袖口,嘴里一边问她:“温姐姐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温明歌回过神,见是夕和,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番纠结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算了,反正今日已是婚宴,说不说都没什么区别了。” 夕和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了这话背后的含义,也猜到了温明歌此时心情不振的原因。 温明歌,应当是喜欢着蔺司白的吧。 其实她应该早就察觉到的,从初见时,她就有察觉到温明歌独独在见到蔺司白时会露出小女儿的羞怯神色,但她那时自己也不懂到底怎样算喜欢,所以便以为温明歌只是一时的迷恋或者仰慕。但现在看来,应该还是喜欢吧,不然为何会在他大婚之日如此沮丧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静太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过,诚如她自己所言,今日已是婚宴,她的这份心意之前没有说,现在好像是来不及了,除非她甘愿做妾。但夕和总以为温明歌这样的性子应也是不愿意做妾的。 “温姐姐,其实……” “殷三小姐。” 夕和虽然猜到了原因,但却也无可奈何,便打算安慰一下温明歌,至少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消化这种苦涩的心情。然而她才一开口便被另一个轻灵的声音打断了。 夕和同温明歌两人齐齐朝着声源看去,就见是个着了一身月白衣裳的绝色女子自灯火那头款款走来,仿若璀璨星夜里下了凡的仙子踏着跳跃灵动的烛光,美得不可名状。 “见过阮三小姐。”温明歌看着对方还有些怔愣回不过神,一旁的夕和则已然同走到了跟前的阮云岫见了礼。 阮云岫含着笑,姿态端庄的回了一礼,然后看向温明歌问道:“这位是骠骑将军府的温小姐吧?” 温明歌回过神,赶紧也回了礼,应声称是。但同时她又悄悄用余光看了眼夕和的表情,心中暗自想着怎么夕和妹妹已经和阮三小姐认识了吗? “殷三小姐和温小姐怎么不过去坐?”阮云岫唇边的笑上扬的恰到好处,问出口的话也是落落大方。 “我刚刚看这边好像有只小猫跑过去,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多谢阮三小姐关心。”夕和未免温明歌尴尬就主动编了个由头应付过去。 温明歌见夕和已经答了话便顺势点点头附和。 “原来是这样”,阮云岫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夕和身后的那棵树,然后继续说道:“小女阔别京城多年,此番回来已无相熟之人,唯同殷三小姐还算有过一面之缘,殷三小姐和温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容小女与你们同坐一处?” 夕和和温明歌都没想到阮云岫会提出这么个请求,皆有些讶异。但既然对方都提出来了,她们也没理由拒绝,便欣然应允,同阮云岫一道走回殿内寻一处落座。 落了座后,有宫人立刻就奉上了新沏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夕和依旧不爱喝茶,但渐渐的也开始习惯在一些场合下接受茶的苦味,于是素手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其实,说起来,小女理应给殷三小姐赔个不是。”耳边再次响起了阮云岫的声音。 夕和不解地看向她,问:“阮三小姐何出此言?” 阮云岫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看向夕和:“上一回御书房里那件事让殷三小姐为难了。说起来,事情都是源于家父的一封书信,是家父误会了而已。我与似之虽然自小相识、感情甚笃,但是当年终究是我负了他,他应是不会再原谅我了……” 话语落到后面,阮云岫唇边的笑意染上了几分落寞。 而这番话落到夕和耳朵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重点——当年的伤害。什么叫做当年她负了他?怎么阮三小姐和傅珏当年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可五年前,傅珏虽已是少年,阮三小姐不才和她一般年纪么,能发生点什么? 阮云岫的眼神依旧淡淡的扫过夕和的面上,然后掩去唇边的落寞,继续说了句:“抱歉,我并非刻意提及过去。总之,那件事我已经托父亲再修了一封书信给皇上,应是不会再为难你了。” 阮云岫的神情和话语都很自然,也很真切,透露的意思也很体贴大度,甚至还蕴含了大方成全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夕和听了这话就是觉得怪怪的,不是很舒服。 夕和也勾起一抹笑,淡然回应道:“阮三小姐言重了,那件事我并非放在心上,阮三小姐也无须多虑。” 阮云岫含笑颔首,不再多言。 夕和暗暗打量了一下阮云岫的侧颜,然后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面前的茶杯细细品着茶水的滋味。 又过了一会儿,偏殿门口响起了一声通报声“静太妃到——”,偏殿里的交谈笑语声立刻都停了下来,变成一片寂静,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只见先进门开了路的是两名身穿红色宫服的宫人,两名宫人跨过门槛后就分立两边恭敬地弯了腰,迎后面的人进门。 而在他们之后的是一名年迈的垂髫妇人,妇人穿了一身莲青色正统宫装,一头毫无杂色的银丝梳成了规整端庄的发髻盘于脑后,头上和身上的饰物不多,但每一件都是精致非常,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上品。 而妇人虽看上去已经老迈,但脊背却仍旧笔直,不见一点佝偻,走路的步伐也相当稳健,行动间环佩皆不动,体态尤为端庄得体。她经历过霜华的脸庞虽已被时间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再不见圆润饱满,但带着的笑容却仍旧婉约如水,又让周身的气质升高了一层。 殿内的人齐齐下跪行礼,而妇人则款款走入殿内,笔直地走向置于偏殿最里面,也是最尊贵的位置上,然后回过身,吐出一句沉稳淡定的“免礼”。 众人又齐齐起了身,再各自迅速择了位置落座。上首的静太妃环顾了殿内一圈,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某一处上,跟着唇边的笑容放大了几分。其余人见此也都纷纷循着静太妃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想看看是谁惹了静太妃的注意。 而很不巧,或者说很巧合的是,静太妃看过来的方向正是夕和她们所在之处。 夕和从未见过静太妃,甚至对于皇宫里的人物并不熟悉的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号人,所以此时静太妃看过来的目光自是不是对着她的。而除了她之外,这一方就只剩下了身旁的温明歌和阮云岫两人,显然看的就是她们其中之一了。 果不其然,短暂的停顿过后,静太妃再度开了口,对着她们这一方说:“云儿也在,多年未见,出落的越发出挑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阮云岫自夕和身旁含笑站起,再款款走到了静太妃面前,又福了福身,说了句:“云儿见过静太妃。” 阮云岫此番算是回京后正式在一众小姐夫人的圈子里露面,而刚刚她又一直低调的坐在一旁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此刻她一走到众人面前来便引得了一番迟来的唏嘘和夸赞。 毕竟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和她五年前就惊艳了众人的舞艺早已让她成为了京中名媛间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而此时,这个神话活生生的再度现于人前,总是让人们惊叹和兴奋不已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婚议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传闻静太妃很是垂青阮三小姐,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这么一大群人里,静太妃竟是一眼就瞧见阮三小姐了,而且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叫了阮三小姐过去,连称呼都尤为亲昵呢。”温明歌刚刚的惊艳劲已经过去了,所以反倒将目光投放在了阮云岫和静太妃之间的互动上,在旁边轻声自语了一句。 夕和听到了,顺势反问她:“温姐姐知道这位静太妃?” 温明歌讶异地看了夕和一眼,然后恍然想起夕和之前的遭遇,便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静太妃是后宫中最特别的存在,因为她是圣祖皇帝时期的四妃之一,也是如今后宫中唯一一个从圣祖皇帝时期存活到现在的宫妃。” “圣祖皇帝?”夕和一听,惊讶反问。圣祖皇帝是南越的开国皇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当今皇上的祖父,也就是蔺司白他们一干皇子的曾祖父。这位静太妃是圣祖皇帝的后妃的话,那她岂不是蔺司白的曾祖母? 温明歌微微点头。 “那她今年高龄几何了?”夕和不禁好奇的又追问了一句。在她所知的范围里,古人大多短命,能活过五十已是不易,能活过三代的就太过罕见了,尤其还是在后宫之中。 “我不清楚,只听说已经年近七旬了”,温明歌停顿了一下,再度望向静太妃,跟着又说:“静太妃最疼爱的曾孙就是祁王殿下,曾经还有传言称静太妃有意将阮三小姐赐婚给祁王殿下呢……” 夕和听此,回头看了温明歌一眼,果然在她眼里又看到了几分失落。她便悄悄伸了手在温明歌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再轻轻说了句“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了”。 温明歌怔了怔,随后向夕和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夕和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回以一笑,重新将目光看向殿宇之中。谁知,她才将目光转移过去,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另一个看过来的目光。 而这个目光不是别人的,就是来自于刚刚才被她们谈论过的静太妃。 静太妃正一手亲昵的拉了阮云岫坐到自己身旁,但却在动作间将一个眼神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夕和身上,恰逢夕和抬眼看去,便撞了个正着。 虽然静太妃很快就将目光移走,重新落到身旁的阮云岫身上,但夕和还是将那短暂的对视中静太妃眼里所流露出来的疑惑和震惊看了个分明。 这两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夕和和静太妃从未见过面,静太妃本身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已经很奇怪了,为何还会流露出这两种情绪呢?疑惑的是什么?震惊的又是什么呢? 夕和一时倍感奇怪,正在心里纳闷,又有几名宫人在此时进了殿来,给静太妃行了礼后告知大婚的议程即将开始,请太妃移步往正殿去观礼。 静太妃便携了阮云岫的手从位置上起身,并肩款款往外走去。其余的人也都各自起了身,于后随行,往正殿去观礼。 由于此番是和亲,涉及两国颜面,蔺司白和昭陵公主的身份又都极为尊贵,所以大婚议程大半是比照着东宫迎娶太子妃办的,只是在一些细节上略微进行了改动以作和储君大婚的差别,比如主婚者就由皇上换成了太子和西燕的使臣。 婚议开始,宫人先行宣读赐婚圣旨,再宣读两国婚书,然后才将一卷长长的红绸自殿内铺设到泰和殿正门口,迎那今日的主角进门。 在夕和的印象中蔺司白尤其偏爱黑色,日常着装大多都是一袭黑衣,几乎没有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所以当夕和见到一袭大红色礼服出现的蔺司白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来人不是蔺司白,也有一瞬间的惊艳,原来他穿红色也很合适。 今日的他除了一袭红衣,头发也用一只金冠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比往日多了几分明艳,也多了几分张扬的傲气和贵气。他的面上噙着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他惯来的戏谑,甚至还多了几分痞气,让夕和觉得熟悉的同时又有些陌生。 八名宫人提着红灯笼在前面开路,蔺司白则在后头顺着红绸不紧不慢地往前,所有人的目光就也都顺着他的脚步一路往前。但是,毫无征兆的,他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惹得望向他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知怎么了。 但这停留很是短暂,蔺司白只是停下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左边,然后就重新目视前方往前走去了,众人也都不疑有他,继续顺着他的身影一路到了正殿的最前方。 整个大殿,唯独只有两个人不再将目光停留在蔺司白身上,而是落在别处。一个是夕和,因为别的人不知道,她自己却很清楚知道,蔺司白突然看过来的那一眼就是看她的。因为这一眼,夕和莫名觉得一阵紧张,下意识就避开了眼光,不再去看他,而是落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而另一个则是一袭翩跹白衣。他的目光从红色身影停顿时便转移到了女孩的身上,此时见她眼里流露着些微的紧张和尴尬,他深沉的眼底也泛起了一点隐秘的情绪。 昭陵公主是坐着一顶红纱软轿进的大门,进了大门后,软轿落地,她才由一名喜事嬷嬷背着到泰和殿正殿门口,最后进殿的这段路才是她自己亲自走过。 昭陵公主身穿大红色喜服,头上戴着流苏金凤冠,胸前戴了足金长命锁,两只交叠在腰间的纤细手腕上戴了满满两大摞金镯子,少说也有二十只,十根纤纤玉指上也都戴满了十个金戒子,贵气逼人,但也很明显,这是西燕的婚嫁风俗。 昭陵公主的面容隐于一片金丝流苏之后,但隐约还能看清楚,柳眉杏眼、腮若桃李,亦不失为绝色佳人一名,只是她走路时下巴微扬、眼带睥睨,面上便流露着一股娇蛮之气,看来性子应不是温婉这一卦的。 随后,议程在宫人的宣读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赐封受封、敬茶行礼,皇家的婚事在本质和基本的规矩上同寻常百姓家还是一样的,只是更多了些繁琐的细节而已。 半个时辰后,大婚的婚议终于全部结束,女眷们再次以静太妃为首退回到了偏殿,开始真正的婚宴之席。 第三百八十章 她的贺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依照着传统婚俗,婚议结束之后,昭陵公主便由宫人领到了寝殿,而蔺司白则是要在正殿招待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这么一来,偏殿里的女眷其实是尤为自由的,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吃吃喝喝、聊聊天,等宴席结束就行了。 开了席后,偏殿里的气氛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众人看静太妃和阮三小姐聊得热络,并没有立什么规矩之后,其他人之间便也慢慢放开了,气氛就渐渐开始热烈起来。 夕和受了老夫人所托,多多少少还是要关注一下素雪的情况,见她和周围几位夫人聊得开心,并没有什么异常后她也就放下心来,同温明歌一边闲话一边用着精致的珍馐佳肴。 宴席过半时,宫人奉上了一壶菊花酒,说是此次为了祁王殿下大婚,也为了应景而专门酿造的。酒壶一放下便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夕和细细一闻,闻出了这酒里除了菊花还加入了几种滋阴的药材,都是对女子的身体有助益的好物,便怀着不要浪费的心态立刻倒了一杯。 结果一尝,味道也是极好,甘冽清甜,虽然闻上去酒香十分浓郁,但尝起来却并不浓烈,也不辣喉,进了胃后带起阵阵暖意,很是舒服。 夕和并不嗜酒,但遇到好酒总也忍不住多喝两杯。三两杯下肚,她虽不至于喝醉,但却也感到脸颊烧热,胸口憋闷,便同温明歌说了一声,悄悄地离了席,打算到院落里走一走,散散酒气。 泰和殿是皇宫东边宫宇这一块最大的宫室之一,除了主殿和两座偏殿外,还有四座寝殿和三十几间耳房偏室,院落也有四处,主殿前后各一处,寝殿周围一处,还有一处则在距离主殿和偏殿较远的侧门附近。 夕和本不想走得太远,但主殿前后的院落极易遇到陌生男子,也极易因此惹上麻烦,所以她是不会去的,而今日寝殿里有昭陵公主在,那一处的院落也不方便过去,且以她现在的位置来说寝殿附近那一处是距离最远的,于是在没的选的情况下她就只能朝着偏门附近那处院落走去了。 秋天的夜色比夏季要清冷许多,除了道路两边的落木都泛着深浅不一的黄褐色,脚下的牙石和头顶的皓月也都要显得苍白一些。但清冷归清冷,泰和殿的景色却并不凄凉,比如一树一树的秋海棠就结着大大小小的花苞,正酝酿着盛放一片浓烈。 再比如,院落内建造的雕花小楼上盘旋的爬墙虎,虽然由绿转成了黄色,但依旧积极地往上生长,然后与屋檐下悬着的八角宫灯所散发的昏黄暖意相遇,化作一处独到的柔美。 夕和原想走到了地方就立刻折返的,因为来回的路程已然够她消散酒气和恢复清明,但到了地方一看,她还是被院子里的美景给吸引的停下了脚步。 她环顾了一圈,发现一棵秋海棠底下还设有石桌石凳,便举步走到那树下落座。 但她尚未坐下,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秋日天凉,石凳过寒伤身,来这边坐吧。” 夕和一回头,来人竟是还穿着喜服的蔺司白。 而蔺司白说罢这一句后已然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到了一处紫藤花架下。夕和极为惊讶地看着他走过去,才发现那紫藤花架下还摆放了一副木制的圆桌藤椅。 蔺司白走到了圆桌前,将手里的一件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侧着身回头看向夕和,见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便又开口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你怕我会吃了你?” 熟悉的语调和戏谑的语气让夕和从震惊中回过神,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然后到他面前恭敬行礼。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喜宴已经散场了吗?”夕和疑惑地问道。 蔺司白是今日的主角,按说是根本脱不开身的,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喜宴已经结束了?不会这么快吧,这院子虽相对较远,但她最多也只走了一刻钟而已啊。 蔺司白却没回答夕和的话,径自在一张藤椅上坐下,然后将桌子上放着的那件东西朝夕和那边推了推,问:“这是你送的?” 雕花小楼上的宫灯倾泻了一束光晕下来,穿过紫藤花架刚好足够让夕和看清桌上的物件。 那是一个一拃宽、两拃高的桃木筒,上缘和下缘各自刻了一圈镂空的花纹,中间空余部分则雕刻了一对比翼南飞的大雁,大雁的背面则刻着八个娟秀的小楷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桃木筒下方垫着的是一张方方正正的薄木板,薄木板的中心部分挖低了一些,使其与周围一圈的边缘形成了一点高度差。 桃木筒上的八个字是夕和亲手刻的,所以一眼便能认得,遂点点头,反问怎么了。 蔺司白重新拿过桃木筒,扭开上缘部分,将里面装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了桌面上,然后又问:“那这些是什么?” 那是一堆大小相同、形状也都完全一样的薄木片,每一片上还用红色颜料花了不同的纹路,却看不出任何的共同点和意义。 夕和见此,不禁失笑,将桃木筒拿了过来往里一看,果真不见了她特意写好放入其中的使用说明书,也难怪蔺司白会这么问她了。不过,她明明放进去的,怎么会不见了呢,而且蔺司白居然还有时间在翻看各家送的贺礼? “殿下恕罪,小女本写好了一封说明放在木筒里的,不知为何却不见了。” “所以你送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蔺司白拿起其中一片看了看,然后又丢回那一堆里。 “这个东西叫做拼图”,夕和一边告诉蔺司白,然后拿起其中两块指给他看:“殿下你看,每一块木片的四个边上都有不同的凸起和凹陷的位置,这就像是榫头和卯眼,而每一块木片上又都有各自的纹路,将这些纹路连接起来,同时将每一个榫头和卯眼都相嵌合,就会形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就像这样。” 说着,夕和将手里那两块木片放到桌面上拼合到了一起,做了下示范。 第三百八十一章 告白即告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司白一看,觉得有点意思,便也拿了其中两片来尝试着拼合到一起,但成功之后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又有些迷茫了,所以再次抬眼看向了夕和。 夕和便又把那块木板拿过来,继续跟他解释:“这块木板就好比我们作画用的宣纸,现在这张纸上已经有了一些着墨,就在这里。” 夕和指了指木板相对高凸出来的四条边缘,上面已然有落了几点红色颜料。 “而中间凹陷的部分就是留作嵌合这些拼图所用的。只要循着木板上已有的痕迹,再联系拼图上面的痕迹以及榫头和卯眼的位置,把每一块拼图放到应在的位置上,这幅图就会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了。” 夕和说着,将她刚刚拼好的那两片放到木板的几个可疑位置上比对了一下,然后利落放入,又算是做了一次示范。 蔺司白见此,也将他刚刚拼好的那两片拿起来在木板的各个位置进行比对,然后找到应该所在的位置放进去。放好后,已然掌握玩法的祁王殿下又自发从木片堆里拿起一片继续到木板上寻找可放的位置。 但不巧,他刚好拿了应该是中心位置的一片,在周边的拼图都没有落入的情况下无法确定所在位置。夕和见此,正要再解释,蔺司白却已然聪明地放下了那一片,另外选了一片继续,看来他确实已经掌握拼图的玩法了。 送他一副拼图是夕和想了一整个下午的结果。蔺司白算是她来到这个异世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又在她曾经艰难困苦的时候帮了她不少忙,所以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她想送他一份特别、有意义的新婚贺礼。 而蔺司白身为王爷,要什么有什么,身边什么东西都不缺,夕和就只能把思路放到现代的角度去找,试图从中找到一样是可以在这个异世实现的东西,于是,她就想到了曾经迷恋了很久的益智游戏——拼图。 这一副拼图,虽然不是她亲手制作完成的,但是样稿是她画的,最终拼好后形成的图案也是她画的,还有装拼图片的桃木筒也是她设计的,她还亲手刻了那八个字,代表着她对朋友最好最真的祝福。 蔺司白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新奇的东西,怎么做虽然掌握了,但实行起来进度尤其的慢,老半天才拼了七八块。而夕和送的这一副拼图一共整整五百块,以他这个速度拼到天亮都拼不完,所以略感心急的她便也不由拿了几块和他一起拼。 夕和是拼图高手,这副又是她设计的,所以她一加入,图案成形的速度就立刻快了起来。而她开始做一件事后也会变得尤其认真,一心一眼都盯着手里的木片、搜寻着合适的位置将其放入,完全没注意到在她拼了十几片后一旁的人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蔺司白的眼神先是从木板转移到了面前这双素白纤细的手上,再从这双手慢慢转移到了女子的侧颜和她那灵动沉静的眸子上。再一看就渐渐看出了神,不知不觉间就生出了一种幻觉迷思来,让他恍惚以为想要的已经得到,腥风血雨已经褪去,变成了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恬静岁月。 可幻觉就只是幻觉,随着女子一句“好了”,他即便再不愿意还是要从这份短暂的迷思中清醒过来。 他强迫自己收回留恋不已的目光,放到眼前这一幅拼好的拼图上,然后拼图上鲜艳夺目的红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和心,也以一种最为直观的方式将他彻底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拉扯了出来。 拼图形成的图案说是图案,其实就只是一个字,一个楷体的囍字,只是囍字被圈在一个圆里,而圆周外围描绘了一些花蔓,顶上则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喜鹊。 夕和把拼图拼好后原想再向他道贺一句,但抬眼一看却见蔺司白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面色也沉了下去,一时间她想好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接着便是一阵尴尬且诡异的沉默。 “殿下……”夕和想了想还是觉得理应跟他面对面道一声贺的,便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然而她才起了个头,后头的话却被蔺司白抢了去。 “殷夕和,我心悦你。” 静谧无风的院落中,他的一句话仿若璎珞敲冰,字字都落在了夕和的心尖上,让她整个人都懵了懵,再次语塞且莫名升起了一股紧张感。 “殿下,小女……” “你先听我说,我说完了就结束了。”蔺司白再度打断了夕和艰难的开口,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那副拼图上。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每一片拼图的每一片边沿,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何时对你上了心,或许是你在解读七苦塔传说的时候,或许是你在游船上摆弄魔方的时候,或许更早,早到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 “但无论是何时,你都是我第一个真真正正看进了眼里、放到了心上的女子,这一点,虽然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但却又无可否认,亦是无可奈何。不过你大可不必觉得有负担,因为我今日将我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告诉你是想彻底同你做一个告别,就如同我收回了那只雪花瓷铃铛一样。” 夕和听到这里,一怔,隐约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再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果然已经变了,唇角重新露出了一分浅淡的笑意,同时他摩挲着拼图的手指微微曲起,再一用力,将其中的一片拼图利落的抠了下来,然后丢进一旁的桃木筒里。 一片,一片,又一片。蔺司白没有再开口,只一味的将拼好的拼图重新一片片打散,然后收归到桃木筒之中。 夕和保持了沉默,任由他一人将拼图慢慢的全部收进桃木筒中,再将盖子合上,然后拿着桃木筒和木板重新站起身来,举步走过她的身旁,往正殿的方向而去。 但走出几步后,身后的脚步声又停了下来,一句语气带着戏谑的话音在背后响起:“殷三小姐,你的贺礼本王很喜欢。待来日,你与似之成婚,本王定也送你一份大礼回赠。时日不早,及早回偏殿吧。” 说罢,脚步声再起,由近及远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嗯,好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了,夕和才在藤椅上站起身来,那股莫名的紧张感和心里横生的愧疚终于也随着脚步声消失不见。 她知道,蔺司白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他做出的选择和决定必然是最好的。 是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夕和抬眼看了眼夜空中的月色,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也不再多逗留,款款离开了静谧的院落,彻底让那错误的心事和繁杂的情绪遗留在昏黄烛火的阴影里随着往后的春去冬来慢慢尘封。 然而,当她离去之后,静谧的院落中却又从暗处现出了两个人影,一个立于雕花小楼的窗边,另一个则现于花廊尽头的拐角。两个人影皆看着夕和的背影渐渐远去,流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夕和回到偏殿时静太妃和阮云岫都已经不在殿内,只余了一干夫人小姐各自畅饮交谈,而温明歌在她离席这段时间竟然喝了一整壶菊花酒,此时已然晕晕乎乎地趴在几子上睡着了。 夕和唤了她几声,没把她唤醒,正想让宫人去煮碗醒酒汤来时,却另有宫人进来通禀说是前头正殿的喜宴已经散了场,这也就意味着偏殿这方也要进入收场这一幕了。 随行而来的侍婢是不能进入泰和殿的,只能在泰和殿旁的另一座殿宇内等候,是以夕和只能同素雪说了一声,让她自行先去宫门处同殷老爷汇合,自己则带着醉醺醺的温明歌离开。 素雪正好还与一旁的夫人有话没说完,当下就应了下来,同那夫人一道结伴往宫门而去。 夕和扶着温明歌出了泰和殿后先与前来相迎的临月、紫鹃汇合,再一同帮扶着带她往宫门而去。 所幸到了宫门口,温家的马车还算显眼,夕和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马车旁的温明翊,便将温明歌亲自交托到了他的手上。 温明翊看到自家妹妹喝成这个样子,眉心皱了皱,有些不悦,但仍旧客气有礼地向夕和道了谢。 “温大人客气了,是小女没照看好温姐姐,才让她多喝了两杯菊花酒。大人快带温姐姐回府喝碗醒酒汤吧,小女告辞。”夕和把温明歌顺利送到了便也不再多留,欠了欠身子转身去找自家的马车去了。 温明翊总是不自觉地多看一眼夕和,也总是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最后这熟悉感又会消失,他也会极快的收回目光,将自家妹妹安置进马车,打道回府。 而夕和才一转身没走出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此人衣着儒雅,手执一把折扇,含笑朝夕和拱手一礼后道:“三小姐,殷府的马车已经先行离开了,我家大人也已在宫外等候多时。” 夕和闻言,露出一抹浅笑来,随来人穿越过重重马车,到拥挤的宫门旁的另一扇偏门出了宫,再沿着宫墙往西边走了一段,就见到了一棵槐树底下停着的一辆马车和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影。 傅珏等着夕和一走近,极为自然地就牵了她的手上马车,然后临江和临月二人分坐于两边,一同驾着车离开了这座偌大的宫宇。 马车内,一落座,傅珏便闻出了夕和身上的酒味,便问她:“你喝酒了?” 夕和不好意思地抬起衣袖自己闻了闻,果然有很重的酒味,便往旁边挪了挪,回道:“喝了两杯菊花酒,是不是酒气熏到你了?” 傅珏唇角笑意渐浓,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将默默挪远了些的人又拉回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低了头,抵在她的肩头,又问:“好喝吗?” 傅珏温热的呼吸打在夕和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反问他:“你没有尝吗?听说是为了祁王殿下大婚特别酿造的,我尝了尝,里面还加了些药材,醇香甘甜,是好酒。”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尝尝才知道。” 傅珏说完,一下凑上去,含住了夕和的双唇,然后手臂微微收紧,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容不得她半分躲避逃离。 他轻舔过她每一分唇线,又汲取过她口中丝丝沁甜的滋味,好一番索取缠绵,才结束了攻城略地的攻势,然后仍旧抵在她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嗯,醇香甘甜,是好酒。” 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轻轻松松又让夕和脸颊红透,心跳不已。 傅珏微微动了动身子,将她整个人彻底抱进怀里,再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鬓角。脸颊上的微微炽热传来,他不用看也知道他可爱的女孩会是怎样羞怯动人的神情。他不自觉地伸手轻抚她的青丝,再微微偏了头在她的青丝上又落下一吻。 傅珏的怀抱和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总是让夕和倍感安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再加上她还喝了两杯酒,迷迷糊糊地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待再度醒来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夕和从他怀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傅珏温柔看向自己的眼神。说不清是一时迷了情,还是酒意仍未褪去,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冲动,然后便在这冲动的驱使之下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的樱唇凑了上去。 傅珏的身子一僵,然后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她难得主动的吻。 接着便又是一番唇齿缠绵。她的主动让他惊喜,但她的主动也让他的理智有些脱缰。吻着吻着,呼吸就灼热了起来,拥着她的双手和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也跟着变得灼热起来,几乎要透过彼此的衣料传递到对方的肌肤,再传递到心脏。 他的双手几乎不受他控制的从她的脊背游移到腰身,再沿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到了她的腰带上。与此同时,他的吻也渐渐无法满足于她口中的香甜,从她的唇齿间也慢慢转移到了她光洁细腻的颈项和锁骨,然后一度流连忘返。 他的欲望在膨胀,在叫嚣,在唆使着他解掉那条碍事的腰带。只要解掉它,他想要的,渴望得到的,都将属于他……他的理智濒临在崩溃边缘,握着腰带的手心也越来越灼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耻争夺(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能明显的察觉到傅珏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也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在她的腰间来回游走,似是犹豫不决。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有些羞怯、有些紧张、有些担忧,还有一点隐秘于心底的小期待……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她的指尖和腰际都有些微微发麻,被他亲吻的地方更是开始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后,徘徊于腰际的手最终还是转移到了她的背部,流连于锁骨附近的灼热唇瓣也跟着离开,热烈的纠缠最终还是归于温柔的拥抱。 傅珏抱着她,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将不正常的呼吸和体温一点点调整回来,但声音却仍旧带着些暗哑,“夕和,你再不进去,我就忍不住了……” 夕和一听这话,脸颊再度爆红,赶紧轻轻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出来,匆匆下马车回府去了。 翌日,不待夕和亲自去讨要,郑嬷嬷就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将库房的钥匙给夕和送过来了。夕和拿了钥匙,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库房,将娘亲留下来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一一登记造册。 虽然这么做很明显是给老夫人和素雪难堪,但是这件事却是不得不做的,早做晚做都要做,还不如趁热打铁,现在就把事情给做了,免得时日一久再闹出什么事来。 素雪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从明柳院跑到了库房来求证。到了地方后,果真见夕和领着人在那里一边清点一边登记,她登时就不满了,几步走到了夕和面前讨说法去,好像是她的东西被夕和抢走了一般。 “三小姐,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丞相府好像不是你当家,是妾身在当家吧!”素雪不满地朝夕和说了一句后又转头勒令开箱的下人都停下来。 夕和知道素雪已经惦记上了娘亲的这些物件,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于是,她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回应道:“我才是不懂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丞相府里暂时没有夫人,那这家确实是雪夫人你在当没错。” “但是,库房的钥匙是老夫人给我的,我在清点登记的又全是我娘亲的嫁妆,试问这与你当不当这个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素雪伸出一手指了指库房里的东西,说:“这是丞相府的库房,里面放着的东西就是丞相府所有,既然三小姐也承认是妾身在当家,那么,这丞相府所有的东西当然也是由妾身在照管才对。三小姐怎能不经过妾身的同意就私自开启库房,并且意图私占府里的东西呢?!” 夕和看着素雪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嘲讽的轻笑了一声,淡然反驳:“雪夫人,试问这世间有夫家将女子的嫁妆占为己有的道理吗?嫁妆,是为女子出嫁添的妆,可不是送一笔钱给夫家。况且,这嫁妆即便娘亲还在,愿意双手奉上,父亲身为一品大员,他能收吗?雪夫人,你这么做将父亲的脸面和名声置于何地了?” “你!你强词夺理”,素雪被夕和问的一时语塞,想要辩驳却又想不到辩驳的理据,最终辩无可辩之下她就开始撒泼打诨了,“无论如何,丞相府是妾身在当家,请三小姐将库房的钥匙交给妾身!” “雪夫人这么想要这把钥匙?好啊,这把钥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夕和说完就干干脆脆的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了素雪。 素雪见夕和居然就这么把钥匙给她了还有些懵,犹豫了片刻才接过来。 夕和见她把钥匙拿走了,才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丞相府库房的钥匙交给雪夫人无可厚非。既然雪夫人现在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那么请移个步,别妨碍了他们做事吧。” 素雪一愣,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夕和话里的意思。可她名义上是要钥匙,真的想要的又不是这把钥匙,是库房里这些成堆的财宝啊!殷夕和分明就是偷换了概念,戏弄了她一番! “好,很好!既然三小姐也这么说了,那么,来人,把这些东西都全部收回库房里,妾身要把库房的门上锁了!”素雪想了想,摆出夫人的架子来,仰着头命令在清点的那些下人。 夕和见此,也不着急,仍旧顺着她的话说道:“雪夫人要给库房上锁了?可以。临月,你带着人把娘亲的嫁妆都搬到院子里来,待清点清楚后再全部送去国相府!” “什么?不行”,素雪一听夕和要把东西都搬走,当然不答应,又反斥夕和道:“三小姐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你居然要将丞相府的东西搬去给别人!妾身要将此事禀报给老爷,看老爷会不会同意你这么吃里扒外的行为!” 素雪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她有种预感,若是今日被夕和占了上风,给这些东西定下名分,那她就彻底没指望了,那她和她的麟儿可是损失了一大笔财富啊!这怎么能行!丞相府和丞相府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和她的儿子的,别的人休想拿走! 夕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理会素雪继续搬就是了,临月领命立刻让清点的人都停下来,先将箱笼都搬到院子里。 跟着,夕和才彻底冷下脸来语气肃然地回应素雪,“雪夫人还请慎言!第一,这些东西是娘亲的嫁妆,不是丞相府的东西!第二,国相大人与小女有圣上亲赐婚约,名义上来说,国相大人就是小女的未婚夫,娘亲的嫁妆由小女继承,再陪嫁进国相府无可厚非,现在搬过去只是提早罢了!” “第三,此事你可以现在就命人去禀告给父亲知道,看他到底是会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还是,我替雪夫人找个人去知会父亲一声?” 素雪还是第一次看到夕和如此冷峻的表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小小女孩的气场和威压竟能胜过一个成年男子,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心颤,下意识就往后退缩了一步,心里也跟着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她再看一眼库房里几乎堆成小山丘的箱笼和箱笼里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她又实在是舍不得。 踌躇再三后,她的眼神瞟向一口开着的箱笼,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无耻争夺(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看素雪哑口无言的样子,原以为总算是要把这个财迷心窍的人给轰走了,哪知下一秒,素雪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阴毒的笑容,然后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拿起了旁边箱笼里的一件琉璃摆件朝着夕和刺来。 由于摆件的尖端很尖锐,又是坚硬的琉璃所造,基本等于一件凶器,所以在面对素雪拿着这么件凶器朝自己刺来时,她下意识便往后一躲。然而也是在这短促的片刻,素雪冲到了她面前的同时悄悄将尖端的方向调转了一下,狠狠地往她自己的腿上刺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再下一秒,砰的一声,素雪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流出两行清泪来,哀怨凄惨地叫嚷起来,“三小姐,你,你竟然想杀了妾身!救命啊,救命啊!” 夕和稍稍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素雪刚刚的那个箭步意图刺杀的样子只是个假动作,其目的根本就是制造一幕和她十分贴近的假象,好将这件事嫁祸给她!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又狠又笨,但其效果还是很直接很好的!因为刚刚在夕和的命令下,在场的下人们基本都进了库房搬动箱笼,距离她们两人比较远,素雪又刻意靠近了她,做了幕假象,事情又发生地突然而迅速,除了当事人还真难以辨别是谁要刺伤谁。 而除此之外,人都是有同情弱者的心理的,还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现在素雪受了伤,人们便自然会怀疑是夕和下的手,因为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利器所伤呢。 再加上素雪立刻就流了博同情的眼泪,斥责夕和要害她,这么一来,一个乍听上去突兀且不合理的所谓“杀人”竟也出现了几分合理性来…… 一时间,库房、院落和附近的下人侍女听到了素雪的呼救声都闻风聚集了过来,聚集过来后显示见着素雪被鲜血染红的裙子吓了一跳,然后一个个便都将目光投向夕和。其中还有几人则匆匆忙忙地跑走,去找殷老爷禀报和找大夫去了。 这件事虽然发生的极为突然,让夕和倍感意外于素雪竟然为了阻止她把东西搬走不惜自伤,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要甘心被素雪摆这么一道,乃至让娘亲的嫁妆落入她的手掌心里。 夕和立刻就在素雪跟前蹲下身来想要替她检查一下伤口的情况。 素雪当然不能让她如愿,也立刻表现出极为害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嚷嚷着:“不要,不要,三小姐,求你放过妾身吧,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库房的钥匙也还给你……” 说着便把钥匙往夕和脚边一丢,然后一脸痛苦的自己伸手想去把插入腿部的琉璃摆件给拔出来。 “你要是想做个跛子,你就尽管自己拔!”夕和冷冷地开口警告她。 素雪闻言手下一顿。跛子?她当然不想了。但是,她自己动的手,她自己还不清楚深浅么,这么个伤口顶多休养一阵,哪可能真的会成为什么跛子。于是,她只是稍稍一顿,就不顾夕和的警告自己咬着牙将那尖端拔了出来。 她本想一拔出来就装晕,彻底把意图谋害她的这个罪名扣死在殷夕和头上,这样一来,就算老爷、老夫人顾及颜面之类不给殷夕和定罪,一般的禁足、杖责的处罚总是少不了的。 那么,她不仅在此刻阻止了殷夕和把东西搬走的意图,还能趁着殷夕和被罚的时候动个手,先把这些东西弄到自己的腰包里!顺利的话,她挨这一下痛算得了什么!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把尖端拔出来后,疼痛感立刻加剧了好几倍不说,鲜血竟然不受控的一整个喷薄而出,让她几乎在瞬间就真的出现了严重的晕眩感,再也无暇去管什么别的了,狠抓了扶着她的喜鹊,让她快去请大夫。 夕和见此,也不禁皱了眉,赶紧利落地撕下了素雪的一片衣摆,然后在她的腿部伤口上方紧紧绑起勒住。她刚刚不让素雪把尖端拔出来,正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这个伤口出血量的异常,极有可能已经伤到了动脉,就这么拔会造成大出血,但是素雪一意孤行,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素雪已经被大量的出血吓坏了,见夕和将她的腿部绑住之后出血明显减少,她就立刻改了口,求着让夕和救救她。 “临月,速去把我的药箱取来。”虽然这是素雪咎由自取,但是夕和却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临月领了命离开后,很快就将药箱取来了。 夕和也不再耽搁,戴上手套,然后利落地拿起她之前准备在药箱里的细针和羊肠线,要替素雪断掉的动脉缝合修补上。 素雪见夕和竟拿了针线出来,不知她要做什么,吓得又开始往后躲。 夕和一眼瞪了过去,“要么别动,要么等死,你自己选。” 素雪一听,立刻不敢再动了,只靠在喜鹊的怀里嘤嘤啜泣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夕和穿好了针线后,拿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了素雪的伤口上,稍等了片刻后,她才下手探入素雪的伤口之中,寻找被切断的动脉,然后再用针线修补好。 其他人见她就这么撕开了雪夫人的裙摆,再探向血淋淋的伤口都吓了一跳,纷纷避过眼去不敢再看,喜鹊也避过了眼,同时还不忘伸手替素雪也遮了一遮。 然而此时,素雪因为大量失血已经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意识也已经开始游离了,看得到和看不到都没什么区别,她只感觉到无尽的痛苦,却没有力气叫出声来。 殷老爷和大夫闻讯赶来时便见到一地的血污和歪着身子奄奄一息的素雪,还有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却仍旧专心致志地做着缝合工作的夕和。 他们远处一看不知究竟如何了,待走近了一瞧,皆是狠狠吃惊了一把。大夫震惊的是面前的人竟然在用针线替伤者缝合伤口,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殷老爷惊讶的则是他这个最不了解的女儿竟然还会医术,且还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缝合术! 第三百八十五章 静太妃召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其实殷老爷和大夫过来时夕和手上的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伤口里断掉的动脉已经修补好了,她正在替素雪缝合外面的伤口。 缝合好后,夕和又取了金创药撒在伤口外面,再将伤口包扎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摘掉了手套,接过临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 殷老爷见此,给一旁的大夫使了个眼色,那大夫便立刻到了素雪身旁,拿了她的手腕替她把脉,看了脉后再向殷老爷禀明了素雪失血过多,但性命无碍。 殷老爷点点头,让人赶紧把晕过去的素雪送回明柳院休养,然后不知是问夕和还是问旁人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有的人当时没在现场,没看到情况,所以不敢乱说,而有的人虽然在场却没看清情况,只听到雪夫人的惨叫和嚷嚷,听雪夫人说是三小姐要杀她,可三小姐分明刚刚才救了雪夫人,所以他们也都懵了,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最后,还是夕和收拾好了药箱后走到殷老爷面前,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你是说,是素雪她自己拿摆件刺伤了自己,结果一时手误,伤的重了?”殷老爷听了,皱着眉反问,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夕和也不多废话,直接就说:“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请人来替雪夫人验伤,自己拿东西刺伤和别人刺伤她的角度不同,伤口的形状也不同,验一验自然就知道了。况且,我根本没有理由要刺伤雪夫人,毕竟我要搬走的是娘亲的嫁妆,和雪夫人乃至丞相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殷老爷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却气场强大到几乎要将自己压制下去的女儿,不禁指尖发凉,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会动用白桑的嫁妆,但是就这么从丞相府搬去国相府,他的面上也依然不好看。 “你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她的嫁妆当然会在你出嫁时作为你的陪嫁。但是,你一日没有出嫁就一日是丞相府的小姐,岂有尚未出阁就先将嫁妆搬到夫家的道理?好了,你清点归清点,箱笼在你出嫁前还是放在库房里。素雪要养伤,库房的钥匙也由你自己掌管着。” 殷老爷妥了协,夕和也不在强求,就着台阶就下了,向殷老爷道了谢,重新收好库房的钥匙。 随后,殷老爷去了明柳院看望素雪,而夕和在吩咐了临月他们继续清点后自己先行回了碧水阁。她出了一身的汗,又沾染了不少血污,迫切的希望洗个澡换身衣服。 重新梳洗完毕后已经到了午膳时间,用过午膳,又小憩了一会儿,夕和再次往库房而去,想去看看清点的进展如何了。哪知,她才出了碧水阁就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个正要往碧水阁来找她的小侍女,称前厅来了个宫人,有口谕要传给她。 宫人?宫里的事?夕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该不会皇上仍旧坚持要让阮三小姐嫁进国相府,行所谓的“娥皇女英”之事吧?这件事让她本能的抵触和不悦,但皇权在上,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只能先迎上去再寻找转圜之机。 到了前厅,宫人把口谕一宣,却并不是夕和所想的那件事,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静太妃召见她入宫。 静太妃召见她入宫做什么?除了昨日的一面之缘,她可以说和这位传奇般的太妃娘娘毫无交集,昨日的喜宴上也没发生什么,静太妃也没道理能从昨日一众夫人小姐里独独记住了她啊。 等一下,难道是,那个眼神?那个无意中对视的一眼,让她看到了静太妃疑惑和震惊的眼神?可是什么能让对方感到疑惑和震惊呢? 夕和怀着满腹的问号随宫人入了宫,再一路到了静太妃的住所——撷英宫。 撷英宫位于皇宫的东北角,是一座与宫中其它宫宇的奢华精致所截然不同的、格外朴实无华的宫殿。这座宫殿没有围墙,只用竹篱笆简单随意地圈了一块区域算是宫殿的范围。而范围之内各种小桥流水、树木繁花、假山松石占了一大半,只有四座低矮朴素的房屋半隐匿于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恍若是隐士在山林中建造的别居。 尤为特别的是撷英宫内的四座房屋皆被一棵参天大树遮蔽于树荫之下。这棵树足足有几丈高,树干粗壮需得三五个人才能环抱得过来,茂密的枝叶和繁多的分叉就像是撑开了一把巨大的绿色纸伞,十分壮观。 待走近了一瞧,更特别的是这棵大树的枝桠上还搭了座木制的树屋,就搭在距离地面约莫六七尺的位置上,以一张木制悬梯与地面相接。树屋建造的不大,但却很精致,且看上去像是经常有人在打理,窗台上还摆放着两盆新开的秋菊。 “殷三小姐请进吧,太妃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宫人的声音将夕和的目光从树屋上拉了回来,她微微颔首,随那宫人走进四间房屋中最大的那一间,也就是撷英宫的主殿。 主殿内的装饰风格和撷英宫的外在还真是相互呼应,基本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物件,一应日常家具皆是木制的,还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都是些寻常的木材,只是各自有各自的天然纹路和眼色,经过一番加工和搭配后,显得尤其古朴淡雅。 虽然殿宇被遮蔽于大树的树荫之下,内里却并不阴暗,光线显得很是柔和,尤其是窗边的位置,几缕从树叶间泄漏的淡淡阳光映照进来,绘制成一片极淡的阴影,煞是好看。而静太妃就坐在窗边的一张竹制摇椅上,正给一旁白瓷鱼缸里的小金鱼喂食。 夕和走近了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静太妃便放下了手里的鱼食,看向夕和,然后带起和蔼的笑意,说道:“免礼吧。丞相府的殷三小姐,皇上亲赐给了似之的未来国相夫人?” 夕和摸不准静太妃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便保守地回应道:“小女殷夕和,确是丞相府中嫡三女。” 静太妃倒并没有在意她的回答如何,又朝她招了招手,道:“你不要紧张,哀家叫你来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来,好孩子,坐到哀家的身边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家族信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旁随侍的宫人立刻搬了张竹椅放到静太妃身侧的位置,夕和便依她所言,到了她的身旁落座。 她落了座后,静太妃就开门见山地指了指她的腕间,问:“哀家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手上这只红编绳手环是从何得来的。” 夕和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戴了两件饰物,一件是从黄姨娘那里得来的娘亲的琉璃碎金手镯,另一件则是青河夫人交给她,让她有朝一日去寻蓬莱岛时所用的信物。而静太妃此刻所指的便是这作为信物的红编绳手环。 “回太妃娘娘的话,这只手环是小女偶然蒙一位长者所赠。”夕和听闻静太妃召她进宫就是为了询问这只手环的来历心觉有异。在不知道静太妃的意图之下,她认为还是先不要说太多为好,便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你能把它摘下来给哀家瞧瞧吗?” 夕和没理由拒绝,便将手环摘了下来递交给静太妃。 静太妃接过手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编绳,又用手指摩挲了好一阵,似是在辨别手环里头的材质,也似是在数什么数目。好一会儿后,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略带哀伤的神情,将手环交还给了夕和。 然后,她又对一旁的宫人吩咐了一句,让她去把放在树屋里的那个木匣子去取来。宫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木匣子取来了,交到静太妃手里。 静太妃接过匣子,动作轻柔地抚摸过木匣子面上唯一刻着的一棵大树,然后再在侧面轻轻一推,将刻着大树的那一片木片从底部推到顶,便是将木匣子给打开了。打开后,她伸手探进里头,取出了一件东西来。 夕和一看,竟也是一条红编绳的手环,而且乍一眼看去和自己这条很是相像。 静太妃取出手环后先是自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摩挲了一遍,然后递向夕和,道:“你看看,这一条和你那一条是不是一样的。” 夕和接过来,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真的不止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样!所以,这手环竟是一对的吗?! “这两只手环都是用红须树的树木须编织而成的,用的都是玲珑九环的独门编织之法,是哀家母族的信物。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送你这只手环的长者是什么人?”静太妃再度询问夕和这只手环的来历。 夕和抬眼看向静太妃,稍稍想了想后,告诉给了她:“太妃娘娘,小女这只手环确实是偶然所得,送这只手环给小女的是一名年逾百岁的老妇人,唤作青河夫人。” 静太妃闻言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追问:“是南宫世家的老太君青河夫人?” 夕和点点头,“太妃娘娘说这只手环是家族信物,那么,太妃娘娘和青河夫人是同一母族众人咯?” 静太妃没有回答夕和,而是紧张地抓了夕和的手臂,蹙着眉又问:“青河夫人怎么可能会把这手环送人,你快告诉哀家,她为何要把手环赠予你?” 夕和不解为何静太妃在听闻这手环是青河夫人所赠后突然激动了起来,但很明显静太妃确实应是认得青河夫人的,且不仅认得,还很熟,熟悉到很清楚青河夫人不会把这件物什随便送人。可要她说起为何的话,她要怎么说呢…… 娘亲的事错综复杂,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而且夕和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稍稍一想后,夕和再次选择了模棱两可的答案,道:“青河夫人好像同小女的娘亲是多年未见的故友,偶然相逢时她认出了小女,便将此物作为了见面礼送给了小女。” 静太妃一听,眉头蹙的更深了,但抓着夕和手臂的力道却微减,同时她喃喃自语着重复了几遍“多年未见的故友”这几个字,看着夕和的眼神放空,好似开始回忆什么。 “太妃娘娘,您刚刚说这手环是您家族的信物,不知您的母家是……?”夕和想着静太妃既然和青河夫人相熟的话,没准也知道有关于云海之外蓬莱岛的事情,便尝试着开口相询,想从她口中探知一点线索。 然而她才一问完,静太妃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又加大了许多,放空的眼神也再度有了焦距,并且焦点一下凝聚在了她的脸上,开始仔细地端详起她来。 端详了一阵后,静太妃面上再度出现了惊讶的神情,脱口问道:“白朵是你什么人?” 白朵?夕和一愣,说:“小女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过?这怎么可能,你的眉眼和白朵简直有九分相似,怎么会和白朵没关系呢……”静太妃似是不太相信,又反复端详了一阵夕和的容貌。 “小女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敢欺瞒太妃娘娘。”夕和回答的同时也刻意注意了下静太妃的表情,静太妃的眼里先是写满了不信,而后又开始慢慢放空,随着眼神的放空,手臂上的力道也跟着渐渐再次变小。 可就在夕和看着静太妃的双手从自己手臂上慢慢离开时,静太妃突然一下又抓紧了她的手臂,瞪着眼睛问她:“那白桑呢,你认不认识白桑?” 这一次,不仅静太妃情绪激动,夕和心里也翻起了波涛汹涌来,难道静太妃也认得娘亲吗?! “太妃娘娘认得小女的娘亲?”夕和压了压心头的震惊,脱口问她。 “白桑是你娘?”,静太妃反问了一句,随后她自己又接着话头说道:“也对,算一算年纪,你与白朵差得太多了,与白桑却正好是一母一女的年岁。原来白桑是你娘,难怪你与白朵会如此相像。” “太妃娘娘,小女不懂您的意思。”夕和不解娘亲和这个白朵是什么关系,而她又为何会和那个白朵相像。 静太妃没有直接回答夕和的话,而是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宫人,让她们都退出去。待宫人们都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了她和夕和两个人,她才开了口,说道:“孩子,如果白桑是你的娘亲,那么,白朵就是你的外祖母。” 什么?外祖母?!原来,她还有个外祖母的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静太妃给的线索(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想了一遍继承的记忆,又梳理了一遍前前后后从流萤、老夫人、黄姨娘和殷夫人几人处得来的信息,都根本没有提及过她还有个外祖母这件事啊。 而且,依照老夫人的说法,他们当时和娘亲相遇的时候娘亲便是一个人,要到东边去寻亲,那么,如果还有外祖母在的话娘亲为何会孤身一人在外?如果娘亲去东边寻的亲人就是外祖母的话,那又为何会在娘亲大婚时都不露面? “孩子,白桑是你的娘,那么,也就是说白桑嫁进了殷丞相府?她就在离哀家那么近的地方,哀家这么多年来竟然都不知道。不行,哀家这就下一道口谕下去,得将你娘也召进宫来一叙才行。” 说着话,静太妃便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要去同外面的宫人下口谕,将白桑召进宫。但她才一起身便被夕和给拦下了。 “太妃娘娘,不必了,娘亲她……在十年多前就已经亡故了……” “什么?亡故了?怎么可能?”静太妃露出震惊的神色,一脸不相信。 但她看夕和的表情很是认真,又想没有一个子女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便又仔细想了想,坐回到摇椅上,拉了夕和的手问她:“你娘是怎么亡故的?是不是**人所害?” 夕和听了,身子一震,脑子里骤然闪现出青河夫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来。当时她告诉青河夫人娘亲已经仙逝了,青河夫人第一个反应也是说不可能,接着便问她娘亲是不是被贼人所害,和现在静太妃的反应一模一样! 为什么她们可以肯定娘亲不会死,如果死了就一定是**人给害死的呢?! 当时青河夫人来去匆匆,她没来得及问个清楚,此时终于再让她遇到了一个可能知晓内情的静太妃,她岂能再次错过机会,便将心中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静太妃一听,讶异道:“怎么你娘亲什么都没告诉你?” “事实上,娘亲亡故之时小女将将四岁幼龄,记不得什么事,而且小女儿时得了一场大病,曾经痴傻了多年,恢复清明后虽然仍记得痴傻年岁里的事,却独独再也记不起四岁之前的事了。所以,小女并不清楚娘亲是否说过什么,即便真的说过也不记得了。” 静太妃听了,想起之前确实有耳闻说那殷丞相府里的幺女是个痴傻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旁人口中痴傻的女子竟会是白桑的女儿。如今再看向面前的女孩,不禁充满了心疼,怜惜地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道:“孩子,苦了你了。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似之是个好孩子,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提到傅珏,夕和心头的酸楚瞬间消退了大半,思绪再次回到刚刚的问题上,又问了静太妃一遍。 静太妃面上有些犹疑,似乎在权衡该不该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夕和。 夕和见此,又提及青河夫人曾经告诉她若是自己哪天发现了一切就拿着那个手环去云海之外的蓬莱岛找她,顺势再问静太妃娘亲是否和这蓬莱岛有什么关系。 静太妃听此,看了眼夕和,叹了口气,道:“既然青河夫人已经和你提及过蓬莱岛,想来那日若不是她走得匆忙定是会将事情告知于你。也罢,就让哀家把哀家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你吧。” 夕和立刻提了精神,竖耳聆听。 “刚刚哀家说过,这只手环是哀家家族的信物,你既是从青河夫人手里得来的,便也能猜到青河夫人和哀家本是出自于同一家族,若是扯起关系来,哀家当称她为一声表姑。而我们的家族便生活在云海之外的蓬莱岛上。” “我们的族人千百年来都固守于蓬莱岛,从未离开过蓬莱岛一步,我们的族规也明确规定了族人不得擅自离开蓬莱岛,是以,在十三岁以前,哀家一直以为天下就只有蓬莱岛一处,离了蓬莱岛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而一切的转折都在哀家十三岁那年,源自于一只随波逐流而来的破败小舟。那只小舟不知是从哪里而来,也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总之因着因缘际会在蓬莱岛东岸搁浅时,小舟已经称不上是只小舟了,只能算是块木板,而木板上还躺着一个昏迷中的妙龄少女。” “这个少女,就是你的外祖母,白朵”,静太妃谈及此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多年前那日的情景,而后接着往下说:“那日哀家与哥哥正巧在东岸边捡拾贝壳,碰巧撞见了奄奄一息的白朵,便将她带回了族里救治。” “当时的白朵受了伤,又饿了几天,身体很是虚弱,长老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她救了回来。将她救活后,我们询问她的来历,想将她送回她来的地方,白朵却怎么都不肯说,只说她被人追杀,迫不得已逃到了海上,已经无处可去,求我们收留她。” “族人们看她一介弱女子,又是孤身一人,十分可怜,便将她收留了下来,容她住在了蓬莱岛上。白朵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她很爱笑,也健谈,所以族人们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岛上像哀家这样的孩子,特别喜欢粘着她让她讲一些蓬莱岛外的事情。” “哀家也是从她口中得知了在海的另一边还有一片苍河大陆,大陆上还有四个国家,也是因此使得哀家对这片大陆生出了好奇心,特别想要离开蓬莱岛到苍河大陆上看一看。所以在四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哀家离开了蓬莱岛,到了苍河大陆,一待就是几十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静太妃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了浓浓的落寞。夕和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因为她何尝不是身处异乡,难以归乡呢……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接着说:“白朵在岛上生活一年以后逐渐和族里的杨哥哥互相生了好感,长老们便做了主,让他们两个成了婚,白朵就彻底成了蓬莱岛的人。又过了两年后,白朵怀孕了,并于一年半以后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便是你的母亲白桑……” 第三百八十八章 静太妃给的线索(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族里没有白姓,白朵又是孤身一人,杨哥哥和长老们商量之后就让你的母亲随了白朵的姓氏姓白。白桑出生后不久,蓬莱岛的岸边又搁浅了一艘遇到海难的商船,船上的人死了大半,只活下来两三个。” “族人们救了他们之后,还帮他们修补了船只,他们出于感恩将船上仅剩的几幅刺绣送给了族里。当时哀家是第一次见到刺绣,觉得实在是巧夺天工、精巧别致,心里再次对海那边的大陆生起了好奇之心,便趁着族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商船上,跟着那几个商人离开了蓬莱岛。” “自那之后,哀家就再也没见过白朵和白桑母女了。不过多年以前,哀家一次偶然的机会和青河夫人见过一面,在得知了青河夫人也离开了蓬莱岛的同时,哀家也得知了白桑也从蓬莱岛上离开了,原因好像是白朵患病亡故,临死前交待了白桑一些话,让她到苍河大陆上去寻亲。” 寻亲!这一点和老夫人告诉她的不谋而合!也就是说,娘亲除了外祖母外还是有别的亲人的,而且就在苍河大陆的四个国家中某一处!等会儿,四个国家?! “太妃娘娘,您刚刚说是从外祖母的口中得知了苍河大陆和大陆上的四个国家?您确定是四个吗?”夕和回忆了一下静太妃的话,再度向她确认。 “关于这一点,哀家也觉得很奇怪。哀家是从白朵的口中第一次得知海的另一边是什么,哀家不会记错的,她确确实实告诉我们的是有一片大陆叫做苍河,苍河之上有四个国家,东南西北各踞守于一处。但当哀家真的离开了蓬莱岛,踏上了这片大陆的土地之后,哀家却发现这里只有北漠、西燕和南越三国而已。” 夕和一下就想到了一条线索,忙追问道:“不知外祖母可有同太妃娘娘您说明是哪四个国家?” 静太妃回忆了一下,摇摇头,“白朵不愿意过多的提及苍河大陆上的事,我们央求了才会提及几句,大多也都是一些我们没从未听闻过的吃食花木之类,并没有仔细说过那四个国家是怎样的。” 静太妃的话无法证实夕和心中想到的那一点,但夕和的直觉却越发强烈,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除了北漠、西燕和南越之外的第四个国家就是老夫人告诉她的东篱国!东篱国是真的存在的! 但是,若是真的存在,为何会不为人所知呢?毕竟是偌大的一个国家啊,总不可能整个国家都是隐身的吧。还是说之前有过东篱国,但后来消亡了,就像苗疆族一样。 不,也不对,苗疆族虽然被灭了族,但存在过的痕迹还是可以找到的,但东篱国,她翻遍了书册都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而且也仿佛都没有人听说过…… “哦,对了,哀家还想起来一点”,静太妃再度开了口,将夕和的思绪又抓了回来,说:“青河夫人提起过,为了白朵的遗愿,杨哥哥向长老们求了情,送白桑离开蓬莱岛寻亲。恰逢当时有位长老要离岛办事,便将她带上了一起走,并在达到西燕后将人托付给了青河夫人。” “青河夫人当时已经入主南宫家,知道了白桑的情况后本意欲动用南宫家的力量帮她寻到亲人,但是不知为何,白桑却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南宫家。自那之后,白桑就彻底失去了踪迹,再也遍寻无着了。” 从南宫家逃跑了?这一点似乎和老夫人告诉给她的也是吻合的,可是,为什么?青河夫人动用南宫家的力量帮娘亲寻亲是件事半功倍的事,为什么娘亲会逃跑呢? 夕和现在得到的线索越来越多,当年的事情似乎正像一副拼图一般正一点点拼出全貌,但与此同时,她也发现这整件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很多细节都变得难以解释、甚至不可理喻起来。 不知为何,她越是往下抽丝剥茧,脊背后头的寒意也越是浓重。她甚至还觉得背后出现了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手,正在一点点靠近她,不知是要将她抓走还是狠狠地推她一把将她推下悬崖…… 此时,静太妃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孩子,哀家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你还没有告诉哀家,白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夕和看向静太妃,想了想后,回道:“娘亲她……其实,是失踪了。在十一年前的一天,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静太妃闻言面露震惊,但随后震惊褪去,她又说道:“也对,白桑是白朵和杨哥哥的孩子,她体内有我们一族的血,若不是**人所害,绝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亡故了……” 静太妃的话听到夕和耳朵里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一条线索再次出现,但她还来不及抓住,静太妃就再度抓了她的手面容严肃地告诫她,让她千万别将今日的谈话内容告诉给任何一个人。 夕和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应下了。她本也没打算告诉给别人,况且除了傅珏她也没人可说,而傅珏……娘亲的事,她还是想自己解决。 一席话结束,太阳已经西沉,耽误了静太妃许久,夕和起身告退,打算回去后再整理一下今日得到的线索。静太妃看天色已晚,也不留她了,只是又嘱咐了她一句切记保密。 夕和应是后转身离开,但待她将要走出内室之时,她又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便回过身问静太妃:“太妃娘娘,小女冒昧,不知太妃娘娘可否告知小女如何才能去蓬莱岛?因为青河夫人曾言可让小女去蓬莱岛上寻她,但小女却在地图上找不到蓬莱岛的位置,不知从何而去。” 静太妃一听,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她揉了揉太阳穴,道:“哀家离开蓬莱岛太久,离开时又年纪尚幼,实在不记得回岛的路途了。不若改日待哀家遇上了青河夫人,再替你问问吧。” 夕和将她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没再追问,恭敬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 她可以肯定静太妃是记得回蓬莱岛的路线的,只是不愿意说。为什么不愿意说呢?难道那座神秘的小岛上藏了什么秘密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怂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离开撷英宫后,一边默默整理着脑中繁杂的线索,一边踏着落日的余晖径直往宫门而去。 有两个身影恰逢此时从某一处宫宇之中携伴而出,碰巧看到了夕和遥遥离去的背影。 左边身着一身水红色正统宫装的女子不屑地对着夕和的背影说了句:“她怎么在宫里?采儿,去打听一下那个女人是进宫来做什么的。” 跟在两个身影后头出来的侍女立刻应了是,再看了眼夕和行进的方向后匆匆查问去了。 而右边的那个素白的窈窕身影则始终盯着缓缓而去的夕和,面上的笑意有些微的消退,心里也有些纳闷,不知为何此时会在宫里见到她。 等待的间隙,左边的水红色女子一边看着远去的夕和一边想到了什么,便问身旁的人:“对了,云儿,你跟傅珏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旁边一身素白的阮云岫闻言面上露出一分尴尬,将目光收回来,答:“小女不知公主在说什么,小女与似之只是挚交好友,公主这么说会引人误会的。” 南宫芊芊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瞟了阮云岫一眼,“云儿!你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想通了吗?怎么短短几天就又摆起你出尘脱俗的仙女架子了!难道是傅珏欺负了你?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告诉我啊,我一定替你出头。” 阮云岫唇边的笑容泛起苦意,轻轻叹了口气,道:“似之他……何曾欺负过我。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若是我当初没有回到本家,或是再早一点回来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切都会不同吧……” “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世间哪还有比你与傅珏、比我和司白更般配的呢?你啊,就是想太多,顾忌太多,你明明喜欢傅珏都喜欢了那么多年了,却……” 南宫芊芊话说到一半,那个前去查问的侍女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向她们二人行了礼后,回禀道:“回王妃的话,殷三小姐是被静太妃宣召进宫的,刚刚也是从撷英宫里出来的。” “静太妃?”南宫芊芊一听,有些意外,回头看向阮云岫,却见对方的眼神有些暗淡,便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再主动挽起阮云岫,沿着走廊往另一头边走边说话。 “你看吧,这啊,就叫做鸠占鹊巢!静太妃的性子你比我要清楚吧?一个素来幽居的太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召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闺阁小姐呢?还不是这位殷三小姐动了什么心思意图攀附上静太妃。而不管是静太妃,还是傅珏,本来可都是你这方的人啊云儿,你再放任不管,那位殷三小姐可就要把你的一切都夺走了!” 阮云岫眉心蹙了一下,指尖有些发凉,但面上的笑意还是撑着没变,道:“公主言过了,许是太妃娘娘召见殷三小姐有事吧,殷三小姐好端端的又为何要攀附静太妃呢?” “当然是因为傅珏了!云儿,你平日里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怎么一牵扯上傅珏你整个人都痴傻了呢。虽然傅珏是为了激你才应下的婚事,但这桩婚事为何不是同别人,而偏偏是同这位殷三小姐?定然是因为她的手段不一般啊。” “若是你不在,她当然不用花心思去攀附静太妃,因为这桩婚事已经稳稳的了。但是现在你这个正主回来了,她就有危机感了,当然得想办法抓紧了傅珏,坐稳她国相夫人的位置才行。你再想,傅珏身边除了司白和皇上之外,走得最近、关系最好的不就是静太妃吗?” 阮云岫听到这里不禁停下了脚步,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南宫芊芊瞥了眼她的神情,再度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云儿,你若是真的喜欢傅珏就要认真一点才行。那位殷三小姐的身份虽然比不上你,容貌身段却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如今又有婚旨在身,若是连静太妃也被她拉拢了过去的话,你想想你还有多少胜算?” 阮云岫沉默不语,指尖却一分分的降到冰点。但随后,她又抬眼看向南宫芊芊,问:“公主似是对殷三小姐很是不满?” 南宫芊芊没想到自己怀有的一点私心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面上闪过一点尴尬,但既然被点破了,干脆跟阮云岫直说了:“是,我是对这个狐狸精很是不满!云儿,你可知道,这个殷三小姐昨日在我同司白的婚宴上都做了什么?” 阮云岫没想到还真有内情,便接了她的话问怎么了。 “昨日婚宴,我一人待在寝殿里着实无聊,便趁着喜事嬷嬷不注意悄悄的出了寝殿走了走,哪知好巧不巧地竟让我撞见了这位殷三小姐和司白单独两人在一处院落之中,而且言语暧昧、举止亲昵,很是过分!她都已经有婚约在身了,竟然还妄图在喜宴上勾引司白,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没错,南宫芊芊便是昨日在院落中隐匿于拐角处的那个人影,她目睹了夕和同蔺司白接触的整个过程,气得她当时差点就冲出去了,最后碍于场合她才选择了忍下来。 而阮云岫听了,颇为讶异。她虽然由于傅珏的关系,对这位殷三小姐也心有芥蒂,但就这两次的接触来说,平心而论,她是真的看不出来她会是这样的人。 “公主会不会看错了?昨日是大婚之宴,祁王殿下定然是要在主殿里陪客的,怎么会与殷三小姐单独在一处院落之中呢?”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看见了,而且我没看错。所以,云儿,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傅珏,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嫁进国相府里!”南宫芊芊忿忿不平地对阮云岫说道。 “公主为何不问问祁王殿下呢?也许有什么误会。” 南宫芊芊扁扁嘴,没说话,但神色又变得有些落寞起来。她怎么有脸告诉她,大婚当夜蔺司白匆匆掀了个喜帕就走了,今早入宫亦是他先行入了宫,向皇上皇后请了安循了规矩后他便称有事要同皇上商议,之后就一直待在御书房里,她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还没有…… 第三百九十章 见过‘东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在她心里,即便她亲耳听到了昨夜是蔺司白向夕和告了白,但她仍认为不是殷夕和故意勾引的话,蔺司白绝不可能向她告白的。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怎么可以惦记着别的女人,她怎么允许! 所以,殷夕和必须除掉,而恰好这颗眼中钉也是阮云岫的肉中刺,当然要再联合上好姐妹阮云岫一起了! “云儿,总之,殷夕和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都是你的啊,难道你就甘愿将你的一切都奉送给她吗?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傅珏了?”南宫芊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直接回答,又将话头引回了阮云岫身上。 这时,一声吱呀声传来,走廊前头不远处的一间殿宇开了门,从里头走出了几个宫人来。 阮云岫几乎是立刻就收敛了刚刚表露出来的情绪,恢复到了从容淡定、温婉浅笑的样子,再对南宫芊芊说:“公主,时辰不早了,想必祁王殿下已经从御书房里出来了,你快过去吧。” 南宫芊芊还想再说两句,但阮云岫说完就径自举步往前走去了,她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咽了下去,暗暗下了决心非要找机会除掉殷夕和不可! 而夕和回到丞相府后,先是听临月汇报了今日清点完毕的嫁妆箱笼的数目以及发现的几个类似于虫蛀、受潮之类的问题,在给出了几个相应的解决办法交给临月明日着手去办后,又听了桑梓回禀的关于素雪那边的消息。 “雪夫人昏迷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在小姐回府前一刻钟左右才醒过来。但是她一醒过来就向老爷告了小姐一状,非说小姐为了争夺库房的钥匙蓄意刺杀她,想请老爷以家法惩治小姐一顿,再将小姐禁足。真是亏得小姐还救了她呢,真是匹白眼狼。”桑梓尤为不忿。 夕和听了却没什么感觉。素雪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就已然表明了她是个没有原则道义的小人,此番为了留下那些嫁妆她不惜自伤,当然不会因为夕和救了她就放弃了她的目的,所以她醒来会这么说夕和也是料到的。 不过反正她救人只是出于医者道义,也没指望素雪知恩图报,再加上反正她的话殷老爷也不会信,所以她一点也没觉得失望不忿。 果然,如夕和所料,桑梓接着又说:“幸好老爷还算英明,没有听了雪夫人的诬陷,反而还勒令雪夫人在明柳院里休养三个月。说的好听点是休养,其实就是禁足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今日流萤当值,除了流萤,你们都早些下去安置吧。” 临月、桑梓便笑盈盈地谢过夕和的体恤,一齐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了夕和同流萤两人后,夕和便让流萤去取了笔墨来,将今日从静太妃口中所知的线索依次写到纸上,看这样罗列出来会不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罗列好后,夕和便支着脑袋盯着纸上的黑字,逐条研究过去,这么一研究就研究了一个多时辰。再将每一条得到的线索重新整理后,夕和隐约能够得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了,但很多关键性的细节依然缺失,她仍旧找不到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和娘亲的失踪之间存在的联系,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可以帮助找到娘亲下落的线索。 “东篱……仔细想想,这个名字好像见过一次……”流萤一直随侍在夕和身旁,此时突然开了口。 夕和听闻,立即惊喜地问她可是想起什么来了。之前夕和从老夫人那里得知娘亲提到过东篱国的宝藏一事后也曾回到碧水阁里询问过流萤,但当时流萤仔细想过一遍后摇了摇头,并没有想起什么。莫非现在,她的某个记忆点突然被激活了吗? 流萤不确定地开口回答道:“上回小姐问奴婢有没有听夫人提起过东篱国,奴婢当时年纪还小,又时隔多年,真的没想起来。不过刚刚看小姐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奴婢就突然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但这么多年了,奴婢也不确定有没有记错。” “没关系,你先说,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字了吗?” 流萤点点头,说:“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奴婢是在白嬷嬷那里见到这两个字的。” “白嬷嬷?就是娘亲身边的白嬷嬷?” “嗯。奴婢记得那天是小姐你突然不见了,奴婢到处找都找不到,很是心急,便毛毛躁躁地闯进了夫人的房里想将此事禀告给夫人。哪知一进去,白嬷嬷也在,而且白嬷嬷正巧写下了两个字在纸上,拿给夫人瞧。” “奴婢一进去把她们吓了一跳,白嬷嬷立刻就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还训斥了奴婢为何就这么闯进来了。虽然白嬷嬷的动作很快,但奴婢还是瞧见了那纸上写的两个字,就是东篱。当时奴婢不知东篱是什么意思,又心焦于小姐的失踪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时日一久就给忘了。” 白嬷嬷将东篱两个字写在纸上给娘亲看,又在流萤闯进去后迅速的将纸揉成了一团,显然她并不想让别人听到或是看到东篱这两个字,也就是说东篱国是一个不容宣之于口,也不容让他人所知晓的存在。 那么,东篱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东篱国的宝藏又是什么?娘亲是从白嬷嬷那里知道了东篱国的宝藏这件事吗?那么,娘亲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个白嬷嬷有关系?可现在,白嬷嬷也了无音讯…… 夕和想了想后,又问道:“你刚刚说那日我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是这样的,那日奴婢本来陪小姐在府里玩的,但是角门外头突然有人叫卖糖葫芦,小姐说想吃,但奴婢身上没带银钱,就让小姐在原地等等奴婢,奴婢回流光院取钱。可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就已经不见了。” “奴婢吓坏了,立刻就在附近找了一圈,但没找到,又想到小姐有可能去角门外找卖糖葫芦的了便又去了角门,可守门的小厮说没有看到小姐出府。后来奴婢把这件事禀报给夫人和白嬷嬷后,夫人和白嬷嬷领着人在府里各处又都找了一遍,但仍旧没有找到小姐。” “那回奴婢还以为小姐你再也回不来了,都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了。万幸的是,到了日落时分,小姐你却自己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新到的宝宝们~更新时间是每天0点哈~ 第三百九十一章 红编绳戒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自己回来的?一个人?”夕和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流萤点点头,“没错。那时候白嬷嬷都要去报官了,小姐你却自己拿着串糖葫芦毫发无损的回到流光院里来了。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问你糖葫芦是哪儿来的你不肯说,问你去了哪里你也不肯说。后来,夫人见你平安无事也就没有再追问了,奴婢也只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以作小惩大诫。” 居然还有这种事!夕和听了有些无语。 “那你可记得是哪一年发生的事?当时我几岁?” “好像是……好像是十一年前吧,就是夫人失踪前的半年左右,当时小姐应该是……四岁……” 四岁!难怪这么无厘头的事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她所继承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四岁以前的任何记忆,准确来说是完全没有娘亲失踪那日之前的任何记忆! 虽说四岁之前年纪太小,确实不记事,但是也不至于一星半点的记忆碎片都没有吧。再加上,前前后后那么多的事都集中发生在她四岁那一年,她不禁开始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消失的,并不是人长大后的自然遗忘。 当晚,夕和躺在床上又试图整理脑子里的时间轴,跟着她便发现,从这具身体继承的记忆加上穿越过来之后她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事,其中绝大部分她都记得,只有一些细枝末节的日常琐事记不清楚了。而其中,一些让她印象深刻的事记得格外清晰,甚至连当时穿了什么衣服她都还记得。 但是,她的记忆真的是断层的,是从她被关进了流光院里开始的。在那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连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关进流光院里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有可能是狗血的失忆了,而且失忆的起因应该就是娘亲失踪当天发生的事。意识到这一点,夕和不禁觉得遍体生寒,那种有只手在自己身后的恶寒感再度袭来,让她不禁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贴到了后墙,再拉高了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进去。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不踏实,断断续续的频繁被惊醒,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做了梦,梦到了自己躲在家里的衣柜里瑟瑟发抖,而衣柜外面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靠过来、靠过来…… 就在那阵脚步声骤然停止,下一秒就会有一双满是血腥的手打开她躲藏的衣柜时,她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而这时,已经有缕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到了床榻前的地面上。 夕和坐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将寝衣整个都浸湿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特别不舒服。她便直接起身去了净房洗了个澡,再换好衣服、梳头用膳。 用了早膳之后,她那颗不安的心才终于重新恢复了平静,脊背上的那股恶寒也终于消散了。她带着桑榆出了碧水阁,去往库房,让桑榆将临月替换下来负责今日的清点工作后,她便带着临月出了府,往医馆而去。 自从那回从睿王府出来被跟踪之后,夕和在丞相府里避了几天才重新在医馆和一味阁露面。再次露面后就不见有跟踪的人了,也许对方换了别的方法,也许是已然打消疑虑。在这种情况下,夕和便只能保持进出小心、定期出现,以不变应万变了。 这几日蔺司白大婚,为了准备那份贺礼,夕和已经有几日没去过医馆和一味阁了,未免引人怀疑,也为了察看医馆和一味阁的近况,夕和便在这日出了门。 到达医馆后,一如既往,夕和先同陈子笙、沧笙、若梨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开始翻开医馆里的账册,再检查有无什么东西是需要增减的,最后就同子夜坐在一处问他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短短几日不见,子夜似是长高了一点,人也瘦了一些,但他怀里抱着的黑猫乌云反倒越发圆滚滚的了,几乎要和小鱼有的一拼,只是小鱼是个小白球,乌云是个大黑球。 同子夜畅聊一会儿后,若梨端了茶水过来给她,夕和见着她便想到了昨日里和静太妃一见的事,不禁有些懊悔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若梨。静太妃和青河夫人相识,而若梨又和青河夫人有几分神似,也许静太妃会知道若梨的生世和来历。 可惜静太妃幽居深宫,没有她的召见,夕和很难再见到她了。只能再等等吧,看以后还会不会有别的机会。 但静太妃虽然见不到,有些信息是夕和得到了的,她便想问一问若梨,也许能帮助她想起什么,于是她招呼了若梨也一道坐下,再开口问她近日可有想起些以前的事来。 若梨依旧有些怯怯的,但面上已经有了温和的笑容,说话也流畅自然了许多:“我想不起什么,但是经常会做一个梦,就是梦到我掉进了一片海里,然后有人在海水里将我往下拖,我看不到那人的脸,每次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梦就醒了。” 这一点若梨曾经提过一次了,她既然会反复做这个梦的话,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要么这是她曾经亲身经历的事,要么就是她曾经经历的事和这个梦很相似。 海,海的话……难道是蓬莱岛和苍河大陆之间的那片海吗…… 夕和想了想,将她手腕上的红编绳手环取了下来,递给若梨,问:“若梨你仔细看看,这只手环你会不会觉得眼熟,有没有在哪里看见过?” 若梨从夕和手里接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用手指摩挲着手环上的编绳,像是在数什么似的,就和静太妃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夕和一看,心一下悬了起来,莫非若梨和静太妃、青河夫人真有什么关系,甚至都是居住在蓬莱岛上的同一族人?! 若梨摩挲了好一阵后,将手环放下,眼神迷离了起来,似乎在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只手环。夕和也不催她,就让她自己好好的回想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若梨抬眼看向夕和,说:“我没有见过这只手环,但我确实对这手环上的花纹感到很眼熟,因为我有一只花纹一样的戒指。” 第三百九十二章 闲话推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戒指? 若梨说完,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摸出了一条红色颈绳来,再将颈绳从脖子上取下放到桌上。 夕和一看,那颈绳的中央是穿了一枚戒指,而且是个通体都用红编绳所编织而成的戒指。她立刻将戒指拿起辨认了一下,然后发现不管是样式、手感、编织的花纹,这枚戒指真的和她这只手环是一模一样的! 静太妃说手环是由一种叫做红须树的树木须编制的,是他们族人的信物。而这只戒指也是用树木须编制的,难道也是他们那一族的信物吗?如果是,那么,若梨就是蓬莱岛上的族人! 可是,蓬莱岛不是不许族人离岛的么,难道若梨也是偷跑出来的?如果是偷跑出来的,那她那时脸上的毒疤和毒疮是怎么回事呢?是谁对她下的毒手? “若梨,你这只戒指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吗?”夕和问道。 若梨想了想,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只戒指,但这只戒指一直都是挂在我脖子上的,也许是因为我把它藏在了衣服里面吧,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别人抢走,也没有丢掉。杏林公子呢,你的手环是从何得来的?看上去,似乎和我这只戒指应是一套的。” 夕和将那戒指交还给若梨,让她重新挂回脖子上,并告诉她:“我这只手环是偶然得来的,但是你说的应该没错,它和你的戒指应该有关系,也许能帮助你找到你的过去和来历。所以你一定要把这个戒指藏好了,千万不要弄丢。等我找到了一个人,也许就能解开这个疑团了。” 若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重新将那戒指挂回了脖子上,并隐于衣领之后。 在医馆和子夜他们一同用了午膳后,夕和便起身往一味阁而去了。再去看看一味阁的情况,如果时辰尚早,她还想再去趟书肆,继续找一找有关东篱国的线索。 在一味阁的门口,她遇到了也到一味阁来察看情况的苏叙言。 “你来了?正好,我买了沁香坊新出的菊心糕,配上一壶菊花茶最是可口应景,一道尝一尝吧。”苏叙言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出口的话也仍旧和煦如春风。 说完,他便举步走进了一味阁里,看了眼厅堂里空余的座位,然后择了一处临窗的坐下,再让小二去沏一壶菊花茶来。 而夕和则先问掌柜的要了近些时日的账本,翻看过后又去了后堂,同厨娘商量了一下,改动了一下菜谱,删去了其中两种,又添上一道新的。商定过后,厨娘趁着这会儿人少还算空闲,立刻就开始试做,夕和便不再打扰她,重新回到前头。 夕和对沁香坊新出的糕点没兴趣,也没什么闲情雅致品茶,但她就这么直接走了也不好,便走到苏叙言跟前想跟他说自己还有事先走,就不陪他喝茶吃点心了。 然而她才刚一站定,话都没出口,苏叙言就先在对面的位置摆上了一只茶盏,然后提起茶壶往里注上了淡黄通透的茶水,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此,夕和念及和苏叙言已是朋友,他又帮了自己不少,不好再做推辞,便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她一坐下,苏叙言便将已经放置于盘中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说:“秋天气候干燥,容易肝火虚旺、眼泛干涩,这菊心糕是用上等的糯米混合上白菊的花心所做,软糯香甜又清肝明目,最是适合这个季节食用。你快尝尝。” 夕和依言拿起一块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果真入口绵软、贴而不腻,还有股菊花的淡淡清香,多咀嚼几口,口感软糯却不粘牙,味道很好。 “再尝尝这菊花茶,是我特意托人带的甘菊,加了几颗冰糖,散风清热。” 夕和便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小口菊花茶,滋味甘甜,没有一分苦涩,也很合她的胃口。而且这两样搭配在一起,一个偏甜,一个偏香,确实很是合拍,将菊花这一重点表现的淋漓尽致却又不张扬发腻。 “苏公子今日好像兴致很好,还特意去沁香坊买了新出的糕点。”夕和吃完之后随口一提,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苏叙言虽然名义上是个到处游历的贵公子,但仍旧被很多俗事缠身,平日里还是很忙的,怎么今日却有这么好的兴致和空闲来品茶吃点心了。 苏叙言拿起自己那被菊花茶喝了一口,笑答:“杏林兄好眼力,我前阵子接了件棘手的差事,好不容易在昨日全部办完,得了空今日就好好歇一歇。” “哦?连璧月公子都说棘手的差事不知可否说与我听听?”反正是要闲聊,正好他一个话题推上来,她就顺势接下了。 苏叙言放下手里的茶盏,答:“你若是有兴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整件事说起来并不棘手,棘手的是其中的一环。事情的起因源于三个月前我收到的一封信函。信函是我的一位同窗旧友寄来的,而信函中表达的意思是想请我帮他调查一个案子。” “调查案子?苏公子的旧友是刑部的?” 苏叙言点点头,“他确是北漠国刑部的官员,他信函中提及的这个案子是他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没想到就如此棘手。” “是个怎样的案子?” “案子本身并不复杂,是说北漠有一名万姓的六品官员在自己府中的书房里无故暴毙,且发现时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也没有任何被撬过的痕迹,可以说是一起密室杀人事件。密室杀人虽然听上去很悬,但对于刑部这种见多了奇案怪案的地方来说却并不稀奇。” “我这位旧友在上任刑部之前做过县令和大理寺卿,审过的案子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所以他对这类案子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案方法的,当下就去了万官员的府邸,一面勘察现场一面让人验尸。” “验尸和勘察之后,他发现了部分线索,很快就将嫌疑人圈定在了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便是万官员的结发妻子、长子、次子和一个服侍万夫人的贴身侍女。对他们分别一一盘问过后,其中万夫人和次子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并且都有证人,因此排除了嫌疑。” “而另外两人虽然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但是其中一人按理论上来说是无法杀死万官员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闲话推理(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无法杀死?是其中一人身患重疾还是……?万官员是怎么死的?”夕和此时已经听得入了迷,自然而然地思绪就已经活跃起来,跟着苏叙言罗列出来的线索开始脑内推理,于是她也很自然的将问题问出了口,想获得更多的线索。 苏叙言看着对面女扮男装的女子虽一脸故意掩饰的黄褐色,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通透,好像被她看上一眼就深深的看到了心底,让他的心底最深处莫名柔软起来。而这种感觉是他既陌生又不习惯的,他下意识就开始抵触排斥,便忙转移了视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以作掩饰。 随后,他才继续说道:“无法杀死是因为仵作验尸之后发现万官员是被他桌上的一方砚台砸中后脑致死的,并且是一击致命。但这方砚台是万官员托了人特意寻回来的,除了上头的雕工是出自名家之手外,砚台本身是上好的端砚,且很大,足足有将近六斤重。” “一件六斤重的凶器要拿在手里,还要一击击中万官员的后脑致起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你说的无法杀死是指那名夫人的贴身侍女,因为她是女子,力气没有那么大?”夕和立刻反应过来,推测出了‘无法杀死’的意思。 “嗯,并且这个侍女只有一只手。另外,万府里的二夫人还透露了一件事,那便是万府的大公子,也就是万官员的长子并非是万官员亲生,而是万夫人当年无所出后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并且这件事在最近被万官员知道了,大发雷霆,还想要将万大公子给赶出门去。” “这样的话,杀人动机、杀人时间、杀人凶器都具备了,只要再弄清楚密室是怎么完成的,几乎可以认定这位万公子就是杀人凶手了。”夕和理了理刚刚那些线索,给出结论。 “没错,如你所言,我的旧友也是如此循着蛛丝马迹很顺利的就将凶手锁定在了万公子身上,几乎就要将他抓回刑部受审了。但就在这时,这个案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逆转,那便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证人,为万公子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什么?不是说万公子没有证人证明的吗?” 苏叙言一边拿起茶壶再次给夕和面前的茶盏添上菊花茶,一边继续解释:“一开始万公子声称万官员被害当晚他由于面临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困境觉得压力很大、很痛苦,便去了外面喝花酒,喝了花酒之后醉醺醺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游走,跟着看见了一个茅草棚便进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喝花酒时有多人可以证明,但是万官员被害时是在丑时,那时他已经离开了青楼,便也就无人再能替他作证了。后来出现的这个证人是在街上打更的,他称在丑时一刻时确实看到喝得醉醺醺的万公子躺在马贩子的茅草棚里。” “而那个茅草棚距离万府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么一来,万公子是绝无可能在丑时杀了人后再在茅草棚出现的。” 夕和沉默想了想后,问:“那么,如果是那个打更的收了钱说谎呢?因为这个证人本来是不存在的,好端端的要定案了却跑出来了,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证明这件事……你说的棘手的一环就是无法证明证人的证词是否可靠吗?” “你考虑的没错,但是我所说的棘手部分并不是指这件事”,苏叙言谈及此顿了顿,接着继续说:“我的旧友托我帮忙的事是想让我帮他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准确的说是要找一个人,而要找的这个人有可能是万官员的小儿子,确切来说是被万官员多年前抛弃的儿子。” “被抛弃的儿子?这么说,有内情,又挖出了第三个隐形的嫌疑人?”夕和追问。 “就像你想的那样,由于无法证实打更的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实话,我的旧友不得已又重新排查了一遍万府里的人,然后就有其中一人提供了一条关键的线索。那个人是万府里守夜门的小厮,万官员被害当晚也是他当的值。” “当晚他守门时出于人有三急便离开了角门一会儿,出来时恍惚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偷偷摸摸地从角门偷溜了出府,跟着不久就听到了万官员死在自己书房里的消息了。由于当时夜色已深,光线不足,他又是昏昏欲睡,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没当回事,后来才想起来。” “经过仔细回想之后,小厮想起了那个陌生男子开门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块红色的星形胎记,跟着就有府里的老嬷嬷指出原来在府里的三少爷的右手虎口也是有块胎记的。而这个三少爷在七年前就和他的生母,即万官员的妾室李氏,在冬至夜双双消失了。” “消失了?”夕和心尖一跳,不禁想到了失踪的娘亲。 “那位老嬷嬷说,万官员和万夫人一致给的说法是他们母子暴毙身亡,连夜送出去埋了。但是谁也都不傻,是不是表面说辞很容易分辨,毕竟那是两个大活人。而且就算是暴毙身亡,母子同时,又被草草掩埋,也很奇怪很可疑啊。所以,府里的下人们流传的还是三少爷母子无故消失了。” 夕和点点头,肯定了苏叙言的叙述,跟着又问:“所以,你们怀疑那个混进府里的陌生男子就是当年消失了的三少爷,而且人也是他杀的?” 苏叙言点头,“特殊的胎记和诡秘的行踪让这个陌生男子显得很可疑,我的旧友认为很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甚至是不是杀人凶手。” “于是,他便动用了刑部的力量开始在北漠都城内搜查这个人,并且仔仔细细的调查了当年三少爷母子在万府里的生活情况。之后,他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查到了有用的线索,然而这条线索却又将这个案子推到了一个玄乎其玄的死胡同里。” “是什么?”苏叙言的叙述很有感染力,且很有悬念,夕和不禁也跟着有几分紧张起来。 “他的手下找到了李氏母子的坟墓。” 第三百九十四章 闲话推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刻意冷下了脸,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些同夕和说出这最后一句。一说完,夕和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脊背上窜起一股寒意。 她咽了咽口水,尽量不露怯地问:“所以,当年无故消失的李氏母子其实早就死了?那,那个小厮看到的陌生男子是谁?” 苏叙言靠回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脸上重新露出和煦的笑意,说:“这就是这个案子里最棘手的一环了。为了确定李氏母子确是已经亡故,我的旧友还不惜开棺验了尸,证实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尸骨,且年岁已久,都腐化成了白骨。” “这么一来,案子便再次陷入了僵局,旧友查无所得,这才写了书信来,请我帮忙调查一下一个右手虎口处有一块红色星形胎记的男子。而由于给的信息太少,调查起来很困难,我的情报网整整调查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找到这个人。” “找到了?这个人是谁?跟万府有关系吗?” 苏叙言肯定地点了头,道:“调查的结果十分出人意表,这个人的身份其实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夕和稍稍一想,惊讶道:“难道是那个曾经消失了的三少爷?他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而且他潜伏在万府里已经快一年了。杏林兄,你可能猜到这个人是谁?”苏叙言本想直接公布谜底,但当他接触到夕和闪亮亮的眼眸时突然就改了主意,卖了个关子。 夕和的脑子其实一直都没有停过,一直都在跟着他的叙述整理分析着整起案件。苏叙言说完后,她也不着急问一个答案了,干脆默默地在脑子里推理演练起来,试图自己从这个玄妙的案子里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苏叙言见夕和想得认真,便干脆拿起茶盏边品着茶边观察她的神情变化。看着看着,他不禁想起了初次见到这位殷三小姐时的情景,然后就发现她的变化真的很大,不仅仅是外貌,还有一些在他眼里会发光的闪光点也越来越多。 明明初见时,她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平凡女子,他甚至都记不住她的脸,唯一记住的就是她会医术这件事和她救人时虽沾染了血污却仍旧纤细漂亮的双手。 跟着,又偶遇了几次,他发现这个女子的个性和一般他印象里的闺阁小姐有着极大的差异,比如她居然会自己布局演场戏来贩售她的药材牟利。于是,他就记住了她与众不同的行径和心态。 然后,他发现她的容貌和气度开始发生了变化,就像是曾经的小女孩不断经历了蜕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褪去了稚嫩平凡的外表,换上了一副日渐倾城的绝佳姿容,并且周身的气度也在不断酝酿,最后像是化作一层水汽般萦绕在她的身旁,让人见之难忘。他便又记住了她特别、脱俗的背影。 再接着,他竟然发现这个女子居然还敢女扮男装在外经营一家医馆,甚至让他的好友都有意与她达成合作。开拓的眼界、经商的敏锐、不俗的胆识和强大的能力,这些连一个男子都未必能拥有的优秀特质她竟然全都有,而且发挥的极好。 他认出她的那一刻真的是极为震惊的,也在这份震惊之下,他又记住了她冰雪聪明的头脑。 最后,便是现在。专注、认真、通透、灵动的眼睛,美好的像是林间的小鹿,又像是天边璀璨的星辰。 一个一个的记忆点相连,一个一个的闪光点汇聚,苏叙言突然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间殷夕和这个名字和她这个人竟然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甚至还…… “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个隐藏在万家将近一年的三少爷到底是谁了。” 夕和的话骤然打断了苏叙言的思绪,同时也刚刚好的将他脑海里呼之欲出的一件事及时压回了箱底。 苏叙言抬眼看向夕和,松了口气的同时刻意忽略掉心底涌上来的一点点失望,笑问:“是谁?” 夕和勾起一抹浅笑,说出了她逻辑分析的结果:“就是那个万夫人身边的,只有一只手的侍女!” 苏叙言唇边的笑意瞬间加深了几分,眼里也流露出赞赏的神色来,又问:“你的理由是什么?” “最直接的理由就是三少爷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块红色星形胎记。胎记如此特别,又是在虎口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如果他混迹在万府将近一年都没有被人发现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他把这个胎记给藏起来了。而符合这一点的,就只有那个少了一只手的侍女。” 夕和一开始其实是怀疑那个守门的小厮的,因为看到陌生男子出入和陌生男子手上有胎记这件事只有他看见了,也是因为他看见了才会牵扯出三少爷母子的事,从而把案子推到了另一个方向。这么看,很像是蓄意扰乱调查方向。 但是,她后来想到如果这个小厮就是三少爷的话,没道理不被人发现他手上的胎记才对。跟着她就重新从头理了一遍线索,然后想到了苏叙言提到的,万夫人贴身侍女只有一只手的事。如果假装是残疾,把一只手藏起来的话,当然也就不会被人发现胎记了。 苏叙言眼里赞赏的神色更浓,笑着说出真相:“杏林兄果真思路分明,没错,那个在七年前凭空消失了的三少爷就是男扮女装又假装残疾而隐藏于万夫人身边的侍女,而且,庄官员就是他杀的。” “我想,杀人动机应该就是七年前他和他的生母在冬至夜凭空消失那件事吧。” 苏叙言点头肯定了夕和的话,继续说:“七年前,李氏母子根本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万官员给卖了,卖给了一个万官员想要讨好攀附却性情变态的四品大员。” “居然把自己的妻小给卖了?!”夕和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会变卖妻小的人要么是穷得揭不开锅却有很多孩子的穷人,要么就是类似于赌棍、酒鬼一类的被物质操控了肉体的行尸走肉。 可这个万官员两者都不是,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就把自己的妻小给卖了!送一房姬妾讨好上级或许是这个时代官场上的潜规则,但是另一个可是他亲生儿子啊,居然连儿子也一起卖,这还有人性吗?! 第三百九十五章 帮我找个人(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继续往下说:“当时万官员只是个七品小官,刚从偏远之地调回都城,一门心思想着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结识了那位四品大员,跟着便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博取这位大员的青睐,好助他在官场上一路亨通。” “一次,他费尽心思邀请了这位大员到万府做客,席间,万官员将精通琴艺的李氏叫了出来,为那位大员抚琴助兴。哪知那位大员一眼就相中了李氏,想要把人带走。万官员难得找到了讨好的机会,自是双手奉上,立刻就写下了一封休书,将李氏交给了对方。” “然而,三少爷得知了娘亲被父亲转赠一事,当下就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想要阻止自己的娘亲被带走。但更为不幸的是,这位大员一看将将十岁的三少爷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看中了三少爷,想要一并带走。” “不过三少爷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万官员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随后那名大员又提出可以帮万官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晋升两级,以作交换。万官员所求的就是升官,如今升官的机会摆在眼前了,他也就不再犹豫了,将自己的儿子和妾室都在当夜让那名大员给带走了。” “结果,那名四品大员不仅风流好色,而且是个性情变态残忍之人,府中姬妾娈童无数的同时每天都有人被他蹂躏凌虐至死。李氏母子过去的日子可想而知。但是,也是在那里,三少爷结识了他此生唯一的朋友,也是这个人帮助他逃脱了地狱。” “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也和母亲两人被父亲卖给了这名四品大员的少年。他比三少爷早一年入府,而他的母亲已经在半年前就被大员给蹂躏死了。两名少年因为有着相同的遭遇,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那名少年还认李氏做了义母。” “李氏也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在大员每每过来施暴的时候,李氏都死死的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自己挺身相受。为此,两名少年决定一定要带着李氏离开这个地狱。终于,他们想到了一个逃跑的办法,并打算就在大员寿辰当天实行。” “计划本是很完善的,哪知他们在逃跑时却不慎被府里一名前来道贺而迷了路的宾客给撞见了。那名宾客喝醉了酒,想要轻薄李氏,李氏担心反抗会被别人察觉,就无法让两个孩子顺利逃脱,便决定牺牲自己,让孩子们走。” “但是,两名少年怎能弃母亲于不顾,当下就同那名宾客起了冲突。也是因此,惊动了府里的人和那名大员。大员得知他们胆敢逃跑,立刻就派了人去抓捕他们,在过程中,李氏为了掩护他们率先被大员的手下抓了回去,后来,那名少年为了三少爷也被抓了回去,只有三少爷一个人成功逃脱。” “三少爷逃脱之后想要伺机再去救人,可谁知,到了第二天,大员府上就运出了两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李氏和那名少年。伤心绝望之下的三少爷差点选择自尽,但他后来想到李氏和少年都是为了让他活下去才会死,所以他就忍着痛苦将他们埋了,并且决定复仇。” “他花了四年时间休养生息和谋划布局,然后先后杀掉了那名四品大员和少年的生父,并且成功伪装成了自杀瞒骗过了官府的调查。到了第六年,他才最后混进了万府,也是他自己曾经的家,打算解决掉最后一个仇人。” 苏叙言说到这里就算是把整个案子全部还原了出来。而还有一小部分他不说,夕和也能想到,那便是为何三少爷明明有能力布下天衣无缝的杀局将仇人除掉后避开官府调查,为何却会在杀了万官员这件事上漏洞百出,甚至还被人看见了逃跑时的样子。 想来三少爷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吧。万官员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杀了他就是弑父,而且或许,在那个噩梦以前,万官员对他和李氏还是不错的吧…… 夕和听罢整个案子觉得心头有些沉重,这出悲剧本可以不发生的,都是因为一个“贪”字。还有,为什么有些亲情可以单薄冷漠至此,如万官员和三少爷,亦如殷家和她殷夕和…… 随后,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菊花茶,清甜的滋味冲散掉舌根的苦涩,心里的沉重才减轻了一些。但跟着,她的脑子里又突然跳出了另一件事来,她想了想后还是向苏叙言开了口。 “苏公子,刚刚这起案子里头,你曾提及你手上有一个情报网?” 苏叙言看向夕和,定定的看了一秒,而后他唇边的笑意深了一分,没有直接回答夕和,而是竖起左手的食指放到了唇前,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夕和其实刚刚在听到苏叙言提到情报网三个字的时候就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当时由于沉浸在那个案子里,所以这一瞬间的震惊很快就被淹没掉了。此时她再想,苏叙言拥有一个情报网这件事还真是很出人意表,毕竟情报网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一件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不过,她不会去深究什么,也没兴趣深究什么。本来她是可以完全当作没听见,忽略掉忘记掉的,但她此时提出来是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苏叙言的情报网可以帮她找到这个人。 于是,夕和又说:“苏公子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深究什么,而且想请苏公子帮个忙,也帮我找一个人。” 苏叙言看向夕和,问:“杏林兄想找人?什么人?” “一个叫做年年的侍女。”夕和沉了声回答。 由于娘亲的事现在牵连上太多繁杂的情况,夕和直觉上不应该也并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掺杂进来,所以不能让苏叙言直接帮她找娘亲。 但除此之外,有一个人却是可以试试的,这个人就是黄姨娘告诉给她的,曾经目睹了娘亲凭空消失的三名目击者中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有可能活着的人,那便是被家人赎身走掉的侍女年年。 第三百九十六章 帮我找个人(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一听是找一个侍女,生了点好奇心,又问:“一个叫做年年的侍女?不知杏林兄可否告知为何要找她?” 夕和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嘴边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地回答:“因为我也在调查一个案子,而在这个案子里这个叫做年年的侍女是现在唯一可能还活着的目击证人,她极有可能知道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我必须要找到她才有可能找到真相。至于是什么案子,抱歉,我不能透露给苏公子。” 苏叙言面上的笑意渐收,倾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反问她:“你在查案子?这件事似之知道吗?” 夕和对视上苏叙言的眼睛,须臾后回答:“苏公子只需告诉我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苏叙言看着夕和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后他重新靠回到椅背上,问:“还有什么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吗?只有一个名字很难查。” 夕和知道他这便是答应了,便补充道:“年年是丞相府的侍女,但在十一年前,她的家人上门来赎走了她的卖身契,将她带走了,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带她回乡嫁人。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苏叙言听罢,略微皱了皱眉,又问:“她的祖籍在何处,嫁往何处,全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夕和摇摇头,“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给你了,别的我一无所知。十一年前我太小了,根本不记事,而且时日隔得太久,府里也没什么人记得她了,甚至连她当时是在哪处做事的都不得而知。这样的情况,有办法能找到人吗?” 苏叙言思索片刻,直言相告:“如果只有这点信息,请恕我爱莫能助。” 夕和闻言有些失望,但她也能理解,毕竟情报网不是什么法宝,也是需要线索才能发挥作用的,而她给的线索几乎等于没有,找不到人是必然的。 苏叙言看着她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些,不禁脱口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有办法?苏公子请说。”夕和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看向苏叙言。 苏叙言见此,唇边的笑意也跟着浮现了出来,说:“卖身为奴的人由良籍入奴籍是要走一套程序的,也就是官府开出来的卖身契,而当奴籍的人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后为了脱离奴籍同样要走一套程序,也就是再到官府去消籍。” 苏叙言一提点,夕和很快想到,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同他确认,“你的意思是说,年年的户籍变化会在官府有相应的记录,再通过卖身锲可以找到年年的祖籍?” “嗯”,苏叙言点点头,但又将话锋一转,说:“不过你不知道年年的全名的话找起来会比较繁琐,只能在丞相府所买进的所有奴籍之人当中排查寻找。而且还很有可能到最后还是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年年。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先在丞相府里尽量再搜寻一些有关年年的讯息,三天后,我再带你去翻查官府的记录。” 夕和稍稍一想,点头同意。不过,有关于年年的事她还能再问谁呢,终究过去那么多年了,府里的老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她也不清楚是哪些,更加不清楚里头还有没有人认识年年、记得年年的。 不然,再去问一次黄姨娘好了,看她还能不能再想起来点什么。或者,问流萤也行,问问她现在府里还有哪些人是十一年前就在丞相府里的了。 这么一想,夕和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向苏叙言告辞,“那好,就依照苏公子所言,我现在就回府去找一找看有没有更多的消息。三天后,我再来一味阁寻苏公子。” 说完,夕和向苏叙言拱起手谢过他的款待,再微微颔首算作别礼,然后立刻回了丞相府。 苏叙言看着夕和离开的背影,唇边的笑意和他的眼神皆悄悄的冒出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 接下来的三天,夕和就一直窝在府里打听年年的事。 她先是找黄姨娘又问了一遍,但黄姨娘对这个年年着实没什么印象,便仍旧一无所获。 跟着,她又向流萤打听府里有哪几个待了十几年的老人,然而流萤那时候年纪还小,基本整日都在流光院里服侍娘亲,对丞相府里的下人们并不熟悉,只认得其中极少数的几个,而且皆已在几年前就离了府或是生病死了。 好在,夕和思来想去又想到了一个人,并且成功从这个人嘴里套到了有关于年年的消息。这个人就是丞相府的管家,那个笑容猥琐的男人。 由于管家是殷老爷的人,未免惊动了殷老爷,夕和没有直接让自己的人去套话,而是让桑梓先设了个局,扯了个不相干的侍女入局,再利用那个侍女到管家嘴里套出了有关年年的消息。 夕和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去了一味阁找苏叙言,随后苏叙言就依照之前的承诺带着她去了县衙翻看这些年来丞相府买进奴籍下人的记录,再经过一整个下午的排查比对后终于找到了年年的本名和她的祖籍。 夕和抄录了下来后交给了苏叙言,苏叙言便承诺一有消息便会立刻告知她。 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等消息了。消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夕和想到自那日在国相府外见着阮三小姐的马车后就一直没有再去国相府看看青萝兄妹的情况,便当下决定过去看看。 马车到了国相府停下,敲了门,开门的仍旧是温文尔雅、手执折扇的临江先生。 临江见到夕和,什么话都没问就直接将她领去了后院见傅珏。 路上,正巧遇到了要送参茶去书房的临溪,临江便从她手里将食盘接了过来,并对夕和解释说:“我家大人昨天傍晚从宫里出来后就去了书房处理政务,一直待到现在都没出来,不眠不休的。三小姐你来了就好了,正好能让大人休息休息,不然这样下去,在下很是担心大人的身体会撑不住啊。” 从昨晚到现在?现在都已经临近申时了!夕和一听,惊讶的同时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想要,吻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闹竹轩后,临江先敲了敲门,在得到里面传出来的略带沙哑的一声“进来”后,他将手里的食盘直接递给了夕和,让夕和自己进去,然后尤其利落地转身走了。 夕和看着临江飞快走掉的身影不禁失笑,再捧着食盘推门走了进去。 进了门,果真见傅珏仍坐在案后挥舞笔墨,而他面前的书案上除了一应文房四宝之外还堆放着厚厚三摞的折子,另一手边还有一小摞信函。 夕和朝着他走近,他却浑然未觉,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地写完几个字后将折子一折放到堆起的一摞折子上,再随手拿起另一手边的一封信函,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放下吧。”待夕和走到了书案跟前,傅珏略微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但是他的眼睛却仍旧停留在信函上,不动分毫。 距离靠得近了,夕和便发现他的眼里已经充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泛着青色,再加上略微沙哑的声音,已然十分疲惫,但他却仍旧强撑着处理这些堆积成山的政务。她的心里不由一阵心疼,将手里的食盘放下后便打算伸手抽掉他手里拿着的信函。 谁知她才一伸手,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掌给握住了,耳边传来一句:“夕和,你先坐会儿,我很快就结束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微微曲起的手指骨节,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夕和略微有些讶异他一眼都没离开过书案却发现了她的身份,还提前预知了她想要做出的举动。但她讶异过后却并未如傅珏所言退到一旁‘先坐一会儿’,而是仍旧坚持用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封信函。 “政务是做不完的,你累了,先休息。”夕和将信函放到一旁,看着傅珏尤其认真的说。 傅珏难得看到夕和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些许诧异之外又心中一暖,随即温和笑起,说:“好。” 跟着,他拿过食盘里的那盅参茶,一饮而尽后问:“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我在府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医馆和一味阁也有人打理着,我便想着过来看看青萝兄妹二人最近怎么样。”夕和如实以告。 “哦,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傅珏故意收敛起笑意,语带失望地看向夕和,想逗逗她。 夕和见着了傅珏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来却没有如傅珏所想的那样出言安抚他,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起了意,戏谑地开口:“堂堂国相大人这是在撒娇求宠吗?” 没想到傅珏听了唇边笑意更浓,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啊。所以,你害我白高兴一场,要拿什么补偿我?” 夕和看傅珏还真求起了偿来,干脆接了他的话看看他会提出什么来:“那国相大人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要……”,傅珏佯装思考的样子微微低了头,然后在夕和等着他的下文时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的膝上,再笑着凑近她,在她耳旁落下既温柔又暧昧的几个字:“我想要,吻你。” 话音一落,傅珏就一口含住了夕和柔软甜美的双唇,然后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轻轻松松撬开了她毫无防备的牙关,辗转吮吸,不一会儿就已攻城略地,强势地占有了她所有的芬芳。 良久之后,傅珏才在暂时的餍足中恋恋不舍地离开已经被亲吻的有些酥麻的唇瓣,但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开她,又收拢了手臂将人圈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待平复下了彼此急促的呼吸后才放下她,转而牵了她的手往客房去寻尉迟兄妹。 去的路上,夕和晕晕乎乎的脑子慢慢恢复清醒,她便同傅珏说:“我寻青萝他们没什么事,你不用陪我过去的。你一晚上没睡,还是回屋睡会儿吧。” 傅珏的脚步却不停,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又吐出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来:“刚刚已经休息过了,还是你帮我休息的,忘记了?” 夕和先是一懵,然后脑子里跳出刚刚两人接吻的画面来,羞赧语塞的同时,她一个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傅珏的一袭白衣里露出半条若隐若现的狐狸尾巴来,还尤为得意的摇了摇。 傅珏他,其实是腹黑卦的吧…… 尉迟青萝和她的哥哥尉迟青燃被安排住在国相府东北角的客房里,夕和和傅珏两人到时,青萝刚好煎好了药要端进屋。她见着夕和来了,面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站在原地同夕和打招呼,再在他们走近后向傅珏见了礼。 夕和见她手里还端着药,便也没多说什么,先同她进了屋,再去了里间探望尉迟青燃。 几日不见,尉迟青燃的情况比那日已经好了不少,尤其是脸色,虽然仍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有了正常的血色。而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也不错,只是伤还很重,下不了床,只是靠着靠枕坐在床上。 他见着夕和他们来了,眼神从夕和面上扫到傅珏面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同他们见礼,但最终仍是一言不发,只对夕和极浅的笑了一下。 傅珏也不在意,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 夕和则在青萝给尉迟青燃服了药后搬了凳子在床榻边坐下,打算给他看看脉象,反正来都来了。须臾后,夕和收回手,浅笑着告诉他们尉迟青燃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把伤口养好就没事了。 至此,床上的尉迟青燃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便是郑重向夕和谢过了救命之恩。 “尉迟公子客气了,救死扶伤是医者应尽的责任。况且,真正救了你的人也不是我。” 尉迟青燃当然明白夕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飘向不远处温和含笑的白衣之人,心中稍稍纠结了一番后,略微尴尬却认真地对傅珏说:“国相大人,实话说,我对你仍旧心存芥蒂,因为现在苗疆族被灭一事仍没有得到真相,你的嫌疑并未被洗清,你仍有可能是我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的命是事实,我在此,郑重谢过你的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夕和见尉迟青燃的表情真的很认真严肃,不禁回头去看傅珏,想看他会如何回应。 却只见傅珏悠然地喝了口茶,再将茶盏放下,淡淡地笑答:“好,现在就有一个机会给你报恩。” 第三百九十八章 阮云岫的邀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包括夕和在内的三人闻言皆有些错愕。不是吧,这位国相大人还真是不客气,连回报都已经想好了? 但错愕过后,尉迟青燃反倒松了口气,报了恩便能两清,不然万一对方最后被证明仍是灭族真凶,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在恩和仇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 于是,他认真回应:“国相大人请说,只要我办得到一定竭尽全力。” 傅珏面上的温和不变,道:“很容易,你绝对办得到。那就是,找到证据证明本相不是致使苗疆灭族的始作俑者。” 话语一出,几人又是一愣,没想到傅珏提出的回报竟然是这个。 但随后夕和便笑了,不愧是南越的国相,提出的回报简直是一石二鸟。一鸟是这样的回报根本算不上是回报,不会落下挟恩求报的话柄,二鸟则是变相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不然他何必这么说呢。 尉迟青萝看向自己的哥哥,而尉迟青燃则抬眼看向傅珏,定定了对视了几秒后,他坚定而决绝的吐出一个字:“好。” 恰逢这时,外间响起了短促的敲门声,跟着临江便走了进来,给傅珏和夕和见了礼后,回禀道:“大人,阮三小姐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阮三小姐来了?夕和几乎立刻想到了之前一回见到阮云岫的马车停在国相府外的事,虽然那次傅珏主动跟她解释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太过小心眼,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扎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知道了”,傅珏温和应下,然后站起身,但却在夕和以为他这就要过去了的时候他又温柔地牵了她的手,对她说:“走吧。” 夕和疑惑地抬头看向他,问:“去哪儿?” “当然是随我去见客”,傅珏手心微微用力,将她带起身,又瞥了眼尉迟青燃后补了一句:“别打扰伤患休息。” 夕和刚刚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因为这句话被瞬间治愈,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好像也不见了。她不禁在心里教训了自己一句:殷夕和啊殷夕和,你真的是想太多了,傅珏的态度和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吗,你还多想什么呢? 于是,夕和便随傅珏一同去了前厅。 一到前厅门口,果真见厅内有两名女子正候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梳着双丫髻站在一侧,面容看上去还很稚嫩,一看便知是个小丫鬟。而正立于中间,却背对着门口的素衣女子便是此行而来的主角阮云岫了。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在夕和随傅珏跨入门槛之时,背对着的女子转过了身来,微微摇动的裙摆和腰间的飘带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而显露过来的绝美脸庞则如皎洁的月亮从躲藏的云间缓缓而出。 夕和已经见过阮云岫几次,但却仍旧能被此刻的她所惊艳到,论容貌,世间恐是真的再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了。只是,惊艳归惊艳,夕和却也没错过对方在转过身看到自己时眼里那迅速闪过的诧异和厌恶。 诧异也就罢了,为何会有厌恶?是因为傅珏吗……? “殷三小姐也在?”夕和看到的情绪只是一瞬,此时的阮云岫仍旧端庄大方、语气温柔娴雅,连唇边的笑容也上扬的恰到好处。 夕和含笑微微颔首,向她见了礼,却并没有说出阮云岫想要知道的她在国相府里的原因。 阮云岫正要再问却又瞥见了夕和同傅珏交握的双手,唇畔的笑容僵了僵,到嘴边的话一下就问不出口了。 夕和敏锐的发现了阮云岫眼神看着的方向是自己和傅珏牵着的手,条件反射地想从他手里挣开。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并不允许未婚男女之间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尤其是在人前。未免招致口舌是非,她才这么做的。 傅珏也注意到了阮云岫的眼神,但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在察觉到手心里的柔胰微微动了动后抓的更紧了一些,同时一脸淡定地询问对方的来意:“阮三小姐到访,可有要事?” 阮云岫的眼神立刻从两人交握的手上避开,转身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接过一封邀帖,递向傅珏,依旧带着完美的笑容,说:“是这样的,三日后便是宝佛诞,寒山寺的清心大师会在寺中办一场讲佛会,小女想去聆听佛理。但是小女阔别京城多年,没什么朋友,便想着来邀似之你一起去。” 但她发出邀请之后,傅珏却并没有接过那封邀帖,只是神情淡漠地扫了面上一眼,然后转而问一旁的夕和:“你三日之后可有时间?” 阮云岫见此,眼神不由又黯淡了一分,但她也极快地接上话,顺势问夕和:“抱歉,是小女失礼了,小女不知殷三小姐也在,应多带一份邀帖来的。若是殷三小姐不介意的话,三日后便与我们同行吧。” 夕和看了眼阮云岫的神情,又看了看傅珏唇边温柔的笑容,心中暗自想了想、权衡了一下后答应了下来。 于是,三日后的辰时,三辆马车从三处府邸出发,到了寒山脚下的街道口集合后再一同沿着盘山栈道往山上的寒山寺而去。 由于当日是寒山寺三年一度的宝佛诞,又有清心大师在寺里举办讲佛会,是以平常就不乏人来客往的盘山栈道变得略显拥挤,许许多多的百姓都想在这一天上寒山寺凑凑热闹或是聆听一番清心大师的佛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缓慢前进后,马车终于到了寺下的千级阶梯。到了这里,马车已是上不了,三人便下了马车步行登寺。 这一副足足一千级的阶梯可是给夕和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不仅冗长而且坡度较陡,上去一趟要费好大一番力气,而今日更是宝佛诞,人潮比平时多了一倍还不止,上去的艰难已然可想而知。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多想无益,还是慢慢往上爬吧。 于是,夕和率先走向了阶梯,缓慢而小心谨慎的往上走。然而,夕和是真的不擅长爬楼梯这项运动,明明是第一个上去的,在爬了一段路后却反而落到了后面。傅珏和阮云岫两人的步子倒是差不多,基本维持并肩的姿态,走在距离她前面两三步的距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宝佛诞登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累得不行,停下来喘口气。也就是喘口气的功夫,她往前一看,前面并肩往上的两袭素衣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也格外般配。那种心头被扎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凭空冒了出来,脚下也越发沉重,不想再往上走了。 同时,夕和不禁又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爱情果然会彻底改变一个女人,让她变得小心眼、爱计较,也变得自卑和患得患失。尤其当对方是傅珏……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他喜欢自己什么呢? “夕和,别离我太远。” 突然,一片嘈杂中响起了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夕和抬头看去,傅珏不知何时又退了回来,站在了离她高一步的面前。说完,他温柔的摸了摸夕和的发顶,再牵了她的手,缓慢地继续往上走。 他的手掌依旧是冰冰凉凉的,但掌心带着淡淡的温热,传递到她的手心里,再一次神奇地抚平了她莫名其妙横生的醋意和不满。夕和突然觉得自己可真矫情,便悄悄地低声说了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对不起’,然后把心思继续全部放在登寺之上。 夕和没看见的是,就在身前一步之遥的人唇边的笑意微微深了一分。 往上走了一小段后,发现阮云岫也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待他们走近了,阮云岫再一次看到了傅珏牵着夕和的手,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只是扫了一眼便迅速避开,然后笑着问他们知不知道为何寒山寺前会有这一副千级的阶梯。 跟着,阮云岫便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起了这副阶梯的来历:“寒山寺前的这副阶梯是清心大师花了十年时间一阶一阶打磨修造而成的,就连每一阶上篆刻的经文也是清心大师一笔一画亲自刻上去的。” 是清心大师修建和刻的?夕和得知此事还真有些意外,便好奇地追问:“清心大师为何要修造这副阶梯,还在上面刻上经文呢?有什么寓意吗?” 阮云岫含笑答道:“事实如何,小女也不知道。不过,坊间却是有个口耳相传的版本,说清心大师年轻时曾犯了戒,为了向佛祖忏悔,也为了赎去身上的罪孽,便日日从寒山上搬运石块到寺内,再一一打磨,造了这副千级阶梯。造好后,清心大师觉得自己的罪孽还没有赎完,就又在每一阶上刻上了心经。” “犯了戒?是犯了什么戒需要这么重的责罚?”清心大师花了整整十年来赎罪和忏悔,可知这罪孽可不轻啊。 阮云岫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只知清心大师在修造好了这副阶梯之后又闭门思过了三年,也是在那三年里,他写下了清心般若经的前十卷。清心般若经的前十卷我也读过一些,虽只是解读了一百句佛家禅语,但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清心大师已然放下过去、大彻大悟了。或许,正是以往的过错成就了现在的他吧。” 这一点夕和是同意的,没有拿起何来放下,没有经历过如何看破,清心大师有如今的顿悟和修为与之前的经历定然是分不开的。 好不容易终于登上了千级阶梯后,面前就出现了寒山寺的寺门以及那一棵挂满了黄色飘带的长青树。正巧一阵山风吹过,将树上满满的舍愿吹起,不经意地撩动了夕和的眼睛和心头。 夕和想起上回来时守门寺僧对她说的话,便走到了今次守门的那名寺僧面前,取出一文钱递给他,从他手里换回了一条舍愿。 对于夕和的举动,傅珏虽感到意外却含笑不语。 而阮云岫则直接问出了口:“殷三小姐,听闻这舍愿是赎罪所用,人们将自己心中的罪孽告知于它,再将它悬于长青之上,罪孽便会被风雨雷电所带走,人们不安愧疚之心便能得到安宁。你……?” 夕和浅笑,将手里的舍愿对折,说:“众生在世,或多或少,总会犯错,也总会有愧疚懊悔之心。这舍愿既是赎罪,亦是明镜,能使人自省。” 说完,她拿着舍愿走向了那棵叫做长青的大树,再在树下双手合十,将心中所想告知于手中之物,然后再走近一些,踮起脚尖,将黄色的舍愿系于一条枝桠上。 夕和同阮云岫说的比较含糊隐晦,其实她要悬这一条舍愿是为了向过去这一年里自己做过的事赎罪,比如设计了殷惜灵、殷惜瑶和殷佳盈,再比如扳倒了殷夫人。 虽然她对于自己做过的事并不后悔,也认为这些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但终究她是她们命运中最大的推力,将她们各自加速地推向了她们悲惨的命运。 她们是自食恶果,但她也不是毫无过错。她虽是被迫沾染了满手血腥,但血腥仍旧是血腥,希望这条舍愿能够减轻这份罪孽吧。 随后,三人便入了寺。 寒山寺本就是远近闻名的佛寺,平日里便不乏香火供奉,到了宝佛诞这天,更是只有人们手执着香烛却找不到可安放供奉之处,因为能放的地方都已经满满当当的供奉满了。但即便如此,仍旧有络绎不绝的香客携带礼佛之物渐次入寺,向寺内供奉的神明倾诉祈求。 夕和一行不是为了供奉神明而来,便没有在前两座佛殿处多做逗留,而是径直往最深处的第三座佛殿而去,因为清心大师便是在那一座佛殿内布下了讲佛会。 上一回来寒山寺时夕和无暇也无心思仔细观看寺内的建筑和风景,更是只匆匆看了几眼第一座佛殿的样子,后面两座佛殿都无缘得见。这一回,她却是可以放松心情,好好欣赏一下这座著名佛寺里的佛殿构造了。 前两座佛殿的构造比较相像,风格和大小也趋于一致,只是里面供奉的神像不一样。隐于深处的第三座佛殿却是大不相同,除了面积比前两座小了近乎一半以外,装饰也比前两座要朴素低调许多,飞檐、屋柱、大门都已经出现斑驳痕迹,可见应是寺内最早修建的佛殿。 到达时,殿内已经为讲佛会摆好了整整齐齐的蒲团,并且有将近一半的蒲团上已经有了人,是早早就过来等候清心大师的虔诚香客和信徒。 第四百章 两女论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就是为了清心大师的这场讲佛会来的,扫了一眼后便径直往最前面空着的位置而去。 但夕和事实上对于讲佛和佛理知之甚少且不感兴趣,她有些担心自己在清心大师讲佛时不小心睡着会不太礼貌便打算寻一个角落里坐着便好,将好的位置留给真正来听佛理的人。于是,她的眼神飘向的都是边边角角、不起眼的位置。 傅珏注意到了夕和的眼神和犹豫,眼里泛着宠溺,主动牵着她到了右边角落里的两个空位上落了座。 夕和并没有打算拖着傅珏陪自己坐在角落里,便在坐下后小声对身旁的傅珏说:“我自己坐在这儿便好,你去前头的位置吧,听得会清楚一些。” 傅珏微微倾了身,也小声地回应她:“我喜欢在你身边。而且,我对佛理不感兴趣,若是听睡着还被清心大师发现了,那就太尴尬了。” 夕和一听,有些惊讶。他对佛理不感兴趣?她还以为他对佛理很感兴趣啊!那日阮三小姐提出邀请时,他不是拒绝而是问她有没有时间,她便以为他是想来听这场讲佛会的,这才答应了下来。结果,他并不是为了讲佛会而来? “我以为你……”夕和有点想不通傅珏此行的目的了,便打算问问他。话才起了个头,佛殿里原本还有些许的喧闹突然消失,变得一片寂静。 只见,身着袈裟、颈带巨大檀香佛珠的清心大师眉眼含笑地从殿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紫纱茶壶和一只紫纱茶盏。他径直走到了一众蒲团前头的一张长几子跟前,将手里的茶壶和茶盏放到了几子上,再走到几子后头的蒲团前,坐了下来。 接着,一名寺僧拿了一只紫铜的八角香炉过来,放到了清心大师面前那张几子的旁边,再点上了三株香,插入香炉之中。点好后,寺僧退下,清心大师提着紫纱茶壶倒上一杯清茶,又捋了捋自己长长的雪白胡须,便开始了今日的讲佛会。 清心大师真可谓是得道高僧,对于各项佛法佛理已然深谙于心,不需要一页佛经,便可以将简单的一个佛字不断拓展延伸、层层深入讲解,而且他口中所陈述的话也并不是一些只有佛家中人才能听懂的艰深奥义,反而都是些直白简单且带了些趣味性的话,不仅让在座之人皆能听懂,还不会觉得无趣。 夕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听讲佛听得入了迷,并且还随着一点点深入,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跟着放松放空了起来,心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豁达。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蒲团上坐了越来越多的人,最后到所有的蒲团都已经坐满,无处可坐了,便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香客聚拢过来,或而直接席地而坐,或而站在一旁聆听。 讲了许久后,清心大师喝了杯茶水润了润喉,然后笑着向在座的众人抛出了一个问题:何为因果。 殿内短暂的沉默寂静之后,便有几个略知佛理的人依次开口回答了清心大师的问题。他们的回答虽粗鄙文雅不一,但内容却大同小异,单就围绕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句而言。而清心大师听后却不置可否,似是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再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一个柔柔的女声在殿内响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了过去。而这个人便是坐在最前面的阮云岫。 此行来听讲佛是阮云岫提出的,来时的路上她也曾提及读过一些清心大师的清心般若经,所以很显然她是懂得佛理的,且很有可能造诣匪浅,所以此时她开口回应,夕和也不觉得奇怪。 只听阮云岫柔柔的开口回答道:“因果乃因缘果报也,由因得缘,由缘结果,由果推报,由报溯因,为一轮回,循环往复,生生不止。便有善恶之报,如影随行,三世因果,循环不失[1]只说也。这就好比一颗种子,入了土,经过雨水阳光的滋养,开花结果,种子便是因,雨水阳光便是缘,花果便是果报,待果落入土便又成了因。” “大宝积经卷第四十一亦有所提: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2]。因而,因果所存无令是诸众生行善事、得善缘、结善果,方可得世世自在安乐。” 阮云岫的话相比于其他人的答案就显得系统完整多了,不仅完整的回答了清心大师的问题,还引经据典、活用比喻,将这一番佛理阐述的尤为透彻、简明。是以,她一说完便引得了殿内大多数人的一致同意,纷纷点头应和。 清心大师的表情也总算有了些许变化,看向前排的阮云岫笑着点了点头。但随后,他仍旧不发一言,似是还是不甚满意这个答案。 这一下算是把所有人都彻底难倒了,若是这个如此标准的答案还不是清心大师的答案,那还能有什么答案符合清心大师心中之意呢? 一时间,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清心大师的目光在殿内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一袭白衣和另一张熟悉的面容,随即,他骤然开口朝那个方向问道:“不知殷三小姐对于这个问题可有何独到的看法?” 夕和在看到清心大师把目光投过来时便有种不好的预感,谁知下一秒就被他点了名。 对于清心大师提出的这个问题,夕和不是没想过,反而他刚一提出,她脑子里就已然跳出了一个想法来。不过她向来喜欢当“缩头乌龟”,不到必要坚决不盲目出风头,所以便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踊跃说出自己的答案。 随后,阮云岫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而这个答案在于夕和听来已经是完美,那她就更加没有必要提出自己的一点小小拙见了。但谁能知道,她居然好端端的被清心大师点了名。这下可好了,所有的人都又将目光从阮云岫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夕和想了想措辞后,答:“小女所知佛理不多,恐无法完整清晰的回答何为因果,但小女却知道一个故事,刚好可以解释因果二字。” [1]取自《涅盘经?遗教品一》[2]取自360百科“因果”词条 第四百零一章 前世是谁埋了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衲洗耳恭听。”清心大师闻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夕和尽管说便是。 而其他人听这位小姐竟是要说个故事,不禁也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傅珏更是含笑凝视着她。 夕和与傅珏对视了一眼,唇边漾起恬淡的笑意,说道:“古时有一位书生,他与未婚妻相约某年某月某日成婚,但到了成婚这一日,他的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为此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眼看便要奄奄一息。” “这时,有一位云游僧人偶然经过此书生府邸,看书生如此痛苦便打算点拨一下他。于是,这个僧人到了书生跟前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给书生看。书生一看,只见镜子里是一片茫茫大海,海岸上还躺着一名一丝不挂的遇害女子。” “跟着,有一人路过,他看了一眼女子后,摇摇头,走了。然后又有第二人路过,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女尸盖上后也走了。没过一会儿又经过了第三个人,这个人看了眼女尸后挖了个坑,小心翼翼的将女尸给埋了。” “最后,画面一转,书生就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于洞房花烛之夜被她的丈夫掀起了盖头。看至此处,书生疑惑不解。那僧人便同书生解释说那具躺在海滩上的女尸便是他未婚妻的前世,书生便是那路过的第二个人。” “前世书生给过女尸一件衣服,那女子今世便与他相恋一段,还此一情。而女尸真正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便是那个挖了坑将她埋葬了的第三个人,也就是她今生的丈夫。书生恍然大悟,自此病愈。[1]” 夕和将故事讲完后,佛殿内的众人也仿佛如那书生一般恍然大悟,个个面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清心大师至此,方才捋了捋长长的胡须,首次开口回应了这个答案,道:“殷三小姐虽言不懂佛理,心中却是有佛之人。诚如三小姐所言,这个故事确实极好的解释了因果二字。” “小女不敢妄言懂因果,不过碰巧多听了一个故事罢了。”夕和自是当不起清心大师如此夸奖,这故事也是她先前从一本杂志上看来的,印象比较深刻罢了,所以忙谦辞两句。 但即便夕和这么说,她的这个故事还是得到了殿内众人的一致肯定,不少人都对她含笑颔首示意赞同她的看法。这时,身旁的人又悄悄伸过了一只手来,偷偷摸摸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下将她的柔胰紧紧握进了手心。 夕和抬眼看向傅珏,傅珏也偏过头看她,眼里宠溺泛滥,惹得夕和不禁脸颊一阵烧热。 而这一幕完整的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几乎让她强撑的笑容分崩离析,也让她的心头和眼底一点点结上了一层寒冰。她的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殷夕和,你真的要抢走我的一切吗…… 随后,清心大师又给众人讲解了一段佛理,待到香炉里的香已经尽数化为灰烬,他才从蒲团上站起来,带着他的紫砂壶和茶盏悠悠然离开佛殿,这也意味着讲佛会的结束。而这时,已是午时三刻了。 佛殿里的众人也都纷纷起身离开。夕和和傅珏见门口处不再拥挤了才从蒲团上起身往殿外走去,然而他们才一跨出门槛,就有一名寺僧过来,请他们到西厢房用午膳,并直言清心大师已经在等他们了。 夕和早前便知道清心大师和傅珏关系匪浅,刚刚清心大师点了她的名估计也是因为看到了她身旁的傅珏,所以此时清心大师邀膳对她来说并不意外。反倒是阮云岫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好似全然不知傅珏同清心大师的关系。 一行三人随寺僧到了西厢房的一处,再进门,果真就见换下了寻常僧服的清心大师正在屋里一边煮茶一边等候他们的到来。 清心大师见他们来了,眉眼和蔼的招呼他们过去坐,顺带着他自己也将炉子上煮沸的山泉水提到了桌边,再用这山泉水沏上几杯寒山寺内独有的寒山茶,一时间,整间厢房里茶香四溢。 “似之,殷三小姐,二位好久不见。”清心大师一边寒暄了一句一边示意他们用茶。 阮云岫听到这一句才意识到身旁的这两人竟都是与清心大师相识的,她看向傅珏,含笑问:“似之,你与清心大师是旧识?” 清心大师闻言也将目光投到了阮云岫身上,点点头。 傅珏见此,顺势介绍:“这一位是阮三小姐。” 阮云岫依言站起身同清心大师正式见了礼,清心大师也同样回以一礼。 重新落座后,清心大师却将目光放到了夕和面上,笑问她:“殷三小姐刚刚用以解释因果的那个故事很是有趣,不知可否告诉老衲你是如何想到的?” “大师,那个故事不是小女想到的”,夕和立即先否认了这件事,因为故事真的不是她原创的,但同他们说是杂志上看到的肯定不行,她便飞速想了想后回答道:“故事里点破因果二字的是那位云游的僧人,而小女的这个故事也是从这位云游的僧人处听来的。” “哦?那这位同道中人老衲还真想结识一番,不知三小姐可知这位僧侣的法号?”夕和的这个故事本就是佛理小故事,听到清心大师耳朵里便意义更深,也就更让他起了兴致。 夕和唇边笑意微扬,说:“既是云游僧人,小女不过与之一面之缘,是以并不知这位僧人的法号。不过,清心大师仍有可能与之相遇结识,不过就看缘分二字,亦是看大师与那位僧人之间的因果二字罢了。” 清心大师闻言哈哈大笑,道:“殷三小姐果真是心中有佛之人,无须研读佛经,心中已有佛理,已有佛理,哈哈哈哈哈……” 夕和又被清心大师这么一番话,略感心虚之下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多言。 随后,寺僧送上了素斋,四人便一同用过了午膳。 午膳后,在清心大师的提议下,四人又离开了西厢房,沿着寒山寺的小径一路往东,朝着那片变幻莫测的梅花林而去…… [1]书生的故事取自《60个佛教经典小故事》第二章的第一个故事《前世是谁埋了你》 第四百零二章 藏经阁(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清心大师和傅珏两人相约到梅花林的亭子里下棋,夕和同阮云岫二人无事可做便也一道过去观战。 从西厢房到东边的梅花林要横穿整个寒山寺,因此,夕和终于得见了整座寒山寺的全貌,包括了也算是寒山寺标志性建筑的钟楼、鼓楼和藏经阁。 钟楼和鼓楼的构造很简单,就是两座方形高塔的模样,可以以一副石阶通往最高处,而最高处是一块约莫四五丈丈见长的方形平台。平台四面加了围栏,正中间便分别摆放着一只铜钟和一只牛皮大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经过鼓楼和钟楼便到了供于香客暂住的东”厢房,再由东厢房往东走出一段便出现了一条幽深寂静的石板路。路分两口,一条通往梅林深处,另一条便是去往寒山寺最神秘的所在——藏经阁。站在分叉路口一边可以看到尚未结出花苞的梅林,另一边则可以隐约看到藏经阁的屋顶。 黑色的瓦片隐没于一片泛黄树叶之间,遥遥看去就已能感受一股年岁沉沉。夕和抬眼看去时正巧还有一群大雁在屋顶上方的天空中队列整齐的飞过,将这份秋意渲染的更深,同时也让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于是,她暗自斟酌了一番后同清心大师问出了口:“大师,听闻贵寺的藏经阁内珍藏了一卷王义的芝兰阁序,小女仰慕王义许久,不知可否有缘一见?” 傅珏和清心大师、阮云岫三人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看向夕和。 清心大师闻言,笑着点点头,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递给夕和,道:“不错,藏经阁内确实珍藏了芝兰阁序的手迹。既然殷三小姐想看一看,我佛理应一开方便之门。殷三小姐将这串佛珠交给看守藏经阁的弟子,弟子自会带你寻至手迹一观。” 夕和双手接过清心大师的佛珠,道了谢,而后她注意到阮云岫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便浅笑着问她:“阮三小姐是否也对这卷芝兰阁序有兴趣?不若同小女一起?” 阮云岫几不可见的瞥了一眼傅珏,说:“多谢殷三小姐好意,不过小女早前已经见过王义先生另外的手迹,今日便不随殷三小姐同往了。” 夕和微笑颔首,然后又看向傅珏,在得到对方轻轻点头表示后,她向他们三人欠了欠身,同他们分道扬镳,转而独自沿着石板路的另一条小径往那藏经阁而去。 她之所以在见到藏经阁后突然改了主意,想要去藏经阁里看一看,当然不是为了书法大师王义的一幅手迹,而是因为她在看到藏经阁的屋顶满是风霜的陈旧痕迹后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藏经阁里会不会藏有在书肆里找不到的一些孤本书册。 京城里的几家书肆她都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书册数量虽多,珍稀少见的却少,她能从中找到有关于蓬莱岛、南宫世家和东篱国讯息的更是少之又少,她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她无法在这几家书肆里找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然而除了京中的书肆,还有可能能找到相关信息的地方也是屈指可数,无非就是几大书院里的藏书和皇宫里的藏书楼。但不管是书院的藏书还是皇宫里的藏书楼,她暂时都还没想到办法可以顺利接触并在其中翻阅书籍而不引人怀疑。 她本来因为这点陷入了瓶颈,没想到寒山寺的藏经阁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简直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夕和虽然没有真正进入甚至见过一座寺庙内的藏经阁,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连电视剧里都说名门大寺里的藏经阁必然会收藏一些珍贵的书籍孤本,乃至绝世的武功秘籍,那么,她想要找到的线索也同样很有可能会隐藏于这座藏经阁内了。 更何况,她上回来寒山寺时便偶然听两个香客提到说寒山寺的藏经阁内收录了书法大家王义的真迹,再加上清心大师把佛珠交给她作为进入的信物,还提及了看守藏经阁的弟子,这就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想了。 机会难得,她当然不能放过,势必要进去一探究竟。 通往藏经阁的石板小道与梅林那一条差不多,只是相对比较狭窄且人烟更加稀少,走到后半段时脚下的石板已然被厚厚的枯叶所覆盖,显然并没有寺僧在此打扫。而走到了小道的尽头后,眼前的一切又都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空旷寂静、一尘不染的院落。 这方院落唯有一条小道通往,其余周边是茂密的林子,院落的另一头便是几十丈高的藏经阁,颇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意境。 院落是有层次的,与小道相接连的是一层,经过几阶石阶便往上了一层,藏经阁则位于较上面的第二层。夕和径直走到石阶上,再踩着略显破败的阶梯到了第二层,一到第二层便看到了一名寺僧坐在屋檐底下闭目打坐。 夕和先是抬头望了一眼这整座藏经阁,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木质楼阁,而是一座由黑色砖石堆叠砌造而成的屋宇,只有门窗是暗红色的红门所制,一眼看去显得很黯淡,甚至还有点诡异。 寺僧坐着的身后便是藏经阁的大门,大门的上方有一块与之格格不入的金漆牌匾,上面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而完全没有任何雕饰、十分简朴陈旧的大门上栓了一条黑色的铁链,再用一把同样黑色的巨大铁锁死死的锁着。 寺僧听到了夕和的脚步声,睁开眼,站起身,神情格外冷漠地对她说:“藏经阁乃寺中重地,任何人不得入内,施主请回吧。” 由于清心大师答应的非常爽快,所以此时这名寺僧如此严肃刻板的表现让夕和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弄不懂这座藏经阁到底是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禁地”了。 夕和将清心大师交给她的佛珠拿了出来,递给对方,并态度谦和地回应:“这位师父,小女已向清心大师征得同意进藏经阁内一观,这是信物,还请师父放行带路。” 第四百零三章 藏经阁(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名寺僧接过佛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一手立于身前向夕和行了个佛礼,道:“请施主稍等。” 说罢,他便转了身,取出一把钥匙来探入门上铁锁的锁孔,再将那串佛珠的其中一颗嵌入铁锁的底部,然后轻轻一转钥匙,咔哒一声,铁锁便应声打开了。 夕和见此才知道,原来这串佛珠不仅仅是被准许进入藏经阁的信物,而且还是开启藏经阁大门的两把钥匙之一。必须要有守门寺僧的钥匙加上佛珠里其中特别的一颗才能打开这把锁,如此谨慎的设计,看来,这座藏经阁里真的藏了不少宝贝。 开了锁后,寺僧便将佛珠交还给了夕和,便说:“请施主随小僧来。” 夕和便跟着他走进了黑压压一片的藏经阁。 进去之后,由于光线太暗,夕和有些费力才能跟上前面走去的寺僧。不过好在,只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几声哒哒声,跟着藏经阁里就渐渐明亮了起来。她再看去,才发现藏经阁里沿着墙边,每三尺左右就有一盏特别的水晶灯。 水晶灯,顾名思义就是将蜡烛置于一块通透却不可燃的水晶之中,既能通过水晶的光线折射加强蜡烛本来微弱的照明,又能相对隔绝掉易燃的火源,不至于因为一时不慎就将藏经阁里的书册给烧了。 寺僧领着夕和走到了一个墙角处,夕和一看,墙角的两边墙面上各钉着一排九个钉钩,每一个钉钩上都挂了盏灯笼。 寺僧取下其中两只,自己提了一只,另外一只递给夕和。夕和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才发现这看上去普通的灯笼也并不普通,因为里面放着的也不是简单的蜡烛,而是一盏水晶灯。 寺僧给两盏灯笼都点上后,对夕和介绍说:“这位施主,藏经阁最底下的两层存放的是各家经书,第三层存放的是书画拓本及真迹,还有就是史书、话本等各类书册文印。施主既已得师父首肯便可在这三层随意走动、翻阅书册。不知施主眼下想去哪一层?” “藏经阁不是一共有五层吗?那上面两层存放的是何物?小女不能上去吗?”夕和进门之前明明见到藏经阁的外观是有五层啊,为何这名寺僧只说了下面的三层,却只字不提上头的两层呢? 寺僧神色淡漠地回应道:“藏经阁的确一共为五层,然第四和第五层只有师父一人能够上去,还请施主见谅。” 夕和看着寺僧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想,然后开口:“那麻烦这位师父领路,小女想上第三层一观王义先生的芝兰阁序。” 寺僧又是行了一佛礼,再让夕和随他上去。 藏经阁内部的构造相对于它的外在来说显得很是复杂,它并不像是一般的藏书楼那样将各类书籍存放于一排排的书架书柜上,而是存放在一间间的房间里。光是夕和进门时看到的便是一排将近二十间房间,而当寺僧领着她走进了其中一间后,推开了屋子里的另一扇门,她的眼前就又出现了十几间房间。 每一间房间里都有三个大书架和三个大书柜,书架上的书是整齐陈列着的,而书柜则是皆上了锁,看不到里面放着的东西。除了这些之外,每间房间里的陈设就只有两盏水晶灯和一幅挂在墙上的水墨画。 寺僧领着夕和走进一间房间,再从这间房间的另一扇门出去进入另一间,循环重复了十几次后,再打开门,夕和面前才出现了一条陈旧灰暗的楼梯。而此时,由于频繁的转向和进出,夕和的脑子已经有些晕了,再回头一看,面前却还是一排整齐的二十间房间,正如她进门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说,这些房间的设置还是有心机在的,那便是将原本直白的一层屋舍变换成了一个室内的、复杂的迷宫。而这么设计的用意也很明显,应该就是为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找到上去的楼梯吧。 第二层的构造和第一层几乎一模一样,同样都是满目并列的屋子,叫人看着就眼晕。寺僧又是带着她在里面七弯八绕的好一阵才将她穿越过了这个迷宫,到达了前往第三层的楼梯。 顺着楼梯往上,夕和原本都做好了再走一次迷宫的准备了,但真到了地方却见第三层的布置恢复成了寻常藏书楼的样子。偌大的屋子里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架和书柜,且是依次摆放的,一目了然,很是清晰。 寺僧带着夕和越过层层书架,最终到了靠近墙边的倒数第二排书架前,再走进去,到了第五个书架前头站定,然后一伸手,从书架顶端的一格取下了一个长条状的墨绿色格纹纸盒。 取下后,寺僧拿着纸盒又带着夕和穿过一整排书架,从书架的另一头走出,到了就近的一张靠墙摆放的长桌跟前,再把纸盒递交给夕和,说:“施主,这就是芝兰阁序。” 夕和双手接过,道了谢,再小心翼翼地将纸盒里妥善存放的卷轴取了出来,然后慢慢放在长桌上展开,里头果真就是书法大家王义亲笔写下的芝兰阁序。 夕和虽不是为了一睹这张字来的,但是能有缘得见这样一幅真迹还是要好好把握机会的。所以她也认认真真地欣赏了一番,不禁由衷的在心中感叹一句大家就是大家,字里的气韵没有时间的沉淀和阅历的积累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但欣赏过后,夕和也没忘了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便重新将芝兰阁序卷起、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墨绿色纸盒里后将东西递还给在一旁等候的寺僧,并问:“师父,不知小女可否自行随意翻阅想看的书册?” 寺僧仍旧面无表情,但没有反对,说了句:“施主,请便。” 夕和便转过身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书架和书架上方的各个表明不同分类的标记,然后择定其中一个朝着那个书架的方向走去。然而,当她走到了那个书架跟前,正要转身进去找书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是诡异的事情。 第四百零四章 家谱上没有的名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件诡异的事情就是她知道为什么第三层的布置不像下面两层那样复杂多变,反而如此简单、一目了然了。 那是因为,这一层根本就没有再通往第四层的楼梯! 夕和上来时往两边看过,除了面前一排排的书架外就只有上来一个入口,左右两边的尽头都是墙面,没有楼梯。那时她以为楼梯在这些书架的另一边,由于这些书架阻隔了视线,所以她没看到也是正常的。 但是,刚刚那名寺僧已经领着她穿越过了一排书架,也就是到达了这一层的另一面。然而,这一面也是一堵墙,没有任何出口,乃至连扇窗户都没有。 另外,刚刚取芝兰阁序的那一个书架在靠近左边墙面的倒数第三排,距离墙面并不远,夕和站在长桌前看了一眼,可以确定左边也是一堵没有任何出口的墙。那么,莫非,上去的楼梯在右边书架的尽头处? 夕和这么一想,突然很想确认一下,便没有再拐进她想去的那一个书架,而是继续往前走,越过层层书架后走到右边靠近墙面的最后一排书架跟前,再往里一看,她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因为这也是一堵实打实的墙,并没有任何出口。 也就是说,藏经阁的第三层是一间外面都是墙,只有一个上来的入口的封闭环境,根本就没有上到第四层的楼梯!可是,藏经阁外观上的的确确是有五层,寺僧也说明了第四和第五层不能上去,说明第四第五层是存在的。 那么,上去的办法是被隐藏起来了吗?到此时,夕和越发确定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个藏经阁了,它虽然表面看去陈旧破败,且只有一名寺僧看守,但其实,从门锁到迷宫、再到消失了的楼梯,种种已经可以证明这座藏经阁里恐怕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夕和心里生出一些好奇,但她也知道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才确认了这一层没有往上通道的这一点后她就及时刹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勒令自己不要多问,回去刚刚的那个书架,先找到自己想找的线索和消息。 到了那书架跟前后,夕和便一一扫过书架上摆放着的书册的书名,再有选择地挑选其中她觉得有可能会有记载的书册取出来翻阅。 这里的书比书肆里多很多,而且有极大一批很难找见的孤本拓本,夕和翻阅书册的同时不禁心头砰砰跳了起来,她有一种预感,她今日会在这里找到一些很有价值的线索和资料。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先找到了有关南宫世家的记载。 这本叫做《世家传》的书册里详细记载了南宫世家的出现和发展,原来,南宫世家的开家大家长叫做南宫寻,原本是西燕皇室的偏支,祖父一辈是有封地的王爷,便世代都隅守于封地之上。但到了他这一代时,门庭衰败、人丁凋落,可谓家道中落,除了稀薄的皇室血脉,再无其它。 幸运的是此人天生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又嗜好调香之术,经过日以继夜的繁复研究之后,他制出了一味号称能夺人心魄、摄人之魂的摄魂香,一夜成名、声名大噪。南宫世家也依托于这味独门秘香发了家,渐渐的扩大、发展,便成了今日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南宫世家。 除此之外,书里还记载了南宫世家这些年来的一些大事件,包括了从封底迁往西燕都城、南宫寻封王,以及约定专供三国皇室和四大家族香料等等。 这些太过细节的记载,夕和实在没有时间细看,便只匆匆扫过几眼就往后翻,然后,在有关南宫世家记载的最后一页,一张南宫世家主系的家谱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夕和大喜,心想没准能在家谱上找到青河夫人的完整身份,然而她仔细看过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份家谱上并没有青河夫人! 她甚至都在上面找到了南宫鸢和南宫拓两人,确定了这两人真的是南宫世家的人,还是嫡系,但奇怪的是身为南宫家的老太君的青河夫人却并不在家谱之上。 这是为什么?只有南宫血脉的人才能被记载进去?可明明其他南宫家的男子的嫡妻皆是记录在内的,唯独少了地位显赫的青河夫人……难道是刻意抹去的?为了隐藏青河夫人的身份? 夕和无暇细想,只能先默默记下,然后将书一合,再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也不知她找到南宫世家的线索是不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在那之后夕和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却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时间一点点过去,夕和不免有些着急,因为她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今日没有找到的话,她也许就错过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夕和仍旧一无所获,失望的同时她感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疲劳感,酸涩发疼。但她仍不想放弃,背过身去悄悄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再换了个书架继续翻找。 “施主在找什么书?这里的书册小僧比较熟悉。”在一旁等着夕和的寺僧看她一直在翻翻看看,拿起放下了不少书,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夕和将手里的书册合上,放回书架里,再对那寺僧浅浅一笑道:“多谢师父,但是小女并未在找哪一本书,而是看到想看的便都看上几眼。小女素来嗜书,让师父见笑了。” “施主请便。”寺僧沉默了稍许,而后没有多问。 夕和便继续搜寻她想找的讯息。 慢慢的,又过了一个半个多时辰,她仍旧没有找到相关的只言片语,她无奈地将手里的书册放回,又抽了旁边的一本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那名寺僧突然再度开了口,说:“施主,藏经阁酉时要下钥,现在已是酉时了。” 也就是说,她必须得离开藏经阁了。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找到呢…… 夕和张口刚想这位寺僧再通融一会儿,好让她至少把手里这本翻完,但她的话尚未出口,正要翻页的指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刚好翻的这一页纸张僵硬偏厚,很像是…… 很像是书页里面还藏了什么东西! 第四百零五章 只怕对你不够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心尖一跳,身体和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她要找的,极有可能就藏在这页书页的夹层里! 于是,短暂的惊喜过后,夕和压下情绪的波动,语气平和地对那名寺僧说:“师父,这本书小女很快就看完了,能不能再通融片刻,待小女把书看完?” 但从这名寺僧表情的古板上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当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夕和的请求,并让她把书放回书架,随他下楼。 可近在咫尺的线索,她怎么舍得放弃啊!夕和翻着书页的手指有些发僵,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地当着寺僧的面把夹层里的东西取出来却不会被他发现。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温和的嗓音自楼梯口传了上来。 “夕和,你在楼上吗?” 是傅珏!他怎么来了?夕和正感意外,就见傅珏已经沿着楼梯走上来了。 寺僧也颇为意外,既意外于傅珏的出现,也意外于居然有人能不在他的带领下如此轻松地穿越过楼下两层的迷宫到这第三层上来,便不禁错愕地回过头去看来者是何人。 夕和一看寺僧转过了脸去,脑子里闪过三个字,“好机会”。然后,她便在胸口砰砰直跳、手指微微发抖的情况下迅速地背过身找到手里那一可疑书页的一个缺口,将里面藏着的一张陈旧纸条抽了出来,再藏进自己的袖口里,跟着立刻把书一合,放回原位。 待做好了这一切,寺僧也依然确认过了傅珏的身份重新回过身来,而傅珏则对夕和温柔一笑。 夕和指了指把书放回的位置,尽量压着心头的心虚感对那寺僧说:“既然酉时下钥是规矩,那小女也就不为难师父了。书已经放回去了,下楼吧。” 那寺僧看了眼书架,确定那书已经归位后行了个佛礼,请夕和同傅珏两人下楼。 夕和走到傅珏身边,傅珏一句话没说就牵起了她发凉的手,顺着楼梯往下走去,寺僧便提着灯笼走在最后面。 到了下面两层,也都不用寺僧的指引,傅珏便轻轻松松、顺顺利利地将夕和带出了藏经阁。 出门一看,天边一大片火烧云,已是傍晚日落时分了。 离开藏经阁后,夕和便同傅珏两人沿着小道往东厢房走。 虽然是迫于时间限制,她才在情急之下将书册夹层里的纸张偷偷带了出来,但事情的本质还是她偷拿了藏经阁的东西,所以夕和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心虚,手掌就跟着发凉。她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异常就会被敏锐的傅珏发现,所以她便主动开口问他怎么过来了,想转移下注意力。 “你在藏经阁待得太久了,我有些担心你便找过来了。”傅珏目视前方自然的回应。 “我……我看了芝兰阁序之后又看到了别的想看的书册,便一时忘了时辰了,对不起,害你担心。”夕和心里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跟傅珏撒了谎。虽然她本心是极不愿意对他撒谎的,但是娘亲这件事她早就已经决定不把他牵扯进来了,何必又在此时揭破呢,只能待以后再跟他道歉解释了。 “夕和,你不需要道歉”,傅珏手心紧了紧,回头对她温柔一笑,“因为只要是你,我甘之如饴。” 夕和听了心里一阵感动,但感动过后她骨子里隐藏着的自卑感开始隐隐作祟起来。傅珏这样无条件的付出和对她无上的宠溺,她真的,配得上么…… “傅珏……我没那么好,你,不值得……” 傅珏骤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微微低了头的女孩,伸手轻抚她冰凉的脸颊,说:“可还记得游船会那日你问我为何要求娶于你?” 夕和轻“嗯”了一声。 “夕和,我知你很好,你值得世间最好的,而我只怕对你不够好,只怕给不了你最好的。” 温柔的嗓音里带着极为少见的几分落寞和哀伤,夕和心头一紧,抬头看向他。但就在同时,傅珏轻抚在她脸颊的手掌收了回去,重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了,并说:“走吧,马上就要天黑了。” 夕和再悄悄看了眼他的侧颜,却并未看到分毫哀伤的痕迹,便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傅珏带着夕和穿出石板小路,一路到了东厢房里那个为他独自一人准备的院落里,然后不一会儿临江便将晚膳的素斋送了过来,傅珏便亲自替夕和布好了碗筷。 夕和见此,不禁奇怪地问傅珏:“阮三小姐呢?她不和我们一起吗?” 虽然夕和对阮云岫没什么好感,但说起来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阮云岫并未做过什么不对的事,而且他们是一行三人来的,撇开她一个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阮三小姐进了梅林之后没多久便觉身体不适回到东厢房休息了,她的晚膳寺僧会送过去,不必担心。” 夕和点点头,不再追问,和傅珏两人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夜色已经彻底降临,白日的喧嚣褪去,换上了夜晚的宁静。 夕和不便再待在傅珏这里,遂同他道了别,去了隔壁的宅院。那是寺僧专门替她和阮云岫两人安排的,既秉持了就近原则,又把握了男女有别这个度,还是很周到的。 进了宅院后发现其中有一屋已经亮着灯,灯光映照下透出两个半截的人影,依稀可以辨别是女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阮三小姐阮云岫了。夕和遂去了对门暗着的另一间。 寒山寺内的厢房已经经由寺僧打扫过了,所以很是干净,临月进门后只是铺了个床,然后便去给夕和烧水洗漱。趁着这个空档,夕和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那张纸片取了出来。 说是纸片,其实是一张极薄的牛皮,只有手掌大小,泛着淡淡的浅黄色,周边有很多烧灼的痕迹,显然这张牛皮并不是独立的一张,而是被烧剩下的一块残片。 牛皮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乍一眼看去,字迹上面还间或被画了几个红色的圆圈,似乎是将其中某些字词圈了出来。 夕和扫了一眼后并未多关注于被圈出来的字词,而是先将上面的文字仔细阅读了一遍。 第四百零六章 神隐之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牛皮因为被烧过,几乎所有的语句都是前没有头,后没有尾,只有中间一部分,甚至只有几个词汇,很难以理解。夕和看了第一遍,完全看不懂上面记载的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才终于有了些许眉目。 再待她将上面用红色圈出来的几个字词反复看了几遍后,她总算是大致弄明白了牛皮上所写的到底是什么,也对于被烧毁的部分有了一个推测。 如果她理解的没有错的话,原来一整张的牛皮应该是记载了一个被誉为“神隐之国”的国家的兴起与衰落。她手里的这张残片应是这份记载的上半部分,只说了这个国家是怎么出现的。 上面记载说:上古时期,世间最后一个神在东方殒灭,他的身躯和灵魂化作了天上繁星,永久的守护在东方。而到了一千年前,东方天空突然出现了坍塌,部分繁星坠落,化作一场天火将整片东方的海域烧干,成了一片焦土,而神隐之国便在这片焦土之上得以重生。 神隐之国的女子继承了从天火中得来的神脉,获得了无与伦比的神力,并且世代相传,但作为代价,她们必须世世代代守护于这方土地,不得擅自离开,否则将会遭到天谴。但仍有一名叫做稚的女子偷偷的离开了神隐之国,想要去西方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在稚离开的当夜,天谴如期而至,并且使得神隐之国的人死了一大半。剩下来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便将国中继承了神脉的女子全部囚禁了起来。 到了这里,这个看上去比神话还要神话的故事就没有后续了,但夕和大抵能猜到后面应该是说这个神隐之国如今的情形了。 虽然这份记载很神秘,看上去也很有意思,但夕和弄懂之后不免有些失望,因为这个神神秘秘被藏在书页中间的神隐之国好像和她要找的线索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她自己要查的事情都没还查清,哪里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个什么神隐之国。 夕和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牛皮对折叠起来,打算先寻个地方收好了先,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她再把这张牛皮放回藏经阁的那本书里,让另外的有缘人和需要它的人去发现它。 但是,她刚把牛皮一对折,她就意外的发现这张牛皮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烧灼过的纸角上还有一个暗暗发光的标记,再仔细一看,她就狠狠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暗暗发光的标记是一只暗金边的蓝紫色蝴蝶,就和她肩上的那个胎记一模一样! 夕和吓了一跳,忙用手指摩挲过那个标记,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确认和她身上的胎记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世间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吗?不,她身上这个胎记的蓝紫色和暗金色都很特别,她至少到现在还未从别处见过一样的颜色,但现在,这张牛皮上的这个标记不仅颜色是一样的,而且连蝴蝶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标记会和她的胎记是一样的?这个标记代表着什么,神隐之国的标记吗?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神隐之国之间也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流萤说过,这个胎记娘亲也是有一个一样的,那么也就是说娘亲也有可能和这个神隐之国是有联系的。可娘亲口中的东篱国又是什么?东篱……神陨落的东方……难道说,神隐之国便是东篱国吗?! 可这牛皮上记载的内容太过玄幻了,玄幻得就像是个话本子里的神话。什么神的陨落,什么焦土之上而生的国家,什么女子继承的神之血脉,什么神力和天谴……这一切都太荒唐太缥缈了! 等下,女子继承的神之血脉和神力……难道是指苗疆族的圣女和预知能力吗?尉迟青萝也曾说她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有可能和苗疆族有什么关系。那么,神隐之国指的是苗疆族? 不,也不对,她并未在青萝身上发现过一样的胎记,而且苗疆族并不在东方,不符合地域的这个限制,且也不曾听说苗疆族的女子不得离开苗疆啊。 那么……夕和蹙着眉仔细想了想,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似乎也有一种莫名其妙、偶尔会灵验的神力——听到别人的心声。 听到别人的心声这件事绝对不合常理,但却又只有偶尔才会出现,且并不受她控制,那这样算是神力的话好像又有点牵强。而且,她也不曾听说娘亲也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夕和糊涂了,线索越来越多,但牵扯出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并且整件事从原本的失踪事件好像渐渐不受控制地往一个无法科学解释的神话故事方向走去,变得越发难以捉摸和理解。 重新在脑内整理了一遍后,夕和还是将这张牛皮折好先存放了起来,并且不打算探究更多。相比于线索稀少、虚无缥缈的东篱国和神隐之国,她或许还是应该将注意力放到蓬莱岛上为好,至少蓬莱岛即便也是存在于神话异闻之中,但已有静太妃确认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并且就在西燕的那片海域之外。 这么一来,似乎亲自去找一趟蓬莱岛成了必选的一项。但夕和也知道她现在还不满足去寻找蓬莱岛的条件,这一项也只能暂时放一放。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她还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苏叙言能顺利找到年年,再从年年嘴里问到有用的关键线索。 夕和不再多想,洗漱过后便躺到了床榻上,打算早点睡,也让眼睛早些休息。她的眼睛今天有些超负荷工作,不仅泛着酸疼,连带着她的太阳穴都被波及到,一抽一抽的,只待她闭上了眼才慢慢好转。 困意袭来,不多时,夕和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了过来,觉得有些口渴就起来倒杯水。 倒水的功夫,她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和女子说话的声音。 “小姐,还是明日再寻个机会问吧,现在已是夜深,被人看见的话可是大损闺誉的。” 第四百零七章 深夜表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声音是从院中传来的,夕和愣了一下才确定并不是自己在做梦。 “我知道,可是……我担心明天没有机会问,而他的想法我必须问清楚,我真的受不了了。” 又是一句话传来,声音娇娇柔柔的却带着略微的哭腔。 夕和觉得有点奇怪便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的一条缝隙往外看去,便看到了两个身影正脚步匆匆往院门而去。其中一人身着一袭素白衣裳,垂在身后的三千青丝柔顺如瀑,正是本应在对门的阮云岫,另外一人便毫无疑问是她的侍女了。 她们的对话好像是要去问一个人一件事,而说出口的人是阮云岫的话,夕和几乎可以肯定她去找的就是傅珏,要问的也是傅珏。不过,她要问傅珏什么呢?为什么再不问她就受不了了? 夕和心底冒上几个疑问,同时也生出了跟上去看看的念头。可是,她这样悄悄跟踪过去偷听的话好像太没有道德了,而且阮云岫选这个时候过去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夕和重新合上窗子,走回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的喝水。但她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心里的忐忑不安就越是张扬激烈,脑子里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说着阮云岫去找傅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人家的自由,另一个却又说着可以不管阮云岫要做什么,但傅珏是你喜欢的人、你在乎的人,也可以不闻不问吗? 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夕和深深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再走回床榻边拿过自己的外衣和披风穿上,然后提了盏灯笼悄悄出了门。 初秋的夜凉薄如水又深沉静谧,依山的寺院和巍峨的寒山都在沉睡,只有零星几点摇曳的烛火被锁于狭小的灯笼之中,忽明忽灭,化作秋夜的淡淡萧瑟。 夕和的院落和傅珏所在的院落是相邻的,中间只隔了一条走道和几棵银杏树。从院门走出,再一左拐,直走数十步便到了傅珏所在的院门口。但到了那儿一看,院门却是大开着的,里头的院子也没有人,而且屋子的烛火也是熄灭的。 人不在?那会去哪儿呢? 夕和再度开始犹豫挣扎,心想人不在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指示吧,让她不要纠结在这件事上,就当做她半夜没有醒来过,再睡回去就好。 她在院门口徘徊踌躇了一会儿后说服自己转身回去,但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耳边又不期然传进了一句话,夹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怼——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能是我? 嗓音娇柔、吐字清晰,夕和立刻就辨认出了是阮云岫的声音,而且应该就在附近。于是她立刻就往四周看了一圈,又走了几步往边上的两个拐角处看了看,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更别提有说话的声音了。 夕和一懵,随即想到,难道这是阮云岫的心声吗?!可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听到阮云岫的心声呢?莫非是上天给的暗示,让她找到他们吗?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改了方向,又在附近寻找起傅珏和阮云岫来。在附近找了一圈无果后,她的脑子里又突然跳出了一个地方来,她便沿着安静的小道渐渐走出了东厢房,往不远处那一片梅花林走去。 结果,她真的在往梅花林深处而去的那条小道上见到了面对面站着说话的傅珏和阮云岫,阮云岫身旁的那名侍女则不见了踪迹,想来是刻意避开了。 夕和此时当然不能露面,便匿身于靠近他们的一棵银杏树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又心虚纠结的心,一边唾弃着自己的行径一边又不受控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阮三小姐,你想问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天色不早,早些回去歇息吧。”傅珏的嗓音率先传来,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此时这份温和里又带了点冷漠和疏离。 “似之”,阮云岫跟着开了口,嗓音里已然明显带着委屈的哭腔,“你知道这个答案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过去呢?我只是离开了五年而已啊……” “阮三小姐,我说过了,是你误会了。即便如你所愿回到五年前,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夕和从银杏树后看过去,只见说这话时的傅珏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冷薄如霜的雾气,将他整个人都衬托得凉薄冷漠、不近人情。他这个样子夕和是第一次看见,尤其的冰冷陌生,仿佛她认识的那个人彻底剥除了温和的外衣,露出了骨子里的冰冷凄清。 傅珏转身欲走,夕和忙缩回了微微探出去的身子,但脚步声又很快停下,她再度悄悄看去,就惊愕地发现阮云岫竟然从傅珏身后抱住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回到五年前,我不离开你,我不回去本家,我就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又怎么会有别人乘虚而入。似之,我求求你,你别这么残忍,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留给我就好,这样,这样也不行吗?” 夕和惊讶之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来阮云岫真的是喜欢傅珏的,而且比她所想的那种朦胧情感还要深还要浓,不然,一个恍若天仙般的出尘女子怎会如此刻苦苦哀求着心上人的一点怜惜和施舍。 可是,既然她深爱着傅珏,那为何又要拒绝皇上的赐婚呢?若是她想要成全了傅珏,那此时又为何要哀求他施舍一份爱给她? 傅珏没有分毫犹豫就将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从阮云岫主动的怀抱里脱身出来。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说:“人的一生太短,只够许给一个人。我爱她尚且觉得不够,再无暇顾及别人了,抱歉。” 阮云岫绝美的脸庞在月光下变成一片惨白,晶莹的泪水从脸庞滑落,碎了一地,正如她此刻疼痛不已的心。她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木然地从傅珏身侧走过,沿着寂静的道路隐入一片黑暗。 而夕和的心却因为他这句话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心头暖暖痒痒的,突然很想拥抱他。 第四百零八章 天籁凤凰音(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就当阮云岫的身影彻底隐于黑暗,再也看不见时,背靠着的银杏树干后头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要不是她此刻不便露面,她真的很想跳出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此时,她只能压下心里的冲动,默默地躲在树后等着他离开,再回去自己的屋子。 然而,脚步声渐渐靠近,到了她躲藏的这个银杏树旁时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夕和下意识偏过头往外探看,但仅仅只是一眼,她的左手手腕上突然多了个冰凉的力道将她猛地往外一扯,扯出了藏匿的阴影。 紧接着,她稳稳落入了一个药香满溢的怀抱的同时,莹润的双唇上也落下了一抹柔软。夕和吓了一跳,瞪着眼看去,就看到傅珏眼里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戏谑。 “你……唔……” 她想说他怎么这么轻易就发现她了,但才从微微分离的唇瓣间吐出一个字,傅珏就长臂一收,将她往他怀里收紧,再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攫取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甘甜。 他反复亲吻过她的柔软后轻轻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惹得夕和小小嘤咛了一声才放开她,问:“调皮的小猫被我抓住了吧。” 夕和赧然,尴尬地避开他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其、其实……我是在梦游来着……你,你怎么在这儿?” 傅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又说:“其实我也是在梦游,居然这么巧遇上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夕和看傅珏一本正经的接了话,嗯了一声之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她一倾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主动抱住了他。反正已经被抓到了,干脆做一下想做的事,于是,她就做了。 “怎么了?”傅珏对于夕和突然的主动拥抱有些诧异,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问她。 夕和靠着他的胸口摇摇头,低声说:“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傅珏唇边笑意渐浓,也环住了她的肩,将她锁在怀里,以行动回应她的拥抱。 片刻后,夕和耳边再度传来了傅珏的声音:“本想再过一个时辰再去叫你,既然你没睡,干脆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两人手牵着手又就着凉如水的夜色缓缓离开了梅花林。 “钟楼?”傅珏牵着夕和在寒山寺寂静的道路上行走,经过了东厢房和鼓楼,最终在钟楼底下停下了脚步。夕和抬头看了眼上面晦暗不明的大铜钟,疑惑地问他。 他却只是笑笑,继续牵着她顺着钟楼的石阶一步步朝着顶部的平台走去。 由于钟楼以及附近都没有灯火,所以整座钟楼在夜色中就显得十分晦暗深沉。好在还有稀薄的月光,勉强还能看清一步又一步的阶梯。傅珏走在前头,牵着夕和,走得缓慢却沉稳,一刻钟后,两人就双双达到了顶部的平台。 到了平台上近距离观察,夕和才意识到这座铜钟究竟有多大,也才发现其实除了铜钟之外,平台上还放着两张藤条编织的小凳子和一张藤榻。 “怎么还有人睡在这钟楼上吗?”小凳子还可以理解,在钟楼上头放张榻子还真有点奇怪,夕和便问傅珏。 傅珏笑笑,牵着夕和在那张藤榻上坐下,道:“这些东西都是我搬上来的。” “你搬上来的?”夕和更加讶异。他搬这些上来做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寒山寺三宝?” 夕和点点头,“迷雾梅花林、天籁凤凰音和清心般若经。” “迷雾梅花林你已经见识过了,清心般若经便是指清心大师的手抄经文。而这些东西都是之前我在寒山寺小住时为了欣赏天籁凤凰音所搬上来的。” “我听说天籁凤凰音是指一种叫做凤凰的鸟发出的鸣叫声,怎么在这儿?” 傅珏伸了手,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相对而立的鼓楼,说:“没错,所谓的天籁凤凰音就是指凤凰鸟发出的鸣叫声。凤凰鸟是寒山上独有的鸟类,这种鸟既畏热又惧寒,每逢夏冬两季都只隐匿于寒山上的山洞之中,不现于人前。” “但到了春秋两季便又会从山洞里出来,到寒山寺内小住。对面的鼓楼便是它们的栖身之所。” 夕和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仔细往对面看去,想试图在一片黑夜之中寻觅到凤凰鸟或者鸟巢的踪迹,然而光线也实在太暗,又有段距离,便什么也没看出来。 “凤凰鸟的鸟巢搭在鼓楼的屋顶内部”,傅珏看出了夕和的意图,笑着同她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说:“这种鸟的鸣叫习性也很特别。它们是昼伏夜出的,只有在春秋两季的昼夜交会之时才会从各处返回到鼓楼上,盘旋几周并发出天籁般的鸣叫,最后回到鸟巢里休息。” 原来是这样!所以如果要听天籁凤凰音的话只能在昼夜交会之时鼓楼这边,而最佳的观景地点自然是鼓楼对面的钟楼无疑了,所以他才会搬了榻子和凳子上来,就是为等待时所用。 夕和明白了过来,但随即她又想到一件事,便转头问他:“难道说,你此次来寒山寺就是为了听这天籁凤凰音来的?” 傅珏拿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是想和你一起听才来的。” 夕和看着傅珏温柔得快要溢出来的眼神,惊喜的感觉像电流一般窜过全身。难怪他说对讲佛会不感兴趣,原来是她自己误会了,他想来是因为想带她来听这天籁凤凰音,他答应这次的邀请不为了任何别的人别的事,只是因为她。 “又怎么了?”傅珏看夕和呆呆的看着自己,刮了下她的鼻尖。 “我……”,夕和心头已经被狂喜填的满满的,唇角不可抑地往上扬起,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我突然想亲你。” 说完,夕和快速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脸颊一下通红。她现在太开心了,开心的有点脑子抽抽,居然连这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说的出口,但她并不后悔,她就是喜欢他啊。 然而,她调戏完刚想撤退,腰上就多了一个力道将她压了回去,紧跟着他的吻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第四百零九章 天籁凤凰音(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在听到夕和附耳轻语的那句话时,素来冷静自持的人也不禁懵了一瞬,然后她的吻轻巧地落下来,虽然如蜻蜓点水一般,但却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和热情。 他的身体比脑子做出了更快的反应,那便是锁住将要逃离的人,狠狠吻住这张让他欲罢不能又惊喜万分的小嘴。 他细细品尝过她的唇瓣,然后情不自禁地攻城略地、不断深入,似乎只有掠夺走她的全部才能抚平心中和丹田处被挑起的火焰。 “夕和,我突然想吃了你。”他紧紧抱住怀里女孩柔软馨香的身体,在她耳边落下的除了灼热的呼吸,还有染上了情欲的暗哑嗓音。 他的这句话明显是故意挑着她的话说的,但夕和却无暇反驳,因为话音一落,就有两片滚烫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惹得她的脊背和指尖一阵酥麻。双手下意识抵在他的胸口想推开他,但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反而成了放在他的胸前。 明明是秋日里的夜,明明钟楼上面还有几缕清冷的微风,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却丝毫察觉不到寒意,反而越来越燥热。他的手指轻轻一勾,解掉了她的披风,再顺势抱着她往下一躺,将她整个人牢牢的禁锢在了身下。 他的吻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疯狂而炽热地落下,将她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染上嫣红诱人的红晕。他的手再次被诱惑着游移到了她腰间的腰带上开始徘徊踌躇,他的吻也在这一次遇到了瓶颈,一边在她精致的锁骨周围往复流连,一边却又疯狂地想要往下探寻更多。 突然,一阵较大的夜风吹了过来,将铜钟顶上的一只铜铃铛吹得叮当作响,也在瞬间将夕和的理智拉了回来,让她意识到继续下去的话将会发生什么事。 “别……别在……”夕和立刻伸手覆盖上傅珏停留在她腰际的手,阻止他犹疑不定的举动,但却又不知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了他。 他的吻也骤然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从她身上起来,仍旧抱着她,抵着她光洁的肩头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之后,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复,然后他温柔如初的声音再度在耳旁响起:“我知道,夕和。我不会的,我舍不得就在这里要了你,我答应过,要给你最好的。” 说完,他又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再从她身上起来,替她整理好散开的衣领,重新将披风给她穿上,然后理了理她乱掉的鬓发,最后牵着她的手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鼓楼。 夕和偷偷看了眼傅珏的侧颜,发觉他虽然直视前方,但耳垂却是一片通红后,整颗心都泡进了蜜罐子里,甜的不像话。 时间一点点溜走,当东边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深沉黯淡的夜色时,第一只归巢的凤凰鸟扑棱着翅膀从夜色里缓缓而来,仿佛是乘着阳光而来的太阳使者一般。凤凰鸟的羽毛虽大多是黑色的,但尾巴上的羽毛却是没有一丝杂色的金色,即便一点点微弱的阳光落上都将其映照得熠熠闪光。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约莫有三十几只凤凰鸟从四面八方的残余黑暗中展翅而来,汇集于对面鼓楼的屋顶,然后自发有组织似的形成一个闭环,在鼓楼的屋顶上空盘旋飞翔。 清晨微弱的阳光点点落下,落到凤凰鸟的尾巴上仿佛变成了碎金,碎金相连又变成了一只光芒万丈的光环,煞是好看。 与其同时,婉转轻灵的鸟鸣声也随着盘旋一点点传播开来,这声音通透清脆又灵气十足,且还不是单调的重复,而是带着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的,就像是从幽远山谷里传出来的少女歌声一般,尤为惊艳。 夕和同傅珏从榻上站起来,倚着围栏眺望着,而对面的群鸟简直就像是为他们精心排练了一出演出,妙不可言。 凤凰鸟盘旋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然后其中一只率先脱离了队伍,盘旋往下,从屋檐处飞入鼓楼内部,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也都跟着离开了屋顶,井然有序地进到了鼓楼里面。待它们全部进去之后,鸟鸣声仍旧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消无,最终,寒山寺的清晨归于一片平静。 见过了这一幕景色,夕和才由衷的觉得不虚此行了。而这一幕则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献给她的,所以她又悄悄看了他一眼,唇边笑意盎然。 等夕和和傅珏两人重新回到东厢房时,临月和临江两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那两人见到自家两个主子是手牵手回来的,又孤男寡女的独处了一夜,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暧昧的笑容,惹得夕和不禁想起昨夜的那段疯狂,心虚地红了耳根。 “大人,阮三小姐昨夜连夜下山了。”临江笑过之后向傅珏禀报了一个消息。 夕和听了,并不意外。从阮云岫平日的作风和昨夜去找傅珏表白来看,可以猜到她是个骨子里好强又要面子的人,昨夜在傅珏面前已然露出了卑微哀怜的一面,今日必是无法再面对他了,那便只能先行离开。 “嗯,收拾一下,用过早膳后,我们也该下山了。”傅珏的态度也很平淡,吩咐了一句,然后同夕和分开,各自回房洗漱。 洗漱完一同用过早膳,然后临月和临江二人先将带来的东西搬去寺脚下的马车里,夕和则同傅珏二人去向清心大师道别。 清心大师见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来似乎也一点都不意外,乐呵呵地同他们聊了几句后就让寺僧送他们出寺。 夕和同傅珏携手沿着千级阶梯走下,再坐上马车,离开了寒山寺,回到京城之中。 由于昨夜几乎等于半个晚上没睡,回到京城后,夕和便同傅珏各自回府补眠。 一觉睡到了晌午,起来后精神好了许多,疲惫感也一扫而空,只是肚子有些饿,流萤便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午膳端过来,祭了她的五脏庙。 用过午膳后,夕和拿了这几日清点整理妥当的嫁妆清单查看,看到一半时,郑嬷嬷突然来了碧水阁找她,请她过去延年堂一趟。 第四百一十章 榨干她的价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登时一想,该不会老夫人又想拿什么东西来要挟她去办什么事吧,结果到了那里,她才知,老夫人这一回找她是为了她十天后的及笄礼。 夕和这些时日每日都有事要做,没看着日子,也便没在意过到了哪一天,经老夫人一提,她才恍然发觉再过十日她便要及笄了,也就意味着她在这个时代要成年了。 回想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她就来到这个异世一年多了,她的身份、所处的环境、遇到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起来还真是令人感慨万分。 “你自己的及笄礼,你可有什么想法?”老夫人开了口,打断了夕和的遐思。 夕和回过神来,道:“听凭老夫人做主便是。” 一般情况下,闺阁女子的及笄礼都是由嫡母或是生身母亲操办的,但夕和的娘亲下落不明,殷府里又没有了当家主母,所以此事必然是将落到老夫人手里来操办的。既然这是明知的结果,她对及笄礼也没什么要求,便干脆直接托付于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素雪伤势未愈,你母亲又不知去向,黄氏身份不够,看来此事也只能老身替你亲自操办了。不过,这些时日以来府里大小事故不断,库房里可支配的银两比较有限……” 夕和心念一动,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要从简吗?” 老夫人摆摆手,“你怎么说也是殷府目前唯一的嫡女,又已同国相大人定下了婚事,你的及笄礼怎么能从简呢?就算不顾及丞相府的颜面,也要顾及国相府的颜面才是。”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老夫人干咳了几声,而后隐晦说道:“老身的意思是……这终究是你的及笄礼……” “哦”,夕和顿悟,不禁露出嘲讽一笑,问:“老夫人是想让我自己出钱操办这场及笄礼是吗?” 老夫人避开夕和的目光,冠冕堂皇地称:“若是在往日,你的及笄礼自当是中公掏钱操办的。但是,如今的情况老身也同你说过了,连番的事端导致府里现在入不敷出,你应该可以理解。” 入不敷出?她可听说今早玉器行的掌柜才刚来过,给明柳院和延年堂都送了好几样价值千两的首饰呢!怎么到了要办她一生一次的及笄礼就开始入不敷出了?! “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夕和唇边笑意不变,淡定地回应,问道:“只是,我的月例银子和可变卖的首饰有限,恐怕无法满足老夫人不能从简这个要求了。” 老夫人听闻也露出笑来,似乎夕和的话正中了她的下怀,“老身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老身做主将中公所剩不多的库银里拨出一千两给你,这样,你总该能顾及到殷家的脸面了吧。” 夕和真是要被老夫人气笑了。老夫人这是存了心非要为难她才罢休是吗?拿出一点点银两做做样子,然后就逼迫她自己想办法拿出一大笔前来支撑殷家的脸面,看来,老夫人是想通了她这颗棋子既然不得不弃掉,就干脆榨干她的价值再弃掉,真不愧是殷家的老夫人! “若我还是撑不起殷家的脸面呢?又当如何?” 老夫人的笑变得阴沉了起来,“若还是撑不起,那就只能当掉几件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了。” 夕和听了,轻笑一声:“老夫人莫不是忘了已经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了我?” 老夫人咯咯笑了起来,“老身没忘。老身不仅把钥匙交给你了,而且还给你立了字据将库房里的东西都交给你。可是,那又如何?没有老身的首肯,你以为你能把那些东西完好无损的搬走?!况且,那张字据只要老身一口咬定是你逼迫老身签下的,你又当如何?” 夕和语塞,不得不承认老夫人说得没错。是她太天真,也太高估了老夫人的信用了,以为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字据就是一份报纸,但其实老的姜有的是办法诡辩。况且,老夫人的身份摆在这里,若是她有心阻拦,她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所有东西完好无损的带走。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老夫人见夕和沉默,半晌后再次问道。 夕和手握成拳,压下心里的忿忿,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站起身来,“那就请老夫人清算一个具体的、可以撑得起殷府门面的数目给我。” “好”,老夫人当下就应下,再朝郑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郑嬷嬷拿过来后,她直接让郑嬷嬷把那张纸条交给夕和,说:“就这个数目,明日便送过来吧,毕竟所剩时日不多,还需要时间筹办。” 夕和接过来一看,再次被气笑了。一万两!老夫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夕和知道再多说无益,便将手里的纸条折好,攥在手心里,向老夫人行礼告退,但待她转身离去时,老夫人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老身也不是要为难你,你若实在凑不齐,老身有条明路可以指给你。睿王殿下对你青睐有加,昨日已向老身提过要添补一万两给你办及笄礼,只要你登门拜访一趟即可。” 夕和听此不禁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原来是这样!原来老夫人的目的不是要榨干她的剩余价值,而是还妄图将她送进睿王府里给蔺洛衡那个人渣糟蹋!而她的卖身价就是一万两!老夫人啊老夫人,有时候明明精明的跟只老狐狸似的,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坚持不懈,非要死磕呢! “多谢老夫人指路,不过,无功不受禄,睿王殿下的好意就请老夫人代为领受了吧。”夕和冷冷地丢下这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碧水阁后,夕和再看了一眼那张写着一万两的纸条,然后揉作一团丢掉了。 老夫人就这么肯定她拿不出一万两来保住娘亲的嫁妆,不得不按照她的想法去找蔺洛衡?与其去找蔺洛衡,她不会求助于傅珏吗?真是可笑!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殷夕和了,也没必要为这区区一万两求助于傅珏,看来,她为自己铺一条后路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这不,用处就来了! 第四百十一章 她的成人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夕和将厚厚一沓银票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时候,老夫人有些咋舌,因为她并没有从蔺洛衡处得到夕和去找过他的消息,但她却如约拿到了一万两!一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啊,整个殷府一年的进账也才三万两! 老夫人不禁倍感震惊地问她:“你从哪儿弄到的钱?” 夕和笑笑,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而是朝郑嬷嬷要了笔墨过来,再对老夫人说:“这里一共一百张银票,一百两一张,老夫人可以清点一下。数目没问题了就麻烦老夫人给我开一张收据,毕竟一万两不是笔小数目,若是老夫人今天收到了明天又改口没收到,那我可惨了。” 夕和取了张纸铺好在老夫人面前,再拿沾了墨的笔递给她。 老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再三打量过了夕和和那一沓银票后恨恨地接过笔,写了张收据给她。 夕和接过收据,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汁,然后折叠放进了袖口,再起身告辞,“那,及笄礼的事就麻烦老夫人费心了,我很期待老夫人口中的顾及了丞相府和国相府两府颜面的及笄礼会是什么样子。。” 说完,夕和带着笑意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的脚步顿了顿,隐约可以听见老夫人吩咐郑嬷嬷去查她这笔钱是从哪儿来的。她的笑意加深,继续举步跨出门槛,离开了延年堂。 夕和的钱自然是医馆和一味阁赚取的利润里抽的自己的那部分,一共才一万三千两,老夫人倒好,一下就抽走了她一万两。不过,自己的钱,花在自己认为值当的地方,也算是无形中对她这么多时日在医馆和一味阁上付出的心血的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回报,因此她的心情不算太差。 老夫人要查就去查好了,反正她注定查不出什么来,因为她的钱并没有存在钱庄里,而是早就换成了银票藏在自己身边,所以她只是从碧水阁里拿出这笔钱送去延年堂而已,哪里都没去,自然什么都查不出。 她喜欢把重要的东西自己随身保管,这样比较有安全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得益于此习惯。 老夫人那头,郑嬷嬷奉命调查了一整个下午后一无所获,老夫人一面心头疑惑更重,一面却是不得不着手准备起夕和的及笄礼了。 翌日一早,老夫人特别找来的首饰工匠就来了碧水阁,要为夕和量身赶制一支行笄礼用的发簪,午后又送了一封宾客名单和一沓未填写的邀帖过来,让夕和亲自动手逐一写上,美其名曰是体现丞相府的诚意和她殷夕和的教养。 反正这几天老夫人为了弄清楚她这笔巨款的来源一定盯得她很紧,她也没法去医馆和一味阁察看情况,只能待在屋里,那么闲着也是闲着,夕和便没有拒绝,坦然接受了这件差事,并且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味。 接下来的十天,沉寂许久的丞相府因为夕和的及笄礼变得久违的热闹起来。而这十天里,夕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碧水阁,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期间,傅珏似乎在忙什么要事,没来找过她,只托了临江先生往她这里送过两次东西,一次是一封信函,内容言简意赅的表示他这几日有些忙,就不来找她了,另一次是一盒糕点,是沁香坊新出的玉容酥。 第二次的时候夕和正好把邀帖写好,便顺势让临江先生带回去给傅珏,而后便如期到了她的及笄礼。 这一天,天将将明亮起来,丞相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活开了,夕和也早早地起了,沐浴更衣,为即将到来的及笄礼做准备。 老夫人原是请了裁缝来为夕和赶制一身及笄礼用的衣裙的,但裁缝带着厚厚一沓布料片子来给夕和选择衣料时,她突然想起来衣柜里有一件尚未穿过且足以应付这个场面的压箱底衣裙,正是当初和血玉一起送来的那件月影缎。 由于月影缎的料子特性,使得整间衣裙都太过光鲜华丽,所以夕和一直都能找到合适的场合穿它,如今她的及笄礼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况且这件衣服还是傅珏相赠,有特殊的意义,于是她当下便决定了就穿这身月影缎。 换好了衣服后,夕和坐在梳妆台前,由得流萤将绞干的长发梳理整齐,再用一条红绳简单束起,然后于面上化上淡妆,最后在眉心处贴上小小的一朵桃花花钿。 夕和的容貌于一年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却不是那种让人彻底认不出她来的变化,而是像一只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稚嫩、青涩和枯瘦尽数褪去,化作了如今的倾城容颜和窈窕身姿,今日再加上了这一朵花钿,又凭添了几分娇媚,越发显得光彩动人。 全部准备好了之后,夕和就待在碧水阁里静等郑嬷嬷过来,因为依照礼数她是不需要出去接待外客的,只需在行礼时再出现方可。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大门处已经有络绎不绝的宾客手持邀帖和贺礼前来了。素雪重伤未愈,明面上就由黄姨娘陪着殷老爷接待来宾,而厅里则由老夫人坐镇,因此场面虽然热闹繁杂却也有条不紊。 不多时,又有几辆华丽贵气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再从里面走出了几人,不禁引得另外的宾客频频侧目,因为来的是三位王爷和两位王妃,便是宁王夫妇、祁王夫妇和睿王。 一时间,宾客们纷纷暗自咋舌这位殷三小姐好大的面子竟能请来这几尊大佛,但随即又觉得是该如此,因为这位殷三小姐可不止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还是国相大人未过门的未婚妻,除却这几人,前来道贺的彼此之间又有哪人不是多少念在了这一点上。 殷老爷恭敬地将几位身份非凡的王爷王妃请进门,但前脚刚一进去,后脚又先后到了两顶轿子,且一看便知里头坐着的人同样身份非凡,因为一顶轿子上标记了“苏”姓,另一顶轿子则在轿顶的四个角上分别悬了一支白色风铃草。 第四百十二章 他没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果不其然,马车停下后便依次从里头走出了同样出尘绝艳的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品竹色衣衫,面如冠玉,笑如春风,手执一柄白玉骨折扇,正是苏家的大公子、人称璧月公子的苏叙言无疑。 而女子一袭芙蓉色描花蝶纹衣裙,佩一套雕花白玉头面,身姿摇曳绰约却又端庄雅致,袅袅婷婷自马车上下来再走近,恍若花丛中惊艳亮相的仙子。她面上覆了金边芙蓉纱,遮去了大半张脸,但倾城绝艳之色仍能从眉眼间泄露出来,正是阮家最为尊贵的三小姐阮云岫。 对于这两人的出现宾客们更是惊讶万分,一来想不到苏家的璧月公子也会来出席一个小小的及笄礼,二来更想不到应该算是情敌身份的阮三小姐竟然也到了场,于是门口处一阵低声的议论纷纷。 “没听说璧月公子和殷三小姐有交情啊,莫非也是看在国相大人的面上来的?” “璧月公子还好说,你看,阮三小姐竟然也来了,她和殷三小姐不是……” “我听说皇上有意将阮三小姐也指给国相大人,说不准啊这两位小姐很快就成一家人了,所以才提前搞好关系吧……” “我也听说了。说起来,阮三小姐和国相大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位殷三小姐我见过一回,虽然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但相对阮三小姐来说,在身份气质上还是略逊一筹。” 议论声虽然不大,但多人都在议论,还是很轻易的就传到了苏叙言和阮云岫的耳朵里。苏叙言面上和煦的笑容不变,走到门口将邀帖和贺礼送上后便由匆匆赶来的殷老爷迎进府中。 而阮云岫走在后头,听到这些话,面纱后的绝美容颜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丞相府中的宾客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到行笄礼的吉时了,却不见最该出现在这里的国相傅珏到场,众人又不禁开始暗自揣测这位殷三小姐是不是尚未过门就失了宠,又是不是国相的心始终在阮三小姐身上,而如今阮三小姐回归,自然没了殷三小姐的地位。 更有甚者还放出了一个预言,若是国相傅珏今日并未出席,那阮三小姐嫁入国相府的婚旨八成是要定下来了。 夕和虽然坐在碧水阁里,但桑梓时不时的就会出去一趟,再将前厅那头的情况来告知给夕和知道。蔺司白他们几人的出现她并不意外,苏叙言的出现也在她意料之中,只是阮云岫…… 当日她依照着老夫人给的名单抄送邀帖时看到阮云岫的名字就怔愣了一下,她能猜到老夫人请她是想借机拉拢一下阮家的关系,但是寒山寺里发生的事她还记得很清楚。 于是,夕和便以为阮云岫是不会来的,甚至可能对自己还怀有怨恨的心思,但是今日她却来了,且还送上了一座红珊瑚宝塔作为贺礼,出手十分大方,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放下了呢? 而对于傅珏的迟迟不出现,夕和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不着急。因为她相信他,他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 到了吉时,郑嬷嬷过来了,领着夕和往前厅去,于是,她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补了下唇色便带着流萤和临月两人离开了碧水阁。 走到前厅附近的走廊时,夕和已然能够听到拐角后面的喧闹声,待转了弯,喧闹的一切呈现在了眼前,她心中稍稍惊叹了一下。 因为她猜到了前来的宾客不少,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大大超出了她的预估,从前厅里头到外面的院落,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且在她出现的一瞬纷纷都朝她看了过来,有种突然被人推到了舞台上的感觉。 而翘首以待的宾客们本在各自笑谈耳语,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正主出现,随后便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自拐角处出现的人群,然后在错过前面领路的嬷嬷、看到了后头款款而来的少女时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 先入眼的是一抹冰蓝色的清辉,仿若苍穹中倾泻下的一缕月光,款款由远及近而来,带着凉薄的温度毫无征兆地落进眼底、流进心里。再一看,便见着了身着这抹清辉的豆蔻少女,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一片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她自远处翩然而来,行动间环佩不动、步步生莲,周身像是裹了一层月晕,又像是浸润了一层水汽,缥缈出尘却并不似落凡的仙子,反而更像是弓月上灵动的精灵,只消一眼便让所有人看晃了神,不禁在心中感叹原来世间的出尘绝色并不止阮三小姐那样的一种。 蔺司白看着女子从远处走来唇角微扬,露出标志性的戏谑笑意,但眼底却是几分忧伤和心酸。这颗蒙尘之珠虽在今日拂去尘土、惊艳世人,但谁又能知晓,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宁愿她永远蒙尘,那便只有他一人能独占这份光辉。 旁边的南宫芊芊也被夕和今日的出场惊艳了一把,但她心中始终对夕和怀有敌意,便极快回过神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低声说了句“庸脂俗粉”,说罢她便抬眼看向身边的枕边人,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就看到了蔺司白看着夕和专注的眼神,而且这眼神里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忧伤。 她顿时冒了火,恨恨地瞪了蔺司白一眼,然后立刻又将这笔账算到了夕和头上,暗想:看来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除掉她了! 夕和当然能感觉到周围的人或是打量或是惊叹的眼神,耳边也能听到些微的称赞低语,但这些与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所在意的是她想看到的人有没有来。所以,她的眼神轻飘飘的扫了一遍人群,想要找到那袭白衣,然而,直到她越过了院里的人群走到了厅内却仍旧一无所获。 熟悉的面容有蔺司白,有苏叙言,有宁王夫妇和蔺洛衡,有阮云岫,却偏偏没有国相傅珏。 到了这时夕和原本淡定的心态也有了些许变化,而第一个跳出的念头便是他会不会出事了。 第四百十三章 他的贺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接着夕和又想他会不会是被什么要紧事缠住了,难以脱身前来,但无论如何,他没来,她心里的失望还是在所难免,连带着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依照规矩,夕和到了前厅后就有一名侍女搬来一只蒲团摆放在正中,她便要在聆听家训之后跪在蒲团上接受老夫人替她行的簪礼。 宣读家训的是郑嬷嬷,她站在夕和面前吐字清晰、语气严肃的宣读过家训之后便有一名侍女搬来了一只金边赤色的蒲团置于夕和面前的地上。夕和便在流萤的搀扶下朝那蒲团跪去,然后她将将才跪下,耳边突然听到了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呀”。 夕和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了一块芙蓉色的娟纱,而两旁观礼的宾客们此时的目光都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旁边某处所在。夕和也循着方向瞧去,见到的是一身芙蓉色、美若天仙的阮云岫。 “美,太美了,没想到面纱后是这样一张绝色容颜,不愧为天下第一美女。” “我现在知道为何世人皆称唯有阮三小姐配得上国相大人了,果真乃天作之合。” “咦,国相大人今日没来?莫非是……” 低低的议论声再起,只是议论的重点已然改变,变成了夸赞阮云岫和傅珏为世间良配,以及哀叹她殷夕和尚未过门已然失宠。 这时,阮云岫神态大方地从宾客之中走了出来走到夕和身后,她朝着上首的殷老夫人和殷老爷微微欠了欠身,端庄大方地说:“殷老夫人、殷丞相,这块面纱是小女的,不慎飘落扰乱了殷三小姐的及笄礼,失礼了,还请诸位宽宥。” 说话的同时,她身旁的侍女赶忙将那块芙蓉面纱拾了起来,也站在阮云岫身后向他们福了福身。 对于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老夫人和殷老爷都有些懵,懵过之后又都有些震慑于阮云岫的美貌和气度,这会儿再见阮云岫如此恭谨谦和的致歉,殷老爷回过神来立刻道了句“无妨,无妨”。 而夕和正奇怪于阮云岫如此谨守规矩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时,耳边又传来了几句低低的议论声,且句句都是对阮云岫的夸赞溢美之词。 “阮三小姐好气度,端庄有礼,果真是阮家的嫡小姐,真正的名门闺秀。” “阮家的教养果然名不虚传,并非一般官家可比的。” 夕和听了这话,再想了想这莫名其妙的一出,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于是她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回到宾客之中含笑而立的阮云岫。 接着,及笄礼继续。夕和跪于蒲团之上挺直了腰背,由老夫人亲手拆掉她发上的红绳,再拿一把小巧别致的象牙梳梳理过她的长发,然后梳起一个发髻以提前备下的发簪入笄固定,最后,夕和俯身向上位的老夫人和殷老爷三叩拜,这整个及笄礼便算是完成了。 她自蒲团上站起身后,宾客们便纷纷施以称赞恭贺之词,然后再在殷老爷一声吩咐之下,由管家和郑嬷嬷分别带领着入席宴饮,一同庆贺。 原本相对安静有序的场面再度变得热闹纷乱起来,众人纷纷意欲入席。 蔺司白第一时间想到夕和面前恭贺她一声,但他尚未举步便已被一旁的南宫芊芊拉住了衣袖,称身体不适要立刻回府。与此同时,苏叙言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夕和面前,笑着向她道贺,再悄声告诉她周翎以一味阁一成的利润作为贺礼送给她,由他代为转达。 夕和向苏叙言道了谢,再托他向周翎代为道谢后眼神又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在仍旧看不到白衣身影之后她面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便托词回去换身衣服向苏叙言告了退。苏叙言一眼看出了她眼里的落寞,心头倏然一紧,张口欲安慰她几句。 就在这时,前厅里的热闹纷乱又突然停了下来,言笑晏晏的人们再度将目光集中往一个方向,然后面色和想法各不相同。 夕和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也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回头朝着门口看去,然后就见到了那个穿越过重重人海、飘然而至的白衣身影。她一怔,然后眼里的落寞和心里的失落瞬间消散,重新露出笑容来。 国相傅珏的出现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又似乎是在意料之外。短暂的惊讶过后,殷老爷率先迎了上去,但傅珏只同他寒暄了短短两句便又径直走到了冰蓝色少女的面前。 “对不起,我来晚了。”傅珏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变浓,无波古井般的眼眸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迸发出点点惊喜,然后又化作无边无际的温柔和宠溺。 一来就道歉,语气又如此自然且亲昵,再加上显而易见的一脸温柔,傅珏的表现让在场之人狠狠吃了一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立刻就推翻了之前殷三小姐未过门就失宠的猜测。 夕和抬眼看向他,注意到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像是急匆匆赶来的,笑意更浓了。她朝着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说:“不晚,小女恭迎国相大人。” 傅珏见着面前的女孩在今日仿佛真的脱胎换骨从女孩长成了女子,心里立刻生出了抱抱她、亲亲她的冲动,但他还没忘眼下的场合,只能生生将这点欲望忍了下去,再略微回过身,从身后跟着的临江手里取过一个四方形的梨花木锦盒递给她。 “送你的及笄礼,还请殷三小姐笑纳。” 夕和低头看去,面前的锦盒可不小,足足有三拃长,两拃宽,深红色的梨花木还泛着淡淡的木料香气。锦盒的面上很是平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在中间位置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再在右下角的角落里刻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用篆书刻的,一笔一画很精细,且字迹很眼熟,就和某位国相大人写给她的书信里的字迹一模一样。再仔细辨认过那三个篆体字,夕和的面上不禁浮现起了两抹红晕。 这三个字是:赠吾妻。 第四百十四章 无上之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女多谢国相大人。”夕和心头砰砰直跳,从他手里接过这只锦盒时指尖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一下又觉得连自己的指尖都在欢欣的发烫。 “不打开看看吗?”傅珏含着笑,温柔地又问了一句,意思很明显,想让她当众打开。 夕和便将锦盒递交给一旁的临月,再打开了锦盒,结果,一打开,满目的大红色让她一下愣了神。 临月看着里头的红色也有些发愣,但很快她就辨认出了这红色是什么,惊喜地对夕和说:“小姐,是嫁衣。” 嫁衣?!连带着夕和在内,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惊。 夕和脑子发空的从锦盒里将那一袭红色取了出来,柔软顺滑的布料在手心里有些凉凉的,但这漂亮的正红色却又热烈地像是一团火,猝不及防地点燃了她的心。 整片红色慢慢从锦盒中露出真容,现于人前,也慢慢的从单纯的红变成了它真实的样子。这真的是一件嫁衣,而且是一件由须得绣娘百人绣上三年方得一匹的金错锦制成的,乍一眼看去是纯正的正红色,但角度稍稍一变就能看出上面的金光点点,仿佛是采取了阳光混合着红色而成。 嫁衣一共分为三件,三件皆是由金错锦织就,只是颜色上有些区别,最里面的衬衣偏向金色,中间的则是正红色,最外面这件披纱由于是半透明的,最为轻薄,便显得红色相对较浅,但三件交叠在一起,刚好能将颜色达成最完美的错落。 夕和拿出的是中间最重要的这一件,一片绝无仅有的红色中除了用金丝绒绣上的栩栩如生的梨花,衣襟和袖口处还用细碎的晶石缀成了一片片叶子形状的花边,款式典雅大方又精致无比。 众人见了忍不住纷纷咋舌感叹国相大人这一次好大的手笔,而他们尚未感叹完,临江的一句话又落下了一颗惊雷一下把整个前厅惊得鸦雀无声,有些人甚至连下巴都被吓得要掉下来了。 “殷三小姐,这身嫁衣叫做百年,是我家大人亲手所做的。” 夕和原本就有些懵掉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懵住了,震惊万分地看向傅珏,而对方依旧温柔含笑。 亲手所做的?!堂堂国相、天下双公子之一的无垢公子傅珏亲手为未婚妻做了一身嫁衣?! 砰砰砰几声,有些人拿在手里的茶杯在震惊之下纷纷不稳的从手里滑落,碎了一地,而后整个前厅寂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可是国相啊,是素来以温和清冷、不近女色著称的仙人傅珏啊,在未婚妻的及笄礼上送一身嫁衣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现在这身惊呆众人的嫁衣居然还是由他亲手所做!这是何等的荣宠啊! 这一句话把苏叙言和蔺司白也给惊着了。男子行女工之事已是十分罕见,能做出一身精致绝美的嫁衣来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现在不仅在眼前发生了这件事,而且对象还是国相傅珏。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没想到傅珏对殷夕和这个女子的在意程度竟有如此之深。 尤其是蔺司白,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傅珏之间的差距,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永远都比他晚一步。 而阮云岫恐怕是在场之人中脸色最差的,她在听到这句话后面上的血色和笑意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笑对殷夕和的傅珏,一颗心仿佛突然被丢进了油锅里,身体则同时被丢进了冰窖中,冷热的双重折磨一下就使得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眼前的一切骤然失去颜色,变成了一片灰暗。她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她放在心尖上那么多年的人,为什么,为什么竟然给另外一个女人付出到这个地步!为什么! 夕和此时的眼眶也有些酸酸的,泪珠子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几欲掉下来。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太梦幻太不可思议了,她活了两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将她放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爱着、呵护着,更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一个这么优秀的人爱上她,还亲手做了一身嫁衣给她。 她何德何能,能得傅珏垂青至此啊。 “傅珏,我……”夕和看向傅珏,汹涌而来的感动已经冲破了礼教那条线,让她无暇顾及礼数便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可叫了之后她又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述清楚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已是对傅珏最好的嘉奖。 傅珏完全无视了一旁已然震惊到石化的宾客们,极为自然的又开口说了一句,愣是将这场及笄礼推上了第三次震惊的高峰。 “赠汝百年,予卿百年。初雪之日,吾愿十里红妆,许卿唯一。” 送一件叫做百年的嫁衣给你,许一个百年相守的承诺给你。待到初雪之日来临,我愿意铺上红妆十里迎你进门,从此此生唯你一人,身无二妇。 夕和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顺着脸颊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一件嫁衣,一个承诺,一句相守,一颗人心。试问世间哪里再去找更好的爱,哪里再去找比他更好的人。他曾说她是世间最好的,可在她心里,他才是世间最好的,是她花光了所有运气才能相遇的人啊。 其他人已经震惊到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甚至开始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他们心中的仙人,他们绝世无双的国相傅珏在殷三小姐的及笄礼上送了一身亲手做的嫁衣,还当众许诺此生唯她一人,身无二妇! 这已经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而是旷古烁今、绝无仅有的! 然,惊讶过后,又有人从这句话里琢磨出了另外的味道来。身无二妇,那阮三小姐怎么办?难道这是国相大人在变相的告诉他们之前皇上有意将阮三小姐一并赐婚给他的事是子虚乌有的谣言吗?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国相大人对阮三小姐并没有爱慕之意? 想到这一层的人率先将目光从今天大出风头的殷三小姐身上撤离,转而往人群中搜寻阮三小姐的身影,想看一看此时的阮三小姐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四百十五章 青萝的预知(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想到这一层,纷纷开始悄悄寻找阮三小姐的身影时却发现另一位倾城绝色已然不见了踪影。 于是,每个人心中的揣测再一次发现了变化,从殷三小姐未过门便失宠到殷三小姐其实颇受国相大人青睐,再到此时殷三小姐分明和国相大人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而那位阮三小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众人咽了咽口水的同时不禁最后再感叹上一句今日这场及笄宴太过精彩绝伦,注定要被载入史册了。 及笄宴结束之时,傅珏找了个由头光明正大的将夕和从丞相府里带走了,然后一把人带上自己的马车就迫不及待地欺身而上,将娇羞含笑的女子搂进怀里一通狂吻。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将刚刚在及笄宴上不得不压制住的冲动尽数释放了出来,热烈而缠绵的亲吻过她每一分唇线,再将心里和身体里的灼热一点点烙到她的唇上、颈上和锁骨上。 吻着吻着就有些失了控,尺度也有些把持不住了。他滚烫的手心不断游移,侵占着她的每一分美好,但即便如此,体内的燥热还是让他憋闷的难受。理智再一次游走在崩溃边缘,他试图强迫自己放开她,可刚要这么做,耳边就传来她一声压抑的嘤咛,婉转撩人,瞬间就让他丢盔弃甲。 “夕和,夕和,夕和……”他亲吻轻咬着夕和小巧如玉的耳垂,暗哑诱惑的嗓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惹得她的身子略微有些打颤,跟着又一分分酥软下去。 好一番缠绵之后,傅珏最终还是以对她的怜惜和舍不得压抑下了躁动不安的身体,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再将她温柔的搂进怀里。 夕和靠着他的胸口,脸上仍泛着暧昧的酡红色,呼吸则慢慢的调整了回来,“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傅珏摸了摸她的发顶,笑言:“宫里突然出了点事,我进宫了一趟便耽误了时辰。对不起,没看到我的夕和及笄。” 夕和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点担心,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过还好,你没事就好。” 傅珏笑笑,牵了她的一只手,轻柔的摩挲着她的指节。 “不过,宫里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不要紧,已经处理好了。”傅珏温和回应,眼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其实宫里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皇上急召他进宫令其在御书房里帮忙看奏折,为的无非是想把他拖住,好让他错过这场及笄礼,也好变相的让世人误会从而贬低夕和的身份,进一步的目的便是谋划着让夕和让位给阮三小姐。 这一切,皇上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当他走进御书房的那一刻便已然一清二楚。所以,今日除了给夕和一个惊喜外,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定下夕和的名分来。 这一次,他绝对会好好保护她,再不会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了! 傅珏带着夕和回了国相府,尉迟青萝兄妹竟然也为夕和准备了及笄礼,夕和惊喜之余道了谢很开心的把礼物收下了。 之后,尉迟青萝神神秘秘的说有话要同夕和说,傅珏和尉迟青燃两人便自觉的避开,一个去书房处理政务,另一个则回屋看书去了。 尉迟青萝将夕和带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又去端了茶水和糕点来,再将门窗都关上了才对夕和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夕和一愣,反应过来尉迟青萝所说的梦便是指她体内圣女的血脉再一次发挥了效用,产生了预知能力,且这一次的预知中有她。难怪她要神神秘秘的找她单独说话了。 “你梦到了什么?”夕和看尉迟青萝的表情很严肃不禁有些紧张。 尉迟青萝面上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在想措辞,片刻后才开了口:“我梦到……梦到你,被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给……给糟蹋了……” “什么?!”夕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反问了一句。 尉迟青萝忙伸手搭在夕和的手上,安抚她:“三小姐你别急,我们圣女继承了预知的能力就是要帮助族人规避即将发生的事。所以,三小姐,只要你小心一点,是完全可以避免这件事发生的。” 夕和点点头。她其实并不是害怕,也不是着急,而是觉得意外,意外于在不远的将来竟然还有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而若不是尉迟青萝预知到了这件事的话,这件事按照原定轨迹是要成真的。 “青萝,你详细跟我说说是怎样一个梦好吗?” 尉迟青萝点点头,“梦里周围的环境并不清晰,但应该是一间屋子。三小姐你是没有意识的,是被两个老妇人架着进到屋子里的。那两个老妇人把你放到了床上后就走了,后来没过多久就进来了一个男人,然后他就……” “你有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吗?” “没有,梦里这个男人是没有脸的,但是我记得他穿的衣服,是一件青灰色带着竹纹的衣服,腰上还有一条金灿灿的宝石腰带”,尉迟青萝一边说一边回想,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看到了他的手,他的右手是有六个手指的,而且大拇指上戴了一个黑玉的扳指。” 六个手指的?夕和回想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发现谁是六个手指的,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还没出现。而宝石腰带和黑玉扳指可以表明这个人就算不是达官贵胄也是个有钱人,那么就不会是谁雇来害她的流氓混混一类。 对了,还有,青萝说她是没有意识的,也就是说她必然是遭人暗害被下了药或是打了闷棍陷入昏迷了。看来,她的确该小心一些,免得着了人家的道。 “对了,我还想到了一点,在梦境中很奇怪,但也许是某种暗示也说不定。”夕和正默默分析着,尉迟青萝又想到了一个细节,便提了出来。 第四百十六章 青萝的预知(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梦境里不知为何在你躺着的那张床榻边上放着一盆紫色的菊花。” “紫菊?”夕和蹙了眉,尉迟青萝则点点头,确认是一盆紫色的菊花没错。 那这真的是很奇怪了,紫菊是生长于山谷中的菊花,本来就不常见,就算有人喜爱菊花弄到了一盆养着一般也不会放到屋里,因为屋里的温度相对比较高,不适合紫菊的生长。而且,即便那人不懂,把花放到了屋里,那也没有放到床榻边上的道理啊。 “你说是一盆紫菊,那可有看清那个花盆的样式?”夕和想了想又抓到了一个点,便问尉迟青萝。 尉迟青萝遗憾地摇头,“花盆看不清楚,只能看清盆里是一朵紫色的菊花。” 夕和点点头,再一次梳理了一遍现在已知的线索,然后心里那一点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产生的不安和惶恐慢慢消散了。乍一听尉迟青萝的梦境十分简单且并并没有人物地点时间等一些关键的消息,但是其实她给的线索已经足够了。 六个手指的男人,腰带和黑玉扳指,被下药或者被打昏的可能,加上紫菊,她基本已经有把握能够在这个男人出现时便一眼认出来,并提前预防这件事的发生。但还有一点她需要确认,所以,她再度问了两句。 “青萝,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其发展,那么你梦里梦到的事会和现实百分百一样吗?比方说,上回,上回你梦到一群黑衣人追着我的马车那一回,在你梦里和现实的那一天,我所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吗?” 尉迟青萝起先没听懂夕和什么意思,反应了一下才回忆之前预知的那一回的情景,然后她用力点点头,“是一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包括衣服、马车、走的路线,黑衣人的数目,都是一模一样的。” 夕和松了口气,笑了,完全一样就好,随即又问:“那你知道你预知到的事情会在多久以内发生吗?” 尉迟青萝摇摇头,“娘亲以前跟我说过,预知的事情在何时发生时不一定的,快的话第二天就会发生,慢的话也许要到两三年后才会发生。不过,我娘亲临终前写下的事最远也只到五年后,所以我想也许五年就是一个极限了吧。” “那你这个梦是何时梦到的?” “就是今天!是我午睡时梦到的,要不是哥哥说国相大人今天一定会和你在一处,我当时就去丞相府找你去了。三小姐,要不然你干脆搬到国相府来住吧,有国相大人在的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尉迟青萝面上满是担忧,似是比夕和自己还着急。 夕和看她这样心里很是感动,“青萝,谢谢你,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你放心吧,你告诉我的讯息已经足够了,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另外,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国相大人?” “为什么?告诉国相大人,让他保护你不好吗?”尉迟青萝不懂。 夕和浅笑,“这件事我自己就能处理好,国相大人已经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了,就不要让他多费心了。” 青萝给她的讯息让她很有把握能够自己解决这件事,思及傅珏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政务,她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让他为了她又多一桩费心的事。 “可是,我有点担心你。”尉迟青萝仍旧很是担忧,她虽不是南越女子,但贞洁对于一个女子的意义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三小姐是她的朋友,是她哥哥的救命恩人,她一点都不想有任何差池。 夕和见此,想了想,提议道:“那这样吧,你今日便随我回丞相府,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你就待在我身边,如果你再梦到什么也能及时告诉我,那我的处境就更安全了。好吗?” 尉迟青萝稍稍一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哥哥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就去保护三小姐好了! 当天,在国相府用过晚膳之后,尉迟青萝就随夕和回了丞相府。傅珏一句没问,尉迟青燃倒是好奇的问了句为何尉迟青萝想去丞相府,尉迟青萝便说想跟夕和学画画,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夕和便同尉迟青萝一直待在碧水阁里哪里都没去。 一来是老夫人的眼线也许还盯着她,她若是去了医馆或是一味阁就有可能会暴露出她这条退路,二来是因为及笄礼刚过,京城里到处都在传傅珏在及笄礼上的壮举,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保不齐出门就会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三来嘛,自然就是青萝的预知了。 不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心理效应叫做墨菲定理,内容之一便是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比如她想尽量避免出门,此时却来了一件事使得她不得不冒风险去一趟医馆。 从及笄礼之前开始,她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去过医馆和一味阁了,虽然两边都有陈子笙和苏叙言在照看,但是她还是很想知道情况怎么样,是否一切顺利。于是,在这一天,她寻了个由头打发了临月去沁香坊买些糕点回来,顺便去医馆和一味阁门口带一眼。 结果临月回来后给夕和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有个人带了具尸体在医馆闹事,称医馆里的大夫开错了药,害得那人的亲人死了,要那大夫偿命。 大夫开错药治死了人,这可不是件小事,若是处理不当不仅会惹上官司,而且还会彻底拖垮医馆的声誉。这么严重的事,夕和担心陈子笙处理不来,当下就坐不住了,决定冒着风险亲自去一趟看看情况如何。 尉迟青萝看夕和要出门,立刻凑了上来说她也要去。夕和一想,反正医馆和一味阁的事傅珏已经知道了,尉迟青萝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同意了,只是在简单和她说明了下情况后又同她约法三章,也就是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出门后一直跟着她、不要随便乱说话。 尉迟青萝在得知那家一味阁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夕和后惊讶的老半天都合不上嘴,但随即她立刻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四百十七章 医疗事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为了避开老夫人的眼线,夕和这一次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走的,并且悠悠然的在南大街上装作逛街的模样转了好一会儿才进了成衣铺子换上男装,再悄悄去了医馆。 到医馆时,那里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了。好不容易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进到医馆里,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正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而她边上放了张草席,席子上趟了具僵硬的男子尸体。 女子跟前不远处还站着两男一女,同样衣着朴素,年纪看上去却皆比那女子要大上一些,且个个都是横眉怒眼,一脸怒气。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陈子笙和沧笙两人,两人皆是皱着眉,一脸既无奈又尴尬的表情。看样子,是两方僵持中。 “怎么回事?”夕和瞥了眼哀嚎的女子径直走到陈子笙和沧笙身侧。 陈子笙和沧笙见她来了面上紧张的表情稍稍有些缓解,但尚未来得及开口同夕和说明情况,对面那两男一女中的一个男子就语带恶意地开了口问她是谁。 “我是杏林医馆的掌柜,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便是。”夕和淡然自若地回应。 “你是这家黑心医馆的掌柜?”,那男人似是有些不信,又看了眼陈子笙,而后他一甩手,说:“我不管你们谁是这家医馆的掌柜,总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在我妹夫被你们的大夫给治死了,你们就得偿命!” 夕和听罢,面上毫无波动,“你说的没错,如果真是我们医馆里的大夫治死了人,当然要负责,别说是你,我第一个把他送进官府。” 那男子听了这话面上的怒意才算消了一点,瞪了一眼陈子笙,“总算来了个明事理的了。不过,我妹夫可是我妹妹家的顶梁柱,他被你们给治死了难道就把凶手抓起来就算了吗?你得给我妹妹丧葬费和补偿费!” “当然”,夕和依旧赞同他的话,那人一听张口就要把他要的数目给报出来,但此时夕和话锋又一转,说:“但是,我刚刚也说了,你提出的这一切要求是建立在这位夫人的丈夫真的是被我们医馆里的大夫治死的前提之下。” 此话一出,那男子的眉头又皱的紧紧的,抬高了声量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自己把人弄死了来讹你们不成?”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先弄清楚这位夫人的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就是死因,这样才能判断是不是我们医馆里大夫的失误。毕竟一个人一张嘴,世间总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吧。” 夕和不疾不徐的说完,外头围观的百姓和在医馆里的其他病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那男子见此也沉了声,她便又将目光投向医馆里的两名大夫,问这个死掉的人是谁看的诊。 跟着,其中一人便惨白着一张脸站了出来。医馆里的两名坐堂大夫夕和都是认得的,专攻外伤的黄大夫便是当初替若梨治脸时在一旁围观的那一位,而另外一位则是当时被若梨的狼狈相吓得夺门逃跑的吴大夫,也是此时站出来的这一位,他专攻内里之症。 夕和一看到是他,暗自松了口气。其实这位大夫的医术不错,人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小,而且是尤其的小,所以才专攻于内里之症,从来不碰外伤,因为伤势严重一点他就会吓得腿软。 不过也由于他这点习性,夕和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死掉的人绝对不是这名吴大夫治死的,因为胆小的人往往心细,心细就不容易犯错,即便犯错也一般不会犯什么大错。作为一名大夫,每一次看诊都事关着一条人命,吴大夫这么胆小的人怎么会有胆子惹上人命官司,看诊时必然慎之又慎。 而此时,他的面色虽然一片惨白,走过来的双腿还有略微发抖,但他的眼里透露的情绪却也很清晰,那是无辜。 夕和让沧笙去沏了壶茶来,然后依次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但只有吴大夫略微哆嗦的喝了一口。随后,她便问了那吴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吴大夫胆怯的看了一眼那几个怒目而视的人,咽了咽口水将经过告诉给了夕和。 原来事情就发生在两天前,这个死掉的男人在他的妻子,也就是跪在地下哀嚎的这个女子的陪同下到了医馆来看病。当时这个男人的面色就不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还咳嗽不止,吴大夫看了诊后发现是得了严重的风寒,还伴着烧热。 所以吴大夫就给这个男人开了清热解毒的药让他们带回去喝,并嘱咐了他们如果喝了药一天后没有好转就立刻回到医馆来换药性更重的,但是第二天男人并没有来,吴大夫便以为男人的病情已经好转,没有大碍了,哪知隔了一日的今天这些人却扛着男人的尸体来了,说他开的药不对症,把人给治死了。 吴大夫刚一说完,另外那个男人就指着他的鼻子嚷嚷了起来,“我妹夫只是得了点小风寒,又只吃了你开的药,不是被你治死的还是被小鬼勾了魂不成?!” 吴大夫又是被对方凌厉的气势吓得往后一缩,忙摆着手说:“他得的是风寒,我开的药也是治风寒的,真的是治风寒的……” 夕和则无视了对方男子的蛮不讲理,让吴大夫先去把诊病记录和药方存根拿来给她看看。这时夕和定下的规矩,就是两名大夫每一次看诊和出诊都必须将时间、地点、病因和诊断结果一一记录下来,对应开出的药方也必须写两份,给病人一份,医馆里再留存一份,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比如今天。 吴大夫应了声好,立刻就去把一本账本样子的诊病记录拿来了,并且替夕和翻到了那一页,页于页之间则夹了一张药方。 夕和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拿着那本诊病记录问对方男子识不识字,那男子点点头后她再将记录拿给那男子看,问他上面关于病人信息这一块的记录和他的妹夫是否吻合。 那男子看了看,又拉了旁边另外两人一道看了看,然后一致点头,表明就是他的妹夫。 第四百十八章 调查死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跟着夕和又将那张药方给他们看了看,问他们是不是开给他们的那一张。 那男子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药方递给旁边的人,自己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药方来对照。对照的时候,夕和瞄了一眼,发现字迹是一样的,应该就是吴大夫开给他们的那一张。 仔细对照完了,男子才将药方又递给夕和,同时不满地说:“一样的又怎么样,我们又看不懂上面的药材都是吃什么的,不管怎么样我妹夫就是吃了这药死的,这就是事实。” 夕和再一次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当然看不懂这张药方,因为你们不是大夫。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张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和份量对于诊治一个成年男子的风寒来说都是适当,并没有任何不妥。” “而且这些药材对人体都无害,只是性子偏凉,健康的人吃了的话有可能会拉稀。换句话说,如果他没得风寒,吃这副药不会死,如果他得了风寒,吃这副药就更不可能死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请别的大夫查验,这一笔出诊费由我来出。” 那男子被夕和的一番话震慑的有点懵,一琢磨觉得有点道理,可明晃晃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他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便在沉默稍许后又说:“那,那要是我妹夫得的不是风寒,是被这个庸医给误诊了呢?他得的别的急病,你们给他开治风寒的药,他能好吗,这不还是被你们给害死了!” 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有这个可能。夕和低头又看了看诊病记录上记录的男子的病症,按照记录的病症的话确实应该是风寒没错,可客观来说,这病症也是吴大夫自己记录的,如果是误诊,记录下来的病症也会出现偏差,并不能明确确定当时的真实情况是否如此。 夕和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沧笙,然后走到了那具尸体身旁。她一蹲下,守着自己丈夫的女子就警惕地看向她,生怕她会做出毁尸灭迹的行径来似的。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替他检查一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夕和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出言解释了一句,然后就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现在吴大夫和死者家属各执一词,问题的关键已然不是药方,而是这名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有找出这名男子的死因,才能明确吴大夫在其中所产生的责任,也才能彻底解释是怎么回事。 然而,夕和并不是专业的仵作,她只能简单的给尸体检查一下,确定不是受到外伤或是溺水、中毒等一系列的非正常性死亡,却无法确定这个男人是死于风寒还是别的什么毛病。 很不巧的是,偏偏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和溺水的痕迹,可以排除非正常性死亡。这下,她头大了,微蹙了眉撑着下巴想着要不要干脆报官,让官府的仵作来验一验尸。 “怎么?说不出来了?发现我妹夫真的是被这个庸医害死的了?得了,你饶这么大一圈,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废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赶紧照你自己之前说的把人送官,把赔偿给我妹妹!我们虽然没钱没势,但也不代表着会任由你们这些杀人犯欺负!” 那男子见夕和沉默不说话了,又认定了自己的妹夫就是被庸医给害死的,立刻嚷嚷了起来。其他两人见此,也都气急败坏地朝着夕和质问起来。而尸体旁的这名女子就像是被给到了暗号一般,刚刚才停下的哀嚎也再度起来了,哭着嚷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一时间,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来的医馆里再度闹腾了起来,而围观的百姓们也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胆小的吴大夫被这阵仗整的眼眶都红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皱着眉头委委屈屈的跟一旁的陈子笙说他真的没有误诊,药也没开错。 夕和见此,咬了咬牙,从地上重新站起身,打算将报官给仵作验尸的想法说出来,但在她开口之前,有人比她更快的开了口。 “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让仵作验一验自然一清二楚。” 夕和转过头看去,原来说这话的是匆匆赶来的苏叙言。 苏叙言从人群中朝着夕和走来,面上虽没有往常的和煦笑意却也淡定自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背了只木箱子,另外几人则穿着官差的衣服。 苏叙言走到夕和面前朝她浅浅一笑,然后对那两男一女说:“人命关天,此事我已经报官了,这几位是官府的仵作和衙差。既然现在的关键在于此人的死因不明,那就让仵作验一验,自然能得个结果。你们几位,没意见吧?” 两男一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说话,出乎意料的是跪在尸体旁的那个女子却几乎是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其他的人纷纷看向她,她拿着一条绢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不能再受别的侮辱了。 “仵作不过是依照流程验下尸而已,夫人言重了。还是说,夫人不想弄清楚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吗?”苏叙言的眼神瞟向那女子,说话声音不疾不徐,但偏偏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夕和偏头看了苏叙言一眼,从他的话里似乎琢磨到一点不对劲的意思,便又看向那女子,跟着就见那女子以帕子遮了半张脸,支支吾吾的说不是,眼神还有些闪烁。 “既然不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还无辜的人一份清白,也为了让死者瞑目,请仵作验尸确定死因,为何不行?” 苏叙言继续追问,他的语气比上一句更重了一些,越发使得那女子有些局促起来。她反反复复说着不行就是不行,却说不出个具体的原因来,扯到最后她的眼神飘向了另外那两男一女,说:“大哥二哥嫂子,咱们回去吧,别闹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如今人已经死了,再闹腾他也活不过来,别扰了他的安宁了吧。” 对于女子态度的骤变,在场之人除了苏叙言和夕和意外都颇为意外。 第四百十九章 蹊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尤其是刚刚一直在为她据理力争的那个男子,不解地问她:“妹妹,你说什么呢,咱们现在走了别人还真当以为我们是来讹他们的。撇开这个不说,你想想妹夫,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咋瞑目啊!验尸就验尸,验个清楚他们就没话可说了!哼,庸医!” 然而那女子一听这话更急了,又说:“可是大哥,家辉这么早就走了已经太让我心疼了,我怎么再舍得让他死后还被人验来验去的。咱们给他全点脸面,还是带他回家入殓下葬吧。” 另外那个被女子称为嫂子的女子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地插了嘴:“青莲你怎么了?不是你说家辉被个庸医害死了的么,咱们是在给你和家辉讨个公道啊。这公道讨不回,家辉就算是下了葬能瞑目么?” “嫂子,不是,我,我……” “好了,青莲,你别说了。你别怕,有哥在这儿给你撑腰,今天必须让他们给个说法!你们验吧!”最终还是那个大哥果断的解决了内部分歧,然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接着,苏叙言便请随行的那名仵作动手给那具尸体验尸,可仵作刚在尸体边上蹲下,那女子就哀嚎了一声扑到了尸体上死活都不让人碰。 见此,那大哥只能亲自到了尸体边上将自家妹妹拽开让她别闹了,那女子仍旧拼命想拦着,但最终她发现再也拦不住的时候整个人又一下瘫坐在了地上,额头上还冒出了细汗。 一刻钟后,仵作的验尸工作完成了,他把自己的工具都收到了那个木箱里,然后朝苏叙言拱手一揖,禀报道:“回苏公子,死者全身已经僵硬,初步估计已经死亡六到八个时辰了,背部有尸斑,无外伤,也没有中毒,但是耳朵和指甲呈淡紫色,面部有血点,应该是被人用枕头捂住了面部,窒息而死的。” “窒息?”夕和第一个抓住了重点词,不禁再向仵作确认了一遍。 “没错,面上的血点就是证据。”仵作再度确认了一遍,还指了指尸体上的血点。 “所以,这个死者的死因和所谓风寒、大夫的误诊以及开出的药方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人为的蓄意谋杀?”苏叙言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虽没有指明是何人,但眼下众人当中确有个人有点不打自招的嫌疑。 在场的人都不笨,稍稍联系上这个叫青莲的女子刚刚死活不让验尸的态度就能知道苏叙言嘴里指的人是谁,各自不禁都看向了她。尤其是那两男一女,面上都露出了震惊和不解的神色。 “青莲,你,你……”那名大哥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想问问自己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又怕这么一问就当众坐实了妹妹蓄意杀人讹诈的罪名,所以他嘴里你你你了很久都再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而那叫做青莲的女子此时已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到了自己哥哥嫂子们之间,拽着哥哥的衣袖,瑟缩的求哥哥们救救她。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承认是她下的手,但用到“救”这个字,已经足以让两名哥哥和嫂子彻底惊了心,也慌了神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了,真相已经大白,劳几位把尸体和凶手都带回府衙吧。”苏叙言在此时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那几名衙差闻言立刻分了工,两个去抬尸体,两个到男子身边想把青莲带走。那男子眼看着自己妹妹哭天抢地的拽着他的衣袖求他救她,他从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忙扑通一声朝苏叙言跪了下来,求他放自己妹妹一马。 他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因为官差都是苏叙言带来的,而抓人也是因为苏叙言的一句话,所以他认定求他才是最有效的。 苏叙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言不发,眉头蹙了蹙,跟着又展开,最后开口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小事如此,杀人这样的大事更是如此。不然,要律法何用?” 那男子的身子一下僵住了,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自己刚刚还说了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在又怎么能因为凶手是自己的妹妹就……可是,那到底是他的妹妹啊…… 眼看着妹妹被官差强行带走,那男子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下从地上起来,和另外两人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 这么一来,一场闹剧落了幕,好戏收了场,围观的百姓们见没什么好看的了也就散了,而在医馆里的病人们确定了两位大夫的医术没问题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继续排队看诊。 见事情尘埃落定了,夕和便问苏叙言他怎么会过来,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把官差和仵作都一并带来了。 结果,苏叙言的面色一下严肃了起来,将夕和同陈子笙二人带进了后堂才对他们说道:“我并非提前得到了消息,而是因为官差和仵作刚刚就在一味阁,在你们这里出事之前,一味阁也闹出了一条人命。” “什么?一味阁也出事了?怎么回事?”夕和吃了一惊,立即追问。 苏叙言便将一味阁里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们。原来,今日午时,一味阁里有一个客人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死了,他死时碗里盛着的是一味阁新出的一款汤,而在这款汤送上桌之前,他的那名同伴去了趟茅房,回来后就看到人趴在桌子上死了,于是认定是那款汤里有毒,毒死了他的同伴。 饭肆里有人死了,还是吃了东西中毒死的,一下就将整个一味阁闹腾开了。好在今日苏叙言在一味阁里,得了消息后立刻让人报了官,再凭着他细腻的心思和谨慎的推理,很快就帮一味阁洗脱了冤情,而那人中的毒正是那个同伴下的。 “你不觉得很巧合吗?”苏叙言叙述完后问夕和。 夕和稍稍一想,点点头。确实很巧合,都是死了人把罪名扣到店家头上,凶手又都是死者身边的人,发生的时间也很巧合,还有…… 第四百二十章 意外的邀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还有两起事件都发生在和她有关的场所,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地盘上,简直就像是专门来找茬的,还是专门来找她茬的。 “你能想到有什么人会这么做吗?”苏叙言看夕和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便继续问她。 陈子笙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看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便没有插嘴多问,而是先让他们聊完。 夕和蹙眉想了想,假设真的是针对她的,而会有此举动的貌似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原本就有些怀疑她的东宫太子。但细想想,东宫太子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他出手应该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幼稚手法,便又觉得不太像了。 可是除此之外,她好像还真想不到会有谁在背后阴她了。毕竟杏林公子在外行走不多,应该没有结下什么仇家,而殷夕和的仇家虽不少,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的人却不多,两条加在一起完全没有在交集圈里的人啊。 于是,夕和摇摇头,说:“我能想到一个人,但仔细想想应该不是。或许,是某个躲在暗处的竞争对手做的,未必会是……” 苏叙言听了,想了想,点点头,又说:“也许这两件事的凶手身上会有什么线索,我会派人去查一查,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夕和点头,向苏叙言道了谢。 “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想要整垮我们?”陈子笙见他们两人说完了,终于逮到了机会把他的疑问问了出来。 “是,毕竟一味阁和医馆先后有人闹场,又都是死了人这种大事,世间哪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所以,子笙,你们在医馆里要多加小心,对方一次得不了手,很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夕和嘱咐道。 陈子笙认真应下。 随后,苏叙言便说要去趟官府看看情况,夕和也不能继续在医馆逗留了,便同陈子笙他们告了辞,一同离开医馆。 由于顺路,夕和便又带着临月青萝和苏叙言一道走在往南大街去的路上。 苏叙言突然开口问她:“送你的及笄礼,可还喜欢?” 夕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苏叙言送她的是一支毛笔,一支做工十分精细、毛刷十分柔软细腻,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毛笔,笔杆上还刻了个“夕”字,很是用心,她还是很喜欢的,便由衷向他道了谢。 “喜欢就好,我还以为你收到了那一件百年嫁衣之后就再看不上别的了。”苏叙言笑着打趣她,但话一说出口他自己的心里却暗暗惊了一下。他怎么了,他是潜意识里在跟那件嫁衣,或是跟傅珏比较什么吗…… 夕和也笑了,提到那件嫁衣,脸上还是不自觉地会有些烧热,嘴上下意识避开了提及这件事,而是再一次强调了那支毛笔她真的很喜欢,劳苏叙言费心了。 苏叙言心头闷闷的,不再多说,到了前面一个分岔路口后就同夕和分了手,径自往府衙去了。 由于在医馆里逗留的时间稍稍有点久,夕和便也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往成衣铺子而去,然后迅速的换回女装,再顺手照顾下掌柜的生意,买走几套衣裙,最后像模像样的回了丞相府。 哪知待她回到丞相府时,竟有位夕和万万没想到的稀客已经在前厅等着她了。 夕和走进前厅,坐在上位的是老夫人,而坐在客椅上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华服,梳着飞仙髻,戴了一整套白玉头面,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活脱脱一副贵夫人的模样。 待夕和跨进门槛,那女子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美目一扬,朝着她看来,唇边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带着十足的不屑和鄙夷。 夕和见着昔日的昭陵公主、如今的祁王妃南宫芊芊出现在这里还是很意外的,因为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使得她来找毫无交集的自己。 但既然人已经到了,她也只能按照规矩给她和老夫人行了礼,然后静等对方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殷三小姐好厚的脸皮啊,有些事都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还不知收敛出去闲逛呢?”南宫芊芊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开口便来意不善。 夕和怔愣了一下,脑子里思考着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王妃吗?然后她才想到这位王妃可是和阮三小姐是手帕交,是闺蜜,而自己和阮云岫似乎是情敌关系…… 但明白归明白,她可没什么闲情逸致陪她在这里打嘴仗,直接忽略了她的话,勾起温婉得体的笑容,径直问道:“不知王妃娘娘大驾光临,找小女所谓何事?” “我说了是来找你的吗?”南宫芊芊反口就怼了一句,那架势好像就是来登门找茬的。 夕和有些无语,不是来找她的那叫她来干嘛!不过也好,这位新晋祁王妃的敌意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她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便顺着她的话向老夫人福了福身,道:“既然王妃娘娘不是来找小女的,那请恕小女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一秒不耽误地转身就走,丝毫不感兴趣对方究竟是来找茬还是来干嘛的。 南宫芊芊一看殷夕和居然敢就这么走了,怒拍了一下身旁的几子,站起身来,斥问:“放肆!我有允许你可以走吗?” 夕和不怒反笑,回头看向南宫芊芊,又问:“那王妃娘娘到底是来找小女的,还是不是来找小女的呢?” “你!”南宫芊芊又被夕和顶了一句,秀眉蹙的更紧了,指着夕和就要开口训斥,但这时她身旁的一名侍女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后在她耳旁耳语了几句,跟着她面上的怒意就渐渐消退了,重新变成了嘲讽和不屑的笑容。 她再度落了座,给那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就恭敬地应了声是,将一件东西取了出来递到夕和面前。 “明日我在祁王府内办了一场赏菊宴,这是给你的邀帖。” 夕和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真是邀帖,而且如南宫芊芊所说地点在祁王府,举办的是赏菊宴。不过看了一眼后,她又把目光重新投到了南宫芊芊身上。 一个满脸都写着看不起她的人邀请她去参加赏菊宴?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怀好意的开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南宫芊芊注意到了夕和的目光,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不用这么受宠若惊,我不过是看在我家王爷和国相大人的面子上才邀请的你罢了。送这张帖子也是因为我刚好路过,其实你来不来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话说完夕和没有接口,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拒绝。上位的老夫人自然是不想平白这么得罪了南宫芊芊,干咳了两声后,带着笑,代替夕和回答了南宫芊芊的话:“王妃娘娘亲自送了邀帖前来,是对我殷府的尊重和诚意,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南宫芊芊看向老夫人,说:“殷老夫人不愧是府上的老太君,明事理。只是,不知殷三小姐能不能体会老夫人您的这番苦心了。” 夕和在一旁听了笑意加深了几分,坦然将帖子收下了,说:“王妃娘娘一番心意,小女断断不敢辜负。多谢王妃娘娘亲自登门送这邀帖,明日小女必当准时登门拜访。” 南宫芊芊一听夕和应下了,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然后立刻恢复之前傲慢不屑的神情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在府中静候殷三小姐光临。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立刻转身离开了。夕和回头看了一眼南宫芊芊的背影,然后也同老夫人行礼告退,回去了碧水阁。 回到碧水阁后,青萝不解为何夕和要答应下这件事,便忿忿地对她说:“那个祁王妃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她办的什么赏菊宴能有什么好,三小姐你干嘛要应下来啊?” 夕和浅浅笑着,将手里的邀帖递给青萝并指了指面上的一处,尉迟青萝定睛一看,不禁脱口叫出了声,“紫色的菊花?!” 夕和点点头,她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就是因为邀帖的封面上画着一朵紫菊,而紫菊意味着什么,她和尉迟青萝彼此间心照不宣。 “你怀疑祁王妃办的这场赏菊宴会和那件事有关?会不会是巧合呢?”尉迟青萝明白夕和的意思,但她又想那祁王妃虽然说话不好听但看上去也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又是王妃的身份,不至于做这么阴毒的事情,所以又问了一句。 “如果只是这一朵紫菊的话,或许是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将所有的线索联系到一起的话,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那件事必然指的就是这场赏菊宴。” “我听不懂。” 夕和便让流萤、临月她们先出去,自己拉着青萝走进了内室,详细解释给她听,“首先,我们先分析一下你的梦境。你的梦境一共给了三个提示,一个是紫菊,一个是那个带着黑玉扳指的六指男人,还有一个是说我是被两个老妇人架进屋里的,对吗?” 尉迟青萝点头同意。 “那么,从这三条提示也可以推测出三点,第一是这件事的发生必然会和紫菊有关系,第二那个男人既然佩戴着宝石腰带和黑玉扳指可见身份不凡,不是普通人,第三则是发生地会有两个老妇人,而这两个老妇人显然是下人一类的,那便极有可能是高门大院里的嬷嬷。” “一个有嬷嬷、有紫菊,还有身份不凡的男子的地方,你想想,祁王府符合吗?” 尉迟青萝依照着夕和的话一一想了一遍,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再次点点头。 “然后,我们再分析一下今日祁王妃来送邀帖一事。祁王妃贵为王妃,她是完全没必要亲自给我来送邀帖的,即便她说她是顺路经过,那也完全没必要进门等我回府亲自把邀帖交给我,只需让侍女送进府里来即可。那么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另外,她的话语之间对我的敌意很明显,她并不喜欢我,甚至于讨厌我,那么,给一个讨厌的人发邀帖,甚至于抬出祁王殿下和国相大人来给老夫人施压,想通过老夫人迫使我接受这封邀帖,这又是为什么?” 夕和已经尽量表述清楚了,但听到尉迟青萝耳朵里还是有些绕,她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明白,夕和便干脆把她思考后得到的结论告诉她:“我想了想,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解释的通祁王妃今天这一出矛盾的戏码。” “那就是她想确保我一定会参加赏菊宴。她知道以她和阮三小姐的关系,以及我和阮三小姐的关系,如果她只是简单给我发一封邀帖,我很有可能会推拒掉。但若是她从一开始就表明她是不希望我去的,只是碍于礼数才发一封邀帖给我,我反而不会怀疑她的动机而答应下来。” “但是,也许是她自己在脑子里还没摘清楚这条逻辑线,所以在表现的时候显得过于刻意了一些,比如开口第一句就恶意十足,这样反倒又让我起了疑心了。” 夕和解释完,尉迟青萝模模糊糊的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她是弄明白了的,那就是祁王妃的目的是要让三小姐必须去赏菊宴,而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必须去自己办的宴会,这不明摆着有问题么。 于是,她又担忧地问:“三小姐,既然确定了明日的赏菊宴有问题,那就更加不要去了嘛,何必自投罗网呢。” 夕和笑笑:“这当然不是自投罗网,而是尽快把事情解决。如果是注定要发生的事,那么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有把握的姿态解决掉不是最好吗?这一次,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线索,可以说是敌在明我在暗,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轻松解决。” “可若是这一次,我选择了规避风险,不去赏菊宴,那么,虽然可以图得一时平安,我却无法得知对方会不会因为我没去而推迟或是改变计划,有第二次下手,更加无法得知我要时刻防范着防范到何时。另外,虽然你预知到了这一次,却不一定再能预知下一次了。” “所以,与其时时担心危险发生,时时防范着,不如就趁着这个好机会一举将危险覆灭掉,彻底解决祸端。让预知的事情‘成真’,也相当于‘应了劫’,反而更安全。” 尉迟青萝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默默消化掉夕和的想法,然后她便想通了,也认为这样更好。但她还是担心夕和的安全便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夕和本来也想带着她一起,便欣然应允。 翌日,便是那赏菊宴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赴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用过早膳后,夕和稍稍休整了一下,再嘱咐了流萤几句,然后带着临月和青萝出门。 但当她跨出门槛时突然感觉脚上沉了一沉,低头一看是一脸可怜兮兮的小鱼扒在了她的裙角上,并且满脸都写着带它一起去。夕和顿时想起已经很久都没关注过这只小家伙了,这些时日它在碧水阁里一定憋坏了,便心下一软,决定宠它一回,带着它一并出了门。 马车穿越过大街小巷,在大半个时辰后停在了祁王府门口。停下后,夕和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先将小鱼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中,再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杯中的温水后才携同临月和青萝往府门而去。 祁王府的府门口站着两名侍女和一名嬷嬷,一看便知是在等着参加赏菊宴的宾客前来。夕和走近后,那名嬷嬷恭恭敬敬的迎上来讨要邀帖。临月把邀帖一递,那嬷嬷看了一眼后就吩咐侍女中的一人带夕和去后院。 于是,夕和这才进了王府的门,往此次赏菊宴举办之处的后院里走去。 夕和并不是第一次来祁王府,但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清祁王府。 她第一次来是因为忘川之水事件,那时她虽然被蔺司白拖着在祁王府里住了半宿,但当时她一心只顾着追查温明歌的下落,根本就无暇注意所处的环境如何。而第二次她是为了替素雪讨要一张蔺司白大婚的邀帖而来,更是只在前厅同蔺司白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反倒今日,侍女领着她穿越过了大半个祁王府到达东边后院的含珍园,才让她有了机会也有了心思仔细欣赏一番祁王府里的亭台楼阁和花坛水榭。再因这仔细一看,夕和才发觉蔺司白的这座王府还真有些不同。 一般而言,王府不仅仅是一位王爷栖身落脚之地,还是一个彰显着身份和地位的标志,所以大多奢华富丽、贵气逼人。但蔺司白的这座王府却全无骄奢之气,布置的尤为清新雅致,且还有股浓浓的江南水乡的温柔气息,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大为不同,还真挺让她意外的。 尤其是进入后院之后,这股仿佛带着雨水的温柔和细腻更是扑面而来,体现在眼前几乎所有的细节之中,简直有点不太像是一位王爷的居所,反倒像是一位来自江南的大家闺秀所住的地方。夕和惊讶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到了后院,侍女领着夕和穿过了一条花廊,面前就出现了一座雕花拱门,拱门上头有块匾,匾上便写着“含珍园”三个字。夕和知道,今天的目的地到了。 在拱门外时就已然听到里面女子与女子之间笑闹闲聊的声音,待走进去了一瞧,来的人还真不少,而且很多都是熟面孔,是夕和虽不认识却经常在宴饮会上见到的名媛贵女们。她们三五成群,分立各处,搭配上含珍园的花木水榭、假山松石还真有点像是一幅百女争妍图。 侍女把她领到后就告退离开了,而夕和站在含珍园的入口处并没有立刻走入园中心,而是驻足扫视打量了一番园内的众人,然后她便发现了两件事,一是身为祁王妃的南宫芊芊并没有出现,二是整个园子里都是女子,并无一个男人,乃至连小厮都没有。 南宫芊芊此时不在,也许只是在等人到齐再出现,但若今日邀请的都是女子的话,那夕和今日要找的那个六指男人从何而来?难道是她想错了不成? 刚想到这里,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夕和妹妹,怎么不过去,可是在等我?” 夕和一听这句话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回头一瞧,果真是多日不见的温明歌。上一回见到她还是在蔺司白大婚之日,她为了那点无疾而终的小心思把自己喝的一塌糊涂,十分惹人心疼。今日一瞧,她似是已然恢复,笑容满面、神采奕奕的,只是身形好像瘦削了一些。 “是啊,我就是在等你,等你来了第一时间问问你为何连我的及笄礼都不来。”夕和半开玩笑地应了温明歌的话,然后同她两人一道往园中走去。 温明歌立刻换上了抱歉的神色,向夕和解释道:“夕和妹妹,我真不是有意不来的。我随爹爹回了一趟老家,原本算着时间是能赶得回的,哪知道路上遇到了暴雨,生生耽搁了一天,这才错过了。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夕和当然知道温明歌没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也没真的生她的气,此时当然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转了话题问她怎么回老家去了。 温明歌便说是陪温将军回去祭祖的,然后说完,她又想到她临行前曾经告诉过哥哥温明翊,如果她赶不及回来就代她向夕和解释道歉一下,便问夕和怎么温明翊没告诉她这件事吗。 夕和闻言一愣,想到那日她全部的心神都被傅珏牵着走了,及笄礼后又随他去了国相府,根本没同温明翊打过照面,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来,也就难怪不知道了。于是,夕和便含含糊糊的说那天场面有点乱,她并未有机会同温明翊说上话,所以不知道。 温明歌听了,点点头,然后又骤然想起近日听到的消息来,便勾起八卦的笑容想问问夕和。但她的话尚未问出口,旁边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阮三小姐”,她便回了头看去。 夕和站着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含珍园的入口,所以当阮云岫出现的时候,她其实是第一个发现的,而阮云岫似乎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远远的就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避开了目光,扬起得体的笑容从远处走来。 待她走近了,夕和发现今日的她很明显有些不同,除了没穿往日偏好的素白色衣裙,改了浅浅的鹅黄色,她面上的笑意也有变化。 阮云岫身为阮家最尊贵的嫡出小姐,笑容一直是端庄自持的,但今日却多了些娇俏恣意,使得她尽显小女儿神态的同时好似连带着周身的气度都变了,就像是原本九重之上的出尘仙女落到了凡尘,变成了凡间的绝色佳人。 简言之,就是少了仙气,多了烟火气。 第四百二十三章 紫菊宴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于阮云岫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夕和一个人,温明歌也不禁悄悄低声问夕和有没有觉得阮三小姐今日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但除了她们俩,其他人对于这一点就好像毫无所觉了,依旧如以往一般对她推崇备至,早早的就开始夸赞她的容貌和才情,待她走近之后又有一些人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并围拢了过去。 温明歌见此有些不满,低声对夕和说:“夕和妹妹,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明明如今的你和阮三小姐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才情上来说已经是不分伯仲了,为何这些人仍旧如此厚此薄彼。你看,咱们站这儿这么久都没人来打个招呼,她一来,那些人就巴巴的凑过去了。” 夕和听了,笑笑,“怎么你很在意她们来不来招呼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夕和看着那些趋之若鹜的人,偏了头低声对温明歌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如果较了真,事事要求公平的话痛苦的只会是自己。而且,这些表面上虚与委蛇的人结交了也没用,只要保持和平共处的关系就好,我所求的更是一个朋友真心相待足矣。” 说完,夕和转过头看了温明歌一眼,温明歌心下一暖,用力点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除却公平一说,夕和心里也很清楚温明歌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因何存在的。一来是因为人们总是更仰慕于天生的优秀者,就好比一个天才和一个靠努力才成功的人,人们总是更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天才,而不是靠努力才能成功的人。 二来则恐怕是因为傅珏。在这些人的认知里,傅珏本来和阮云岫是一对,是被她横刀夺爱夺走的,阮云岫是受害者,她是现代人们认知里的“小三”,在这样的三角关系里人们又总是同情弱者和受害者。 这两个原因一叠加,也就直接导致了眼下这种情况。不过夕和自己反倒觉得这样更好,因为站在边缘才能看到全貌,也才能不被里头的迷雾迷了眼。 另外,夕和看着被包围在中间巧笑倩兮的阮云岫觉得她今日真的挺奇怪的。而奇怪的点就在于她身上多出来的这股烟火气。除了衣着气度这一部分,她的表现和举止也多了烟火气。因为根据之前的观察,阮云岫并不该会愿意被这些人所包围着。 她的身份、她的气度和她身上的仙气其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也正因如此,夕和以往在宴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同侍女在一处,而这肯定不是没有人去同她打招呼,而是她自己刻意拉出来的距离。但今日,却截然相反了。 是什么促使了她今日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是及笄礼上的事吗…… 夕和正想到这儿,阮云岫突然自人群中朝她看了过来,但只消一眼就又迅速地避开了眼神。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掺杂着什么情绪,但夕和却从中体会到了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又过了一会儿后,园子里传来了一声“王妃娘娘到”,再度将现有的场面给打破了,也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华丽出场的祁王妃南宫芊芊身上。 夕和也随众流看了过去,然后就见到在一行嬷嬷和侍女们陪同下出现的南宫芊芊。或许是为了表现对这场赏菊宴的重视和正式,她换上了王妃的正装,使得她褪去了几分女儿家的青涩,多了些妇人的成熟和华贵,同时也让她眉眼间原本就有的高傲更张扬了一些。 南宫芊芊走到园中,众人齐齐向她行礼。她扫视了一圈众人,语带傲气的说了句“免礼”后径直走到了自己的闺中密友——阮云岫的身旁,然后再度开口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大意就是欢迎在场之人的赴宴以及希望她们都能够乘兴而归。 南宫芊芊这番话说得还算漂亮,但她说话时不自觉透露出来的高傲和鄙夷却让夕和想到了蔺洛衡那个渣男,心里不禁想这位不可一世的昭陵公主要是没嫁给蔺司白的话,和蔺洛衡倒是也蛮般配的。 此次既然是赏菊宴,开场白结束之后自然就到了赏菊这一重点。南宫芊芊莲步轻移,往含珍园的深处走去,其他人便自发自动地跟在后头。 夕和刻意多站了一会儿,待她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同温明歌两人跟上去,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同时,她又有意留心了一下眼下到场的人和周围的环境,然后便发现今日这场赏菊宴果真只邀请了女子,并无一个男子在场。 难道真是她预测错误吗?不,不会,提示已经那么明显了,绝对是这场赏菊宴有问题。那么,既然没有男子在场,那个六指的男人就一定藏在暗处,伺机出现,她必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了。 沿着石径走到了含珍园的深处,今日的主题才渐渐显露了出来,等走到了另一处宽敞的休憩点后,“菊”之一字又才算彻底展现在了人们眼前。 南宫芊芊这次还真是下了大手笔了,偌大的院落里各种各样的菊花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上百盆,且其中还不乏如玉翎管、瑶台玉凤和仙灵芝这样的珍稀品种,令人目不暇接的同时又不禁连连赞叹。 随后,侍女们又送上了新出炉的糕点和茶水,为了应和“菊”这个主题,茶水是菊花茶,糕点也毫无疑问都是取了菊花为原料所制作而成的,像是菊花糕、菊心酥一类。 夕和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品种众多且数目庞大的菊花丛中寻找紫菊或是紫色的菊花。结果放眼一瞧,紫色的菊花数目还不少,且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一两盆,这就有点麻烦了,因为她无法锁定目标了。 夕和只能先悄悄的问了问青萝能不能辨认出哪一盆是她梦里预知到的那一盆,但尉迟青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菊花,一下眼就花了,看这盆也像,看那盆也像,最终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盆,或者哪一盆都不是。 无奈之下,夕和只能一边警惕防范着意外的发生一边再到每一盆跟前去瞧一瞧,看能不能有所发现,提前看破对方的布局。 第四百二十四章 阮云岫的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再次看了看几盆紫色菊花所在的位置后便装作赏菊的模样慢慢朝着距离最近的那一盆走去。 走近了一瞧,是一盆深红色发紫的墨菊,花朵大而丰厚,长势很好,也能看得出是上好的品种,但夕和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任何发现。未免引人生疑,她只能暂时排除这一盆,去看看下一盆先。 接着夕和又看了好几盆紫色的菊花,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点,青萝也辨认不出是不是就是她梦境里预知的那一盆。除此之外,赏菊宴的一切也都很正常平顺,完全没有可疑之处。这使得夕和不禁又开始怀疑起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或是她忽略了什么。 期间,温明歌倒了被菊花茶来给她,她思及青萝的梦里自己是没有意识的便警惕的在喝之前闻了闻菊花茶的气味。但气味闻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普通的菊花茶。她喝下后就又想难道是在吃的东西里放了什么料吗?还是,她是被人下了黑手打晕的? 夕和沿着菊花铺就的赏花小径缓缓的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的变化和遇到的每一盆紫色菊花。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瞧,竟是今日莫名看了她两眼的阮云岫。 “殷三小姐,能和你单独聊聊吗?”阮云岫露出一个浅笑来,径直提出她的请求。 “当然。”夕和从刚刚就感觉阮云岫似是有话要对她说,她也很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因而此刻对方一提出来她便应下了。 温明歌见此,主动对夕和说去看看前面的菊花,然后带着自己的侍女往前走去了。 “那我们过去那边坐坐吧。”阮云岫微微转了身,用眼神示意了下不远处假山附近摆着的石桌石凳。 夕和点头应好,随她去了那处单独说话。 夕和同阮云岫依次落了座后,阮云岫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退开了几步,站到了稍远的地方,夕和见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也让临月和青萝两人稍稍退开一些。 随后,阮云岫才对夕和开了口,说:“殷三小姐,其实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 “那日你的及笄礼,我蒙邀前往,结果因为身体突感不适便半途离开了。恰逢当时似之正与你说话,我便没同你打个招呼,实在有失礼数,今日便正式向你道个歉、赔个礼。” “区区小事,不必挂怀,阮三小姐言重了。”夕和面上带起浅笑,客气的回应,但心里则很清楚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阮云岫单独跟她道歉,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的话题罢了。所以说完后,她也没动,仍旧笑着看着她,等她说下文。 果然,阮云岫笑了笑后,再度开了口,对夕和说:“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阮三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凭着这一句话夕和无法确定阮云岫话里的意思,便又反问了一句,让她继续往下说。 阮云岫的目光从夕和面上转移到不远处的菊花上,唇边的笑意慢慢减淡,转而还泛上了些许苦涩,“我不是在开玩笑。或许有很多人会羡慕我的出身,羡慕我的容貌,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为了撑起阮这个姓氏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我自打一出生眉心就有一朵芍药花的胎记,因着我们阮家的开家嫡母也有个一样的胎记,所以我在家族中被认为是开家嫡母的转世。这是一份无上的殊荣,却也是一份最重的责任。因为这个胎记,我自打会说话开始就要接受家族中最严格的培养和训练。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有十个时辰都在学习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 “并且,我在刚懂事起就知道我的未来和婚姻是由不得我自己做主的,所以我的人生一直都活得很无望,直到我遇到了似之。我娘亲和似之的母亲,也就是南越的清平公主是好友,当年清平公主带着似之从北漠回到南越,我娘亲得了这个消息便去京城陪伴清平公主。” “恰逢我生了场病,断了家族里的培养,娘亲便带着我一起去了京城。也是那一次,我认识了似之和祁王殿下。后来,娘亲每年都会去一趟京城,每年也都会带上我,所以慢慢的,我便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每年到京城小住的时日里,我几乎每天都会和他们在一起念书一起玩,祁王殿下总爱欺负我,似之却很温柔,所以,慢慢的,在时间的流逝中,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心里便生了一点陌生的情愫。” 说到这里,阮云岫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夕和,面上带着浓浓的歉意,说:“对不起,我……我并非有意……” “所以你羡慕我是因为我同国相大人有了一份婚约?”夕和直觉阮云岫突然对她表明了心意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半会人又说不出哪里怪,便只能先顺着她的话往下聊。 阮云岫摇摇头,“不,我羡慕的是他将亲手做的嫁衣送给了你。” 夕和刚还觉得奇怪,待阮云岫这句话一出来,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话里还有别的含义,便又问:“这是什么意思?” 阮云岫面上带着讶异的神色反问夕和:“怎么似之没有告诉你那件嫁衣的含义吗?” 夕和回想了一下那件叫做百年的嫁衣,也回想了一下傅珏将嫁衣送给她时说的话。他当时说的那一句‘赠汝百年,予卿百年。初雪之日,吾愿十里红妆,许卿唯一’应该可以解释这件嫁衣的含义。 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夕和直觉阮云岫说的含义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阮云岫见此,面上再一次出现欲言又止的神色来,似是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阮三小姐,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挺好奇的,如果你知道不如就告诉我吧。”夕和还有种直觉,直觉阮云岫接下来的话才是她今天找她单独聊聊的重点,所以,都绕了那么大一圈了,重点当然要听。 阮云岫面上好一阵犹疑不定,但最后还是开了口,说:“那件嫁衣原来的名字不叫百年,而是叫做弱水,是似之在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送给他心中最爱的女子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小鱼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弱水?多年前?送给心中最爱的女子?夕和一下就从她的话里捕捉出了三个关键词,而很明显这三个关键词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指代的人自然也不是她。 夕和心里咯噔一下,指尖倏然发凉,但仍保持着面上的自若,问:“阮三小姐的意思是这件嫁衣原是国相大人准备送给另一个女子的?”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不是。我在多年前初识似之时就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是一个很对他来说很重要也很特别的人,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一直以为是早逝的清平公主。直到我要离开京城回到本家之前,我才知道他心里藏着的是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孩。” 小鱼儿?夕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声惊雷。 小鱼儿,鱼儿,云儿……难道说,难道说是她把名字听错了,傅珏口中的人、眼底藏着的身影不是阮云岫这个云儿,而是一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子?!所以,他的心里真的藏着另外一个人,一个真正在他心里既重要又特殊的人?! 夕和在震惊中有些回不过神,她的衣袖又突然动了动,她猛然回神看向衣袖,然后又一条信息跳入了脑子里。小鱼……这只乖巧伶俐的三尾雪狐叫做小鱼……难道也是因为那个小鱼儿吗…… 阮云岫瞥了眼夕和,继续说道:“在我离开京城之前我就知道似之托祁王殿下找到了一批绣娘要织几匹金错锦,当时我觉得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金错锦,便跑去问他,但他没有告诉我。是我后来一直缠着祁王殿下问,殿下才告诉我的。” “殿下说,似之要为一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孩亲手做一件叫做弱水的嫁衣。因为那女孩叫鱼,他便要送她一汪世间最好最美的水。这便是这件嫁衣的含义。” 夕和的脑子在惊雷过后已经逐渐趋向于一片空白,面上强装的淡定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有了龟裂的痕迹,“那,那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孩呢?” “听祁王殿下说那个女孩已经死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件嫁衣又改了名字吧”,阮云岫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不管如何,这件嫁衣在似之心中的意义都非比寻常,他能把这件嫁衣送给你,即便也许是替……我是真的很羡慕。” 虽然阮云岫及时刹住了话头,没有将替后面的字说出来,但夕和知道她想说的是“替身”,她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说夕和其实只是这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子的替身,是替代品。 听到这里,夕和心里的震惊、不安、彷徨和失措的情绪反倒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替身这个词虽然不好听,却提醒了她。因为,虽然她此时才知道这个藏在傅珏眼底和心头的女子叫做小鱼儿,但替身这个想法却不是由阮云岫第一次提出来的。 早在之前,她发现他时而会透过她看着什么未知的事物时,她自己的心里就已经出现过了这个词了,并且也已然为之觉得矛盾、痛苦过了。 而且最后的自己还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只要她还爱着他,只要他没打算抛弃她,那么就不管任何杂七杂八的事情,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爱着的时候就是好好的爱,因为不管是爱情还是幸福都得来不易,就算注定要失去,在能抓住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把握才对啊。 而现在,那根扎在心里的刺,不过是从她以为的“云儿”变成了“小鱼儿”而已。 因为一个词的刺激使得夕和想通后,她的脑子里又冒出了傅珏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来,那时她明确的问他“云儿”是谁,他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她,但却对她说过‘她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她牢牢的记着这句话,也记得他说过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他做的就是送了她一件最漂亮最有诚意的嫁衣,他做的便是当众给了她身无二妇的承诺,那么,她难道还要去纠结于一个名字和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吗? 夕和下意识紧握的手心慢慢松开,面上重新恢复了血色和浅笑,对一旁的阮云岫说:“阮三小姐这可不是羡慕我呢,而是羡慕小鱼儿吧。不过逝者已矣,前尘往事不可追,不是自己的也不可强求,人还是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和往前看比较好。” “就好比现在,有那么多的菊花要赏,切莫空负好时光。阮三小姐,我先过去了。” 说完,夕和便起了身,给稍远处的临月和青萝使了个眼色后,再三人一同重新回到了铺满菊花的小径上,继续今天未完成的事。 而她身后仍旧坐在那里的阮云岫一下白了脸,唇边的笑容也陡然消失,一双美眸之中第一次闪现出了怨毒和不甘的神色。片刻后,她召了自己的侍女到身侧,再附耳悄声说了几句,然后才站起身也回到了大队伍之中。 而夕和同临月和青萝重新汇合后,青萝便立刻问了夕和那个阮三小姐同她说了什么,为何刚刚看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夕和知道青萝是关心自己,但小鱼儿这件事她感觉说给太多人知道并不太好,便略过不提,只说阮云岫向她承认了喜欢傅珏的事。 青萝一听,眉头就拧在了一起,不禁愤愤然地说道:“这位阮三小姐什么意思啊,她若是喜欢国相大人就去跟国相大人说啊,跟三小姐你说算怎么回事,还想让三小姐主动退出不成?真是好奇怪哦。” 夕和闻言笑了笑,但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被青萝的这番话给提醒了一点。她不禁再次回头想再看一眼阮云岫此时的表情,但这时阮云岫也已经不在石凳上坐着了。 青萝说的没错,阮云岫突然来跟她表明心意这一点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来跟她说明小鱼儿的存在?若是因为她喜欢傅珏,想要破坏自己和傅珏的关系,那她应该早就捅破了这一层才对啊,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说? 仅仅是因为那件嫁衣提醒了她吗? 第四百二十六章 暴力开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再仔细一想,发现阮云岫的态度和做法其实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按照她的说法,她多年前就已经对傅珏芳心暗许了,那她为何要在皇上有意赐婚的时候反而拒绝呢?既然拒绝了,又为何三番两次的主动去找傅珏,甚至还在深夜去找他表明心迹?而且她还刻意将她的心意和小鱼儿的存在一并在这个场合告诉给她…… “三小姐,你在想什么?” 青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夕和回过神,又回头往人群里的阮云岫看了一眼,然后浅笑着说了句“没什么”。 今天来的目的她还没忘,她必须先把这个隐患给解决了,才能放宽了心好好琢磨琢磨别的事。 于是,夕和继续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装作欣赏菊花的样子再逐一打量过每一盆紫菊。然而一条花径将要走到头,仍旧没有一点线索和征兆。 花径的尽头处连接了一座九曲桥,早前先行一步的温明歌此时正站在那座桥的中段全神贯注的看着一盆雪白的瑶台玉凤,而她身后的另一边桥沿上刚巧摆放着两盆紫菊。夕和便径直朝她走去,打算去看看那两盆紫菊的同时和她重新汇合。 但她才跨出一步,衣袖里藏着的小家伙不知怎么了,突然开始闹腾了起来,几乎就要从她的衣袖里钻出来了。夕和生怕它真的跑出来了,或是被别人发现了,赶忙稍稍转了身,装作欣赏旁边假山底下的这一盆菊花的模样,把手伸进衣袖里安抚它。 夕和的手一身进去就能感觉到躁动不安的小鱼用它的爪子在她的手心挠了挠,跟着又用尾巴在她手指上蹭来蹭去的。夕和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摸了它的脊背,又挠了挠它的下巴才终于把它安抚好,让它重新安静了下来。 安抚好小鱼后,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便打算再度转回身往温明歌处走去。但她刚要转身,眼睛却被一道强光晃了一下,让她条件反射地微偏过头闭了下眼,待再度睁眼后她就看到面前的假山石壁上多出了一块小小的光斑。 光斑在石壁上小范围的动了动,最后固定在了一处。夕和仔细看了两眼,然后悄悄解下了腰间挂着的药囊,再装作捡取的样子蹲下身,并在蹲下时脚步微微一转,连带着整个身体也偏转了几分,好让她能以最自然、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往身后看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让她终于找到了今天要找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她看到了那个六指的男人! 她此时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在一条分叉路口上,往前走便是通往前头的九曲桥,往左边拐则是通往含珍园另一处的一条石板小径。从这个方向沿着石板小径往远处看去,除了两旁的花花草草和一座较小的假山外,再稍远一点便是一条走廊,而那个男人就站在走廊上。 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夕和一眼扫过虽看不到对方的右手拇指上是否带了一个黑玉戒指,但能看到对方的衣衫是青灰色的,左手正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某件东西,而交叠包于左手之外的右手除了被左手握住的拇指外还有五个手指。 另外,他的腰上还戴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金腰带,阳光落在上面再反射过来,耀眼到刺目。那墙上的光斑应该也是源自于此。 关键性的人物都出现了,看来她的预测没错,青萝预知到的事就是有人在今天这个场合给她布置了一场死局!而且,既然这个人已经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这场局很快就要开幕了!很好,她倒要看看这局会怎么开,又怎么收场!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将药囊捡起重新系于腰上,再勾起笑继续往前走。 而一切正如夕和所预料的那样,今日的重头戏很快就开了场,快到她才走出几步都尚未来得及踏上面前的九曲桥就被一个压倒性的力量从背后猛推了一把给推得跌倒在地。 这个力量来得毫无征兆且十分迅猛,猝不及防地就将她往九曲桥的桥沿上给狠狠的推撞过去。夕和即便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如此直接且猛烈的手段给小小的吓了一跳,又幸好她的反应还算迅速,才在摔倒时用手往前一撑,免于将脸直接撞上桥沿的惨剧。 但不可避免的,她整个人还是被迫跌坐在了地上,尘土沾染了一身,左脚还给崴了。与此同时,她还感觉腿上重重的一沉,看过去,竟是个陌生女子整个人扑倒在了她的腿上。 “啊,殷三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那陌生女子在夕和腿上重重的压了一下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硬着撑着她崴到的左脚脚踝坐起了身,然后再一脸无辜和惊恐地向她道歉。 脚踝处钻心的疼痛从下往上传来,让她的脑子都跟着疼了一下,眉心也不自觉地蹙了蹙。 突如其来的变故其实也波及到了临月和青萝两人,在夕和感觉自己被猛地推了一把的同时,临月和青萝也被人在背后猛地退了一把,不过临月有武底子在身,极快的寻回了自身的平衡,没有被这一推给推翻在地,而青萝却也同夕和一般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临月回过神来,立刻就过去搀扶夕和。而青萝虽然摔了一跤却没什么大碍,也赶忙站起来去搀扶夕和。 夕和的脚踝本来应该没多严重,被这个陌生女子这么用力按了一下之后,她怀疑骨头都有可能裂了,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好不容易才借着临月和青萝的力道站起身来。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把人都聚拢了过来。温明歌见夕和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也赶紧过去扶了她。 而南宫芊芊过来了一瞧,先让侍女去搬了张凳子过来给夕和坐着,再吩咐去找大夫进府,然后才瞥眼看向另外那个陌生女子,问是怎么回事。 那陌生女子一脸委屈和胆怯,唯唯诺诺地说:“刚刚,刚刚有蜂子在追我,我害怕极了,躲避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王妃娘娘、殷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到殷三小姐站在那儿才会推了她一把的……王妃娘娘恕罪,王妃娘娘恕罪啊……”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有心之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南宫芊芊听了,眼神看向夕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要殷三小姐不计较,原谅你才行。” 她这么一说,那女子又立刻转了话头猛向夕和道歉,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一脸委屈的样子,好像如果夕和不接受她的道歉、不原谅她的“无心之失”的话就是欺负了她似的。 夕和坐下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剧烈的疼痛感中缓过神来,一缓过来她就弯了腰先替自己检查了一下骨头有没有事,待确定了骨头没什么大碍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抬眼朝那陌生女子看去。 谁知,她看去时,陌生女子正在与南宫芊芊求饶,但求饶的同时,陌生女子的眼眶虽是红的,以手帕半掩住的唇角却分明是上扬的。她再看向南宫芊芊,结果发现南宫芊芊的面部表情虽然一派严肃,但眼神里却也带着露骨的笑意。 再联想刚刚摔倒时,这名陌生女子压在她的腿上,还没回头看过她一眼就立刻叫出了“殷三小姐”……这起摔倒因何而起已经很明确了。 夕和脑子里思绪纷飞,面上则相反地扯出一个浅笑来,摆摆手,干脆大度从容地说:“没关系,你也是无心之失,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我的脚受了伤,不得不先行告退,扰了王妃娘娘的雅兴,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南宫芊芊瞥了夕和一眼,说:“你是扰了我的雅兴了。不过你的脚是在祁王府里受的伤,若是就让你这么回去了岂不是要说我祁王府待客不周。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殷三小姐你就到附近的雅芳阁歇一歇,换身干净的衣服,待大夫看过你的伤势之后再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夕和的回应就立刻让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带她去雅芳阁。 “等一下。”夕和看着两个嬷嬷走到自己身边来,面上笑容不变,却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脚步。 南宫芊芊不满地看向夕和,说:“怎么,殷三小姐还想我亲自带你过去不成?” “王妃娘娘误会了。我是想请王妃娘娘准许,容这位小姐也一同前往。她刚刚也摔了一跤,想必也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夕和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面上闪过一丝错愕,说:“不,不用了。谢谢殷三小姐好意,但是我还好,不过衣摆上沾染了一些尘土而已,拍一拍就干净了。殷三小姐还是快去换身衣裳,冰敷一下脚踝吧。” “女子德容不整不仅会有损自身闺誉,而且也会间接影响到祁王府的声誉呢。王妃娘娘,你说是吧?”夕和又看向南宫芊芊。 “郑小姐也一起去吧。”南宫芊芊沉默了片刻,然后朝那名女子使了个眼色。 “那,那好吧,多谢王妃娘娘。”那女子看了看南宫芊芊,又看了看夕和,最后答应了下来。 “夕和妹妹,我陪你去吧。”夕和在临月和青萝的帮助下从石凳上站起来,耳边又响起了温明歌关切的声音。 “温小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跟我来。”温明歌的话音才一落,正要转身的南宫芊芊又突然回过了身来,说了这么一句。 温明歌一下有些怔愣,回头看向夕和。 夕和便对她笑了笑,道:“我不要紧,你去吧,有临月她们照顾我呢。” “温小姐?”南宫芊芊的话音再起。 温明歌只得点点头,嘱咐夕和走路小心一些,然后随南宫芊芊而去。 跟着,由两名嬷嬷在前带路,夕和在临月和青萝的搀扶下,同另外那名郑小姐脱离了赏菊的大队伍,沿着另外一条小径离开了含珍园,往距离含珍园最近的雅芳阁而去。 不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两层雕花小楼,小楼上头悬了块匾,正是雅芳阁三个字。 两个嬷嬷把人领到了门口后,其中一人就对夕和说要带临月和青萝去取给夕和同郑小姐换的干净衣裳,以及给夕和冰敷脚踝用的冰块,而另一人则主动走到夕和身旁搀扶住她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说领她们进去坐。 临月一听要把夕和独自留在这儿便有些不放心,想让青萝留下来。但那嬷嬷一听,又说还要去取跌打酒过来,没有两个人实在拿不过来。 夕和深深的看了那个嬷嬷一眼,然后握了临月的手,说:“没事的,还有这位嬷嬷在这儿照顾我呢,又有郑小姐作陪。临月,你和青萝二人快去快回便是了。” 临月随即点了点头,同青萝二人随那嬷嬷转身离开了雅芳阁,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取东西了。 她们走后,夕和便由另外那个嬷嬷和郑小姐两人搀扶着往雅芳阁里走。 温明歌被祁王妃南宫芊芊点名叫到了一处说话,本来心中是尤为忐忑不安的,因为她和这位祁王妃毫无交集,实在猜不到对方要和她说什么。 但当对方沉默了许久后一开口,她心里的忐忑是没了,却又变成了窘迫和一头雾水,因为这位祁王妃一张口就是问她年方几何、可许了人家没有,完全一副要给她做媒的架势。 她和这位祁王妃年纪相仿,又从未打过交道,她真是全然想不到对方要和她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难道是祁王妃察觉到了自己对祁王殿下那点朦胧暧昧的小心思吗?可她的这点心思自问藏得很深,且在祁王殿下大婚后她就已经说服自己要放下了,祁王妃不可能会知道的。 “温小姐,我在问你话。”南宫芊芊看对面坐着的人明显有些走神,不满地说了一句。 温明歌从讶异中回过神来,想了想后便张口打算含含糊糊地和对方打个太极,但她的回答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向南宫芊芊禀报说祁王殿下回府了,还带了国相大人和宁王殿下一起。 南宫芊芊一听,嗖的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那名侍女再确定了一遍是否国相傅珏也来了。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丢下一句“温小姐,我没话跟你说了”后就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温明歌看着离去的南宫芊芊脑子里的雾水更浓了,但这雾水并没有留存很久,因为约莫一刻钟后就有另外一件事吸引走了她全部的心神。 第四百二十八章 匆匆落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祁王妃南宫芊芊走后,温明歌在原地想了想南宫芊芊为何要找她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话题后又在得知祁王殿下回府时匆匆离去,好似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思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后她便打算暂且不管这件事先去找夕和妹妹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了,顺便再告诉夕和妹妹国相大人也来了祁王府。 可也不知怎么的,刚刚好像还随处可见的祁王府侍女在这时却纷纷不见了,使得她来回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一个能领路的人。最后还是她走到了含珍园外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端着糕点要往含珍园来的侍婢。 同那名侍婢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后,温明歌便带着紫鹃随那侍女往雅芳阁而去。 雅芳阁并不远,走了没多久后,那名侍女就指着不远处的那栋古色古香的二层雕花小楼对她说那就是雅芳阁。温明歌看了看,见只要沿着脚下这条路走到底就能到达目的地,便谢过了领路的侍女,自己带着紫鹃继续往前走去。 结果,她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路的另一头有一群人正迎面往这边走来。她站定仔细看了看,便认出了为首的正是祁王殿下和祁王妃,再之后就是一袭白衣极好辨认的国相傅珏以及腿脚略微不便,同样也很容易识别的宁王殿下。 除此之外,他们后头还跟着好些人,看上去似乎有两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和几名侍女嬷嬷。 她站在原地看的功夫,迎面而来的人已经渐次转了弯,拐入左边的一处,没了人影,看来,那里便是雅芳阁了。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再过去,但随即她还是觉得要亲眼看一眼夕和妹妹无碍才能放心,便加快了脚步往雅芳阁而去。 哪知,待她到了雅芳阁的院门口时,她却发现刚刚这些人都站在雕花小楼前头的院子里,并未进屋,而且人群里还传出了南宫芊芊的声音。 “什么?反锁了?桂嬷嬷和夏嬷嬷呢?” 温明歌听到“反锁了”三个字,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往里走去,想听个清楚。待她一走近后,她便看到南宫芊芊在质问一个侍女,而那个侍女低着头,瑟缩恭敬地回禀说“并未看见两位嬷嬷”。 “你去,去问问殷三小姐可还在里面。”南宫芊芊再度发话。 那侍女应了是又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然后问:“殷三小姐,殷三小姐,你在里面吗?殿下和王妃娘娘带着大夫过来了,如果你在里面请开下门。殷三小姐,殷三小姐……?” 侍女问了好几声,屋里都没什么反应,正待要回到南宫芊芊跟前回禀时,里头却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叫声来。这叫声一传出来就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纷纷变了脸色,因为这并不是一般女子的尖叫声或是惨叫声,而是……婉转娇媚的呻吟声…… 蔺司白的脸色一下就黑沉了下去,带着浓重的怒气侧目瞪向身旁的南宫芊芊。而南宫芊芊在听到这声音时唇角不自觉地往上一挑,但很快就收了起来,转而故意低声问身旁的人现在该怎么办。 蔺司白在今日进府后一见到南宫芊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听到南宫芊芊说夕和在府里受了伤后这份不对劲就越发强烈,结果现在南宫芊芊说夕和就在雅芳阁里,而雅芳阁里却传出了这种声音…… 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强忍着心头的暴怒,才不至于当下就立刻杀了南宫芊芊。夕和出事了,那似之…… 蔺司白刚一想到同行而来的傅珏,傅珏就在一旁悠悠然地开了口,说:“司白,看来府上有些家务事要处理,我想我和宁王殿下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蔺司白听到这话一怔,猛然转头看向傅珏,然后就看到傅珏面上淡然温和的笑容一分未变,就如同他刚刚说这句话时温和淡定的语气。他被怒意冲昏了的头脑猛地豁然开朗,他怎么忘了,殷夕和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女子…… 恰巧此时,又一个声音不早不晚地自背后悠悠响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院内众人听到了声音又纷纷回头看去,结果一看到来人,几人中除了傅珏又都面色变了一变,蔺司白和宁王是松了口气,而南宫芊芊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临月和青萝搀扶下走进来的殷夕和。 夕和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来验收成果了,便从刚刚坐着休息的凉亭处重新回到雅芳阁,雅芳阁里的人还真不少,她没想到傅珏竟然也在,在看到他时便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她便看着他拨开人群,从稍远一些的地方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面上笑容瞬间消失,变成一片冷凝,问:“你受伤了?” 夕和不想让他担心,忙带起一抹浅笑来,低声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了下脚,没事,你别担心。” 傅珏一听,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丢下一句“司白,宁王殿下,先走一步”后就要离开。 宁王在看到夕和一瘸一拐的出现时就知道她是真的受了伤了,可以想到此时傅珏要把人立刻带走是去治伤的,所以立即表示同意。 而蔺司白见到夕和确实受了伤,刚刚才纾解的眉头再次皱成了一个川字,不禁扬声叫住了傅珏:“似之,先让这两位大夫替殷三小姐看看伤吧。” 此时,南宫芊芊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精心谋划了一场好戏怎容得主角就此全身而退,便在蔺司白说完后立刻补了一句,质问夕和:“殷三小姐,我不是支使了桂嬷嬷和夏嬷嬷带你到雅芳阁休息的吗?你刚刚去哪儿了?两位嬷嬷人呢?” “王妃……” 夕和在傅珏怀里张口欲答,但她才一张口,面色冷峻的傅珏声势凌厉地代替她回答了南宫芊芊的话:“本相的未婚妻在祁王府受了伤,祁王妃还是先检讨一下自己,给本相一个交待为好!” 说完,傅珏抱着夕和径直举步离开了雅芳阁,不再做片刻停留。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两声‘似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听傅珏自称本相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乖巧顺遂地窝在他的怀里。 然而,他们才一走出院门就又撞上了一群“闻讯而来”的贵女们,为首的偏偏还是阮三小姐阮云岫。 这些贵女们是听说雅芳阁有好戏才匆匆从含珍园过来凑热闹的,不成想还没走进雅芳阁就先看到了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好戏”——纤尘不染的仙人国相竟然不顾男女之防将满身尘土的殷三小姐抱在怀里! 一时间,原本叽叽喳喳过来的一群人瞬间鸦雀无声,还有不少人在惊讶过后又纷纷看向前头的阮云岫。 阮云岫在看到傅珏时眼睛还亮了一瞬,但在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时这份光芒瞬间消失殆尽,并且连带着她原本的眸光都暗沉了下去,心口也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的击打了一下,痛楚以心脏为中心极快地蹿向四肢百骸。 “似之……”阮云岫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情绪,走上前几步向他打招呼,然而她才刚吐出一个名字,对方就抱着另一个女子径直从她的身旁走过,就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而且他的脸色冰冷的既可怕又陌生,让她如坠冰窖,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夕和也没想到傅珏会直接无视了阮云岫,带着她越过一众贵女离开,但错愕之余,她的心里居然沁出了点点欣喜,也冒出了一个突然而起的坏念头,使得她靠在他的胸口也低低地唤了一声:“似之。” 下一秒,抱着她的手臂陡然一僵,前行的脚步也因着她的一声骤然停了下来。傅珏面上的冰雪倏然融化,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点小惊喜,他低头问她:“夕和,你刚刚,叫我什么?” 夕和定定地看了会儿傅珏的表情,然后不禁笑了出来,再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继续挨着他的胸口,说:“似之,我的脚很痛。” 傅珏眼里的不确定立刻被满到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所代替,再度移动了脚步往前走,并对她说:“夕和,忍一忍,我们这就去看大夫。” 傅珏一路将夕和抱出了祁王府,安置进了自己的马车里,然后将自己的腰牌交给临江,让他即刻去宫里请御医,再由临月驾车,带着他们回去国相府。 到了国相府后,他又亲自把人从马车里抱下来,一路抱去自己的闹竹轩。 夕和眼看他伸手就要去脱自己的鞋袜,立刻伸手阻止了他。不管怎么说,她都没脸让傅珏伺候她伺候到这个份上啊。 傅珏却以为她是怕痛,温柔地笑着宽慰她:“你别紧张,我会很小心的,保证不会弄痛你。” “不,不是”,夕和的面上染上了两抹红晕,尴尬地解释:“其实没多严重,我可以自己来。” 说完,她便自己倾身过去脱鞋袜。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脚,傅珏就抢先她一步将她整条左腿都抬了起来,放在他的膝上,然后伸手就要为她脱去鞋袜,并说:“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先检查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这么一说,夕和才想起来他还有个神医的师父,他也是懂医术的。而就在她愣了一下的时候,傅珏已然脱去了她的鞋袜,并用他冰凉的手指在她红肿的脚踝附近按压,以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 夕和见此,面上一阵烧热,连他明明冰凉的手指也跟着像是烧着了一般,一下一下烫在她脚踝附近的肌肤上,惹得她疼痛之余又觉得有些痒痒的。 傅珏认真地给夕和检查了一番后,松了一口气,告诉夕和“骨头没事”,然后再吩咐临溪去取些冰块来。 夕和看已经检查完了,再不好意思把腿架在他的膝上,便一边向他道了谢一边默默地往回缩。然而她的计划再度宣告失败,她的腿才缩回了一点点就又被傅珏轻柔地压住了,并附上了温柔的一句“别乱动”,于是,她只能把自己的目光避开,腆着脸皮继续“享受”了。 临溪很快把冰块取来,傅珏将冰块用毛巾包起,再小心翼翼地放到夕和红肿的脚踝上,然后才开口问她:“夕和,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冰块冰凉的触感从毛巾里传出来,渐渐缓解了她脚踝处火辣辣的痛感。她稍稍想了想,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句,然后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 只不过,在叙述当中,她略去了青萝预知的部分和阮云岫找她谈话的部分。略去前者是因为一开始她就没告诉他,不想让他担心,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就更没必要说出来惹他生气了,而略去后者则是因为她自己已经决定当作没听过这件事了,又何必说出来给彼此之间划下裂痕。 于是,夕和的叙述便只有三个部分,应邀前往赏菊宴、莫名摔了一跤崴了脚,以及她发现有人给她设了个局后机智脱身的事。 叙述完后,傅珏面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开口向夕和确认:“所以,雅芳阁里的那个女子是郑小姐?而那男子的右手则有六根手指?” 夕和点点头。 “那个郑小姐的嘴角处是不是长了一颗黑痣?” 夕和回想了一下,再次点点头,不禁疑惑地问:“怎么了吗?你认得这位郑小姐?” 傅珏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夕和,你……你这一出果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戏,错过还真有点可惜了。” “什么意思?”夕和不解。虽然他们已经回来了,但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便是轰轰烈烈的捉奸场景。她到这个异世来后已经捉了好几次奸了,都有些看腻了。怎么傅珏居然好奇这种戏码?! “咳咳,夕和,如果这位郑小姐确实嘴边有颗黑痣的话,那么她和那个六指的男人是兄妹关系。所以,你这一出……” 夕和脑子一懵,跟着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傅珏,“兄、兄妹?亲兄妹?” 傅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再点点头,道:“嗯,嫡亲嫡亲的亲兄妹,还是一个娘胎里出生的那种。” 夕和凌乱了。感情她随手这么一造,造出的居然是出兄妹乱lun的好戏?! 第四百三十章 休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南越郑家是西燕郑家的旁支,而祁王妃的母妃便出自于郑家。早些时日我便听说祁王妃邀请了郑家兄妹在祁王府小住。这位郑公子在京城内是有名的风流纨绔,还有个花名叫做六指大少。而这位郑小姐,我之所以认得她是因为她曾经纠缠过司白。没想到两颗毒瘤如今被我家夕和一举歼灭了。” 傅珏颇为自豪地向夕和解释说明了一番,夕和听后更加凌乱了。 这郑家兄妹还真是……兄妹啊……然后,傅珏这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真的合适吗…… 又过了一会儿,临江带着御医来了。 其实她的伤已经经由自己和傅珏两道检查,可以确定骨头没事,而骨头既然没事,红肿慢慢的就会消了,她便觉得没必要再给御医诊治了。然而傅珏却不放心,仍旧坚持要让御医再检查一遍。 检查完了,确定骨头没事,又给红肿的部位上了药,傅珏才让临江送两位御医出府。 又休息了一阵后,夕和向傅珏提出回丞相府。 傅珏本不同意她拖着伤脚再挪地方,但后来考虑到她的名声和闺誉便做了妥协,留她在国相府里用过了晚膳后再亲自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他亲自把她抱回了碧水阁,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后才离开,离开前还叮嘱她早些休息。 傅珏走后,夕和在流萤的帮助下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便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下了。她今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又是听了阮云岫一番刺激的话,又是被人推了一把伤了脚,还差点就被迷晕后毁掉贞洁,实在是累坏了。虽然脚上还有阵阵痛楚传来,她仍旧很快便睡着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梦到了自己被那个祁王府里的嬷嬷和郑小姐扶进雅芳阁后并未来得及先下手将她们迷晕,反倒着了她们的道,然后模模糊糊的自己被她们送到了昏暗内室里的床榻上,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六指的男人走了进来,带着淫笑一步步地靠近她……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而由于她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脚踝,一阵痛楚传来立刻就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大半,也回过神来那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事实上,她昨天成功的在那嬷嬷想要打晕她时率先动了手,用事先准备好的一瓶迷香粉抛洒了出来,将嬷嬷和郑小姐两人都给迷晕了。 随后,由于另外那个嬷嬷把临月和青萝支走前夕和在临月手心里写了个‘速回’两个字,她在屋子里稍稍等了一会儿,解决掉另外那个嬷嬷的临月就和青萝一起回来了。临月和青萝两人到了之后,迅速的将那嬷嬷拖到不起眼的角落,再将郑小姐搬上床。 然后夕和交给了临月一瓶迷情粉,也是提前准备好的,让临月撒一些在郑小姐身上后,主仆三人就从屋子里退出来,寻了处附近的凉亭里坐着休息,静等下半场好戏开始。 想到这儿,夕和不禁再度想起昨天傅珏告诉她的,那一对是她误打误撞凑起来的“兄妹”,便忍不住坐在床上又凌乱了一番。 用过早膳后,夕和由于行动不便便只能坐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看了没几页,临月进来通报,说是来了个祁王府的侍女。 夕和一听,放下书,让临月把人带进来。 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侍女跟着临月进了门,再进了内室,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夕和行了一礼,道:“奴婢文秀见过殷三小姐,殷三小姐万安。” 夕和看向她,淡淡地叫了起。 那侍女便起了身,再从袖口里取出一白一青两个瓷瓶来,双手奉上,说:“奴婢奉殿下之命特来为殷三小姐送药。青色瓷瓶里装的是花油,白色瓷瓶里装的是薄荷膏,都对治疗扭伤、消肿止痛有奇效,还望殷三小姐笑纳。” 原来是蔺司白让她送药来的。想到蔺司白,其实夕和有些愧疚,毕竟昨日那出闹剧是发生在祁王府里,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他,而她本可以不去赴约避开那件事的,她却为了解除自身的危机没有那么做。 “劳文秀姑娘亲自送来了,请替我向祁王殿下转达谢意。” “殷三小姐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那奴婢就先行回府复命了,预祝殷三小姐早日康复。” “流萤,你替我送一送文秀姑娘。”夕和说着又向流萤使了个眼色。 流萤应了是,送那叫做文秀的侍女出府。 跟着,夕和便继续看书。看着看着,许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太过温暖和煦,也许是昨夜一夜噩梦让她睡眠欠佳,她盯着书页迷迷糊糊地竟坐着就睡了过去。待再度醒来时,已是正午,而她的面前多了一个人,或者说多了一袭翩然白衣。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夕和一睁眼便见到了坐在床榻边上的傅珏,微微惊讶过后便觉得有些羞赧。 “我刚到你便醒了”,傅珏带着笑,握了她的手,问:“脚还痛吗?” 夕和摇摇头。其实还是痛的,但不知为何他来了好像连疼痛都减轻了。 “饿不饿?我带了珍馐坊的午膳过来,一起吃?” “好。” 于是,他又取了床边衣架上的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再扶了她下床到桌边坐下。 桌上摆了只三层的红漆食盒,一打开,里头盛着的是三荤三素六个精致的菜肴和两盅汤水。 傅珏率先取了一只白瓷盅放到夕和面前,再拿了个汤匙递给她。 夕和打开瓷盅,浓郁的咸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引诱的她食指大动,再一看,是芸豆猪脚汤。汤水面上浮着一层极薄的油花,却并不显得油腻,而豆子和已经剔去骨头的猪脚都已经炖的很绵软,只用汤匙轻轻一戳便能将富有弹性的肉质分开,释放出更深层次的香味来。 舀起一勺送进嘴里,肉质的鲜美和芸豆的豆香瞬间满足了跳跃的味蕾,咸淡也恰到好处,不会因过于味浓而掩去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不得不说,珍馐坊的大厨手艺是真的好,普普通通的食材做出的滋味却比一般官家的家用大厨都要好上几倍,也难怪了面对一味阁如此强烈的竞争,珍馐坊的生意几乎没受到影响。 “多喝点,以形补形。”傅珏在旁温柔的说。 夕和点点头,随即又不禁好奇地问他:“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厨艺这么好的大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定下婚期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看着她,眼里慢慢浮现出一点戏谑来,“我似乎从你的话里听出了想挖角的意思。” 夕和拿着汤匙的手一顿,干笑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她问出口的时候是想了一下如果能有个这样手艺超凡的大厨到一味阁帮忙的话,一味阁的生意一定还能再进一个阶梯。另外,虽然周翎找来的两个厨娘手艺已然很好,但比之珍馐坊的,似乎还是差了一点,所以她也有些好奇,经商世家周家的人都找不到的人傅珏是怎么找到的。 不过她这个念头只是刚刚才冒出个头,结果这就被傅珏给发现了。 傅珏眼里的戏谑渐渐积累沉淀,接着说:“我可以指派一位师傅去你的一味阁帮忙,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夕和没想到傅珏主动提了出来,立刻接了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条件就是……” 傅珏一边说一边慢慢凑近了她,就在夕和以为是什么隐秘的条件时,他唇边的笑容骤然放大,然后下一秒,准确无误地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口,还暧昧的伸出了一点舌尖在她的唇角轻轻掠过。 夕和的心口砰的一声盛开出了一片肆意的烟花,烟花落下的火光点点又在瞬间点燃了她的脸颊,变成一片绯红。 突如其来的亲吻后,傅珏离开她的唇瓣,眼眸含笑却煞有介事地说:“味道不错,明天我就把人送去一味阁。” 夕和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他轻轻扫过唇瓣的舌尖上,然后一张红透的脸几乎要被他这种“蓄意的色情行为”刺激的滴出血来,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喝自己的汤。 而傅珏则看着她连耳根子都红彤彤的,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吻的更深更久一点。 午膳过后,傅珏问夕和下午打算做什么,夕和便说继续看书吧,然后她以为他还有事要处理便让他自行去忙便好,不必管她。然而傅珏却笑笑,将她抱到了榻上,替她安顿好后吩咐临江去把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 过了一会儿,临江就捧着一摞折子和书信进来了,夕和这时才意识到傅珏竟是把政务都搬了过来处理,目的很明显,是要在这里陪着她。倏然间,她的一颗心仿佛被丢进了一汪温泉中,被细细密密的热蒸汽氤氲着。 于是,一整个下午,她坐在榻上看书,他则在她的书桌前处理政务,时间在彼此融洽的气氛里缓缓流淌而过,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独到感受。 再然后夕阳西沉,他们两人又一同用过了晚膳,傅珏才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离开了碧水阁,回国相府去了。 此后,傅珏日日都会在午膳前带着珍馐坊的美食准点到夕和跟前报道,再和她一起消磨过整个午后,最后踏着落日的余晖离去。期间的时日安静美好的像是诗,使得夕和每一天从睁眼就开始期待着他的到来。 期间,温明歌带着沁香坊的糕点来探过一次伤,一进门见到坐在书桌后的傅珏狠狠吓了一跳,然后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暧昧地朝夕和眨了眨眼,让她好好享受养伤的日子,惹来了夕和恼羞成怒的一瞪眼。 小半个月后,夕和的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红肿消去、淤青也淡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都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痛感。于是,这一日清晨,她起来后便拆掉了脚踝上的绷带,又为了锻炼一下养了许久的左脚便在碧水阁的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了几圈。 跟着,她就如前几日一样,坐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傅珏的到来。然而这一天,她一直等到了午时都过去了,碧水阁门口仍旧没有出现那个白色的身影。 难道今天不来了吗?可若是不来的话,也该告诉她一声吧。还是说他被什么事给缠住了,没办法准时过来呢? 太阳爬到了头顶正中的位置上,再一点点慢悠悠的沿着日复一日的轨道落到西边的尽头处,然而她等了一天的人始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夕和难免感到有些失落,但渐渐的又开始有些担心,担心他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用过晚膳之后,她决定悄悄的离府去一趟国相府看看情况。反正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嘛。 但她尚还在用晚膳时,桑梓匆匆忙忙地进了屋来,说是前厅来了个公公,有旨意要宣读,让府里所有主子即刻都去前厅接旨。 夕和擦了擦嘴,带着流萤和临月往前厅而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当口圣上能降下什么旨意来,毕竟这段时间丞相府都在不温不火的过日子,既得不了赏,应该也没犯了什么事会被降罪的。 待她到了前厅一看,脑子又迷瞪了片刻,因为除了宣旨而来的公公外,她今日等了一天的傅珏也在,且他正含着笑站在那公公身侧听那公公说着什么。 殷老爷和老夫人是已经在前厅里的,等了一会儿后许久不见的素雪也来了。 自从素雪误把自己重伤,差点丢了性命以后夕和就再没见过她,今日一见,不禁大为意外,因为这位风华正茂的雪夫人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除了身形瘦削了许多,容貌和气度也有了大变样,再不似以往的清秀雅致,反倒像极了一朵盛极而衰的残花。 而最大的不同是她走路明显的一瘸一拐,夕和知道那是她腿上那条差点断掉的动脉造成的。那伤口虽然及时得到了修复,但由于医疗设备的不足,造成的伤害在当时就已注定不可修复。 夕和对于亲眼见证这一点,虽然觉得惋惜,却并不同情,因为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人到齐了之后,殷老爷便恭敬地向那公公说人已到齐。 那公公便不再同傅珏继续叙话,扫视了厅内的众人一眼,再从旁边小太监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卷紫色的卷轴,然后清了清嗓子,宣读道:“奉静太妃懿旨,殷氏夕和名门淑慧,钟灵毓秀,承圣上亲赐于国相傅珏为妻。今,及笄已行,堪钦天监之证,着令于十一月二十三初雪之日完婚,钦此。”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老夫人的盘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三小姐好福气,得静太妃亲赐婚旨,快接着吧。”公公宣读完毕,和颜悦色的将紫色卷轴对向一折再递给夕和。 夕和恭敬地道了谢,自那公公手里接过,同时左胸口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虽然她与傅珏的婚事一早就定下了,但她却没想到会于今日如此正式的定下婚期。她的婚事到了这一刻好像才终于被提上了日程,也让她的心变得有些忐忑和期待起来。十一月二十三,距现在只剩一个多月了…… 除了夕和之外,殷老爷和老夫人也颇为意外,但意外的不仅仅在于今日的旨意是将夕和同傅珏的婚期定了下来,更在于这旨意竟是出自于静太妃之手的懿旨,而不是皇上的圣旨。 虽说皇上早前已经下过旨赐婚,定下具体婚期的旨意有或没有都不甚要紧,只要国相大人向官媒申报了,再向钦天监请一个好日子遵照着六礼来便可,但既然眼下下了旨意了,不是出自于皇上的圣旨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另外,宫中那位传奇般的静太妃不是向来不问俗事的么,这一次竟然是她下的懿旨,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呢。 夕和在惊喜过后也想到了这两层含义,她甚至还能想到为何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但她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因为都不重要,只要这个结果来了就好。 送傅珏出门时,夕和不禁问他:“今日一天都没见到人影,就是为了这懿旨吗?” 傅珏却一下抓住了别的重点,含笑看向她,反问:“等了我一天?” 夕和最近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此时便故意反驳了他说:“没有,我今天忙了一整天,根本顾不上等你。” 傅珏对她的强行辩解笑而不语,继续跟她解释:“今天早朝后本打算来找你,结果路上遇到了钦天监,便顺便同他聊了几句,请他算了算今年初雪的时日,然后又一顺脚干脆去了撷英宫。” 傅珏说得像是很随意一般,但句句透露出来的分明就是他想好了今日要把婚期给定下来。 夕和唇角不受控的上扬,又问他:“我听说钦天监计算的时日并不是十分准确的,那万一到了那日没有下雪,该怎么办?” “不会”,傅珏回答的干脆果断,“初雪之日我在几月之前便已开始推算,今天再经由钦天监验算一遍,定然不会有误。” 夕和一听,颇为惊讶,“你还会推算天气?” 傅珏轻笑,“我会的还有很多,等你嫁进了国相府,留给你慢慢发掘。” 夕和的脸又不争气地被他一个“嫁”字给撩拨红了,不知为什么,自从和他互通了心意之后,她的脸皮就越来越薄了,薄到有时候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她一颗生于现代、长于现代的糙汉子心是不是在她未有察觉的时候又被另外一颗古代娇羞的闺阁女子心给顶替了。 反观傅珏的脸皮却是越来越厚,从一开始亲吻她还会脸红,到现在随口一句就是冒着粉红泡泡的暧昧之语。难道,她的脸皮都被他偷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不成? 这么一想,夕和不禁笑出了声。 傅珏问她想到了什么,她打着哈哈跟他说她的脚已经全好了,明日起他便不用再辛苦多跑到丞相府一趟来陪她了。 傅珏听了,轻轻在她手背落下一吻,而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也好。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安心待嫁,以后你就是不想看见我都不行了。” 夕和:“……” 送走傅珏后,夕和回到府里立刻就又被等候多时的郑嬷嬷给叫住了,说是老夫人要见她。 夕和便随郑嬷嬷往延年堂而去,同时心里想着不知老夫人此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走进延年堂,老夫人正坐在她惯来常坐的那张贵妃榻上,倚靠着一张软垫,腿上盖着一张薄毯,旁边不远处几子上摆放着的烛火随着从窗户外流泻进来的夜风微微摇曳,打在老夫人的脸上显得明暗不定,也使得她的眼睫之下的瞳仁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夕和第一眼觉得老夫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整个人显得很颓靡,但脸上又显得有些不正常的亢奋,尤其是双颊上泛着的红晕红得有些不太正常。再之后,她的鼻尖又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气,让她随之也精神紧张了起来。 之前也有过几次在延年堂闻到血腥气的经历了,夕和曾经还让桑梓留意过这件事,但后来这股极淡的血腥气又好像没了,再不在延年堂里出现过,她又碰上了别的一桩桩的事,便没有继续调查血腥气的来源。 但现在,这股血腥气怎么又出现了,而且细闻之下,似乎比之前几次都要浓重稍许。 夕和同老夫人见了礼后,老夫人语气淡淡地示意她坐,然后再一次开门见山地对夕和说:“既然今日婚旨已下,婚期已定,那你的婚事也该筹备起来了。有些事,就不必老身再重复一遍了吧,丞相府日前的情况不太好……” 夕和一听,差点笑出声。她就知道老夫人找她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也没想到婚期刚刚一定下,老夫人这头就开口向她要起了钱,这会不会也太急了? “老夫人,丞相府的入不敷出你上次已经同我说过了,我明白的。所幸,这一次不比及笄礼,娘亲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应当足够撑得起丞相府的脸面了,无须动用到府里什么银两。” 老夫人听了沉默了稍许,跟着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夕和说:“三丫头,有些道理想必老身不说你也能懂,但老身还是要再跟你强调一遍。不管你是身在丞相府,还是嫁入了国相府,你始终都姓殷,并且这辈子都无法脱离这个姓氏。” “你永远都是殷家的女儿,也永远都是要和殷家同气连枝的,即便你马上要嫁入夫家,你要想在国相府里立足也少不了殷家作为母家在你身后的帮衬。所以,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虽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但其中的含义却也囊括了殷家。” 夕和听到这儿,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夫人这一手算盘打得会不会太响了一点!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各凭本事好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这是什么逻辑?强盗逻辑吗?就因为她无可选择地冠了殷这个姓,所以连带着她的嫁妆也要分一杯羹给殷家?那还叫嫁妆吗?! 夕和还真是没想到老夫人在出尔反尔之后还会有更没下限的一天,那就是眼下如此厚颜无耻又冠冕堂皇地妄图分走一些,甚至于分走大半娘亲留给她的嫁妆! 夕和轻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老夫人,我同意你说的身为殷家的女儿需得与殷家同气连枝,嫁入夫家后也少不了母家的扶持。但是,即便如此,世间也没有女子出嫁,陪嫁的嫁妆不是送入夫家,而是与母家瓜分只说吧?” “况且,我虽无可选择的被冠以殷姓,但殷家却不曾善待于我,更遑论养育之恩。试问,我在殷家时,殷家尚且弃我如敝履,待我嫁入了夫家,成了外嫁女,殷家反倒还会高看于我吗?老夫人,我已不是三岁小儿,亦不是那个痴痴傻傻的殷夕和了。” 老夫人抓着嫁妆的这个名头已经两次要挟过她,得了好处之后现在居然还如此恬不知耻的妄图瓜分,真当她好欺负、好摆布吗! 老夫人见夕和面上虽带着笑,语气却比之前两次要凌厉和强硬许多,她感觉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和权势受到了夕和的挑衅,脸色也难看起来,直言道:“不管殷家待你如何,你只要姓了殷,就必须将殷家的利益放在首位!” “总之,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事老身已经有了决定,那便是将白桑留下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划出六十抬来依旧存在库房,其余六十八抬待婚期到时随你陪嫁入国相府!” “六十抬?”夕和听到老夫人的狮子大开口不禁重复问了一遍,她还真是敢想啊! “公主大婚尚且仅有一百零八抬嫁妆,臣子之女又非嫁入皇家,六十八抬已然足够。你别忘了,若是没有老身的首肯,即便是这六十八抬你也带不出府”,老夫人冷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夕和,又说:“三丫头,别妄想在老身眼皮子底下耍心眼,老身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 夕和对于老夫人几次三番的出尔反尔和贪得无厌已经忍到了极致,再听她这番话指尖一片冰凉,几乎当下就想反驳回去。但她忍了忍,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汹涌的怒气,沉了声,问老夫人:“老夫人,事不过三,这一次,你总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吧?” 老夫人听夕和虽仍旧冷着脸,但话语已经妥协,面上的不满也消散了一些:“你放心,这一次,任何人都拦不住你把那六十八抬嫁妆带走,包括老身。” “好,那么,希望老夫人此次言而有信,不然,也别怪我不看在殷家的份上闹得鱼死网破了!”夕和站起身,丢下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后,老夫人的话再度在背后响起,“老身知道你有生财之道,你若是觉得六十八抬太少也可自行添置。总之,殷家会记得你对府上的贡献的。” 夕和脚步只是顿了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说一句,立刻离开了延年堂,回去了自己的碧水阁。 一回到碧水阁,流萤就颇为不满地说:“小姐,老夫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要克扣夫人留下的嫁妆,也不能克扣这么多啊。这么无理的要求小姐你怎么能答应呢?!” 夕和倒了杯水,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对流萤说:“谁说我答应了。” 流萤顿时不解,刚刚小姐最后对老夫人说的话难道不是同意了老夫人的安排吗? “我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老夫人以为我在她的胁迫下不得不答应下这个屈辱的要求,好让她以为目的已经得逞从而放松警惕。老夫人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也有一句老话说的没错,那便是姜还是老的辣。所以,和她斗,就得先施一出障眼法,放松她的戒备心才行。” “小姐的意思是……?”流萤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满情绪渐消。 “之前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老夫人只是想以嫁妆为把柄要挟我帮她办事,好在我出阁之前榨干我的剩余价值。但其实,即便是吃饱了的老虎也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食物,若这嫁妆能要挟到我,她又为何不进一步瓜分一些走呢。” “不过现在我已经彻底认清了,娘亲的嫁妆我必须一抬不留的全部带走。那么,我与老夫人谁能顺遂心意就各凭本事好了。流萤,去把桑梓和桑榆叫过来。” 她本以为和老夫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其实本质的矛盾并没有什么,所以不需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她顺利出阁,离开了丞相府,之间的矛盾自然会消除。 但现在,很显然,她们之间本质的矛盾出现了,那么,就让她们好好较量一场,看到底鹿死谁手! 流萤立刻将桑梓和桑榆两人去叫了进来。 夕和见人来了,起身将窗子关上,桑梓见了机灵的把门也给带上了。随后夕和向她们下了命令,让她们二人从今夜开始就分别盯着延年堂和一个叫兰嬷嬷的人。 兰嬷嬷还是之前桑梓奉命去调查那个神神秘秘埋药渣的侍女鸳儿时查到的人,她是鸳儿在院子里当值时的管事嬷嬷。那时鸳儿神神秘秘地去埋了一包古怪的药渣,后来人就不见了。 查无所获之下,后来又出了别的事,夕和的心神被分走,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调查。而现在看来,也是时候重新调查一下这件事了,毕竟那包药渣是从延年堂里带出来的,埋药渣的人又不见了,很是可疑。 再加上那段时间里延年堂被发卖出去了一大批人,几乎等于一场大换血,还有她几次在延年堂里面或者附近问到的淡淡的血腥气,这些线索已经隐隐约约的都指向了延年堂,是她此次再好不过的入手点了。 她有预感,若是能查清楚这件事,一定可以帮她狠狠的扳回一城,也能让她顺顺利利地将娘亲的嫁妆全部带走。 但到了第二天,有一个更快的消息传到了夕和的耳朵里。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谣言之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消息是流萤出去采买时听回来的一则谣言,但却是与夕和息息相关的谣言。 京中近日不知从何处而起,开始盛传: 杏林公子其实是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什么医术精湛、妙手回春都是提前花银子收买了街头卖艺的人演的戏。而杏林医馆也在杏林公子的一手操控下名为医馆,实则赚着百姓的黑心钱,用的药材都是最次等,甚至腐烂坏掉的,一味阁的药膳里用的药材也是如此。 总之,这谣言就是将原本在京城中风头正劲的杏林公子、杏林医馆以及一味阁贬斥的一无是处,甚至于若是在现代的话就套上了“诈欺”这个罪名了。 夕和听了有些懵,不知这子虚乌有的谣言是从何而起的,再问流萤,流萤却也是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这谣言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于还有所谓的“证人”出面证实谣言是真的,以致于医馆和一味阁都遭受了很严重的打击。 夕和这阵子一直在养伤,已有半个月没去过医馆和一味阁了,只在期间让临月去察看过一次情况,大约是在六七天前,那时临月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她一切都好,她便也没多上心思,不成想,短短六七天时间,京里居然就闹出了这么一条匪夷所思的谣言。 流萤一听到谣言就赶忙回来告诉给了夕和,所以并不知道医馆和一味阁如今的情况如何。但从她的叙述中听来,夕和可以想到凭着这谣言的传播之广,医馆和一味阁的情况都不会好。 于是,她无法再在碧水阁里坐下去了,当下就离了府往医馆而去。 待到了医馆一看,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不仅生意都被这谣言给毁了不说,医馆里头和外面都挤满了人,且几乎人人手上都提着药包,嘴里嚷着要把药退了,让医馆赔钱。 陈子笙和沧笙、若梨三人被围堵于药柜跟前,三人皆是面带愁容地一边让被谣言怂恿了的百姓不要吵闹,一边同他们解释真实的情况,但收效甚微,整个医馆里里外外一片喧闹杂乱。 夕和本想过去替他们解围,但刚想过去就想到这次的谣言事件里她自己也是其中一个部分,她若是就这么过去了,很有可能不仅解不了围还会加剧目前的混乱,使得情况变得更糟糕。 想了一会儿后,夕和决定报官,先把场面压下来再说。 于是,夕和一边吩咐了临月去报官一边打算在等着官差来的功夫再去一味阁看看情况。 到了一味阁,果真也有几人在铺子里闹事,声称吃了一味阁的东西生了病,要求一味阁的掌柜给他们一定的赔偿,而掌柜也是一边冒着汗一边在应付这糟心事。但许是一味阁背后还有周家撑腰的关系,情况比医馆要好太多,且那掌柜的经验丰富,暂时还能够应付得了。 夕和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那几个人被掌柜的打发走了才走进去问那掌柜的苏叙言在哪儿。 掌柜的见到夕和吓了一跳,忙拉了她一把,把她拉进了后堂,然后神色紧张地说:“杏林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外面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你还是先避一避吧。铺子里有我们撑着呢,暂时出不了大事,等这风头过去了,就没事了。” 对于掌柜的没有质问她外面的谣言是否属实,反而一开口就是关切的让她避一避,夕和觉得一阵感动,“避风头不是个办法,谣言再这么传下去只会愈演愈烈,一味阁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我必须要出面解决才行。况且,我没做过的事,若是不出面,只逃避的话,别人会以为我是默认的。” 掌柜的听了,点点头,也同意夕和的话,但他随即又担心的说:“公子你是不知道,这谣言莫名其妙就传开了,本来还没什么,但传开后又莫名其妙出来几个作证的人,弄得现在大家都以为是真的。你一旦露面,必然会激怒信以为真的人,恐怕,你的性命都会危及到,还如何能够解决啊。” 掌柜的再提所谓的“证人”,夕和便多问了一句这个所谓的“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我也是听说的,没亲眼见过那几个证人。大概五日前,京城里突然出现了谣言,称公子你的医术是假的,是提前收买了几个街头卖艺的人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欺骗百姓。起初,百姓们还不相信,但仅仅只隔了一天,南大街街口突然来了个说书先生。” “这说书先生将公子如何收买了街头卖艺的人,又如何联合他们演了一出戏来兜售药草的过程完完整整、详详细细的给当作话本子说了一遭,说完还请出了三男两女为证人,证实他的话所言非虚。而那三男两女则自称就是当日公子买通的街头卖艺人,称公子当时是收买他们为了兜售一种叫……叫死什么草的药材……” “九死还魂草?!”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就是九死还魂草!” 夕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如果是九死还魂草的话,她当初确确实实是收买了三男两女五个街头艺人替她演了一出戏才将九死还魂草的名头给打响了,这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她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证人竟然真的是可以作证她收买了他们兜售药材的人! 但震惊过后,夕和又想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且当时杏林公子的名号尚未打响、开设医馆的念头也尚未萌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而她又做的很低调,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夕和自己就只有临月和苏叙言,甚至连那几个卖艺的人她都并没有透露杏林的名号。 临月是傅珏派给她的人,又向来尽忠职守,不会是她,可苏叙言,除去璧月公子的人品和名头,站在朋友的角度她也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暗地里捅刀子的行为,更何况现在一味阁是他在帮忙打理,扯出这件事来对他有弊无利,不合逻辑。 那这件陈年往事是被谁捅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被捅出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破除谣言(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那五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当时收买他们时甚至还是女装露的面,他们怎么会一口咬定收买他们的她就是杏林公子? 另外,她当时虽然为了打响九死还魂草的名头确实是耍了心眼,花钱收买了他们演了一出戏,但她扪心自问,这出戏除了戏是假的,没有一丝一毫欺骗愚弄百姓。而在那之后,她也再没用过这样的非常手段。 “公子,那个什么九死还魂草真的是……”掌柜的原本是全然相信夕和的,但此时听夕和完整的说出了那个药草的名字,不禁也有些怀疑起来,便委婉地向她求证。 夕和叹了口气,对掌柜的说:“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我只能说这件事目前来讲是一半真一半假,待我把这谣言之祸解决妥当了,你自然会得知真相。好了,你先告诉我,苏公子现在在哪里,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掌柜的点点头,忙说:“苏公子半个时辰前说有事要去一趟驿站,事情办完了就回来,现在不知他还在不在那里。” “那好,等苏公子回来了,你请他立刻去医馆找我”,夕和嘱咐了一句后转身离开,走出一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一味阁这里就劳烦你多照顾着了。” 掌柜的忙点头应是。 夕和便又从一味阁离开回去医馆那里。 她站在距离医馆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一边看着闹得沸沸扬扬的医馆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临月将官兵带来。等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临月回来了,并且不辱使命的带回来了一小队衙差。 夕和见此,立刻同那一小队衙差往医馆而去。 她的出现果不其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本来一致对着陈子笙他们的讨伐声一下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并且大量的人群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和极为强势的力道朝她围拢了过来,要不是夕和有先见之明带着官差一起出现,她甚至有可能直接被这群人给活活闷死。 官差的作用还是很大的,至少能够勉强维持住基本的秩序,也使得夕和能够还算顺利地穿越过人群,到达陈子笙他们身旁。 “狗屁杏林公子,你这个庸医,快把钱退给我们!” “快把钱退给我们!你们这些烂药材都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对着夕和的叫嚷声此起彼伏的不断,且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狠绝,甚至还有的干脆朝维持秩序的官差嚷嚷了起来,让这些官差直接把她这个庸医抓去官府。 夕和目视着眼前的一切,略感心寒,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扬声喝止这个场面,“够了!我既然到了这里就是来解决你们的诉求的,你们若是还想退钱就都给我闭嘴!” 夕和知道要想把事情解决就必须先镇压住混乱不堪的局面,再想办法破解谣言。而为了镇压这个局面,她必须拿出她的气势和魄力来,所以她面上的所有情绪都被收起,平时内敛隐藏的威压却在此刻尽数释放,使得她所说出口的话虽然音量不算大,却掷地有声。 原本嘈杂喧闹的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叫嚷的面红耳赤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在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脊背一凉,然后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使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口中念叨的话语,纷纷看向说出这句话的杏林公子。 夕和的耳边终于得了清静,眼前混乱的一切也终于消停了下来,她知道这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当,接下来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她必须得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来才能一举破解子虚乌有的谣言。 于是,她没有立即开口解释,而是先让陈子笙去把医馆所有的进货单据取来,再请他和沧笙、若梨帮忙,将药柜上其中一排的药格都取下来,一字排开在柜台的面上。 “我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听信了近日在京城盛传的有关于我和杏林医馆,以及一味阁的谣言,对我和医馆里的药材产生了不信任,才会到医馆来要一个说法的。我非常理解你们的感受,同样知道你们想要索取的是什么。” “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心平气和的先听我说几句话,至少犯人行刑前都还有机会辩解吧?当然,等我说完之后,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要索赔,我们杏林医馆一个子都不会欠你们的,你们尽管拿着药方和药材来索取退款和赔偿。这样,你们可还有意见?” 医馆里的百姓们见杏林公子已经摆出了可以退款和赔偿的态度,怨气和怒气就消去了一半,又听他说只要说几句话辩解一下,也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便一个个扁着嘴继续保持沉默。 夕和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便当他们全部默认同意了她的说法。 于是,她率先从陈子笙手里接过那本进货的单据,对面前的这些人再度开口说道:“我要说的话有四点。第一点,关于医馆里的药材。现在我手上拿的这一本是杏林医馆自开张之日起进购的所有药材的单据,每一张都详详细细、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哪一日于何处进购了哪种药材多少数量,进购价是多少。” “药材的进购价事关医馆的盈利,本是不能给你们看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为了证明医馆的清白,只能用实质的证据来证明我们杏林医馆绝对行得正、坐得端,绝对没有以次充好、将次等和腐烂的药材卖给你们。” 夕和说完便大大方方地打开第一页,再举起,展示于人前。 围在最前面的一些百姓不管识不识字都立刻朝夕和手里的单据凑了过去。不识字的看个热闹,瞄了两眼上头几枚红晃晃的拇指印后就挨着旁边识字的人问上面写了啥,而识字的几人皆是一脸严肃地盯着单子一字一句的挨个看过去。 夕和盯着他们的表情,估摸着时间,觉得这一页应该看得差不多了便往后再翻一页,然后那些个识字的人又是一脸巴巴地凑在跟前逐字逐句看过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破除谣言(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就这么着,夕和隔一会儿翻一页,一连翻了二十几页,原本这些个眼巴巴凑在跟前,想从这份单据里找出她和杏林医馆弊病的人才慢慢的一个个败退下去,不再同最开始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单子上的字迹,而是渐渐觉得后面的都没必要再看了。 同时,这些人之间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的窃窃私语—— “难怪杏林医馆的药材卖这么便宜,原来好多药他们都只赚几文钱。” “可不,前头还有几种药材都是进价在卖的,一分都没坑咱们。” “这单子每一页都记录的很清楚,后头每一条进货也都摁了拇指印。我是账房先生,我可以打包票这单子没问题,是真的。” 夕和听到了这些声音,遂说道:“这本单据后面还有四百多页没看,如果大家觉得有必要一页页检查,那我们就继续,如果大家觉得没必要再看了,那我就要开始说我的第二点了。” 她的话音一落,那个账房先生立刻就开腔说不用再看了,这单据肯定没问题,而后另外几人也都纷纷附和,表示不用再看了。与此同时,这些发声的人语气里都带了些羞愧,因为他们没想到他们以为的无良奸商其实根本把药材卖的这么良心。 夕和便点点头,将手里的单据一合,换交给了陈子笙,打算继续拿出她的第二项证据。 然而就在这时,混在百姓中的不知哪一人突然扬声说了一句:“就算单据是真的又怎么样,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进了好的药材卖去别处,进了次货卖给我们?也许,根本就还有另一本进购次货的单据!” 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一提醒,刚刚还觉得错怪了杏林公子和医馆的人们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这话有道理啊,也许他们真的还有一本进购次货的单据,只是单单拿了没问题的给我们看。这单据上记录的药材可能根本就不是卖给我们的那些!” “对对对,这单据上写着的药材的价格和卖给我们的相差无几,几乎都赚不到钱啊。大家伙说,世上能有不赚钱的商户吗?这本肯定不是真的!” “医馆还拓宽了铺子呢,怎么可能赚不到钱。你们说得对,这本肯定不是真的,他们肯定还是从我们身上赚了黑心钱!” 就这么着,刚刚才稍稍扭转的局面再度被一句话给扭了回去,百姓们重新向夕和等人投向了不信任和鄙夷的目光。 夕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打断他们的话,说:“我承认,你们怀疑的有道理,但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而我证据证明这个可能性也许有,但现实不存在,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们看到了,现在你们面前的这十一种药材都是我刚刚直接从后面这个药柜上取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十一种药材都是平日里医馆往外兜售,卖给你们的药材。你们自己看,里面可有一星半点是腐烂的?看完了这十一种,你们可以随便选择想抽查哪一种药材,我立刻就把药格取下来给你们看。” 于是,围在前面的百姓们在看过单据之后又都纷纷凑到那十一个药格前头。由于药格的数量不少,把人给分散开来了,所以后面的百姓这一次也有了机会亲眼目睹一下杏林公子拿出来的证据。他们一个个探着脑袋往里看,还有的直接越过前面的人伸手抓了一把出来查看。 一个个议论纷纷的检查了好一会儿后,又有几人冒出了声,要求检查药柜上别的药材,夕和依言同陈子笙、沧笙两人将他们要求的药格一一取了下来,十分坦然地接受他们的检查。 结果,所有药格里的药材都是好的,别说腐烂了,甚至连一点蛛丝和木屑都没有。于是,摇摆不定的百姓们各自心里又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须臾后,人群里再度冒出了一个声音:“这些药材腐烂是没腐烂,可我们根本不懂药,我们怎么知道你这些药材是不是次货,是没什么药效的劣等品?” 顿时,附和者也都开口帮腔。 夕和见此,又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寒,也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当初开建医馆,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她自问从未想要过在百姓身上赚取民脂民膏,因为她始终认为生活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里的普通老百姓们已经够可怜的了,不该再昧着良心从他们手心拿走本就不多的铜板。 所以杏林医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不赚钱的,甚至可以说是入不敷出,她为此贴进了不少首饰,也花费了不少精力,才能维持住医馆的发展和存在。 然而现在,这些她好心相待的人们,却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讨伐她,讨伐这家医馆,甚至于在她拿出两项证明后仍旧认定她就是无良奸商,认定谣言就是真的,毫无一点信任可言。有一瞬间,她真的有点怀疑她当初决定开医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些药材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 “这些药材虽不是上等货,但绝对不是次货。” 夕和叹了口气,开了口想表明这些药材的质量都没问题,如果他们不信就请别家的医馆或者药铺里的大夫来查验,自然一清二楚。但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一个清澈中带了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纷纷开始四下里搜寻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 而夕和则在刚刚那句话里辨别出了声音的来源,朝着所站位置的东北方向看去。此时恰逢说话之人再度发了声,她便又马上就在东北方向的七八个人里找到了真正开口的人。 那是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俊秀男子,穿了一身米白暗格纹的衣服,头发用一条灰白色发带高高束于脑后,只留了两小缕余发落在脸颊两侧,一眼看去颇有种江湖的侠气。而他此时正站在一个药格跟前,拿着一棵药草的手掌干净修长,食指上还戴了一个花纹繁复泛黑的银质戒指,又将他整个人增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第四百三十七章 破除谣言(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好比这一棵金钱草,两叶相对,青圆似佛耳,带五尖瓣黄花,虽然个头不算大,但也不小了,上品称不上,但也绝对不是次货。这一盒子甘草就更是几乎个个红皮,算得上是中上的品级了。哦,还有那个……” 那男子先抛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一一点评过他面前几个药格里放着的药材。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却表明了这个人对药材是很熟悉的,熟悉到完全有能力区分药材的优劣。而他的话每一句也都很客观,很中肯。 但是,他的话才说一半,便又有一个百姓跳了出来打断了他,而且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你是哪块地里冒出来的葱蒜,你说好就是好啊?你该不会是这个奸商收买来的人吧?” 这是第三次了。每当夕和的解释要起到作用,每当摆出来的证据要得到证明,每当局面有扭转的趋势了,就会有一个人躲在人群里冷不丁冒出一句来,将她所做的努力硬生生给抹掉,重新把形势推到不好的发展势头上。 说她收买了人?这才是摆明了有人收买了躲在人群里的这个人来故意捣乱、泼脏水,抹黑他们! 夕和立刻将目光投向这句话传来的方向,结果发现这个人倒是狡猾的很,竟藏在百姓最拥挤、人最多的正中间。凭着一句话,她只能辨别出大致的方向,却无法准确的找出这个人来。 于是,夕和想了想,故意冷着脸开口问了一句:“刚刚的话是谁说的?” 百姓们愣了一下,然后各自默不作声,没有任何人有回应。 但片刻后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怎么着?奸商被人拆穿了,恼羞成怒了?大家伙们快看啊,奸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随即,又有几人附和了起来。 “杏林公子,你就别转移话题了,你说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提前收买的?不然他怎么一个劲帮你说好话。” “肯定是提前收买好的啊,这还用问。你没听说吗?他之前可就是这么干的,那五个人都出来作证了!” 夕和没有理会这些声音,而是稍稍偏过身子对陈子笙耳语了几句,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刚刚仗义执言的那个俊秀男子,说:“这位公子,多谢你仗义执言,说出客观事实,在下感激不尽。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请在旁边稍稍等待一下,待在下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请你喝杯茶。” 夕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怨就要报,有恩当然也要报。虽然这个人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能够仗义执言已经算是对她的恩情了,所以她当然要记下,待解决好之后至少请他喝杯茶,谢过他的正义感。 那男子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朝夕和微微颔首,但却没有依夕和所言保持沉默,而是转了身扫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然后从胸口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来,说:“首先,我得表明我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但既然刚刚有人提到了收买,我想我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这一张是我的入城文帖,可以证明我是在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入的京城,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要偏帮于他。还有,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收取别人的收买金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说完,他便将手里那张文帖打开,让就近几人看了看上头记录的入城时间和城门处守卫盖下的官印。 上面记录的日期和时辰确实是在今天的半个时辰之前,而从城门到这里正好差不多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这名男子到达医馆时,他们这些人已经把医馆给围住了,杏林公子根本没机会收买他。并且,从这名男子的衣着打扮上来看确实也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穷苦百姓,根本不缺那点钱。 这么一来,嚷嚷着收买的声音是没了。那男子也不再多言了,将那文帖重新收好。 夕和见此,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面对这些百姓说道:“如这位公子所言,我与他素不相识,收买一说只是无稽之谈。当然,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也可以去请你们相信的大夫到这里来查验一下这些药材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就在这里等着便是。” 夕和说完沉默了片刻,真就一副等着他们去找别的大夫来查药的姿态。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了,人们又都只面面相觑,没有人挪一挪脚步了。 “如果你们没有人现在要另外找大夫来查药的话,那我就开始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夕和让沧笙去拿了一盒修容膏来,拿在手上,继续未完的话:“药材这一块我已经都跟你们解释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三点和第四点是有关于你们所质疑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医术是不是假的。” 夕和一说完又有人想要跳出来指摘污蔑她,但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让人得逞了,便陡然提高音量,阻断了对方刚脱口出来的一个字,继续往下说:“其实我的医术是真是假我都完全没必要跟你们说明,甚至还要费心思跟你们证明。因为,这家杏林医馆虽是我和陈兄两人在当家,但是替各位看诊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黄大夫和郑大夫。” “既然如此,我会不会医术,医术好不好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当初我替若梨姑娘治好了脸上的毒疤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的,难道我把那些人全部都收买了吗?” 话音一落,人群中有几个妇人立刻站了出来,表明自己可没有收取杏林公子一个铜板,很显然,这几个人就是当时见证了夕和替若梨治好脸的目击者之一。 “那修容膏呢?你们医馆的修容膏不是声称是你研制的吗?如果你医术不精,岂不是毁了一群姑娘们的脸,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还有那些个药膳,不也是你研制的吗,吃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得病!” 果不其然,在场面再度开始转好的时候,又有恶言冒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破除谣言(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这个时候,夕和不禁不怒反笑了起来,将手里的那盒修容膏放到台面上,说:“没错,我后来想了想,只有两件事是我的医术究竟如何会对你们产生影响,也会让你们误以为我医术不精而感到如此忿忿不平,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那就是修容膏和药膳。” “先说修容膏。修容膏从推出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有余,根据医馆的账册记录,卖出去的修容膏已经有七千多盒,如果我的医术不精,研制出来的修容膏会毁了姑娘们的脸,那试问,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人前来医馆质问为何她的脸被毁了呢?” “是姑娘们不把自己的脸当回事,还是,修容膏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她们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前来找茬?我说的,对吗?”夕和说话时眼睛定定的看向人群中的某处,眼神犀利,唇角的笑也带着几分锋利。 “再说药膳。每一道药膳也都是我和厨娘经过讨论研制出来的,你们可以质疑它对身体到底有没有益处,但却无法质疑它会使人患上疾病,因为一个道理,现在有谁是因为吃了药膳身体不适的吗?据我所知也是一个都没有吧。” “另外,药膳从推出的那天起我就明确跟每一个前来购买的客人说过,药膳不是药,它无法代替药来根治任何疾病,它的功效只是辅助药物更好的发挥疗效,以及对人身体的一个长期调养。如果不信任,或是不需要,都可以不买,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你们。” 话说到这份上,她能说的、能解释的、能摆出来的证据已经全部拿了出来,再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于是她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最后的话,“好了,我想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要退掉手里的药材,那就请排下队,我们会把钱一分不少的算给你们。” 说完,夕和动手开始清理台面,将台面上放着的凌乱的药格重新摆放回原来的位置。陈子笙和沧笙见了,也着手帮忙,将药格一个个放回去。 在这期间,百姓们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确的提出要把药材给退了。夕和的这一番长篇大论虽然中途被人恶意破坏了好几次,但所幸还是有效的,不仅消磨光了百姓们的怨气和怒气,也终于说动了他们,使得他们对谣言重新怀疑起来,不再一味的偏听偏信了。 摆放药格时,陈子笙站在夕和身侧,悄声对她说医馆里的现银不多了,如果要退钱的话估计不够。 夕和转了头对他浅浅一笑,正要同他说不会是他想的那么糟糕的局面,身后就响起了一声“京兆尹大人到”。 京兆尹?虽说是她让临月报的官,可这种坊间的小事不至于会惊动京兆尹亲自过来吧? 夕和错愕地回头,就见挤在医馆里的百姓们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来,而从这条道的另一头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面带笑意的温润公子。 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是京兆尹薛磊,而那温润公子是苏叙言。 夕和一见到苏叙言就知道救兵来了,心中顿觉今日能成功解决这起谣言祸端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两成。 “本官听闻有人在此聚众闹事,破坏京城治安,是谁那么胆大包天?”京兆尹薛大人径直走到了柜台前面,微微转了身,面对着一众百姓冷声质问。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普通百姓对官家有种日积月累的敬畏,此时皆是摇头摆手,称没有这样的事。 薛大人又问:“那你们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闹什么?” 百姓们一时间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聚集在这里的原因,闹闹哄哄的听得薛大人又皱了眉,喝止了他们,然后随意点了个人让他说,那人便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 薛大人听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原来你们同本官一样,都是为了京城中近日盛传的谣言而来。” “薛大人你也是来找杏林公子的?莫不是已经找到了杏林医馆兜售劣等药材的证据,要把杏林公子逮捕归案了?”有人问。 薛大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人的问话,而是又问谁是杏林公子,夕和便开了口,向薛大人见了礼,称自己就是杏林公子。 薛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夕和一遍,然后开口道:“不错,本官此行正是为了京城中的谣言而来,也确实带了证据和证人过来。来人,把那五个人押上来。”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三男两女被几个官府的衙差押了上来,夕和一看,正是当初她收买的那五个人,而她之所以还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五个人面上都有一颗泪痣,且男的都长在左眼下方,女的都长在右眼下方,很是特别。 “说吧,把你们知道的真相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人押上来后,薛大人再次发了话。 那五人中为首的一名男子便将当初夕和是如何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在卖艺时演上一出不慎受伤再用九死还魂草治疗了出血症状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待他说完后,另外四人又都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那好,你们指给本官看看,哪一个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杏林公子。” 薛大人一说完,夕和便猜到了他的用意。因为这几个人虽然见过她,却没有见过男装易容过的她,也就是杏林公子,是绝无可能认得她的。而一旦他们认错了人,他们嘴里说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起来。 那五人纷纷抬眼朝前看去,待看清面前这一片都是百姓后又纷纷转了头往药柜那边看,然后他们就有些懵了。因为药柜跟前站了四个男人,除了夕和和陈子笙,还有两位大夫,虽说从“公子”这个称呼上可以排除掉两名稍显年长的大夫,但剩下的还有两个人。 为首那男人伸了手指在夕和和陈子笙之间摇摆不定,眉头也深深皱起,似乎在判断到底谁才是杏林公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赌一把,便一咬牙指着夕和说“就是他”。 他一指完,另外四人便附和了点点头,统一口径。 第四百三十九章 破除谣言(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于对方这种明显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行为,夕和不禁在心里说了句倒霉,同时脑子里开始飞快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但就当这时,薛大人冷不丁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为首的男人一听,看着薛大人面上带笑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回头再看了眼夕和和陈子笙,然后改了口,指着陈子笙说:“不,不,大人,小人刚刚一时没看清,认错了,是这个,这个才是杏林公子,对,就是他。” 另外四人也意会到了薛大人面上那抹笑容的不同寻常,又纷纷同意的改了口,再次统一口径称陈子笙才是杏林公子。 薛大人面上笑容不变,又问了一遍:“这次,你可想好了?” 为首那男人心里那个犹疑不定啊,生怕一个不小心选错了,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决定不改了,因为再改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很好”,薛大人笑着点点头,吐出两个字,然后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变成了一派威严,怒喝道:“简直一派胡言!你指认的这一位是杏林医馆的陈公子,刚刚被你误认的那一位才是杏林公子!你连杏林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就声称他收买了你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男人一听,脚步一踉跄,差点没站稳,脸色也跟着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而另外几个人也都被薛大人的话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然后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蓄意造谣,毁坏他人名誉,且间接导致京城治安被破坏,你们可知你们犯了何罪?!”薛大人又是一声呵斥。 那几个人脑子一懵,然后赶忙朝着薛大人跪了下来,说:“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我们,我们并非蓄意造谣,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啊。是,是有人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放点风声出去,再出面做个证,我们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才会,才会酿成大错的。其实,当初收买了我们的是个……” “够了!”眼看着那人几乎要把“女子”两个字说出来,夕和不由一阵紧张,因为这两个字若是传到了陈子笙耳朵里,再联系上九死还魂草,她女子的身份必然暴露。好在,薛大人此时再度及时的发言斩断了这句话。 “有什么话回府衙再说”,薛大人拧了眉瞪了那几人一眼,那几人立刻悻悻的不再开口多言,而后,他又对夕和说:“虽然眼下他们几人皆已承认了是构陷于你,但京中还有关于你的医馆兜售假药一事,杏林公子,你还是务必再随本官回一趟府衙,再解释一下这件事。” 夕和没有犹豫,立刻恭敬应是。 随后,薛大人便让人把那几人带走,再带走了一些医馆里的药材,最后又让手下把聚集在医馆里的百姓们都驱散了。 百姓们看到现在、听到现在,虽然心情和想法都几经改变,但最终都在薛大人的表态下有了各自最终的选择并付诸了行动,那就是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再继续坚持要让医馆退钱赔偿,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口口声声的说杏林公子是庸医、是奸商了。 他们大多都略感羞愧地微低了头,默默地拿着自己手里的药材包离开了医馆。 夕和看着拥挤混乱的医馆随着百姓们的离去慢慢重新归于平静,然后从柜台后面走出,冷着脸拦下了其中的一个人,并对陈子笙说:“子笙,这位客人刚刚说了那么多言辞激烈的话想必已经很是口干舌燥了,留他在医馆喝杯水吧。另外,那位公子也麻烦你先替我招待他一下。” 夕和再指了指仍旧站在一隅的俊秀男子,陈子笙意会了夕和的意思,立刻走了过来,将那个想要顺着人流离开的男人一把抓住。 被抓住的那人面色骤变,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薛大人,薛大人,他们想把我抓起来啊,薛大人!” “你这一声薛大人倒是提醒我了”,夕和看着那人勾起浅笑,再回过身朝薛大人拱了拱手,道:“启禀薛大人,此人刚刚几次三番出言诋毁在下和在下的医馆,在下有理由相信他和这几个人都是受到了同一个人的唆使,若是大人将此人一并押送府衙的话也许能问出更多信息来。” 那人听了越发不满地挣扎起来,“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把我送到府衙去?我不过是顺着谣言多问了几句而已,你凭什么说和我这些人有关系,又凭什么说我是受人唆使的?我不去,我不去!” 薛大人闻言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夕和,最后说:“来人,把这个人也一并带走。你也不用这么激动,不过是随本官回去协助调查罢了,若你真是无辜的自然一会儿就会放你回来了。带走!” 于是,又上来了两个官差,将这个人也一并押下。这个人显然极为害怕去衙门,越发骂骂嚷嚷了起来,但他的挣扎和反抗在强权面前都没什么用罢了。 官差把人都带走后,夕和也要随那薛大人去一趟府衙,苏叙言见此主动提出要陪她走这一遭。 但夕和尚未开口回应,薛大人就率先回绝了苏叙言,称官府办案还是不方便让无关人员在场。 夕和从薛大人的话里琢磨出了另外的意味,正好她也有话想单独问问薛大人,便对苏叙言说:“苏公子,一味阁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劳烦你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 苏叙言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自然不会再坚持,点了点头,同他们一并出了门后往一味阁而去。 到了府衙之后,薛大人先让衙差们将这几个人全部押进大堂,自己则站在中院里并未率先走入。 夕和见此,知道机会来了,特意走在了最后,待官差们押着人都往前走去进了大堂,她就正好走到了薛大人跟前。 她压低了声音,含着浅笑,对薛大人直言说:“薛大人似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第四百四十章 解围之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薛大人目视着官差把人押进大堂,悄声落下一句:“殷三小姐请往后堂去,一切自然能得分晓。” 薛大人一个称呼便直接给了夕和答案,他确实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他刚出现时是和苏叙言一起来的,她便起初以为是苏叙言动用苏家的力量帮她搬来了救兵,但她后来发现其实这位薛大人和苏叙言并不是一起的。 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薛大人把那五个人带上来时,她在苏叙言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讶异,表明他是不知道薛大人找到了这五个人,还把他们带来了。 第二个是她注意到苏叙言手里拿了一封信函,在那五个人指认她就是杏林公子的时候,他拿着这封信函的手微微动了动,到了最后时他又把这封信函收进了袖口,可以猜测这封信函里的内容应该是他找来替她解围的,只是薛大人已经把危机化解便用不上了。 而第三个在于薛大人用的方法。他让这五个人指认谁是杏林公子的这个方法本身就是基于他自己知道谁是杏林公子且知道对方并不知道谁是杏林公子的基础之上的。知道她是杏林公子不难,知道对方不知道她是杏林公子这件事却并不容易。 而且能想到以这个角度来找突破口本身就很奇怪,为什么他可以笃定这些人认不出她来呢?除非他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另外,她也猜到了薛大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是因为薛大人既然不是苏叙言请来的就应该没有理由从京兆尹府主动跑到医馆来帮她解决事端,但他却来了,而且他还在那个人意图指出她女子的身份时及时阻止了对方,显然就是知情的了。 至于,是谁告诉给了薛大人她的身份,以及薛大人为什么会过来解决事端,她的心里也有了个猜测。 “今日多谢薛大人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多亏了薛大人帮忙,所以夕和向其真心道了谢,然后微微颔首,依照他所言和他眼神示意的方向转身往后堂而去。 半刻钟后,她便在后堂的廊檐下见到了目视远方雾霭、背手而立的白衣仙人。 知晓她的身份,且又能请得动京兆尹的人,除了苏叙言也就只有这位国相大人了。 夕和扬起笑,走到他身边,一本正经地给他行了个礼,然后以开玩笑的口气说:“草民参见国相大人,国相大人万福。” 傅珏的唇角倏然绽开,目光自远处收回,落到她的面上,尤为淡定的回了一句:“本相还是更喜欢杏林公子叫本相的表字。” 嗯,调戏遭到了反调戏。 夕和别过脸去不看他,问:“你怎么知道医馆出了事?” 傅珏悄悄摸向了她的手,然后一把将柔软的小手攥进手心里,道:“几日前我便让薛大人去寻那卖艺的五子,今日得了讯便去丞相府寻你,然从桑梓口中得知你已出府,我便猜到必然是医馆已经生了事。” 原来他早已知晓了京中的谣言,原来他早已着手替她解决这件事。 夕和心头一暖,但随即又想到薛大人当时如此笃定这五个人认不出她来,而薛大人又显然是傅珏授意的,那么,是代表着他其实是知道谣言事件的内情吗? 夕和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关于这起谣言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不然你为何多日前便让薛大人去寻这五个人呢?你知道他们的话有问题?” 傅珏闭了下眼算作默认,而后说道:“我只是多猜到了一点。” “是什么?” “我派人稍稍调查了一下这五个人口中所说的九死还魂草事件,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当时的目击证人。这个证人向我原原本本详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并提到当时替那个假装受伤之人治疗的是一名女子,我便猜到你确实收买过他们。” 夕和吃惊地微微张了口,惊讶的不仅仅在于一年多以前的一件民间琐事也能被他查到,更在于他居然仅仅凭“女子”这一条信息就能知道是她所为,毕竟从旁观的角度来看,从时间线来说,九死还魂草和杏林公子是扯不上关系的,更应该联系不到她。 惊讶过后,她跟着又是一阵心虚,忙开口跟他解释,生怕他也会和苏叙言之前那样误解她:“我是收买过他们,但我没让他们帮我卖九死还魂草。九死还魂草的功效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确实是止血用的,而且我后来……” 傅珏却笑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打断了她的话:“夕和,不需要解释。” 夕和看着他的眼睛怔了怔,突然在此刻明白了一句话的含义:懂你的人永远不需要解释。 傅珏继续说:“既然那人说治伤之人是女子,我便想你当时定然不是以杏林公子的身份与他们交涉的,那么,杏林公子于他们而言就是陌生人,他们也就不可能毫无理由的把这件事强加到杏林公子头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收买。” “收买之人收买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借他们的口散播谣言、诋毁你的名誉,他们是否认识杏林公子并不重要,也不会在意,所以我想这几个人很有可能并不认得男装打扮的你”,说及此,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又说:“而至于是谁收买了他们……” 夕和说:“其实,在这件事之前,医馆和一味阁就已经出过事了,当时也很明显是有人蓄意栽赃嫁祸,想抹黑我和医馆。这次又出了这件事,我想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而至于是谁,我之前也有想过。杏林公子认识的人很少,结了仇的几乎没有,我自己结的仇倒是不少,但知道我就是杏林公子的却不多。思来想去,我唯一想到有可能的便是东宫那位……” 傅珏听了,笑容微敛,看向她,眼神带着疑虑。 夕和遂向他解释道:“其实,我没告诉你,上回你们在一味阁遇到刺杀的时候,我与那位以及睿王殿下打了个照面。在那之后,那位应该是怀疑到我的身份了,后来还试探过我一次。虽然我自认处理的还不错,他应该仍旧不知我的身份,但若万一,他其实是知道的话,那他就应该是唯一一个有理由打击我的人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兰嬷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听后,眉心略微蹙起,攥着她的手紧了紧,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夕和看向他,认真的回答:“因为我要自保,更要保护你。如果当时我把事情告诉给了你,你一定会出手帮忙,那样一来,原本的试探变成了实锤不说,那个人没准还会利用我的关系威胁伤害到你,这是我绝对不容许发生的。” 傅珏叹了口气,唇边露出无奈的笑来:“夕和,你说反了,是我要保护你才对。下次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告诉我,让我保护你,好吗?” 夕和笑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似之,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我希望偶尔我也有能护着你的时候,这样我会感觉被需要,也会感觉我和你是平等的。好吗?” 傅珏看她语气认真,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不再与她争辩,然后他又想了想她刚说的话,再对她肯定的说:“应该不是那个人做的。” 夕和听他把话题带了回去,也收起了刚刚跑偏的心思,说:“一味阁和医馆之前出的两桩事都很低级且破绽百出,我也觉得不应该是那个人做的。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了。你为什么认为不是他呢?” “很简单,两个理由。第一个,如果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而出手,那他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直接简单且有效。第二个,传播谣言、毁谤污蔑这种手段往往是后宅女子惯用的,他的身份定然不屑于做这种事。” 夕和一想,傅珏说得很有道理。 假设那人得知了她的身份要对她下手,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当初目睹了刺杀事件,甚至于知道了那人要刺杀傅珏他们的事,有可能会成为隐患,所以要除掉。那么,杀了她灭口便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根本没必要绕那么大一圈去毁她的名誉什么的,根本没有用。 而且,散播谣言和毁谤这种事还真是后宅女子常用的手段,也只有女子才更注重名声,男子通常在意的,尤其是像那人这样有着东宫储君的尊贵身份的男子所在意的是权力,至高无上、掌控天下的权力。 但得出这个结论后,夕和又有些想不通了,“知道我就是杏林公子,又是女子身份的只有我身边的几个丫头和青萝,除了她们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了。” 傅珏思索了片刻,然后牵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她说:“薛大人的审讯很有一套,待他从那些人口中问到了有用的信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不必太担心。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夕和点点头,但她想到医馆和一味阁还有些善后的事需要处理,此时还不能回丞相府,便同傅珏说了情况,谢绝了他的好意。 傅珏没有多问什么,嘱咐了她几句后便同她在府衙门口分道扬镳了。 夕和匆匆回到了医馆,陈子笙与沧笙等人正在医馆里收拾整理,她环顾了一圈,走到陈子笙面前,问:“那位公子呢?” 陈子笙见夕和回来了正要问她京兆尹大人把她带走有没有为难她,一听她这么问了,就先回答了她的话:“哦,那位公子!我本留了他在医馆里喝杯茶等你回来的,但是茶刚倒上就来了个女子,骂骂咧咧的把那名公子给喊走了。我看他们似乎有事要办,便没有再拦着了。” 夕和听罢,点点头。本来她是想再感谢一下那名仗义执言的公子的,既然人家还有事先走了,那她的谢意也只能这么敷衍着过了。 “杏林,薛大人可有为难你?那几个人可有供出是谁在背后陷害我们?”陈子笙又问,沧笙也在一旁点头。 “薛大人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铺子里进购药材的事,我一一回答了就让我回来了。至于那几个人背后的人是谁,我离开时薛大人刚开始问,而那几个人嘴巴都硬的很,想来还没有得到答案。” “杏林,你说,会不会和上回的事是同一个人干的?”陈子笙双臂环胸想了想,又问。 “有可能。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这一回有了薛大人的介入,就算查不到幕后黑手,应该也能让那人有所忌惮。我们小心一些,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出事了。” 陈子笙和沧笙点点头。 随后,夕和同他们一起将凌乱不堪的医馆重新打扫收拾了一遍,待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便同他们告别,去了一味阁。 一味阁的情况本就比医馆要好不少,又有苏叙言在照管,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处理的,夕和只是过去看一眼安安心,再亲口向苏叙言道个谢,毕竟他今日匆匆赶来也是来替她解围的。 但等她到了一味阁,苏叙言却不在那儿了,问了掌柜的才知他有事要办已经走了。于是,夕和在问了掌柜的几句情况,又嘱咐了他几句后便也从一味阁离开回丞相府去了。 回到碧水阁时已是傍晚,解决了医馆骚乱后放松下来的夕和一下子觉得又累又饿,便在用过晚膳后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泡完澡出来,身体的疲乏得到了很明显的缓解,有些犯困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便合了衣坐在榻上看书。 没过一会儿,桑梓和桑榆进来了,来跟她汇报今日一天调查的情况。 “小姐,延年堂里今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老夫人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过,郑嬷嬷也不曾离开过延年堂,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桑榆率先禀报。 夕和颔首,让桑榆继续盯着,然后再看向桑梓。 桑梓说:“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仔细调查过这个兰嬷嬷了。她本名叫做陈兰姑,是在二十年前被管家买进府里的,已经是府上的老人了。她入府后先是在延年堂服侍老夫人的,但后来因为犯了点错被老夫人罚到了园子里,之后就一直待在园子里,做了园子里的管事嬷嬷。” “这些年来,她从未告假离府探亲,也不曾有亲人前来探望过她,就连寄送信函也不曾有过,家中应该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她也没有婚配、没有子女,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但在半年多以前,鸳儿进府之后,她好像很喜欢鸳儿,把她认作了义女。” 认鸳儿做了义女?夕和一下抓住了重点。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兰嬷嬷的秘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这位兰嬷嬷不仅仅是管着鸳儿的人,还和鸳儿有义母女的关系!如此非同寻常的关系,她会不会知道鸳儿为何无故失踪呢,又会不会知道鸳儿是为什么会去埋那一包古怪的药渣呢? “除此之外,奴婢还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桑梓继续说道。 “是什么?” “就在刚刚,傍晚的时候,奴婢发现兰嬷嬷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锦鲤池,在锦鲤池附近的假山后面烧了一盆纸钱,烧完后,她还把余下的灰烬都包成一包丢进了锦鲤池里。奴婢等她走后,把那包灰烬捞了上来,但烧得很干净,又浸了水,只剩下这一小片碎屑还算完整了。” 桑梓从袖口里取出一方手帕,再将手帕展开,里面躺着一片半个小拇指大小的碎纸片,边缘一圈都是焦黑的,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两个字。 夕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碎纸片上确实有两个字,但因为被浸泡过,字已经晕染开了,看不太清楚。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算勉强看出来上面是“揭”和“谛”两个字。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又是让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联系上,形成一个最为有可能的假设。 “烧掉的应该是一卷经文。”夕和捏着那片残缺的纸片,说出她的结论。 “经文?那兰嬷嬷为何要把经文烧了?是祭祀吗?”桑梓不解地问。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有些地方的民俗便是将手抄的经文在日夜交替之时烧掉,然后沉于水中,是替过世的亲人和朋友超度的一种。但也有人说,如果犯了什么严重的罪孽,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来向苍天乞求原谅。不知道兰嬷嬷是出于哪一种目的。” “居然还有地方的风俗是这么超度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巫术呢。”桑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旁的流萤和桑榆都笑了。 夕和也浅浅笑起,说:“看来这个兰嬷嬷绝对有问题,桑梓,你再接着查,最好能查到她是替谁超度或是为什么要赎罪,另外再想办法套一套她的话,看她对于鸳儿失踪的事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桑梓答了是,再同桑榆一起告退离开。 桑梓的发现让夕和感觉到这个兰嬷嬷或许是个至关重要的人,如果能调查清楚的话也许之前的所有疑问都能得到解答,那么,她也许就能知道老夫人的秘密是什么,也就自然能够和老夫人再谈条件了。 但没想到的是,变数来得尤其的快,才刚刚冒出来一点线索和思路,到了第二天居然就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桑梓就匆匆来报,说那个兰嬷嬷不见了。 “怎么回事?”夕和听了,不禁蹙了眉。 “昨夜奴婢在看到兰嬷嬷屋子里的灯熄了之后就回到了碧水阁,今晨本想再去园子继续调查的,但哪知奴婢到了那里却发现兰嬷嬷不见了人影。奴婢找了个由头向园子里其他几个侍女打听了一下,竟然谁都不知道兰嬷嬷去哪儿了,也没有人见过她离开园子。” 夕和想了想,依照桑梓的说法,她是在兰嬷嬷休息后才离开的,又今天一早便去了园子,那么,兰嬷嬷应该在园子里才是,尤其园子的花草清晨都是要浇水修理的,正是最忙的时候,她作为管事嬷嬷不可能不在场,就算她有事离开,也一定会有人看见才对。 但是,她不仅不在,还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离开,那么,也就是说兰嬷嬷是在昨夜桑梓离开之后到今天天亮之前离开园子的。这一段时间是深夜,她离开园子去做什么?又会去哪儿呢?还是说,是被人掳走的?不,这个应该不会,府里有护院,要是有人闯进来掳人一定会被知道的。 “问过守门的人了吗?昨夜是否有人出了府?” 桑梓说:“问过了,但是守门的人说昨夜下了钥之后就没有人再出过府了,而今晨奴婢去问时,守门的人才刚刚把门上的锁打开。” “好,我知道了。你先继续盯着园子那边,如果到了午时兰嬷嬷还没有出现,你再过来通知我。” 桑梓点点头,退下了。 桑梓走后,夕和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因为事发突然,又没头没尾的,还暂时无法确定人是真的不见了,还是只是去了哪里办点事,所以她不能贸贸然去找人,不然会打草惊蛇,只能先等等看,看这个兰嬷嬷还会不会再出现。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夕和心里那股预感越发强烈,终于等到了午时,桑梓回来了,果真告诉她兰嬷嬷仍旧没有出现,人是真的不见了。 夕和听罢,思考了一下,然后起身,让桑梓领路,她要亲自去一趟园子查探一下。 不过当然,她就这么大喇喇的过去肯定不行,所以她想了个借口,在到达园子之后先随便问了个侍女兰嬷嬷在哪里。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兰嬷嬷去哪里了,一个早上都没看见她,三小姐找兰嬷嬷有事吗?奴婢可以等兰嬷嬷回来了代为转达。”那侍女恭敬地回应。 夕和遂露出惊异的神色来,问:“兰嬷嬷还没回来啊?我今晨已经让我的丫头来找过她了,当时她便不在,还以为她这会儿该回来了。我是听说了兰嬷嬷手里有一本《神农百草经》,想借过来看一看,顺便再从院子里挑两株合适的盆景搬去碧水阁养养眼。” 那侍女露出原来如此的了然神色,道:“那不如,请三小姐先挑选盆景吧,待兰嬷嬷回来了,奴婢会替三小姐转达您的意思的。” 夕和面上摆出不太满意的神色来,“可是我想看那本书很久了。兰嬷嬷应该也不会把书随身带走吧。不如这样,你领个路,带我去兰嬷嬷的房里找一找那本书,找到了我先拿走,待兰嬷嬷回来了,你再跟她说是我拿走的。” 那侍女听了,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想嬷嬷虽是园子里管事的,但仍旧是个下人,面前的三小姐却是主子,主子进下人的屋,别说是拿本书,就算是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搬走也无可厚非,她又有什么好拦的,便同意了下来,带着夕和和桑梓去往兰嬷嬷的房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兰嬷嬷的秘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园子里有专门一个院子是供给园子里的下人们居住的,且分了东西两个分院,男女分开。以兰嬷嬷为首的侍女们住在西边的分院里,大多都是两到四个人为一间,唯独兰嬷嬷是独自一人一间的。 她的房间在西院的最外面,靠近院门的位置,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方便一个管事嬷嬷管理住在院中的人,也方便于她随时得知进出院落的人。但也因此,如果兰嬷嬷悄悄从院门离开的话,其他人是很难发现的。 到了地方后,夕和便让那个侍女先去帮她挑几株好看些的盆景把人给支走了,然后才推了门同桑梓两人走进去。 兰嬷嬷的房间并不大,家具摆设也不多,但很整洁,打扫的可谓一尘不染,东西也都放置的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来她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也很爱干净。 夕和扫视了一眼后,便先将目光放到了放置在北面靠墙处的床榻上。 她朝着床榻走过去,发现床榻上的被子是整齐叠好的,褥子上也没有折痕,显然没有睡过的痕迹,可知兰嬷嬷应该是昨夜就离开了这里,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除此之外,被子摆放的位置不是依靠着墙边摆放的,和墙面还隔了一段距离的样子。夕和便一手撑着床板,一手往被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探去,然后就摸到了一件东西。 她把东西自缝隙里取出来一看,是一只系好的青绸布包袱,再把包袱一打开,里面除了三件整齐叠好的衣服外,还放了两件东西,一只普通的木匣子和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夕和先将木匣子打开,里头放着的是一支金簪和十锭分量不轻的银锭子。 银子没什么好看的,那支金簪却看上去有点问题,因为金簪的簪头部分是漆黑的,好像有一层什么物质把原本的金色给掩盖了去,覆盖在上面。夕和摸了摸,又用指甲刮了刮,那层黑色的物质便被剐蹭了一点下来,但仍旧看不出是什么,再低头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夕和直觉有异,让桑梓将桌上的剪刀递给她,然后她就将金簪上的那层黑色物质一点点刮了下来,刮在一块手帕上,再将帕子一叠,收好,把金簪放回原处,拿起那封信函。 信函是装在一个最普通的信封里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写什么人收,封口也尚未封掉,打开了一瞧,里头装着的亦是几张普通的信纸,但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幸好夕和看得书多,已经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领,看起文字来还算快,稍稍看了一会儿就把信里的内容读了一遍,然后她就震惊的发现这一封信函其实是一封恐吓信,而且恐吓的对象竟然是老夫人。 信中提及,老夫人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只有老夫人本人、郑嬷嬷和写信者三个人知道的,并且写信者为老夫人将这个秘密保守了很久,也为此遭受了很久的良心谴责,不得不每天吃斋念佛、诵经祈求才能安然度日。 但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写信者也过不下去了,他(她)开始每日都被噩梦缠身,难以安枕。为了摆脱这种日子,他(她)决定彻底离开丞相府,遁入空门,长伴佛祖左右以获取心内的安宁。 然而他(她)知道老夫人不会轻易放他(她)离开,所以他(她)就要挟老夫人如果不放他(她)安全离开的话就把那个秘密抖出来,让真相大白,换另外一种方式拖着老夫人一起赎罪。 另外,写信者还称他(她)已经将这个秘密写了下来,寄给了一个可信之人,如果他(她)在本月月底前尚未与这个可信之人会合,那么,这个可信之人就会将这个秘密连带着证据一并寄送到官府。 最后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但这封信函既然是在兰嬷嬷这里发现的,笔墨又很新,再结合上木匣子里藏着的银子,可以推测这封信就是兰嬷嬷写的,并且她应该是打算逃跑之后把这封信寄给老夫人的。 然而现在这封信还在这里,兰嬷嬷人却不见了……夕和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总觉得兰嬷嬷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夕和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信纸放回了信封里,再将包袱系好,放回原位,然后将目光再搜寻往别处。 之后,夕和同桑梓两人又翻找了屋里的衣柜、梳妆台等地,但却再无任何发现了。 夕和想想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一会儿,也该走了,不然难免要引人怀疑,所以她便将面前的衣柜门合上,再转身叫上桑梓离开。 然而,她一转身,眼神无意间又瞟到了兰嬷嬷那张床榻的下面似乎还藏了件什么东西,她便立刻又走回那个床榻边,然后蹲下身,伸手往里够,够了好一会儿才将床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拿出来一看,竟又是一个包袱,只是这一个是用一块黑色的布包裹着的,要不是夕和眼尖,藏于黑漆漆的床底下很难发现。 她把包裹一打开,里面藏着的竟然只是双鞋子,而且还是一双脏兮兮的旧鞋子。 夕和虽然觉得意外,但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没有人会好端端的把一双穿脏了的旧鞋子那块布包起来,藏在床底下,像兰嬷嬷这种爱干净好整洁的人也不可能是忘记了清理,所以这双鞋子被藏起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于是,她把鞋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藏青色的鞋面、灰白色的鞋底,从料子到做工都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花纹,就是鞋头和鞋跟已然磨损,而鞋底则沾染了两块不大不小的暗红色污渍。 夕和伸手摸了摸那污渍,已经干涸粘在鞋底上了。她便又拿了剪刀刮了点下来,再一闻,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是血!这块污渍竟然是血! 夕和正惊讶于在鞋底发现了血,耳边突然响起了桑梓焦急的声音,“小姐,不好了,郑嬷嬷来了!” 夕和一惊,动作飞快的把鞋子重新包好,然后用力一踢,将黑布包裹的鞋子踢进床底的深处,再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神态自然地回过身去,就见郑嬷嬷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被桑梓拦在了门槛处。 第四百四十四章 血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郑嬷嬷虽然被桑梓拦在了门槛处,但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里头的夕和,讶异地问道。 夕和淡定地走过去,见到郑嬷嬷后面上也露出一分意外来,反问:“这句话该我问郑嬷嬷吧,郑嬷嬷怎么会到兰嬷嬷这里来?是老夫人要找兰嬷嬷吗?可是她好像不在哦。” 郑嬷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朝夕和欠了欠身,道:“三小姐有所不知,兰嬷嬷年事已高,又身体不佳,老夫人怜其年迈体弱,今早下了特许,把卖身契还给了她,准她归乡养老去了。奴婢是奉命过来安排接替兰嬷嬷所掌事物的人的。” 夕和露出惊讶神色:“兰嬷嬷今早归乡去了?怎么这么突然?难怪我在她这里找不到那本《神农百草经》了,想必是兰嬷嬷带回乡去了。哎,早知道,我就该先问她买下来才对。” “三小姐是到兰嬷嬷这里来找书的?”郑嬷嬷看了眼屋里,又看向夕和,狐疑地问。 “是啊。我还以为兰嬷嬷只是办事去了,便自己过来找书了,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夕和叹了口气,而后又补充问了句:“可是,不对啊,郑嬷嬷,兰嬷嬷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在,她一件都不带走吗?” 郑嬷嬷面上再度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她又点点头,说:“老夫人念及兰嬷嬷在府中劳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赏了两百两银子给她,足够她过个富裕安详的晚年,所以她就不来拿这些衣裳了,说是回乡再买便是,路上也省得行李拖累。” “哦,原来是这样啊……”夕和面带浅笑,点了点头。 正当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叫了她一声,看过去,是之前那个侍女回来了。 那个侍女见到郑嬷嬷也在也有些意外,但她也不敢多问,就同郑嬷嬷见了礼后对夕和说:“三小姐,您要的盆栽已经拣择好了,是要现在就送过去吗?” “嗯,现在就送过去吧”,夕和含笑点头,然后又对郑嬷嬷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郑嬷嬷做事了,先走一步。” “三小姐慢走。” 夕和转过身,散去面上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桑梓回了碧水阁。 而郑嬷嬷则在看着夕和的背影离去后,走进了兰嬷嬷的房间,再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又翻了翻,最后找到了藏在被子后面的那个包袱。 她将包袱一提,对站在屋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侍女说:“兰嬷嬷已经蒙了老夫人的特许,回乡去了。在老夫人提拔新的掌事嬷嬷之前,这间屋子就先锁起来吧。” 那侍女懵懵的愣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为何没有人住了就要把屋子锁起来,但在郑嬷嬷见她没动又瞪了她一眼后,她立刻挥去了脑中的疑问,匆匆去找了把锁来,给屋子锁上,然后又在郑嬷嬷的眼神示意下将钥匙递给了她。 “记住,不管是谁问起今天的事,你都说三小姐只是来要几盆盆栽的,仅此而已。” “为什么?”那侍女一听更懵了,无意识就问出了口。 郑嬷嬷立刻瞪了她一眼,冷着脸警告她:“不为什么,你只要记住并且照办即可。” 侍女怯怯的缩了缩身子,立刻点点头应下了,但随后又问:“那若是老夫人问起呢?” 郑嬷嬷刚走出两步,不得不停下来,回过身最后丢下一句:“我说的是不、管、是、谁。 侍女小鸡啄米般的猛点头,郑嬷嬷这才提着包袱离开了。 延年堂内—— 郑嬷嬷将手里的包袱呈上给老夫人,老夫人接过后一边打开一边问她:“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郑嬷嬷恭敬回答:“遇到了一名园子里的侍女,奴婢已经依照着老夫人的吩咐说兰嬷嬷回乡去了,并将那间屋子锁了起来,这是钥匙。” 老夫人悠悠伸过手,长而尖的指甲在郑嬷嬷手心里轻轻划过,拿起了那个钥匙,“做得不错。” “是奴婢的分内事。” 而此时,夕和也已经回到了碧水阁里了。 她将用手帕包裹着带回来的黑色物质放在桌面上研究了好久,但除了一点淡淡的腥气之外从外观上再无发现,也无法分辨出这物质究竟是什么。于是,她想了想,将那物质放进了茶杯里,再倒上了一点水,想着化出来看看。 结果,当黑色的物质遇到水渐渐溶解,竟然一点点褪去了本身的黑色,转而变成了暗红色,而固体时包裹着的极淡腥气也随着溶解彻底释放了出来。 这黑色的物质竟然是干涸掉的血块! 又是血!兰嬷嬷想要带走的金簪上有干涸的血块,藏在床底的鞋子底部也有血,这些血应该是人血,但是谁的血呢?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的血?兰嬷嬷又为何要把一件带走,另一件悄悄的藏在床底下呢? “小姐,奴婢天刚亮就去园子了,那时兰嬷嬷就已经不在园子里,而且守门的人也说没有人出过府,兰嬷嬷怎么可能是得了特许回乡了呢!”桑梓在一旁又提醒了夕和一件事。 夕和微微晃动杯子里的溶出来的血,说:“兰嬷嬷没有出府,不仅没有出府,还很有可能就在延年堂里。” “小姐你的意思是郑嬷嬷说了谎?” 夕和不置可否,直接说:“兰嬷嬷、鸳儿、古怪的药渣、被发卖出去的人、时有时无的血腥气……延年堂里一定有问题。桑梓,你和桑榆两个人去盯着延年堂,一定能找到疑点的。另外,去把临月帮我叫进来。” 桑梓应是,躬身退下,一会儿后,临月就进来了。 夕和也不废话,直接开了口让懂武艺的临月去盯着郑嬷嬷。 现在的延年堂密不透风、难以接近,很难往里安插人,桑梓和桑榆在外围又很难发现里面的可疑之处,只能仰仗临月的武艺去埋伏到内部一些隐蔽的地方打探最直接的消息。而老夫人则是密不透风中的密不透风,唯一能接近她并拥有她全部信任的只有郑嬷嬷,所以郑嬷嬷一定是最好的突破口。 临月领命,正要退下,流萤又走了进来,对夕和禀报道:“小姐,黄姨娘在外求见。” 第四百四十五章 黄姨娘的要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黄姨娘?她怎么来了? “请她进来吧。”夕和一边将手里的那个装了血水的杯子拿到里头的梳妆台上,一边对流萤说。 随后,流萤便将黄姨娘带进来了。 夕和自从上回为了压制素雪帮着黄姨娘提到了贵妾的位份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今日一见,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曾几何时,在殷夫人得势时,在素雪得势时,黄姨娘都是偏居于一隅的一个卑微妾室,但如今,殷夫人已死,素雪已残,这位黄姨娘却褪去了曾经狼狈卑微的一切,换上了时新的衣裳,戴上了金银首饰,就连面上带着的神态也变了,仿佛从一个妾变成了贵夫人,也仿佛终于到了她粉墨登场的时刻。 不过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进门后仍旧给夕和见了礼。 “坐吧”,夕和面上带起浅笑,眼神示意了下自己面前的位置,然后待对方坐下后又问:“黄姨娘可真是碧水阁的稀客,不知今日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黄姨娘扯出一个笑来,从身后侍女手里接过那个提进门的食盒,置于桌上,说:“其实妾身前阵子就想过来了,那时听闻三小姐伤了脚,正好妾身又知道一种推拿的手法可以缓解扭伤,便想过来替三小姐施几回。” “但来时又听说国相大人在,妾身便想着也许不太方便,就没进来。现在三小姐的脚可好些了吗?” 夕和笑意不变,看着黄姨娘的眼睛,说:“多谢黄姨娘关心,我的脚已经好了。” “好了便好”,黄姨娘点点头,再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来,又说:“这些是妾身亲手做的糕点,特意送些过来给三小姐尝尝,三小姐若是不嫌弃就试试妾身的手艺。” 从食盒里拿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六只桃花纹白瓷小碟,碟上分别盛着紫薯山药糕、芸豆卷、艾窝窝、杏仁马蹄糕、糖三刀和樱叶糕六种精致糕点,每一种都用料讲究、做工精细,光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细闻之下还有甜丝丝的香味一阵阵传来。 夕和素来喜爱甜食,但此时她却并没有如黄姨娘所言拿一块尝尝,而是笑着又对黄姨娘说:“黄姨娘的手艺看上去便知是极好的,只是吃人嘴软,我真怕吃了这一口就不得不应承下什么事了。所以,也别绕弯子了,黄姨娘此行来找我所谓何事,还是开门见山吧。” 黄姨娘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眼神也飘忽了一下,但随后又恢复成常态,说:“既然三小姐这么说了,那妾身也就直言了。其实妾身此次前来,除了来探望三小姐外,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三小姐帮忙。” “哦?”黄姨娘主动开口求人,该不会她还没把殷惜瑶送走,甚至想把人接回府里吧? “妾身想请三小姐在老爷那头说动说动,将麟少爷交给妾身抚养。” 黄姨娘的请求一说出口,夕和便抬眼看向她,颇感意外于她提出的请求竟然是要抢过素雪的孩子去自己抚养,这一听就有问题啊。 “黄姨娘怎么突然想到要抚养麟儿了?”夕和不动声色的询问,同时暗自打量着她的表情。 黄姨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三小姐有所不知,前阵子雪夫人受了伤,无暇照顾麟儿,老爷便将麟儿交给了妾身,由妾身代为照看一阵子。这段时间里,妾身和麟儿相处很好,妾身是真的很喜欢麟儿。但三小姐你也看到了,妾身的年岁已经无法再生养了,二小姐她又……三小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妾身,帮妾身一把,让麟儿留在妾身身边替妾身养老送终吧。” “黄姨娘,我觉得这件事你该求的人不是我,而是雪夫人。麟儿是她的亲生骨肉,你想让他们骨肉分离,难道不需要问问母亲的意见吗?”夕和仍旧盯着黄姨娘看,又问道。 黄姨娘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说:“雪夫人和妾身的关系三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定然不会答应的。但是妾身是真的很想将麟儿留在身边。妾身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孤寂清冷的日子,真的受够了。若是妾身自己还能生养一定不会夺人所爱,可妾身已经……雪夫人还年轻,她还会有别的孩子……” “黄姨娘”,夕和不禁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从情感上来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无法代替麟儿的母亲给你一个答复,从理智上来讲,麟儿是府里目前唯一的少爷,他的生母雪夫人虽不是殷夫人,却也是妻位,且尚还建在,而你虽是贵妾,也始终是妾,你明白吗?” 自古向来只有嫡妻抱走庶出的孩子养在名下的,何曾有过妾室夺走平妻的孩子抚养的,这岂不是嫡庶不分,尊卑混乱么?!黄姨娘提出这个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黄姨娘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三小姐所言在理,但妾身相信只要三小姐愿意出手这都不是问题。不如这样吧,三小姐再帮妾身这一回,作为回报,妾身再告诉三小姐一件有关白夫人的往事,是关于当初白夫人为何会带着三小姐你离开丞相府,去别苑住的原因。” 夕和一怔,唇边的笑意带上了些嘲讽的意味,“黄姨娘之前不是说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吗?原来还留了一手作为日后的谈判条件啊。” 黄姨娘有些尴尬,避开夕和的目光,说:“妾身之前知道的确实都已经告诉三小姐了,这件事是妾身近日刚刚才想起来的。妾身不是有意为难三小姐,实在是因为妾身真的太喜欢麟儿了,还望三小姐体谅。” 夕和含着笑微微颔首,沉默了稍许后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流萤,替我送送黄姨娘。” 黄姨娘一懵,不解地问:“三小姐这是答应了?” 夕和喝了口水,看向她,淡淡回应:“在黄姨娘心目中,原来我是个这么没有底线的人。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件事我爱莫能助。关于你所知道的,有关我娘的事,我也只能当作不知,自己去查了。请回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蓝氏兄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黄姨娘对于夕和给的答案显得很是意外,但最后在夕和已经下了逐客令的情况下,她也别无他法,只能不甘不愿的走了。 她走后,流萤回到夕和身边,颇为鄙夷的说:“以前奴婢还觉得黄姨娘这个人不错呢,没想到也这么自私。当初二小姐不就是被庄氏从她手里夺走的么,她应该很能理解骨肉分离的痛苦啊,结果居然现在用夫人的事来要挟小姐做一样的事,真是太过分了!” 夕和双手交叠着杵着下巴,想了想,问流萤:“你觉不觉得黄姨娘今天说话的口气、行为,以及提出的要求都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怪的?”流萤一脸懵然。 “就是……给我的感觉这不是她想说、她想做的事,而是有人想让她这么说、这么做的事。” “有人……是二小姐?”流萤顺着夕和的话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性。 夕和点点头,“有可能。但殷惜瑶为什么要怂恿黄姨娘把麟儿从素雪手里抢过去呢……难道,是为了将黄姨娘抬高到妻的位份上?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殷惜瑶的好处确实不小……流萤,你等一下帮我跑一趟明柳院。” 说完,夕和起身走到书桌后刷刷几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对折起来交给流萤,让她晚一些时候寻个机会送去给素雪。 “小姐要帮雪夫人?小姐难道忘了雪夫人之前可是想抢夫人的嫁妆呢,由得黄姨娘去造作,咱们不管不就行了吗?”流萤接过纸条,表示不解。 夕和笑笑,跟她解释:“这和之前扳倒庄氏时性质是一样的,我不是要帮素雪,而是帮我自己。距离十一月二十三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处理除娘亲嫁妆以外别的事,所以素雪和黄姨娘之间目前的平衡不能被打破,一旦打破,变数增多,会很麻烦。” 流萤恍然,自家小姐这是要让她们自己互相牵制来暂时维持相安无事的局面,待小姐出了阁,丞相府里就是闹翻了天也与她们无关了。 当晚,夕和便得了消息,知道殷老爷刚一回府就被守在前厅的素雪带去了明柳院,这么一来,她心里大概有了数,知道黄姨娘和素雪之间的这个平衡暂时是不会被打破了,便不再过多的关注于她们,仍旧放了大部分的心思在老夫人身上,一边想着挖出老夫人的秘密一边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达到一样的目的。 接下来的几天,桑梓桑榆和临月都依照着她的吩咐一直盯着延年堂和郑嬷嬷的一举一动,但除了临月发现郑嬷嬷偶尔会双眼空洞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这一点外,就再无任何更进一步的信息了。 眼看着钦天监的人上门来取走了她的庚帖,大婚的流程已经开始,夕和不免有些着急。心烦意乱之下,她突然很想见傅珏,想跟他说说话,适逢青萝也想回国相府探望探望她的哥哥,两人一拍即合之下便在午后结伴出了府,往国相府而去。 然而,马车刚离开丞相府不久就骤然停了下来,马儿长长的嘶鸣了一声,惯性让坐在里面的夕和同尉迟青萝都不禁身子往前倾了一下,手中茶杯里的水也洒了一些出来,打湿了一角裙摆。 夕和正要问车夫怎么了,车帘的边缘就探进了一只手来,她立刻警惕地握紧了藏于袖中的一只药瓶,并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青萝,提醒她。 尉迟青萝也跟着立刻反应过来,悄悄地摸向了她随身小包里藏着的一把小弯刀,眼神戒备地盯着探进来的那只手,并问:“是谁?” 紧接着,伴随着车帘被掀开,还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同步响起,“两位姑娘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夕和先看到的是女子米白色暗格纹的衣袖和衣角,觉得有些眼熟,随后又看到了她衣襟上绣着的一朵玉兰花,最后才看到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庞。 女子梳着斜刘海,额前带着一条细绞银链子的额饰,左耳上则坠了一片白色羽毛的耳坠,看上去很是特别。她的五官并不算是惊艳,但却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有亲切感。除此之外,此时她的面容上还带着歉意的笑容。 “两位姑娘,你们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蓝羽,那位是我哥哥蓝茧,我们见两位姑娘是从丞相府里出来的,冒昧拦了车是想向两位姑娘打听一个人而已。” 夕和听了女子的解释,又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穿过车帘往外看去,就见车身旁还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米白色暗格纹的俊秀男子。 是他!夕和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子正是前几日在医馆里仗义执言的那个人,难怪她觉得面前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原来他们竟是兄妹。 她还记得那天这个男子拿出了入城的文帖,证明他是当日才刚进城的,也就是说他们兄妹二人并不是京城的人,且进城还没几天。为何他们会盯上了丞相府呢,寻亲吗? “可、可以吗?”那叫蓝羽的女子见夕和同尉迟青萝两人都不说话,且都眼神戒备地盯着她,再度满面歉意的笑笑,又看夕和的眼神冰冷里还带着面而易见的打量,她莫名觉得身上一阵发寒,连问出口的话也不自觉卡了一下。 问完后,尉迟青萝转头看向夕和,夕和则多看了那男子一眼,而后淡淡地开了口:“你们想打听谁?” 蓝羽眼里立刻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来,“我们想打听一下丞相府里是不是有位白夫人。” 夕和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白夫人,丞相府里只有一个白夫人,那就是她的娘亲白桑,这两个人居然是来打听娘亲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白夫人?”夕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们。 蓝羽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而后笑着说:“我们是白夫人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道中落,迫于无奈就想来投靠白夫人。但是时隔日久,白夫人远嫁时我们还小,只知道她嫁到了南越京城的一户高官家里做夫人,却并不确定是不是丞相府,所以只能先打听一下。” “既然白夫人就在府上的话,能不能劳这位姑娘为我们兄妹二人引见一下?我们兄妹二人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报答姑娘。” 第四百四十七章 要不要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面无表情地看了女子一会儿,随后淡淡地说:“我有说丞相府里有位白夫人吗?你们找错地方了,丞相府里只有位雪夫人,没有白夫人。” 蓝羽听了夕和的话一脸错愕,一下子给愣住了,但回想了一下后发现对方确实没有说丞相府里有个白夫人,只问了他们找白夫人做什么,所以她跟着又扯出一个失望的笑容来,说:“这样啊,那姑娘你知道京城哪家府上有位白夫人吗?” “我不清楚,你们再找别人打听吧。”夕和盯着对方的表情,回答的依旧淡淡的。 蓝羽失望的点点头,又向夕和道了谢,然后转身就要跳下马车。 “等一等。” 蓝羽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响起,以为是对方想起来了,便立刻回了头问:“姑娘可是想起来哪家有位白夫人了?” 夕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指了指被他们打晕了的车夫,说:“我的车夫被你们打晕了,你们不负责叫醒吗?” 蓝羽的笑容立刻垮掉,面部还抽搐了一下,再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在车夫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跳下了马车,沮丧地走回了那男子身边。 车夫即刻就清醒了过来,一清醒就立马掀了车帘,紧张地要向夕和禀报有危险,但他才脱口叫出一个“三”字就被夕和打断了。 “没事,走吧。” 车夫听了一脸懵然的看了看马车旁站着的一男一女,又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疼的后颈,莫名所以地重新拿起缰绳,喝了一声驾,将马车再度驶动。 马车跑起来后,夕和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往回看了一眼,就见那兄妹二人仍站在原地说话,好像是那女子在同男子汇报刚刚同她的对话。 “三小姐,不对啊,我记得你有一次提起过你的娘亲就是姓白,不就是丞相府里的白夫人吗?那两个人是你的远房亲戚啊,要不要掉头啊?”尉迟青萝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以为夕和是忘记了,赶忙提醒她。 对于尉迟青萝单纯如白纸的性子,夕和笑了笑,解释说:“那个蓝羽根本就没说实话。她说娘亲出嫁时他们还小,但她的年岁明明和我差不多大,而我是我娘入府约三年后才生下来的,也就是说我娘出嫁的时候至少这个叫做蓝羽的女子还没有出生,何止是还小。” “而且,这么多年来,我娘都不曾和她的母家联系过,也没有任何亲人上门来看望过她。时隔了十几年,此时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两个人来,谁又能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在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前,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为好。” 尉迟青萝怔怔的听完,脑子懵懵的,不禁感叹了一句:“三小姐,为什么你的脑子可以在一会儿工夫里想这么多事?太厉害了!” 夕和不禁失笑。 到了国相府后,两人先一同去见了傅珏,再给傅珏见了礼后青萝就去找自己哥哥去了。 而她一走,傅珏立刻拽了夕和一把,迫不及待地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然后笑着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想我了?” 夕和靠在他的胸口,闷哼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就是突然想见你一面,所以就过来了。” 傅珏本是开玩笑地逗弄了一句,没想到怀里的女孩真就承认了是因为想他才过来的,顿时心头化作了一滩温柔的春水,唇角一扬后低了头吻她。 细密缠绵的亲吻,冰凉里带着炽热的拥抱,难舍难分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但低头一看时见到她眼里粼粼的水光,体内的灼热反而烧得更加猛烈了起来,使得他牵着她的掌心都好似被点燃了,微微烫灼着她的柔胰。 傅珏强迫自己忍下体内的邪火,也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她魅惑的双眸移开,然后便看到了吊在她眉梢的一抹极淡的愁绪,“你好像有心事。” 夕和一愣,抬眼看向他,浅笑问:“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她真是越发怀疑傅珏也和她一样拥有读到别人内心想法的能力,只是她的能力时灵时不灵的,傅珏的却是被他运用自如,不然,为何她明明在进门前将她所有繁杂的思绪都收好了,却还是被他看上一眼就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傅珏浅笑,牵着她往内室走,说:“如果你想倾诉,我很愿意倾听。” 他带着她到内室的圆桌旁坐下,然后倒了杯水放到她的面前,跟着既不追问也不多说什么,就是静静的坐在她身旁,陪着她。 夕和小口小口的喝着杯子里的水,一时间,那些压抑在脑子里的想法和思绪全部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在她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开始播放。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一口气把所有事都告诉给傅珏,但这冲动只是冒出来了一下下就被她扼杀在脑子里了。娘亲的事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她自己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而老夫人克扣了嫁妆的事,她又不想跟他说,因为她不可能事事都要依靠他,那样他会很累,她自己也会觉得很没用。如果她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自己处理好的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站在和他并肩的位置上呢。 于是,夕和思来想去之下就变成了一段长长的沉默。 傅珏看她一会儿挺直了腰板张口欲言一会儿又皱了眉默不作声地喝水,静静地等了她许久后看她还是很纠结犹豫的样子,便温柔地轻抚她的手背,再度开口:“夕和,我不想逼你说,但我想告诉你,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夕和看向他,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眼,她便对傅珏说:“似之,其实,我娘她没有死。” 她的话音一落,他轻抚着她手背的拇指就倏然一僵,面上的笑容也一下僵在了唇角,紧接着,他换上了严肃认真的神情,眉心微蹙,向她确认:“白夫人没死?夕和,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家传之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什么?”夕和不解地反问,她,该想起什么来吗? 傅珏古井般眼眸的深处悄悄掠过一丝失望和庆幸相交结的复杂情绪,而后他继续问夕和:“白夫人已经芳逝多年,你为何突然说她没死?” 夕和微微叹了口气,说:“其实一直以来,娘亲病殁只是府里对外的说辞,事实上,娘亲是在十一年前突然消失不见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只知道当时是我和娘亲一起出了事,后来娘亲失踪不见了,我则因为落水生了场大病,直到一年多以前,也就是睿王殿下来退婚那时才痊愈。” 傅珏听后,眉心皱起,沉默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又问道:“夕和,白夫人是失踪并不是亡故一事是谁告诉你的?” 夕和一愣,直觉傅珏这么问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便想了想后,说:“是殷惜瑶告诉我的,对,没错,就是她。” 其实,关于娘亲失踪的事是她到这个异世来的第一天,那个她前世的鬼魂,也就是这具身躯原本的宿主告诉她的,但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发现原主知道这件事是从殷惜瑶嘴里得知的。 有一次殷惜瑶被殷夫人罚了,心情不好,到流光院里来打她出气,打她的时候一边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一边说出了这件事,那时痴傻的她懵懵懂懂的还问了句为什么,殷惜瑶就说是在老夫人那里听到逃跑什么的,所以一口咬定她的娘亲是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后来,她又从流萤、黄姨娘和老夫人等人口中印证了这件事,便认定了娘亲是失踪了。 傅珏听后再度沉默了,沉默过后,他又问:“所以,你想找到白夫人的下落?” 夕和点点头。 “那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都是一些很零碎的信息,完全拼不出事情的原貌,甚至还将这整件事拓展的越来越扑朔迷离,所以我现在毫无头绪。” “我帮你查吧。” “不用了”,夕和立刻拒绝,说:“虽然现在得到的信息都很散乱,但我感觉我离真相已经不远了。而且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认为我娘亲的下落理应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亲自找到,而不是又一次麻烦你、连累你……” 傅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夕和,别离我那么远……” 夕和一怔,知道他所说的是要她的心别离他那么远,别把他当外人,别拒绝他的帮助…… “另外,我说过白夫人于我有恩,她若是尚在人世,我也有责任帮你找到她”,傅珏又补充了一句,但在看到她的眉心微蹙了起来后,又改了口,说:“算了,你若是不愿……” 他刚要改口,不再勉强她,却又听她开了口问他:“似之,你听说过东篱国吗?” 傅珏讶异地看着她,反问:“你怎么会知道东篱国?” 夕和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东篱国。” 傅珏微微颔首,说:“有关东篱国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傅家的家传之秘,只有傅家嫡系才有权得知,并且须在祖宗牌位面前起誓绝不对外透露只言片语。夕和,你是怎么知道的?” 夕和怎么也没想到傅珏不仅知道东篱国的事,而且这件事居然还是傅家的家族秘辛。 她狠狠地吃惊了一把后才讷讷地回答了他的话:“我从老夫人那里得知娘亲在失踪前曾几次提过东篱国,但我翻遍了全京城的书肆都没有找到有关东篱国的一点蛛丝马迹,甚至于上回我在寒山寺里说要去藏经阁看一看兰芝阁序的真迹其实也是为了寻找东篱国的线索。没想到,居然……” 傅珏回想当时的情形,其实那会儿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有事瞒着自己,只是她不愿意说,他就不会勉强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其实,东篱国的事……” “别,你别说了”,夕和见傅珏张口便要将东篱国的事告诉给她,情急之下忙伸手挡在了他的嘴唇上,“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是傅家的秘密,但现在我知道了就没道理让你为了我违背在祖宗面前立下的誓言,不然我就太自私了。” 傅珏微凉的唇瓣就着夕和主动凑过去的手指亲了一口,然后将她的小手拿下握在手心里,笑着说:“你是我的夫人,与我夫妻一体,告诉你不算违背誓言。” 夫人,夫妻一体……夕和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也因此脑子一白忽略掉了所谓嫡系的定义其实只包括了传承血脉的嫡系子嗣,并不包括没有血缘的家眷。 “其实,东篱国一事我所知道的也不多。傅家传下来的是八句话:东之尽头,海之初土,有国东篱,血脉相守;天之遗珠,地之珍宝,传承千年,埋葬千年。” “这是什么意思?”夕和乍听之下感觉很好理解,但仔细一琢磨又有点闹不明白。 “父亲将这八句话告诉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但我曾问过傅家的一位嫡系老王爷,老王爷告诉我祖上传下这几句话的时候就没有给过解释,但他自己想了很多年,也翻阅了很多古籍,所以有一个大致的猜测。” “他说,这八句话的意思有可能是说在东边陆地的尽头,大海初始的地方有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国家叫做东篱,东篱国内藏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由国内的某个家族世代看守。但后来这个国家覆灭了,没有人再能找到它的位置,所以这件珍宝就随着国家的灭亡一同被埋葬在了那里。” “东篱国的宝藏!”夕和听后脱口而出。 “什么?” “这位老王爷推测的应该没错,因为我娘不仅提到过东篱国,还提到过东篱国的宝藏!” 所以娘亲并不是得了癔症,而是真的有这个地方,并且这个叫做东篱的国家里真的藏了一件稀世珍宝! 可是,娘亲不是傅家的人,她怎么会知道东篱国,还知道东篱国藏有宝藏呢?! 夕和刚这么一想,傅珏就问了出来:“白夫人提起过?她是如何得知了东篱国,还知晓东篱国里藏了珍宝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求救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起初老夫人告诉我时我以为是娘亲那时候精神状况不太对,得了癔症了。此时再看,却可知她是真的知道这个地方,并且知道有宝藏的。可是,她应该和傅家没什么关系才对……” 夕和这时才想起傅家除了是傅珏的家族之外,还是北漠的皇室。 娘亲她应该和北漠的皇室扯不上什么关系吧……依照静太妃所言,娘亲是从蓬莱岛上来的,而再依照老夫人的话,娘亲是要往东边去寻亲,怎么看都和北漠扯不上关系。 等下,去东边寻亲……东篱国也是在东边……难道说,娘亲要寻的亲人是在东篱国?! “那个东篱国现在还存在吗?”夕和再问了傅珏一句。 傅珏稍稍想了想,说:“根据老王爷的推断和这八句话的最后一句埋葬千年,这个神秘的国家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并且是在千年前就已经灭亡消失了。而从目前各国的地图和整片苍河大陆的地图上来看,东边的土地由南越和北漠一分为二,也并没有其它国家存在的痕迹。” “除此之外,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存在的话肯定会有人发现,消息也会不胫而走,傅家的家传之秘也就不复存在了。然而,你是就我所知的唯一一个不是傅家的人却知道东篱国的人。” 夕和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但随后她又提出:“可若是这个国家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消亡了,我娘亲是怎么会知道的呢?她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会认为是个传说故事,不太可能宣之于口啊……” 傅珏想了想,说:“也许,东篱国未必如客观分析的那样已经消亡,也许它还存在,只是存在于一个为世人所不知的地方。毕竟,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你说得对,也许这个国家只是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你说,会不会其实娘亲因为一个目前难以解释的理由去了这个东篱国呢?所以才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夕和脑子里又生出了一个想法来,便对傅珏提了出来。 傅珏的眸子深了深,对她说:“夕和,东篱国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到答案的,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帮你查清楚,好不好?” “会不会不方便?”夕和担心地问。毕竟连那只是稍有提及的八句话都被奉为傅家的家传之秘了,傅珏再帮她查的话,会不会引起傅家人的不满呢,他与傅家的关系她也始终都不太清楚…… 傅珏笑起,轻抚上她的脸颊,道:“不会,只是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你切记不要再同别人提起。” 夕和也知道这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国相府用过晚膳之后,夕和便同傅珏告了辞回丞相府。青萝要留在国相府里,傅珏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就坚持亲自送她回到了丞相府。 回到碧水阁后,夕和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房中将有关娘亲的线索再次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然后结合上傅珏今天告诉她的那八句话,她终于第一次得出了一条完整的事件线: 她的外祖母白朵很有可能和东篱国有某种未知的联系,她以不明原因漂流到了蓬莱岛,蒙岛上的族人救了之后在蓬莱岛上落地生根、成婚生子,生下了娘亲白桑。 之后外祖母得病去世,临终前嘱托了娘亲让她去苍河大陆,甚至有可能就是东篱国,去寻亲。娘亲得岛上长老的帮助回到了苍河大陆,并且暂居于南宫世家中,后来再以不明原因逃离南宫世家,在逃离的路上遇到了殷老爷和老夫人。 娘亲与殷老爷日久生情,定下终身,在同他们一路到了南越京城之后再去往东篱国寻亲,且极有可能她真的找到了东篱国,寻到了亲人,白嬷嬷很有可能就是亲人之一。白嬷嬷随娘亲陪嫁到南越京城,而后再见证了殷府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最后和娘亲一起消失。 所以,娘亲真的是有可能回去了谁也找不到的东篱国!可是,娘亲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回去东篱国呢,她回去又为何会丢下当时正在生病的她? 夕和思及此,站起身走到那面美人屏面前,再次反反复复地端详起来。 这一面美人屏做工精细、选材讲究,少说也值几千两,而那些嫁妆箱笼里的东西虽都不及这件屏风,但也都价值不菲,再加之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数量,娘亲的嫁妆可谓奢华之至。而这些嫁妆都是她去寻了亲之后带回来的,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从东篱国带回来的…… 想着想着,她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屏风的屏面,屏面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如此精良细致,颜色也格外瑰丽多彩,可无论她横看竖看、看一遍看两遍,就是找不出任何有关美人和宝藏的信息点来。 这一次她依旧毫无所获,最终只得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身回去内室了。 当晚,夕和睡得很不安稳,倒没有做梦,而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她总好像听到有人在求救,且呼救者不止一个人。求救的声音飘飘渺渺自远处飘来,夹带着哭腔很是凄惨,可又偏偏听不清楚求救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而且,每当她听到求救声从梦中醒来想要仔细听一听的时候,那求救声就断了,待她渐渐再度入睡时,那声音又会起来,循环往复,没完没了的,折腾了她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这声音才消停,她也才总算是安稳的小睡了一会儿。 但也没持续多久,临月就叩响了她的房门,说是有急事禀报。 夕和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又换了身衣裳,然后开了门,让等在外面的临月和流萤两人进来。 “小姐,延年堂有消息了。”临月一见到夕和就忙不迭地开了口,要将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她。 “什么消息?”夕和一听是延年堂的事,还有些懵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奴婢找到延年堂的秘密了。” 第四百五十章 密室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似是兴奋,也似是……有点恐惧,“小姐,老夫人的房里有一间密室。” “密室?怎么回事?”夕和示意流萤关上门,然后同临月二人回到内室里说话。 “是这样的,奴婢盯了郑嬷嬷这些时日,每日都是在天刚亮的时候过去,再到晚间郑嬷嬷房内的烛火熄灭,确定她已经睡着了才回碧水阁,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收获,所以昨晚奴婢就想着在郑嬷嬷屋外守一夜看会不会有所发现,结果,真叫奴婢发现了。” “昨夜奴婢一直守到子时,前半夜都很正常,然而刚到子时,奴婢就看到郑嬷嬷的房门开了,郑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奴婢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郑嬷嬷在梦游,因为她屋内既没有点上烛火,手里也没拿灯笼。” “她出了房门后直接拐了弯去了延年堂里的小厨房打了一盆清水,后来居然端着这盆清水去了老夫人的房间。奴婢觉得很奇怪,想看看屋子里的情况,但由于老夫人房里也没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奴婢在外头实在是看不清里面,实在没办法了,奴婢就闯进去了。” “你直接闯进去了?!”夕和一听到这儿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临月这丫头居然这么拼。 临月有些赧然地笑笑,“奴婢当时也是急了,在外头怎么都看不清里头,便想着既然如此,只要动作轻一点,老夫人和郑嬷嬷应该也发现不了奴婢,所以就冒了把险潜进去了。” 夕和打量了临月一圈,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知道她应当没有暴露,也没有受伤,但还是认真严肃地嘱咐了她一句:“下次切不可再这么冒险了,线索可以慢慢查,人一定不能有事。” 临月心下一暖,点点头,继续说:“结果,奴婢潜进去后却发现郑嬷嬷和老夫人两个人竟然都不在屋里!可奴婢分明是亲眼看见郑嬷嬷走进去的,怎么可能在不在屋里呢,所以奴婢立刻就想到老夫人的屋子里有可能有密室!” “你找到了吗?”夕和追问。 临月蹙着眉摇摇头,“奴婢在屋子里四处找了一圈,但并没有找到密室的入口,后来奴婢担心老夫人和郑嬷嬷会突然出现,所以没有在屋中久留,找了一圈后就出来了,躲在屋外的树丛里静观其变。” “等了很久,老夫人的屋子里依旧没什么动静,也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上灯,一直等到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奴婢才再次看到屋子的门打开,郑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临月这样说来的话,老夫人房里十有八九真的有一间密室,不然郑嬷嬷怎么可能在进了房间后就不见了,到了天亮边又出来了。 “对了,你刚刚说郑嬷嬷是端了一盆清水进去的,那出来时呢,她手里还端着那盆清水吗?”夕和突然想到临月刚刚叙述时的一个细节,便提了出来。 “郑嬷嬷进去的时候是端了一盆清水进去的,但出来的时候她手上端着的铜盆是……空的!对,是空的!” “那你有在老夫人的屋里发现水渍吗?” “水渍……奴婢没有注意。” “那……还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吗?” 临月稍稍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对夕和说:“奴婢想起来了,奴婢还闻到过两次浓重的血腥味,一次是在刚潜进老夫人房里的时候,屋子里充斥了满满的血腥气,一次是郑嬷嬷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但很奇怪的是郑嬷嬷看上去并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身上没有血迹,也不像受伤,难道是老夫人受伤了?不,不对,血腥气不是这一次,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从老夫人房间里散发出来的,那么,难道是那间所谓的密室里……? “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求救声毫无征兆地骤然在夕和耳边响起,吓得夕和一哆嗦,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临月,你听到了吗?” “小姐,听到什么?”对于夕和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临月一脸不解。 夕和一怔,临月没听到?那么凄厉的一声救命她居然没听到?难道说,刚刚那一声惨叫也是来自于某个人的心声?! 她猛然想起昨夜里萦绕在耳旁此起彼伏的求救声,莫非,那也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来自于人们的心声?! 可是求救声为何会在昨夜和此时响起,是暗示了什么吗?会不会就是指老夫人房间里藏着的秘密…… “临月,你先去好好睡一觉,今天晚上辛苦一点再去守一夜,看看今夜的情况如何,但是切记,不可再鲁莽行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是,小姐。” 这天晚上,夕和睡得比前一晚更不安稳了,几乎整夜无法入睡。除了比前晚更频繁的求救声影响之外,她也莫名有些担心临月的安全,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剧烈,好像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直到天亮,门口响起了叩门声,她的忐忑不安才稍有缓解。 临月安全回来,向她禀明了情况,结果基本和之前那一夜一模一样,郑嬷嬷到了子时就出了房门,去端了一盆清水,然后进到老夫人的房间里,一直待到天快亮了才出来。期间临月仍旧闻到了两次浓重的血腥味。 夕和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老夫人的房里一定有一间密室,而这间密室里就藏着所有的秘密。她只要找到这间密室就可以揭破老夫人的秘密,找到血腥味和兰嬷嬷失踪的真相,也就能够抓住老夫人的把柄从而带走娘亲的所有嫁妆。 “临月,你先……” “小姐,小姐”,夕和才刚对临月开了口,桑梓就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她带着满面焦急,连礼都顾不上给夕和行,就喘着粗气对夕和说:“小姐,不好了,桑榆,桑榆不见了!” 夕和一听,皱了眉,扶了气喘吁吁的桑梓一把,问:“桑榆不见了?怎么回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怎么把她支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桑梓的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白,说:“就在刚刚,奴婢,奴婢和桑榆两个人本来是在延年堂外的一处花丛里假装采集露水实则监视的,但是奴婢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去了一趟茅房,待奴婢回来后就发现桑榆已经不在了。” “不仅人不在了,而且我们拿去采集露水的琉璃瓶也摔在了地上。奴婢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在附近找了找,没找到人就想着回碧水阁再找一找,但桑榆也不在碧水阁。奴婢最多只离开了一刻钟,桑榆就这么不见了。” 其实桑梓一提起桑榆不见了,夕和脑子里就跳出了延年堂三个字,再听她把事情经过这么一说,她就越发觉得桑榆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带进了延年堂,就和失踪的鸳儿、兰嬷嬷一样。 可是,鸳儿和兰嬷嬷都是和延年堂有关系的人,甚至可以说都是由老夫人掌控的人,桑榆却是她的人,老夫人应该不会动桑榆才对,若是动了桑榆就不担心引起她的怀疑吗?还是,老夫人根本就不在乎她会不会怀疑,料定了就算动了她的人她也无可奈何? “小姐,怎么办,桑榆会不会出事了?” 夕和看了眼满面焦急、局促不安的桑梓,沉了声,说:“冷静点,天黑之前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老夫人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但大白天的肯定不方便动手,而依照临月的发现,最有可能在背地里做些什么的时间就是郑嬷嬷离开自己房间去老夫人房间的子时,那么,至少在子时之前,桑榆应该还是安全的。 可这么一来,她的时间突然就紧迫了起来,眼下的情形逼得她不得不立刻想个办法在今夜子时之前就揭开延年堂里的秘密,不然,从那浓重的血腥味推测,桑榆将会性命堪忧。 “临月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桑梓你先当作不知道桑榆不见了,该干嘛就干嘛,流萤帮我去沏壶热水来,让我先好好想一想。”夕和按了按太阳穴,分别给她们下了命令。 桑梓虽然急躁,但也点点头,同临月和流萤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片刻后,流萤端着热水和几碟糕点进来了,放下后,说:“小姐,你还没用过早膳呢,多少吃一点,别伤了身体。” 夕和点点头,再摆摆手,示意流萤先出去。 流萤走后,夕和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来,冷静思考起应对之策来。 如果要揭破延年堂里的秘密就一定要找到那间密室,要找到那间密室必然要进到老夫人的房间里面,而要进到房间里寻找密室则必须把老夫人支走,可是老夫人几乎终日都待在房间或者延年堂的院子里,甚少出门,要怎样才能把她支走呢…… 老夫人最感兴趣的是清心大师的手抄经书,除了丞相府外去的最多的地方也是寒山寺,如果请清心大师帮忙,找个由头把老夫人引去寒山寺的话或许可行。 但是要说服清心大师帮忙是一个问题,去距离颇远的寒山寺来回所需的时间是一个问题,如何将寒山寺里的消息透露给老夫人是一个问题,如此突然的消息老夫人会不会起疑又是一个问题,叠加在一起,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就变小了许多。 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直接的办法既能将老夫人支走又不易引起她的怀疑的呢? 夕和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且可行性高的办法,急躁之下,她便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走着走着,她的眼神突然飘到了偏室里放着的那一面美人屏…… 这面美人屏在落到她手里之前一直都是被放在老夫人的佛堂里的,可见老夫人对这面美人屏极其珍视,后来老夫人将屏风给了她之后透露了其中美人和宝藏的两条线索给她,之后还曾刻意问过她可有发现屏风里隐藏的秘密……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老夫人其实对这面屏风里藏着的秘密也很感兴趣? 对屏风的珍藏,对她是否发现秘密的关心,再加上老夫人曾在娘亲口中多次听过东篱和宝藏的字眼,还有娘亲从东边带来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老夫人她……会不会真的相信解破了屏面的秘密就能找到东篱国的宝藏呢? 细想之下,夕和觉得这一点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如果真的有宝藏,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宝藏的话,老夫人和殷府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夕和看着美人屏的屏面,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老夫人把这屏面送给自己,很有可能是认为自己作为娘亲的女儿会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而自己又很想找到娘亲的下落必然会全力破解美人屏的秘密,所以老夫人想借助自己的眼睛和调查找到她所期望的宝藏是极有可能的! 那么,如果她告诉老夫人她已经发现了可能破解美人屏的线索的话…… 傍晚时分,夕和带着一张纸,脚步匆匆地从碧水阁去了延年堂,到达延年堂时,老夫人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小憩,而郑嬷嬷则随侍在一旁给院中的花木浇水,除此之外,还有两三个侍女也同郑嬷嬷一样,提这个水壶在浇灌花木。 “奴婢见过三小姐。”郑嬷嬷率先见到了夕和,放下水壶向她行了礼。 夕和瞥了眼不远处躺着的老夫人,对郑嬷嬷说:“老夫人睡着了吗?我有件急事想问问老夫人。” 郑嬷嬷看了看夕和,见她一脸认真,遂说她过去问问,便转身走到了老夫人跟前,俯下身轻声询问了两句。 随后,老夫人的声音悠悠响起,说:“过来吧。” 夕和依言走到了她的跟前,但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了眼两旁院子里的情况。 老夫人正睁了眼看向夕和,见到她如此模样,心下有数,在郑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道了句:“进来说吧。” 夕和同老夫人进了屋,又待郑嬷嬷将门合上,她才开了口,对老夫人说:“夕儿此番过来是想烦请老夫人告知当年娘亲曾经带着夕儿小住过的别苑在何处。” 第四百五十二章 托梦和纸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听了,原本支着脑袋揉着太阳穴的拇指停了下来,睁开眼看向夕和,问:“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别苑?” 夕和眼神有些闪烁,说:“不知是怎么回事,连日来每日都会梦到娘亲,梦到她带着我在一处风景秀丽之所笑闹玩耍,很是开心,娘亲还一遍遍地叫我别忘了,别忘了。醒来后,失落伤感之余,我却想不通娘亲叫我别忘了的是什么。” “于是,我回想梦中场景,隐约记得梦里还有一座宅院,却不是丞相府,我思来想去许久,回忆起老夫人曾同我说过幼时娘亲带着我到别苑住过半年,我便想兴许那宅子就是别苑,而娘亲托梦叫我别忘了的东西可能就在别苑之中,所以特此过来问问老夫人别苑所在,我想过去看看。” “白桑给你托了梦?”老夫人狐疑地打量着夕和。 夕和面上扯出一抹略微尴尬的浅笑来,说:“托梦一说太过虚无缥缈,我也无法得知。只是这个梦我已经做了好几日了,又不过是走一趟别苑而已,便还是想来寻老夫人问问位置,过去看看。” 老夫人的面上仍旧是狐疑,又问:“三丫头你还记得白桑的模样?” 夕和摇摇头,“时隔太久,当时又年幼,我实在记不得娘亲的样子了。但是虽然我记不清了,梦里娘亲的面容也很模糊,但我知道就是娘亲,不会错的。老夫人,烦请你告知我别苑的位置吧。” 老夫人盯着夕和打量了一会儿,又重新支了头闭上眼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对郑嬷嬷说:“郑嬷嬷,你告诉她吧。” “是”,郑嬷嬷应下,转而再对夕和说:“三小姐,丞相府在外的别苑一共有两处,曾经白夫人带你去小住过的那一处叫做紫苑,位于京城东边明雨巷的尽头,临近碧落湖的位置,您只要循着明雨巷一路走到尽头便是了。” 郑嬷嬷一说完,老夫人又接了句:“把钥匙也给她吧。” 郑嬷嬷再度应是,转身走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儿后又出来了,将三把串成一串的铜制长钥匙递给了夕和,并说:“三小姐,紫苑是经年空置的,里面也没有负责日常清理和打扫的下人,所以长年都是上锁的。如果三小姐过去的话,最好早些时辰过去,再在天黑前回来,那里是没办法住人的。” 夕和接过钥匙,面上有些纠结,“可我现在就想过去看看,我自己带着下人过去,稍微清理一下将就一晚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这……”郑嬷嬷看向老夫人,征询她的意见。 老夫人再度狐疑地看向夕和,说:“你何必急于一时,明日早上再去不迟。你别忘了你还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孤身在外过夜若是传出去了,你自己的名声事小,丞相府的名声也会被你拖累。” 夕和皱了皱眉,最后勉强地点了点头,向老夫人道了谢后再告退离开。 老夫人坐在窗边一直盯着夕和走出了院子,才对郑嬷嬷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丫头今天说话不尽不实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老身,而且这件事还和别苑有关。” 郑嬷嬷微低了头,说:“好像是不太像平时的三小姐。” “她知道她自己院子里少了一个人没有?” “好像,还没发觉。三小姐惯来比较看重流萤和临月两个丫头,这一个并不是在意的,便忽略了吧。” “是吗”,老夫人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正欲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摆,眼神却突然飘到了不远处的地面,随即伸手一指,对郑嬷嬷说:“郑嬷嬷,去看看那个是什么。” 郑嬷嬷转头一看,也看到了,走过去,一边说了句“老夫人,好像是张纸条”,一边蹲下身将掉落在花架一角边上的一张纸条捡了起来,再送回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接过一看,是一张被折叠了好几次,已经只有一指大小的泛黄纸条,再一打开,上面只写了一排六个数字,再无其它,且这六个数字也是风马牛不相及,乍一眼看去毫无任何关联。 老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又问郑嬷嬷:“这纸条可是三丫头留下的?” “应该是三小姐不慎留下的,奴婢早前才刚刚打扫过屋里,那时并未发现这张纸条。” 老夫人又朝郑嬷嬷招招手,“你过来瞧瞧,看这六个数字能看出什么来。” 郑嬷嬷凑到老夫人跟前默念了一遍上头的六个数字,再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这六个数字毫无关联,又是写在这么一张纸条上,也许只是三小姐信手随意而写的,并无其它任何意思。” 老夫人却摇摇头,不同意郑嬷嬷的观点,“不对,三丫头是个心思缜密又目的性明确的人,她不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她既然会在纸上写下这几个数字,又将纸张折叠好随身携带,可知这几个数字定然有其特定的含义,而且这含义很可能和她突然要去别苑一事有关。” 说着,老夫人突然发现纸张上还有些不太明显的褶皱痕迹,痕迹很集中,似乎是个图案。她见此,立刻让郑嬷嬷去取了笔来,然后沿着褶皱的痕迹细细的在纸上描摹。 过了一会儿后,她就将褶皱都描了出来,但显现的图案却仍旧不清晰,看上去有些像是几个字堆叠在了一起。于是,老夫人又盯着这图案沉默思考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赶紧让郑嬷嬷再去取几张纸来,然后将她脑中所想的几个字依次写了下来,并在书写时默数了每个字的笔画,并将笔画的数目记在了每个字的上头。 待写好后,她又拿了夕和遗落的那一张纸条进行比对,筛选出其中数字一样的几个字,拼凑到一起。跟着,她的眼里就流露出了一抹精光,唇边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一旁的郑嬷嬷站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也目睹了两张纸上的数字和筛选出来的文字,然后她也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老夫人,三小姐她……” 老夫人唇边的笑意慢慢变冷,眼里的精光也褪去变成肃杀,她冷哼一声,道:“原来这才是她想去别苑的目的!老身差点就让她给骗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密室所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此时,夕和拿着钥匙回到了碧水阁,临月和桑梓立刻凑了过来,问她情况如何,老夫人会不会相信。 夕和将钥匙放在桌上,说:“老夫人性情多疑,狡猾奸诈,能骗过她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只有六成的把握,但是既然已经这么做了,那我们也别耽误时间了,准备起来吧。” 临月和桑梓点点头,退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慢慢的,落日的余晖被深沉的夜色覆盖,丞相府从白日的喧嚣进入到了夜晚的寂静。 当周围的一切都已陷入黑暗,华灯渐次点上又渐次熄灭了部分后,伴随着吱呀一声,碧水阁的门悄悄的打开了。而后,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穿着斗篷,提着两盏灯笼的人,往四周看了一眼后脚步迅速地朝着角门的方向而去。 到了角门附近后,其中一人丢出一锭银子把守在角门处的小厮引开,然后两人迅速过去,打开门,闪身出了府。 出府后,两人又脚步匆匆的走到附近的一条黑暗的巷子口,然后乘上了一辆早已停在那里的马车,跟着马车上等候已久的车夫将缰绳一拉,马鞭一挥,马车立刻调转了个方向,朝着东边飞驶而去。 但就在这俩马车离开不久,又有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巷子口。坐在马车里的人掀了车帘看了眼逐渐远去变小的马车,然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跟上去”。 夕和站在碧水阁的院子里略微有些忐忑的来回踱步,等了一会儿后,门口响起了三长一短的叩门声,她便立刻提了放在一旁的两盏灯笼走到门口开了门,与等在门口临月会和,然后两人戴上斗篷宽大的帽子,遮去脸,又看了眼四周后一刻不停地往延年堂而去。 临月三长一短的叩门声宣告着夕和此次计划第一步的成功,也代表着如夕和所料,老夫人已经走进了她设下的圈套,跟着桑梓和流萤所乘的、往别苑而去的马车走了。 夕和对老夫人的性子已经摸得很清楚,知道她多疑多虑,不好取信,所以她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在一个正常且有诱惑性的谎言外面再套一个稍显离谱的谎言。当这两者同时被放于面前时,人们往往会失去判断能力,潜意识认为那个较为正常的谎言是真实的。 她说因为娘亲托梦而要去别苑就是那个稍显离谱的谎言,而她将写了“简单密码”的纸条“不小心”遗落便是那个对于老夫人而言显得正常可理解,且充满诱惑性的谎言。两相对比之下,老夫人自然会更相信后者才是她真实的目的。 同时,夕和还故意没有在纸条上明确写出“东篱宝藏别苑”六个字,而是将这六个字换成了各自笔画数目的数字,从而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密码。多疑的人对于轻易得到的信息总是更相信自己花费了精力和时间而得到的信息,因为轻易得到的他们会怀疑是假的。 同理,老夫人自己破译了这个简单密码得到了这六个字会比夕和直接写在上面的效果要好得多,事实证明亦是如此。 她的费心设计,果然让老夫人相信了她是因为找到了东篱宝藏和别苑之间的关系才会突然想去别苑,根本就不会再去想这件事本身是不是个圈套。然后,她再让桑梓和流萤真的做出去别苑的假象,老夫人为了宝藏必然会跟过去看看,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这件事冒的风险不小,因为如果骗不到老夫人,老夫人就会怀疑她这么做的目的,她今晚就绝不可能进到延年堂里找人,桑榆就会有危险,另外就算目前老夫人已经被引开,一旦她在途中想清楚了也会立刻折返,所以她能利用的时间也很有限。 因而,夕和同临月两人潜进延年堂后就立刻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开始搜寻起密室可能的所在。 虽然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延年堂里的人应该都已经歇下了,但是以防有谁起夜经过时会察觉到端倪,夕和刻意选了两只蓝灯笼,既可以照明,相比于普通的灯笼也显得低调、不易发现许多。 临月就在外间寻找,并随时观察屋外的动静,而夕和则走到内室里搜寻。她一走进内室,就将藏在袖子里的小鱼放了出来,轻抚过它的皮毛,再给它闻了闻一块沾染了一点血迹的手帕,然后悄声对它说了两句话,最后把它放到了地面上。 让小鱼帮忙是夕和想到的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因为如果真的有密室,那时有时无的血腥味一定是从密室里传出来的,虽然她自己的嗅觉也不错,但三尾雪狐的嗅觉比人类又要好上许多,带小鱼来更保险也更快。 小鱼落地后立刻在内室里跑开了,但它在内室里转了一圈后就蹭蹭蹭地离开了内室,往外室而去,夕和正纳闷,想着莫非密室反而建在外室里时,它又一溜烟地穿过外室,跑进了与外室相连的另一间耳房里,而那间房间是老夫人的佛堂。 夕和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跟了过去,走进佛堂内,然后就看到小鱼安安生生地坐在佛龛前摆放着的那个棕色蒲团之上朝着她摇晃着它的大尾巴,像是在邀功。 她赶忙走过去,搬开那个蒲团,小鱼就顺势沿着她的手臂蹭到了她的肩上,再坐好。 搬去蒲团后,露出了与旁边无异的地砖,夕和曲起手指在地砖上轻轻敲了敲,再附耳一听,果真是空心的! 但这地砖铺设的很整齐紧密,直接挖开是挖不了,也就是说一定还有个机关是可以将这块地砖自动打开的。夕和忙朝四周看了看,并尝试着将边上可能是启动机关的物件都动了动、碰了碰,但都没有成功。 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在脑中假设如果她是老夫人的话会把开启密室的机关设置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她再度审视了佛堂一圈,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佛龛上,准确来说,是佛龛里供奉的佛像上。 这尊供奉在佛龛内的观世音像是老夫人明令禁止任何人触碰的,连每日的擦拭都是不假人手,美其名曰为诚心和尊敬。 那么,会不会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密室的机关设在了这尊佛像上呢…… 第四百五十四章 血骨堆砌的地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走近了两步,再将灯笼稍稍提起,仔细看了看佛龛里的观世音像,然后她就发现这尊由上好的白玉精心雕刻而成的佛像上,观世音娘娘的右眼并不是白玉,而是颜色相仿的上好象牙,细看之下,纹理和色泽和质地都与左眼不同。 她心里立刻有了个预感,遂就着淡淡的蓝光,伸手去触碰佛像的右眼。待手指一碰到时,她知道她的预感很有可能成真,因为这颗眼珠是活动的。 她轻轻地转动了一下佛像的眼珠,紧接着就听到咔一声,脚边的地砖动了。她低头看去,就看到原本齐平的地砖上,被小鱼发现的那一块往上凸起了半寸。 夕和立刻蹲下身,将那块凸起的地砖用力抬了起来,再搬到一旁。当她刚将地砖搬离地面的时候,一道浅浅的亮光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从地砖下方迅速蔓延了上来,让她的眼睛出现了短暂不适应的同时还觉得一阵恶心。 彻底搬开地砖后,面前就出现了一条绵延往下的、只够一个人通过的狭窄阶梯。 此时,由于血腥味过重,在瞬间充斥了佛堂之后又飘散到了外间,外间的临月闻到了气味,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找到了密室,立刻从外间走了进来。 因为不知道密室里到底有些什么,临月便走在夕和前面,率先步入了往下的阶梯。临月下去后,夕和也紧跟其后,一步步往下探寻密室的真容。 随着阶梯的延伸,血腥味越来越重,眼前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明亮,渐渐的,耳旁又出现了低低的呜咽声和啜泣声,不禁让夕和同临月两人不寒而栗。 终于,阶梯走到了尽头,向右一拐,隐藏在佛堂下面的一切就在这一刻赤裸裸的呈现在了夕和和临月两人眼前。 临月看到眼前的一切,整个人一下就吓懵了,站在原地一步都动不了,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不断窜上来,然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下去。 而夕和虽然在下来时已做了心理准备,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想,但在此刻见到真实的场景后还是被狠狠的吓了一大跳,一大片红白黑相间的颜色仿佛砰的一声在她眼前炸开,将她的思想准备和猜想尽数炸毁,还让她不受控地打了个冷颤。 密室远比夕和想象的要大得多,大约有两间屋舍宽,四间屋舍长。偌大的空间被划分成了四块区域,三块是三间一字排列的监牢,剩下的一块便是监牢之外到阶梯的空间。 监牢之外,只放置了一张四方桌、一张长榻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放了四五把匕首,有的插着鞘,有的没有,而长榻上铺了一块血迹斑斑的毛毯,两把椅子上则堆了两卷麻绳。 令临月吓傻的是另外三间监牢里的景象。这三间监牢是并列的,但里面关押着的却是不同的“东西”。最靠近阶梯的这一间里关押了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抱团缩在监牢的角落里,此时此刻正惊恐地看着她们。 “小、小姐……?”带着颤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自监牢中响起。 夕和看去,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桑榆,她立刻收回心神走到那间监牢外,隔着沾满了血迹又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小声叫了声“桑榆”。 夕和这一声,桑榆立刻从人群里朝着夕和走了过来,随后其他的人也都辨认清楚了此时站在监牢之外的人是谁,一个个眼里惊恐的神色立刻变成了哀求接二连三地随着桑榆也走到了栏杆旁边,然后一声接一声地叫夕和“三小姐”。 夕和这才发现,这群人其实每一个都很眼熟,因为她们都是在丞相府里,或者说都是之前在延年堂里做事的侍女!而且有两个她还算得上熟悉,回想一下,正是之前在郑嬷嬷口中所说的被发卖出去的那一批侍女中的两个! 所以,那一批侍女根本就不是被发卖出去了,而是被老夫人抓起来全部关在了这个地牢般的密室里! “三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三小姐,救命啊,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 “三小姐,奴婢给你磕头,你救救奴婢吧……” 这群人认出了夕和之后仿佛一下看到了希望,赶忙一个接一个地朝夕和跪下,求她救救她们。 夕和眉心紧皱,立刻用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她们先噤声,然后低声对她们说:“老夫人现在被我支出府外了,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是这样的,这个监牢上了锁,我得先去找钥匙,你们不要吵,也不要急,我找到钥匙就回来放你们出去。” 说完,夕和立刻转身想从阶梯回到佛堂去找钥匙。密室造的这么隐秘,监牢的钥匙未必是随身携带的,也许就藏在佛堂的某一处,她现在去找找或许能找到。 但她刚一转身,人群里就有人再度开了口:“三小姐,不行,老夫人每七天都要吃一个人,今天正好是第七天。你若是一时没找到,待老夫人回来,我们这儿就又要有人死了。” “什么?!每七天吃一个人?!”夕和惊愕地转回身去,就见那些人纷纷指了指旁边的监牢,让她往那儿看。 夕和再一看,才看清隔壁的第二间监牢里堆着好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衣衫褴褛、残缺不全的,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而有的则被拧断了脖子,头颅滚落在远一些的角落,但所有的尸体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眼睛都是睁开的,且最后留下的眼神皆是惊恐无比。 夕和下意识捂了嘴,掌心冒出一些冷汗来,再看向最里面贴着墙壁的那一间,那一间里竟是散落一地的白骨,且除了角落里的两具白骨是完整且白森森的之外,其余都是散乱又沾带着血肉泛着血红色新鲜的人骨! 除此之外,夕和还发现三间监牢的外面地面上挖了一条一指宽的小渠。 小渠自最外面的监牢开始,从三间监牢外经过,再到墙根处的一个小洞口穿出去,不知通向哪里,而小渠的内部则处处是干涸的血迹和一小块一小块粘在边沿上的肉沫…… 第四百五十五章 血腥秘闻(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小姐,老夫人疯了,她喝人血、吃人肉,是魔鬼,是魔鬼啊!” 人群中有人再度激动地向夕和控诉,夕和紧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那条残忍血腥的小渠转移回她们的面上,便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流着泪点头附和那人的话。 夕和感到自己的胃里正在一阵阵的翻腾,眼前侍女们的泪水和满目的血红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头也有些泛晕,使得她不得不稍稍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尽快平复这股强烈的不适应和惊悚。 再度睁眼后,她走到临月跟前,对刚刚才回过神来不断拍着自己胸脯压惊状的临月说:“临月,你现在马上去报官,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官差带过来。” 临月苍白着一张脸,木楞地点点头,刚一转身又停下来问夕和:“那小姐你怎么办?” “老夫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我去找找钥匙,你快去。” 临月再次点点头,立刻小跑着从阶梯上去了。 她一走,夕和便又回过身对桑榆以及其他人交待道:“我现在去找监牢的钥匙,如果等会儿我没有回来,你们也不要害怕,尽量拖住老夫人,只要临月把官差带来了就没事了,知道了吗?” 桑榆相对最冷静的,她率先点点头应下,其他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但也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跟着点头应下了。 夕和遂皱着眉最后看了一眼这密室,然后也转了身从阶梯回到了佛堂里。 回到佛堂后,浓重的血腥味稍有缓解,但终究还是让她忍不住干呕了一阵。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忆里头那些残忍血腥的场面,才好不容易就胃里翻江倒海的汹涌给压了下去。 跟着她没有盲目的开始翻箱倒柜找钥匙,而是先保持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试想如果老夫人没有把钥匙藏在身上的话会放在哪里。 既然密室就设在佛堂下面,钥匙应该也会放在佛堂这个方便可取的地方。而放眼一圈,佛堂里的摆设和物件基本都是一目了然,没什么隐蔽可藏的地方,唯一看上去有些可疑的就是置于佛龛旁的一个双合页梨花木小书架。 这个小书架本身就是上了锁的,但透过镂空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存放的是一卷卷的经书。夕和打了一个火折子凑近看了看,发现里面除了堆放的满满的经书外再无其它,而钥匙应该不太可能藏到这堆经书里,因为这样每次取出都很不方便。 那,钥匙还有可能会藏在哪儿呢? 夕和又找了找蒲团和佛龛上放着的香炉,也没有找到,最后她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尊藏有机关的观音像上。 其实将钥匙放在机关开启的地方是最方便的,因为可以在打开机关时就顺手拿走钥匙,但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从观音像找起是因为观音像太过一目了然了,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藏啊。然而她现在哪里都找不到,也只能再研究研究看这观音像会不会还有个小机关之类的。 夕和伸手想把观音像拿起来看看钥匙是不是被压在下面,但一用力发现观音像是固定的,拿不起来,她便只能在观音像上细细摸索,看能不能摸到什么。摸了一圈后,除了那颗眼珠外,观音像的表面都很光滑平整,并没有缝隙,也自然没有钥匙藏匿的地方了。 也没有在观音像上的话,那么……夕和一手抵着手肘,一手支着下巴盯着观音像看,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观音像放置的这个黄花梨木的佛龛上,然后她立刻伸手探向佛龛的四个角仔细摸索,最后,果然在右边靠里的那个角落上摸到了一把斜放着的长柄钥匙。 她心下一喜,立刻将钥匙取了出来,再一刻不停地沿着阶梯重新回到密室里。 密室里的人们听到脚步声不禁都戒备地看向阶梯,在看到下来的人是夕和后又都纷纷松了口气,随即一个个眼睛里立刻燃起了希望。 “小姐,找到钥匙了?”桑榆代表这些人问出了她们都想知道的事。 夕和一边朝她们走过去一边将手里的钥匙比了比,顿时监牢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霾和惊惧也都消散了一些,变成了满含期待地看着夕和走过来重新施予她们自由。 夕和再度见到密室里的一切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和胃部汹涌,但比之前已经稍微好一点了。她走到监牢外,隔着那条小渠微微探过身拿起那个同样沾染了血迹又锈迹斑斑的铁锁,再将手里的钥匙探进锁孔里。 看着夕和把钥匙插入锁孔,里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憋了口气,静等着耳边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开锁声。然而,夕和将钥匙插入后,尝试着往左右两边都扭了扭,锁芯却纹丝不动。 这把钥匙居然打不开这把锁! 桑榆站在最前面,看出了锁打不开的情况,“小姐,怎么了?这把钥匙不对吗?” 桑榆的话一下让其他人重新紧张了起来,但他们又没别的办法,只能一边看着夕和开锁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要打开。 夕和尝试了一次不行,觉得有可能是位置偏了,便把钥匙拔出来重新开了一次,但仍旧不管她怎么转动和尝试,这把钥匙就是打不开眼前的这把锁。这样的结果让她也不禁有些紧张忐忑了起来,最后试了一次后,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要回去佛堂再找找别的钥匙,既然打不开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但就在这时,阶梯的上方尽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监牢里的人们再度保持了高度的紧张和戒备,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放轻了呼吸,瞪着眼睛看着阶梯的那一头,与此同时刚刚才放松一点下来的身体也一下又紧绷了起来。 而夕和也是一惊,直觉下来的人一定不是临月,所以她立刻就想到要先躲一躲,但她再往两旁一看,这间密室简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无可奈何之下,她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同其他人一样戒备地盯着阶梯的那头,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再悄悄地握紧她贴身藏于袖口中的一只瓷瓶…… 第四百五十六章 血腥秘闻(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阶梯之上一双藏青色绣鞋率先露脸,然后慢慢的露出浅灰色和棕褐色交叠的裙摆,再往上看,从衣服上的秋海棠勾丝绣花、到银丝腰带,再到衣襟上的苏绣枝蔓,最后终于露出了来者的庐山真面目。 看到来人,夕和握着瓷瓶的手心紧了紧,指尖越发冰凉,但原本在胸膛里慌乱狂跳的心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反而在见到了来人的一瞬平静了下来。 “三丫头,老身真是小瞧了你,你竟敢算计老身!”老夫人从阶梯上缓缓而下,行走的姿态和说话的语气都与平日大不相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森冷和肃杀之气。 待她彻底下了阶梯,转过身来,夕和又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老夫人的一张脸是枯黄干瘪的,两颊凹陷、皱纹密布、皱皱巴巴,就像是被一次性抽干了所有水分和营养一般。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除了眼眶深深的凹陷之外,眼白处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了一般,是通红通红的,仿佛从地狱上来的恶鬼,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戮既视感。 “你体内的毒没有解!”夕和看着老夫人不断的靠近,脑子飞快地运转过后,给出了这一句陈述句,成功阻止了老夫人的继续靠近。 “你早就发现了?”老夫人停下脚步,看着夕和冷笑了一声。 “不,我是刚刚才发现的”,夕和看着老夫人的眼睛,一边悄悄的把右手挪到了背后一边说:“说实话,老夫人你刚刚转过身的时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但与此同时也提醒了我,曾经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是你提出让我帮你解毒并解决掉庄氏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老夫人除了一双眼睛也是如现在这个模样,干瘪、枯黄,像是一片秋天的落叶,而那时,老夫人告诉她是庄氏给她下了毒。 “三丫头,你果真是最像老身的孙女,既能记得事情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又敢只身来闯老身这地狱门,真是胆大心细,好,很好!”老夫人桀桀怪笑了一阵,而后又迅速冷下脸来用她猩红的眼睛瞪着夕和。 “所以,是庄氏没有给你解药?”夕和保持着自身的镇定,脑子里依旧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解药?”,老夫人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瞳孔猛然放大,紧接着下一秒她的音量也陡然抬高,夹带着漫天怒气狂吼了一声:“庄柳儿这个贱人给老身下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老夫人的一声怒吼把密室内的其他人都吓得一哆嗦,夕和也没想到老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更加想不到庄氏这么狠,给老夫人下的竟然是无解之毒。 “没有解药的毒?世间真有这样的毒吗?” 老夫人重新把目光放到夕和身上,声音重新从暴怒中冷却下来,但又带上了极度的阴森,问:“你想知道?还是,你也想试试?” 夕和警惕地看着老夫人的神态和动作趋势,没有回答她的话。 之后,老夫人倒也没有非要她回答,而是又发出了一阵不正常的怪笑声,然后自己接着说道:“这种毒叫做子时之梦,据庄柳儿那个贱人所言,还是他们庄家的家传之宝。中了这种毒的人不会马上就死,而是会在一点一滴的时间流逝中加速衰老,将原本的寿命缩短至三个月。” “在这期间,不管吃了什么、补了什么,全部无法吸收,你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干瘪老去,皱纹变得越来越多,身上的肉却越来越少,直到三个月期限一到,整个人就会变成一具包裹着一层皱巴巴干皮的干尸。” 能把一个活人在三个月内在活着的情况下变成一具干尸而且无可奈何,这是何等恐怖而残忍的毒药啊,居然还叫一个“子时之梦”这种唯美的名字,咦,等一下,子时…… “子时!”夕和骤然想到一点,不禁愕然脱口。 老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三丫头你聪明是真的聪明,可惜,跟老身不是一条心。没错,子时之梦,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种毒还有一种特性,那就是子时是每天衰老枯败的时间点。” “中了毒的人,每过一个子时,就会在睡梦中衰老一分,然后维持现状保持一天,到了第二天的子时再衰老一分。而唯一能够延缓这个时间点的办法就是……” “而唯一能够延缓这个时间点的办法就是吸食人血和吃人肉?!”夕和代替老夫人说出了后半句话。 老夫人瞥了眼夕和,转了身朝靠近墙壁的那间监牢走去,同时说道:“没错,这个方法是老身偶然发现的。自从老身中了子时之梦后就食欲大减,不仅吃不下东西还时常想呕吐,直到有一日,一个丫鬟笨手笨脚地撞倒了老身屋里的花盆,还在收拾时划破了手指,那鲜红的血液从手指里冒出来,看上去可真诱人啊。” “老身当时就觉得食欲大增、饥肠辘辘路,立刻抓过了那个丫鬟的手指吸食她的鲜血。少女的鲜血芳香甘甜,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当时老身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填饱肚子的食物,所以老身就把那个丫鬟的血给吸干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突然一把抓住了最里面那间监牢的铁栏杆,然后回过头舔了舔嘴唇,好似在回味那个味道一般,直把夕和身后的那群人给吓得退了两步。 夕和看到老夫人这个动作也是恶寒了一把,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她:“你吸了人血之后还发现人血居然可以延缓子时之梦的毒性,对吗?” “没错”,老夫人伸手摸了摸铁栏杆上早已干涸的血迹,说:“当时老身只是觉得饿了,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老身竟然发现脸上的皱纹少了几条,手腕也丰腴了一些,这实在是个令人意外的惊喜。再后来,老身发现若是把肉带着血生吃下去,效果更好,只是要新鲜吃才好,老身又吃不下那么多,就只能挑着吃了。” 老夫人一脸平静地说出她吃人肉的事,还将其描绘成平常吃饭一样,夕和不禁觉得自己的胃里再度翻涌了起来,恶心欲呕。 第四百五十七章 血腥秘闻(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你为了一己私欲就将延年堂里的侍女全部抓了起来,关在这里,再一个个残忍地把她们杀害?”夕和努力忍下胃里的不舒服,质问对方。 虽然她已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但她还是要问一遍,因为她刚刚想了一圈,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放倒老夫人,另一个拖延时间。 而老夫人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她是个吃人的魔鬼,危险性极大,她即便手里有药也未必能够制得住她,更遑论老夫人知道她懂医,很有可能防备着她这一手。所以,相对安全的反而是拖延时间,等临月把救兵搬来了,老夫人自然没辙。 也因此,她要尽可能多的和她对话,拖着她的情绪,让硬碰硬的场面来得晚一些。 老夫人松开了手里的铁栏杆,从最里面的那间监牢缓缓朝着夕和的方向再度走来,并语气阴森地说:“她们不过都是些下人,她们的命和老身的怎么比?她们能成为老身的解药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要怪也只能怪她们自己这辈子没有投一个好胎!” 夕和听到老夫人这番义正言辞的等级论,不满地皱了眉头,正好借此反驳道:“她们的命怎么就不能和老夫人你的命比了?老夫人你的命是命,她们的就不是了吗?还是老夫人你是爹娘生的,她们不是?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都是死后一抔黄土罢了,谁又能比谁低贱,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夕和的一番话是对老夫人说的,但说完后,监牢里的十几人却都不禁纷纷红了眼眶,皆被这番话给震慑和动容到了,其中有人甚至在此刻忘却了恐惧,开口对着夕和的背影说了句“三小姐,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走,你快走吧”。 夕和听到身后的人开始劝她赶紧走,心里也是感动的,正要开口,老夫人却率先代替她发了声,对着那十几个人冷笑着说:“呵呵,走?你们以为,她还走得了吗?” 夕和站着不动,面上强势地露出一个浅笑来,反问:“为什么走不了?我今天不但会安全离开这里,还会把她们也全部安全带走!” 老夫人没有反驳她,而是继续一边朝着她走近,一边说:“三丫头啊三丫头,你以为老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以为老身回一一回答你的话是没察觉到你在拖延时间吗?你的那个丫头现在已经被绑在上头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老身告诉你这么多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夕和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但面上仍旧维持淡然不变,答:“老夫人你可别忘了,再过一月我便会出阁嫁入国相府,此时我若是出了事,你当国相大人会如何?” “你也说了是一月之后了,老身先把你解决了,到时再想办法应付也来得及,实在不行,老身就给你安个急病暴毙的说法,国相大人还能开棺验尸不成!” 夕和看着她不断走过来,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老夫人又说:“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虽然你现在知道了老身的秘密,但在你破解了美人屏的秘密,替老身找到宝藏之前,老身是不会杀了你的,只不过,这府里的三小姐从此就要从碧水阁搬到老身这延年堂的密室里来住了而已。” “你若是听话,顺利帮老身破解了美人屏的谜底,老身到时可以留你一具全尸,不然,即便你是老身亲生孙女,也一样只能成为老身的解药!” 眼看着老夫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只有五步的距离,夕和立刻一伸手,喊了一句“等一下”,老夫人倒真就停下了脚步,问她:“你还想问什么赶紧一次性问完,老身被你骗着在外面兜了一大圈,已经饥肠辘辘了,而且,子时很快就要到了……” 老夫人说完还看了眼旁边监牢里的人,那十几个人又被老夫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瑟缩地躲在了一起。 夕和收回手,也看了眼那十几个人,然后问:“既然我注定走不出这里了,那我干脆把我一直以来的疑问向老夫人问个明白。当初,老夫人愿意将我从碧水阁里带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找到美人屏的秘密吗?若是如此,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把屏风给我?” “原来是这件事”,老夫人重新看向夕和,依旧带着森冷的笑意,说:“你想的没错,老身将你从流光院里带出来,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代替白桑帮老身找出宝藏,不然老身有灵儿和瑶儿两个有才有貌的孙女已然足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至于没有一开始就把美人屏交给你,一来是骤然提起太过突兀会招致你的怀疑,二来是因为老身对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没摸透,也还不确定你对于过往的事到底记得多少。所以一拖再拖之下,老身才在你扳倒了庄柳儿之后终于寻到了合适的机会把美人屏不着痕迹地送给你。” “最初的目的?老夫人的意思是,后来还有别的目的吗?” “三丫头,你这张脸和白桑像了个十成十,这股聪明劲儿却比白桑不知强出了多少倍,做一颗弃子实在是太可惜了。不错,最初时老身只是想让你帮我找到宝藏,但后来,你慢慢长开了,模样和身段都起了巨大的变化,老身便改了主意,想把你放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 “原来的位置?” “你和睿王殿下的婚事是白桑生前和太后娘娘定下的,当时白桑机缘巧合救了太后娘娘一命,太后娘娘便赏了这一个婚约给白桑。但后来你生了病,成了个痴儿,老身当然不能让你一个痴儿嫁进睿王府败坏门风,所以,老身就做主,让灵儿代替了你的位置。” 什么?!这个信息还着实让夕和惊讶了一把。她和前世的她可都一直以为是殷惜灵为了攀附睿王府,才去勾引的睿王殿下,从她手里夺走了娘亲定下的婚约,可事实居然是老夫人蓄意促使的! 也就是说,她那悲惨的十年里,看上去只是袖手旁观的老夫人其实也是凌虐了她人生的主谋之一!甚至还是致使她前世悬梁自尽的始作俑者! 第四百五十八章 老夫人的布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全然没有在意夕和眼神里闪过的惊讶,继续说道:“依照灵儿的模样和身段,夺得睿王殿下的芳心不是难事,要想嫁进睿王府也不是难事,如果你没有后来那些变化,老身便会帮助她顺利嫁进睿王府做睿王妃,再让丞相府的地位再提高一个层次。” “然而,后来老身不仅注意到你的模样开始发生变化,还察觉到你很聪明,老身便慢慢觉得你比灵儿更适合嫁进睿王府,成为丞相府的助力。可惜,老身还是低估了国相大人的能力,他竟然能说动了皇上赐婚,生生将老身的计划全盘打破了。” 夕和到了这时才觉得终于看清了老夫人的真面目,这个丞相府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这个已经经历过几十载人生历练的女人,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和身份,考得从来都不是运气,而是日积月累的狠辣手段和数不胜数的谋划布局。 “那么,为什么是睿王殿下?如果老夫人想让丞相府的地位更上一层楼的话,睿王殿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睿王殿下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对于一个女子还是对于丞相府来说,但是,他却是最合适的选择。东宫太子正侧妃皆已齐全,就算他日太子登基为皇,你最多也只是四妃之一,而东宫女子间的竞争却是最激烈的,你极有可能在为丞相府带来无上荣耀之前就会在斗争中败下阵来,反倒会连累了丞相府。” “宁王殿下虽是大皇子,但身患有疾,又与宁王妃伉俪情深,难以插足,所以也排除在外。至于祁王殿下,老身本来最看好的是祁王殿下,但怎奈他的生母是废后,亦不及睿王殿下有同胞兄弟太子的扶持,将来发展的前景有限,还与狡诈多变的国相交好,太难掌控。” “几相权衡和排除之下,睿王殿下便成了最合适的选择。虽然睿王殿下为人狂傲风流了一些,但他胜就胜在头脑简单,又与太子是同胞兄弟,将来太子登基,他必然是地位最高最得宠的王爷,你若是嫁进睿王府,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说,凭着你的聪明才智还不将睿王殿下拿捏的死死的。” “这么一来,丞相府所要冒的风险就会降到最低,收获的结果却可以放到最大。说到这里,老身反倒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睿王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睿王殿下又已对你一片痴心,你居然几次三番地推拒,最终还敢瞒着老身背地里和国相打成了一片!” “傅珏虽身为国相,又是皇上的亲外甥,但外甥哪有儿子亲,一旦他在皇上面前失了宠,你以为他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更何况,他的生母是被遣返的和亲公主,说的难听点,是被婆家不要了的弃妇,这样的男子怎么娶得了你!” 听到老夫人说着说着把话头引到了傅珏身上,而且还越说越难听,最后竟然连傅珏的母亲都捎带了进去,夕和的面色也冷下来了,怒气一点点在胸口积聚,强势的威压从身体里瞬间迸发而出,将密室里的气势和氛围都给悄悄改变了。 “老夫人!你最好适可而止!国相大人和清平公主如何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妄加评判,他有多少才华,他有多少能力,我或许不是最了解的人,但至少比你清楚!依我看,老夫人你到底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也只有你才会把睿王殿下那样一无是处的人当做宝!” 怒气迅速积攒到一个临界值,然后随着夕和的浑身气息降到冰点,同她这番严厉且“无礼”的说辞一同爆发出来,让老夫人不禁稍稍一震,震慑掉了部分她脸上的森冷和不屑。 但随后,老夫人很快又说:“你再生气也没用了,反正你这颗不听话的棋子老身已经打算弃了,从现在起,你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替老身把宝藏找出来,否则,老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一说完,老夫人就疾步往前向夕和冲了过去,想将她抓起来关进监牢里,好在夕和的反应也很快,在老夫人身形一动时便及时往旁边一避,才没有让老夫人一击得手。但她在避开了第一下之后也不敢稍加放松,立刻就往阶梯上逃去。 她现在顾不得把桑榆她们放出来了,她必须自己先逃走才能去搬救兵来救她们,不然若是她也被老夫人给抓住了的话,她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但是,不知道是子时之梦这种毒的关系,还是吸食人血和吃人肉的关系,看上去满身干瘪、瘦骨嶙峋的老夫人竟然跑起来速度飞快,且力气也变得极大,她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才刚刚踏上阶梯的夕和,并且猛地一把拽就将她整个人从上面拽了下来,还逼得夕和止不住往监牢方向冲了好几步,差点撞在监牢的栏杆上。 夕和惊讶了片刻后赶忙往旁边一避,再次险险的避开老夫人迎面而来的第二下攻击,但她脚步未稳,老夫人就又一掌抓住了她的肩胛骨,用力一挤压,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她眼前有了片刻的黑暗,也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然而夕和知道自己此时却不能就因为这点疼痛束手就擒,于是她咬了咬牙,猛地往后在老夫人的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老夫人一时不备,吃痛之下松开了手,夕和便趁着这片刻功夫立刻忍痛再度往阶梯上跑去。 老夫人也怒了,瞪着猩红的眼睛再次朝着夕和追过去,但这一回,当她经过监牢外面时,突然一片白色粉末迎面扑来,一下把她拦在了原地。 夕和见此,投了个赞赏的眼神给桑榆,然后一刻不停地拼命往阶梯上跑去。 撒向老夫人的粉末就是夕和刚刚握在手心里、随身携带以备不测的麻肤散。她知道若是她自己出手的话,老夫人容易察觉也因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很有可能有所防备,而若是交给桑榆适时出手的话却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 所以,她在和老夫人对话的时候就悄悄地将手里的瓷瓶在背后交给了桑榆,不用说什么,桑榆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桑榆的这一手成功为她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 第四百五十九章 僵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阶梯并不算长,但在短暂的时间里就显得十分漫长,夕和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跑到尽头,离开密室回到佛堂里了,阶梯的尽头处却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而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郑嬷嬷。 夕和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从上面下来的郑嬷嬷,再回头看一眼因为中了麻肤散而动弹不得的老夫人,心里开始盘算起击退郑嬷嬷的办法。 “郑嬷嬷,快替老身抓住她,绝不能让她离开这里!”老夫人身体动不了,话还是能说的,她见到郑嬷嬷下来,顿时面上又露出了险恶的笑来,立刻扬声吩咐了郑嬷嬷一句。 虽然知道郑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老夫人身边已经几十年,对老夫人有着绝对的忠心,但此时此刻,夕和还是不得不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试图先从语言上说服郑嬷嬷。 她说:“郑嬷嬷,我知道你对老夫人的忠心,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想老夫人好的。但是现在老夫人杀了人,她吸人血、吃人肉,纵容包庇她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对她好吗?是,她是中了毒,但是中毒就应该去找解毒的方法不是吗?就算人血和人肉可以缓解她的毒性,但是死掉的冤魂呢,你们就不怕她们来找你们报仇吗?” 郑嬷嬷在距离夕和三步的位置停了下来,面上的情绪十分复杂,她的内心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抉择。 “郑嬷嬷,你不要听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听老身的,快把她抓起来,若是让她跑了,你我就都完了,快,快把她抓起来!”老夫人似乎也发现了郑嬷嬷的情绪,讶异的同时也着急了起来,忙又向郑嬷嬷喊了一声。 “郑嬷嬷,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帮老夫人杀人的,对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到延年堂来找老夫人,是你在门口拦下了我,不让我进去,你当时说是为我好,我那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懂了,我知道你是怕我闯进去发现了老夫人的秘密就会被她杀人灭口,对不对?” “奴婢……”,郑嬷嬷没想到夕和还记得那么一个小小的细节,略微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老夫人一眼,挣扎了一会儿后,说:“三小姐,你如果没有闯进来多好。奴婢其实对三小姐你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如果可以吗,奴婢会尽量护着你。但是,奴婢十三岁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 “现在老夫人身中奇毒,不得不依靠吸食人血和吃人肉来缓解毒性,奴婢就算不想杀人又能怎么办,难道让奴婢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去死吗?三小姐,奴婢,奴婢对不起你和白夫人,你就,你就……” 郑嬷嬷皱着眉抿着嘴,面目痛苦纠结的模样,作势就要往夕和身上扑来。 就在这时,夕和脑中一片电光闪过,面上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脱口对着郑嬷嬷身后叫了声“鸳儿”。郑嬷嬷一听,刚起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并且身子猛地一震,立马往回看去。 趁着这一下,夕和猛地将郑嬷嬷往墙上推了一把,然后毫不犹豫地越过她的身侧往阶梯上方的佛堂逃去。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立刻歇斯底里的狂叫了一声:“郑嬷嬷!你快去把那个死丫头追回来!” 郑嬷嬷猝不及防被夕和推了一把,背部重重的撞到了墙上,但她顾不上痛感,在听到老夫人的狂叫后心里也立刻有了决定,一步并做两步的往上追去。 夕和卯着一口气从阶梯里飞奔逃出,然后立刻搬起就放在一旁的地砖想要先将入口封掉,阻断后面的追击,但刚刚所处的距离到出口本身就不远,她才刚抬起地砖就看到郑嬷嬷已经追到了跟前,迫于无奈,她便只能把地砖一丢,然后转身从佛堂里逃出去。 冲出佛堂后眼前的一切就变暗了许多,夕和对于延年堂不比自己的碧水阁熟悉,黑暗加上慌乱便使得她撞翻了几条矮凳,还踢到了一盆盆景,但她根本顾不上膝盖和脚的疼痛,一心只想着要赶紧从延年堂离开。 终于,她摸到了大门,立刻用力一开,人就往外跨去,但她才跨出去一只脚,郑嬷嬷就已然追到了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让她的脚步一滞的同时也让郑嬷嬷彻底追上了她。 夕和虽然紧张,但还不至于慌不择路,一被郑嬷嬷追上了她便想要高喊出声,反正她现在已经把门打开了,声音可以传播出去,只要她把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把人都吸引过来,她就还有逃脱的机会。 然而,郑嬷嬷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后,下一步就是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夕和到此时自然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竭尽可能地去逃离这里,所以郑嬷嬷一把手伸过来,她就狠狠地往郑嬷嬷手指上咬了一口。 郑嬷嬷一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抓着夕和手腕的力道却不减,捂向她嘴的手也没有缩回去,也真的是拼了命在阻止她。 于是,夕和又只能拼命挣扎,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不至于被郑嬷嬷拖回屋子里,同时也试图能够通过碰撞发出一些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延年堂院子的另一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并伴随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夕和一听知道机会来了便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推开郑嬷嬷,而郑嬷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把夕和拖进屋子里。 夕和的这副身子板儿虽然经过她一年多的调养比刚来时已经健康强壮了不少,但相比于郑嬷嬷还是极为瘦弱的,她也不似郑嬷嬷做多了粗活练出了一身蛮力,在同时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她渐渐的就趋于弱势,被郑嬷嬷硬生生地往里拖了进去,原本踏出去的一条腿也被她硬是拽了回来。 但夕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咬着牙仍旧拼命抵抗,迫使郑嬷嬷即便把她拖回了屋子里也还要再花极大的力气才能将她拖回佛堂之中。 就在夕和因用力过猛,牙血在口腔里开始蔓延出一股腥甜时,砰的一声,延年堂的院门被强行打开了。 第四百六十章 转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既快速又令人惊叹。 白衣仙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将夕和从郑嬷嬷的禁锢中解救了出来,而随他而来的一队官兵则迅速进到屋里,找到那间隐匿于佛堂下的血腥密室,跟着就听到老夫人歇斯底里的狂叫声从里头间歇传来。 郑嬷嬷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一片惨白,全身的力气在官兵们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被瞬间抽走,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一下瘫坐在了地上,眼神里的绝望开始一点点涌现了出来。 而夕和看着面前的傅珏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愣住了,傅珏则一眼就看到了她衣裳上各处沾染的血迹和被撕扯的痕迹,不悦地沉了脸。 “伤到哪儿了?”他看到她的唇角都有鲜血,一边心疼地替她拭去一边问她。 “伤?”,夕和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真真实实的,随即放松的笑了,“我没事。你怎么会来?” 夕和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紧张,现在一下放松下来就止不住的打颤,傅珏以为她冷,当下就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但他的面上仍旧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正当这时,京兆尹薛大人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对傅珏说:“国相大人,情况有点复杂,里头那间密室里除了关押了十六名女子之外,还有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几副人骨,看来此事需交由刑部处理才行。” 他的话刚一说完,殷老爷又从里头跑了出来,立刻拦住薛大人的话头,一头冷汗地向傅珏求情:“国相大人,国相大人,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下官的母亲年迈体弱是断断受不起刑部的审讯的,况且母亲她也是皇上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闹上了刑部,这不是给皇上也没脸嘛。夕和,夕和,你快同国相大人说说,切不可将祖母送往刑部啊!” 殷老爷看傅珏面色冷峻、纹丝不动,焦急之下又改了方向,朝站在一旁的夕和劝说了起来,想借着夕和与傅珏的关系,曲线救母。 夕和此时才注意到京兆尹薛大人和殷老爷也都来了,看来过程虽然比她想象的要曲折一些,结果却是差不多的。只是殷老爷不知道,想要将官兵引来把老夫人的事揭穿,这本就是夕和最初的想法,此时目的已成,她又怎会自己反悔。 于是,她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就对殷老爷说:“父亲,女儿相信刑部不是蛮不讲理、滥用私刑的地方,且祖母若是什么都没做就没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 殷老爷一听,身子抖了抖,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夕和,混乱慌张的头脑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他刚刚一直没工夫细想的这个小女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可他实在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在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几眼后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的烧了起来,使得他一步上前,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醒这个不孝女。但他的手掌才刚要落下就被一只冰凉瘦削却力道十足的手给稳稳地抓住了。 “殷丞相!殷老夫人背着本相想要谋害本相的未婚妻,你却是当着本相的面想要伤害本相的未婚妻吗!”冷到极致的声音,不愠自怒的气势,还有锋利如刀的眼神,三者齐齐袭向殷老爷,让第一次看到傅珏褪去温和外表、如此震怒模样的殷老爷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过殷老爷怂归怂,逼到了绝境还是会被逼出几分气性来的,再加上其实他身为丞相一直对压在自己头上的国相傅珏心怀不满,此时竟然在短暂的惊吓过后反而涨了胆子,反斥傅珏道:“本官的女儿不孝,本官身为父亲,教导惩处她乃份内之事,亦是家事,国相大人有何理阻拦?!” “本相插手殷丞相的家事,殷丞相大可向皇上参奏本相一本。不过在那之前,殷丞相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交待令堂杀人囚禁一事吧!薛大人,一切走常规程序,该移交刑部就移交刑部!”傅珏都懒得和殷老爷争辩什么,直接摆出自己的态度。 说完,心情格外不好的国相大人一刻都不想多待了,牵了夕和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再不管身后这个乱七八糟的烂摊子,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赶紧把人带走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夕和被拉着走出延年堂的时候见到了等在门口的流萤和桑梓,知道了估计是她们两人发觉老夫人折返回丞相府了便去了国相府向傅珏求救。 “小姐,你……” “临月和桑榆在里面,你们把她们俩带回碧水阁,早些休息。”夕和被傅珏拉着一步不停的往前走,便只能在经过时这么吩咐了一句。 随后,傅珏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夕和带出了丞相府,上了自己的马车,马不停蹄地回国相府。 夕和一坐到马车上就感觉周围的气压和温度在迅速降低,看向傅珏,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似之,我……” 夕和大致能猜到傅珏在生气什么,也知道他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屡教不改”,便顶着冷到冰点的气氛生硬地开口想跟他道歉。但她话刚说出口,傅珏就把她的双手拿了过去,仔细的检查手心手背,再略微卷起她的衣袖,检查手腕。 在看到她手腕上一圈青里泛紫的瘀痕后,他的眉心皱了皱,然后又倾过身用冰凉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最后轻抬了她的下巴,检查了下她的颈项。 “临江,再快一点。”冰凉愠怒的六个字说出口后,他再度保持了沉默,不发一言,只一味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虚。 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到了国相府,一停下,夕和又被傅珏一路牵着去了他的闹竹轩。 傅珏将她安置在屋子里后,走出房门叫来了临溪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临溪和青萝两人分别端了一盆热水和捧着一身干净衣裳匆匆赶来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解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溪和青萝一到,傅珏就退出了屋外,两人一人拧了块热毛巾给夕和先擦把脸,一人去关好了窗子、架起了屏风让夕和先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顺便替她检查一下外伤。 一刻钟后,房门开了,等在屋外的傅珏冷着脸把眼神扫向临溪,临溪一下不敢耽误,立刻跟傅珏回禀。 “主子,三小姐身上没有破损的外伤,但在面部、颈部、后肩、后腰、手腕和脚踝处都有淤伤,所幸都不太严重。后肩位置是最严重的,已经出现了成片的血点和淤血,但没有伤到骨头。奴婢先去为三小姐准备沐浴之物,待三小姐沐浴之后再替三小姐用药酒揉一揉。” 傅珏微微颔首,临溪便退下了。 而此时,青萝在屋子里看到了夕和全身上下这么多伤之后有些吓到了,一个劲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夕和刚刚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人彻底放松下来了,身上的伤痕也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尤其是后肩被老夫人抓的那一下,还真是让她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但面对青萝的一脸担忧,她还是挤出一抹笑来,说:“今晚逞能做了次英雄,不过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 “做英雄?什么意思?”青萝一脸不解。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总之,我真的没事。” 青萝无奈点点头,又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伤痕问她是不是很疼。 夕和摇摇头,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外间,想看看傅珏在不在外面。 这时,临溪又进来了,对夕和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她移步到偏室的净房里去沐浴。 夕和遂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出门口的时候见到傅珏正站在院子里听临江在禀报着什么,她多看了他几眼后才随临溪去了净房。 热水和水蒸气带走了夕和身上的污秽和浓重的血腥气,也成功缓解了她身上最后的疲惫,只是太过舒服的环境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使得她一不小心就多泡了一会儿,差点在浴池里睡着。醒过神后她立刻从浴池里起了身,再重新换上干净的寝衣,套上外套,走出净房。 临溪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了,就又领着她回到卧室里,然后拿起早就备下的大毛巾替她绞干湿漉漉的长发。 回卧室时夕和注意到原本在院子里的傅珏不见了人影,她便以为他进了屋,可待她进了屋却发现仍旧只有青萝一人在,并没见着傅珏的人。她的心里除了心虚又多了些忐忑,便问临溪可知傅珏去了何处。 “主子去书房了,主子交待了奴婢请三小姐上了药后早些歇息。”临溪一边替她绞干头发一边回答。 夕和听了,心里涌起一股失落,不禁想他是气到不愿和她说话了吗? 再一想,其实若是换成她的话,她也会生气吧。明明几次三番地告诉过她不要去冒险、不要做一些太危险的事,她却偏偏不听,出了差池又每次都要麻烦他,这一次还让他大半夜的带着京兆尹等一干人冲到丞相府救她…… 可她这次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要找到那间密室,找到老夫人的秘密,根本就想不到密室里会是那个场景,也想不到自己差点就落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哎,不行!她得跟他解释一下,再道个歉! 于是,夕和在等临溪将她的头发绞干,再在淤伤各处上了药酒后坚持往傅珏的书房走了一遭。 到了那里,却见书房的门是关着的,而临江正守在门外。 临江见夕和过来了有些意外,朝她迎了过来,问:“三小姐你怎么过来了?主子吩咐了,请你上了药后好好休息。现在已经快三更天了,三小姐累了一天,又受了伤,快去休息吧。” “我有些话想跟他说,非说不可。”夕和看了眼屋里亮着的烛火,坚定的说。 “非说不可?可主子现在在待客,不方便啊。” “待客?这么晚了?”夕和意外地反问。 “刚刚刑部的冷大人过来了”,临江言简意赅的解答夕和的疑问,随后又补了一句:“三小姐若不是急事的话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非说不可的话明日再说可以吗?在下会向主子转告三小姐来过。” 夕和听是刑部的人来了,便知道了必然是为了今夜丞相府里的事。到底正事要紧,又是因她扯出的事端,遂不再坚持,点点头,又回去了闹竹轩。 夕和躺下后发现根本没法平躺,因为右后肩的淤伤一碰到就痛,她就只能翻了身,朝里侧躺着,之后困意就很快袭来,使得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时,她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紧接着她就感到后背贴到了一个微凉的胸膛,腰上也多了只沉沉的手臂。素来浅眠的她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身子稍稍动了动,下意识呢喃了一声“似之”。 身后的人立刻放松了一些这个怀抱,半撑起身子,看着她温柔却又带着一点小紧张地低声问:“我弄痛你了?” 夕和迷蒙着双眼稍稍回过头就正好对上淡淡月光下傅珏绝美的脸庞和他温柔的眼波,她浅浅笑了,说:“似之,对不起啊,我记得你跟我说的话,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今天本来只是想知道密室所在,我真的没想到那间密室里是那样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 她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想跟他解释,话就这么脱口出来了,但话还没说完,微启的檀口就已经被他俯下身一口吻住了。 傅珏听她起了个头,心就软了,那些因见到她受伤而冒起来的火就这么被她温言软语几句轻而易举地给浇灭,转而变成了浓浓的心疼和爱怜。他情难自抑地攫取她温暖香甜的唇瓣,再慢慢的由缠绵辗转变成炽热强烈。 唇齿交缠间的攻城略地,让两人的体温慢慢一点点攀升,呼吸也慢慢一点点滚烫起来。他的吻从唇瓣转移到她的嘴角,再经过绯红的脸颊落到娇嫩的耳后,最后流连于她的颈项、锁骨处。 第四百六十二章 擦枪走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温柔的侵占和掠夺让夕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他吸走了,身体不受控地一分分酥软下去,仿佛落入一片悬崖,不断的往下沉,只能紧紧地攀附于他才能得到救赎。 无意识下,她原本由侧卧满满转过了身来变成了平躺,但就在彻底平躺的一瞬,后肩传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嘤咛了一声,迷乱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傅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压抑下体内的燥热,放开她的身体,再敏锐且关切地问她:“是后肩吗?” 夕和微微颔首,在傅珏的帮扶下坐起身来。 “我看看?”傅珏一手握住夕和的肩头,捎带了一眼她的后肩后认真关切地问她。 夕和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乍一听他这句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点了点头。 傅珏得了她的许可便伸手去解她的腰带,解开了腰带再将衣领往她肩头外一挑,粉色的胸衣和她如玉的肌肤就一下呈现在了眼前,惹得他心跳一窒的同时,夕和也猛然回过神来,面上刷的一红,手忙脚乱地去拾取自己的外衣。 傅珏感觉体内那股邪火蹭的一下燃烧得旺盛了几倍,刚刚才压下去的燥热又在瞬间传递向了全身各处,也将他的理智一把推到了崩溃的边缘,竟鬼使神差地伸手阻止了她把衣服重新拾取起来。 夕和刚要将落到了肘关节衣服重新提上来,手就被傅珏灼热的手掌给握住了,她脑子懵了一下,抬眼看他,然后就看到了他眼里极力忍耐的欲望。 她不禁脱口唤了他一声,然后下一秒,傅珏就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再度侵袭向她娇嫩的唇瓣。 夕和不知道的是,她不叫这一声还好,此时此刻,她这么软软的一叫他的名字,他的理智被她亲自最后推了一把,从悬崖边缘给推了下去,粉身碎骨。所以他再也控制不住,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再度低头索吻。 这一次的吻比刚刚的更加灼热和滚烫,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侵占欲,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团火,狂放而热烈地想要将她化为灰烬、化为骨血,再融为一体。 夕和的脑子彻底变成一片空白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胸前就随之一凉,然后触电般的酥麻感波涛汹涌的袭来,诱使得她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娇yin声。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又开始往下坠落,找不到一个着力点,只能攀附于身上的这个人,于是她意识模糊地搂紧了他的颈项,同时也变相地把她自己更贴近了他。 “嘶——”后肩再度传来一阵疼痛,夕和倒抽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从坐姿变成了被傅珏压在身下。 傅珏也因为夕和的吃痛终于从脱缰的欲望里再度醒过神来,他看着自己身下脸颊红透的女子和她身上不知何时被他制造的斑斑红痕,重重地喘着粗气。一会儿后,他一下从她身上跃起,逃也似的下了床榻,逃了出去。 傅珏走后,夕和的脑子也渐渐终于全部清醒了过来,她再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人砰地一声红透地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惹得她赶忙扯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团了进去。 傅珏好不容易降下火,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了,而床上的某人也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朝里侧躺着装睡。 他轻手轻脚地再度爬上床,在她身旁侧躺下,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提着她的衣领往下拉了拉,看了眼她后肩上的伤痕,再凑过去在她伤痕上轻柔落下一吻,最后把衣领重新提上,如同最开始那样从后方轻轻抱住她。 在感受到怀里的女子身体微微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后,他闭上了眼睛,唇边露出一个宠溺到极致的笑容来。 夕和再度醒来时已是中午,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但他身上的药香味还残留着,让她一闻就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不由地又红了脸,想要团进被子里去。 但窗外的阳光已经很明媚,她知道时辰已然不早,便赶紧甩掉脑子里的回忆,从床榻上起来。 守在外间的临溪听到了内室里的动静便走了进来,服侍夕和换衣洗漱和梳妆打扮,收拾好了之后,又去端了午膳过来。 “主子吩咐了,三小姐空腹太久,不宜食用太硬的食物,奴婢就准备了百合粥,不知道合不合三小姐的胃口。” 夕和看着面前的百合粥软糯清香,笑着同临溪道了谢,然后问她傅珏人呢。 “主子今日早朝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早朝到现在,差不多快三个时辰了,他还没回来,是因为昨夜殷家的事吗? 用过午膳后,青萝来了闹竹轩找夕和说话,夕和便同她一边解释昨天的事一边坐在院子里等着傅珏回来。 一直等到了申时才终于看到了那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夕和立刻站了起来,朝着他迎了过去,青萝见此也跟着朝院门处走去,只是她给傅珏见了礼后就离开了闹竹轩,把地方留给他们说话。 傅珏见到夕和便一扫面上的疲惫,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再牵了她的手回到屋里,坐下后又搂过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膝上,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肩头,闭目养神。 夕和见到他时就看到了他一脸的疲惫,此时听着他在自己颈旁的呼吸比平时沉重了一些,她不禁心疼地反手抱住了他,问:“是不是很累?去睡一会儿吧。” 傅珏闭着眼,唇角上扬,搂着她纤腰的手臂紧了紧,说:“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夕和的唇边也带起笑来,不再多言,任由他抱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后,傅珏离开了她的肩头,带着笑对她说:“夕和,今天就搬过来吧。” 夕和一愣,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搬过来是指让她从丞相府搬到国相府来。可是,他们尚未成亲,傅珏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就让她搬过来有多么不合适,所以,她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再入温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再将手心落在她的肩头,认真地说:“夕和,那间密室里一共有十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七具人骨,我不敢想象如果昨夜晚到了一步,我会不会彻底失去你。其它任何事、任何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所以我不想再冒一点风险,现在,只有把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夕和听了一懵,想了想后点点头,笑着应了声“好”。 这下轮到傅珏有些傻眼了,因为他没想到夕和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似之,我也一样。其它任何事、任何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不想再让你为我担心了,所以,既然你的身边是最安全的,我就到你身边来。” 什么闺誉、什么名声、什么规矩,她统统不在乎,她只在乎他,所以,搬过来就搬过来吧,管别人怎么说呢。 傅珏深沉的眼里有些情绪动了动,心里最柔软的一角猝不及防地又被她触动了一下。 他唇畔的笑容不断放大,须臾后,他又改了口,说:“还是算了,我舍不得让我的夕和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议论。不过现在殷老夫人一事刑部已经立了案,我担心殷丞相会对你不利,所以丞相府暂时不能回了。这样吧,我先送你去温将军府小住几日可好?” 夕和连住国相府都答应了,去温明歌那儿住几日自然不会反对,笑着点头应下。 随后,她又思及他刚刚说的话,便顺势问他:“你今日在宫里这么久就是为了老夫人一事吗?” 傅珏颔首默认。 “那,老夫人这件事有多大的可能会定罪啊?” “昨夜的情况基本等于人赃并获,如果释放的十六名侍女愿意提供供词作证,那么,只需要走完刑部审案的流程,再上报给皇上核准,殷老夫人的罪名也就定下了。” “那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几天呢?” “刑部审案的流程会比京兆尹府的要复杂一些,走完全部流程少说也要七天,再加上上报和核准的时间,大概需要十天左右。怎么了?” 夕和如实以告:“我今天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形和老夫人对我说过的话,我觉得老夫人很可能还知道些关于娘亲失踪的线索,所以我想,能不能在她定罪之前再和她见一面,当面问问清楚。” 傅珏稍稍一想,说:“我可以给你安排探监的机会,但是要过几天。” “好”,夕和不急于一时,遂点点头,而后她又想到一件事,便又问他:“你刚刚提到了京兆尹府,我突然想起早前医馆和一味阁遭人毁谤捣乱的事,不知那几个卖艺之人可有供出幕后主使?” “哦,是这件事”,傅珏恍然记起,歉意地看着她,答:“近些时日我有些忙,便一时疏忽未及时将消息告知予你。那五个卖艺之人已经认了罪、画了押,但是幕后之人由于找到他们时戴了面具,身上也没有任何特征,很难确定身份,所以未能确认。” “还戴了面具?那是男是女知道吗?” “据他们的口供,称那人穿了男装,但身材和个子都偏于娇小瘦弱,所以我估计极有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居然还是女子!夕和惊讶之余是真的想不出来会有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来打击她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有些沉重,因为这也意味着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盯上了她,且对方明确地知道她的两种身份,如果她不加倍小心的话就有可能会在下一次对方出手的时候被置于死地。 看来,她又有一件事要做了,那就是找到这颗带有隐患的钉子并且拔掉它。 傅珏从她的表情上可以推测出她的想法,他心里的想法也跟她差不多,为了她的安全,他也得再做点什么了。 在国相府里用过晚膳后,傅珏本是要把夕和送去温将军府的,但到了门口又反悔了,以“今日时辰已晚,不便叨扰”为托词冠冕堂皇地将夕和又留在国相府住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才不得不把人送去了温将军府。 温明歌对于夕和要到温府小住的事自是双手欢迎,温将军则在此时已经得知了殷老夫人的事,对夕和大义灭亲的举动很是赞赏,口口声声说着夕和有他温家的风范,也乐呵呵地应下了。 而温明翊虽然面上也保持着欢迎的态度,但心里却是有些勉强的,因为他自从结识了这位殷三小姐后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来,再经过当初送使臣出城一事,他惊觉自己的心态和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 这些变化让他有些担心,有些抗拒,甚至于有些害怕,但这些复杂情绪里又悄悄夹带着一点莫须有的期待,直接导致他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殷三小姐。 夕和是不知道温明翊的想法的,只是察觉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便礼貌地朝他浅浅一笑。 温明翊立刻避开了眼神,向温将军和傅珏拱了拱手,称军营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后就举步离开了将军府。 傅珏把人送到了,又悄悄捏了捏夕和的手,然后也离开了。 午后,临月和桑梓两人找到了温将军府来,是得了傅珏的命令从丞相府来照顾她的,而流萤和桑榆两人则负责守着碧水阁。 夕和把她们两人带回了屋里后,也不避讳着温明歌便直接问她们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于是,临月和桑梓便你一眼我一语的将那晚后来发生的事和昨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给了夕和。 原来,那晚夕和离开后,京兆尹薛大人要强行把老夫人和郑嬷嬷带走,殷老爷不肯,百般阻挠,还让人去把殷二爷也请了过来,兄弟二人在延年堂里和薛大人僵持了很久,最后是刑部的冷大人连夜亲自到了丞相府把人直接带去了刑部,还命人把延年堂给封了。 昨日一早,殷老爷和殷二爷两人便双双出了门,直到傍晚才回到府里,这期间,老夫人的事已经迅速传开了,府里鸡飞狗跳地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黄姨娘出面把府里上上下下给镇住了,还严令封口,谁都不许往外乱说,不然就乱棍打死。 第四百六十四章 匿名信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听了临月和桑梓的话,夕和别的都不意外,唯一意外的一点是黄姨娘居然能够压在素雪头上,成了非常时期里丞相府坐镇的人,看来要么是她以前对黄姨娘的认识还不够,要么就是黄姨娘的性子也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对了,有找到兰嬷嬷吗?”夕和想到兰嬷嬷应该也是被老夫人抓去的,但那日在密室里却未有机会确认兰嬷嬷是否也在那十六个幸存的人当中,此时想起来她便问了出来。 临月和桑梓对视了一眼,说:“找到了,兰嬷嬷当时就和桑榆被关在一处。但是,兰嬷嬷患有心疾,在监牢里受了惊吓,前晚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到了昨日早上就熬不过,走了。” 死了?没想到她还是迟了一步。 “那她临死之前可留有什么遗言?”夕和又想到其实这位兰嬷嬷身上还有个很大的疑团没有解开,那就是她要挟了老夫人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那簪子和鞋底沾染上的血又到底是谁的血。她一死,这些疑问就再难解开了。 桑梓摇摇头,说:“奴婢当时就在兰嬷嬷跟前,她没留下什么遗言,只在走之前念叨着什么真相一定会大白的,就这么一句话。” 夕和听了,默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突然想到兰嬷嬷的信件里曾提及她已将那个秘密和证据都告知给了一个可信之人,若是到了月底她没有出现,这个可信之人便会把秘密和证据都交给官府。 兰嬷嬷所说的真相一定会大白难道是指这件事? 现在已经二十七,到月底还剩三天,如果真有这么回事,那么证据和秘密信件八成会送到京兆尹府,看来她有必要在三天后再去找一趟薛大人。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夕和找机会去过一次医馆和一味阁,但大多时候都留在温府里和温明歌闲聊、看书打发时间,顺便等着傅珏通知她探监的事。 在和温明歌的闲聊中,夕和发现她的嘴里频繁出现一个叫做严公子的人,提及时还每每含羞带怯,再一细问之下,得知这位严公子是嘉义侯府的世子,而温家和严家近日有意结成儿女亲家。 看温明歌的模样应该对这位严世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夕和也为她感到高兴,高兴于温明歌没有死心眼的在蔺司白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她还能另外找到幸福。 而在这三天里,殷老夫人的事虽然殷府里已经极力镇压,但终归事情闹得太大,消息还是悄无声息地不胫而走,又在三天时间的酝酿下开始在整个京城里变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都开始议论起这桩惊天大案,也开始议论起这桩大案里涉及的两个重要人物。 一个是老夫人,一个便是她殷三小姐殷夕和。 对于老夫人的议论比较一致,大抵都是说她杀人不眨眼,是个可怕的魔鬼之类的话。 而对于她的议论刚开始还都是褒奖,称赞她有良知,为了救人不惜以身犯险、大义灭亲,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变了味,从褒奖变成了贬斥,说她身为孙女竟然把祖母送进牢房,还把事情闹那么大,简直是枉顾孝道,没有良心。 于是,夕和莫名其妙地就又一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只是这一次不是杏林公子的身份,而是殷三小姐的身份。 听到这传言时,夕和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果然在暗处想要利用舆论对付她的人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而这一次必然也是这个人在背后控制、改变了舆论的走向,想要再一次的毁掉她的名声。 几次三番,都是想毁她的名声,在意于名声这种事的,果然九成九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本身自己极为在意名声的人。 而提及名声两个字,又是女子的,夕和能够快速想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阮三小姐阮云岫,另外一个则是如今的祁王妃、和亲而来的昭陵公主南宫芊芊。 前者声名在外,是最配得上名声二字的人,而后者从赏菊宴的阴谋就可知对她怀有敌意,虽然她都有些闹不明白为何南宫芊芊会这么想害她。 但这两个人应该都不可能会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的事,所以,她还是得找到证据才行啊。 三日后,过了月底,到了十月月初,夕和在温府里一直沉着气等到了傍晚时分才寻了个由头离开温府,去了京兆尹府打探消息,看这一日有没有人来府衙告过密之类的。 而就在夕和出发前往京兆尹府时,京兆尹薛大人正神色匆忙地到了国相府寻找傅珏。 临江将薛大人领到了傅珏的书房,薛大人进了屋,恭恭敬敬地向傅珏行了礼,然后将此行的目的直言道出:“国相大人,半个时辰之前有人往府衙送了一封匿名的告密信,下官打开查看之后觉得有必要呈上给您看过再作权衡。” 说着,他便自怀里掏出一封信笺,走上前两步送到傅珏的书桌上。 傅珏拿起信笺,打开,快速阅读了一遍之后,面色没什么变化,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却翻起了层层波痕。 他沉了声,问:“这封信是谁送来的?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薛大人恭敬回应:“这封信是由一个小乞儿送进府衙的,下官已经问过了,这信是由一名长了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交到小乞儿手里,再由小乞儿转交到府衙里的。信有府衙里今日的守卫宋雄送到下官手上,只有下官一人看过信函内容。国相大人,需要找到这名大汉吗?” 傅珏的眼睛仍旧盯着信笺上的字迹,捏着信纸的手指尖端微微泛白,他沉默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找,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是。” “在找到这个人确认以前,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接着,薛大人就告辞离开了国相府。 而在他走后,傅珏将那封信件重新折叠好夹进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册之中,然后拿起一旁搭在屏风上的披风,走出书房,将临江叫了来。 “备马车,去刑部。”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分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到了京兆尹府求见京兆尹薛大人,却被告知薛大人没在,出府办事去了,她想了想询问府衙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便问当值的两名差役今日可有人送信函一类的物件到京兆尹府来。 今日当值的宋雄和宋风两兄弟那日也跟了薛大人去丞相府捉拿殷老夫人,所以认得夕和,知道她的身份,便没有瞒她,只是略微惊讶地问她怎么知道今日有神秘信函送到京兆尹府。 “所以,是真的有人送了信函给薛大人?是个什么人?”夕和一见对方的反应就知确有此事,忙继续追问他们。 “是个小乞儿,大约是在一个时辰之前送到府衙的,还是我亲手交给薛大人的。哎,薛大人回来了。” 夕和一回头,果真见到一辆马车缓缓在府衙门口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见京兆尹薛大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薛大人万万没想到会在府衙门口见到殷三小姐,颇为意外,走上前同她一拱手,问:“殷三小姐怎么来了府衙,可是有事?” 夕和向薛大人见了礼,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薛大人,小女确实有一事相询。是这样的,小女早前从府中一名嬷嬷的口中得知她将一些老夫人的犯罪证据交托给了一名可信之人,这名可信之人若是在上月月底之前未能与嬷嬷会合便会将这些证据送抵府衙。” “很不幸这位嬷嬷急病去世了,所以小女想来求证一下是否有人将证据送到了府衙来。而刚刚,小女已经听这位差大哥提及有一名小乞儿送了一封信函到府衙,薛大人,不知可有此事?” 听夕和这么说,薛大人心中更是惊讶万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宋雄宋风两兄弟,随后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殷三小姐请往里面说话吧。” 夕和点头应好,随薛大人进了衙门。 进了衙门后,薛大人对夕和说道:“不错,本官今日确实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函,但是信函中的内容却与殷老夫人一案毫无关系,并不是殷三小姐口中的犯罪证据。” 夕和稍稍愣了一下,但不算意外,因为按照兰嬷嬷信中所言,应该是和老夫人这次的吸人血事件无关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犯罪证据了,她刚刚那么说只是找的一个较为合理的托词。 “那不是犯罪证据的,是关于老夫人的什么事呢?不知薛大人可否借信函一关,老夫人终究是小女的祖母,小女对她的事还是没办法不上心。”夕和脑子里过了一下,尽量把话说得合情合理一些,免得引起无端的怀疑。 薛大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暗想这三小姐到底是知道信函的内容还是不知道信函的内容,还有国相大人所说的不要告诉任何人,是包括了这位三小姐还是不包括呢…… “薛大人?”夕和见薛大人面色凝重的沉默不语,渐渐的又像是走了神,便开口提醒了他一下。 薛大人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说:“三小姐恐怕误会了,本官收到的这封信函,里面的内容与殷家、与殷老夫人、乃至与殷三小姐你都没有一点关系,是一封匿名举报某家长公子强抢名女的事。三小姐,你得到的消息会不会有误?” 夕和一怔,竟然那信函不是兰嬷嬷所托的可信之人来揭发老夫人秘密的吗?她略感意外之下又打量了一下薛大人的表情,再问:“那不知薛大人可否借信函一看?” 薛大人立刻拒绝,说:“这封信函现属衙门卷宗的证据,又与三小姐无关,请恕本官实在不方便给三小姐一观。” 别说他现在根本已经将信函交给了国相大人,他就是没交也不能违逆了国相大人的意思把这信给三小姐看啊,更何况那上面的内容是…… 夕和狐疑地盯着薛大人打量了一会儿,见他态度如此果决,最终只能说了句“那小女叨扰薛大人了,就此告辞”后转身离开了京兆尹府。 走出大门时,她本想再问问那对当值的衙差,但后来想想这种信件他们必然是不会拆开看的,所以问了也是得个不知道罢了,就不再多问,回了温府。 回到温府后,夕和仔细想了想,她觉得薛大人似乎没对她说实话,可又完全找不到薛大人撒谎欺骗她的理由,所以只能暂且相信他的话。 那么,既然府衙没有收到告密信和证据什么的话,那么,是兰嬷嬷所托之人食言了?还是那个人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或者送不了了?亦或是兰嬷嬷只是恐吓一下老夫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呢? 夕和直觉这条线索很重要,偏偏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些失落。 要不再等等吧,现在才是月初第一天,也许过两天还会有消息,然后待她有机会见到了老夫人,应该也还能再问出什么来吧。 与此同时,国相府的马车悠悠荡荡的在刑部门口停了下来。 傅珏下了马车,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名身穿青色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带着身后两名模样有些肖似的年轻男子自刑部内部走了出来。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坊间传闻铁面无私、正直不阿,人送雅号“铁面判官”的刑部尚书冷无情冷大人,而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年轻男子则是同样供职于刑部,也是冷大人亲生儿子的两位冷大少和冷三少。 三人到了傅珏跟前皆是恭敬拱手一礼,再由冷无情大人开口道:“下官见过国相大人。国相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来询问丞相府一案的进展?” 傅珏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冷大人,我有些话想问问殷老夫人,不知可否容我与她一见?” 冷大人严肃的面上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拒绝了傅珏的要求,说:“国相大人,依照我朝律法和刑部审案的规矩,与犯人有连带关系者需得避嫌,不可与犯人私自见面。下官也是秉公办事,还望国相大人见谅。” 第四百六十六章 探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唇畔的笑意不减,反倒还深了一些,“冷大人所言不错,但这与我今日一见殷老夫人并不冲突。首先,殷三小姐尚未过门,还不是我国相府的人,那么殷老夫人与我自然不存在律法上所言明的明确连带关系。” “其次,我并不介意与殷老夫人会面时冷大人也在一旁旁听。当然,冷大人公务繁忙,未必得闲,那请冷大公子或者冷三公子陪同亦可。” 冷大人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暗自权衡着该不该答应下来。 确实,如他所言,依照律法,连带关系指的是同属一宗族或者有血缘关系的人,殷三小姐尚未过门,和国相大人还不是一宗族的人,殷老夫人和国相大人自然也不是连带关系,而且国相大人又言明不介意有他人在场,也不算是私自见面。那么,这件事应该是合法合理的。 但是,他怎么总觉得又被这位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的国相大人给摆了一道呢…… “冷大人,下官愿意陪同国相大人前往。”站在冷大人身后右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他的小儿子,冷三少在此时主动请缨。 冷大人见此,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便同意了下来,但要求傅珏不能在牢房滞留太久,也须得遵循探监的明文规定,一刻钟后就离开。 傅珏浅笑应下,跟着,就由这位冷三公子带着国相大人去了刑部的大牢。 在脱离了冷大人和冷大公子的视线,走在前往大牢的路上时,冷三公子脸上强装的严肃认真瞬间一扫而光,转而变成了一脸的玩世不恭,他乐呵呵地走在傅珏身侧,给傅珏比了个大拇指,道:“似之,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能几句话就搞定我那个死板老爹的,整个南越估计也就你一个人,强,真是强!” 傅珏面上笑意不变,淡然回应:“冷三少过奖,能几句话就让冷大人暴跳如雷的,整个南越估计也只有冷三少一人。” 冷三一噎,“我可是在夸你啊,你居然埋汰我!扎心了啊你!” 傅珏笑而不语。 到了大牢,冷三取出一块令牌给看守牢房的牢头看了看,再同牢头说明了来意,牢头就恭敬地请了他们进去,再将他们带到了关押着殷老夫人和郑嬷嬷的牢房门口。 刑部大牢本就不是为了平头百姓所设,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基本只有两类,一类是原本有官职在身的公家人,另一类则是穷凶极恶的朝廷要犯。 而这两类人基本都是男性,殷老夫人又是丞相府的人,还有诰命在身,所以她和郑嬷嬷两人便被安排在了牢房的另一个角落里单独关押。 这个角落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且老夫人和郑嬷嬷被分开在了面对面隔了一条走道的两间牢房里。 牢头把人领到后,在冷三的示意下将牢房的钥匙双手奉上,然后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冷三将钥匙在手里提溜了一圈,瞥了眼身旁的傅珏,估摸着他用不上,便将钥匙一别,别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双手环胸,看上牢房里那个躺着的人影。 傅珏的目光也落到了牢房中侧躺在石砖床榻上的人影,然后唇边的笑容隐去,变成一派冷然,开口道:“殷老夫人。” 床榻上的人影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但她以为又是那个冷大人要提审她,而她已经饿得筋疲力尽,所以动都懒得动,也完全不想理会。 但当耳旁的声音响起,她立刻就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她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然后努力撑起身子,转过头去,在见到了一袭翩跹白衣后,她那已经宛如枯死树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辨认的复杂笑容。 “国相傅珏?你来做什么?”殷老夫人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听上去已是男女莫辨,且她直呼傅珏名讳的语气里还带着浓烈的鄙夷和不屑。 冷三听此,有些不解地瞥了眼身旁的傅珏,弄不懂怎么好像这位殷老夫人对她未来的孙女婿有极大的不满似的,可这位可是南越国相、天下无双的无垢公子啊,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傅珏的面上则无一丝变化,径直问她:“白夫人另一半的尸体在哪儿?” 殷老夫人骨瘦如柴的手指不自觉抽搐了一下,看向傅珏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刻钟后,牢头又点头哈腰地将傅珏和冷三两人从牢房中送了出来。 傅珏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并且还有逐渐冰冻的趋势,而冷三则在重见到外头太阳的那一刻不禁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在里头笼罩的一身寒气才被阳光的暖意给驱散了,他此时心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那个殷老夫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听上去,那位白夫人好像是殷三小姐的生母。”冷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有余悸的问身旁的人。 傅珏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才自我缓解过来的冷三被傅珏这一眼又吓得一哆嗦,立刻闭嘴不提,心里却道多少年没见过似之露出如此冰山狠戾的一面了,到底是这位白夫人在他心里地位很特殊,还是那位殷三小姐在他心里地位很特殊啊。 随后,冷三再不敢同来时那般开口笑闹了,面上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沉默地陪同傅珏回去了刑部的厅堂里。 待回到了厅堂,两人的面色又都变了变,傅珏恢复了浅淡温和的笑意,冷三则恢复了认真严谨的模样。 傅珏客气有礼地谢过冷大人后告辞离开。 “主子,回府吗?”傅珏坐上马车后,临江一边驾了车离开刑部一边询问他。 傅珏想了想,说:“去温府。” 温将军府中—— 夕和正坐在院子里看温明歌挥舞一把九节鞭。这把精钢练成的九节鞭是那位严世子托了不少人、费了好一番心思寻来送给温明歌的的,温明歌今天一收到就开心的不行,非要舞一段给夕和看看,她不好扫兴,便真就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看。 温明歌摆出架势正要开始,温府里的一个丫鬟来报,说是国相大人来了,要见殷三小姐。温明歌顿时脸一垮,无奈地说了句“国相大人可真会挑时候”。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问的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到了前厅,傅珏正端着茶同温将军说话,走近时,他转过头来,朝她温柔浅笑,她的唇角便也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走过去依礼分别向温将军和他行了礼后,傅珏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同温将军说:“温将军,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先行一步。” 温将军也站起身来,意会地点点头,回应了一句:“那老夫也不多留大人了,大人请便。” 随即,傅珏轻轻地牵了夕和的手,直接把夕和一路带去了珍馐坊内他的私有领域。 一到地方,白衣仙人藏在衣服里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一把将小白兔扯进怀里甜甜蜜蜜地吻了个够,然后又跟抱了个大宝贝似的将小白兔抱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是来带我去见老夫人的,结果是要我陪你吃饭。”夕和窝在傅珏怀里,笑嗔了他一句。 傅珏轻抚着她长发的手稍稍一顿,眼眸暗了暗,说:“夕和,抱歉,我没办法带你去见殷老夫人了。” 夕和一愣,从他怀里出来,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傅珏面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捏了捏她软软的手指,说:“殷老夫人的案子落到了刑部冷无情大人的手里。” “冷无情?是坊间传闻的那位铁面判官?” 傅珏点点头。 夕和因为知道了老夫人的案子移交到了刑部冷大人的手里,她还专门去向温将军打听过冷大人。当时温将军告诉她刑部一共有三个冷大人,但这三个冷大人之间是父子和兄弟的关系,刑部尚书冷无情大人是最有名的,因为他有个外号叫做铁面判官,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但是夕和不懂,她又不是要让这位冷大人徇私枉法,只是想见一面老夫人罢了,怎么就不行了呢? 傅珏看出她面上的疑惑,向她解释道:“南越律法有明文规定与涉案犯人有明确连带关系者需得避嫌,不得在犯人定罪之前与犯人私下会见。而连带关系者指的是同一宗族的人以及血亲。” 夕和恍然大悟。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律法规定的话,依照着这位铁面判官在外的名声,她还真是见不了老夫人了。虽然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她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傅珏见她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便问她:“虽然我没办法带你去见她,但是你想问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代你去问。” “真的?”,夕和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再想想这样好像确实可以,便告诉给了傅珏她想问的事:“我有两件事想问问老夫人,一件是我曾在丞相府内一个叫兰嬷嬷的房里发现了一封信,信里提及兰嬷嬷帮老夫人保守了一个秘密,现在这个兰嬷嬷死了,我想问清楚这个秘密是什么。另一件是我想问老夫人为何当初认定了我娘一定就知道东篱宝藏的存在。” “殷老夫人认定了白夫人知道东篱宝藏的存在?” 夕和点头,“这件事我越想越奇怪,明明东篱宝藏是只有你们傅家才知道的秘闻,就算我娘不知从何得知了这件事并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就会相信吗?一个没有任何记载,也没有人发现的国家里藏着一批宝藏,这,难道听上去不像是个神话故事吗?” “老夫人告诉我时,我当时第一个想法便是我娘得了癔症,什么东篱,什么宝藏都是她自己脑子里臆想出来的,可老夫人为何就能认定是真的,而且认定了我娘已经从一面美人屏风上寻到了东篱国宝藏的线索,甚至已经知道了宝藏的所在?” “这太不合情理了。所以我觉得老夫人对于我娘失踪的事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我。” 傅珏微微颔首,应了下来,“好,我代你去问,你等我消息。” 夕和顺从地应下,又向他先道了谢。 傅珏轻抚着她的长发,状似无意地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白夫人从一面美人屏风上寻到了东篱宝藏的线索?是什么美人屏风?” “就是一面以小叶紫檀为底座,蚕丝锻为面,绣了一幅百花争妍图,看上去十分富丽奢华的屏风。这面屏风,据老夫人所说是我娘在失踪前送给她的,后来她又给了我,并且告诉我这面屏风叫做美人屏,里头藏着美人和宝藏的秘密。” 傅珏的手再度一僵,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他怕夕和察觉到便手臂微动,重新将她收进怀里,也借此避开她的目光。 随后,傅珏和夕和一起用了晚膳,两人又依偎在一起看了会儿星空,说了会儿话,傅珏才依依不舍的将夕和送回了温府。 马车远离了温府一段路后,傅珏坐在马车里叫了声“燕青”,随即临江立刻把马车停下,另有一名黑衣男子从夜空中的某一处闪身出现,屈膝半跪于马车的车窗外,应声道:“属下在。” 修长的手指撩起车帘的一角,低沉的嗓音自里流泻出来,“去将碧水阁里的那面美人屏替换出来,送到府里。” “是。” 话音一落,那名黑衣男子就消失在了一片夜风之中。 而此时,夕和回到温府,往后院去时偶然一瞥,正好瞥见了温明翊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怀里抱了盆玉颜花,手里拿着一卷红线,正一圈圈的绕着枝干缠绕,而他的脚边还散落了十几根细细的竹签子。 夕和看着他给花枝固定的熟悉手法,脑子里再度跳出曾经的回忆来,便无意识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面前落下了一片阴影,温明翊抬头一看,见是夕和,眼里有些诧异,亦有些惊喜。 跟着,他尚未同她打招呼就听到面前的女子的率先开了口,问他:“温统领的支花之法是自创的吗?” 温明翊低头一看,拿着红线的手也是一僵,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一个画面,使得他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说:“不是,是个女孩教我的。” 他一说完,他和夕和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温明翊讶异于这支花的办法分明是他某日突发奇想想出来的,不知怎么的居然会说出是个女孩教给他的,他的脑子刚刚是闪过了一个女孩的身影,但他却完全认不出那个女孩是谁。 而夕和突然愣住了是因为她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一个矛盾的点。 第四百六十八章 确定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矛盾的点在于这种支花的办法是她教给邵濂哥哥的,如果温明翊是邵濂哥哥的前世,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会认识她,更加不会知道这种支花的办法,但他却知道并且还说是个女孩教给他的。 那么,难道说,她一直以来都想错了,面前的这个温明翊不是邵濂哥哥的前世,而是……邵濂哥哥本人吗?他也穿越了? 夕和的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么一个惊人的想法,耳边却又听温明翊改了口说:“不对,三小姐是问用竹签固定花枝的办法吗?是我自己以前突发奇想想到的。” 因为温明翊的改口,夕和不禁多审视了他几眼。 他是邵濂哥哥吗?这张脸和这种支花的办法似乎都告诉她他是的,可偏偏他的表情和之前几次接触来看,他又像是真的不认识她,也就不是邵濂哥哥。 夕和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真是巧合?还是她自己想多了呢? “原来是温统领自创的,那温统领可真是奇思妙想,介意我偷师回去教给府里的园丁吗?”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夕和便开了个玩笑缓和。 温明翊笑起,说了句“承蒙三小姐看得起”,然后将手里的红线打了个蝴蝶结,再将花盆放下,站起身。但不知为何,在他起身的时候,脑子里又闪过了一个画面和一句稚嫩的女孩声音——“这个结好丑哦,要蝴蝶结!” 他猛然看向面前的女子,一瞬间,眼前女子的脸和脑子里那个小女孩的脸几乎重合到了一起,使得他看着她一下子懵了。 “温统领,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夕和不知温明翊为何突然盯着自己看,摸了摸脸,问他。 温明翊脑海里的片段再度消失,重合的两张脸也随之分开,他一下将眼神从眼前的女子身上避开,忙说了句:“没什么,在下军营里还有事要办,三小姐请自便。” 说完,他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夕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所以,而再看了眼花盆里支着的竹签、红线还有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后,自己心里的疑窦又再度冒了出来。 回到温明歌的院子里后,温明歌提着那条九节鞭就迎上了她,铁了心今天非要给她舞一段,让夕和顿觉哭笑不得。 于是,在看过九节鞭表演,遂了温明歌的愿后,夕和才终于回到了自己屋里。 洗漱、换衣、看书,夕和做完了每晚的例行公事后还没觉得困,便难得有兴致的坐在床榻上练了会儿瑜伽。 她刚穿越过来时练瑜伽还练的可勤了,后来体质好了不少,又有层出不穷的事情冒出来,渐渐的,她那块手工瑜伽垫就积了灰。 许久不练,今日再一练,没一会儿她就出了一身汗,吃不消了,又爬起来去洗了个澡,感觉累了,困意也就来了,这回一躺下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夜慢慢深了,月亮也慢慢地爬上了中天的位置。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夕和的屋子里,然后不动声色地从外间缓缓朝里间靠近,最后在床榻跟前站定,伸出一只手朝着床榻上睡着的女子探去。 突然,一点银光闪过,黑影迅速收手闪身一避,再往床榻上看去,刚刚还在熟睡的女子此时已经睁开了一双警惕的眼眸,整个人也都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你是不是每次睡觉都只是把眼睛闭着,其实根本没有睡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夕和偏了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了下面前的人,才认出这个黑影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祁王殿下蔺司白。 她的警惕稍稍敛去,紧握着剪刀的手心也松了松,倍感奇怪地问他:“祁王殿下怎么会来这儿?” 蔺司白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对夕和说:“本王有点事想问问你,但不方便在白天登门相询,就只能这个时候来找你了。” 夕和闻言,把手里的剪刀往旁边一放,再抽起搭着的外衣套上,也走到了那张桌子旁坐下,问他是什么事。 蔺司白喝了口水,凑近了些,低声问道:“我想问问你关于殷老夫人喝人血、吃人肉一事是否为真。” 夕和有些意外他来问的居然是这件事,也有些意外他的问法似乎是要确定真假,便反问他:“祁王殿下为何这么问?那日密室里的情形很多人都看到了,殿下问过似之或是薛大人便可知道。” 蔺司白在听到夕和嘴里吐出“似之”两个字的时候拿着水杯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但夜色朦胧,夕和并没有察觉,他自己也很快刻意忽略,对她说:“密室里的情形我已经去刑部调卷宗出来看过了,但那只能说明殷老夫人囚禁了很多人,杀了很多人,并不能说明她吃了很多人,所以我才来向你确认那些尸体和骸骨是否真的是殷老夫人喝人血、吃人肉后遗留下来的。” 夕和眉心微蹙,越发有些不解,“小女冒昧,不知殿下为何要确定此事?不管老夫人是否真的喝了人血、吃了人肉,杀了人都是事实,不是吗?” 蔺司白将手中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顿了顿,说:“总之,这件事很重要。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蔺司白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方便说原因,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追问了,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告诉给了他。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老夫人喝人血或是吃人肉,但是这件事有十几个侍女都是目睹过的,而且我也问过老夫人,老夫人自己也承认了她因为中了毒又找不到解药,不得不喝人血、吃人肉来缓解毒性的发作。所以,应该是真的。” 蔺司白猛地一把抓住了夕和的手臂,追问道:“毒?是什么毒?” 夕和对于蔺司白如此激动的态度越发觉得奇怪,但他刚刚就不愿说,此时她再问也没用,于是她继续回答了他的话,说:“据老夫人说,是一种叫做子时之梦的毒药。这种毒无药可解,中了毒的人会……” “会开始苍老衰败,并于三个月后油尽灯枯而死。”蔺司白手上的力道一松,眼神空洞地接了夕和的话。 夕和又是吃了一惊,不禁反问他:“你知道这种毒?” 第四百六十九章 死无对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司白没有回答夕和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她:“那你可知是谁给殷老夫人下的毒,这毒又是打哪儿来的?” “老夫人自己说是庄氏,也就是丞相府以前的殷夫人,给她下得毒,还说这种子时之梦是庄家的家传之宝。” “庄家……”,蔺司白听夕和说完细细品读了下这两个字,“是礼部侍郎府那个庄家?” 夕和点点头。 蔺司白皱了皱眉,向夕和道了谢,然后起身告辞。但走出几步后,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夕和嘱咐了一句:“三小姐,刚刚你我之间的对话我希望能对似之保密。” 夕和几乎就要脱口问出一句为什么,蔺司白今日说的话每一句都太奇怪了,但她想了想,谁又没有点秘密和隐私呢,所以还是把到嘴边的为什么换成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多谢。”蔺司白最后丢下两个字,然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经过这么一出,夕和有些睡不着了,因为蔺司白的话不仅让她觉得奇怪,同时还让她突然感觉心里多了个疙瘩,好像在老夫人这件事里有什么事被她给忘了。她躺在床榻上反复回想,但就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最后实在脑子想累了才又睡了过去。 翌日,夕和起来后就拿了纸笔将老夫人这件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整理了一遍,写完后还把临月和桑梓都叫了进来,让她们看看她还有什么事忘了没写上的。心里多出来的那个疙瘩硌着实在让她不舒服得很,她非要想起来不可。 临月和桑梓凑到夕和身边顺着她在纸上写的思路一条条往下看,看完了之后又各自沉默回忆着。就在临月嘟嘟囔囔着说好像没什么可补充了时,桑梓摸着下巴的手一顿,眼睛亮了起来,忙对夕和说:“小姐,还有药渣!那包古怪的药渣!” 夕和一愣,然后心中豁然开朗,没错,被她遗忘掉的事就是那包鸳儿偷偷摸摸去埋掉的古怪药渣! 老夫人说子时之梦是庄氏给她下的,可庄氏平日里哪会有什么机会给老夫人下毒,最可疑的就是那包古怪的药渣!莫非,鸳儿其实是庄氏的人,是她在庄氏的授意之下,借着去延年堂打理花草的机会想了个办法给老夫人下了毒? 那么,那包古怪的药渣就是子时之梦吗?!不会吧,她检查过那包药渣,里头的药材虽然有部分是有毒的,但是都被其它的部分药材给克掉了毒性,中和之下应该是没毒的才对,又怎么还会引发这么奇怪的毒效呢。 正思及此,外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夕和探头看去,只见是个温明歌院子里的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小丫鬟。 临月立刻朝着外间门口走去,向那丫鬟询问何事。 那丫鬟给临月见了礼,又看向夕和,远远的行了礼,说:“殷三小姐,奴婢是来通报的,老爷请三小姐去前厅说话。” 温将军找她? 夕和应了声,吩咐桑梓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收一收,然后同临月去了前厅见温将军。 到了前厅,温将军就站在前厅外的走廊上,手里还提着一只鸟笼子,笼子里豢养着一只金丝雀。 “小女见过温将军,温将军找小女有事?”夕和同温将军见了礼,直接询问对方找她的目的。 温将军看向她,面上的表情很严肃,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开了口,说:“老夫刚刚出去遛弯的时候碰巧撞见了刑部的杨大人刚下早朝,老夫从杨大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是有关于三小姐你的,老夫觉得既然老夫知晓了此事还是理应告知你一声。” “温将军请讲。” “殷老夫人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了。” 什么?!老夫人自尽了?!夕和被这个消息一下给震懵了。这怎么可能呢,以老夫人的性子,她是宁可杀死那么多人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性子,怎么可能在定罪之前就自杀了?! “温、温将军,此事不会是谣言吧?”夕和不可置信地向温将军确认。 “杨大人是刑部侍郎,殷老夫人又正是被看押于刑部大牢中,此事由他亲口告诉给老夫,不会有假。据杨大人所言,应该就是昨夜发生的事。” 夕和久久回不过神来,顿了好久后,她又想起还有个郑嬷嬷,便又问温将军那郑嬷嬷现在如何。 “殷老夫人的案子尚未了结,杨大人不便与老夫多言,老夫也不便多问,所以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如何,只知道殷老夫人自尽身亡一事。殷三小姐你……节哀顺变。” 在温将军看来,虽然这个案子是夕和大义灭亲揭发出来的,但殷老夫人终归是夕和的祖母,所以便将她此时的惊愕和讶异都理解为了难以接受和哀恸,最后还宽慰了她一句。 夕和木愣愣的点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老夫人居然自尽死了?那她死了的话,自己那些未解的谜团和疑问岂不是彻底死无对证、无从得知了? “温将军,小女有急事要出府一趟,可否借贵府马车一用?”想到她还有两个巨大的疑团尚未解开,夕和立刻向温将军请求道。 温将军估摸着她是要打听这件事的细节去了,便立刻召来了一名小厮为夕和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夕和便带着临月匆匆忙忙坐上马车,往国相府而去。她昨天才请傅珏帮忙代替她去找老夫人问两个问题,虽然那时已是傍晚,傅珏很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去问,但她仍旧抱了一丝希望想先去傅珏处确认一下,顺便也打听一下昨夜老夫人自尽的具体情况。 马车一路飞奔到了国相府,下车敲门,开门的是临溪,临溪见到夕和有些意外,一边请她到里面坐一边问她是否找傅珏有事。 夕和此时哪有心情闲坐,直截了当地问她傅珏此时可在府里。 “主子昨夜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出了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临溪撅了嘴想了想,摇摇头,但又说:“奴婢不知道,不过,主子出门前奴婢正好端了参茶送去主子的书房,好像听到大哥跟主子说谁死了,也许去官府了吧。” 第四百七十章 进刑部大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听便知傅珏昨夜匆忙出府八成就是为了老夫人在狱中自尽一事,那么,他会去的地方…… 她想了想,有了答案,向临溪道了谢后,她再次上了马车,一骑绝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刑部大门外停了下来,可匆匆赶到了地方,夕和反而踌躇了起来。 她刚刚什么也没想,就觉得傅珏应该在这里就过来了,可她到了这里又能怎么办呢,刑部比京兆尹府要规矩森严多了,她根本就进不去啊,更不用提找到傅珏了。 那么,请门口的守卫通报一声可行吗?要不,先试试?实在不行,她大不了在门口等着傅珏出来。 这么想的,夕和便下了车,硬着头皮往刑部大门口走。 她一走到门口附近,那两个一脸肃杀、手持利剑的守卫就上前一步,抽出利剑将她拦了下来并厉声呵斥道:“此乃刑部衙门,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夕和便不再往前一步,站在原地,沉了声,说:“小女殷氏,求见国相大人,不知可否劳两位通报一声。” 那两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夕和的话一样。夕和看了眼他们的表情,将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但这两人仍旧毫无反应。她无奈了,没想到铁面判官坐镇的刑部连门口的守卫都是这么“铁面无私”,她也只能在外面先等等看了,于是她便转了身回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右边传来,带着疑惑和诧异的语气,“殷三小姐?” 夕和听到声音,朝右边转头看去,只见是个一身冰蓝色衣衫的翩翩公子,身后带了几个人,但皆是陌生的脸孔,无一相识。 “真的是你!” 冷三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在同门口的两位守卫说话,当时还想万年都不会有女人来的刑部今日怎的破天荒来了个女子,待走近了些后看清了女子的侧颜,他先是惊艳了片刻,然后就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再等她转过身来,他想起来了,这一位不就是咱们那位惊才绝艳的国相大人的宝贝未婚妻,殷三小姐么!她怎么跑到刑部来了?于是,他就主动上前去跟她打了招呼。 见女子面色冷漠疏离,也不回话,冷三尴尬地笑笑,自我介绍道:“在下冷三,乃刑部官员,亦算得上是国相大人的好友。不知殷三小姐前来刑部有何要事?兴许在下帮得上忙。” 夕和打量了对方一眼,虽无法确定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的腰上确实挂了块写着一个“刑”字的腰牌,于是她对他福了福身,试探性地问:“小女见过冷大人,不知冷大人可知国相大人是否在刑部,小女寻他有急事相谈。” “殷三小姐原来是来寻国相大人的。国相大人正在刑部大牢内,殷三小姐请随在下来吧。” 说完,冷三比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夕和顺利通过了大门口的守卫,进了刑部,并一路穿过厅堂,去了刑部的大牢。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人也一路随行,到了刑部大牢里。 夕和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的监狱,没想到环境比她想象的要好上许多,不仅没有满地乱跑的老鼠蜘蛛,也并不脏乱,甚至路过看到的每间牢房都设了明窗,连阴暗两个字都算不上。牢房内还设有石砖搭成的床榻和夜壶,供里头的犯人日常生活。 夕和只在进门时瞥见了几个目露凶光、蓬头垢面的犯人,之后转了个弯,面前看到的牢房就都是空置的了。再一路走到最里头就看到了正站在牢房外与蔺司白和一名陌生男子说话的傅珏。 听到脚步声,夕和尚未走到傅珏跟前,他那里就结束了对话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他和蔺司白两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傅珏上前几步,在夕和走到那间牢房前阻断了她前进的脚步。 夕和先给他和蔺司白行了礼,然后张口欲答,但在她回答之前,一同而来的冷三率先替她丢出了一个答案。 “我在刑部外头撞见了殷三小姐,她说有急事要寻国相大人,我便将她带进来了。” 他一说完,与蔺司白站在一处的另一名陌生男子就不悦地皱了眉,对冷三说:“你怎么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说把人带进来就带进来呢!更何况现在还出了命案,正是敏感时期!” “命案?不是说老夫人是自尽的吗?怎么是命案呢?”夕和本来听到前半段还觉得有些尴尬,但一听那人提到了“命案”两个字,她就顾不上自己的这点尴尬了,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那人一听,又瞪了冷三一眼,然后言辞利落地同夕和说:“殷三小姐,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你这样的闺阁女子适合来的地方,所以,烦请你现在立刻离开。” 冷三一听不乐意了,这人到底是他带进来的,说轰就给轰走了,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便又开口替夕和怼了回去,“哎,我说冷大公子,人殷三小姐是来找国相大人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着什么急!再说了,南越律法哪一条规定了女子不得进入刑部大牢了?” 另外那人一下也不高兴了,走到冷三面前就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既然殷三小姐是来找国相大人的,也不是来找你的,你啰嗦什么!南越律法是没有规定女子不得进入牢房,但是你这么把殷三小姐带进来了,叫父亲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哎冷大你……” “好了”,冷三又要再怼回去,傅珏用两个字及时打住了这兄弟二人即将开始的辩论,然后再看向夕和,说:“夕和,这里确实不适合你进来。我知道你已经得到了消息,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夕和不想和傅珏起冲突,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太合适,但是她其实很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她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不过,挣扎很短暂,她便打算妥协了。 然而她才刚说出“那好”两个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蔺司白突然开了口。 第四百七十一章 老夫人的死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本王倒觉得让殷三小姐留在这里也无妨。此案本就由殷三小姐揭发而出,殷老夫人又是她的祖母,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让她也分析分析,或许她能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对于蔺司白突然发表的相反意见,其他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夕和。她诧异地朝他看去,就见他的唇畔仍旧勾着那个标志性的戏谑笑容。但彼此的眼神接触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右边的牢房内,不再看她,也教夕和有点摸不准他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所以帮她一把,还是真的是想让她提供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冷家兄弟见祁王殿下发话了,心知剩下的就要看国相大人的意思了。他们俩反正已经各自表明过态度了,又已没有再开口的立场,两人就先领着带来的人率先进了右边的牢房内。 傅珏看着面前女子那看着自己的炯炯发亮的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什么,牵起了她的手转身,算是妥协同意了。但他仍旧没将夕和带进牢房里,只是带着她站在牢房外,隔着栏杆看向里面的情形。 夕和这时才看到了老夫人的尸体,是呈侧卧蜷缩状的躺在地上。 冷三带来的那几个人原来是仵作,冷三和冷大两人把人带进去后就站在一旁,看着这几名仵作给老夫人验尸。 过了一会儿后,几名仵作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稍稍讨论了几句,最后向站在旁边的冷大冷三两人回禀:“回大人的话,死者全身已经僵硬,推测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至丑时之间,身体无任何表面伤痕,也没有内出血的症状,嘴唇和手指、脚趾指端皆泛紫,但无中毒迹象,初步推测,死者是冻死的。” 仵作回禀后,冷大不禁反问:“你们仔细检查过了?死因无误?” 仵作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表明他们一致认为死者确实是冻死的。 冷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啧了一声,说:“那这也太奇怪了吧。之前那仵作说是冻死的,我们还觉得仵作可疑,我便又专门去找了这几个仵作来。哎我可先保证啊,这几个仵作每一个都是我亲自找来、绝对可靠,哪知道结果居然一样。这可才十月啊,怎么能把人给冻死呢,莫非是人年纪大了不抗冻?” 冷大默默无语地白了自己这个傻弟弟一眼。 蔺司白对于目前的情况也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十月的天气绝对不足以冻死一个人,他便转头问身旁的傅珏:“似之,你认为呢?” 傅珏没有任何犹豫,给出他的结论,“不是冻死的。” “为什么?”冷三发出疑问。 傅珏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让他们往那边看,众人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除了床榻上叠放整齐的褥子外,床榻一只脚的边上还丢着一块棕色的毛毯。 “且不说十月的天气绝不可能把一个活人冻死,就说人感到寒冷的时候,寻找可以取暖的东西是本能,如果殷老夫人真的觉得冷的话,她手边有褥子、有毛毯,她为什么不用?为什么在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她反而是赤着脚躺在冰冷的地上?” 众人恍然,这一点确实不合常理。 但冷三又提出一个假设,“那如果殷老夫人就是想这么故意冻着自己,把自己冻死自杀呢?” 冷大忍不住又白了自己这个傻弟弟一眼,揶揄道:“如果要自杀,一头撞死不就完了,把自己冻死这种麻烦又奇葩的自杀方式只有你想的出来。” 冷三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强撑着自己的面子说了句:“我问这个是想考考你,你还不算笨嘛。” “你自己……”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打嘴仗,傅珏适时地再度开了口,给出第二个理据:“另外,你们注意看殷老夫人的面色,虽然她的嘴唇是泛紫的,但两颊却红润正常,这是一个冻死的人该有的样子吗?” 众人默然,片刻后冷三瞪着那几名仵作质问出声:“听见没?这个人不可能是冻死的,你们到底有没有验清楚?!” 仵作们也有些傻眼,一方面觉得国相大人说得没错,这个人不可能是冻死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亲手验的尸,除了冻死,真的验不出别的死因了,因而冷三这么一问,把他们都问懵了,一个个脑门上不禁冒出了细汗。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在场的女子就一个,毫无疑问这话是夕和说的。 众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地看向夕和,冷大和冷三两人面上更是摆出了显而易见的惊异神色。 冷三脱口问道:“殷三小姐会验尸?!” “小女不懂验尸。”夕和直白以告。 冷三听了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冷大无奈地摇摇头,而那些个仵作则各自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大意都差不多,就是指这位千金小姐没见过这种场面,觉得新鲜,闹着玩儿呢。 唯独蔺司白和傅珏两人仍旧认真地看着她,不发一言,等着她的下文。 于是,夕和话锋一转,说:“虽然小女不懂验尸,但这并不妨碍小女可以辨认出老夫人是中毒而死,而不是几位所说的冻死。” “中毒?!不,这不可能,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有中毒的迹象,不会是中毒,小姐可不要乱说。”夕和的话一落,立刻就有一名仵作反驳了她的话,跟着其他几人也都点头表示附和,称不会是中毒。 夕和不疾不徐地反问了他们一句:“那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一种毒,叫做寒枝子?” 仵作们都是验尸的,对于毒物能有多广的涉猎,自然没有人知道,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殷老夫人所中的毒叫寒枝子?”傅珏立刻意会了夕和的意思。 夕和点点头,“没错,我几乎可以肯定,老夫人是中了寒枝子之毒死的,因为中了寒枝子之毒而死的人,死后尸体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慢慢由内而外开始冻结,使得毒性表征褪去,尸体看上去就像是冻死的一般。” 第四百七十二章 杀人灭口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把最关键的信息点提了出来,其他人才终于正视了她的话。 冷三顿觉这种毒十分神奇,追问夕和:“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种什么毒?” 夕和便继续说道:“寒枝子之毒传闻是古时候的一位帝王为了保存一位爱妃的尸身而命人研制的,因为以这种毒药浸泡尸体可以使尸体结冻不腐。而若是活人中了这种毒,此毒会在人体内潜伏三至五个时辰,之后毒发,毒发过程很快,一般中毒者一刻钟内就会死亡。而在这一刻钟内,中毒者会觉得头晕目眩、忽冷忽热,以及腹痛难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随之沉默,各自心里想的皆是万万没想到世间还会有这样一种毒。 “潜伏三至五个时辰,也就是说人是在未时到酉时之间中的毒……”沉默过后,冷大循着夕和的话重新推出了中毒世间。 “不可能是未时啊,未时的时候国……”,冷三回想了下昨日未时和酉时之间发生的事,张口就要念叨出来,但才一脱口他就感觉迎面一阵寒意袭来,跟着就接触到了某个人冰冷的一眼,他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儿,说:“昨日未时我在这儿呢,差不多未时三刻才走的,不会是未时。” “那也就是酉时了,酉时的话差不多正是放饭的时候,而中毒的话,最有可能就是下在吃的东西里……”冷大又想了想,举步往外,打算去找牢头再仔细问问昨日这个时间段的全部细节。 此时,夕和又补充了一点,“寒枝子之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贵。” “很贵?”冷三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的反问了一句。 “这种毒是由血蛭、蝙蝠翼、白头蝰等十八种珍稀名贵的毒物研制而成的,每一两的价格基本和寸木寸金的小叶紫檀差不多,十分昂贵。因此我认为这至少还提供了两条有关凶手的线索。” “第一,这是暗杀,而不是刺杀,因为行凶者想要用寒枝子来使人误以为老夫人是自己冻死的,而不是被人杀害。第二,用得起寒枝子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行凶者非富即贵。” 冷三和那些个仵作听了夕和的分析频频点头同意。 冷大也停下了脚步,顺着这话追问了一句:“殷三小姐说得有理,那么,贵府的老夫人平日可有什么仇家?” 夕和看着老夫人的尸体,稍稍一想,反问:“冷大人认为老夫人是被人仇杀的吗?” 冷大:“以老夫人如今锒铛入狱的情形来看,有某一仇敌借此机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可能性比情杀、财杀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殷三小姐还有别的想法?” “我认为是有人杀人灭口。” 她的话音一落,有两个人的眸光深了几分,其他人则是略微讶异的表情。 “杀人灭口?”冷大问。 夕和微微颔首,说:“确实如冷大人所言,情杀和财杀的可能性基本没有,相对来说仇杀的可能性更大。但是老夫人是深宅妇人,终日都在丞相府的后院中,与人相交机会不多,结仇的机会就更小了,即便结了仇也多半是深宅女子,而一般女子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来毒杀一个在刑部大牢里的人。” “另外,老夫人已经入了狱,过不了几天就会定罪,十有八九是逃不了一个死字了,就算皇上仁慈宽厚,放老夫人一马,她也是活罪难逃,根本就不用自己再动手冒上风险毒杀了她。”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夫人知道某个人的某个秘密,且这个秘密很重要。这个人知道老夫人在审讯中有可能会把这个秘密爆出来,牵连到自己,所以他(她)等不了,必须先下手把老夫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是最安全的。” 在场之人再度被夕和的话震慑地沉默了一会儿。冷三再度同意地频频点头,而冷大到了这会儿也不由对夕和生出了赞赏之色来,这位殷三小姐的内在还真是和她的外表大不相同啊,不仅见识面广,而且逻辑推理能力很强,他现在明白祁王殿下为何会说让她留下来了。 “可是,殷老夫人是知道了一个什么惊天的秘密呢……”冷三摸着自己的下巴,提出最为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就需要仰仗两位大人费心调查了。对了,还有一位郑嬷嬷呢?她在老夫人出事时没有看到什么吗?”夕和刚刚一直被老夫人的死亡带走了注意力,到这会儿才发现牢房里只有老夫人一具尸体,却不见有郑嬷嬷的人影,便问了一句。 “殷三小姐是指和殷老夫人一同带回刑部协查的那名老嬷嬷吗?她已经死了。”冷三回答了夕和的话。 夕和又是一怔,蹙了眉,“郑嬷嬷也死了?也是中了寒枝子之毒?” “死状和殷老夫人一模一样,死亡时间也差不多,应该是同时被下了毒。” 夕和想想也是,郑嬷嬷知道老夫人所有的事,又和老夫人被关在一处,若是凶手有心灭口的话必然会斩草除根,绝不留下郑嬷嬷这个隐患。只是这么一来,她的线索是真的彻底断了。 夕和判断出了死因,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思路,之后的事就要靠刑部缜密的调查探究了,于是,随后,她便同傅珏两人离开了刑部。 离开之后,夕和便怀着微薄的一点希望询问傅珏是否已经像老夫人问过那两件她所怀疑的事了,而结果可想而知,傅珏还没来得及问,老夫人就已经被暗杀了。 她虽然失望,但自己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个结果,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我想不到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什么会引来别人这么着急的杀人灭口,明明她迟早是要被问罪的。”夕和叹了口气,对傅珏说。 傅珏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极淡极浅的涟漪,他牵着夕和的手紧了紧,语气认真地说:“这件事很不正常,夕和,你不要多管,就当不知道。” 夕和偏头看向他,傅珏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又对她说:“走吧,我陪你去温府向温将军辞行。” 第四百七十三章 黄姨娘下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老夫人在狱中突然死去,夕和自己也很清楚她是没办法继续再在将军府避风头了,因为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京里传开,到时她若是仍旧待在将军府里,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真的稳稳的扣在她的头上了。 而显然丞相府里的人也已经按捺不住了,夕和回到温府时就见管家和两名侍女已经在厅里候着,是来接她回府的。 于是,夕和同温家的人道了别,再谢过他们这些天的照顾,然后又在傅珏的陪同下回了丞相府。 傅珏始终不放心夕和,甚至认为老夫人的死会进一步刺激到殷丞相,府里的环境也就对夕和来说会比之前更不安全,所以在回府的路上他便做了决定,将临山留在了夕和身边保护她。 夕和虽然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多一重保护也确实更安心,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素来愚孝的殷老爷因着老夫人被她揭发入狱又在狱中死去的事还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然而,当她一回到府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殷老爷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得很凶猛,几乎是到了仅靠人参吊着命的状态了。 老夫人的死对于殷老爷来说打击是巨大的,他会病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要说他突然病得这么严重,严重到几乎要死了,她是不信的。 因为殷老爷虽然对老夫人怀有愚孝,但他始终是个男人,还身居丞相之位,不可能一点承受力都没有。 所以,进了门后,夕和没有回去碧水阁,而是先去了松鹤堂,确认殷老爷的情况。 到了地方一看,在侍疾的不是雪夫人,而是黄姨娘,看来这个丞相府不仅变了天,后宅里的风向也确实改变了。 黄姨娘见夕和来了,倒还是知礼,放下了手里的药碗,同她见了礼。 夕和微微颔首,一边问了句情况怎么样一边朝着床榻旁走去。 “大夫和宫里的御医都来轮番看过了,说是怒火攻心、郁闷不舒导致的,再加上老爷晚上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使得身体很是虚弱,病气入了体就显得越发严重了一些。已经用了两服汤药了,就是没见效,妾身就煮了参汤给老爷撑着气。” 夕和眼神扫过去,只见殷老爷平躺在床榻上,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眼底泛青,两颊有了些微的凹陷,额头还不断冒着虚汗,确实是很憔悴虚弱。但究竟病情有多严重还需要诊一诊脉才能得知。 因为雪夫人腿部重伤一事,府里的人现在已经都知道三小姐殷夕和是懂医术的了,黄姨娘自然也知道。 但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是会医术的,所以才在看到她在床榻边坐下给昏睡着的殷老爷诊脉时,黄姨娘不禁略微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心,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夕和面上的表情变化。 “怎么样?依三小姐看需不需要换个方子?”沉默了稍许后,黄姨娘试探性地开口问她。 夕和收回手,把殷老爷的手放下,再合上被角,站起身,看着黄姨娘说:“欲速则不达,病之一字本就来如山倒,去如抽丝,急不得。依我看,原先是什么方子就继续依照方子服用吧,只不过,参汤就免了,父亲的身体如今虚不受补。”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针对着殷老爷的病情所述,但听到黄姨娘耳朵里还是使得她心尖一跳,同时眼神不受控的流露出些微的惊恐神色来。 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她的医术竟有那么精湛吗! 夕和直视黄姨娘说的话,却见黄姨娘频频避开与她的眼神接触,额头甚至还有薄薄的虚汗冒出来,她便心知在诊脉时发现的问题八成真的是黄姨娘做的了。 她的眼神微冷,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于是最后只再交待了让黄姨娘好好照顾殷老爷之后就离开松鹤堂回了自己的碧水阁。 回到碧水阁后,随行的桑梓察觉到了在松鹤堂里的异样,便问夕和:“小姐,老爷的病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啊?” 夕和向敏锐的桑梓投以一个赞赏的目光,“他的脉象确实是急火攻心、郁结不舒,还有感染了风寒的症状,而且确实很严重。但他的病症却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而是被人为的催化加重的,而催化加重的来源就是黄姨娘手里端着的那碗药汁。” “什么?意思是说黄姨娘竟然胆大包天到偷偷用药加重了老爷的病?” “不仅仅如此,恐怕黄姨娘不是要加重殷老爷的病,而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她所用的催化药材都是性热之物,参汤也性热,大量的热性物质补充到感染了风寒的虚弱之躯内,是很容易猝死的。” “啊?!那小姐刚刚为何不揭穿黄姨娘呢?还由得她……”桑梓惊讶地反问,但话问到一半她又收了声,感觉这么质问小姐似乎有些过分,好像是在指责她纵容弑父一般。 夕和能猜到桑梓的想法,倒也不介意,“我已经提醒黄姨娘了,她应该能明白把参汤撤了是什么意思。没有参汤进一步催化的话,单单那些药材不至于要了殷老爷的命,只会让他缠绵病榻的时间久一点罢了,而他在病床上躺一阵会让我省心很多。” 桑梓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夕和所谓的省心是什么意思,赞同的点点头,但又问:“小姐,黄姨娘近日的行为很是奇怪,先是要争夺麟少爷,现在又要暗杀了老爷,需要奴婢仔细去调查一下吗?” 夕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不必了。黄姨娘如今对殷老爷下了手也就意味着她这些古怪行为背后的那个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应该很快就会自动现身,一切也都会有个答案,我们不必多费力气。你去帮我做另一件事。” 夕和说完朝桑梓招了招手,让她凑近过来,然后附在她的耳旁交待了一件事,桑梓听后点点头,立刻出了碧水阁办事去了。 而此时,国相府的马车悠悠荡荡的在祁王府门口停了下来,白衣仙人自马车内走下,径直进了王府的后院。 第四百七十四章 废后荆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祁王府书房内—— “司白,你不要冲动。”傅珏脚步匆匆而至,总算是及时阻止了正要出府的蔺司白,并将他带回了屋内说话。 而蔺司白此时不仅没了往日的戏谑笑意,而且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浓重杀气。 “是谁告诉你的,殷三小姐?”,蔺司白冷着一张脸问傅珏,但不待傅珏回答就又自己改了口,“不对,她答应了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无需她来说,你想知道的事总归会有办法知道。但是似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瞒着你调查这件事。” “你是怕我拦着你。”傅珏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 “似之,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以前找不到证据是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子时之梦是庄家的家传毒药,只要我拿下庄家的人就一定能找到母后被陷害的证据,我就可以替她平反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夙愿,现在只差了这一步,你也要拦着我吗?”蔺司白攥紧了手心,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对傅珏说。 傅珏眉心蹙了蹙,“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所以我才必须要拦住你。司白,我们不差这一时半刻,决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将所有的努力和心血付之一炬!殷老夫人的死你还不明白吗?” “如夕和所言,寒枝子之毒矜贵非常,殷老夫人又是在刑部大牢内离奇死亡,她的身上还中有子时之梦的毒,这一切的一切还不足以让你猜到杀人灭口的凶手是谁吗?” 蔺司白看向傅珏,没说话,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凶手,是太后。 正如当初赏雪宴设局杀了昌平公主一样,这一次的真凶也是太后,而原因自然也是相差无几,无非是昌平郡主和殷老夫人都知道了她的秘密、乃至于把柄,她必须要杀人灭口来保护她自己。 昌平郡主发现了太后隐藏的哪一个秘密尚且还无法下定论,但殷老夫人被灭口的原因却是很一目了然的,就出自于她身上所中的这种叫做子时之梦的毒。 子时之梦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或许就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无解之毒,但对于他们两人,尤其是蔺司白来说却是一场永生无法磨灭的梦魇,因为就在十三年前,他们曾经亲眼目睹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如何惨死于这种毒下。 这个女子就是南越国的废后,四皇子蔺司白的生母,也是南越国曾经的第一美人荆绾。 废后和荆绾两个词如今已成了南越宫里宫外的禁忌,知晓当年内情的人已经都死了个七七八八,侥幸没死的都闭紧了嘴巴只字不敢提,甚至刻意遗忘,而本就不清楚情况的其他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则早已将这个人忘却。 是以,十三年后,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南越国这一朝是有过两个皇后的,而第一任皇后还在位时,如今的皇后娘娘还只是屈居四妃之位之一的惠妃。 而对于这位废后的闺名,如今恐怕更是只有傅珏和蔺司白两人牢牢的记着了。 “似之,十三年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时常会梦见她,梦见她躲在天阙殿的暖阁里浑身是血的流着泪叫我离她远一点,梦见骨瘦如柴、头发花白的她被宫里的人辱骂作吃人的恶魔,梦见她痛苦绝望的抱着我说她想死却又放不下我一个人……” “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却那样被迫匍匐在他人脚下求生,还要背负沉重的骂名和罪孽,直到死去那一刻都不得须臾的安宁。是他们毁了她,是他们毁了她!” 蔺司白紧握成拳的双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抖,眼眶慢慢变得猩红,眼睛里面也跟着浮现起厚重的雾气和愤怒。 傅珏深沉的眼底也有涟漪泛起,对于蔺司白所控诉的每一个字他都有着最直观的感受,因为曾经的绾后也曾是他生命中稀薄的温暖啊…… 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说:“司白,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动庄家的人绝非上佳之策,且不论殷老夫人已死,那人有可能早我们一步已经对庄家的人下了手,即便没有,你一旦有所动作必会打草惊蛇,影响我们的大计划。” 蔺司白没有做声,傅珏却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蔺司白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着院中的落叶看了许久,最终,他紧握成拳的手心还是慢慢松开了,眼里的怒气和身上的杀气也终是慢慢散去。 随后,他把在外头待命的啸尘召了进来,说:“通知王妃,本王今晚去她那里用膳。” 既然庄家动不了,那就加快大计划的进度吧,反正对方已经先出了手,他也是时候做出一点反击了。 翌日,正如夕和所料的那般,即便刑部刻意压制消息,殷老夫人在刑部大牢内死亡的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只不过流传出来的版本是殷老夫人在牢中畏罪自杀。 亦如夕和所推想的那样,殷老爷病重的消息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不胫而走,于是,所有的口诛笔伐自然而然的皆一面倒的指向了她,说她是个妖女,没良心、没孝道,拆散了一个家还害死了自己的祖母,又累得父亲重病。 不过讨伐的声音这一次只是维持了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湮灭了下去,因为夕和在回府时就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后续发生,所以吩咐了桑梓,让她盯紧了外头的流言,在外头的流言一兴起来的时候就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所谓的应对措施就是她先让人散布消息出去称她为了老夫人的事急病了,并且病得很严重,然后再由几个从密室中解救出来的下人们散布另一个消息出去,称她其实不是病了,而是为了救她们受了重伤。 这样一来,人们自然会以为她是为了顾全丞相府和老夫人的面子才假意称病,说明还是顾念着家府名声和孝道的,流言便也就攻破了。 虽然她稍微设计了一下,消息的内容也适当渲染了一下,但事情是真的,她也确实受了伤,所以她也不心虚,安然地躲在碧水阁一边“养伤”一边等着最终的尘埃落定。 显然老夫人的死亡加速了事件的处理,短短五天之后,刑部就在集市内张贴出了此案的公告。 第四百七十五章 偷听的秘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公告的结果是老夫人囚禁、虐杀一案按律定罪,郑嬷嬷为共犯,以同罪论处,判斩首示众,但由于案犯皆已于牢中畏罪自杀,故仅以蒙脸斩尸为最终决定,即日行刑。 除此之外,褫夺殷老夫人的一品诰命,不得入丞相府坟,以连带罪革除殷老爷丞相之位,酌降为从四品少府少监,扣罚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公告出来后立刻引起了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围观和议论,不多时之后果真刑部的冷大人就奉命在闹市口对两名案犯施以了蒙面斩首之刑。行刑之后,早已候着的殷府下人们黑着脸将两具尸体敛了尸,带了回去。 而殷丞相府的牌匾几乎也在同一时刻被拆下,替换上了简单的“殷府”两字,一时间,曾经风光无限的丞相府一夜倾颓,显露出了破败和衰落的迹象来,连带着府内的众人皆是一脸哀戚。 虽说已经明确说明殷老夫人的尸身不得入殷家坟,但总归丧事还是要办的,只是不能大操大办,要尽量低调从简。于是,黄姨娘当下就让人布置了一个较为简陋的灵堂,再命人去寻一处合适的墓地,待一选定后立刻就出殡入土。 到了这个当口,夕和去了一趟松鹤堂。她估摸着殷老爷的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又逢局面已经落定,便想着是时候让他病愈了。不然,殷老爷一死,弑父的罪名定然逃不脱,那她就要和殷府同归于尽了。 于是,她便趁着黄姨娘在操办丧事的空档给殷老爷行了一次针,疏散了大半他体内郁结的火气和病气,再让下人另外熬了一碗药来给殷老爷服下,然后吩咐了去把雪夫人请到松鹤堂来照顾殷老爷。 许久不见的素雪比之之前的状态要好了一些,但仍旧不敌当初出入府时的姿态。她是带着麟儿一起来的,先是扫了眼尚未清醒的殷老爷,然后就在夕和正欲离去时突然朝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并拽住了她的一角裙角。 “三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再帮妾身一回吧,这一次,这一次妾身一定唯三小姐之命是从,再也不敢起二心了。” 夕和回头看向素雪,只见她瘦削苍白的面颊上已经挂下了两行清泪,但她只是看着她,纹丝不动,“雪夫人这是做什么,如今你已是平妻,算得上是我的长辈,这番姿态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会说我长幼不分的,你还是快起来吧。” “不,妾身不起来,若是三小姐不答应妾身,妾身就在此长跪不起。”素雪一派哀婉。 呵,拿长跪不起来威胁她?素雪怎么会变得如此天真!她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 夕和眼底冰冷,微俯下身,从她的手心里强硬的抽出自己的裙角,道:“雪夫人若是愿意长跪于此替府里祈求上天怜惜,我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我身体欠佳,就不陪雪夫人了。” “三小姐!三小姐你别走”,素雪急了,膝行了两步干脆不要脸面的抱住了夕和的双腿,再赶紧把她的诉求说出口,“只要三小姐再帮妾身这一次,帮妾身留住麟儿不被黄姨娘抢走,妾身愿意将偷听到的黄姨娘和老夫人之间的秘密告诉给三小姐!” 夕和再次回头看向满脸泪痕的素雪,正欲开口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嘴边的话语一顿,转而蹲下身将素雪从地上扶起来。 “雪夫人别伤心了,有你在这里照顾父亲,父亲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夕和没头没脑的一句,素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再当余光看到了门口若隐若现的人影后,她就立刻懂了,当下借着夕和的力道从地上起来,并抹了把眼泪,顺着她的话说:“老爷的病迟迟不好真把妾身给吓坏了,多谢三小姐宽慰。” 黄姨娘在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进屋来狐疑地看了眼她们,再瞟了眼远处的殷老爷,随后才给她们见了礼,又问她们怎么过来了。 夕和搀着素雪的手稍稍一用力,然后松开,转而对黄姨娘说:“我听闻老夫人的尸身已经送到府里了,担心父亲知道了再受刺激就过来看看情况,恰好遇到了雪夫人担心父亲的身体过来看看。黄姨娘来的正巧,老夫人的丧事还要劳黄姨娘多多操心,父亲这里就交给雪夫人照顾吧。” 夕和的话说得很平和,但语气里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黄姨娘脸上的浅笑僵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应承了下来。 她和素雪都知道,如今的殷府没了殷夫人和老夫人,殷老爷又还病着,虽然她们一个做着女主人做的事,一个占着女主人的名,但其实府里的一切都已然落到了这位三小姐的手中,在真正得权之前,还是不得不听从她一个小辈的话。 夕和达到了目的后便不再多留,举步回了碧水阁,待到了晚间,素雪避开了众人悄悄的敲响了碧水阁的门。 将人带进屋后,夕和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就说:“说吧,你偷听到的是什么秘密?” 素雪惴惴不安的看向夕和,向她要一个肯定的答复,“三小姐是答应了妾身的条件吗?”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夕和淡淡回应,同时打开手边的一个锦盒,将里面的一张轻飘飘的纸提了起来,展现在她的面前。 素雪一看,双眼猛然瞪大,惊讶之余伸手就要将夕和手里的纸张夺过来,“我的卖身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王麻子明明说已经毁掉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夕和当然不会让她得逞,灵活的避开了她的攻击,将那纸张一折叠拿捏在手心里,“现在你可以选择说,或是不说。” 素雪的脸色一下由苍白变成了灰白,眼眸里仅剩的一点光亮也黯淡了下去。 错了,错了,原来她从最开始就选错了!她根本就不应该投靠老夫人,而是应该坚定的站在三小姐这一边,因为这位三小姐的能力和眼界远比老夫人要强上太多了!她现在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啊! “我说,我说,只求若是妾身所言有功,三小姐能可怜可怜妾身,再出援手……” 第四百七十六章 偷听的秘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素雪在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自己那点微末伎俩和小聪明与眼前这个不过才及笄的三小姐之间的差距,她是输的彻彻底底了,那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用她最后的一点筹码换取胜利者可有可无的一点怜悯之心。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妾身只是从黄姨娘和老夫人之间的几次交谈中推测出来她们之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妾身也不确定。” “你只需将你听到的事告诉给我即可。” 素雪点点头,说:“妾身在机缘巧合之下一共碰上过三回黄姨娘和老夫人神神秘秘的叙话,三回皆是在庄氏私通一事被揭发之后。” “其实当日庄氏私通一事,由于庄家人的介入,妾身实在担心自身难保,在向三小姐求救之外还悄悄地寻了老夫人求救,也是在那时,妾身不巧撞见了黄姨娘偷偷摸摸地进了延年堂找老夫人。” “妾身入府时虽然知道府上有位黄姨娘,但黄姨娘素来低调、不常在人前出现,所以当她在那个当口出现在延年堂时妾身就觉得有点奇怪,也就跟了进去,又花了点银子支开了老夫人屋外的侍女,就在临窗的外头偷偷听了几句她们的对话。” “妾身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黄姨娘同老夫人说庄氏私通一事闹开,恐庄氏为了自保将十多年前的事情抖落出来,问老夫人该怎么办。” “十多年前的事?是什么事?”夕和抓住了关键词。 素雪摇摇头,“她们之间说的很隐晦,并未明确提及是什么事,但从黄姨娘当时惊慌的语气和老夫人劝解她的话之间推测,妾身想必是一件她们二人和庄氏联合在一起做的事情,而且事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庄氏为了自保抖出来的话就会害了整个殷府。” “那一回,多是老夫人宽慰黄姨娘的话,说了没一会儿黄姨娘就走了,妾身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毕竟当时的情况妾身一门心思就怕被庄氏反咬一口,惹祸上身。” “那第二回呢?” “第二回是在庄氏的罪名落定之后,妾身思及腹中孩儿被庄氏害了命,心中愤恨实在难解,便趁着庄氏被囚想着去庄氏那头泄泄恨。但妾身也知明目张胆的过去要引人诟病,所以是夜里悄悄去的,哪知却又在那里见到了老夫人和黄姨娘。” “妾身过去时,她们两人已在屋内,似是和庄氏在说话。妾身想到上一回她们的对话便越发觉得奇怪,就还是悄悄潜进了院子里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但那院子太空旷了,稍微动静大一点就很容易被发现。” “妾身不敢离太近,就躲在院子的一处树丛里偷听,不过也因此听得不是很清楚,她们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妾身听不懂,只记下了几个她们反复提及的几个词。” “哪几个词?” “十一年前,各取所需,消失,鬼魂和白……白桑?对,还有白桑。” 素雪回忆了一下,将她记下的几个词告诉给夕和,夕和越听越有种预感,而当白桑这个词从素雪口中吐出时,她心里的预感成了真。 十一年前、消失、白桑,所以,她们三个人之间共同的秘密就是当年娘亲的失踪事件!也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当年娘亲的失踪和她们三人有关系! 这个发现对于夕和来说不可谓不惊人! 因为她曾经分别问过她们三个人有关于娘亲失踪的事,她们三个人告诉给她的线索虽然有重叠、也有矛盾的部分,但都是以一种客观角度告诉给她的,也就是说,她们告诉给她时表明的态度是她们并不知道娘亲是怎么失踪的。 但是现在依照素雪的话,很有可能娘亲的失踪就是她们三人造成的,即便不是,她们也一定知道什么内情,换言之,她们三人之前告诉给她的事或多或少都撒了谎! 虽然素雪的话也是一面之词,但是她是和这件事彻底无关的人,她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完全没有必要再骗她,所以她的话是最可信,也是最客观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还知道了什么?”夕和压下心中升腾起的惊讶,忙又问道。 素雪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那天后来老夫人和黄姨娘就走了,妾身本想在她们走后去问问庄氏,因为当时妾身想若是能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话,也许将来能成为妾身的保命符之类的。但当妾身进屋时看到庄氏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吓坏了,所以什么也没问就回去了。” “再后来,庄氏死了,妾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不成想,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妾身晚上睡不着想去锦鲤池走走时竟然发现黄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竟然躲在锦鲤池旁的假山后头烧纸钱。” “而且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妾身长了个心眼,躲到了另外一块假山后头仔细听了听她在念叨的话,然后就听到她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是老夫人、殷夫人和黄姨娘联手害死你的,不关她的事,不要找她报仇之类的话。” “哦对了,那个丫鬟也还提到一个人,应该是白夫人,只是妾室不确定这个白夫人是不是她们之前提及的那个白桑。后来,丫鬟烧完了纸钱,就把灰烬收进了一个袋子里,装上了几块小石子,沉到锦鲤池底去了。” “再之后,她走了,妾身也就回去了。妾身知道的就这么多,已经全部都告诉给三小姐了。三小姐,不知这些信息对你来说有没有用,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再帮妾身一回?若是可以的话,妾身以后定当唯三小姐马首是瞻。” 素雪说完就又朝夕和跪了下来,祈求她能再帮她一回。但夕和却视若无睹,一句话都不说。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打得她有些回不过神来,而这只源于素雪说的一句话——是老夫人、殷夫人和黄姨娘联手害死你的…… 所以说,娘亲她,其实真的不是失踪,而是已经被害死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逐渐清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小姐?”素雪久久得不到回应,便抬了头看向夕和,这一看就看到素来冷静自持的三小姐竟然失了神,眼神里的震惊也外露了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她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夕和被素雪一叫,强行压下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和铺天盖地而来的过往所有线索,看向她的同时努力撑出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留住你的儿子不被其他女人抢走,也可以把这份卖身契送给你,但是你必须要做到一件事来作为交换。” 素雪一听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忙问是什么事,并说只要她能做到一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 “我要你将刚刚告诉我的这些事写成一份口供,然后我会安排你们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你和麟儿都不得再回殷府。” “什么?离开殷府?”素雪没想到是这么个条件,一时很是无措。 自打她从王麻子手里逃走结识了殷老爷之后,她就一心想着入主殷府,摆脱过往的一切,从此做一个人上人,然后让她的孩子成为正经的官家少爷小姐,再不受苦。 好不容易扳倒了府里的夫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平妻的位子,她的儿子也已经是府里唯一的嫡长公子,就算这个府邸不再是一品丞相府,但还是从四品的官宅啊,她还是可以做官太太,还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但现在却要让她带着孩子走?那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不就成了泡影?她不就要回去过清贫的苦日子了?不,不行! “三小姐,妾身已经嫁给了老爷,还为老爷生了麟儿,这里已经是妾身的家了,妾身实在是舍不得离家远走啊。况且离开这里妾身无处可去,麟儿又那么小,求求你,换一个条件好不好?” 夕和料到了素雪不会立刻就应下来,但她不应也要应! 她已经不信任素雪了,而她和素雪之间的仇怨也积攒了不少,以她这种忘恩负义的性格,万一将来殷府再度起了势,保不齐她会想要报复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倒不如在根源上就断绝这个可能性,反倒省心。 “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和麟儿能在偏远的小城安稳度日。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我,不过我没什么耐心,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素雪的脸色再度化作一片惨白,她讪讪地点了点头,从地上起来,走了。 素雪一走,夕和便把桑梓唤了进来,让她去盯着黄姨娘。她本来是不想在黄姨娘身上多浪费时间和人力了,因为眼下的情况而言站在她幕后的人是谁她已经能猜到,而且估摸着这个人很快就会露脸了。 但经素雪透露了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后,她却发现她还是不得不再将注意力转移到黄姨娘身上。因为庄氏和老夫人都死了,黄姨娘是现存的唯一一个对于娘亲失踪或是被害一事的知情者,而且她对自己说了谎,也就表明她一定还知道很重要的内情。 桑梓领命退下后,夕和反反复复推敲了一遍素雪的话,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客观真实的。 随后她又想起了庄氏曾经在临死前对她说过的话,她说娘亲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被老夫人给杀了,因为她亲眼看见娘亲和白嬷嬷进了延年堂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两相结合,她不得不承认,娘亲她真的有可能不是失踪,而是早已在十一年前就被杀害了,而且凶手就是老夫人,或者是老夫人、庄氏和黄姨娘三个人! 可是,怎么会呢,如果娘亲和白嬷嬷是被老夫人在延年堂里给杀了,那她们的尸首呢? 等一下,尸首……尸首!白骨!夕和一个激灵想起了延年堂密室里除了那些残缺的尸体外还有两具人骨! 那两具人骨泛着森白,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腐化已久的,难道说……难道说那两具人骨就是娘亲和白嬷嬷! 意识到这一点,夕和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使得她情不自禁地环抱住了自己,然后眼眶也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如果那两具人骨就是娘亲和白嬷嬷的话那就说得通为什么她们进了延年堂就再也没出来了,也能说得通为什么找遍了整个殷府都找不到她们的踪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十一年前,即便延年堂里已经有那间密室存在,老夫人她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杀了娘亲和白嬷嬷?她不是相较于庄氏更喜欢娘亲的吗? 夕和蹭的一下站起身,当下就想再去延年堂的密室里看看那两具人骨,但一起身她又想到里头的尸体和人骨必然已经被官府带走了,延年堂也已经被封,就算有线索留下也该是被破坏了。 于是,她刚跨出的一步又缩了回来,但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偏室里放着的那面美人屏,曾经郑嬷嬷说过的一句话又跳进了她的脑海里。 “三小姐,美人屏里真的有美人,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了,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美人屏里真的有美人…… 夕和感觉周身笼罩着的寒气越发冰凉起来,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眼眶越发酸涩,几欲掉下泪来。 曾经百思不解的谜面在这一刻如电光火石一般突然就窜进了她的脑海,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谜底。 她慢慢朝着那面美人屏走去,站在以往站过的位置细细看了一遍整面屏风,然后她就发现了曾经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屏风的四个角上皆有一颗金漆纽扣。 她一直以为是装饰用的,因为纽扣除了涂了金漆以外毫无任何特征。但此时,她突然想,会不会取下这四颗纽扣后,就能把屏面拆开,而屏面里会不会另有乾坤,会不会就是要找的答案,甚至,会不会就是美人屏里藏着的美人呢…… 她的指尖已经冰凉,心里莫名生了一种预感在告诉她谜底就在这里。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双手伸向屏面左上角的那一颗金漆纽扣,稍稍用力旋转,然后往外一拔,第一颗纽扣竟真的被她拔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美人屏里的美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落在手心里的纽扣与其说是纽扣,其实更像是一颗图钉,因为除了圆润光滑的表面外,缀在背面的就是一截小小的锥形,在屏面上时也正是这截锥形扎在上头,一拔下来,屏面上就多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夕和看了看纽扣,伸手抚摸屏面上出现的小洞。她的指尖沿着小洞的边缘摩挲了一圈,再用手指就着屏面捻了捻,却好似屏面是一体的,并不能分解成两面,更别提其中还会藏着什么了。 但也有可能是经过特殊的工艺将两面的屏面进行了碾压,贴合的非常紧致,所以光是这么摩挲难以分辨。 她便把手里的纽扣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一鼓作气将剩下的三颗纽扣尽数拆了下来,但除去这四颗纽扣外,屏面的左右两边还有紫檀木框固定,要把木框也拆卸下来才行。 这屏面的木框和底座都是实打实的紫檀木,十分厚重,她一人是办不到的了,便叫了流萤和临月进来帮忙。 费了好一番功夫后,三人才将屏风放倒,再将上头的屏面从木框上拆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这屏风拆了啊?” 夕和没答话,直接跪在了地上,仔细摩挲过屏风的边边角角,想要确定这副屏面究竟能不能一分为二。 如果经过缜密的压合,边缘必然是严丝合缝,最容易找到突破口的除了四个角落里被纽扣扎出的四个小洞外就是整副屏面的四个角。 她先检查了其余三个小洞,无法捻出布料的错落后又转向了四个角,一一细致的摩挲捻过,最终,在右下角处,指腹略微一滑,真将看上去是一整块的布料搓出了一个分叉来。 这面屏风不是在一块布料上绣成的,真的是由两块布料分别绣好后细致的压合在一起的! 就像是一只真空的袋子,当打开一个小口放进了一点空气之后,原本的紧密难开就变得轻而易举了。这面屏风也是如此,在找到了突破口之后,夕和只要用力一撕,将两面分开就能找到藏在里面的秘密了。 但也正是如此,夕和的紧张和对未知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她真的做好准备面对了吗?如果是她无法接受的东西该怎么办? “小姐,这面屏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流萤看夕和突然又愣住了有些担心地问她。 夕和仍旧没有回应,她盯着屏面上绚烂的百花争妍图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定,捏着屏面的一角用力往上一撕。 撕拉一声,原本的屏面在流萤和临月两人的目瞪口呆中一分为二,下一秒,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屏面的内部。 然后,流萤和临月眼里的震惊变成了疑惑,而夕和则骤然松了一口气。 屏面的夹层里是空的。 两面屏面的背面只有刺绣留下的线头痕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夕和最贴身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但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那股子围绕在身侧的寒意和心头狂跳的不安也在瞬间远去。 不过放松下来之后,她又有些怅然若失。如此谨慎隐秘的设计,难道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吗?郑嬷嬷所说的藏在美人屏里的美人难道不是指在夹层里藏了美人的画像之类?那又会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国相府内,临江和燕青两人也正依照着傅珏的吩咐将从殷三小姐处偷龙转凤出来的屏风放倒、拆解。 待除去了木框和底座,又拆下了四个角上的金漆纽扣后,两人停了手,由傅珏亲自找到了一角的突破口,然后他的衣袖一扬,缓慢而利落地将屏面一分为二。 紧接着,当里面藏匿着的东西显露了出来,临江和燕青两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同时感到一阵阴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使得他们情不自禁的一哆嗦。 临江再看向自家主子,就见傅珏全身都已散发出冰冷的寒气,如墨的眼越发深沉不见底,但去触碰的指尖竟有些许的颤抖。 当下的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黑夜幽深安静的可怕。临江和燕青就看着傅珏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到了旁边早已备好的一袭白绸之上,然后他才起了身,用低到了冰点的声音吩咐他们。 “送去寒窑,妥善放置。” 当晚,夕和躺在床榻上后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素雪跟她说的话,郑嬷嬷说的话,还有老夫人、庄氏和黄姨娘告诉过她的种种。 她越想就越是肯定娘亲和白嬷嬷是被老夫人给杀害了,也越想就越是觉得密室里的那两具白骨就是娘亲和白嬷嬷。同时,她也想明白了,老夫人杀害娘亲和白嬷嬷的动机,那就是东篱国的宝藏。 那个娘亲口中提及过的神秘东篱国,和国内的稀世珍宝,虽然乍听上去很是天方夜谭,但娘亲在嫁入殷府时是带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来的,且嫁妆里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老夫人很有可能因此认定娘亲知道东篱国宝藏的所在,所以想要从她口中得知这件事,但娘亲应该是不肯说,所以老夫人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害了,抢夺了藏有宝藏线索的美人屏。 但她研究了十多年都没找到谜底,所以又把屏面给了她,认为她作为娘亲的独女,很有可能知道什么,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老夫人会这么关心这面屏面的谜底有没有被她参透了。 可惜,娘亲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亦或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于这面美人屏也是毫无头绪。 虽然夕和推测出了一个最合理的逻辑,可仍旧还有很多问题解不出,比如娘亲无缘无故的消失是怎么回事,黄姨娘曾说的娘亲想要逃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娘亲和东篱到底有没有关系…… 想了一大圈想不到答案,夕和有些头疼,这才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而后在筋疲力尽之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殷老爷从沉疴中苏醒过来,在得知了案件最终的结果后,他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让黄姨娘全权处理老夫人的丧事。 刚好下人来报说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的墓穴位置,黄姨娘便当下又合了个吉时,择定了出殡的时辰。 第四百七十九章 出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为了尽量低调,不让已经处于风口浪尖的殷府再招人口舌,也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出殡的时辰定在了当日的酉时,也就是傍晚,同时免除了吊唁这一环。 不过即便不免除,也不会有什么人前来吊唁就是了,毕竟老夫人是有罪之身,前来吊唁基本等于打皇上和律法的脸,谁都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除此之外,灵堂也不能立,只能将尸体简单置于一间屋子里停灵,然后意思性地烧点纸钱冥镪,再待到了吉时就将棺木从角门运送出去。 虽然出殡一应事宜都从简,但夕和作为殷家嫡女还是必须要露面的。于是,待到时辰差不多时,她便换上了一身素衣,再卸下头上的钗环,提上一只白灯笼往停灵的屋子而去。 到时几名下人正敲敲打打的在盖棺,黄姨娘则搀扶着殷老爷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皆换上了白色的孝衣,面上一片哀戚。 夕和过去向殷老爷行了礼,殷老爷却仿若看不见她一般不予理会,夕和也不介意,礼毕便退到了一边,同他们一样看着下人们将一颗颗钉子打入棺木的四角。 过了一会儿后素雪带着麟儿过来了,两人同样是身穿孝衣,满面哀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悲伤比之在场所有人都要外露,尤其是素雪,竟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进门的,到了棺木旁边后还扶着灵柩低声哭诉了几句。 夕和见着这一幕着实觉得既无语又尴尬,她可不会认为素雪真的就对老夫人的去世有这么伤心,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但她演戏之前就不会先看看殷老爷的表情判断一下形势吗。 当夕和进门看到殷老爷虽然满面哀容却不见分毫泪水时,她便知道殷老爷应该和她一样,是知道老夫人在刑部大牢内死亡的内情的,也知道被施以斩首之刑的并不是老夫人本尊,不然一具尸体为何还要覆面受刑呢。 老夫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刑部在调查清楚凶手之前是不会破坏尸体的,但老夫人本身的案子拖不得,定下来之后就要施行,所以必然是寻了个替代品偷天换日。 因而殷老爷面对一具明知道不是自己母亲却不得不要当作母亲安葬、供奉的尸体,别说是哭了,能忍住愤怒和不甘就不错了,偏偏素雪还来这么一出,马屁可不就拍到马蹄子上了么。 果不其然,殷老爷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忍了又忍之后不满地冷哼了一声。素雪还不知怎么了,回头看了眼殷老爷,在接触到他眼里的不悦后,她虽越发迷惑,但终究还是不敢再继续,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把棺木钉好后吉时也差不多到了,殷老爷给了黄姨娘一个眼神示意,简单至极的出殡队伍就出发了,从屋子里出来,再从角门出府,朝着西面的山林进发。 刻意避开人群的出殡队伍选了一条人迹最少的道路,哀乐和哭丧都免了,一行人就安安静静地往西面走去,从日落黄昏时分一直走到了夜幕降临,才终于到了选定的墓穴处。 墓穴是提前挖好的,安排了两个人守着,待把棺木一抬到,依照着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往墓穴里撒了纸钱、烧了冥镪,又丢下了一把铜钱后,棺木就被移放进了墓穴之中,然后小厮们就开始铲土掩埋,其他人则提着白灯笼静静的看着。 掩埋好了之后,竖起碑,摆上香炉祭品,以殷老爷为首,素雪带着麟儿为后朝着墓碑叩拜三次也就算完事了。 夕和是已经定下亲事的外嫁女,是没资格在入土时正式叩拜的,她自己也并不想这么做,乐得只站在一旁看着。 而黄姨娘是妾室,也是没有资格的,便与夕和站在一处,静静的看着。 夕和悄悄瞥了眼黄姨娘,好巧不巧地竟在她的唇畔看到了一抹浅笑,眼里刻意伪装的哀戚也不见了,变成了一种接近于得意的情绪。 怎么老夫人死了,她很开心吗?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老夫人一死就再也没人知道她和老夫人之间的秘密了吗? 夕和刚一发现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殷老爷那边就已经结束,说了一句“走吧”,而后黄姨娘面上又变成了一片哀戚,再也不复刚刚的模样。 但夕和还是记下了,在回到碧水阁后细细揣摩了一下黄姨娘可能的心理,然后她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十一年前娘亲失踪,或是遇害一事,应该不是老夫人一人所为,而是和黄姨娘合谋的! 如果此事为真,那么黄姨娘曾经跟她说的话,什么她和娘亲成为了好友,还试图帮助娘亲逃离丞相府就都是假的了!而黄姨娘其实隐藏的比谁都深,她所表现出来的怯懦、低调都是伪装! 可她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呢,若是争宠,那时娘亲已经失了宠,她应该对付的人是庄氏才对,莫非,也是为了东篱国的宝藏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夕和很想立刻去质问一遍黄姨娘,但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现在她所认为的一切还都只是她的猜测,她并没有任何证明证实事实就是如此,贸然去问的话得不出个结果,还会打草惊蛇。 不行,她还是要想办法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能真的得到想要的答案和真相,也才能决定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可老夫人和庄氏都已经死了,郑嬷嬷和兰嬷嬷也死了,美人屏拆开看过没有什么线索,拜托苏叙言调查的年年也还没有消息,除去质问黄姨娘,她还能再调查什么呢。 夕和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想了好一阵,又梳理了一遍线索,然后她终于想到了还有个地方可以去查一查——紫苑。 那座殷府的别苑,她和娘亲曾经小住过半年的地方,或许会有娘亲留下来的痕迹也说不定! 她得亲自过去看看才行! 于是,第二天夕和便去了松鹤堂向殷老爷提出想在出阁前搬去紫苑住。 殷老爷对夕和已经有了满腹怨气,恨不得打杀了这个不孝女,但又碍于如今的她有国相在背后撑腰,他根本动不了她。 于是,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这个想法,殷老爷答应的无比爽快,甚至还有种恨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意思,免得再害了他和殷府。 第四百八十章 第二道赐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无所谓殷老爷怎么想,总之她的目的达到就行,当下就回了碧水阁让流萤和临月收拾东西。 算算时日,距离婚期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嫁衣和嫁妆都是现成的,她除了把自己准备好就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了,所以她就算在紫苑住到婚期前一天也无妨。 但碧水阁里还是要有人照看着的,夕和便留下了桑梓桑榆,带着流萤和临月去别苑。 出发前,素雪赶在最后一刻来了碧水阁,告诉了夕和她考虑过后的结果。 夕和一早就料定了素雪会答应下来,所以笔墨纸砚和按指印的印泥一早就备好了。 素雪写好了口供,又按上了拇指印,然后问夕和:“三小姐,你说过会给妾身母子一笔安家的银子的,对吧?”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让你们母子安稳过完下半辈子。” “那什么时候送妾身母子离开呢?不是妾身着急,实在是因为妾身昨天已经听到黄姨娘同老爷提起将麟儿要过去抚养的事了。” “不必担心,虽然你现在不及黄姨娘在父亲跟前得脸,但你是妻,她是妾,麟儿又是你亲生子,父亲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的。而等黄姨娘说服了父亲时,你和麟儿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且安心过日子便是,我会安排好的。” 素雪觉得有理,点点头走了。 一刻钟后,细软收拾妥当,夕和带着流萤和临月从角门处上了马车,极为低调的离开了殷府往紫苑而去。 路上,夕和想着反正出了门,时辰又还早,干脆去看看医馆和一味阁的情况再去紫苑也不迟,便让临月先驾车去了南大街。 到了医馆,夕和循例先同陈子笙等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便翻查了下账目和检查了下药柜里的药材是否充足。虽然她已经十分信任陈子笙和沧笙,但这也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好在陈子笙和沧笙并不介意,还配合着她一一查检过药柜。 随后,子夜抱着乌云从后堂走了出来,见着夕和,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一下变得晶晶亮,几步就凑到了夕和身旁。 夕和每次来都会给他带点小吃糕点什么的,这次也不例外。她到了南大街后先是去了趟沁香坊,买了满满一食盒的糕点,然后才到的医馆。 她主动牵了子夜的手走到一旁坐下,然后招呼了根叔、若梨他们都过来一起吃糕点。 就在这时,医馆里走进了两个年轻男子,一来就到了药柜跟前,再各自从袖口里抽出了两份药方递交给药童,是来抓药的。这本身没什么稀奇,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却一下就引起了夕和的注意。 “我说的没错吧,那阮三小姐和国相大人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可能不成呢,这不,昨天皇上下旨赐婚了吧。” “我还真没想到,早前不是听说国相大人在那位殷三小姐的及笄礼上送了一身亲手做的嫁衣,还当众许诺身无二妇么,谁成想短短几天身无二妇这几个字就成了个笑话了呢。” “依我看呐,这也不能怪国相大人。殷三小姐突然闹了大义灭亲这么一出,虽说救了不少人的命吧,但总归名声上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殷家又被贬了官,许是皇上觉得殷三小姐配不上国相大人了才又指了阮三小姐的。” “或许吧。哎,你知道这两位小姐谁是妻谁是妾吗?” “听我家老爷和夫人说好像只是下了旨让阮三小姐和殷三小姐同日进门,并未明确指明妻妾之分,不过我觉得八成是阮三小姐为妻,殷三小姐为妾了,不然也不会让同日进门了不是,而且这身份上也是阮三小姐更高啊,没道理做妾的。” “你说的有理。哎,说来那位殷三小姐救了那么多人,明明是做了好事却丢了正妻的位子,要给人做妾,还真是可惜了啊。” “我不觉得可惜,妾怎么了,那是一般的妾么,国相府的妾怕是各家小姐抢都抢不到呢。况且,既然国相大人都送了亲手做的嫁衣了,想来是有几分恩宠的,那还怕啥。” “也对也对……” 这番对话听到夕和耳朵里就像是往里丢了颗炸弹一般,轰的一声将她整个脑子都炸懵了。 皇上昨日下了旨赐婚,把阮云岫赐给了傅珏?还是和她同一天进门?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自之前皇上把她和阮云岫叫去御书房提出娥皇女英的想法已经过去了许久,期间一直没有再重提,也没有任何动作,她还以为皇上还是改了主意、放弃了。哪知道,居然在眼下这个当口突然就下旨定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老夫人的事惹怒了皇上吗?可是,就算皇上对她再不满,应该也会顾及傅珏的想法才对,不然傅珏的婚事也不会一直到现在才定下。 还是说傅珏是知道提前知道这件事并且同意了的呢?! 不,不会的!是他亲口对她许诺身无二妇的,他一直以来也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子上过心,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他是不可能会答应让阮云岫和她一起进门羞辱她的!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阮家的人做的吗,还是阮云岫和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行,她得去找傅珏问问清楚! “杏林,怎么了?想什么事那么出神?”陈子笙看夕和突然怔住了,不明所以地问她。 夕和一下站起身来,“抱歉,我突然想到还有件急事没有处理,我就先告辞了,过两天再过来。医馆就继续拜托子笙你和沧笙姑娘了。” 说完,她又朝根叔、若梨微微颔首示意,立刻就要走。 但子夜早慧,又知晓夕和的真实身份,他刚刚也听到了那番对话,再看姐姐的表情怪怪的,担忧之下便抓住了她的衣角。 “哥哥……” 夕和感觉到拉力,一回头便见子夜眼含忧虑的看着自己,还糯糯的叫了一声。当下,她也不知是为何所驱使的,一把牵了子夜的手,说:“子夜,家里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你就跟哥哥回家吧。” 子夜一愣,随即用力点点头,马上去了后堂收拾东西。 而陈子笙一听杏林突然提出要把子夜接走,有些回不过神,“你现在就要把子夜接回去?这么突然?” 第四百八十一章 带子夜见傅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子夜在医馆住了也有大半年了,陈子笙早已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弟弟,此时夕和突然要把子夜接走,他还真有种自己弟弟被人抢了的错觉,心里既是伤感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夕和也是突然想到了她搬去别苑住一阵后就会离开殷府去国相府,已经可以将子夜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了,而且她还能在这几天里找个机会和傅珏解释一下这件事,所以就提了出来。 不过她知道自己提的是有点突然,也完全理解陈子笙的心情,是以在子夜收拾东西的空档安抚了他几句:“子笙,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子夜,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不过今日实在还有要事在身,改日我再在珍馐坊好好答谢你。另外,我会经常带着子夜过来的,毕竟他还叫你一声子笙哥哥嘛。” 陈子笙听了这话心里才算舒服了点,但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人子夜本就是杏林的弟弟,跟他回家是天经地义,也是迟早的事,他怨念个什么劲啊。 于是,他又露出笑来,说:“说得对,怎么说我也算是子夜半个哥哥了。杏林你别客气,万一你家里人还是容不下子夜,你就仍旧把他送回医馆便是,我照顾到他娶妻都无妨。” 陈子笙说的很随意,但语气却很真诚,可见他是认真的。夕和心里既是感动又替子夜感到开心,笑着点点头。 子夜很快就背了个小包袱,抱着乌云回来了。礼貌懂事的孩子在牵上夕和的手后还不忘一一向陈子笙、沧笙他们每个人都道了谢又道了别,颇有股温文有礼的公子样。 随后,夕和便带着子夜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路上,夕和犹豫了下是把子夜带去国相府,还是先送他到紫苑待着,后来她想反正她要把子夜带进国相府是必然要和傅珏提前解释的,现在顺道一起也就不用另外再找时间和机会了,所以就带着他一道去了。 到了国相府,敲门,临江见到夕和并无意外,甚至还噙着一抹早知道你会过来的了然笑意。但他在见到跟着夕和身边的孩子时却是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 “临江先生,国相大人在府上吗?” “殷三小姐来得正是时候,我家大人刚刚还说要去殷府寻你呢,你这就过来了,跟在下来吧。” 结果临江将夕和等人才领到半路上就遇上了一袭白衣翩翩而来的傅珏。 傅珏穿着披风,脚步匆匆,看样子确实是要出门,但他在见到夕和后就放缓了脚步,面上扬起一抹浅笑来。 随后他也发现了跟在夕和身边的子夜,眼眶里蕴含着的那口幽深古井在接触到子夜的眼睛时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消失不见,他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女孩身上。 “我正要去找你,你却先一步到了,看来还是让你伤心了。”傅珏动作温柔的将夕和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温柔里又带上了怜惜和歉意。 夕和其实在听到临江先生说他也正要去找她时,心已经定下大半,在见到他后就彻底安定了,此时再听他这么说,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来质问你的……” “我知道”,傅珏笑意渐浓,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走出几步后又微偏了头低声在她耳旁补充了一句,“其实如果你是来质问我的,我会更开心。” 夕和:…… 到了闹竹轩后,临月十分有眼力见的先把子夜带去了耳房,让夕和和傅珏两人先把话说清楚。 但显然相比于语言解释,国相大人更喜欢用行动解释。 把人带进屋,反手关上门,再把人扯进怀里,低头吻上樱唇,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夕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牙关已经失守,且攻势势如破竹。再之后,吸吮缠绵,反复辗转,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汲取过每一分香甜、描摹过每一分唇线,直到她憋红了一张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才松开。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夕和没想到关键的问题一个字还没说呢,就先被人占了好一番便宜,从他怀里退出来后就既是尴尬又是羞赧的娇嗔了一句。 “不能。” 傅珏回答的干脆利落,然后意犹未尽地再度将她收拢进怀里吻了一阵,此刻的仙人已然脱去了不沾凡尘的外衣,将那层腹黑无赖的狐狸皮彻底暴露了出来。 夕和都有些被他吻懵了,再分开后只呆呆的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傅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牵着她到一旁坐下,然后才开口说起了今天的主题,“和阮三小姐的婚事是皇上和阮家擅自秘密定下的,我也是昨日接到了圣旨时才知晓。不过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嗯,我相信你。”夕和笑着点点头。 她本来也只是在得到消息的震惊之下有过一刹那的怀疑,过后就是全然相信他的,此时再得了他明确的保证,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就等着结果就好啦。 于是,夕和立刻爽快的翻过了这一页,同傅珏提起了子夜的事,“似之,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那个孩子是你的陪嫁?”傅珏眼里含着笑,一语道出了关键。 夕和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摇摇头。这哪儿跟哪儿啊,她就是想让子夜随她到国相府里住,怎么就成陪嫁了! 呃,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和陪嫁差不多…… “那个孩子叫做子夜,是我之前在行宫里认识的,我想应该是某个在行宫里的宫人偷偷生下来的。你也知道,行宫里的宫人们就算是死了都没办法离开行宫,可他还这么小,我实在是不忍心,就答应了照顾他的嬷嬷,悄悄把他带了出来。” “我答应了嬷嬷会把他当我的亲弟弟好好照顾,之前因为我在殷府里自顾不暇,只能把他留在医馆里,但现在,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他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夕和是真心要求得傅珏的同意,所以极为认真的和他一句句解释说明清楚。 傅珏听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思考了须臾,而后问她:“你说,他是你从行宫带出来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子夜的身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点头,“刚到行宫时我就发现他了,后来他来找我让我别跟别人说见过他,那时候他的小猫乌云抓伤了我的手,所以之后他又来送过一次药膏,几次下来就熟识了。子夜的话不多,但真的很乖很懂事。” 子夜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说要照顾他,其实大半年来也只是让他独自在医馆里面对陌生的一切。 但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从来不惹麻烦,甚至于还一边乖巧的在医馆里帮忙一边懂事的自己读书学医。这样的一个孩子,真的太懂事太让她心疼了,所以她真的很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 “让你别跟其他人说见过他?也就是说在行宫时只有你见过他?” “不是的,还有两个侍女见过他。但那是后来了,他来给我送药,不小心打翻了两个侍女的燕窝粥被她们责难,我替他出了头又想起他说过的话便称他是我的随行小厮。” “知道为什么不能让人见到他吗?” “不清楚。我问过,但是子夜自己也不清楚,是照顾他的那个嬷嬷这么嘱咐他的。我想应该就是因为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不被允许的吧,毕竟宫人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人,偷偷生下孩子就是欺君。” 傅珏沉默稍许,又问:“那个照顾他的嬷嬷不是他的生母?叫什么名字?” “叫悠然,她不是子夜的生母,只是照顾他而已。据说他的生母已经死了,父亲的话好像连悠然也不知道是谁。怎么了吗?你好像对子夜很感兴趣。”夕和听傅珏细致的问了这么多,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而此时傅珏面上的浅笑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收起来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在京城。” “为什么?”对于傅珏突然的结论,夕和倍感不解,而且还不是不能留在国相府,而是不能留在京城。 “夕和,你一直都没发现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一个人吗?”傅珏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夕和一愣,脑子里出现子夜的模样。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觉得这孩子眼睛大大的,模样既俊秀又灵气,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倒是一直没去想过他长得像谁。现在经傅珏这么一提,她再一想,好像子夜的长相确实让她觉得很熟悉,很像一个人,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她蹙着眉使劲想了想,然后突然有了答案。她惊讶地看向傅珏,嘴唇一动,刚要吐出一个祁字,傅珏便意会的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琥珀色的瞳仁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而不巧祁王蔺司白也有这么一双特别的眼睛。 再细想之下,子夜的眉宇和下颌一带同蔺司白也十分相像。可是,怎么会呢……子夜不可能是蔺司白的儿子啊,且不论蔺司白身边只有一个新娶进门的昭陵公主,子夜的年纪推算来说也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不是父子关系的话,难道说……是兄弟? 夕和心中再次咯噔一声,虽然瞳仁颜色是隐性基因,太子、睿王和宁王都不是琥珀色的,而是正常的黑色,但是还有一个人是,就是当今的皇上…… 所以说,子夜莫非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子?! 夕和想到了这一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子夜会是这样一种身份!可是如果子夜是皇子的话,他为什么会在行宫呢?皇上知道他的存在吗?是不知道还是刻意不认他呢? “夕和,这一场争斗早已打响,不管他是或不是都没有他的立身之地,若是他继续待在京中,他的这双眼睛迟早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到时他的处境就会变得既尴尬又危险。你明白吗?”傅珏适时又提点了夕和两句。 夕和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陷入了沉思。 皇位之争从一味阁刺杀事件时她就觉察到了,并且能够清晰的看出来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太子和睿王党,一派则是祁王和傅珏。无论是太子党还是蔺司白,他们都已经在朝内朝外建立起了自己的一方势力,为迟早要来的那一天做了很多准备。 而子夜还只是个孩子,他无力去争夺什么,在这场斗争中,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她能保证一定护他周全吗?她自问做不到,因为这场斗争太危险了,就连傅珏也是在险中求胜。 那么傅珏说的没错,子夜真的不能再继续留在京城里了! “可是,该送他去哪儿呢,寒山寺行吗?出了京城我不知道该将他送去哪儿,我自己都没出过京城……”夕和苦笑了一下。 傅珏略微想了想,说:“如果你放心,我可以派人送他去见空山,让师父照看他。” 傅珏办事夕和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只是见空山……他的师父……是那个千面神医水千行吗? “会不会不方便啊?水神医能愿意收留子夜吗?”夕和不认识水千行,但和水千行的女儿水玲珑有过一面之缘,她对水玲珑的印象并不好,不免有些担心水千行也会是个古怪的性子。 傅珏一听就知道夕和话里的意思,也猜到了她是想到之前水玲珑的事了,便笑言:“师父虽然性子过于活泼了些,但是为人和善、好相处,而且尤其偏爱长相俊美之人,子夜若是去了是绝不可能受欺负的。” 性子过于活泼?偏爱长相俊美之人?合着这位鼎鼎大名的神医是个颜控的老顽童啊?! 夕和有些咋舌,但听傅珏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但我刚刚才把子夜从医馆处接回来,我能不能再留他一阵子,过些时日再送他走?”夕和实在不忍心刚说要带他回家一转眼又说要送他走。 “无妨,事情倒也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如今即将入冬,去见空山的路也不好走,待来年开春再走也不迟。” 夕和本想提一个月的,但傅珏主动说到来年开春,算一算还有三个多月,她自然笑盈盈的满口应下。 “对了,我今天从府里搬出来了。”夕和又想到这件事,便又同傅珏说起。 “嗯?”傅珏用眼神询问她为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幼稚争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娘亲的事我找到了一点新的线索”,夕和略微组织了下语言,说:“你还记得在延年堂的密室里除了发现了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外还找到了两具人骨吗?我怀疑那就是娘亲和白嬷嬷的尸骨。” 傅珏眸光一凛,“你如何得知?” 她之前已经和傅珏透露过娘亲的事,傅珏还同她说了傅家的秘密,也就是东篱国的事,到了现在她干脆也不再隐瞒什么了,将她得到的信息和她的推测从头到尾一并告诉给了他。 “所以,我怀疑娘亲和白嬷嬷是被老夫人和黄姨娘联手暗害了,那两具尸骨就是她们的遗体。但这件事归根结底只是我的推测,我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所以我想搬到曾经和娘亲小住过的别苑里找找新的线索,或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夕和说话时傅珏一直都认真的看着她,但在她说起别苑时,摩挲着杯沿的手指却倏然一僵,眼眸深处也泛起一丝涟漪,只是消失的极快,并未让夕和发现。 “你今日就搬过去?” “嗯。说起来,紫苑就在明雨巷上,临近碧落湖,离国相府也不远”,说话间夕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我该走了,紫苑常年空置,里头也没有日常清扫和打理的下人,我得早些过去整理一番今夜才好入住。” 然而她才一起身就被旁边的人扯了一把,重新落回了清冷的怀抱中,傅珏将头抵在她的肩头,低哑着声音竟同她撒起娇来,“今夜就留在国相府吧,我着人去将院落清理干净了,明日你再搬过去。” 夕和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心想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赖了,但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过后,夕和将子夜正式引见给了傅珏。 子夜似乎对傅珏有种莫名的畏惧,躲在夕和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怯生生的叫了声哥哥,傅珏倒也不介意,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吩咐临溪去收拾间客房出来。 晚膳过后,傅珏本想带着夕和去碧落湖边走走,但正要出门时却被抱着一本医经的子夜截了胡。 傅珏深深的看了子夜一眼,但终是没多说什么,干干脆脆的放了夕和去同子夜讲解遇到的问题,自己回了书房处理政务去了。 一个半时辰后,傅珏处理好了最后一本折子,把笔一放,看了眼窗外朦胧的夜色,起身去了客房。 到了地方,出乎意料的,女孩和孩子两人竟仍旧坐在一处说话。 她也不知是从何处拿来了个穴道铜人,此时正一手拿着铜人一手拿着一枚银针细致的解说着胸腔位置的穴道,而孩子则亲亲密密的贴着她坐在旁边,双手托着头认真的听着。 烛火摇曳间,两人的影子被拉长了不少,比本人更紧密的挨在一起。 场面本是一片静好和谐,对方又只是个孩子而已,但傅珏看到这一幕还是有点不高兴了。 他走到门口,挨着门框站定,以袖掩口轻咳了几声。 屋里的两人听到了声音同时转过头来,然后一个眼里燃起了亮光,另一个的眼神则略微黯淡了一些。 夕和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傅珏跟前,笑问他怎么过来了。 “二更了,你不累,孩子也要休息了。”傅珏笑着扫了一眼子夜,然后自然又强势的抓过了夕和的手。 “已经这么晚了吗”,夕和探头看了眼外面的月色,点点头,转身对子夜说:“很晚了,子夜你该睡觉了,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说。” 子夜乖巧的点点头,将桌上的书本合起,傅珏见状顺势就要把女孩带走,但又才将将转过身走出一步,身旁女孩就停了下来,再回头一看,就见子夜抓住了女孩的衣角。 夕和回头见子夜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姐姐,子夜想姑姑了,你能不能在这里陪子夜?” 原来是想姑姑了啊,夕和瞬间了然。也难怪,这孩子虽然早慧,但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国相府对他来说又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难免觉得不安,于是她张口就要答应下来,但同时她又感觉到自己手心一紧。 她略微诧异地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只见傅珏面上的笑意倒是还在,只是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这下麻烦了,顾得了大的顾不了小的,顾得了小的又不顾上大的,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姐姐……可以吗?”子夜见夕和不说话怯怯的又问了一遍。 夕和本来就对这个孩子心疼得紧,一下就心软了,“可……” “男女三岁不同席,你应该懂事一些,不要坏了你姐姐的闺誉。”傅珏冷不丁开口打断了夕和即将脱口的应允,同时还一本正经地搬出了个大道理来。 夕和不免有些咋舌,堂堂国相大人竟还真的和一个孩子较上劲了啊,“那个,子夜有些怕生,他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所以……” 夕和说到一半,傅珏的眼神一下从子夜身上转移到了夕和身上,眼里的强势使得夕和自觉的吞下了后半句话。 这时,子夜再次开口了,“哥哥说得对,是子夜逾矩了。” 听子夜松了口,夕和越发心疼他了,但又松了口气,总算不至于继续为难下去。然而,她这口气还没送到底,子夜又补充了一句。 “那姐姐能不能就住在子夜隔壁,子夜怕自己做噩梦会害怕……” 夕和顿时无语。说好的懂事呢?怎么连子夜都莫名其妙较上劲了啊! 夕和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边一大一小都不再开口,就等着她做决定,她她她,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这种幼稚的争宠场面了?! “好,姐姐就住在隔壁,子夜要是做噩梦害怕就叫我。” 最终,几经挣扎之下,夕和硬着头皮做了决定。怎么说傅珏也是大人了,不至于跟个孩子置气吧,再说他们之间来日方长,子夜还能留在她身边的时日却是有限的。 她的决定一出,子夜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了,而旁边的国相大人则笑意一僵,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夕和向傅珏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同时又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抚他,“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他吃醋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收回目光,含笑看着夕和,掌心微微用力,片刻后他还是松开了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道:“好。你也早点休息。” 夕和乖顺的点点头,又亲自送傅珏到了院门外,再小声在他耳旁说了句“我们来日方长”后总算是把人顺利送走了。 再回到院中,看着子夜梳洗好在床榻上躺下睡着,她才退了出去,进了隔壁的屋子休息。 她也确实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可睡着睡着,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安稳,好像屋子里有人。 但她尚未来得及挣脱困意睁开眼看看,唇瓣上就先落下了一片温热,紧跟着鼻尖又缠绕上了一股寡淡清冷的药香味。 她的脑子懵了一下,然后瞬间清醒,猛地一睁眼,黑暗散去,变成了一片月光朦胧中傅珏含笑的俊美脸庞。 这……这什么情况?!是她在做梦,还是傅珏居然深更半夜的爬上了她的床?!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夕和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罢工,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人,无意识地伸手去捏了捏傅珏的脸,然后张口就要咬向自己的手背。 但到了最后一刻,她的牙才刚刚碰到自己的手背,傅珏又倾身过来,温柔一吻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温温热热、麻麻痒痒的,让她一时都忘了咬下去了。 “我来索偿的。”傅珏起了身,又一把带起女孩,将她稳稳搂进怀里。 “啊?什么索偿?”夕和终于确定了不是在做梦,但对于傅珏如此罕见的放浪行为还有点回不过神。 “今晚你为了一个孩子放了我两次鸽子,还薄情寡义的赶我走,我伤心了。”傅珏自背后抱着她,语气带着慵懒和一丝丝的不怀好意。 放了两次鸽子……嗯,碧落湖一次,刚刚留宿一次。可这个薄情寡义的赶他走从何说起啊?! “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你叫我赶紧回去休息,不就是赶我走么,休想耍赖。” 夕和:…… “我是看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才叫你快回去休息的!而且……” “嗯?而且什么?” “而且我哪有耍赖,分明是你在耍赖,堂堂国相大人竟然深夜爬进女子的闺房,原来什么白衣仙人、不近女色都是骗人的。” 夕和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说话比平日里不拘了一些,声音也软糯了一些,似是呢喃又似是娇嗔。 傅珏唇边的笑意渐浓,手指把玩着她腰际的系带,心头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有点痒痒的。 她这姿态实在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便刻意附到了她的耳旁,语气暧昧的说:“我可从没说过我不近女色,况且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的呼吸温温热热的扫在她的耳廓上,再加上这登徒子的标准语录,夕和不免惊讶地回头看向傅珏。 这这这,温润如玉的傅珏今夜是被哪个纨绔子弟附身了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哪知她一回头正好给了某人以可乘之机,顺势低下头,又是一阵偷香窃玉。 缠绵须臾后,夕和不禁略微担忧地看向他,问:“似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总感觉这人设不太对啊!傅珏的冷静自持怎么突然就尽数阵亡了?! 傅珏听她这么问,无奈一笑,低下头,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掩去面上的不自然,但耳根微微泛红,“夕和,我吃醋了。” 夕和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说什么?他,他吃醋了? “夕和,你对他太好了,比对我都好。” “谁?”,夕和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但却一阵哭笑不得,“子夜还只是个孩子啊……而且我受人之托,有义务好好照顾他。” 闹了半天,原来他刚刚的一切不正常都是因为他吃了一个孩子的醋!夕和又是觉得好笑,又因为他的在乎而觉得小小的开心。 “他不小了。”傅珏悄然叹了口气,那个孩子眼里的独占欲他可看得一清二楚,他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她到来年开春再把人送走了。 夕和轻笑了一声,双手环抱住闹别扭的国相大人,“子夜还不足十岁呢,在我心里就是个孩子而已。而且你跟他比什么,就算我对他再好,你在我心里也是最特别的。” 听了这话,国相大人心里才舒服了许多,但随即他又问:“你搬去紫苑,子夜也同你一起?” “那是自然。” “不行。”国相大人一口否决。 “可我们不是说好了来年开春再送他走吗?在那之前,我当然要留他在身边好好照顾。” “男女有别,不合适。” 夕和再度无语,但又对于眼下的傅珏实在无可奈何,便征询他的意见,“那你说怎么办?” 傅珏看向她,一本正经地给出建议:“把他留在国相府,我代你照顾他。” “啊?这……不太好吧。” “你不相信我?”傅珏满连受伤的表情,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的委屈。 “不是不是”,夕和忙解释,“我是担心你会太过忙碌,朝堂上的政务已经那么多了,再帮我照顾子夜的话还能有时间休息吗。更何况这本就是我的事,怎么好麻烦你。” 傅珏听了解释,脸色反而更不好看了,委屈一下变成了怨念,“事到如今,你还是同我泾渭分明,看来之前所言不过是安抚之词罢了,我在你心里始终是个外人。” 说话间,他拉着她的手都松了松,好似心灰意冷了一般,吓得夕和忙反手握紧了他的掌心,脑子都没过就一口应了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能照顾子夜,我也好全心在别苑里找找娘亲的线索。” 傅珏这才重新扬起了浅笑,将女孩再度拥进怀中,然后唇角微变,浅笑变成了得逞的笑容。 之后,国相大人以求偿的名义理所当然的在夕和的床榻上歇下了,临近天亮才悄悄起身回去了闹竹轩。 用过早膳后,傅珏便派了人去紫鸢打扫。等待的间隙子夜又将夕和霸在了身边继续讲解没说完的部分,这回早已抢占先机的国相大人二话没说就把时间给了他们,又同夕和嘱咐了一句后出门去了。 这一去,他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树上的纸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回来时,傅珏的面上有些疲惫,还伴随几声咳嗽,夕和一下意识到马上就要进入他最难熬的冬天了,她便忙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 “我没事。”傅珏手掌微动,反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偏过头浅笑着回应,然后同她一道走进厅内。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累。”夕和没来得及摸到他的脉,又看他疲惫的模样,有些担心。 “阮家的人态度有些强硬,不过不要紧,我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傅珏简单提了一句。 阮家的人……原来是为了赐婚的事。这次赐婚已经下了旨,涉及到皇上的威信,对方又是四大家族之一,想想也知道很是棘手,不好处理。 “我能帮什么吗?” “能。”傅珏笑答。 “你说。” “看着我,陪着我。”傅珏答得自然,语气真挚。 有时候一句话就足以让一个人怦然心动,就好比现在。 夕和面上一热,低声嗔了一句,“我说认真的呢……” 傅珏斜过身子,也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落下一句:“我也是认真的。” 夕和觉得自己更热了…… 一起用了晚膳后,傅珏一口一句天色已晚,目的十分之明显,就是再留她一晚。夕和也想和他待在一起,但是半个月之后就有的是时间了,而现在一晚复一晚,那她还要不要去别苑找线索了啊。 于是,夕和狠下心,无视了某人的明示暗示,坚决表明要去别苑了。 子夜亦站在一旁点点头,十分赞同夕和的决定。 傅珏见了,默默地向夕和投了个眼神,暗示她别忘了昨晚答应他的事。夕和无奈一抚额,转而向子夜提出把他留在国相府,自己独自搬去别苑一事。 子夜一听,恍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而后他用余光瞥了眼笑得像只狐狸的国相大人,眼睛立刻包上了两泡眼泪,满脸委屈的拉了夕和的衣袖,怯怯地问她:“姐姐不要子夜了吗?” 夕和一见子夜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忙说:“姐姐怎么会不要子夜呢,只是姐姐去别苑是有事要办,无暇照顾子夜,不得已只能托付于国相大人了。最多半个月,姐姐办完了事就也搬进国相府了。” “我可以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乌云……”子夜喏喏的回应。 这……夕和把目光投向了傅珏。 傅珏一看他的女孩这么容易就心软了,心里又是叹了口气,开了口:“你迟早也是要搬入国相府的,现在就当提前适应了。况且你姐姐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你始终要自己长大。” 这话夕和也是同意的,不是现在也是三个月后,子夜始终都要离开她、要有自己的生活,她是要照顾他,却不是要让他失去独立的能力。 于是,夕和也再说了句“国相大人说得没错,子夜,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人活着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独自面对的,你要长大就要先有独立的勇气。” 子夜听了松了手,默默点点头。 夕和再度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嘱咐了一句:“在这里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子夜点点头,过后又对夕和说:“姐姐,我等你回来。” 夕和心里一软,笑答:“好。” 这一刻,他们都没有发现站在旁边的傅珏幽深的眼眸暗了一暗,背在身后的手指默默收紧,默默地重复了一句: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 之后,傅珏亲自将夕和一行送到了紫苑,又吩咐在紫苑里打扫的下人们都留了下来,负责照顾这些时日夕和在紫苑内的生活起居。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指了个国相府里的厨子到紫苑,生怕夕和吃的不好。 最后,他事无巨细,把能吩咐的都吩咐了一遍,却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又一次开始给夕和明示加暗示的说天色已经很晚了。 夕和对于傅珏这两天如此粘人的态度可谓毫无招架之力,被他软磨硬泡了一阵后莫名其妙地就又让他得了逞。 可是,这样一来,她今夜从国相府搬到紫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何苦来啊! 翌日,搂着女孩睡了一夜,心满意足的国相大人总算是离开了紫苑上朝去了,夕和睡到了自然醒,起床用过早膳后就在紫苑里四处走走,熟悉紫苑里的构架和布置。 紫苑是殷府的别苑,占地面积和总体构建上自然是和殷府没法比的,而且由于常年空置、年久失修,还已显露出破败的痕迹来。 但紫苑的布置和风格却相比于殷府更讨夕和的喜欢,因为少了奢华和俗气,多了风雅和别致。 尤其在院落后门外还有一片开阔的小山丘,山丘上铺设着天然的草地和星星点点的紫云英,最高处还种着一棵樱花树,枝桠很粗壮,显然树龄不浅。 夕和先沿着别苑外头的围墙走了一遭,所以第一处发现的地方就是这片山丘,在发现的那一刻还真有种豁然开朗和惊喜的感觉。 再沿着坡度和缓的山丘往上走,微风拂过,带来了不远处碧落湖湿润的水汽,也带来了阵阵青草的芳香,无形中就让夕和放松了下来,并且觉得身心舒畅。 眼下已是深秋,并不是樱花的花季,樱花树上自然没有娇嫩的粉色,但这树竟也没有深秋的凋敝之感,反而斑驳的树皮和丛丛枝桠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和自然韵味。 夕和抬头一看,发现较低处的枝桠上竟然挂着一只纸鸢。她不禁踮起脚尖够了够,将纸鸢取了下来。 纸鸢已经十分破旧,几乎只剩下了骨架和几段纠缠的丝线,但还能看出是蝴蝶形状的,而且还有一点很特别的是在残留的骨架中心处还系着一个浅紫色缎带打成的蝴蝶结。 夕和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蝴蝶结,同时觉得格外眼熟。 仔细一回想,她想起这种样子的纸鸢她确是曾经见过一次的,就是在春猎之时。那时傅珏带她去放纸鸢,用的那只纸鸢背面的竹骨上也打了个蝴蝶结,当时她就觉得尤为特别。 她记得当时傅珏说他每年都会到那棵树上挂一只纸鸢,可知那一只应是傅珏的。 可这一只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一样的蝴蝶结,是巧合吗? 第四百八十六章 虚幻回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缎带的紫色已经很浅,也很不均匀,就像是颜色被阳光和风雨日积月累的给带走了,显露出岁月的斑驳痕迹。 仔细瞧去,蝴蝶结是由一种特殊手法打成的。 夕和拿着其中一条微微一扯,蝴蝶结一下散开,随即她的手指好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拿起两条缎带,左右相反的往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上一绕,再交叠着抓住对立的一方,然后用力一拉,重新系好了一个蝴蝶结,就和原来的这个一模一样。 看着重新打好的蝴蝶结,夕和一下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时,流萤又在一旁惊喜的说了一句:“小姐,这不是你的纸鸢么,十多年了竟然没被风吹走还挂在这棵树上。” 夕和意外的看向流萤,“你说,这只纸鸢是我的?” 流萤拿过那只纸鸢仔细看了看,点头,“没错啊,上面系着这条紫色的缎带还是夫人亲手缝制的呢。” “是娘缝制的……”,夕和又是愣了一下,又问:“那这个蝴蝶结也是娘打的吗?” “蝴蝶结应该是小姐你自己打的吧,奴婢记得有一天夫人去门了,小姐你悄悄一个人跑到了这山坡上放纸鸢,回来的时候这纸鸢上就有这个蝴蝶结了。当时夫人还问过你为什么要打一个蝴蝶结,你还说是秘密不能说呢。” “秘密……” “说起来,奴婢还记得小姐你以前可喜欢打蝴蝶结了,连盆栽上也要用红线打上蝴蝶结呢,打得手法还很特别,就像刚刚这样,一拉就好了。小姐教过奴婢几次,可惜奴婢手笨,一直都学不会。” 显然这只纸鸢的出现勾起了流萤不少回忆,使得她一开口就说了老长一串。 而夕和在流萤提到秘密两个字的时候仿佛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所有的思绪,紧接着这只手往外一拉,周遭的一切就在瞬间褪去了颜色变成黑白,眼前空旷的草地上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背影。 这两个背影左边的比右边的高出半个身子,却由于太过模糊和距离太远而无法辨别男女和年龄。隐约间,还能看见他们手里拿着一只纸鸢,看不清纸鸢上的图案和形状,却能清晰的看到两段迎风飞舞的紫色缎带。 右边的人影凑近了左边的人影似乎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影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再跟着夕和耳边就响起了一段对话,声音缥缈悠远,仿佛是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般。 “我娘说纸鸢是天神从凡间回到天上时遗留的信物,是有灵气的。我们只要把纸鸢放到很高很高,再把线剪断,它就会顺着风的方向回到天上去。所以啊,听我的没错,你只要把你想要告诉你娘的话告诉它就行了,它会带给你娘的。” 声音软软糯糯的,似是个女孩。 “那若是在春日,放纸鸢之人众多,又如何能分清哪一只是谁寄给谁的呢?” 这个声音干净清冽,又透着一丝忧郁,听上去像是个男孩。 “没关系,在这里系一个蝴蝶结就好啦。有了这个标记,就算再多纸鸢也不怕,总能找到的。”女孩又说。 “那若是风把蝴蝶结吹散了呢?”男孩停顿了一下,又问。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啊,我系紧一些,绝对不会吹散的,就算吹散缎带也不会吹走,还是能找到的,放心吧!” 听到女孩不耐烦的嗔了一句,作为旁观者的夕和不禁失笑,但也就在她轻笑出声时,一缕微风吹过,眼前的一切和耳边的声音瞬间就化作了一片浮沙,猝不及防地被微风带走、飘散不知所踪。 然后她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有了色彩,耳边又重新听到了流萤的声音。 “小姐,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夕和摇摇头,刚刚看到的虚幻场景和听到的对话确实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但是没头没脑的这一段,又看不清人影的确切模样,使得她既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曾经的记忆,也不知该如何同流萤说明,便干脆否认。 夕和让流萤把那只纸鸢带上,然后走出几步,眺望山坡的另一边。 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土坡,比脚下这一个略矮一些,上头也是长满了成片的紫云英,还有几棵小灌木。而两个山坡之间的凹陷处居然有一条小溪。 小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约莫有个两三丈宽。潺潺的溪水不知从何处而来,经过眼前的这一片,似是蜿蜒流向不远处的碧落湖。 小溪的溪水很清澈,可以清晰的看到沉淀在底部的石子,仔细看还能看到极小的鱼苗在石子的缝隙中穿来穿去。水流不算湍急,撞击到石子上发出的叮咚叮咚声煞是好听,有种神奇的静心功效。 夕和看着澄澈的溪水,心内一片宁静,但是突然,虚幻的场景再度出现,这一次她看到的是两双浸泡在溪水中的脚丫子,一大一小,大的白皙瘦削,小的却是圆圆胖胖的,像是两颗糯米团子。 除此之外,涓涓的溪水中还有几尾灵活游动的小鱼,竟是通体浅蓝色的,穿梭于石缝间、映照于阳光下像是忽明忽暗的蓝宝石。 夕和见到这鱼一下又觉得眼熟得很,但还没想起曾在哪里见过,耳边就又响起了软软糯糯的声音。 “这些小鱼好漂亮啊,是蓝色的耶,我还没见过蓝色的鱼呢。” 男孩轻笑了两声,“这种鱼叫凤黛,是极其罕见的珍稀鱼类,传闻成年后没有跃过龙门的龙族会在月圆之夜吸收月华化作凤黛。因而,出生高贵的凤黛对于生活的环境和食物十分苛刻。” “一般只有在极为清澈的溪涧和温暖舒适的温泉中才会发现它们的身影,而它们的食物是一种叫做织雨花的花瓣,这种花同样很少见,但有凤黛的百尺之内必有成片的织雨花。” “那这种叫做凤黛的小鱼的味道是不是也比别的鱼要好啊?是酥炸好吃一些还是糖醋好吃一些呢?啊,好想尝尝啊。” 女孩操着软糯的口音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男孩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而夕和也不禁再度牵起了嘴角,笑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白瓦小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一笑,幻境再度消失了,复又看向清澈的溪水中,哪还有脚丫子,也再不见浅蓝色的凤黛。 “小姐,小姐……?”流萤见夕和又愣住了,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回过神略微有些担心的叫了她两声。 夕和回头问流萤:“流萤,以前的时候,也有这条小溪吗?” “有啊,当初咱们搬来别苑的第一天就来看过这条小溪呢,只不过好像以前的要宽一些,现在的窄了不少,许是这些年天旱吧。” “那这小溪里可有一种浅蓝色的小鱼叫做凤黛?” 流萤奇怪地眨眨眼,摇头:“没有啊,这世间还有鱼是浅蓝色的吗?” 没有?那她刚刚看到的景象不是她曾经的回忆?那是什么? “小姐,我们回去吧,看天色好像快下雨了。”临月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夕和抬头看了眼天空,刚刚还湛蓝的天空确实阴沉了下来,而且远处还有几团巨大的乌云正往这边飘来,连风里夹带的寒意也剧烈了许多。 她点点头,不再多留,自山坡上下来,再从后门回了别苑内。 从别苑的后门到前门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可以直达,沿着这条走廊往前走又还可以经过半个别苑里的屋舍,有后院里的库房、小厨房、小花园、一小片竹林和一座五层高的白瓦小楼。 白瓦小楼就被这片小竹林围绕其中,夕和走到竹林外的时候天刚好下起了雨。她看那座小楼的构造还蛮独特的,便干脆小跑几步,越过竹林到了小楼的屋檐下,避雨的同时也为看看这座小楼是做什么用的。 这座小楼并不大,也就两间屋子的大小,但光色彩上就与一般的屋子有所区别。寻常人家的屋子都是白墙黑瓦的,这一栋小楼偏偏相反,墙面是黑色的陈年檀木,屋顶上盖着的瓦片居然是白色的。 乍一眼看去有种屋子被倒置了的视觉错觉。另外,这个时代的房屋最高也就三层,一般都是两层以下的,而这一座小楼竟建了五层高,实在是罕见独特的。难怪她来别苑时远远便看见了一片白色,想来就是这小楼的屋顶了。 小楼是上了锁的,还是一把长锁上头加锁了一把古朴雅致的梅花铜锁。好在她离开殷府时没忘将别苑的钥匙尽数要了来,所以流萤掏出一大把钥匙后试了几下,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一股腐朽和木料香混合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走出一步又惊起一片浮尘。 屋子没开窗,又由于阴雨的关系,里头很是昏暗,构造和陈设都只能模糊的看出个大致轮廓,看不清细节。 夕和正辨认出了窗户的位置,想要走进去把窗子给开了,身旁的流萤突然尖叫了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蜘蛛吐着蛛丝从横梁上降了下来,正好落在流萤的面前,把她吓得不清。 夕和一扬手,弄断了蛛丝,蜘蛛轻轻的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嗖嗖没几下就爬远了。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栋白屋以前夫人就不让人进的。”流萤轻轻拉了拉夕和的衣袖。 娘亲不让进的禁地?那就更加要进去看看清楚了,她本就是为了搜寻娘亲的痕迹而来,既是禁地就极有可能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谁都没有进来过吗?”夕和顺势一问。 “那倒也不是,白嬷嬷是被允许进入的,小姐你好像也进过几次,其他人就不行了,连洒扫也不行。白嬷嬷说这里是夫人的画室,夫人画画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而夫人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命令。” “画画?娘亲会画画吗?” 流萤不确定地回答;“既然专门建了这画室,想来夫人是会画画的,只不过奴婢倒是没见过夫人画的画就是了。” 连流萤都不确定娘亲会不会画画,也没见过娘亲画的画,但这里却是一间画室,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这间屋子不同寻常,像是隐藏了什么似的。 夕和终是不顾流萤的阻拦摸索到了窗边,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窗子打开,放进了些许光线进来,屋子虽不至于明亮通透,倒也比之前亮堂了不少,大体能看清里头的模样了。 再环顾一圈,屋内陈设的轮廓也已露出了真容,不再只是个大致的轮廓。 这么一看,夕和几人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像是桌椅、花架,几乎全部都是东歪西倒的被打翻在地的状态,且上头不仅积了厚重的灰尘还结着不少蛛网,显然是在多年前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 夕和再看地上还散落几个明显是人为从家具上抽离出来的抽屉和暗格蹙起了眉,这些是娘亲自己造成的,还是有谁在娘亲离开这里之后又来了这座小楼里翻找过什么东西呢? 屋子左边的墙角处设有一副木梯,可以通往上层,夕和看了眼窗外小了一些的雨势,吩咐临月去点两盏灯笼过来。 临月很快就提了三盏灯笼回来了,夕和便让流萤在下面等着,她和临月两人沿着木梯走向了二楼。 二楼的腐朽味比一楼更重,光线上来说却要相对明亮一些,再借着灯笼的光把窗户打开,这一层的一切就尽收眼底了。 这一层和一楼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家具摆设都被打翻在地,显得十分杂乱,同样还有几个锦盒呈现打开的状态落在地上,人为痕迹明显。 大致看了一圈后,继续往上走,到了第三层、第四层和第五层竟都是一样的情况,这座小楼就像是被人为抄家过一般,几乎没有一件东西是完好无损的在它该在的地方的。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的是那些被翻找出来的抽屉、暗格毫无例外,全部都是空的,只是现在已然无从得知是原本就是空的,还是里头的东西被人尽数拿走了。 除此之外,所谓娘亲画的画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只在第五层的书桌周边发现了一堆散落着的泛黄空白纸张和几支粗细不同的毛笔。 这里真的是娘亲的画室吗?如果是,画呢?如果不是,那是做什么的?有人进来翻找过,翻找的东西又是什么,是谁来要找呢? 夕和越发觉得这座小楼神秘古怪,定然隐藏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但眼下这个情况就算有线索也已经被人为的破坏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痕迹。 正当这时,流萤的声音隐约从楼梯下传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年年的消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流萤,怎么了?”夕和听到流萤的呼唤声,暂且收回思绪,沿着楼梯往下走,同时提声回应。 “小姐,刚刚小春过来回禀说有位苏公子在外头求见小姐。” 苏公子?夕和只认识一个苏公子,就是苏叙言,可是苏叙言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 无法,夕和只能先撇下这座小楼的事不管,让流萤重新上了锁,然后往前厅而去。 到了前厅,果真见到了风光霁月的璧月公子,他身着一件竹青色绘兰花的衣衫,一如往昔带着温柔谦和的笑意。 夕和同他见了礼,挥去厅中盯着苏叙言发花痴的几名侍女,只留了贴身的流萤和临月,方才问道:“苏公子怎知我在这里?” “我听子笙兄提及你把子夜带走了,想来便是离了殷府,而殷府在外的别苑不过两处,不难猜。” “苏公子来找小女可是有要紧事?” “三小姐所托一事已有了结果,特来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她所托的事,无非就是调查侍女年年一事。夕和的眼神亮了一分,忙接话道:“有劳苏公子了,苏公子请说。” 苏叙言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函递向夕和,同时说道:“这位叫做年年的侍女本名叫做王妙华,是在十五年前被家中后母卖入殷府为奴的,在殷府里做了整整四年的洒扫丫鬟,于十一年前由她的长兄出面将人从殷府赎了回去。” “她的籍贯隶属于由京城管辖的德天府,但调查表明她在当日离开殷府之后并未回到德天府的家中,而是随她的长兄去了偏远的太阴县。” “太阴县?那是哪里?”夕和接过信函一边拆开一边询问。 “太阴县是南越北面一个偏远的县城,从京城出发大约需要走十天才能到。王妙华的长兄是唯一和她一母同胞所出的兄长,他因妹妹被卖入殷府一事气急离了家,然后辗转到了太阴县,结识了一名当地女子,成了自己的小家。” “我的人找到了这名王姓男子的发妻,王夫人称自己的丈夫一直以来都与唯一的妹妹保持着联系,并始终都拼命赚钱想将妹妹从殷府赎身出来。但他的钱还没来得及攒够,就先于四年后收到了妹妹的求救信。” “于是,男子向左邻右舍借了笔银子,凑了凑,义无反顾的去了京城替王妙华赎了身,并想将她带到太阴与自己一起生活。然而,他们离开京城不多久就遇上了山贼,两人齐齐遇难,都没能回来。你手上那一封就是当年王妙华寄给哥哥的求救信。” 夕和微微错愕,所以意思是说,年年当年离开了殷府之后很快就死了?!怎么会那么巧,见过娘亲凭空消失的三个目击证人全都遭遇了意外! 她敛目看向手里的泛黄信纸,快速的扫读过上面的字迹,汲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讯息。 年年的信并不长,只有十几句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就是她怀疑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她担心自己会被人杀人灭口,所以求哥哥务必救救她,尽快来接她离开。 没有提及具体是什么秘密,也没有透露是谁要将她杀人灭口,但夕和稍稍一想也能推测出这个秘密应该是和娘亲凭空消失有关,而杀人灭口一说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夫人。 再往下一推理,娘亲的凭空消失也许和所谓的东篱国宝藏有关系,而老夫人有可能是担心宝藏的秘密会被目睹了娘亲消失的人率先发现,所以将她们灭了口。 年年未必知道了宝藏的秘密,但她一定是因为察觉到了其他两人一死一疯的不寻常之处,所以才警醒的要离开殷府保命,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生天,还连累的自己的哥哥也命丧黄泉了。 “我能查到的就这些了,不知是否帮得上三小姐。” “帮得上,苏公子提供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我想清楚一些事了,我在此郑重谢过苏公子相助之情,来日苏公子若是有用的上小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不必客气,小女自当竭力相助。”夕和将信函放回信封里,置于一边,认认真真地给苏叙言再行一礼,谢过。 时隔这么多年的事肯定不好查,夕和可以想到苏叙言为此花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这个人情她是必须要记下的了。 “三小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苏叙言对于夕和的客气语气莫名觉得有些不痛快,回了她的话后顿了顿,又不禁问她:“你……可还好?” “嗯?”夕和不解苏叙言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苏叙言斟酌了一下措辞,说:“皇上虽下了赐婚圣旨,但其实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余地,在落定之前你不必太过担忧。” 夕和恍然,原来他是关心她会因为皇上将阮云岫赐婚给傅珏而郁郁寡欢。 “多谢苏公子关心,我很好。”夕和露出浅笑,淡淡地回应。 苏叙言却以为她是强撑笑意,便又说:“这件事再不济还有一条路可选,我可助你解除婚约,独善其身。” 夕和颇为意外的看向苏叙言,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话来。 苏叙言说完自己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松,对上夕和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尴尬地别过眼去又解释了两句:“三小姐勿怪,我以为你当是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女子,与其在深宅大院零落成泥,不若我助你凤凰涅槃,重新开始。” 夕和又是一愣,没想到苏叙言竟将她看得这么透彻,知晓她心中不愿屈就的固执和她内心隐藏的想法。 没错,她的心里其实藏着一套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最终方案,是走投无路时最后的选择,那就是若是最终无力回天,她和阮云岫还是要一同入国相府,一同嫁给傅珏,那么,她会选择亲手了结这段感情,解除婚约,彻底离开他。 她承认她是很喜欢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最喜欢最喜欢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为这段感情、为这个人没原则的妥协。 她有她的底线,她的底线是纯粹和唯一的爱情,所以无论是将来阮云岫嫁给了他还是她发现傅珏心里始终最爱的都是死去的小鱼儿,只要这一天来临,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挖掉心里有关于他的所有痕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即便她自己也会因此鲜血淋漓,但她不愿失去自己。 第四百八十九章 晕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过这一步不到被逼无奈她是不会走的,毕竟她活了两世才遇上唯一的傅珏,唯一世间最好最值得珍惜的傅珏。 另外,她也相信傅珏的承诺和能力,他许的唯一一定能做到,他说的可以摆平也一定能摆平,所以她其实并不太担心会走到苏叙言所说的这一步。 “苏公子,真的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把真心把我当朋友才会跟我说这些话的。如你所想,我确实无法接受两女共侍一夫,若是真走到这一步,不用苏公子帮忙,我自也会寻求涅槃之法。不过,眼下还不到一步,我也相信我不会走到一步,所以也只能暂且收下苏公子的心意了。” 苏叙言怔了怔,过后笑起,再看着女子晶亮的双眸,他心里第一次对与自己齐名的另一人产生了嫉恨之情。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再转告了夕和一声称周翎已经回到了京城,一味阁也交回到周翎手里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临月略微紧张地同夕和说:“小姐,我家主子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奴婢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么紧张在乎过一个人。而且他和那位阮三小姐根本就没什么,都是外面不知情的人谣传的。主子他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别轻易放弃,行吗?” 夕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临月在一旁听到她刚刚的话把事情想严重了,忙笑着安抚她:“临月,我知道的,他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就算你们兄妹四人联合起来要赶我走我都不会轻易离开他的。所以你放心,也记住不要把今天听到的话告诉他,我不想伤了他的心,知道吗?” 不到必要她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让傅珏知道,不然该叫他误会了自己暗中盘算着离开他,那肯定会伤了他的心,也会平白生出嫌隙来。 临月听后松了口气,认真点点头,保证不会说,她可是撮合三小姐和自家主子都来不及,哪能破坏了他们呢。 午后,夕和睡了会儿午觉,然后又去了白瓦小楼。 之前她只是粗略看了一圈,并未仔细搜寻线索就被打断了,现在得了空又有了精神,便再次过去了。幸运的是午后雨也停了,乌云渐渐散去,光线也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省去了打灯笼的麻烦。 夕和从下往上一层一层找,把看上去觉得有些奇怪的物件都拿起来看了又看,但从底层一直找到顶层仍旧一无所获,也仍旧对于这座小楼的用途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懂娘亲为何在搬入别苑后会着人建了这里。 顶层的房间里有一个大衣柜,可谓是这座小楼里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打翻在地的物件。它就在一张小榻的边上,挨着正对窗户的墙面。 夕和走到衣柜面前,拂去把手上结满的蛛网,再将柜门打开。就在她打开的瞬间,伴随着沉香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脑子里突然再次浮现出了几幕黑白的场景。 场景里窗台下摆放着一张长楠木桌,桌上放了笔墨纸砚,一名挽着髻的妇人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着什么,而在她斜对角的身后就是这只挨着墙的大衣柜。 衣柜悄悄开了一条缝隙,隐约可以看到缝隙间透露出两双眼睛,一双澄澈灵动,一双深沉如墨。两双眼睛看了妇人几眼,然后缝隙重新合上。 再过了一会儿,妇人自桌前起了身,手里似是拿着一封信笺一样的东西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离开了场景。随后,衣柜再次打开了一条缝隙,两双眼睛往外看了看,似是确定人已经走了,才将衣柜门彻底打开,从里头走出两个孩子来。 这两个孩子身高差了不少,相貌却是模糊不清的,只能勉强辨认出高个的是男孩,矮一些的是女孩。再跟着之前听过的软糯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娘走了,我们也快走吧,不然让我娘知道我偷跑进来可就糟糕了。” 男孩没说话,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个孩子就手牵着手也从楼梯那端下去了。 脑海里的场景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夕和回过神,重新看向衣柜,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再回头看向窗边,那里是有张桌子,只是反倒在地,边上就是散乱的纸张和毛笔。 夕和再度怀疑起她莫名其妙看到的这些场景是她没有从前世的自己身上继承来的记忆,也就是她四岁以前的记忆。如果这是她遗失的记忆,窗边的妇人就应该是娘亲白桑,那么,在她身边的这个小男孩是谁? 之前山坡上放纸鸢和小溪里捉凤黛的场景里都有这个人,而且场景里女孩叫他哥哥,可是她不是娘亲的独女吗,哪来的哥哥?而且,流萤又说没有见过凤黛…… 这样想,这些场景又好像不是她的记忆,可若不是她的记忆,这些场景又会是什么呢…… 夕和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不禁一手压住了太阳穴,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痛骤然出现,片刻就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脑子,疼得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要被一只手给捏碎了一般。 然后,就在她感觉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时,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时,傅珏正坐在床沿上,神色担忧的看着她,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傅珏见她醒来,一边扶了她坐起来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夕和有些懵,不知怎么一闭眼一睁眼就看到傅珏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傅珏一见她这个样子,皱了眉,立刻吩咐临江去把再叫过来。 “大夫?我生病了吗?”,夕和听到这话诧异地问了一句,一问完她僵化的脑子重新活络了起来,“哦,我好像之前觉得有些头疼,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晕倒了,是临月把你带回来的”,傅珏摸向夕和的脸,微微叹了口气,“你吓坏我了,现在头还疼不疼?” 夕和微微摇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话音一落,临江带着一名胡子花白的大夫走了进来,夕和虽然想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但看傅珏仍旧面色紧张便还是乖乖伸了手去给大夫看脉。 第四百九十章 争宠升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大夫看了诊,最终给出一个忧思过重的答案,又开了副安神汤后,傅珏面色稍霁,点点头,放人走了,又吩咐了临月,让她将炉子上温着的松茸鸡丝粥端过来。 等临月再将粥几样小食端来后,傅珏屏退了众人,亲自拿了鸡丝粥要喂给夕和吃。 夕和面上泛起尴尬的红晕,伸手就去接过碗,“我已经没事了,我自己来吧。” 傅珏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只说了句“听话”,然后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再送到夕和嘴边。 夕和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服务。 好不容易把粥吃完,临月又敲了敲门,把煮好的安神汤送来了。傅珏接过来,作势又要喂她,这一次,夕和坚持要自己喝,她向来怕苦,这安神汤一勺一勺喂着喝可是要出人命的。 傅珏看她蹙了蹙眉心,又吸了吸鼻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再坚持,将汤碗交给她,然后起身去了下外面。 待夕和捏着鼻子将苦哈哈的安神汤一饮而尽之后,一颗蜜饯适时送到了她的嘴边,她想也没想就一口吞下,然后用力嚼了嚼,丝丝甜味溢出总算是冲散了口中的苦涩。 但她没意识到她刚刚急躁的一口,温热的唇瓣和小舌不小心扫过了对方微凉的指尖,而指尖处传来的酥酥痒痒的感觉一下窜到了对方的心脏,使得那人一把捞过女孩就吻上了那张“始作俑嘴”。 夕和才刚从苦涩中挣脱出来,还在享受蜜饯的香甜,下一秒却有一方迅速侵略而来,与她争夺起了残余的甜味。她呆呆的看着面前傅珏放大的脸,耳根子红得几欲滴下血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却是第一次如此霸道和充满了情、欲气息的,简直让她都觉得不像是亲吻,而是他将她当作了一道美味的点心,正一点点将她吞食下腹。 她的唇瓣和小舌都在他的不断品尝下变得麻麻的,但他却完全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反而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唇齿间的缠绵也越来越重。 待到最后,他终于松开她时,她的嘴唇都肿了,舌头也麻的有些泛疼,还觉得口渴得很。她不禁瞪了他一眼,这个人还真把她当点心了啊! 可她又不知,她此时眉目含春的一瞪,傅珏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欲、火再次被她轻而易举的撩拨了起来,倾身就要再度吻上她。 夕和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倾去,心想他怎么突然就色欲熏心了。 这时,一团白色的毛球从不远的某处一跃而起,蹭的一声飞跃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傅珏的侧脸上,然后扑通一声掉落在两人之间的锦被之上。 一时间,傅珏的脸色黑沉了下去,夕和一脸目瞪口呆,而屋子里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诡异的短暂沉默后,还是这团不知所谓的毛球吱吱叫了两声,在锦被上翻了个身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狂奔到了夕和的肩上,跟着宣示主权般的一坐,再讨好的蹭蹭夕和的脖子,最后不忘对着对面的“情敌”得意的摇了摇自己的大尾巴。 傅珏黑沉着脸,看着坏了自己好事的小鱼,万分后悔于自己居然会产生把它送到这里来陪伴夕和的想法。 “你没事吧,疼吗?”夕和反应过来后立刻紧张的想检查一下傅珏的侧脸,小鱼这么白白胖胖的一只,撞到脸上的力道还是不容小觑的,不会就这么把傅珏的脸给撞歪了吧…… 傅珏其实在小鱼飞扑过来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微微侧了脸,改了角度,并没有让它实打实的撞上,所以也几乎不疼。 但此时,女孩的手轻抚上自己的脸颊,他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就略微皱了皱眉头,却不回应,表现出一副真的很疼却不想让她担心的样子。 夕和一看傅珏的表情,以为真的被小鱼给撞伤了,赶忙凑过头去仔细瞧了瞧,“你张嘴,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被牙磕到。” 某人面不改色的微微用力咬合了一下,然后张开嘴给女孩检查。 夕和一看,口腔内壁都被磕破流血了,一下心疼了,略微生气地拍了下小鱼的脑袋,把它从肩上撤了下来,然后立刻掀了锦被要去拿药箱来给他处理伤口。 “你别动,我去拿。”傅珏轻轻拍了拍夕和的手背,余光瞟了眼一脸哀怨的小鱼,起身去外间拿了药箱过来。 夕和开了药箱,再让傅珏张口,然后细致温柔地替他处理口腔内壁的伤口。 处理时,傅珏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孩眼里满是宠溺和温柔,但同时他也不忘向蹲坐在床榻内侧的小鱼投去得意的一眼。 通人性的小鱼眼睛一下睁得老大,眼里皆是鄙夷,仿佛在唾弃他:太不要脸了!这个人居然和自己这么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争宠啊!还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好在伤口并不深,简单把血处理一下就好,但夕和又担心他的脸上会出现淤青红肿,所以又对着外头候着的临月吩咐了一声,让她灌了只水袋来给傅珏敷着。 鉴于傅珏受了伤,夕和对于小鱼的再度讨好撒娇已然视而不见了,乃至于到最后还让临月先把小鱼抱走,赶紧的让这个危险分子远离伤患。 小鱼被临月带走时委屈的呜咽了几声,用它的兽语控诉着那个腹黑国相根本就没受伤,但夕和听不懂啊,所以它最终再度鄙夷的看了傅珏两眼,然后身不由己地在出现了这么一下下后就又退场了。 于是乎,腹黑如墨的国相大人在成功击退了又一只情敌后乘胜追击,顺利地再一次抱着心爱的女孩歇在了紫苑,没有再回国相府。 这一夜,他睡得尤其好,女孩的温暖似乎替他驱走了所有凄寒,而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立冬的夜晚能够一夜睡到天亮了。 翌日,他又与她是一起醒来的,换衣梳洗过后,她还贴心的拿了个白煮蛋揉了揉他的脸颊,熨帖的连他最后一点疲惫都驱散了。 “夕和,过几日我会很忙,也许没时间再过来看你了。有两句话你要记住:遇到难解之事去找临江,以及,不管发生任何事请你务必相信我。” 任何事是什么事夕和心里大致有数,她从未怀疑过他,以后也不会,自是笑着点头应下。 之后,傅珏便离开了。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抱歉我昨天身体不适,来不及写完定时好啦,现在补上哈~ 第四百九十一章 殷佳盈上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一走,小鱼立刻霸占了夕和,吱吱叫着撒娇,又晃悠着大尾巴,还翻来覆去的打滚,极尽讨好之能事,才终于叫夕和“原谅”了它把傅珏弄伤的事。 过后,夕和想先把白瓦小楼的事放一放,再去看看紫苑里的别处,小鱼就理所应当地蹲坐在它的专属位置上跟着夕和走走这儿,看看哪儿,一路上都欢快的摇着尾巴。 夕和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逛了紫苑剩下的地方,但皆是很平常的屋舍和院落,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点,所以她的目光还是重新落到了白瓦小楼上。 于是,用过午饭后,夕和决定再去白瓦小楼,然而流萤和临月思及昨日夕和在小楼里竟然无故头疼还晕倒了,非拦着她不让去。 “小姐,那座小楼怪阴森的,也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还是别再去了吧。” 夕和哭笑不得,“不干净的东西?流萤,你想太多了,我昨日头疼只是这些时日太累了,大夫不也说是忧思过重导致的嘛。况且那楼是娘亲着人建的,只是空置了多年而已,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那怎么说得准啊,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姐啊,你就别再去了吧。反正那里乱糟糟的,除了蜘蛛蚂蚁和厚厚的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哦,原来流萤是害怕蜘蛛蚂蚁啊,那你在门口等我们就好啦,我和临月进去。”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流萤急了,一下跳了脚。 夕和轻笑,“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过小楼我还是要去的,娘亲的事我是非要查清楚不可的。” 流萤一看自家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再多说也没用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正要最后再劝一劝时,小春敲了门,前来禀告称小小姐来了,要见三小姐。 夕和一听就不悦的蹙了眉。殷佳盈找上门,还是大老远的跑到了紫苑找上门,九成九不是好事,她可真是不想理会她啊。 “跟小小姐说,我病了,不见客。”夕和稍微一犹豫还是下了逐客令。 然而她吩咐的话才说出口,门口就冷不丁响起了殷佳盈的声音,“堂姐病了?那我岂不是来得正是时候,这些糕点就权当做探堂姐的病了。” 夕和见着花枝招展的殷佳盈仿若入无人之境般径直进了屋不悦地瞪了小春一眼。没有她的指使就敢擅自把人带到这里,还有没有把她这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了! 然而小春也很委屈,她当然知道三小姐才是自己的主子,这位小小姐只是二房的小姐,况且这里又是大房的别苑,理应通禀过三小姐,再由三小姐决定是否要让人进来。 但是她实在是拦不住啊!这位小小姐的性子向来娇纵蛮横,又始终是主子,她一个三等丫鬟哪里敢硬拦,“三小姐,奴婢,奴婢……” “下去吧”,夕和冷冷一声,把人先打发了下去,然后看向殷佳盈,淡淡地问:“殷小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她跟殷佳盈早已是撕破脸的死敌,现在大房二房分了家,老夫人也不在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她可不想再和殷佳盈似的演戏,着实让人恶心。 殷佳盈却是不以为意,径自走到内室里,再给身后跟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就将手里提着的一只食盒放到了夕和面前的桌子上。 “堂姐这别苑的环境还真是清幽雅致,正适合堂姐这样怒极攻心的病人呢。我啊,听说了堂姐由妻贬为妾的事,实在是很担心堂姐你呢,所以就想来关心关心你。这食盒里是沁香坊点心拼盘,吃点甜的,也会想开一点。” 夕和听明白了,原来是知道了皇上给阮三小姐和傅珏赐婚一事,抓住了机会赶紧登门嘲笑奚落她来了。 “殷小姐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惯会嚼舌根的。胡乱捏造说我是怒火攻心得了病不要紧,随口攀诬皇家可是大不敬之罪啊,殷小姐胆子不小呢!” 殷佳盈一愣,下意识反口,“我什么时候攀诬皇家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故意陷害我!” “皇上只是下旨赐了婚,何时言明谁为妻谁为妾了?你如此一口咬定我由妻贬为妾,就是间接说皇上不守信用,对先后婚约的名分限定出尔反尔,这不是攀诬皇家是什么?你猜,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还有没有命看到今年的初雪?” “你!”,殷佳盈被夕和三言两语就给激怒了,指着夕和的鼻子就要反斥于她,但她身后的侍女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又瞬间冷静了下来,唇畔带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对夕和说:“堂姐,我不是来和你吵嘴的,你是妻是妾到了那天自然分晓。” “不过嘛,以阮三小姐的姿色和身份,希望你到了初雪日不要哭才好。另外,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听了也不要太过惊讶哦。” 说完,她身旁的侍女自动接下了她的话,“皇上已经下了旨,将我家小姐赐婚给了睿王殿下为正妃,婚期定于十一月二十三,很快我家小姐就要成为王妃了。” 什么?皇上又赐了婚,把殷佳盈赐婚给了蔺洛衡?还是正妃?婚期也是十一月二十三的初雪日? 这个消息对于夕和来说还是有些震撼的。一来在于她没想到殷佳盈的手段比殷惜瑶还厉害,竟能哄得蔺洛衡娶她一介小小从三品官家女为正妃,二来在于从来不赐婚的皇上居然一连赐了两桩婚事,还都定于她和傅珏的婚期同一天。 这走向实在有点迷啊。 殷佳盈看到夕和面上露出的错愕表情十分满意,唇畔的笑容从不明意味变成了浓浓的得意和嘲笑,“我的好堂姐,你没想到吧,曾经被你欺负得那么狠的堂妹有朝一日会飞上枝头做凤凰呢!你现在后悔吗?你猜我嫁进睿王府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 殷佳盈若是真的成了睿王妃,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但是此时听殷佳盈这么说,她又不禁笑了,觉得不该高估了她,还没坐上王妃的位置就把话说得那么满,这不是蠢是什么? 第四百九十二章 蠢货就是蠢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对付一个蠢人,就算她坐在王妃的位子上又如何?睿王府那样的地方,她估计忙着自己站稳脚跟都来不及,哪会有时间来对付她。 另外,这件事透着一股古怪啊。 据她以前的观察,殷佳盈和蔺洛衡早已有了苟且没错,但即便殷佳盈使了手段将自己已非完璧之身的事实成功掩饰了过去,她这么蠢的蠢货也不太可能能哄得了蔺洛衡那样的浪荡花心王爷扶她做正妃。 殷佳盈的姿色不够、身份不够、才情不够、甚至她和蔺洛衡公然出双入对多次,早已在众人眼中是被划入“奔为妾”那一类的人,别说是上玉牒的正统王妃,就是连个侧妃都不够格。 就算蔺洛衡和她是所谓的真爱,真就不顾一切的要许她正妃之位,皇上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居然还下旨赐婚?这怎么想怎么觉得匪夷所思吧。 还有,阮云岫也就罢了,是皇上想借由婚期模糊赐婚的前后顺序,从而抬高阮云岫的地位,将她贬为妾。但为何睿王这桩婚事也要火急火燎的定到这一天?嫌京城里不够热闹?还是分摊国相府这方的注意力,要在国相府大婚时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堂姐,你该不会忘了你曾经送给我的‘大礼’了吧?你忘了也不要紧,我牢牢的记着呢,待我成了王妃,一定回你一份更厚的、会令你终生难忘的‘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夕和见殷佳盈这个蠢货不知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迟钝到一点都没发觉其中的猫腻,早早的就摆出了王妃的架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唇畔的笑意就深了些。 殷佳盈最讨厌的就是殷夕和这副唇畔带笑的淡定自若的模样,好像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施舍了一点时间给自己上蹿下跳的演一出闹剧一样。哼!她才是睿王妃,是皇家中人,主动权是在她手里的,殷夕和算什么东西! 殷佳盈越想越气,扬手一巴掌就想要把这张令人厌恶的笑脸给狠狠打歪,“殷夕和,你一个妾也敢笑话本王妃!” 夕和神色一凛,没想到殷佳盈已经被睿王妃三个字附体了,还真敢现在就对她动手。但她可不会傻乎乎的挨下这一巴掌,一看她起了动作就反应迅速的抬手阻断她的攻击。 然而,在她拦下殷佳盈的手之前,殷佳盈自己抢先一步收回了手去,并伴随着一声痛呼。 随后就看到她皱着眉捧着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口子,有鲜血沁了出来,“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谋害本王妃!本王妃要把你碎尸万段!” “王妃?就算是睿王来了,敢动本相的人也要问过本相同不同意!更何况殷小姐现在还当不起王妃两个字吧!” 回应殷佳盈的是一句冰冷至极的凌厉话语,跟着就看见傅珏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的话和他敛去温和表象后散发出的锋利强大气场一下让整个室温下降了好几度,也让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殷佳盈吓得瞬间脸色惨白,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傅珏径直走到夕和身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的扫向殷佳盈,仿佛一眼就能将人整个冰冻住一般。 “我,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殷佳盈真是涨了胆了,她此时面对傅珏虽然本能的感到害怕,但心里又憋着一口气,固执的认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睿王妃,傅珏再厉害也只是个臣子,是要给她行礼的! 然而现在她又确实还少了最后一个步骤,略微欠了点底气,所以权衡之下,她就算了,饶过她们,等她半个月之后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分再来,到时候就要连这个不识好歹、有眼无珠的国相也一并教训了! 说完,殷佳盈还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欲走,然而她才走出一步就被随傅珏进来的燕青和临江两人拦了下来。 “殷小姐,本相有说过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背后傅珏冰冷如地狱修罗的嗓音再度响起,殷佳盈又是没来由的一慌,但她还是强撑着,对燕青和临江说:“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未来的睿王妃!要是叫睿王殿下知道了你们敢以下犯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夕和见她如此就知道她心中还是害怕的,居然连面对傅珏都不敢,只敢指着傅珏的仆从指桑骂槐。 “殷小姐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燕青,直接把人杖杀,本相倒想看看睿王知道了还能怎样!” 一句话,语气冰冷,霸气外露,连带着傅珏身上的白衣似乎都在这句话说出口时黑化了。 殷佳盈没想到傅珏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敢说出将自己杖杀的话来,她惊恐的回头看向他,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这时她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连睿王殿下也没有放在眼里的,更不用说是她了。 “不,不行,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皇上赐婚给睿王殿下的人,是未来的睿王妃,你不能杀我!” 殷佳盈因为同样冷着一张脸的燕青前来抓自己,疯狂地挣扎反抗了起来,她这下是真的怕了,几乎跪倒在地上,眼泪也一下涌了出来,嚷嚷了几句后再也撑不住开始向傅珏求饶,“小女错了,是小女失言,是小女失言,求国相大人网开一面,不要和小女计较了……” 傅珏却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只是冷漠地看着。 最终还是夕和看不下去殷佳盈这般倒胃口的模样了,开口同傅珏说道:“国相大人,还是别弄脏了我的地方吧,也别坏了你的心情。” 夕和可不是圣母心泛滥才给殷佳盈这个蠢货求情的,她是考虑到殷佳盈如今怎么说也是睿王的未婚妻,傅珏虽并不忌讳于他,但到底把人杀了的话还是要花费心力摆平后事的,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让他专心把阮云岫的事处理好。 傅珏这才轻轻嗯了一声,使了个眼色让临江把人轰出去。 闲杂人等一走,屋里各处结的冰慢慢消融,傅珏身上的肃杀之气也随之消失,重新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来,并在夕和唇边亲了一口。 第四百九十三章 第三波客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会很忙吗?”夕和记得他早上说过的话,以为他今天肯定是不会过来了,有可能未来几天都不会来,结果再见到他还是有些小惊喜的。 傅珏温柔拥住她,“嗯,是很忙,但是我想你了。” “就分开了半天……而且正事要紧,我们……” 傅珏猜到她要说的话,轻笑,手臂略微收紧,“嗯,来日方长。” 她是想说这句话来着,因为以后他们就是夫妻,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说这个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为何从傅珏口中说出来就是让她脸热得很。 随后,傅珏留在别苑里陪夕和用了晚膳,又聊了几句,然后就走了。而他这一走,之后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再出现。 夕和知道随着婚期的逼近,为了得到一个结果,他必然会越来越忙。她也不去多想,就沉着心在别苑里一边寻找线索一边等待最后那一天的来临。 白瓦小楼,她反反复复去了多次,能找的都找了一遍,连家具摆件上的花纹都检查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于是她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便不再固执的非要在这里挖出点蛛丝马迹来,把目光转而更多的放到了别苑里唯一一间存放了几只箱笼的库房上。 这日,她正把库房内的箱笼全部打开,一一检查着里面存放着的东西,临月再次来报,说是别苑来了第三波客人,而这次的客人是两个生人。 由于是生人,对方又没有表明身份,只说想见一见主家,所以侍女并没有放他们进来,只让他们在门口等一等。 于是夕和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门口见他们,谁知这两个对于别人来说的生人对她来说却还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有缘人。 来者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虽不似之前那一面时身着特别的米白色暗格纹衣裳,但仍旧让夕和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因为男子的头上仍旧束着一条灰白色发带,将发丝高高竖起,而女子的左耳上则也依旧缀了一片白色羽毛的耳坠。 是那一对曾经劫持了她和青萝的马车,来询问丞相府是否有一位白夫人的蓝氏兄妹。 兄妹俩见着夕和也是一愣,显然也认出了夕和就是当日马车中的女子之一,毕竟世间有如此倾城美貌和如水气韵的女子不多,只见一面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姑娘,这里,是你家?”蓝羽率先回过身,木愣愣地问夕和。 夕和扬起一抹浅笑,淡淡回应:“二位有事吗?” 蓝茧上前一步,拱手朝夕和作了一揖,道:“在下先替我兄妹二人为上次的不敬之举向姑娘略表歉意。我们是看到了贵府中似是有一座白瓦小楼,觉得尤为特别,所以冒昧想求得姑娘的允许进去近观一番。” 蓝羽附和着点点头,“我们保证不会乱来的,就是想看看那座白瓦小楼,姑娘,方便吗?” 夕和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们是真的只是想看看那座白瓦小楼而已。 只是,他们上一回称自己是白夫人的远房亲戚来丞相府找白夫人,这一次又找到了别苑来看这座由娘亲命人所建的白瓦小楼……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短暂的沉默后,夕和淡淡地说:“那请两位随我来吧。” 蓝氏兄妹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来,向夕和谢过,再随她进了别苑,一路到了白瓦小楼底下。 到了地方后,夕和让流萤把门打开,并对蓝氏兄妹说:“这座小楼已经空置了十余年了,一直无人打理,所以里面比较脏乱,二位不要见怪。” 哪知蓝羽却摆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就行。” 蓝茧也点点头,随后两人看过前景后又沿着小楼的墙面绕去侧边和后面看。 对于他们这样略显古怪的行为夕和默默看在眼里,同时她也尽可能地打量着他们的上下,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辨别身份的物件。 蓝氏兄妹绕着小楼转了一圈之后,彼此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由蓝茧再次开口询问夕和:“这座小楼黑墙白瓦实在很是特别,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由何人所建?” “自是家中工匠所建,不过这座小楼建造已久,具体是哪一位工匠所建,请恕小女也不知道。” “那小楼这黑墙白瓦的设计也是那名工匠所为吗?”蓝羽追问了一句。 夕和看向她,在她眼中看出了一丝迫切,“小女刚刚已经说过了,时日太久,小女也不知道。” 蓝羽眼里的迫切变为失望,而蓝茧则悄悄拉了下自己妹妹的衣袖,随后同夕和告辞:“多谢姑娘容我们进来参观一二,既已达成所愿,我们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说罢,两人转身就走,但夕和突然心念一动,叫住了他们,“对了,不知二位要寻的那位白夫人如今可寻到了?” 蓝氏兄妹的脚步一顿,须臾后哥哥蓝茧转过身来,说:“多谢姑娘关心,我们已经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夕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而后笑言:“那就好,两位慢走。流萤,送客。” “是,小姐。” 随后,夕和便目视着蓝氏兄妹的背影渐渐远去,离开了。 “小姐,你刚刚问他们要找的白夫人奴婢还以为是您的母亲呢,而且这座小楼也是白夫人建的……”临月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太清楚。 临月能感觉到的夕和自然也感觉到了,她原先在他们找上门来找白夫人时就已觉得有问题,但后来他们没再出现,她也就没管。 可现在,他们对这座白瓦小楼的关注显然不正常,她直觉也是和‘白夫人’有关。所以,她直觉她需要调查他们一下了。 “临月,你悄悄跟上去看看,查清楚他们住在哪里、他们找到的白夫人是谁。” 临月领命离开,夕和独自一人又转过了身来看向身后的白瓦小楼。 她的目光从白色的屋瓦落到黑色的墙面,再从正面飘向侧面,然后脚步微动,朝着侧边的墙面走去,她需要弄清楚刚刚这对兄妹到底在看什么。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大婚前夕(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瓦小楼最大的特殊点就在于它是白瓦黑墙的,而且白色的瓦片颜色很纯粹,没有一丝杂色,黑色的墙面颜色也很纯粹,除了安于上头的门窗外没有任何花纹。 夕和缓慢地沿着墙面走着,眼神则沿着墙面一寸寸的扫过,而脑子里还一边回想刚刚蓝氏兄妹走过时曾在哪个位置停下过脚步。 绕行了半圈后,夕和在白瓦小楼的背面墙根处停下了脚步,目光锁定了墙头和屋檐相交接的边缘上。 那黑色的墙面上有一小块不易被人察觉的白色痕迹,仔细辨认,痕迹的形状很像是一只蝴蝶。 又是蝴蝶……夕和现在对蝴蝶这个图案变得十分敏感,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寻到的线索上发现蝴蝶图案了。 她蹙了眉,下意识将手放到自己肩下胎记所在的位置,心想这些蝴蝶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呢,而她身上的这个胎记会不会也和娘亲的事有关呢…… 之后,夕和让人把墙面上那个白色的痕迹拓写了下来,回到屋里后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肩下的胎记。 她如今仍旧记得这枚胎记原先不是这个颜色,也记得曾经这个胎记还产生过几次强烈的灼烧感,但当胎记变成现在这个颜色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了,安静的就像是一枚普通的胎记一样。 她的手指在胎记上轻轻抚摸而过,肌肤柔滑细腻,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或者说,它没有浮于表面,而像是长在里面。 晚些时候临月回来了,向夕和禀报了所得的消息。 “小姐,那一对兄妹就住在南大街的悦然客栈,从别苑离开后他们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客栈了,后来就一直待在客栈里,没有出来过。” 住在客栈?也就是说,他们说了慌,其实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不然依照他们所言他们是来投奔这位远房亲戚的白夫人的,找到了人的话怎么还会住在客栈里呢。 “找两个人盯着他们,摸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 又过了几天,夕和在紫苑里仍旧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和证据、傅珏没有再出现、外界也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来,而婚期已经到来,她不得不从紫苑离开回殷府去了。 回去殷府之前,夕和先去了趟国相府看望子夜。 曾经古朴雅致的国相府到了这一日已经大变样:屋宇墙楼全都重新粉刷修缮,变得焕然一新;屋檐墙根、角角落落都缠上了红绸、挂上了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院落园中、走廊过道又摆上了不知从哪儿运过来的各色鲜花盆栽,像是冲散了冬日的寒气。 除此之外,国相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像是被抽紧了的陀螺在府中片刻不停的忙来忙去,正在为明日的大婚紧锣密鼓的做着最后的准备。 夕和由临溪带进了门,直往后院寻子夜而去。到了后院,夕和没忍住向临溪询问了傅珏的所在,临溪告诉她傅珏和临江先生一早就出了门了。 夕和哦了一声,不再追问,走进屋中和子夜小聊了几句后就要离开,她今日回到殷府也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所以不能久留。 “姐姐,你是不是明天就会嫁过来了?”临走时,子夜突然问了她。 夕和笑着摸摸他的头,“是啊,明天我就会来这里陪你了。” 子夜却显得并不高兴,沉默了片刻后他又突然对夕和说:“姐姐,我们跑吧,现在就跑,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待在这里了。” 夕和微微诧异,“怎么了?子夜在这里受委屈了吗?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头。” 子夜摇摇头,“我听说明天还有一个小姐会和姐姐一起嫁过来……我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对不对?” 夕和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间隙子夜又继续问了她一句:“姐姐,你喜欢哥哥吗?” 这下好了,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稍稍想了想,努力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子夜说道:“子夜,这些是姐姐的事,姐姐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你啊,只要明天等着我来就好了,如果……如果明天真的还有另外一个姐姐和姐姐一起来府里,那姐姐答应你,我们走,不待了。” 子夜终究还小,对于夕和的话似懂非懂,但他知道他听姐姐的,所以仍旧乖巧的点点头。 随后,夕和便从国相府离开回了殷府。 时隔半月,殷府的大门口仍旧挂着挽联和白灯笼,但萧条之意比之前淡了不少,似乎已经开始从老夫人的逝世和殷老爷被贬的打击中慢慢恢复过来了。 夕和见此并不意外,她所意外的是刚一进门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会在此时出现在府里的人——殷惜瑶。 这个阔别许久的“二姐姐”此时正坐在一把特制的、四个角带有轮子的轮椅上由一名侍女推着往后院走。 她穿着一身惯来喜欢的素色衣裙,依旧带着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只是模样已经大不如前,瘦削、枯黄,还带着风霜蚕食的痕迹。 她的余光瞥见了刚进门的夕和,咳嗽了一声示意让侍女停下来,然后转过身,以一个陈旧沙哑的嗓音主动问候了夕和,“三妹妹,你回来了。” 夕和看着她看了须臾,随后扬起笑,淡淡地反问:“这位姑娘是……?” 殷惜瑶在回到殷府之前已经在脑中模拟过几百遍再遇殷夕和的场景,早已想好了该说什么、该怎么做才能先发制人,但饶是如此她却仍旧没想到殷夕和居然会是这么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口气。 “三妹妹说笑了,莫不是明日要嫁进国相府,今日就连自己的姐姐也不认了吧?”殷惜瑶倒也不再是以往的殷惜瑶了,对于突发情况她的应变能力比之前好了许多,很快就接过了夕和的话。 “姐姐?姑娘才是说笑了”,夕和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一边继续往后院走去一边丢下一句:“小女只有两个姐姐,大姐姐远嫁到了承宁,此生难回,二姐姐已经亡故,更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说罢,夕和渐渐远去,而轮椅上的殷惜瑶听了这话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恨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大婚前夕(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亡故!亡故!要不是殷夕和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被迫“亡故”! 要不是她哄骗了姨娘,将她假死从睿王府里拐带了出来,她现在一定已经成功挽回了睿王殿下的心,好好的做着她的侧妃娘娘,不,也许已经爬上了正妃的位子!哪里会沦落到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 殷惜瑶盯着远去的背影,手指掐入掌心。 好,殷夕和,就让你最后再得意一天,到了明天,等你在你的大婚夜沦落成为人人唾骂的荡妇时,等你也体会到绝望的感受时,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碧水阁中—— 桑梓和桑榆知道夕和今日要回来,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待她一回来就奉上了热茶点心,再不用她问就将这半个月来府里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夕和听。 原来她一走后,黄姨娘就彻底夺了势,从殷老爷手里正式接过了掌家之权和账房的钥匙,俨然成为了府中的“无冕之王”。 而黄姨娘她们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短短半个月,她不仅将混乱低迷的殷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成功修复了因老夫人案和被贬官后频临破裂的几家同好的关系,使得殷府摆脱了之前如同孤岛般被一众官宦人家所孤立的状态。 因此,府里的下人们和殷老爷的士气也被调动了起来,殷府一扫消沉之气,开始扭转形势往好的那一面发展了。 除此之外,她还成功打入了各家夫人们的交际圈,迅速结交了几位身份地位不低的名门夫人并开始了相对亲密的往来联系。 由于这层关系,殷老爷在朝堂上也舒坦了不少,并借此提出想要将黄姨娘扶正。但黄姨娘居然拒绝了,反倒是以此为代价恳求了殷老爷将殷惜瑶从客栈接回了府里。 殷老爷这才知道殷惜瑶竟然没死,震惊之下碍于睿王这一层的关系在,他本是严词拒绝并让黄姨娘赶紧把人送走。但后来黄姨娘又不知和殷老爷说了什么,殷老爷竟然真就答应了下来,把人给接回来了。 不过殷惜瑶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这么用了,便只称是黄姨娘娘家的侄女,下人们称一声黄小姐。 其实夕和早已料到殷惜瑶是黄姨娘背后的那个人,她在京城里滞留不肯走,又谋划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回到殷府继续过她荣华富贵的舒坦日子,但她原以为她不该那么早回到这里,会在她出嫁之后再回来的。 因为毕竟她一直都是她最大的绊脚石,她出嫁以后她再回来,她才更能在殷府里放得开,也更容易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这样说来的话,殷惜瑶的提前回归是否也意味着她还有别的目的呢……或许这目的还与自己有关…… “素雪那边呢?” “雪夫人那边没出什么事,黄姨娘掌权之后,她就带着麟少爷一直窝在明柳院里,甚少出门,只是使人来催过几次,询问何时能够离开。奴婢都依照小姐之前交待的回复她了。” 夕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示意了下桑梓,让她凑近了些,然后在她耳边悄声下了一道命令。 一个时辰后,黄姨娘亲自来了碧水阁,同行的除了她的贴身侍女外还有十几个丫鬟,每一个手里都捧着一只红漆木盘,而木盘上垫着红绸,红绸上放着十余种喜具和装饰品。 再见黄姨娘她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身上穿的衣服也颇为雍容奢华,甚至于往昔时脸上的表情和气韵都变了,叫夕和一时有些分不清是她变化太快,还是这才是黄姨娘的真面目。 “三小姐,明日便是你出阁的日子了,妾身奉老爷的命令来帮衬着布置一下碧水阁。眼下府里还在丧期,三小姐你是赶在百日热孝里出嫁的,不好太过张扬,所以也只能如此了,还请三小姐见谅。” 黄姨娘一番话客气有度、滴水不漏,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和口吻。 “有劳黄姨娘了。”夕和含笑淡然回应。 “三小姐客气了”,黄姨娘也噙着笑,转头对身后进来的十几名侍女道:“你们几个,动作麻利一点,把该布置的都布置上。” 于是,十几人迅速分散开来,将带来的一应物件一一布置上,而夕和同黄姨娘两人就在一旁看着。 夕和突然心念一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便突然低声开了口,问一旁的黄姨娘,“黄姨娘和老夫人联合陷害我的娘亲就是为了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吗?” “什么?白夫人已经遇害了?三小姐找到证据了吗?”黄姨娘的脸上一下露出震惊异常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向夕和,同时问出口的话乍一听也很合理。 但即便如此,夕和还是没有错过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她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答案。 “证据?或许算是吧。我累了,回屋睡一觉,这里就劳烦黄姨娘了。”夕和淡然应答,然后不再管黄姨娘是何表情,转身回到了屋里。 黄姨娘心尖一抖,几乎想在夕和转身离去时也立刻拔腿离开,但是随即她又想到若是这个丫头真有什么证据的话还会跟她说这些话吗?于是,她又放松了下来,继续盯着那些侍女做事,待到全部完成了才和侍女一并离开。 黄姨娘一走,流萤忙凑到夕和身边问她:“小姐,你真的找到证据是黄姨娘和老夫人联合害死我们夫人的吗?” 夕和神色幽深的摇头,“没有,我只是试探一下,不过显然,我的推测没错。娘亲是真的已经遇害了,而且就是被老夫人和黄姨娘两人联手害死的。” “啊?可刚刚黄姨娘什么都没说啊。” “不,她说了。她问我是否确认娘亲已经遇害,是否找到了证据。而我根本就没说娘亲已经遇害,我说的是陷害,这两个词的意思可差了不少呢,只有凶手才会画上等号。” “而且,若是她心里没鬼应该是第一时间问我是否找到了娘亲的遗体,而不是她被害的证据,不是吗?” 流萤一琢磨好像真是这样,但是,怎么会呢,黄姨娘不是和夫人交好的吗,怎么会是害死夫人的真凶呢……? 第四百九十六章 添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虽然早前已有这个推测,但真的得到了证实后她还是会有略微的讶异和不解,但讶异和不解过后又是恼怒和气愤。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黄姨娘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以现在来欺骗她的这份伪善欺骗了当年的娘亲,所以才会使得娘亲落入了早已设好的圈套!娘亲不是被敌人害死的,而是被所谓的朋友给出卖才被谋害的! 夕和始终都记得黄姨娘跟她说过的有关于娘亲失踪前的事,当时黄姨娘说娘亲在失踪前夜冒雨来找她讨一辆马车借此离开殷府,但她把马车找来时娘亲就已经走了。 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极有可能是黄姨娘出卖了娘亲,把她想逃跑的事告诉给了老夫人,所以娘亲和白嬷嬷才会被老夫人抓进了延年堂,再也没有出来。而这个过程被庄氏看到了,所以也就有了庄氏的供词。 这么一串的话,复杂的线团一下就抓住了线头,很多事情都已经被理清楚了。所以她们三方的说辞,只有庄氏说的是真话,老夫人和黄姨娘说的是假话时,一切才成立,得到了一个合理却可怕的解释。 但可惜的是这还是她的推测,即便从黄姨娘的临时反应中她可以得知这推测有九成是成立的,可她没有证据,没有强有力、无法反驳的证据。 看来,她的这场战役还没结束,还有最后一个敌人亟待解决啊。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至少要过了明天,等明天的大事尘埃落定,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把剩余的疑团全部解开了,到时候,有怨报怨,有仇就要报仇! 钦天监给出的十一月二十三的吉时在酉时正,于是乎本来就安排在同一天的两桩婚事也自然而然都依照着这个时辰走礼。 虽然酉时已是在傍晚日落时分,但夕和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在正式出阁之前还有两道很隆重的步骤要过,一道是会持续到出阁时刻的添妆,另一道是出阁女母亲的送嫁。 夕和下床后第一时间就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然而却并没有看到她一门心思期待着的漫天飞雪,反而似乎是老天故意作对,给了她一个大晴天。 “说什么肯定会是初雪天,结果呢,比天气预报还不靠谱。” 流萤看夕和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窗边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生怕她大喜的日子着了凉,赶忙拿起衣服就过去给她披上,“小姐,刚起哪能吹风呢,别冻坏了身子。” 虽然没有下雪让夕和有些怨念,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影响,她抱怨过一句也就不再过多纠结,从窗边离开,换了衣,入了净房沐浴洗漱去了。 一个时辰后,夕和已经换上了那件叫做百年的嫁衣端坐于梳妆台前,而流萤正在仔仔细细地梳理她柔顺黑亮的青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流萤一边拿着檀木梳细致地从夕和的发顶梳到发尾一边笑眯眯的念着吉祥话。 梳头盘髻本是送嫁的其中一道手续,是该由生母或是嫡母来完成的,若是两者都没有就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五福夫人代替。 不幸的是这三种人夕和都没有……于是,就只能由流萤勉为其难的接手了。旁人来看的话必然会觉得于理不合,甚至于有以下犯上之嫌,但夕和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她本就不是古代的灵魂,不被古代框框条条的规矩所束缚,觉得是不是德高望重的五福夫人都不要紧,只要是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人就可以,而流萤是最佳人选。 她陪着她长大,艰难困苦时不离不弃,尔虞我诈中百般保护,流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下人,而是她的姐姐,是她的亲人,由姐姐送她出嫁,有什么不对。 流萤今天很开心,从一露面就是笑盈盈的,但此时梳着头却慢慢不由红了眼眶,嘴里念叨的吉祥话也带上了哭腔。 夕和从镜子里看到流萤泛红的眼眶,自己也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不由伤感了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干脆抱在一起先哭了一场。 临月领着前来为夕和添妆的温明歌进门时,看到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皆是一下愣住了,随后两人相视而笑,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夕和妹妹,你哭的太早了,要离府时再哭才好呢,眼泪珠儿都浪费了,快捡起来。”温明歌笑着打趣夕和。 夕和哭了一阵,伤感已经消失了,因为没有下雪的郁闷也一并消散了,她忙抹了抹眼角,略微有些尴尬地对温明歌说:“温姐姐来得好早,叫你看笑话了。” “我特意早些过来的,怕来晚了这儿就没我站的地方了”,温明歌说着话将手里一个锦盒递交给夕和,“选了一套头面,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夕和双手接过,尚未打开就笑着说肯定喜欢,使得温明歌略微有些忐忑的心里熨帖了不少。 待一打开,见到了实物,夕和是真一眼就喜欢极了这套由琉璃玉打造的头面,每一件的款式都尤为清新雅致却又不失奢华贵重,且做工十分精细,一看就非出自凡家之手,必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夕和当下就决定今天就用上这一套头面,温明歌见此又是打趣了她一句,但心里却是知道了夕和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看重自己这个朋友,所以心里一下就跟泡进了蜜罐似的甜滋滋。 待夕和和流萤分别洗了把脸,洗去脸上的泪痕后,流萤重新给夕和梳起了头,然后依夕和所言将温明歌送来的这套头面一一佩戴上。 温明歌就在一旁看着,待最终发髻梳好,她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同时心里也不禁暗自夸了自家大哥几句。 没想到大哥的眼光这么好,这一套琉璃玉的头面配上夕和妹妹的倾城之姿和这一身张扬的嫁衣还真是贴合到极致,既不会压了嫁衣的华丽贵气,也不会被嫁衣压下气势,不会让人的目光一味被嫁衣给吸引走。 这两相放在一处,红与白的结合,张扬与婉约的融合,不仅没有格格不入,反而堪称完美! 第四百九十七章 添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梳好了发髻,流萤便又着手开始给夕和上妆。 夕和的皮肤本来就白皙细腻,五官也无可挑剔,因而脂粉一类只要薄薄的施上一层锦上添花即可,不然浓妆艳抹反而会坏了她本身的清丽姿容和气质。 因为是出嫁这样的大喜事,流萤还在夕和的眉心处贴上了一枚红艳艳的梅花花钿,增加了恰到好处的喜气。 待上妆完毕,镜子中的女子一颦一笑间皆是风华绝代,眼波流转间又是绝色无双,再搭配上张扬放肆的红色和温婉沉静的润泽,越发显得整个人出尘绝艳又冰肌玉骨。 屋内的众人一时间都被这份天下无双的美丽惊得晃了神,不约而同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什么叫做美到天地失色,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就连夕和自己都看着镜中的模样呆愣了片刻,她知道这副容貌在不断的蜕变和成长,但却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蜕变到如此地步,让她不禁都开始怀疑镜中人是不是自己。 “天呐,夕和妹妹你真是太美了,说什么阮三小姐与国相大人天作之合,明明我家夕和妹妹才是最配得上国相大人的绝代佳人嘛。” 温明歌发出由衷的赞叹,但话音一落立刻发觉失言,捂了嘴向夕和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对不起,夕和妹妹我不是故意……” 夕和当然知道温明歌并非有意提及,遂浅笑着回过身看向她:“温姐姐不必忌讳,就算你不说也无法改变事实啊。” 温明歌见夕和如此,有些心疼于她,“真是的,那个阮三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何必横插一脚、坏人姻缘呢,她明知道国相大人已许你唯一却还从中破坏实在是大失阮家嫡女的风范。” 对于阮云岫的想法夕和也有些摸不准,她原先以为阮云岫是喜欢傅珏的,可偏偏她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她便以为她是无意的,可待她这么想了阮云岫却又偷偷和傅珏表明了心意,现在还由着皇上赐了婚。 而这一次的赐婚她在中间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又出了多少的心力呢…… 温明歌看夕和沉默不答话,随即又忙安慰她:“不过不要紧,现在名分尚未确定,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况且国相大人的心在你身上就好啦,这比什么都重要,也别太过幻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寻常,你当想开一些,和国相大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好。” 温明歌的说法夕和并不认同,但是她知道她是在以她的角度安慰自己,遂没有多言辩解,笑着同她道了谢。 过后,夕和要做的就是在屋子里等着添妆,再到了吉时出门即可。 等待的间隙,她同温明歌悠悠闲闲的叙着话闲聊,从温明歌与严公子已经交换庚帖订了亲说到温将军已经替温统领想看好了一位小姐,打算年后让他们见个面就把亲事也定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断断续续的来过四拨人为夕和添妆。 第一拨来的是黄姨娘,她拿了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喜枕就来了,说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给夕和添妆。如此寒酸的添妆很明显是殷老爷认为她的嫁妆已经足够,不过就是再做个样子敷衍一下,不至于落了口舌罢了。 夕和倒也无所谓,反正她对殷家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便客气地道了谢收下,黄姨娘又再问了几句情况后就走了。 本来出阁女的屋里是必须要有当家主母坐镇的,但是黄姨娘只是个贵妾,还算不上主母,而素雪夕和是给她在今天安排了离开殷府的事,不宜露面,所以在这一点上,夕和的这次出嫁又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也无妨了,左右她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左右也没人会来管着她。 第二拨来的人是祁王府的人,却是只来了个祁王府的管事嬷嬷,说是代表他们王妃向夕和呈上了一套十六件翡翠首饰和两柄玉如意作为添妆。 说是代表王妃,但看来的人夕和就知道想必是蔺司白的意思。毕竟南宫芊芊是阮云岫的手帕交,她是绝对不会来给自己添妆的,必定会去阮云岫那儿撑场面。 而蔺司白……他们是朋友,他和傅珏也是朋友,自然会站在她这边,不会叫她没了脸面,也不会让她对祁王府生了嫌隙。 夕和依旧是笑盈盈的受下,又让流萤给那嬷嬷包了封大的喜事银子,请她向王妃王爷代为转达谢意。 第二拨人走后不久,第三拨人就来了,这一次来的竟是宁王妃本人。 气质温婉高华的宁王妃进了门后态度热络地同夕和道了喜,然后让侍女将他们宁王府的一片心意呈了上来。 “三小姐,你素来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之前改良了我家王爷的魔方,也算是和我家王爷是知音了。我便想着金银那些个俗物配不上你,送了些特别的给你添妆,希望你笑纳。” 宁王妃含着温柔的笑意一扬手,侍女们将带来的几只锦盘上的红绸揭去,露出添妆礼的真容来。 夕和一看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只见那几只锦盘上放着的竟都是些益智玩具,除了她上回帮助宁王做成成品的魔方外,还有九连环、鲁班锁、华容道等一共十件,每一件都制作精良。 宁王妃一看夕和的表情就知道这礼是送对了,笑道:“三小姐果真与我家王爷是知音,这些都是王爷亲手所做,三小姐喜欢就好。” 夕和何止是喜欢,她是太喜欢了!她原先就喜欢摆弄这些益智玩具,虽然她脑子比较笨,解一个要好久,但她就是乐此不疲,每每看到新鲜的就会买一个回去。 但她到了这异世后她却发现这些十分常见的民间玩具在这个时代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也就意味着宁王妃送来的这些礼物不仅恰到好处的解了她的手瘾,还是真正独一无二的限量版,她能不喜欢嘛! 再者,还是宁王殿下亲手所做,更是还包含了一份可贵的心意,让她觉得很贴心、很温暖。 “我真的很喜欢,多谢王妃娘娘,也烦请王妃娘娘务必替小女向宁王殿下转达谢意。” 第四百九十八章 出阁打脸(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宁王妃笑着点点头,又表达了她此行还有要给夕和送嫁的意思,夕和更是大喜过望,忙让桑榆去端了上好的茶点过来。 于是,两人的交谈又变成了三人的闲聊。 过了午后,碧水阁才迎来了第四拨添妆的人,而这一次是宫里来的人,代表的是静太妃。 宫人代表静太妃向夕和道了喜,再奉上了一整抬的嫁妆为她添妆,这着实让夕和感到有些意外。 虽然之前得知了静太妃和娘亲也算有些渊源,但这渊源实在说不上深厚,而静太妃和阮云岫的关系却是一直以来都有目共睹的好,所以她便以为她和阮云岫同日出阁、又是嫁给同一人,静太妃必然是站在阮云岫那边的了。 当然阮云岫那边静太妃是必然会送添妆过去的,也许比她的要多许多,也许还会亲自到场撑场子,但总归静太妃给自己也添了一整抬,夕和还是心怀感恩的。 她仍旧依照规矩奉上喜银谢过宫人,再请宫人向静太妃代为转达谢意,宫人随后就乐呵呵的走了。 第四拨添妆的人走了之后,一连又过了两个时辰,再也不见第五拨人来了,一下显得本该人声鼎沸的碧水阁有些门庭冷落的萧条感。 “你看开一些吧,那位的身份终究摆在那儿,殷府却刚刚蒙了难,又是孝期,所以……另外,今日睿王殿下迎娶正妃,许多人还要卖面子给睿王殿下,人也就越发分散了。” 宁王妃于一旁宽慰夕和,温明歌也一同附和着说:“安静些也挺好,不然我和王妃娘娘都和你说不上话了。” 夕和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现在这个场面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或许皇上打得主意也有这么层意思吧,所以才会刻意将婚期定在一日,就是为了捧着高的,踩着她这低的,这也像是一种变相的羞辱了。 不过夕和是真的不介意,她不在乎添妆的人有多少,不在乎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她只要在意的人来了,只要最后心愿能成就好,因为她看重的不是形式,而是目的。 相比于添妆的人丁稀少,夕和更担忧和觉得不安的是她无法确定傅珏承诺的事有没有做到,或者说今天的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想在落定前得以翻转。 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已绝望了,因为已经到了大婚当天,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出阁,似乎一切已经落定、无法改变,她是注定要和别人分一个丈夫、落到二女共侍一夫的结局了。 但是夕和的心里总还秉承着一点小小的希望,这点希望寄托于对傅珏的信任和对彼此感情的信任。她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会坚守对自己的承诺,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仍旧坚持着认为这桩婚事会有变数。 不过相信归相信,随着时间的一点点逼近,担忧和不安也是难免的,毕竟这是一场豪赌,她赌上了全部,在结果揭晓之前紧张才是正常反应,也是无法控制的反应。 一晃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没有添妆的人出现,也没有任何逆转的消息传来,夕和却到了要出发的时间了。 流萤给夕和补了妆、把平安果递给她握在手心、帮她带上了金丝流苏凤冠,再盖上绣着比翼双飞的喜帕,最后由宁王妃和温明歌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离开碧水阁往正门而去。 盖上喜帕之前,夕和叫了声临月和桑梓,两人立刻会意往库房而去。随后她又叫了声小鱼,趴在一边睡觉的小狐狸立刻跳了起来,几步蹭到夕和身上,然后动作娴熟的钻进她的衣袖中。 做完了这一切,她又最后看了眼这间闺房,盖上了喜帕,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殷老爷等人再不待见夕和,到了这一刻还是不得不露面的,他同黄姨娘、素雪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口,亲眼见证着殷家最后的这位小姐跨出门槛,坐上等候在外的喜轿,离开殷府。 虽然因为后来的这两次赐婚,大多数人都跑去了阮家和睿王府等着看热闹,但等在殷府和不远处殷二爷府的围观百姓还是有一批的。 由于吉时相同,出门的时辰自然也差不多,殷府又和殷二爷府离得格外近,所以当两府大门几乎同时打开,分别从里面走出两位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时,这场面还是挺特别挺能让百姓们兴奋的。 但相比之下又还是殷二爷府门口更热闹一些,因为殷二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是嫁入睿王府做正妃,为了殷佳盈今日出阁他砸了大笔的银子下去。 不仅将门面装点的格外喜气隆重,还特意着人准备了两盆的银果子,用作殷佳盈从出阁到睿王府这一路给百姓们的赏银,撑足场面。 新娘子出来时必是要先洒几把,所以原先候在殷府门外的百姓们见殷府极为低调的只是燃了个炮仗后就纷纷跑到二爷府外抢银果子了。 殷佳盈坐在轿中偷偷撩起一角往外看了眼,颇为得意的在心里说了句:妾就是妾,真是小家子气。 其实和殷佳盈一个想法的人还不少,检银果子的同时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话语间的意思就一个,就是没想到殷府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连嫡女出嫁都办的这么寒碜,看来殷三小姐是要沦落为妾了。 然而他们才刚刚这么鄙夷的吐槽着就已有些人抛却了这边,转而匆匆忙忙地往殷府门口跑去了,再一眼看过去,只见殷府门口一片金光闪闪。 殷家花轿后头的两名侍女竟然在那儿抛洒金叶子! 那可是金子啊,十两银才一两金!谁还管二爷府的银果子啊,一个个立刻调转了方向一窝蜂的朝着殷府飞奔而去,生怕比别人晚了一步少拿了一片。 这些金叶子是夕和提前备下的,她的婚事没人会替她操办,她就只能自己上点心,虽然她不在意形式,但在外总归不能辱没了娘亲,不能辱没了娘亲留给她的嫁妆,所以必要的打点还是要准备的。 而她也料到了殷佳盈那方肯定会备下一些豪绅富户嫁娶时常用的银果子,所以她才特意去打造了这两袋子的金叶子来,就是为了压她一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出阁打脸(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这些金叶子花去了她辛苦赚来的八成积蓄,但她却一点都不心疼,因为她知道这都是值得的,钱可以再赚,尊严和骨气却不能丢! 那么多人想在今天打她的脸、羞辱她、看她的好戏是吗?她偏偏要风风光光的嫁进国相府! 殷佳盈听到轿子外的声音突然变了,再次偷偷掀了盖头往外看,这一看气得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些金叶子都给砸了。 但她随即想到金叶子算什么,她可是有六十八抬嫁妆撑腰,只比皇室嫁公主和郡主低那么一档,很快就能把场子和面子找回来了,于是唇边又重新带起了笑容,低声吩咐了侍女一句可以走了。 睿王府和国相府在一个方向,所以目前来说有一段路是重叠的。 殷二爷府外送亲队伍率先动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热闹欢饮的奏乐声,轿子缓缓往前走,原本放在府内的嫁妆箱笼也跟着一抬又一抬地被抬了出来。 此时流萤和临月手里的金叶子撒完了,百姓们便又把目光看向了殷二爷府里抬出来的那些嫁妆箱笼。 殷二爷为了置办这些嫁妆可以连棺材本都搭上了,为的就是个面子,所以此时他命人快速的将六十八抬嫁妆尽数从府里搬出,堆放在府外,再慢悠悠的由送亲队伍几抬几抬的抬走,为的就是叫人看清楚了数目。 百姓里还真有人去数了的,一数完就惊呼出声,“六十八抬!竟有六十八抬之多,一般寻常官宦人家嫁女撑死也就四十八抬嫁妆,没想到殷二爷如此大手笔,竟为殷小姐的出阁置办了六十八抬嫁妆!” “果真是大手笔,不愧是要嫁入睿王府做王妃的小姐啊,就是和普通小姐不同!” 殷佳盈坐在轿中就是一门心思地等着别人的夸赞,此时听到了就又得意了起来,然而再一次,得意不过三秒,外头的话语声又变了。 因为那边厢,夕和的轿子也动了,自然她的嫁妆箱笼也从殷府里一抬抬搬了出来。 才第一抬就叫众人惊了眼,因为第一抬上明晃晃的盖着一块紫底凤纹的绢绸,而这种紫底凤纹的绢绸是只有宫内位份不低的贵人才能用的!很显然这一抬是宫里贵人的赏赐,也是天大的荣宠! 夕和是为了表达对静太妃的敬意,才将赏赐的第一抬放在了最前面,并且单独成列。 然而第一抬过后,跟着出来的嫁妆箱笼的排列方式又叫围观的百姓傻了眼。 通常情况下,各府嫁女除了会尽可能多的添置嫁妆之外还会尤为注意排列方式,因为嫁妆箱笼的合理排列能够弥补数量上的不足。 打个比方,在同等数量下,两抬一列就比三抬一列要好,因为会把队伍拉长,无形中给人一种嫁妆很多的错觉。 殷佳盈有六十八抬嫁妆,数量不算少,所以每排是四抬嫁妆,一共列了十七排,在视觉上来看已是颇为惊人的了。 但是,现在这位殷三小姐的送亲队伍里,抬举的嫁妆除去第一排的一抬竟都是五抬一排的!而且放眼看去,一排又一排,竟有种绵延不断的感觉! 天呐,这位三小姐的嫁妆到底是有多少啊!竟是隔壁殷二爷府里的嫁妆都搬完了,这边还在往外搬!而且人家每排都比隔壁的要多啊! 殷佳盈偷偷掀了轿帘回头看,看到殷夕和那边后头跟着的无穷无尽的嫁妆箱笼时也有些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嫁妆! 她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占了个嫡女名头的废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众多的嫁妆,是空的,一定都是空的,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但嫁妆到底是空的还是满的,到底是轻是重,从搬嫁妆的人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了,百姓们自是能分辨。 而每一只嫁妆箱笼本身都是由上好木料打造,做工精致,里头装着的东西有多少价值,他们也能猜到一些。但也正是如此,他们就更为惊讶了。 “一百二十九抬,居然有整整一百二十九抬的嫁妆啊!这简直比皇族嫁公主的场面都要大啊,我我我,我该不会数错了吧,你们也数数!” 跟着送亲队伍走的一个人默默的数着夕和的嫁妆,然后得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惊叹的同时不禁怀疑是自己看错数错了。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就有另外几人也数出了夕和这些嫁妆箱笼的总数,一个个面上都惊得张大了嘴巴,频频咋舌,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真的是一百二十九抬的嫁妆,除去第一抬也有一百二十八抬,比皇族嫁公主的一百零八抬还要多上整整二十抬嫁妆! 他们都看傻了好么,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 夕和坐在轿子中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面色平静,始终都带着浅淡的笑容。 这不是她原本的计划,若是没有后来赐婚的事,她是想先悄悄搬个几十抬去国相府的,因为毕竟带着这比公主还多的嫁妆出嫁实在是太招摇了,不是她的风格。 但后来却出了赐婚的事,她也就改了主意了,反正皇家都给她没脸了,她还给皇家留什么脸。 更何况她的这些嫁妆名正言顺,都是娘亲留给她的,她光明正大的带去国相府也好,震慑旁人的同时还能宣示主权,万一以后有人惦记上了她的嫁妆她也能掌握着主动权。 因着这一百二十九抬嫁妆的出现,连带着宁王妃、温明歌和悄悄看着的殷惜瑶都傻了眼了。宁王妃和温明歌更是心里同时浮现了一句话:难怪她不在乎有没有人来添妆,因为她自己的嫁妆就已经多到令人发指了! 而殷惜瑶则是在惊讶过后脸上出现了浓浓的嫉恨之色,这些嫁妆,这些嫁妆本来都是她的!是殷夕和这个贱人从她手里夺走的! 不过好在过了今天,殷夕和就会被打入地狱,这些属于她的嫁妆还是会回来的,还是会重新属于她!现在,就当作她发发善心,借给殷夕和风光一把了! 于是,就在一干围观百姓的目瞪口呆中,两支送亲队伍一前一后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慢慢地逼近城中心最繁华、最热闹的位置。 第五百章 混乱(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由于国相和睿王同日大婚,三家小姐出阁,可谓是京城近几年来头一桩的大事,所以为了婚事能够顺顺利利、井然有序的完成,官府早三天就开始清理道路了,将三府通往王府和国相府的道路逐一清空了出来。 因而,夕和和殷佳盈的轿子虽然到的位置是往日里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今日的热闹却仅限于被阻拦在两边的街道边缘。 花轿刚从另一条街道出来露了个头,挤在两旁的百姓们的情绪就一下高涨了起来,纷纷往前挤,想要对这么大阵仗的婚事先睹为快。 然后随着送亲队伍的渐渐逼近,人群中的议论声和惊叹声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竟将最前头吹奏乐曲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咦,这两顶花轿怎么一模一样啊,那万一把里头的新娘子给搞混了怎么办?” “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花轿虽然一样,后头跟着的送亲队伍不一样啊,再说过了这一段两顶轿子就走的不是一条路了,哪儿能搞混呢。” 夕和坐在轿子里突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这么两句对话,一下就让她警惕了起来。 刚刚出府时她已经蒙上了盖头,就没看见,怎么她的花轿和殷佳盈的是一模一样的? 夕和在轿中低声唤了一声临月,随行在花轿外的临月立刻凑到轿帘边问她怎么了,她便再次向她求证花轿的事。 “对,咱们的花轿和殷小姐那顶是一样的,奴婢刚刚也觉得有些意外呢,不过花轿的样式来来回回那几种,兴许是碰巧挑了同一款吧,毕竟咱们也不是特别定制的。” 临月说完,流萤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插了一嘴,“巧合未必,奴婢倒觉得小小姐就是故意的,她以前就可喜欢抢小姐你的东西了,这一次兴许是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小姐定的哪一款所以也非要选了一样的吧。” 临月和流萤说的都在理,也确实都有这样的可能,但夕和心里总有些不安,觉得这事不太正常,所以还是嘱咐了一句,让她们多留意周边的情况。 随着送亲队伍的往前走,后头随行的嫁妆箱笼们也再次展露于更多的百姓眼前。而对于见着两支队伍那庞大数目的嫁妆箱笼,百姓们的反应可谓是“历史总是相似的。” “哇,这有多少啊,得有六十多抬了吧,不愧是嫁进王府做王妃的小姐,排场可真是大啊。” “听说这位殷小姐可得睿王爷的宠了,也难怪殷家要卯足了劲给她撑起场面来呢,撑自己的面子不也等于给睿王爷面子了。” “后头这位殷三小姐也是可怜,好端端的由妻贬为妾不说,殷府还蒙了难,听说她在殷府里也不得宠,这一次都不知道能拿得出几件像样的嫁妆来。” “是啊,原来多少还是个丞相府的嫡女呢,如今却是连本家的堂妹都比不上了,人家去做王妃,她只能做个妾。可惜了这位倾城美人儿了。” “偏偏婚期还在同一日同一时,前有殷小姐六十多抬嫁妆在先,越发显得……” 夹道两边的人们议论声不断,先是对殷佳盈的大手笔嫁妆连连赞叹不已,再是话题引到了夕和身上,嘴里说着可惜可怜,眼里却尽是看好戏的精光。 正如这人要说有“珠玉”在前,这位殷三小姐可要越发显得凄惨了,然而凄惨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就被夕和后头随行的嫁妆箱笼狠狠打了脸。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纷纷停下了议论的话,看向由皇家所赐的一抬开头、绵延不断的嫁妆箱笼。一时间,一个个瞠目结舌,人声鼎沸的街道竟然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安静。 安静维持了片刻之后,喧闹声瞬间爆发而出,然后冲向一个新的高峰,不少人揉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有不少人拼命挤着往前想看看这庞大的嫁妆队伍到哪里才是头。 惹得两旁维护秩序的官差费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被激动的百姓们冲破防线。 “这……这……得有一百抬了吧?” “看样子可不止,队伍都看不到头,还是五抬一排的,这得多大的手笔啊!” “丞相府不愧是丞相府啊,即便蒙难又如何,这家底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了的!还有是哪儿来的谣言说这位三小姐不受宠的,这架势像是不受宠吗?瞎的吧!” “我的天,就这些嫁妆,这位三小姐就算是嫁进国相府为妾,指不定那位正房还得给她三分脸色啊。” “我错了,哪儿是什么珠玉在前啊,分明是抛砖引玉!” 夕和听着外头瞬间倒转的风向,依旧神色平静,但心里的不安感却在一点点增加。 她没来由的觉得心慌,正想偷偷看一眼外头,看这条街道到了尽头没有,耳朵却敏锐的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一阵尖锐的、不合群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人类发出的,有些像是……鸡鸭的鸣叫…… 才刚这么一想,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快看,好多老母鸡和鸭子!” 紧接着夕和所听到的鸡鸣鸭叫声就一下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几个男人大声嚷嚷的声音。 “我的老母鸡,啊呀我的老母鸡……” “我的鸭子,我的鸭子啊,别跑,别跑……” “临月!”夕和第一时间意识到生了变故,叫了临月一声之后,坐着的轿子突然左右剧烈的晃荡了起来,差点让她一个不稳狠狠的撞了头。 不过只晃荡了几下,随着砰的一声,轿子就骤然落了地,震得夕和的双脚略微有些发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外头出了点乱子,所以……”外头响起了临月担忧的声音。 夕和顾不上许多,掀了盖头再掀起轿帘的一角就往外探看情况,这一看,好嘛,外头已是一片混乱,除了一地的人仰马翻,还有遍地乱跑的老母鸡和鸭子。 “怎么回事?”夕和瞥了一眼正在驱赶鸡鸭的官差冷了脸问。 “刚刚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一群鸡鸭,没头没脑的就往队伍里冲,后头还跟了十几个农家壮汉,突破了官差们的防卫非要冲进来抓鸡鸭。前头殷小姐的队伍和我们的队伍都被冲散了。” 第五百零一章 混乱(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果然!她的不安成了真!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鸡群鸭群出现,又怎么会有什么农家壮汉能突破官差的把守闯进来!这分明就是一场故意制造的混乱! 而目的……莫非是如那百姓所言,是要将新娘子“搞混”?! 这种程度的混乱很明显不是冲着钱财和人命来的,那似乎还真是这个目的比较合理,而且如果是为了趁乱把新娘子调换的话,一样的轿子好像也可以解释了……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这么做对谁有利?答案呼之欲出——睿王蔺洛衡。 不要她的命,却又使出这种幼稚低级且下三滥的手段换人的,除了蔺洛衡还真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要迎娶殷佳盈其实就只是个幌子,实际目的是要借此把她拐带进府里,然后只要她跨进了王府的门槛,她就失了名节。 就算她和傅珏有婚约、有赐婚,她也永远都没办法再进国相府的门,只能将错就错地沦落成为他的妾室! 之前代嫁不成,现在又使出偷龙转凤这一招,蔺洛衡对她的“执念”还真是出人意表呢!不过,她可不认为这是蔺洛衡的深情,他不过就是想把她弄进府里再在她身上将之前的仇全部报回来! “临月,你什么都别管,就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想通了这一点,夕和立刻严肃吩咐临月道。 只要临月在她身边不离开,要调换花轿或是调换花轿中的人就没那么容易! 临月应了是,但却有些担心这场混乱很快会失去控制,便又问夕和:“小姐,两边的百姓们也在蠢蠢欲动,而官差的人数明显不够,再这样下去,眼前的混乱还没有解决,两旁的百姓们冲进来又会造成新的混乱,到时只怕会坐以待毙。” 临月的担心是对的,一旦百姓们加入了这场混乱,轻则会有一部分趁乱哄抢嫁妆,劫财,重则要是哪个色欲熏心的冲进了花轿来,就算什么都没做,她的名节也还是要毁了。 所以一味等着官兵把骚动镇压下去也不行,她得想办法跳出或者解决这个混乱的局面。 眼下的情况,四周一圈都乱糟糟的,无路可走,要想全然脱身基本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把局面镇压下来。而要镇压的关键就在于那些鸡鸭。 夕和稍稍一想,同流萤交待了几句。流萤立刻去往后头的某一只箱笼里取出了两只小瓷瓶,然后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尽数往四处逃窜的鸡鸭群上撒去。 不消一会儿,躁动的鸡鸭们就一只只停下了脚步,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扑通扑通一只接一只的倒在地上。 因这突然的变故,追赶鸡鸭的人、驱赶壮汉的官差以及围观的百姓们一下都怔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濒临爆发的骚动也在最后的紧要时刻一下偃旗息鼓。 “你,你都做了什么?!你毒死了它们?!这些鸡鸭可是我们全部的财产啊,是我们的命!你想逼死我们吗!”怔愣之后,有一名壮汉率先反应了过来,恶狠狠的冲到流萤面前质问她。 “毒妇,你个毒妇!我要跟你拼了,我要跟你拼了!”另外几人也一下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要找害死他们家禽的流萤拼命,但好在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官兵给及时按下了。 流萤冷着脸,不高兴地说:“这些鸡鸭没死,只是迷晕了而已。你们知不知道两顶轿子里坐的人都是谁,居然胆敢冒犯!官差大哥们,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回头再交给国相大人和睿王殿下一并发落!” 流萤的气度和说话的口气摆在那里,很显然是两位小姐其中一位的侍女,而正如她所言,两位小姐的身份摆在这里,官差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动手要将那十几个人绑起来。 那些人却是不服气的,依旧嚷嚷着大叫冤枉,说这些官府欺压百姓、枉顾人命,同时还拼命挣扎,一下子,眼看镇压下去的骚乱又有再起的苗头了。 夕和听到外面的动静果断下了令让队伍继续往前走,不要理会那些人。这些人很明显是被人雇来找茬的,多说无益,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一段和殷佳盈分开比较好。 然而,众人得了令,刚把嫁妆箱笼等物件重新抬起来继续送亲,又有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并且整齐有序的兵分两路,又脚程飞快的冲向两顶喜轿。 节奏飞快的脚步声和人群中骤然响起的惊恐尖叫声,夕和立刻意识到又出事了。 她一掀轿帘,外头的混乱已经变了个画风,由鸡鸭乱窜的古怪场景变成了一片刀光剑影。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攻势迅猛,很快就已经逼近了轿子周围,和涌过来保护轿中人的官兵们撕打在了一起。而刀剑无眼,蹭蹭的寒光也使得刚刚那些壮汉和围观的百姓再也顾不上什么,一窝蜂的开始逃窜躲避。 整条街道再一次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混乱之中。 黑衣人的功夫都极好,一般的官差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在对峙中败下阵来,以势如破竹的形势逼近到了花轿旁边。 临月到了此时自是不得不加入战局保护夕和,本来在守着嫁妆箱笼的桑梓也在这时脱去了一直以来的伪装,纵身一跃跳到花轿旁边,抵御黑衣人的进攻。 临月和桑梓的功夫都不弱,但始终双拳难敌四手,再怎么拼尽全力也始终难以对花轿中的夕和形成一个完善的保护圈,一番缠斗下来之后就有黑衣人找到了漏洞,突破了她们两人,一脚踹上了花轿。 夕和不会功夫,擅自从轿子里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所以她只能握紧了贴身携带的瓷瓶紧绷着神经盯着花轿的帘子,好在有人攻进来时先手制敌。 但过了半晌后,虽然没有人冲进来抓人,也没有刀剑刺入伤到她,但是一个巨大的力道袭来,使得她下意识身体往前一倾,跟着就感觉耳旁有阵风声呼啸而过。 那黑衣人的猛力一脚,竟将夕和坐着的花轿一整个的,连人带轿往前踹出去几十丈远! 第五百零二章 混乱(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等轿子滑行出几十丈后停下,夕和才刚刚稳住身子,又是一个巨大的力道袭来,似是把轿子转了一圈,直接导致她砰地一声撞到了轿子的墙壁上。 所幸她反应很快的用手撑了一下,所以并没有被撞得眼冒金星,只是略微有点疼。 外头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百姓们逃窜的声音也还在继续。夕和揉了揉被撞的位置,想不出这些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目的是要劫持、杀人还是也是想把人对调。 她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也无暇多想,飞快思考过后就将衣袖中的小鱼放了出来,在它耳旁耳语了几句然后把它从轿中放了出去,白色的毛团动作敏捷地嗖嗖几下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现在靠她一己之力突破重围是很难了,只能让小鱼去寻求外援,希望小鱼能把人及时带回来,不然她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小鱼离开后,夕和悄悄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竟发现局面很奇怪,她所在的位置已经偏离原来的很多,落在了和殷佳盈相差无几的位置上,而在她们两顶花轿周围一圈只有官差,竟连一个黑衣人都没有。 明明凭黑衣人的实力冲到花轿边上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他们就是一味的和稍远处的官兵缠斗,没有一个冲到花轿这边来的。 夕和越发不懂了,这些黑衣人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冲着她们来的话,难道是为了钱,冲着嫁妆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前方匆匆而来,夕和瞥了一眼,是一队骑着马、着装统一、戴着佩剑的士兵自远处赶来了。 她乍一眼看去,看不出是谁的人,但总归这些人应该是赶来解决这场骚乱的,那便稍稍可以放下点心了。 果不其然,这些人一赶到,雷厉风行地取代了那些没用的普通官差,迅速将混乱不堪的场面镇压了下来,而那些黑衣人也在此刻立刻抽身,跃上了街道两旁的屋顶,再隐没于屋顶之后,逃走了。 至此,场面总算是控制了下来,夕和听到终于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响起了一个男人粗犷、浑厚的声音。 “末将奉睿王殿下之命前来解决异动,两位殷小姐受惊了。现在已无大碍,未免误了吉时,两支队伍稍作整顿后立刻启程。而前方已是岔路,末将将护送王妃娘娘走完剩下的路程,直至到达王府。” 一听对方自报家门提到是睿王的人,夕和刚刚才放松一些的神经一下又紧绷了起来。她再次手指微动,掀起轿帘的一条缝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黑脸男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立于自己的轿子前几步之处。 而男人的话像是一个无形的暗示,话音一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那般,原本在殷佳盈送亲队伍里的人纷纷收拾了散乱的嫁妆箱笼列到了她这花轿的后头,还有个不知是谁的老嬷嬷隔着轿帘一口一声殷小姐的叫她,似乎要当众给她扣上“殷小姐”的帽子! 坏了!难道刚刚那些人也是蔺洛衡派来搅乱池水的?而这个人则是要在这一池浑水之中明目张胆的以保护为名将她当作殷佳盈强行送去睿王府!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这位大人,你弄错了,小女不是殷小姐,小女是殷府的嫡三女!” 冰冷的声音自花轿中传了出来,重新聚拢着围观的百姓听了不以为意,两顶轿子一模一样,刚刚又那么混乱,此时一眼弄错了也没什么,换回来就是了。 但是那坐在马上的络腮胡却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来随意的一指:“末将没有弄错,是殷三小姐误会了,这顶轿子里坐着的是我家王妃,殷三小姐不就是坐在另外这顶里吗。” 男人手指的王妃的方向自然是指着夕和所在的方向,夕和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一口咬死她就是殷佳盈了! 因着她现在的位置和殷佳盈离得很近,几乎就是隔壁,若不是仔细分辨的话,确实会让人误解不知说话的人是左边这一个还是右边那一个。 再加上此时那个嬷嬷站在她的轿子外头不断附和着男人的话,还催促赶快启程不要误了吉时,百姓们自然也就不疑有他,反倒以为是夕和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这些人都疯了吧!这是非要把她带走了!殷佳盈呢,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出,她莫不是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一点都未察觉吧! 她该怎么办,现在下轿掀开盖头表明身份吗?这法子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这么做不仅会坏了规矩、坏了礼仪,还会很严重的伤到她的闺誉和名声! 而且,就算她不计后果的这么做了,百姓们又有几人能认得她?若是对方一口咬定她是殷佳盈,在没有任何人证的情况下,她还是很难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方法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即便还是会被对方咬死,她这么做的话至少会让百姓们起疑、会觉得奇怪,可以拖延时间!等到小鱼把人带来,她就可以脱困! 于是,夕和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决定豁出去了,伸手就去掀开轿帘,走出去。 但当她刚要起身时,她耳朵里突然传进了一句话。 “三小姐且顺其自然,自当无碍。” 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而且粗粗听去便觉得有些熟悉! 夕和沉下心,挑起左边的轿帘,看那络腮胡牵着马调转了方向,再迅速挑起右边轿帘的一角往外看去,然后她就看到了外面随行的一个侍女朝她眨了眨眼。 这侍女的容貌夕和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傅珏身边的红菱!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红菱会穿着侍女的衣服混迹在这一片送亲队伍之中,还叫她顺其自然? 在夕和短暂的错愕之中,轿子动了动,再次被人抬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她终究没有下轿。 不过她虽然没有下轿,但面对着被人强行带去睿王府的恐慌和焦躁却因为红菱的出现消散了大半,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既然红菱在这里,又叫她顺其自然,应该是傅珏下得令,那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安安稳稳的坐在轿子里,静等接下来傅珏的安排。 第五百零三章 混乱(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等人刚刚忙于和黑衣人打斗,虽然时不时关注着花轿那边的动静,但到底不是一眼不眨的盯着的,花轿若是换了位置、混过来了也是可能的。 所以当她们听到轿子中传来夕和的声音时,立刻认为是那络腮胡把轿子搞错了,再思及之前夕和提点过她们的话,临月和流萤二人也想到了这极有可能是有心人布的局,目的就是要把她们的小姐带去睿王府。 她们心下一急,忙冲上去想护着自家的小姐,但那些抬举嫁妆的人有意无意的阻拦着她们,让她们有些难以靠近。 情急之下,临月顾不上许多,打算动用武力强行开路到夕和身边,阻止自家小姐就这么偷偷地被人强行李代桃僵。 但这时,突然有人在后头一把抓住了她,阻止了她的行为,她再想一掌劈掉阻碍她的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事的,走我们的路。” 临月一回头,只见是一身小厮装扮的哥哥临山。临月愣了一下,看了眼临山,又看了看前头已经离去的喜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两顶一模一样的喜轿再度上了路,穿过这条街道的尽头,到了分岔路口,然后前面的轿子带着六十八抬嫁妆往左边前往睿王府,而后头的轿子则带着一百二十九抬嫁妆往右去国相府。 除了往左边的队伍多了些士兵保护,一切就跟混乱开始之前一样。然而,有心之人却是知道,此时这两支送亲队伍里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变了,那就是轿中的新娘子已经交换了过来。 络腮胡领着队伍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轿子,然后嘲讽的轻笑一声:还以为多贞洁烈女、伉俪情深呢,现在想清楚了还不是乖乖听话、一声不吭了,国相府的妾怎么跟睿王府的王妃相比,现在恐怕是偷笑着以为天上砸馅饼了吧。 夕和定了心神之后就安然坐在轿中了,还顺带着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裙摆,再将喜帕重新盖在头上,心里头则默默的思考着刚刚那场闹剧是怎么回事,而傅珏接下来的安排又会是什么。 走了一段后,夕和再次听到了红菱压低的声音隔着帘子在外头响起,“三小姐,接下来请务必不要说话、不要露脸,谨记。” 夕和一听略微觉得有些奇怪,但仍旧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又走了一程,夕和坐着突然感觉轿子停了下来,随后砰地一声落了地,但外头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来,没有刀剑声、没有尖叫声,也没有纷乱跑动的声音,就好像只是在行进中把轿子放了下来而已。 夕和觉得奇怪,想掀了帘子看看,但又想起红菱的嘱咐,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轿子微动,再次被人抬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一直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是风平浪静的,什么事也没发生,睿王府似乎也没到,送亲队伍就是井然有序地一路往前。 又走了一段路后,夕和感觉不太对劲。虽然她看不到外面,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是什么时辰了,但是她感觉上已经走出了很远,按说应该已经到睿王府了,可为什么送亲的队伍却还没有停下? 还有,那个一直在轿子外随行的嬷嬷之前还叽叽喳喳的一直在说话,这会儿怎么突然沉默了? 夕和再一次萌生了偷偷看看外面情况的想法,这种未知和古怪实在让她不安得很。她一把拿下了头上的喜帕,抬手就要掀起轿帘,但手指才一碰到帘子脑海里就又出现了红菱嘱咐她的话。 红菱的嘱咐到底是什么意思,傅珏到底又是在卖什么关子呢?她现在该怎么办,选择相信红菱继续安稳坐着,忽略掉这点诡异感? 还是冒个险,为了自己的安全感确认一下到底是否有什么变故或危险? 夕和纠结了好一阵,难以抉择。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竹声,随后队伍再一次停了下来,夕和所坐的轿子也再一次被放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而来。 糟糕,难道是睿王府到了?所以她还是被送到了睿王府?搞什么鬼?如果她现在真是到了睿王府,那她一旦下了轿就一切都完了! 怎么回事?是红菱骗了她?该不会是红菱早已背叛了傅珏、投靠蔺洛衡了吧?! 夕和突然就心慌了,甚至生出了立刻从轿子里冲出去逃跑的冲动。但冲动归冲动,她还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她一口咬了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若是一掀帘子真到了睿王府的话该怎么办。 她就这么大喇喇的冲出去显然是不明智的,睿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观礼的官员女眷,她就这样冲出去的话保不齐被人反咬一口,说是她想嫁进睿王府想疯了,所以才使计和殷佳盈换了轿子。 再加上她之前本来就和蔺洛衡有过婚约,稍微渲染一下就会变成她死缠着蔺洛衡不放,还不要脸的倒贴上来。 这么一来的话,她的名声毁干净了不说,还有可能会被自认受到了羞辱的皇家杀掉洗辱! 这样不行,偷偷跑掉也不行!要是还在半路上,她寻个由头,利用她贴身携带的药粉想要偷偷跑掉还有可能,但现在已经到了门口了,众目睽睽之下要偷偷溜掉根本就不可能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她真的只能先硬着头皮入了睿王府再伺机脱身了吗?她下了轿、进了门,还能全身而退吗? 夕和心慌着急之下两侧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脑子就像是有针扎一般刺疼不已。 要不,还是拼了吧,就算名声尽毁,就算会招致杀身之祸,至少她能守住她的纯洁和自由,总好过去赌一个未必能赢却要付出极大代价的结果。 于是,夕和咬咬牙,将手伸向轿帘,打算就这么冲出去拼一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个人走了过来,在轿子外头站定。 第五百零四章 他的局(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想要掀开帘子的手一下僵住了,因为她的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寡淡的、熟悉的药香味。 下一秒,她脑子里的刺痛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空白,而外头响起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 “等卿良久,幸得平安而至。” 是傅珏的声音,真的是他!所以,她到的地方不是睿王府,而是国相府吗?! 听到他的声音,夕和的惊恐、慌乱和绝望瞬间消失无踪,反倒是委屈一下涌上来心头,满满当当的将她的一颗心涨的酸酸的,也将她的眼眶涨得酸酸的。 傅珏站在轿子外,越过嘈杂的背景音,敏锐的听到了里头女孩吸鼻子的声音,他心下一紧,再顾不得什么便把轿帘给掀开了。 里头坐着的夕和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委屈得很,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她呢,害得她刚刚以为自己真的被“叛变”了的红菱骗到了睿王府,是真的都打算殊死一搏了。 现在她虽然放松了下来,但却对傅珏产生了小情绪,眼泪不受控的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正要抹掉眼泪,眼前却是一亮,又是吓得她条件反射就把喜帕一把蒙在了头上。 虽然夕和反应很快,动作也很快,但旁的人没看到,傅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委屈的神色和泪痕。 他那个心疼啊,想立刻把人搂进怀里跟她好好解释清楚,但无奈这场戏还没演完,不能功亏一篑啊。 傅珏深吸了口气,强忍下了心里的欲望,给候在旁边的喜事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就将早已备下的大红绸带一头递给了他,一头递给了轿子里的新娘子。 夕和接过绸带,攥在手心里,深呼吸了几次,再随着另一头微微的牵引力从轿子里出来,然后趴上喜事嬷嬷的背,由喜事嬷嬷背着带她进门。 因着新娘子的出现,喧闹的交谈声又齐刷刷的一致变成了对傅珏的道贺声,傅珏带着温和疏离的笑容不作任何回应,自顾自举步走入前厅。 宾客们见此,私底下议论了一阵: “我瞧着国相大人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能高兴得起来么,这一位是皇上硬塞给他的,可不是他自己想娶的。” “阮三小姐这样的绝色佳人,真不知道国相大人是哪儿不满意啊。不过话说,另一位国相大人自己想娶的呢?怎么还没到?都要误了吉时了。” “误了吉时算什么,依我看,能不能来都不一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有人……”,那人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又低声同旁边的人说:“难怪要让二女同日进门呢,这玄机原来在这儿,我还以为是要压那位一头,原来是要借机除掉那位啊!” “嘘——你可小声点,除不除掉我可不知道,也不敢乱说,不过明日自然就能见分晓了。哎,真是可惜了那一位,也是位绝代佳人吶。” 夕和由着喜事嬷嬷背着穿过前院到了前厅外头落地,再由她牵引着跨过火盆和门槛走入前厅,到高堂之下站定。 她虽蒙着盖头,但还能勉强看到身旁傅珏的红色衣摆,也能感受得到此时的前厅里正站着不少人,都是前来观礼的宾客中身份最高的这部分。 作为长辈坐在高堂上的是盛装打扮的静太妃,她此时看到身着喜庆嫁衣袅袅婷婷而来的女子,再看看旁边同样身着喜服绝美不凡的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礼部尚书呢?人已经到了,还不快来主持行礼!”虽是责问的话语,语气却一点责问都没有,尽是喜气洋洋。 穿着官服的礼部尚书其实就候在一边,一听静太妃发了话就立刻站了出来,同静太妃行了礼然后站到合适的位置上同样是满面喜色,张口就要开始主持拜堂。 “等一下”,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个场面,“既是皇上赐婚让两位小姐同日进门,现在还缺一人就开始拜堂,似乎不太合适吧。” 开口的人是蔺司白,他站在右边围观人群的最前面,神情自然随意的陈述一个事实,但他这句话出来却让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在皇上把阮三小姐赐婚给了国相大人,又特意着令同日完婚却不提妻妾名分时,他们各自心里都已清楚皇上是要在大婚这日再做动作的。 现在殷三小姐到了吉时还未出现,皇上要做的动作可不就已经摆到明面上了么,估计那位殷三小姐今天是不会出现了,所以现在拜堂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甚至他们还觉得奇怪和不解,想着祁王殿下没道理连这点都参不破啊,怎么还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呢。 静太妃的面上也是一僵,不禁看了眼外头。她私心里虽然更喜欢阮家这丫头,但是对于白桑的孩子她也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在,她并不希望那丫头出什么事,但那丫头会出什么事她也是心中有数。 一时间,她也有些踌躇,不知要不要救她一把。 就在室内一片尴尬之时,正主傅珏开口了,“祁王殿下说得有理,既是同日进门理应同时拜堂,缺一不可。来人,速去路上找找,看三小姐是否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国相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应了声,带着一小队人马出了府找人去了。 人们也都知道国相大人似乎更看重的是那一位殷三小姐,人没来,派人去找找是必然的。但为此耽搁了与阮三小姐行礼的吉时,这一结果却必然是皇上所不乐见的。 若是他们前来观礼的朝臣纵容了这个结果,就等于间接得罪了阮家和皇上,所以很快就有几人冒了头出来称吉时不可误,请国相大人和阮三小姐先行行过拜堂之礼。 夕和本来听到蔺司白站出来说话和傅珏的回应还觉得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到了此时听闻竟有人称她为阮三小姐,她突然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寻常,也仿佛突然领悟了红菱交待她的不要说话和不要露面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一时还想不清楚为何会到眼下这个局面,但她有一个事实是知道了,那就是在这个喜堂里只出现了她一个新娘子,被当做殷三小姐的阮云岫没有出现! 第五百零五章 他的局(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有人起了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意会了其中的意思,纷纷附和请国相大人和阮三小姐先行拜堂之礼。 但傅珏在一旁始终都没有做出回应,似乎是用沉默的态度拒绝了这件事。 静太妃理解傅珏的心思,但已经有人去找那丫头了,她便又开始心疼此时站在喜堂里格外尴尬的阮丫头。 于是,在一片附议声中,静太妃也开了口劝说傅珏:“既然已经派人去找了,那等找到了再拜一次堂就是了。你们这么干站着把吉时耽误过去算怎么回事?还是你们俩先拜堂吧。似之,不可为一己私情耽误了大事!” 短暂的沉默后,国相大人终是松了口,应了“好”,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想果然国相大人还是比较听静太妃的话的。 因此,刚刚被打断的拜堂礼继续。 礼部侍郎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堂中的一对新人就在红色的蒲团上跪下分别行了三叩首,最后,一声“礼成,送入洞房”结束了拜堂的这一套规矩,也终是将两人送往了后院。 待离开前厅,远离了喧闹道贺的人群后,某位国相大人就美其名曰红绸太过拖沓碍事,将两人间的红绸转交给了身后跟着的侍女去收起来,再自己光明正大地牵了身旁女子的手,将那微凉柔软的小手攥紧在手心里,一路牵着去了湖心小筑。 湖心小筑也早已一改往日形象,渲染布置上了大片喜庆热烈的红色。傅珏牵着女孩,走过栈道,亲自把人送进了新房,再大手一挥,让新房里候着的流萤、临月等人先出去。 流萤临月几人立刻意会,带着暧昧的笑意躬身退了出去,并把门贴心的带上。 待屋里只剩下了彼此,傅珏一把揭去了夕和的盖头,低下头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深吻,吓得夕和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步,却又被他及时搂上了腰际稳稳的落入他的怀里。 一吻结束,傅珏收紧了拥抱,用暗哑的嗓音在夕和耳边落下一句:“夕和,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晚上好好跟你解释,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现在,我要去收拾残局了。” 夕和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听他这么说便乖巧地点了头,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 傅珏再在她嫣红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说了句“等我”,然后转身出了新房,回前厅去了。 他一走,流萤临月几人就又回到了新房里,然后拱着自家小姐去到内室的喜床上坐下,再紧张地询问夕和可有受了伤。 夕和到了这会儿哪里还能不清楚今天的事都是傅珏设下的一个局,只是这个局未免也太过复杂了,让她对于自己顶着阮云岫的名头坐在这里这件事还是摸不着头脑。 正好前厅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完,她估摸着还要在新房里等很久,所以便干脆把她的疑惑说了出来,再从流萤临月几人的口中获取她所不知道的信息,慢慢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一刻钟后,夕和知道了殷佳盈在和她交换过来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在花轿被强行调换之后,夕和这边出现了红菱提示她,而临月她们那边则是出现了临山提示她们,让她们顺其自然,照着原来的路走,不要横生枝节。 所以当时已经发现了花轿被调换的临月才没有拼命将她拦下来,而是如那个络腮胡子所愿,成了殷佳盈的陪嫁丫头,继续往国相府走。 而殷佳盈之所以在经过那场混乱后还没有任何反应的就接受了自己顶着殷夕和的名头往国相府来是因为她在轿中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了,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知。 后来,他们走着走着,离开了城中心,到了碧落湖附近的时候突然出现两帮人马开始争夺花轿,或者说争夺花轿里的人。 第一帮人马是一群穿了黑衣的蒙面人,各个都带着武器、身怀武艺,又行动迅速有规划,显然是一群精心培养过的杀手。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引开送亲队伍里的人,另外一路直攻花轿而去,并且刀剑十分迅猛,大有将花轿里的人直接捅死在里面的意思。 临月本来想着反正花轿里坐着的不是自家小姐,捅死就捅死吧,但当时临山很明确的下令说人不能死,所以她才又别无他法,只能拼尽全力保护轿中的殷佳盈。 也是到了那时,临月才知道原来自家小姐雇来扛嫁妆的那些人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换成了国相大人的隐卫! 这么一来,黑衣人虽然攻击迅猛,却也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都接近不了花轿周围。 就在两方僵持之中。第二帮人马出现了。 这一帮人马虽然行动速度很快,手里也都有武器,但是无论是从衣着上看还是他们出现的时机上看,他们都只是想趁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山贼。 隐卫的能力在对付黑衣人之余再顺手解决几个山贼绰绰有余,但这时临山又告诉了临月让她不要管花轿了,只管护好那一百二十九抬嫁妆就好。 于是乎,在这种情形之下,山贼劫财的念头是注定实现不了了,他们便趁机只匆匆把花轿里的新嫁娘给偷运走了。 眼看着人被山贼带走,黑衣人想要从缠斗中脱身去追山贼,但隐卫们再次在临山的带领下死死拖着他们不让走,硬生生地让山贼把殷佳盈给劫走了。 再后来,黑衣人见大势已去,抽身离开,隐卫则见大事已成便不再多加阻拦,由得他们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争斗才算是结束了。 再再后来,临山弄来了一百二十九只空箱子,放到了原地,布置了一个送亲队伍被山贼洗劫一空的假象,然后再带着人把夕和那些嫁妆分毫不少地偷运进了国相府。 “事情就是这样了。进了府后,大哥交待,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小姐来就好,然后小姐果然到了。主子就是主子,真是算无遗策!” 临月这次明显没有被告知他们的计划,所以有些担心,但此时见小姐平安到来,那一点点小小的担心也变成了对自家主子的崇拜。 即便,她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在去睿王府的路上被送回到国相府来的…… 第五百零六章 他的局(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从临月的叙述中明白过来,殷佳盈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了,只是,那两帮人马是谁派来的呢? 一帮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要的是她的命,而另一帮是恶名在外的山贼,把人拐走显然要的是她清誉尽毁,这两帮人行事手法如此不同,应当是由两个人指派来的。 思及此夕和不禁苦笑了一下,她结下的仇人还真是不少啊。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响动,流萤过去把门一开,一团白色的毛球蹭地一下飞蹿进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内室,一溜烟到了夕和脚边,然后卖好似的甩了甩三条大尾巴。 夕和笑起来,俯下身将这团白日里辛苦奔波的小可爱捧了起来。她的手指碰到小鱼的白色绒毛便感觉冰冰凉凉的,再凑近了一看,它的毛毛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冰凉水雾,水雾中又还夹杂着几小颗晶莹剔透的冰晶。 夕和正想着不知小鱼是跑去哪里过了沾染了这一身寒气,就听见桑榆站在窗边兴奋地对她说:“小姐,你快看,下雪了!” 下雪了?夕和一下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瞧,果然见在夜幕初降的天空下飘起了星星点点尚未完全绽放成雪花的雪粒子。 原来小鱼这么积极的跑来是来通知她外面已经下起了她期待许久的初雪。 夕和本来都已经接受了“天气预报”不准这件事,也已经消化掉了那点小小的遗憾,但此时初雪却又姗姗而来,一下就有了满怀的惊喜,使得她站到了窗边就挪不动脚了。 越下越大的雪粒子慢慢在逐渐静谧的夜色下被冷冽的寒风吹成一朵一朵纯洁无瑕的雪花,飘飘扬扬的洒落,染白了屋顶和数目,再在湖面点出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最后与湖水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层薄雪覆盖的栈道上出现了一把油纸伞和一袭红衣。夕和看着红衣缓缓走近,就像是看着一簇火焰自冰天雪地之中跋涉而来,带着熨烫人心的温暖。 她在此刻突然觉得其实张扬放肆的红色比白色更适合傅珏,更加反衬得他出尘绝艳、天下无双。 而傅珏此刻看着站在窗棂处眉眼含笑的女子亦有这种感觉,觉得他的小妻子今日穿着这一身火红的嫁衣可真是“祸国殃民”。 夕和赶在傅珏进门前回到了喜床上坐好,然后规规矩矩地再把喜帕盖上,等着他进来把剩下的礼仪走完。到了这一刻,她突然紧张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雪蚕丝络子上的丝绦。 傅珏收伞进门,没有立刻走进内室,而是在外间稍稍站了一会儿,待身上的寒气尽消才踱步走入。 候在外间的喜事嬷嬷兴高采烈地跟着走进内室,然后依照着规矩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奉上秤杆、合卺酒和生饺子等物,有条不紊的将喜房里要走的程序走了一遍。 而后,喜事嬷嬷和侍女们齐齐向国相大人和国相夫人道了贺,再依次退出喜房,屋里便只剩下了傅珏和夕和两人。 傅珏含着笑定定地看着夕和不说话,夕和本就有些局促和紧张,被他这么直直地盯着瞧越发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烫起来。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嗯,写着两个字。” “两个字?” 傅珏上前两步,俯下身在夕和唇上轻吻了一下,再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吐出两个字:“好美。” 夕和的脸砰地一下爆红,这个人已经从当初亲吻一下还会尴尬的脸红彻底进化到能面不改色的调戏了!而且还张口就来! 她怎么有种被狐狸给骗了的感觉呢…… 傅珏牵起夕和到桌边坐下,复又将他带来的那只食盒打开,再把里面还温热的鱼片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糕点一一取出来放在夕和面前。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吃点软和的比较好。” 夕和饿了一天,确实感觉胃部已经有些抽搐的疼痛,但只是他如此细致温暖的一句话,疼痛就减轻了大半。他总是对她很好,为她考虑的很周到,也让她对他产生越来越浓的眷恋。 咸香清口的鱼片粥很快就抚平了夕和胃部的不适,精致的小菜糕点也轻而易举地满足了她的味蕾。 餍足之后,夕和和傅珏两人相依而坐,各自端着一杯热茶,才开始说起今日所生之事的来龙去脉。 今日所生之事看上去很是复杂,先是她和殷佳盈互换了身份,然后她在去睿王府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改了道,回了国相府,而殷佳盈在半道上被山贼带走,阮云岫则是一直都没出现。 期间,她所亲身经历的就有乱入的鸡鸭群、黑衣人和络腮胡换人三场变故,从临月口中得知的殷佳盈那边则是黑衣人和山贼两场事端,然后还有现在未知的阮云岫一方。 多番交杂在一起,这一天还真是只有一个“乱”字可以诠释了。 但虽如此,傅珏却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将繁杂的局面无比清晰的剖析给了夕和听。 他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另外两顶一样的轿子是我安排的”,第二句是“尉迟兄妹协助我在路上把你和阮三小姐的身份互换了”。 前一句夕和立刻就明白了,意思是在他的故意安排之下,不仅殷佳盈所坐的花轿和她的是一样的,而且阮云岫所坐的花轿应该也是和她一样的。 而他要这么做无疑就是为了扰乱视线,好将她们三人的身份和位置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互换。 可是不对啊,当时把她和殷佳盈互换的那个络腮胡子分明说是奉了蔺洛衡的命令来的啊?还是说,莫非……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该不会是你的人吧?”夕和想到这个可能,问出了口。 傅珏稍稍一想,说:“满脸络腮胡子?我想你说的应该是京畿卫督军李翔,他不是我的人,他的主子是睿王。提到睿王殿下,这次能布下这个局还要多谢他才是。” “啊?谢他?” “要不是他贼心不死,妄图计划着在大婚当日偷龙转凤,我还想不到这个移花接木的法子解决此次的婚事。” 第五百零七章 他的局(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蔺洛衡是真的派了那个络腮胡来,想把她和殷佳盈偷偷对调,只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被傅珏来了一招将计就计…… 这么说来的话,头两次在街上生出的变故也就可以解释了。 冒冒失失冲出来的鸡鸭应该是蔺洛衡安排的,为的是制造混乱好把人换过来,但没想到被夕和误打误撞地给镇压了下去,所以傅珏的人才不得不再制造了一起混乱好让事情能得以继续。 难怪她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些黑衣人明明有能力却不对她下手,甚至都不靠近她,原来他们真的只是来制造一下混乱,所谓打个酱油而已…… 好,这一段是完全清楚,没有一丝疑问了,接下来便是她最想不通的部分,也就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阮云岫互换了身份了? “你刚刚说是尉迟兄妹协助我和阮三小姐互换了身份?这是怎么回事?互换了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傅珏浅笑,“全靠尉迟兄妹的傀儡蛊。” “傀儡蛊?把人变成傀儡的蛊?” “差不多,虽然有时效性,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但也足够了。从阮家到国相府的路和从南大街到睿王府的路会有一次交汇,在交汇时利用傀儡蛊把队伍里除你和红菱外的所有人都变成傀儡,再由尉迟兄妹进行操纵调换。” 夕和脑子里噔一下,所以是路上那次莫名其妙的停顿!当时轿子虽然被放下来停了好一会儿,但外面没有任何大的动静,停顿后又顺利的启程走了,她便以为只是送亲队伍短暂的休息。 没想到,那个时候竟然是在将她和阮云岫进行互换! 夕和明白过来后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令她颇为吃惊的事,“等一下,我和阮三小姐互换了身份,我代替她的路线到了国相府,那她……她现在在睿王府?!” 要是阮云岫现在被送进了睿王府的话,基本就只剩下两条路了,一条一死以保清白,另一条……代替殷佳盈成为睿王妃。 傅珏闭了闭眼,默认。 夕和傻眼了,所以,这是她的男人帮她把情敌给一次性灭了吗……好、好狠……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现在去把人救出来还来得及吗?” 她在惊讶过后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因为赐婚一事她难免对阮云岫是怀有敌意和怨怼的,现在阮云岫注定没法再进国相府了,私心来说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点羞愧,毕竟阮云岫也没做错什么,婚事是皇上赐的,她最多就是自己一个算不上是情敌的情敌,却不得不在今日面对这天翻地覆的一切。 另外,她已经听过无数的话说阮云岫作为阮家的嫡三女和开家嫡母的转世象征在阮家是何等尊贵的存在,而睿王虽是个王爷,说到底却只是个不学无术、心思不正的纨绔子弟,根本就配不上阮三小姐。 现在以非常手段将两人凑作堆,皇上和阮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仔细调查起来的话,万一查到了傅珏,她担心傅珏会因此受到重责。 傅珏知道夕和在想什么,他不想她背负一些莫须有的负罪感,于是认真说道:“夕和,我已念及旧时情谊网开一面,不然,殷小姐的下场才是她的。” “你可知,一味阁和杏林医馆出的那些事、外头对于你层出不穷的谣言中伤、此次突然的赐婚以及埋伏在路上意图刺杀的那一批黑衣人,都是出自她手,她并不无辜。而我在今日之前已给过她机会退出,是她一意孤行。” 夕和一下听懵了。一味阁和医馆的事她确实怀疑过阮云岫,但她总觉得她和阮云岫之间交集不多,矛盾也没那么严重,应该不至于让天仙般脱俗的阮三小姐不惜跌落凡尘来害她。 但现在,傅珏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阮云岫做的,并且阮云岫还想在今天要了她的命…… 夕和突然意识到,是她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也低估了傅珏在阮云岫心中的分量…… 此时此刻,睿王府中—— 早已被睿王买通、本是殷佳盈陪嫁的侍女嬷嬷们看着脸色铁青的阮三小姐阮云岫一个个也都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不断的打颤。 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当时明明看准了是把殷三小姐给带进王府的,怎么一转眼人就变成阮三小姐了?! 而阮云岫此时除了震惊和愤怒之外,还有无尽的羞耻和恐惧,使得她手脚冰凉发虚,呼吸都有些不畅,好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她为了能嫁给那个仿若谪仙般的男人已经期待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以至于昨日里因为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得偿而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到了今日清晨更是天刚蒙蒙亮就起来精心装扮了。 华美的嫁衣、奢华的凤冠、完美的妆容、无数的添妆礼、一百零八抬堪比皇室公主的嫁妆、还有包括静太妃在内的众多名门夫人淑女的捧场,她的婚事本该是艳惊天下、载入史册的才对。 可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明明记得她是在上了花轿不久后觉得十分困顿,想来是一夜没睡的关系。在勉强撑了一会儿后她实在撑不住了,才想着在花轿里小睡一会儿,后来便是被热闹非凡的爆竹声和奏乐声唤了醒,而那时轿子已经落地了。 醒来后她的脑子就懵懵的,一直以为是到了国相府了啊,所以才在喜事嬷嬷的背负下进了门、成了礼,再被送入了洞房。 要不是刚刚她隐约听到屋外有侍女提到了“王妃”、“王府”等字眼,她还不会起了疑掀了喜帕想看个究竟,也不会发觉她居然被带进了睿王府! 阮云岫掀开盖头的那一瞬,看着屋子里陌生的脸孔,她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天昏地暗,几乎当下就晕厥过去。 但她硬是将自己的指甲戳进了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她很清楚,要是她现在晕过去,那她的闺誉、她的名节、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就彻底完了! 第五百零八章 他的局(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是阮家三小姐,奉皇上旨意入主国相府,你们胆敢擅自将我拐带至王府之中是忤逆!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阮云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怒目圆睁着质问新房内的那几名嬷嬷侍女。 可这些个嬷嬷侍女们也是一头雾水啊,她们根本就没想拐带阮三小姐,她们要拐带的是殷三小姐好不好!偏偏现在人变了不说,她们还没法直言事实,因为殷三小姐可也是指给国相的人! “阮三小姐,你误会了。就算是借奴婢们一百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拐带您呐。奴婢们、奴婢们还想问问您呢,您怎么会坐在我家小姐的轿子上呢?”喜事嬷嬷带头发了言。 随后,其余的人纷纷附和嬷嬷的话,表示她们都是殷佳盈的人,是要送殷佳盈来王府的,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轿子里坐着的人不是殷佳盈,而成了这位阮三小姐。 阮云岫一听这些人居然还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了,更是气到脸色铁青,咬着牙怒斥:“你们分明是狡言推脱!我一直都坐在我自己的轿子上,分明是你们居心叵测的把我掳了来的!你们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部杖杀了!” 不管阮云岫会不会成为王妃,是不是她们的主子,她始终是尊贵无比的阮家小姐,而她们只是奴婢,要她们几条贱命只是一句话的事。因此众人一听,吓坏了,忙扑通扑通跪下给她磕头求饶,同时再哭丧着脸解释。 “阮三小姐,奴婢们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家小姐的轿子和您坐着这一顶是一模一样的,奴婢们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里头坐着的人是您,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阮云岫听到“一模一样”四个字浑身震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息。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睿王蔺洛衡,想着莫非是蔺洛衡想用下三滥的手段占有她,再借此攀附上阮家! 恰逢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略微有些踉跄的脚步声,跟着吱呀一声门就开了,正是喝酒喝了个将醉不醉的睿王蔺洛衡。 蔺洛衡在侍女的搀扶下进门,一进来就大手一挥指挥侍女们都出去。 那些个嬷嬷侍女们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阮三小姐好,此时也顾不上这莫名其妙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了蔺洛衡的命令,一个个忙不迭地告退离开。 阮云岫见此,心里一下就慌了。她很清楚地看出来蔺洛衡已经喝醉了,若是再如她所想的那般今日是他刻意为之的话,一旦屋里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那她…… 因而,她立刻高喝一声“谁都不许走”阻断了正欲离去的下人们。 下人们吓了一跳,脚步便顿住了。而蔺洛衡也被这一声给吼得像是清醒了一分。 他看向阮云岫,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说:“怎么,这么快就摆上王妃的架子了?还是,知道了阮三小姐已经和你的心上人成婚,跟我这儿闹脾气呢?我告诉你,你已经进了王府的门,你以后看着的、想着的就只能是我!” “你哄得我高兴,过去你让我没脸、生气的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睿王妃,你若是还是那么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让你长点记性了!” 蔺洛衡一说完,笑容一收,一个箭步朝着阮云岫扑了过去。阮云岫吓了一跳,猛地往旁边躲开一步,然后想都没想地拿起旁边的一只花瓶就朝着蔺洛衡头上砸了下去。 蔺洛衡因为醉酒,反应比平时迟钝了许多,虽然勉强反应过来扬手一挡,但还是被花瓶的瓶底给砸中了。 砰地一声巨响,花瓶碎开掉落一地,而蔺洛衡的头上开了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目睹了这一幕的侍女嬷嬷们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纷纷尖叫出声,然后一窝蜂地跑了出去,叫叫嚷嚷着“王爷受伤了,王爷受伤了”。 阮云岫只是条件反射地不想让他靠近自己,所以才做出了过激的自卫举动,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些头上汩汩冒出的鲜血一下就将蔺洛衡的整张脸都染红了,再沿着他跪倒下去的身子迅速在地面上积起了一滩积血。 “你……你不是殷夕和……”兴许是血液的流失和巨大的疼痛使得蔺洛衡的酒意散去了大半,他最后闭上眼陷入昏迷之前盯着阮云岫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这句话。 阮云岫听到这话太阳穴跳了一下,但她顾不上细想,立刻随手抽了桌布手忙脚乱地去捂住蔺洛衡的伤口,帮他止血。她没想杀了他啊,他也不能死,不然谋害皇室这一条罪名落下来,她不仅会成了家族的弃子,还会成了杀人凶手! 好在很快就有几名大夫和管家一并匆匆赶到了,几人见着血腥的场面纷纷吓白了脸,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就着人替昏迷过去的蔺洛衡抢救、处理起伤口来了。 最终,蔺洛衡虽然失血过多,但伤口还不到深不可救的地步,止了血、上了药、包扎好,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 管家是知道自家王爷的计划的,所以来时原以为是殷三小姐性子烈,把王爷给打伤了,但到了地方一看,屋子里的人竟然是阮三小姐,他也是又惊又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很想问问阮三小姐,可看阮三小姐的脸色也很差,又不敢问,只能先在一旁守着,等着自家王爷醒过来。 一个时辰后,蔺洛衡醒了。在他醒来之前的时间里,阮云岫仔细分析了下他昏迷前说过的所有话,然后终于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蔺洛衡要偷偷弄进府里的人是殷夕和,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一只幕后黑手的操纵,她代替殷夕和入了睿王府,而殷夕和则代替了她顺利嫁进了国相府。 毕竟顶着“阮三小姐”的名头和国相成婚了的人只有可能是让傅珏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人,便不可能是殷小姐殷佳盈。 她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个殷小姐去了哪里,她只知道她不应该在睿王府,她不能就此被毁掉一辈子!所以,她一等蔺洛衡醒过来就立刻对他说道:“睿王殿下,小女愿同殿下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第五百零九章 花烛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洛衡一醒过来就觉得头疼,眼前迷迷蒙蒙的还没看清楚事物就听到耳旁落了这么句话,一下头更疼了。 阮云岫却见蔺洛衡不回话以为是他不愿意,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 蔺洛衡一手抚额,皱着眉在管家的帮衬下坐起来,正因为头部源源不断的头痛一肚子的火气,再听旁边的人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看也没看是谁就反手一巴掌。 啪——阮云岫猝不及防地被蔺洛衡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口中涌上一片腥甜,眼前也出现了一片金星,随后左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又痛又烫。 一旁的管家见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同自家王爷说这可是阮三小姐! 蔺洛衡怔了一下,皱着眉抬头看去,果真见到了阮云岫那张因为吃痛而流下了两行清泪的脸庞。他没回过神,揉了揉眼睛,确定站在跟前的是阮三小姐阮云岫,而不是殷三小姐殷夕和,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可不认为自己堂堂王爷需要跟一个女子赔礼致歉,而是直接问她为何会在睿王府中。 阮云岫此刻满腹的委屈和气愤,但她知道她现在只能忍,于是咬了咬牙对蔺洛衡说道:“睿王殿下,恐是小女同殿下都被人给算计了,殿下要的人没来,小女却无缘无故被送来了这里。未免事情扩大到难以解决,还请殿下与小女一同即刻入宫面圣说明情况。” 蔺洛衡沉默整理了一下,明白过来了现在的情形,“阮三小姐所言有理,此事确实非同小可,须与父皇说明清楚才行。但是,此刻时辰已晚,父皇肯定已经歇下了,宫门处也肯定下了钥,本王又受了伤……不如明日一大早,我们再……” “不行!”阮云岫一口回绝,等到明日就来不及了,届时即便她和他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在外人眼里她也已经失了贞,再无转圜余地了,必须立刻就去。 “睿王殿下,您的未婚妻殷小姐到现在行踪不明,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人命关天,还是请殿下即刻就入宫吧,不然真等出了事,殿下和王府都会遭人诟病的,甚至于还会惹来圣的啊!” 阮云岫竭力劝说蔺洛衡,蔺洛衡思考权衡了一下,最终应了下来,让人立即去背了马,带上了自己的腰牌同阮云岫进宫去了。 国相府,湖心小筑中—— 夕和听了傅珏的话,慢慢消化掉后,对阮云岫的那点羞愧荡然无存了,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圣母到对一个百般暗害自己、抢自己男人还想要杀了自己的人产生同情。 “她,不会轻易就范吧……”在知道了阮云岫背后做过的这么多事后,夕和总觉得即便用计谋将她送进了睿王府,她也不会就此甘愿成为这场局中的一颗棋子。今夜尚未过去,不到明日,似乎就无法尘埃落定。 “这场局,我说了算”,傅珏唇边含笑,不以为意的淡然回应,随后他牵着夕和手的力道一加大,将她从位子上拉起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说:“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事,夫人,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夕和的脑子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夫人”撞得有些魂游天外,再听到“洞房花烛夜”几个字更是脸颊和耳根子红透了一片。 “那个……你看,外面下雪了!”夕和没来由的紧张,心口砰砰直跳,不知怎么想的开始转移话题。 傅珏头也没回,就一眼盯着她嫣红的唇瓣,一边说着“夫人似乎忘了为夫刚刚是踏雪而归”一边伸手将她头上的金丝流苏凤冠拆了下来,放置于桌面上。 随后,他有条不紊的依次将夕和身上的钗环一件一件取下来,再拆掉了她的发髻,放下如云如瀑的三千青丝。整个过程他做的专注而认真,动作既温柔又带着满满的宠溺,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尽呵护的珍宝。 夕和刚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但慢慢的就沦陷在了他认真温柔的眼神里,直到她的背部感受到了一片柔软,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他抱上了床榻。 一回过神,她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心头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傅珏看出了女孩的紧张,曲起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划了一下,再轻笑着问了她一句:“你猜今夜的雪何时会停。” 夕和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随即想着刚刚的雪势还挺大的,估计还要下好一会儿呢。 傅珏见她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身体无意识地在转移掉思绪的情况下放松下来,两手撑在她的两边,低下头轻巧地吻向她。 他微凉的唇瓣落下来时,夕和还正想着兴许要下一整夜也说不定,下一秒却一下被他的吻拉回了心神,但刚刚的紧张已经变成了对他的感应。 他并不着急,也怕吓着她,将浅尝辄止的姿态维持了良久方才慢慢加深,由蜻蜓点水渐渐过渡到缠绵悱恻,最后再变成热情占有。 唇齿间的温度一点点攀升,他把握着时机悄悄掠开最外头轻薄的红纱,再覆上了她腰际的系带。微微用力,绳结松脱,再一次,又有几个绳结化作飘散的缎带。手掌巧妙地滑了进去,他掌心的微凉使得身下的娇躯微微一颤,发出一声嘤咛。 他的眼眸一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被点燃,疯狂的在四肢百骸间流窜着、叫嚣着,迫使得他必须将身下的美好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然后揉碎、融进自身的骨血中方可平息。 夕和的脑子越转越慢,到了最后干脆罢工了,变成了一片空白,只留了五感操纵着全部的心神。她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一会儿觉得很沉,一会儿又觉得轻飘飘地很不踏实,瞬息万变的感受让她只能抓紧他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屋里的龙凤双烛噼里啪啦的结了两朵灯花,一时间,红纱翻滚处,烛火重重、人影重重。 十一月二十三,初雪日,碧落湖畔、湖心小筑,落一片清冷雪夜,点一处红绡帐暖。 第五百一十章 温柔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凄冷雪夜中,一辆马车破宫门而入,风驰电掣般飞速奔往咸清殿,划破了夜晚的静谧。 半个时辰后,重新上了灯火的咸清殿主殿内传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和皇上怒吼的一句“混账”。 外面昏昏欲睡的守夜宫人们猛地惊醒过来,而殿内一片压抑的氛围中除了三个脸色都难看到极致的人外还多了一地的碎瓷片。 皇上披着黄外衣,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不止,差点没一口血直接呕出来。他怒气冲冲地推倒了一只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拿起旁边书桌上的一只砚台给狠狠地砸了。 “传朕口谕,命国相即刻入宫!”一道带着浓重怒气的圣谕下来,外间里隐约听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大太监抹了把冷汗,立刻就出门传谕下去了。 而此时,国相府,湖心小筑内—— 傅珏一手支着脑袋,一脸餍足的看着累极睡着的夕和,另一手的手指在她肩膀圆弧处轻轻摩挲,就像是他平日里经常摩挲杯沿时的动作。 她的睡颜安静美好,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小巧圆润的鼻头散发着如玉般的光泽,含朱樱唇经过一番疼爱后变得越发嫣红饱满,而白皙的两颊上停留着两朵春意盎然的红晕。 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从她额头一路打量下来,在接触到她颈项上残留着的、被他亲“口”制造出来的红痕时,下腹不自觉地一紧,他果然还是没吃饱啊…… 不过,思及他刚刚收起来的那一方洁白元帕上的那朵血色梅花,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忍下再度燃起的热情,眼神避开了那里继续扫到了她的肩胛处。 他早前便注意到她的锁骨下方有一枚蝴蝶刺青,栩栩如生,尤为精致。但他记得这刺青应是金边蓝色的,怎么现在看去却是通体金色的了?而且这金色的色泽好像也比之前更明亮了一分。 诧异之余,他的手指微动,轻轻触碰她的刺青,指尖细腻光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这时,女孩似乎觉得有点冷,身子缩了一下,再往他怀里蹭了蹭,娇俏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某只小狐狸。 傅珏眼里倾泻出满溢的宠溺,温柔拉高了些锦被,遮去她光洁白皙的肩头,再横过手,将她一整个收拢进怀里,然后复又挑起了她一缕青丝在指腹间摩挲。 叩叩叩,几声敲门声从外间传来,此时会来大煞风景地敲门的唯有有事禀报的临江一人。 于是傅珏动作轻柔地松开怀里的女孩,想要起身去外间问话,哪知他才一松手,还没动,原本睡得正熟的女孩就睁开了惺忪迷蒙的睡眼,小手还无意识地抓住了他敞开的衣衫一角。 “怎么了?”夕和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睡得浅而被轻易惊醒,相反有傅珏在身边时她总是睡得格外好格外沉,她刚刚是在梦中梦到傅珏突然不见了才醒过来的。 谁知一睁眼,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他真的起了半个身子,她才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 傅珏看夕和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狐狸般赖着自己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松开她,便干脆重新把她拥入怀中,扬了声直接问外面的人什么事。 临江站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原以为是主子要披件外衣什么的再过来开门,谁知他家主子温香软玉在怀,松开一会儿都不行,就这么隔着门回答了他,这使得临江很受伤,也不禁想到了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 “咳咳,主子,宫里来了人,传了皇上的口谕,请你即刻进宫。” 临江的话传进来使得夕和睡迷糊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她一下就想到了皇上如此深更半夜把傅珏急召进宫的目的,不免担忧地抬头看他:“恐怕是阮三小姐和睿王殿下联了手,闹到宫里去了,怎么办?你能应付吗?” 傅珏没做任何思考,勾着笑低声回答她:“夫人帮帮忙便可轻松应对。” 夕和不解地眨眨眼。 傅珏附耳同她耳语了几句,夕和听后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男人温润仙人皮下面是怎样的腹黑无耻啊! “夫人,为夫的安危就仰仗你了。”末了,他还加了这么一句,一口一个夫人叫得格外顺口。 夕和轻推了他一把,清了清嗓子,才提高了音量代替他对在外头的临江说道:“国相大人寒疾复发,恐无法入宫面圣,还请临江先生向宫人代为解释一番,有劳。” 临江听到是他家夫人开口时还稍稍愣了一下,待听清了回复后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主子为了不离开温柔乡竟然连装病这一招都用出来了…… 不过仔细一琢磨,他又明白了过来主子这一招其中的高明之处。这件事适当的拖一拖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一夜春宵”也需要一夜才行啊。 眼下一夜尚未过去,阮三小姐和睿王又联手闹到了皇上跟前,若是入了宫,反倒会给他们一个反口辩解的机会,也坏了眼下占优势的局面。 想通后的临江干干脆脆的应了是,又苦哈哈地冒着风雪走了。 此时,屋内的国相大人已经再一次把怀里的温香软玉吻得七荤八素、脸红气喘了。吻毕,他还轻咬了一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质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我没叫你啊……”夕和一脸茫然,她刚刚只是转达了他跟她说的话,后来就被亲上了,哪有叫他啊。 再一想,莫非他指的是她同临江说的那一句“国相大人寒疾复发”?!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夕和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推开他,“又不是叫你,只是跟临江先生这么说而已,不然我要怎么说?叫名字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傅珏长臂一收紧,重新缩短她拉开的距离,依旧附在她的耳旁,故意用暗哑暧昧的嗓音诱惑着问她:“夕和,你我已经拜过堂,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我称你一声夫人,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夫人……夫、夫君?夕和涨红了一张脸,咬着下唇。 这样更不合适吧!而且她,她怎么好意思啊…… 第五百十一章 婚后第一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看出她的羞赧,继续蛊惑她,“就一声,我想听。” 夕和想想反正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称呼也名正言顺,遂到底还是随了他,挨着他的胸口细若蚊吟地叫了声“夫君”。 结果她刚一叫出口,傅珏就抱着她一个翻身,再度压着她落下了细细密密的吻。 宫里—— 宫人战战兢兢地向皇上禀明了情况,也就是所谓的国相寒疾复发、难以入宫。 这种话一听便知道是托词,里头的三个人皆是神色不悦,尤其是阮云岫,好不容易因顺利找了皇上做主撑腰而渐渐恢复的脸色在听到这话时再度变成一片惨白。 她在睿王府里时刻意不去多想,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是傻子!她难道会想不到今日这出乌龙是谁的手笔吗?她只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对她能冷漠残酷至此! 他这何止是对她无意,分明是躲她避她犹如躲避毒蛇猛兽!他不要她,不仅不要她,还想方设法的布了一个局将她硬塞给别的男人。好叫她不再去纠缠他吗?还是为了让他心里的那个人能放心? 他真是有够狠!不过他向来便是如此,只是表面温和有礼罢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冷,她应该早就知道的,可偏偏,她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本该与自己天生一对的人居然被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抢走! 而皇上也是气得手发抖,没想到这个他素来疼宠有加的外甥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忤逆自己! “皇上息怒,国相大人素来畏寒,今日又是初雪,身体不适也是有的。而且奴才前去传口谕时看那国相府内的管家临江先生满面愁容,似是……”宫人很聪明的将话点到即止,没有明确说出国相大人是真的病了这番话。 但这样的提示所产生的效果还是很好的,皇上拧了眉沉默了稍许后终是说了句“罢了”。倒不是皇上真因这番话信了傅珏寒疾复发的事,而是这话提醒了他又到一年冬,还下了雪,若是非要把阿珏连夜召进宫里,寒疾就真有可能要复发了。 “今日天色已晚,阮三小姐先暂且歇在宫里,老三先回去,待到明日再从长计议。” 见刚刚还盛怒的皇上此时仅仅因为傅珏的一个托词就决定把这事暂且搁置,待到明日再处理,蔺洛衡和阮云岫两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只不过前者是因为皇上的偏心而感到忿忿不平,后者却是因为这事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而产生了担忧和不安。 然而,皇上话音一落就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们虽不甘愿也别无它法,只能先熬过这后半夜到明日再说了。 翌日,夕和一睁眼竟然已到正午,惊得她赶忙起来,却发觉浑身酸痛,脚踩在地上也虚浮无力,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她条件反射地响起昨夜的缠绵,两颊浮现两朵红晕。 “起来了?”突然响起傅珏的声音。 夕和抬头一看,果真是傅珏自外室走了进来,下一秒她却又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亵衣,赶忙缩回床榻上,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你,你先出去。” 傅珏却含着笑不退反进,几步走到了床榻前,然后二话没说将床上的夕和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再走进了净房里将她放在浴池边。 “多泡会儿没关系,我在书房。”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夕和抱着被子傻笑了一阵,而后脱去衣衫泡进浴池之中。浴池里的水温微微有点烫,但却正好将她的身体一整个都熨烫了一遍,一下就松快舒服了许多。 待身上的酸痛感缓解的差不多了,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便从浴池里出来,换上干净衣裳、绞干头发,梳妆整理妥当后去往傅珏的书房。 原以为傅珏到书房是来处理政务的,到了地方却见他正拿着小鱼干有一下没一下的戏弄小鱼,惹得小鱼想吃鱼干吃不着,浑身的毛都气炸了,他自己却含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夕和还是第一次看到傅珏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便驻足在门口多看了一会儿,知道傅珏发现她来了,她才莞尔一笑,朝着他走过去。 小鱼也发现夕和来了,当下十分干脆的放弃了小鱼干,甩着尾巴弓起身子,一副隔了老远就要跳出去,飞扑到夕和身上的架势。不过它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无法成功的,刚一起跳就被拽住了尾巴拖了回来。 相反,某人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淡然自若地迎向了夕和,然后旁若无狐地在她唇上香了一口,再牵起手,温柔相问:“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椰子鸡汤和金沙豆腐,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话,傅珏就牵着才进门的夕和走出了书房,完全没有给可怜的小狐狸任何接触的机会。 用膳时,夕和倒是见到了子夜,子夜由临溪领进门,应是傅珏特意让人去把他带来湖心小筑一起用膳的。 夕和自然是乐得三人一起用膳,又想着见这模样应是前段时间这两人相处得不错,便向傅珏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傅珏在饭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算作回应了她。 然而,和谐的氛围只维持了一顿饭的时间,一用完,子夜就率先提出让夕和下午继续跟他讲解穴位,又一次打响了“战争”。 而紧跟着傅珏也同上次一般代替她回了话,“我等会儿要带你姐姐出门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明天再让她教你。” 夕和默然。不是吧,怎么又出现这种局面了……不过,刚刚似之说要去见重要的人,那她这次还是要站在似之这边才行吧,毕竟讲解穴位随时都可以,而且上回她是站在子夜那边的,公平起见这回也该选国相大人了。 于是,夕和便要开口安抚子夜几句,但这一次,子夜居然并没有坚持,傅珏这么一说,他就爽快地应了下来。 “好吧,那姐姐我先回去温书了。” 夕和在这出乎意料的结果面前正要呆呆地应好,下一秒,这两人却又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傅珏神色淡然地随子夜的话追问了一句:“我呢?” 然后,子夜便白了傅珏一眼,没好气地丢下了一句“姐姐、姐夫,我走了”,再立即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第五百十二章 殷小姐疯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姐、姐夫?!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子夜明明对傅珏有种莫须有的畏惧和敌意啊,怎么短短半个月,这……姐夫都叫上了! 夕和一脸震惊地看向傅珏,脸上写满了一句话:你对子夜洗脑了吗…… 傅珏含笑点了下她的鼻尖,“走吧,外面天冷,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狐裘,穿上我带你出门。” 子夜的转变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是源于一场他和子夜的交易,不过交易的内容没必要告诉她,她只要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好,别的事,他都会替她考虑安排好。 两人回屋都加了件厚厚的狐裘后才携手踏着满地残雪出了国相府的门,坐上马车,一路往北而去。 而此时,有一条流言正随着化掉的雪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间不胫而走——原本要嫁进国相府为妾的殷三小姐在昨日不知为何进了睿王府。 “真的吗?有这种事?是花轿走错了还是怎样?按说也不会啊,国相府和睿王府又不在一个地方,殷三小姐怎会进了睿王府了呢?” “这哪能搞错,我就说这位殷三小姐不简单吧,连自己亲祖母都能下狠手的人坑一个堂妹算什么,肯定是她想到要做妾不甘心了呗,就挤兑走了殷小姐,代替她进了睿王府想做王妃。” “你们还记得吗,这位殷三小姐最早时不就是和睿王殿下有婚约的吗,睿王殿下看不上她就退了婚,啧啧,现在居然还以这种办法强迫让睿王殿下负责,真不要脸!” “我只能说这位殷三小姐的胆子也可真是够大的,居然敢这么做,这岂不是公然叫国相大人没脸吗,我听说昨日国相府还派了不少人在外找殷三小姐的花轿呢,都进了别人的门了,哪还能找到。” “咦?不对吧,我听说昨日碧落湖附近有顶花轿被山贼劫了,往碧落湖走的按说才是殷三小姐啊,找人也是找被劫的人吧,这怎么又说人进王府了,我都给弄糊涂了。” “咋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呢,就是殷三小姐抢了殷小姐的位置,代替殷小姐进了王府去了,那去国相府路上被劫的花轿还能是谁的,还不就是可怜的殷小姐了。这被山贼劫走……” 话说到一半,说话人的目光就被街上一个身着破碎的喜服却狼狈不堪的人影吸引了过去,而同样被吸引的还有沿街的一大群百姓。 这人影是个女子,穿着已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几乎衣不蔽体的嫁衣摇摇晃晃地在街道上走着。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夹杂着几根稻草,脚上没穿鞋,冻得通红的脚丫子像是不怕冷一般踩在冰冷的地上。 而她的身上除了沾染了不少泥土外,裸露在外的肩部和两条腿上遍布青紫的掐痕和咬痕,一条腿的大腿内侧还有一抹鲜血缓缓往下流着。再看她的脸上,双眼红肿如核桃,嘴唇干裂,俨然就是一副被凌虐糟蹋完的样子。 女子眼神空洞、毫无所觉地往前走着,旁边围观的百姓之中不乏变态好色之人,见到女子裸露的白皙肩颈、两条细长的美腿和身上的痕迹竟有起了色心的,上前去询问那女子要去哪儿,主动提出送她一程。 其实嘛,其中之意不言而喻,无非是想避开耳目寻个角落也在这女子身上占把便宜。 然女子充耳不闻,只顾自己往前走。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这一身是嫁衣吧,看上去料子不便宜啊,你说,这姑娘会不会是那位被山贼劫走的殷小姐,被山贼给糟蹋了?” 有人一提,人们立刻越看越觉得像,纷纷退开了两步,和女子拉开距离,毕竟这位是官家小姐,万一让殷家以为这小姐是被自己给糟蹋的,那可真说不清了。 因这,那些个好色之徒也一下熄了火,退开了两步。 这时,那女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一回头看向后头围观她的人们,然后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瞪圆了眼睛指着他们怒骂:“你们这些刁民,见到本王妃为何不下跪行礼?!信不信本王妃将你们全都杀了!” 人们一怔,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女子突然又笑了,一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算了,本王妃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殿下还在等我呢,我要去给殿下生孩子了。” 一说完,女子就又转回了身继续往前走了。百姓们这才醒过神,各自暗道了句:这殷小姐估摸着是受了刺激,疯了。 殷二爷和殷二夫人得了消息时还不相信,因为昨日是他们亲手把人送上轿子的,睿王殿下那边也没有来信说人没到啊,便一心以为自己的女儿必然是进了王府做了王妃的了。 但禀报的人又回禀了街上流传的谣言,说是殷三小姐代替小姐进了王府,夫妇俩一愣,立刻信了八成,赶忙随那人去街上找人。 因为殷夕和的手段他们是体会过的,若是殷夕和有心替代佳盈,佳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极有可能被害,沦落到一个不堪想象的结局。 虽然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当夫妇二人在一个茅草棚外见到了一身狼狈的女儿正被两个混混压着欺负而发出阵阵惨叫时,他们还是被气红了眼,怒不可遏地斩掉了两个混混的四条手臂。 再看向自己的女儿,最后那点遮羞的衣料都已经被撕扯完了,几乎全裸在外,裸露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两腿间还有一大滩血迹。 殷二夫人忙把带来的衣裳给她披上,殷二爷则气愤地又回头毁了这两个混混的命根子。 然而殷佳盈已经彻底疯了,她一把推开殷二夫人,赤身裸体地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说自己是睿王妃,要给睿王生孩子。 殷二夫人一边哭一边追,可她哪里跑得过殷佳盈,怎么追就是追不上,最后还是殷佳盈自己停了下来,殷二夫人才得以冲过去抱紧自己的女儿,给她披上衣服蔽体,再抬眼一看,竟是到了睿王府门口。 第五百十三章 闹上睿王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殷二夫人此时一看到睿王府三个字就气得眼睛猩红、牙根发痒,就算是殷夕和那个贱人算计,顶替了她的宝贝女儿进了睿王府做王妃,难道睿王殿下连人都分不清谁是谁吗?! 她的佳盈是皇上亲赐给睿王殿下的王妃,岂容他们沆瀣一气这般欺负凌辱,这已不仅仅是毁了她的女儿,更是毁了整个殷家! 殷二夫人死死抱着试图往王府里冲的殷佳盈,流着泪同赶上来的殷二爷控诉道:“老爷,人家已经把我们欺负成这样了,难道我们还要因为对方是王爷就忍下去吗?佳盈可是你唯一的女儿,是皇上亲赐的睿王妃啊!你要给她讨回个公道啊!” 殷二爷本来见到了睿王府虽然生气,但还是碍于君臣有别,他一个小小四品官是得罪不起皇子的,就想先把女儿和夫人带回去再私下向睿王殿下讨个公道。 然而此时他听殷二夫人这番话一提点,再看自己女儿的样子,他便点了头,毅然决然地亲自去敲响了王府的门。 是啊,就算对方是王爷又如何,他的女儿是御赐的王妃,大不了他就去告御状,反正他这身体扛不了多久了,殷家的名声也因为这一遭毁了个彻底,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如拼一把拖着睿王府一起下地狱!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殷二爷铁青着脸说要见殿下,开门的小厮认得殷二爷,一听这话连忙跑去通禀了。 被折腾了一夜又受了伤的蔺洛衡睡到此时刚刚才起来,正坐在桌边吃东西,小厮着急忙慌地进来通禀说是殷二爷来了,他一下皱了眉,冷冷地说:“不见,就说本王病了。” 此时的蔺洛衡已经被昨日的闹剧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已然忘了殷佳盈这颗弃子,只觉得这时候这个殷二爷来瞎凑什么热闹,还不嫌烦吗! 小厮便又匆匆去往门口回话,但过了一会儿后,殷二爷竟在听到“不见”两个字后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冲到了蔺洛衡的面前。 蔺洛衡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愣了一下,然后暴怒地将手里的玉箸往地上一扔,再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没有本王允许,你们竟敢擅闯王府!立刻给本王滚出去!” 已经疯了的殷佳盈似乎还认得蔺洛衡,一见到他,她再度拼命一挣,几步跑到蔺洛衡身边,一把抱住他嚷嚷着要给他生孩子。 蔺洛衡厌恶地将贴上来的人猛地往旁边一推,殷佳盈踉跄了几步撞到了几子的一角,一下晕了过去,但蔺洛衡却只是厌恶地质问殷二爷:“殷大人!你弄这么个疯婆子到本王的王府里来撒泼是不要命了吗!” 殷二爷和殷二夫人两人本就气极,此时再听这位殿下居然还说他们的宝贝女儿、他自己的王妃是疯婆子,更是不能忍。 殷二夫人忙过去扶起晕过去的殷佳盈,哭天抢地了起来:“睿王殿下,佳盈可是圣上亲赐的睿王妃,是你的妻子啊,你怎能为了殷夕和那个狐狸精抗旨不尊在先,又辱骂她是疯婆子在后!你不能仗着你的权势欺人呐!” 殷二爷也在一旁附和道:“睿王殿下,下官无意冒犯,实在是因为殿下你欺人太甚!你今日必须给下官和下官的女儿一个交待,不然下官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告御状也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问一问殿下这抗旨之罪!” 蔺洛衡先是听殷二夫人的话知道了眼前这个仿佛从勾栏院里逃出来的疯婆子竟是殷佳盈,略微吃惊了片刻,随后又听殷二爷竟敢威胁他要去告御状火气又起来了。 “殷大人现在是在威胁本王?你以为你去告御状本王就会怕了你不成?在你去告御状之前,你信不信本王先治你一个擅闯王府、意图刺杀本王的罪名!” “下官乃四品官员,就算殿下要给下官扣一个刺杀的欲加之罪,下官也是要进刑部受审的,届时自有铁大人替下官伸冤!” 殷二爷现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同时又想抓住这一点也许还能争取到皇上的一丝怜悯博得一线生机,不然他的女儿成为弃子、府里的名声尽毁,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你……” “殿下!”蔺洛衡正欲反斥回去,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他及时开口阻断了蔺洛衡的话。 这个人叫做李延,是蔺洛衡养在府中的幕僚。昨夜从宫里回来后,蔺洛衡就召见了所有他养着的幕僚,请他们给他出谋划策,解决此次的麻烦。 李延想到了一个办法正赶过来禀告蔺洛衡,便刚巧撞上了这事。 他走到蔺洛衡跟前向蔺洛衡规矩的行了礼,然后凑到蔺洛衡耳旁,附耳低声说:“殿下,此事不宜闹大啊,若是殷大人鱼死网破闹到了皇上跟前,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殿下你都是输,因为皇上会因此对你产生厌弃之心啊。” 蔺洛衡沉了气,偏头看了一眼李延,用眼神询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李延就又附耳过去,“为今之计只有先安抚殷家拖上一拖了,毕竟阮三小姐的事情尤未解决,阮家比殷家可难对付得多。” 蔺洛衡听罢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对殷二爷说:“殷大人,昨日的婚事实在太过混乱了,本王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了,本王还受了伤。这样,你先把殷小姐带回府上好生休养,待本王理清楚了事端必然给你一个交待。” 殷二爷进门时便看到睿王头上缠着绷带,像是受了伤,此时再听他这么说,他暗想莫非此事睿王殿下也是被人暗算?既然睿王已经开口会给他一个交待了,他也没法再继续闹下去,只得认了下来,以后再看。 殷二夫人却是不放心,追问了蔺洛衡一句:“佳盈和殷三小姐虽为堂姐妹,但长相并无一分相似,殿下昨日可是被殷三小姐蛊惑所致?” 蔺洛衡刚刚就听殷二夫人提到了殷夕和,此时再提,他脱口就是一句:“此事关殷夕和何事?” 他昨夜见原本计划好的殷夕和被换成了阮三小姐,下意识便当殷夕和自是如愿嫁进国相府去了,便对于殷二夫人的问责一头雾水。 李延见此,忙又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将街上刚刚起的流言告知给了他。 第五百十四章 说服蔺洛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昨日嫁进国相府的是阮三小姐,殷三小姐厚颜无耻地顶替了堂妹嫁进了睿王府? 外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他倒是想呢,可昨日进了睿王府的分明是阮三小姐本尊!这么一想,蔺洛衡立刻就猜到了这流言恐怕就是阮三小姐自己放出去的。 既然殷夕和顶着阮三小姐的名头进了国相府,阮三小姐应该是还想进到国相府里顶替掉殷夕和,到时候就算殷夕和没有回到自己殷三小姐的身份上,那她在国相府里也只会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这招可真够刁钻的,若是让阮三小姐得逞,她还真是丝毫损伤都没有的入主了国相府,反而殷夕和却要替她担掉所有的恶名了。 不过若是真能如此,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坏处,毕竟他想要的人是殷夕和不是阮三小姐,如果阮三小姐能成事,或许他也可以顺势再把殷夕和从国相府里弄出来。 于是,蔺洛衡虽然明知这流言是假,却也没有说破,只模棱两可的说事情现在一团乱,让他们先回府去,他必会给他们一个交待便是。 殷二爷一行始终目前来说也别无他法,只能悻悻然先回府去了。 他们人一走,蔺洛衡干脆同李延说起了他刚刚的想法,询问他可否有办法顺着外头的流言助阮三小姐成事。 李延几乎未作犹豫便摇了摇头,“殿下,草民过来便是想同殿下就昨日的婚事提出一个解决办法的。这个办法草民昨日冥思苦想了一整夜,想来想去已是对殿下最为有利的计策了。” “哦?李先生速速说来。” “依草民之间,现在最好的解决之道便是殿下干脆认下这桩婚事,尊阮三小姐为王妃。” “什么?你这是馊主意!” “殿下莫要着急,且听草民细细同您分析。” 蔺洛衡沉下气,拧着眉头摆摆手,让他继续。 “殿下,草民要说的有三点。第一,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昨日必是那殷三小姐嫁入了国相府中与国相成了事的。不管她当时顶着的是谁的名头,终究行了礼、入了洞房,本身又是有婚约在身的。” “凭着国相对那位的在意程度,正名只是一句话的事,这本来就没有事实根据的流言便会被轻而易举的打破。事已至此,殿下又何必在执着于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呢。” 蔺洛衡虽然知道对方所言不假,但听到耳朵里还是尤为不喜,不免反问了一句:“那若是本王非要将她弄进王府不可呢?” 李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便继续说道:“那殿下就更应该迎阮三小姐为王妃了。请恕草民僭越,殷三小姐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时,殿下就没能得手,如今殷三小姐成了国相夫人,殿下自问真能从国相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进王府吗?” 蔺洛衡冷哼了一声,虽表现出不屑,但他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是傅珏的对手,甚至于连皇兄都未必是。 李延见状,继续往下说:“但若是殿下能迎阮三小姐为王妃,情况暂时来说不会有什么改变,长远来看却是能助殿下得偿所愿的。试想,阮家双姝,一入了东宫,一入了睿王府,那阮家不助着殿下你和太子殿下,还能助着谁?” “可太子妃娘娘本就出自阮家,阮家也本就是要助着皇兄的,何必多此一举?” “哎呀我的殿下,太子妃娘娘是东宫的人,阮家助着太子殿下是理所应当,但阮家可不会助着殿下你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与皇兄本为一体,你莫不是胆大包天到妄图怂恿本王背叛皇兄吧?”蔺洛衡的眼里一下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李延立刻恭谨地行了一礼,道:“草民万万不敢。草民的意思是阮家本就更看重这位三小姐,若是殿下能迎三小姐为王妃,对于殿下您自己和太子殿下都是颇有益处的。” “对于太子殿下而言可以使得与阮家的结盟更为牢固,而对于殿下您而言,便可以顺势借助阮家的力量摆脱殷家。再者,太子殿下也必会更高看殿下您一分呐。” 蔺洛衡杀气锐减,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便让李延往下说。 “要知道阮家乃四大家族之一,虽是姻亲家族,势力却不容小觑,殿下与太子殿下若能得此助力,他日必能龙傲九天、气吞凌云。届时,胜者为王败者寇,殿下何愁夺不得想要之人?综上,此乃一举多得之举啊。” 蔺洛衡面上出现了少见的认真思考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李延所说逐字逐句细想了一番,然后越想越觉得言之有理。他日等皇兄即位,傅珏和蔺司白都将成为阶下囚,他再将殷夕和夺过来,还能当着傅珏的面羞辱,岂不快哉! “李先生言之有物,本王闻之有感。但是这件事即便本王愿意,阮三小姐若是不愿意也无法。毕竟阮三小姐和国相亦有婚约在身,她又一门心思想着再入国相府,恐怕难成。” “非也,此事已然非阮三小姐一人之力可以扭转乾坤的了。殿下只需将昨日阮三小姐入王府与殿下你已拜堂行礼之事告知予太子殿下知晓,太子殿下必当助殿下一臂之力。” “另外,殿下不若也散出些风声去,就学阮三小姐之举将她的名分先定下。到时阮家自会也审时度势,主动劝服阮三小姐。毕竟,到了那时,殿下将是阮三小姐最好也是唯一的归宿。” 蔺洛衡有些犹豫,“阮三小姐的心不在本王身上,本王若是如此将她强行留于王府之中,她必对本王心生怨怼,还谈何笼络阮家。” “殿下怎的突然对自己的能力怀疑起来了,殿下丰神俊秀、英武伟岸,又是南越皇子、尊贵王爷,比之国相唯有过之而无不及。待殿下与阮三小姐日夜相处,何愁无法获取芳心。” 李延将蔺洛衡好一顿夸,蔺洛衡本就是个狂妄自大的主,一贯以来就觉得自己比之傅珏除了计谋方面并不差什么,此时再听了这话一下就信心满满了。 “好,本王这就入宫去寻皇兄商议此事,放出风声一事就劳烦李先生了。” 第五百十五章 无相山陵的孤坟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李延躬身应是,向蔺洛衡告了退,回去了自己住的客院。 回到屋里后,李延立刻动笔写下了一张小纸条,再放于所豢养鹦鹉脚下缠着的一只小竹筒内,然后轻轻一拍鹦鹉的翅膀,鹦鹉就一下飞走了。 处理好了此事后,他又动笔写下了一番说辞,交由一名小厮,再附上几两纹银,让他立刻去把纸上所言的说辞散布出去。 此时,国相府的马车一路往北,避开了喧闹的城中心,到了北郊的一片山陵下。 夕和撩开车帘,看向远处各个山头上堆积的白雪和山腰处萦绕的山岚,觉得一阵凄寒,便回头问傅珏:“这里是哪儿?” 傅珏自背后抱着夕和,也看向远处凄寒的景致,说:“这一块地界被叫做无相山陵,山陵的西边那些山头是南越历朝历代皇陵所在。不过,我们不去那边,我们去东边,我带你去见我娘。” 夕和一愣,“清平公主?” “嗯。” 他虽然依旧在对她笑,但夕和已经能感觉到有股悲伤的气息正在一点点从他的心底深处蔓延出来,再将他整个人渐渐笼罩起来,仿佛将他在往黑暗里拉,惹得她心口微微发疼。 于是,她浅笑着控诉他:“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该换身正统些的衣裳、好好妆点一番再来的,到底是和娘第一次见面呢,该给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傅珏知道夕和是在刻意安慰他,但她这两声娘确实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不会,我的夕和这么好,娘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夕和微微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冰凉的手背,努力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无相山陵最东边山头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傅珏替夕和系好狐裘,戴上帽子,再牵了她的手下马车,沿着白雪覆盖的石阶从山脚慢慢往上走到山腰。 这条藏匿于林间的小道上覆盖着完整洁白的积雪,显然在他们之前还未有人踏足过。他们两人走在前头,一脚松软下去踩出一个脚印,颇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路上傅珏的笑意渐渐消失,面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和白雪一样冰冷,就连掌心的那点微弱温热都像是在被冰冷逐渐侵蚀。 他踏上第一步石阶开始就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一直保持着沉默缓步向前。夕和悄悄打量了几次他的侧脸,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陪着他沉默,只将两人交握的手心紧紧握着,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山腰处出乎意料的有一块平地自山体延伸向外,像是悬于一片山崖之上。平地的尽头长着一棵万年松,此时也已覆满积雪。 而这棵万年松下有一座小小的孤坟,亦是被雪覆盖了大半,但墓碑是尚未被雪隐藏的,上面写着“傅门蔺氏”四个字,正是清平公主的葬身之所。 这座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孤坟有些出乎夕和的意料,她原以为清平公主即便作为出嫁公主无法入南越皇陵,但也不该是如此这般的简单入殓,毕竟这位公主曾为了南越的子民远嫁北漠,是南越国的功臣啊。 到了地方,傅珏便松开了握着夕和的手,默默地去清理坟上的积雪。夕和自然无法就这么站着看,便也去帮忙。可她才刚一碰到雪就被傅珏拦下了。 “我来。”两个字,没有丝毫温度,但仍旧是傅珏在被情绪控制时对她的温柔。 夕和并没有退缩,而是主动握了握他冰冷的掌心,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便捧起了一捧雪弃于旁边,傅珏见此没有再坚持,继续默默地清理。 随行的临江和临月两人深知自家主子的习惯,每次来这里必亲手打理一切,从不假手于人,此时见主子竟默许了夫人的行为,两人心中就更加肯定了夫人在主子心里的地位了。 虽然清理的事他们俩插不上手,但就这么干看着也是不可能的,两人便如往年一样去不远处的山林间捡取生火用的枯树枝。 一刻钟后,孤坟上的积雪和落叶都已经清理干净,两人的手也已被冻得又红又肿,但两人的面上皆是一派肃穆,并未被双手的不适影响。 临江把捡回来的枯枝搭成三角堆,点上火,临月再把带来的一应祭祀物品取出,依次在墓碑前放上香炉、白烛和几碟糕点水果。 最后点上几支香,分发于众人,以傅珏和夕和在前,临江临月在后,恭敬而肃然地向着墓碑的主人执香而拜。 拜过后,傅珏安静地立于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出神。夕和不愿惊扰了他,便也随他站在一旁在心里默默地对清平公主说了几句话。 好一会儿后,傅珏轻咳了几声,再一次牵了夕和的手,浅浅一笑,“走吧。” 于是,临江最后取出带来的一瓮碎木屑样的东西尽数倒进了火堆中,火焰一下拔高了几寸,随即从火焰中透出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 “那是什么?”夕和问。 “水荇香,是娘生前最喜欢的香料。” 夕和不禁再回头看了一眼那火焰,鼻尖闻着这股缥缈的香气,心想或许这是他以香代人表达陪伴的方式吧,他的人无法久留,那满满一盒的香气却可以萦绕陪伴许久。 沿着原路下山,上了马车后,夕和便立刻用车上小炉烧了一壶热水,再泡上几片常备的干制姜片,逼着傅珏喝下三大杯才算完事。 对此,傅珏面上虽挂着无奈的笑,心里却是暖暖的,“夕和,你不要这么紧张。” 可夕和却不得不紧张,她虽只见过一次他寒疾复发,但却着实让她印象深刻。以前她没在他身边还不好说,现在她已经到他身边了就一定要照顾好他。 “出门的时候还没事,刚刚在山上却咳嗽了,一定是受了寒了,当然要趁早把寒气逼出来才行。你把手给我,我诊下脉。” 傅珏却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带,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我的过去,要听吗?” 他的过去?夕和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五百十六章 和亲往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马车踏着一地残雪,在回国相府的路上,夕和听他讲述了一个十多年前的琼华旧梦。 “母亲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妹妹,自然而然的也是在宫中最得宠的公主。及笄之前,她一直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那一年,北漠率军犯我南越边境,恰逢南越刚刚经历了一场旱灾,民不聊生。” “于是,先皇考虑到民生疾苦决定采取主和派的建议,同北漠和亲求和。和亲国书一送达,北漠就派了使臣来到京城议亲。彼时,原本议定的和亲人选并不是母亲,而是三公主。” “但后来不知为何,到了和亲那一天,人却换成了母亲。家国面前,母亲别无选择,只能随着和亲队伍到了北漠,嫁给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父亲。” “幸运的是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对母亲很好。在我有记忆以来和父亲相处的那几年,父亲都是竭尽所能讨母亲欢心,整个王府后院也只有母亲一个女人,父亲还常常教导我长大了要保护好母亲。” 夕和早前听闻傅珏的父亲是北漠的秦王,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没想到却对清平公主一往情深,傅珏的专一和深情应该也是遗传自他的父亲吧。 “不过,母亲虽在王府独得父亲的恩宠,但在王府之外却是被北漠皇族和名门所排挤孤立的对象。” “是因为清平公主是外邦而来的和亲公主?” “不仅仅如此,还因为母亲的容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漠气候干旱多风,女子多皮肤粗糙偏黑,南越却是常年湿润多雨,女子们自然更为白皙细腻一些。母亲又继承了祖母的美貌,落于一群北漠女子之中便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夕和想想确实如此,女子最在意的无非两件事,一件是感情,另一件便是容貌。 谁不希望自己美一些,平日里看周围的人都差不多也就还好,当突然出现了一个比自己和周围人都要美上许多的人时心理就很容易不平衡了,也就是所谓的嫉妒。 而女子的嫉妒是很可怕的,在知道了阮云岫做过的那些事后,夕和对这一点有了深刻的理解。 “在我的记忆里,北漠的皇后、太后乃至朝臣之女们就没有一个给过母亲好脸色看,在她们的眼中和口中,母亲便是祸国妖女的化身。但碍于母亲和亲公主的身份,起初时也没有人敢明着刁难她。” “后来,南越先皇驾崩,进入了混乱的夺嫡时期,北漠看不惯母亲的人们便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偷偷的谋划要把母亲除掉。然而这件事被我父亲察觉到了。” “父亲为了母亲的安危,决定将母亲和我偷偷送回南越避一避风头。后来又出了一些事,我们差点就没有走成,是父亲拼尽全力把我们送了回来。” “再后来,南越夺嫡之乱结束,皇上登基,母亲想再回到北漠,皇上却认为北漠没有善待母亲,既然已经改了朝,人也回来了,和亲便就此作废罢了。” “可母亲不愿,一直修书给父亲,请他来接我们回去,但是父亲那边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半年之后,父亲的死讯传到了南越,母亲深受打击,一下就病倒了。” “之后她便一直缠绵病榻,熬了不到三个月也跟着父亲走了。然后,我就一个人留在南越生活,直到现在。” 夕和听罢,抬眼看他,问:“当时你多大?” 傅珏笑笑,“六七岁吧,不太记得了。” 哪里是不记得了,分明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轻松,刻意不去想曾经的苦难。 六七岁的孩子被迫与父亲分离,从千里之外的北漠到南越,再先后经历父母的过世,成了孤儿。他带着北漠的姓氏,在南越生活,两处都没了家,两处都没了亲人,无处容身还要遭人诟病。 夕和一下就心疼了,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傅珏眸光闪动,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你又说反了。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因为我已经决定守着你了。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直到你烦了腻了……” “我不会。”夕和斩钉截铁地给出自己的答案。她寻觅了两世才遇上的人,花费所有的好运才相爱的人,她绝对绝对会好好珍惜。 傅珏轻笑一声,嗓音里满是宠溺,“好,那我就一直守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最后半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夕和却又仰起头问他:“直到什么?” 他没有回答,低下头含住她微启的檀口,将答案吞没于唇齿缠绵之间。 与此同时,宫中—— 阮云岫在暂居的宫宇之中,看着院中纷纷扬扬再度飘起的雪花,心里的不安一阵多过一阵。 昨日未果后她便一夜未睡,今日一大早掐着早朝一结束就又去了御书房求见皇上。这件事她实在是没办法不着急,没顺利嫁入国相府事小,以后总还有机会。 但坏就坏在她被迫和睿王府绑在了一起,若是时间长了,这被迫扣在头上的叫做睿王妃的帽子摘不掉,那她就再无任何机会了。 可她到了御书房,皇上却不见她,只让公公传了句话给她叫她稍安勿躁,静候消息便是。她哪里能勿躁得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回去静候消息了。 静候了一整天,什么消息都没传来。傍晚时分,阮云岫实在急了,着手写了封信函交由厌淮送去阮家本家,她思来想去始终觉得还是要靠自己,而她最大的力量就来自于阮家。 然而,厌淮才拿着信函离开不久,阮云岫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将她的计划打破了。 “小姐,太子妃娘娘来了。”贴身侍女桃喜向阮云岫禀报道。 太子妃?她那个嫡亲的堂姐?她怎么来了?!不,应该说是太子妃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明明她昨夜是半夜悄悄入的宫,她留宿宫中的事也只有她和睿王、皇上以及皇上身边的那位公公四个人知道,皇上甚至还特意将她安排在了人迹最少的宫苑之中,就是为了不让事情外泄。 可现在,太子妃跑到这里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第五百十七章 不如将错就错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事实证明,太子妃确实已经知道了,她见着阮云岫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国相府的门还真是不好进啊。” 阮云岫面上有些难堪,但在这位堂姐面前她始终不愿被她看了笑话去,便又强撑起平日里温和淡雅的样子,向太子妃福了福身行礼,“小女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桃喜,给娘娘奉茶。” 太子妃却并不买账,在一张圆凳上落座后一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和裙踞一边又语带嘲讽地开口:“行了,你再学着国相大人的模样也成不了他心里的白月光,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 阮云岫的面色一下苍白了起来,因为太子妃的这句话将她的底给直直白白的揭了。 所有的人都看到阮家嫡三女除了姿容、才华出众外,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一种缥缈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淡雅气质,但他们不知道这种气质是她苦学了多年精心模仿而来的,并不是她的本性。 她原是个爱笑爱闹的性子,孩提时代获得最多的评价便是娇俏可人、活泼灵动,但她却为了心里的那个仙人一点点将自己本身的性子给磨平,逼着自己沉下心看书、抚琴、下棋、画画,还有学医。 她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自己的本性能改的都改了,不能改的也小心藏好了,还学着他的模样穿她不喜欢的白色,学着他温和浅笑、淡然自若,她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只是和他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但现在,面对既成的事实,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的一切都在别人的口中成了笑柄,成了羞辱!多么残忍!她怎么能够接受! “太子妃娘娘前来就是为了来奚落小女吗?”阮云岫面上的笑意实在维持不住了,冷了声反诘对方。 太子妃的凤眸在她面上若有似无地一瞥,语调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当然不是。本宫来找你是受太子殿下所托来和你谈一桩婚事的。” 阮云岫蹙了眉心,心里生了个不好预感,“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恐怕搞错了吧,小女已由皇上赐给了国相大人为妻,已有婚约在身。” “哦?是吗?那本宫怎么记得昨日便是你与国相大人的婚期呢,新婚第二日,你不在国相府,反倒在宫里,这是何意?” 阮云岫的手心悄悄捏紧,沉默不回应。 “既然本宫都到了这里,想必你应该明白,昨日的事本宫已经全都知道了,本宫来谈的婚事便是指你和睿王殿下。本宫也不跟你绕弯子,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让你将错就错,入主睿王府成为睿王妃。” “不可能。”阮云岫心里刚刚生起的不安成了真,但她仍旧没有片刻犹豫就拒绝了太子妃的提议。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是傅珏,想靠近的人是傅珏,想成为的也是傅珏的妻子,别的人换了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行!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眼神微转,又在阮云岫的手上扫了一眼,“不听听本宫带来的理由就拒绝?” “小女已经说过了,小女已与国相大人有婚约,不能再议婚事,世间也没有一女嫁二夫的道理。” “可如今这样的情形,你该不会还以为你能嫁进国相府吧?你真当认为你在外散布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先将自己的名头和国相府绑在一起,再利用阮家的家势和皇上的婚约就可以取代已经成为国相夫人的殷三小姐吗?” 阮云岫略微错愕地看向她,她居然连流言的事也知道。 没错,今日京中传出的留言就是她授意散布的,为的就是要将阮三小姐和国相夫人两个称谓绑在一起,形成名义上的既定事实。 等她再悄悄入主了国相府,把殷夕和逼退妻位,昨日种种就能譬如昨日死,她会是一直以来都名正言顺的国相夫人。 而至于殷夕和,她往后再找时间把她打发出府就是了,实在不行留在府里做个没名没分连身份都没有的妾也无妨,但是妻位一定是她的。 她有婚旨、有阮家,昨日又及时遏制了恶果,她觉得她还是很有希望达成所愿的,只要皇上一句话。 太子妃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曾经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阮三小姐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天真了?你是没想明白,还是不愿承认,昨日你莫名其妙被送进睿王府九成九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国相所为?” “你的心上人避你唯恐不及,迫不得已被赐婚就干脆设个局把你拱手送到别的男人房里,在他的心里,你连一丝丝的存在感都没有。就这样,你还指望着仍旧能做他的妻子?” “下旨赐婚他可以把你送进睿王府,你就不怕你利用皇上和阮家的能力再逼他一次,他就会直接把你送到别人的床上,彻底毁掉你?” 阮云岫的面上已经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太子妃说的她昨夜已经全部想到,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相信,还是想赌一把,赌他不会对她那么无情,赌他不可能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太子妃再次看穿她的想法,继续说道:“老话说得还真是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算了,这一方面本宫暂且放过不提,那你又如何来的自信认为出了昨天的事后皇上和阮家还会为你撑腰?” “太子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圣旨已下,岂能儿戏。而家里人自是没有帮着外人的道理。” “呵呵,果然天真”,太子妃冷笑了两声,“圣旨并非儿戏,但谁让你和睿王殿下把堂都给拜了呢!你是要让皇上以抗旨不尊的缘由杀了他自己的儿子,还是要让他准许一个已婚妇人再嫁自己最宠爱的外甥?” “本宫告诉你,这两个都不可能!就算昨日的事没什么人知道,但皇上自己就过不去这道坎!更何况,昨日的事一旦国相大人出面,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皇上还能顶着天下人的唾骂非要把你这个失了闺誉的女子硬塞给国相?” “你醒醒吧,皇上可不姓阮,你和国相、甚至你和睿王他都只会帮着他的儿子,而不是你!” 第五百十八章 哟哟切克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里,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因为这些被她潜意识里刻意忽略掉的现实更让她痛不欲生。 太子妃已然开口下了猛药,就干脆猛到底,也好顺利完成太子的嘱托,“再说阮家。你我都清楚我们的家族是怎样的存在。阮家攀附着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借由姻亲的力量牢牢地扎稳自己的根基。” “因此,姻亲的力量越是强大对家族越有利,相对的,家族也是选最出色的女儿嫁入最强大的夫家。” “你是阮家最尊贵、最骄傲的嫡女,阮家在你身上投注了无数心血,相对他们所期许得到的回报也是最高的。” “而国相傅珏是南越和北漠和亲的结果,且父母皆已离世,虽然皇上对他有着无上的宠爱,但他始终姓傅不姓蔺,他的未来在家族的眼中一直与你是不相匹配的。” “本宫知道此次的赐婚是你从中斡旋,说服家中的长辈由你从国相傅珏入手拉上祁王和北漠的两条线,族长们才勉强答应的。” “但要是让家族中知道昨日的闹剧,明确知道了国相对你有多嫌弃,向来骄傲的阮家还会允许你一意孤行嫁过去吗?他们只会更加不屑于傅珏,认为他配不上你,根本不可能再支持你。” “你要嫁进国相府的这条路在昨日就已经被傅珏堵死了,你现在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索性将错就错坐上睿王妃的宝座,要么由家族的长辈们带回族庙另择婚事,只是另择的婚事必然会比你预期的差上许多,恐怕世子妃都难说。” 阮云岫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说话,她整个人都已经仿佛沉入了一片冰湖之中,所有的血液都在慢慢凝固,渐渐的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太子妃站起来,同阮云岫说了一句:“本宫奉太子之命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她便转了身款步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槛前时,她心念一动,又停下了脚步,半侧回身子,“对了,忘了告诉你。” “现在京城之中你散播出去的流言已经被另一道消息给压下来了,称昨日在国相府内与国相大人成亲的女子身上可是穿着一件叫做‘百年’的嫁衣呢。” 话音一落,太子妃跨出了门槛,自顾自淡然自若地走了。 而屋里的阮云岫顿觉喉头一甜,眼前晃晃悠悠了一阵,最终归于一片黑色。 夕和同傅珏回到国相府时已是傍晚,携手去湖心小筑的路上遇到了临溪。 临溪手腕上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鹦鹉见到傅珏竟然开口说了两个字——哟!哟! “切克闹?”夕和惊讶之余脑子一抽顺口接了一句。 “什么?”旁边的傅珏不解地偏头看她。 夕和忙摇摇头,转移掉话题,“没什么。这只鹦鹉哪儿来的?竟然还会说话。” 临溪喜滋滋地回夕和的话,“回夫人的话,这只鹦鹉是大哥的好朋友李大哥养的,它不会说话,只会叫呦呦,便取了个名字就叫呦呦。它呀可喜欢小鱼了,所以偶尔会自己飞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一只鹦鹉喜欢一只狐狸?还会自己跑来找它?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些动物都成精了呢…… 回到湖心小筑,夕和第一件事就是让流萤去帮她找了些针线布料、竹片石灰以及巴掌大的小木盒。 “找这些做什么?” “做暖宝宝呀,我上回就答应你了要再做一些的,一直这个事那个事的拖到现在都没做,不过好在做做很快,你给我一个时辰我保证让你能用上。” 傅珏倒映着女孩身影的眸子里溢出温柔,同时攥紧了她的手,“不着急,今天累了一天了,明日再做不迟。况且,你的手心比暖宝宝温暖得多。” 夕和两颊微红,正要回应,外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回头看去,是临江站在门口。 “主子,夫人,刚刚得到消息,今日城内有一身穿嫁衣、狼狈不堪的女子在几条街口大闹了一场,疑似是大都护府的殷小姐,而且人好像已经疯了。” 大都护府不就是殷二爷府上?殷佳盈疯了?夕和稍稍有些意外,但过后又觉得在常理之中。 殷佳盈昨日被山贼带走,虽然夕和几乎可以肯定这批山贼就是殷佳盈自己雇来的,但是山贼始终是山贼,不会跟你讲什么道义规矩,而且殷佳盈雇人时也一定不是自己亲自露面,所以山贼很有可能把她当成了自己,再依照殷佳盈的吩咐反倒把她给凌虐了。 这已经是殷佳盈第二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之前那批乞丐把她虐得够惨,这一次的山贼估计也会是有过之无不及,难怪她会疯了。 “那她现在人呢?”夕和多问了一句。 “已经由殷大人接回府里了,不过在那之前殷大人带着殷小姐和殷夫人还去了一趟睿王府,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另外,殷小姐的事加剧了城内的流言。” “流言?什么流言?”夕和不知城内又起了什么流言。 傅珏却给临江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夕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流言,再过一两日便会不攻自破。” 他这么说夕和便猜到了这流言估计和她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既然他都说了过一两日会不攻自破,她又何必再追问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于是便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晚间,傅珏在榻上看书,夕和便坐在一边做暖宝宝,一派岁月静好的和谐模样,只是,如果傅珏没有时不时咳嗽几声的话就更好了。 夕和还是想给他把把脉,但再一次被傅珏拒绝了。她想他是不喜欢她把他当病人看,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去了小厨房亲手炖了一盅冰糖雪梨来给他止一止咳。 待他干干脆脆地把一整盅冰糖雪梨喝了,咳嗽有所缓解,她才稍稍安点心。 第二天,傅珏咳嗽的情况大有好转,夕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去了子夜那头给他继续讲解上回没讲完的穴道。 午后,夕和想到了一件事便去央傅珏帮忙,看能不能再带她去一次刑部。 第五百十九章 左手的骨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拉了女孩坐在自己怀里,问:“是为了那两具白骨?” 夕和点点头,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猜到她的想法。无论如何她都想再去看一眼那两具尸骨,最好还能看一眼验尸记录,虽然未必能确认尸骨的身份,但也许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也未可知。 而且,万一能够确认身份呢,万一那就是娘亲和白嬷嬷呢……她总归需要一个答案。 “可是已经结了案又无人认领的尸骨只会在刑部义庄内停放七天,七天后就会由刑部的人负责埋葬入土。那两具白骨应该已经入土了。” 夕和听了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来。想想也对,刑部一年到头要处理那么多案件,涉及的尸骨一类在结案后肯定是要处理掉的,或者被人认领或者统一安排入土,不然刑部还不积骨成山。 她真是犯糊涂了,应该早一点想到还有时效性这个问题。现在尸骨已经入了土,一般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再重新挖出来的,看来她还是要想办法在黄姨娘身上套取真实的说辞和寻找别的线索才行了。 傅珏看着她,稍稍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她说:“虽然尸骨应该已经入土,但仵作的验尸记录应该是在刑部存档的,要看吗?” 夕和看向他,认真点点头,要是能看到验尸记录的话当然好,她原也不懂验尸,想看尸骨无非就是想看看尸骨上会不会有中毒、骨折一类的迹象而已。 到了刑部,铁面判官冷大人和冷大少出门办公去了,只有吊儿郎当的冷三少一个人在,这倒省了一番口舌了,两人十分顺利地就随冷三少到了存放各个案子卷宗和验尸记录的档案室。 冷三少循着编号找到了这个案子的卷宗,再从里面抽出那两份白骨的检验记录交给了夕和。 “怎么,是殷老夫人身上又发现了新线索了?和之前那些受害者有关?” 冷三好奇地询问,夕和没回应,接过记录逐字逐句地察看,傅珏站在她身侧也不置可否。 验尸记录很简明,就几句话,交待了两具尸骨大约的死亡时间是在十年前,为女性,没有中毒迹象、除了其中一具的左手手腕处有骨折且有血荫,疑似为生前遭受重击所致外,其余部位皆没有任何骨折和骨裂。 没有确定的死亡原因,这夕和也能理解,因为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不发达,很多检测都做不了,而这两个死者又只剩下了骸骨,表面和血肉带着许多的可能死亡原因都湮灭了。 但虽然如此,夕和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时间和性别都对上了,又增大了尸骨是娘亲和白嬷嬷的可能性。还有一人左手手腕的骨折,这似乎是条重要的线索。 夕和看完将验尸记录还给冷三,面上有些郁结,犹豫再三还是同冷三开了口:“冷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两具骨现在埋在何处,我能不能把她们带走? 夕和一提出这个要求,冷三面露惊愕,看了眼傅珏,又不解地回应:“这个……夫人和这两名死者……是认识的?” 夕和咬了咬下唇,不知该怎么说。娘亲的事她没法告诉别人,也不想告诉别人,可若这两具尸骨真是娘亲和白嬷嬷她就有义务要给她们好好安葬,而不是在入了土后连个名字都没有。 最终还是傅珏替她找到了一个由头,回应了冷三的话:“内子的两名奶娘在十多年前失踪了,这两具尸骨又是在殷老夫人的密室中被发现,性别时间都对得上,想来就是那两名奶娘了,是以内子想要认领回去好生安葬。” “哦,原来是这样”,冷三恍然大悟,将卷宗往回一放,“刑部对于无人认领的尸首都按照编号埋葬在附近的山头上,请国相大人和国相夫人随我去办下手续,再将尸骨移走便是了。” 夕和点头道谢,心头却是沉甸甸的。或许是两世都缺失了亲情缘故,在到了异世之初得知她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娘亲时,她其实是有些欣喜的。 她想既然是失踪,又多年来没有找到尸体,那么依旧活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如果她能找到娘亲,那她就有娘了,那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娘亲在十一年前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两具尸骨中的一具便有很大的可能是她。她感到了沉重的失望之余心里也钝钝得疼着,虽然她不曾与这一世的娘亲相处过,但她的身体有一种本能地出自于血缘的反应。 傅珏看到了夕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默默摸过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再一言不发地牵着她离开档案室。 傍晚时分,有了傅珏的帮忙,夕和顺利地将尸骨从刑部带了出来,送往了寒山山腰的一处竹林中,再重新下了葬。落葬后临江询问夕和可要立碑,碑上又写什么字。 夕和想了想,决定先立两块空碑,待她将当年的真相全部弄清楚了,她再来让人刻上字,也告诉她们所有的结局,了却她们的冤情。 回到国相府时发现蔺司白已经等候多时,似是有要事找傅珏商谈,两人便去了书房谈话,夕和一人回到湖心小筑后在窗边坐下,然后支着脑袋想着验尸记录上写着的左手手腕骨折的事。 根据记录,有骨折的那具尸骨年纪较轻,应该是娘亲,不是白嬷嬷。可老夫人为什么要打断娘亲的左手手腕呢? 如果要阻止她逃跑,骨折的应该是脚,如果是为了虐待她,娘亲身上就不该只有这一处骨折,至少还会有骨裂出现。会不会是因为当时娘亲的左手抓到了什么呢?老夫人从她手里拿不出来,就想打疼了她让她自己松手? 可会是什么呢?夕和想着想着不禁伸了自己的左手,摊开手心往里瞧。这么一瞧,她的目光扫到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青河夫人交给她的红编绳手环,然后脑子里灵光一闪。 手环……手镯……对了,黄姨娘不是还给了她一只手镯吗,当时说是娘亲生前送给她的,那只手镯上会不会有被她之前遗漏掉的关键证据! 第五百二十章 证据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忙起身去梳妆台边将那只手镯找了出来,再走出屋子到光线相对较明亮的院子里举高了察看。 充满了暗金色碎金的水晶手镯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晶莹剔透,两圈细细的红珊瑚也散发着如玉的光泽。 夕和手指微动,拿着手镯在阳光下缓慢地打着转儿,仔仔细细地检查过镯子内外两侧的每一寸,然后终于被她发现了之前所没有发现的线索——一条细细的裂纹。 她第一次拿到这只手镯的时候觉得款式尤为特别,所以关注点聚焦于镯子的构造、材质、是否有刻字和是否可拆解等细节上,没想到反而忽略掉了最表面的东西。 这是一条斜向的裂纹,横跨过红珊瑚和水晶。由于水晶内都是碎金的关系,这条裂纹并不显眼,不好发觉,但发觉了之后仔细看却可以看到裂纹很深,有种沿着裂纹两边用力一掰就能将镯子掰成两半的感觉。 夕和发现了这一点后忙把流萤叫到了跟前,让她也仔细看了看那条裂纹,再问她记不记得娘亲是把这只镯子戴着哪只手上的。 流萤回想了一下,最后肯定的说:“是左手!夫人不喜欢戴很多首饰的,她手上的首饰就只有这一个镯子,而且从来不摘,就是戴在左手上的没错。” 听了流萤的话,夕和一瞬间觉得在黑暗山洞中摸索了许久的自己终于看到了一线出口的亮光。 这只镯子是娘亲的心爱之物,戴在手上都没摘下来过,上面有了裂纹娘亲不会不知道,也不会不去修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道裂纹也是在她死前留下的,也就是娘亲的手腕被打断的同时。 这也就说明娘亲在死前是戴着这只镯子的,可当时黄姨娘把镯子交给自己时说的分明是娘亲在失踪前就把镯子送给她了,两相矛盾,黄姨娘果然在说谎!她是杀死了娘亲的凶手! 意识到这一点,夕和几乎立刻就要冲回丞相府去找黄姨娘当面对质,将最后的真相挖掘出来。 恰逢此时傅珏和蔺司白已经结束了谈话,两人从书房里走出来便看到夕和神色冷凝地带着一身焦躁之气正沿着栈道离开湖心小筑。 “夕和,你去哪儿?”傅珏眉心微皱,快步走向她,蔺司白也发觉夕和神情有异,紧随其后。 “我要立刻去一趟丞相府。”夕和手里紧紧抓着那只镯子,只回头应了傅珏一声,脚步一刻不停。 傅珏疾走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停了下来,“夕和,出什么事了?” 夕和拧着眉心,将手里的镯子给他看,“我找到证据了,这只镯子就是证据,我娘的死跟黄姨娘一定脱不开关系,她是帮凶,是凶手,是她和老夫人一起把我娘给杀了!我要去跟她对质,我要让她把真相告诉我!” 傅珏看了眼她手里的镯子,然后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夕和,你冷静一点。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只镯子是证据?你发现了什么?” 夕和的情绪因为这件证据的发现而有些失控,但她还不至于完全被情绪左右。她努力平复自己狂躁的心跳,微微点头,将缘由言简意赅的告诉给了傅珏。 傅珏听后,略作思考,再同她说:“如你所言,确实这个黄姨娘嫌疑很大。但是你现在要去找她对质这件事并不明智,因为她完全可以不承认是她把镯子给你的。” “那怎么办?”听了这话,夕和刚刚才压下去的焦躁感又再度叫嚣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证据,若是还不能找到真相,她是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傅珏又是略微思考了须臾,随后对夕和说:“原是你嫁进国相府已有两日,本该是今日归宁的,且待明日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同你一同回殷府归宁。” 夕和看着傅珏的眼睛,心头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终是点头应下。 “时候不早,本王也该回王府了。”站在不远处的蔺司白见傅珏三言两语就安抚下了女孩的情绪,又听了归宁二字,深深地望了女孩一眼,随后朝着他们走近几步扯着寡淡的笑意告辞。 夕和这才注意到蔺司白也在,面上浮现一丝尴尬和赧然,心想果然冲动是魔鬼,她刚刚一时激动,说的那些话都叫他听去了吧…… 不过蔺司白并没有要追问什么的意思,说完告辞的话后就只是分别看了傅珏和夕和一眼,然后沿着栈道走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这么一来,夕和的尴尬和对于解不解释的纠结就迎刃而解了。她回头看了眼蔺司白远去的背影,和傅珏回了屋里。 与此同时,宫中—— 阮云岫第三次求见皇上未果,倍感心寒地回到了暂住的宫殿,然而一进门,发现里面正有几个人在等着她。 屋里等着的是两名男子,一名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另一名则已是头发胡子斑白的老年。两名男子皆是一脸严肃,但年纪较长的男子又更多了一份威严。 阮云岫见到两人尤为震惊,尤其是见到长者,她在惊讶之余还感觉脊背凉了一截,心口没来由的紧张得砰砰直跳。 她微微欠了身,同两人见礼,然而话尚未出口,那两名男子反倒先一步朝她行了礼,并由其中长者代为开口问安,道:“参见睿王妃,王妃娘娘万安。” 一句话,一个称呼,让阮云岫几乎站都站不稳,绝美的脸庞也在瞬间血色尽失,“爷爷,我……我不是……” 长者冷眼看着阮云岫,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是,你必须是。” “可是爷爷……” “云儿!你别忘了,你先是我们阮家的女儿,才是你自己!做任何决定之前,你首先要考虑的是阮家的门楣和名誉,其次才是你的儿女私情。我和你大伯跑死了六匹马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你做错决定,你明白吗?” 阮云岫沉默不说话,整个人的生气仿佛在被一点点抽干。 另一名男子见此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转而对长者说:“父亲,此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认下这件事会不会太孤注一掷了,毕竟国相傅珏那个人的能力……不容小觑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梦中的真相(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男子的意思长者自然很清楚,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眼里,国相傅珏虽然出身配不上他们阮家最尊贵的嫡女,但无论是他的相貌才华,还是能力名声,配云儿却是足够的了,且身在国相之位,将来若能辅佐正主即位,也能成为头一位的权臣。 再加上云儿这个丫头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她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所以若是能成事他也不会反对。 可现在,这都叫什么事!好好的大喜之日,他们阮家最宝贝最尊贵的嫡小姐居然被人送进了睿王府,其中缘由他细想便能得知。 国相傅珏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若是再依着云儿结下这门亲事,要将他和阮家的脸面置于何地?!且他们阮家的女儿也不是这般让人糟践羞辱的! 与其自甘下贱,他作为阮家的族长,当然是选择干脆扶云儿坐上睿王妃的位置。虽然这么一来,有些委屈了云儿,要让她屈居于她堂姐之下,但是一个王妃怎么着不比一个臣子之妻要强? 况且,睿王和太子乃一母同胞,太子为储君,能力不差,将来继承帝位又是名正言顺,阮家若一心扶持,便能得从龙之功、保下一代荣宠依旧,兴许还能将阮家再推巅峰。 所以,虽然这么做会将阮家的利益与太子党彻底挂在一起,风险较大,但他还是打定了主意非这么做不可,因为风险越大,收益自然也越大! 长者终是没有回答身旁男子的话,而是看向阮云岫,语重心长地说:“云儿,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是,事已至此,你不如看得长远一些,也要傲气一些,你要做的是让他后悔,而不是让他更加看轻了你。” 阮云岫的眼眶酸涩难当,心头愁肠百结,既心碎又绝望。长者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最后固执保留的一点什么东西也随之被碾碎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长者,终是无比艰难地开口问了最后一句:“爷爷,能不能,再让我考虑一天?” 当晚深夜,湖心小筑—— 夕和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一声惊雷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看到一名妇人和一名老嬷嬷正坐在窗边叙话,而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大雨倾盆。 妇人本是拧着眉,脸色苍白地在和嬷嬷说话,突然似是发觉夕和醒了,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和那嬷嬷说了两句,再从榻上起来走到夕和跟前来。 夕和看着走近的妇人有些发怔,直到妇人到了跟前,她才条件反射般地脆生生叫了声“娘”。 紧接着,妇人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开口问她:“娘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现在就走,娘带你回东篱,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夕和的声音、动作和感受都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她拍了拍手,笑着点头说好。 然后妇人就将她抱了起来,再回头对那嬷嬷说了句:“嬷嬷,就这样吧,把我们贴身的东西带上,我们马上走。” 随后,夕和就看到嬷嬷脚步匆匆地走向了衣橱,而妇人抱着自己抱得很紧,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似乎很紧张。 就在这时,一片雨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妇人吓了一跳,小小惊呼了一声,抱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跟着,嬷嬷来到妇人身边,安抚了她两句,再神情戒备地走向院子。一会儿后,她回来了,跟妇人说没事了,然后又匆匆地继续收拾。 片刻后,嬷嬷提了一只小包袱,同妇人说已经都收拾好了,妇人点点头,抱着夕和的手臂紧了紧,将屋里的烛火熄灭,再撑了伞和嬷嬷迅速离开了屋子,再走出院子。 夕和感到自己趴在妇人怀里略微有些冷,也有些紧张,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安静地由妇人抱着一路冒雨前行。 迷蒙暗沉的雨夜,她看不清走在什么地方,也看不清要去哪里,只能感觉到妇人一直在往前走,而耳边的雨声很大很大,大得有些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扇门,嬷嬷正要把门打开,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白姐姐,你要去哪儿?” 妇人和嬷嬷皆是瑟缩了一下,转过身,然后就看到在离她们几步之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和几名小厮。 夕和看向女子的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张脸分明就是黄姨娘! “白姐姐,深更半夜,还下着雨,你抱着三小姐是要逃跑吗?”黄姨娘语调阴森的问了一句,同时撑着伞朝她们走来,她面上虽然带着笑,但也和她的语调一样阴森可怖。 妇人紧紧抱着夕和,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黄姨娘,我自问真心待你,你不仅出卖了我,现在还要把我逼至绝境吗?!” “白姐姐,你怎么这么想呢,其实这根本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你只要把宝藏的地点交待清楚就好了啊。你仍旧是府里的夫人,仍旧可以和你的三小姐过着平静的生活。你何必那么固执呢?” “我说过了!没有宝藏!你们想要钱,我的嫁妆都给你们便是了,求你们放过我……” “那么多的嫁妆你说给就给,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想来就是因为你知道东篱国的宝藏所在,这点钱还不放在眼里吧。白姐姐,你已嫁入府中多年,早已和殷府融为一体,你把宝藏交出来,助殷府更上一层楼不好吗?” 妇人摇着头,脚步挪动着后退,她已经和面前这个人说不清楚了。于是,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嬷嬷,嬷嬷立刻会意,利落地拔掉了门闩朝着黄姨娘身上丢了过去。 随即,把门一开,两人立刻往外逃跑。 接下来,夕和眼里看到的一切突然变得天旋地转、兵荒马乱,一会儿有无数双手朝她伸来,一会儿又是一张张带着狰狞笑意的人脸在她面前极速闪过,还有深沉的夜、冰凉的雨水、一声声由远及近的惊雷和女子的尖叫声…… 画面的混乱给她带来极为强烈的不适感,逼迫得她有种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但是就在尖叫的前一秒,一双手横空出现,牢牢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五百二十二章 梦中的真相(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与此同时,她眼前混乱的一切也随着这个动作突兀地平静了下来。 她再看过去,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妇人的怀抱并且远离了她,也远离了其他人,自己独独一个好似躲在了一处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 而妇人一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黄姨娘的一条腿,黄姨娘手里则拿着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狠狠地敲打着妇人的一只手,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不远处则是嬷嬷被几名小厮死死地扣押在地上,她挣扎着想去妇人身边却动弹不得。 疯狂的雨水打在所有人的身上,整个场面冰冷阴森。 须臾功夫,黄姨娘已经打落了妇人抱着自己腿的一只手,正要一棍下去打掉另一只,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扇门突然开了。 远远瞧去,门框内隐约有个人影,随后黄姨娘就丢掉了木棍,又说了句什么话,妇人和白嬷嬷就被他们几个人拖着带回了那扇门里。 最后,砰一声,门关上了,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才放了下来。夕和感觉自己机械地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却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像是个影子一样,看不清性别、衣着和相貌,但她有种感觉,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坏人。 不仅不是坏人,而且还是个熟人,让她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并且一看到他(她),她的委屈好似都被勾了出来,很想哭。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跟着那个人抓起了她的手,开始跑了起来,朝着某一个方向,带着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再然后,他们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些黑漆漆的人开始追他们,一路追,一路追,追着他们跑过了几条小巷子,一直追到了一处水边。 在退无可退、去无可去的情形下,身旁的人带着她跳进了水里,随后画面又变了,眼前再度出现了几个人,有妇人、嬷嬷、黄姨娘,竟还有老夫人和另外两个嬷嬷。 妇人和嬷嬷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绑住了,而黄姨娘和老夫人则坐在她们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得不太清楚,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妇人在哭、在哀求,但老夫人竟然让另外那两个嬷嬷去剥掉了她们的衣服。 再下一秒,一点寒光闪过,黄姨娘好像把一把类似匕首的利刃递交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就拿起那把利刃走到她们跟前蹲下,再将利刃往她们的身上扎去。 就在眼看着利刃要划破妇人的肌肤时,又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于是,她的眼前变成一片漆黑,但耳边却突破寂静有了声音,而这声音是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夕和猛地一下睁开眼,阴暗的一切逐渐远去,耳边女子的惨叫声也随之越来越远,转而变成了一个担忧的温和嗓音,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夕和怔怔地回过神,眼里有了光亮和色彩。她慢慢看清楚面前傅珏的脸庞和他脸上担忧的神色,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是做噩梦了。 她一下坐起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汲取着他的温柔和令人安心的淡淡药香味,好一会儿后才彻底从可怕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而傅珏抱着怀里的女孩,轻抚她的脊背,发现她整个背上都被冷汗湿透了,身体也冰冷得可怕,他不禁再抱紧了些,低声在她耳旁一遍遍说着“没事了”安抚她。 待夕和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傅珏起身去倒了杯水来给她。她捧着水杯一边回忆梦境里的一切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待喝了小半杯后,她放下了水杯,对他说:“我刚刚好像梦到娘亲被害前的事了。” 被黄姨娘称作白姐姐的人,除了她的娘亲白桑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而跟在娘亲身旁的嬷嬷想来就是白嬷嬷。 那样的雨夜,娘亲带着她逃跑,又被抓了回去,极有可能就是娘亲在所谓“失踪”的前一夜发生的事情真相。 而从梦境看来,她自己其实当时也在场,所以她应该是知道、乃至亲眼目睹发生了什么事的。 之所以会不记得应该是她后来那场高烧所致,现在会突然梦到则可能是因为她发现了镯子这件证据刺激到了她遗忘的记忆。 夕和把梦境的一切全部跟傅珏说了一遍,“虽然这个梦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细节也都不清晰,但我有种直觉这就是我曾经亲眼见过的事,是当年娘亲出事前发生的事。她,真的是被黄姨娘和老夫人联手给害死的!” 傅珏听后,心疼地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好了,不管梦境如何,你现在都别再想了。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天亮,天亮之后,我们去一趟殷府自能真相大白。” 夕和点点头,一口喝完杯中剩余的水,彻底从梦境中的情绪里抽身出来,“我出了好多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去净房洗一洗,你别管我了,快睡吧。” 说着话,她从床榻上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再去了净房。 而此时,坐在床榻上的傅珏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庆幸于她的梦境是不完整的。但随后他的眉心又皱了起来,深沉的眼里泛起担忧的涟漪。 她遗忘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回归,照现在这个情况,她很快就会想起当年完整的一切,届时,他还能留住她吗…… 第二天,晨起用过早膳后,傅珏便让临江备下了马车,再牵着夕和出府。 上了马车后,夕和开口问他:“我们现在就去殷府吗?” 傅珏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和浅笑着回答:“不,我们先进宫,从宫里出来了再去殷府。” “进宫?”夕和一愣。 “布下的局该收网了,我带你去验收成果,顺便……”,傅珏快速地在夕和唇上亲了一口,再笑着接上下半句话,“我想让满朝文武都艳羡我一番。” “啊?艳羡什么?” 夕和一时不解,傅珏却笑而不答。 半个多时辰后,入了宫,夕和才算是明白他口中的让满朝文武艳羡他一番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名分落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入宫之时很“巧合”的正值早朝结束,一路走去迎面而来一大批身着官服的大小官员。 傅珏虽为国相,但有特许,不必每日上朝,官员们其实在朝堂上并不常见到这位国相大人,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就自然没有错过寒暄几句这个机会的道理。 而这一次又恰逢国相大婚后首次露面,一时间,几乎每一个迎面走来的官员都要同傅珏拱手一礼,再问候上几句。 夕和就站在傅珏身侧,官员们自然也都看见了她,必然也是要同她问礼一番的。 认得夕和的官员或是在婚宴上认出了她当时所穿嫁衣为百年的官员还好,见到她皆是有礼有节的问一声国相夫人好,并未见任何惊讶神色,因为对国相所娶何人早已心知肚明,自是不会相信那些个子虚乌有的流言的。 但对于那些个虽认得夕和却以为婚宴上的人是阮三小姐的人,或是压根不认得夕和却听旁的人谈及夕和身份的人,在夕和面前就显得有些尴尬和错愕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没有明面上将她认作阮云岫,但他们的心里对于真正的国相夫人并非阮三小姐而是所谓代替堂妹嫁进睿王府的殷三小姐这件事所感到的震惊却是压都压抑不住,或多或少都表现在了脸上。 因这,夕和算是明白了傅珏此番带她进宫的另一重目的,那便是替她正名,毕竟当日她是顶着阮三小姐的名头嫁进国相府的。 想到傅珏如此郑重的要在满朝文武面前正了她的名头,夕和心里冒起了甜滋滋的气泡,在应付过所有下朝的官员、路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后,她小声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傅珏手腕微动,将交握的手心换成十指相交的姿态,笑答:“傻丫头,名分是我应该给你的。” 他这一声傻丫头叫得满是宠溺,使得夕和唇畔的笑意更深,“我不是谢你这个,我是谢谢你把我放在你心上,谢谢你选择的是我,我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傅珏侧头看了她一眼,夕和正好也偏头看他,两人相视而笑,心心相印。 到了御书房,着门口的公公进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儿公公就出来回禀了,称让人进去,但却只准傅珏一人进去。 公公回了话特意看了眼夕和,本以为会在这位国相夫人脸上看到难堪神色,一眼瞧去却只有温和淡然的笑意,和国相如出一辙,让他不禁微微讶异的同时又在心中赞赏了一句: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好气度。 夕和其实刚刚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过这个可能性了,毕竟此次的婚事皇上很可能会迁怒于她。只是冷遇不见可比当面羞辱要好太多,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这不还有傅珏在吗,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她自然放轻松顺其自然便好。 “稍微等我一下。”傅珏紧了紧手心,温柔地对夕和笑言。 夕和浅笑点头,“去吧。” 之后,傅珏便随那公公进了御书房内,而夕和则在殿外等着。 过了不知多久,夕和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竟是睿王蔺洛衡和阮三小姐阮云岫一同从不远处往御书房而来。 她看到他们有些惊讶,却不仅仅是惊讶于他们此时会一同出现,更为惊讶的是她竟看到阮云岫身上穿着王妃的正统宫服。 咦,她穿着这宫服是意味着她已经接受了睿王妃这个身份吗?可大婚当日,她和蔺洛衡不是进宫找皇上做主了吗,那就应该什么都没发生啊。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事情貌似也没有传开,阮云岫又对傅珏一片痴心,竟就会这般乖顺地接受了这个结局,真的和蔺洛衡这个纨绔王爷走到一起了?!还是这两天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呢? 夕和想到出门时傅珏说的要收网验收成果,应该就是指这个结果了吧。 蔺洛衡和阮云岫两人见到御书房外的夕和也是皆为一愣,但除了皆是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之外,两人这片刻怔愣中脑子里闪现过的想法却是大为不同。 蔺洛衡见着夕和先是被惊艳了一下,惊艳于她的容貌和气质竟又有了提升,好似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女人的妩媚,只看上一眼就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随后惊艳变成了浓浓的不甘和愤懑,到了此刻他仍旧认为这个女人应该是属于他的,他总有一天还是要把她抢到自己手里。 而阮云岫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殷夕和在这里的话,那么他也一定在,想必是在御书房里。紧跟着,看着殷夕和此时占着本该是她的国相夫人之位,她心里又不受控地涌现嫉妒和厌恶。 要是没有她,此时陪在似之身边的一定是自己,都是她,都怪她! “妾身见过睿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待两人走近,夕和无法当做没看见他们,便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 蔺洛衡还好,阮云岫一听到王妃娘娘四个字脸就白了几分,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她觉得这是殷夕和故意的,故意在刺激她,炫耀她自己的身份。 然而夕和看到她的面色,猜到她的想法,可真是觉得冤啊。不是她自己穿上了王妃的正装吗,不叫王妃还能叫什么。 “本王携王妃前来向父皇谢恩,烦请公公通禀一声。”蔺洛衡从夕和身上收回了目光,同门口的公公说明来意。 公公应了是,请他们稍等,转身进屋通禀去了。过了片刻,人再次回到了门口,这一次,他依旧称人可以进去了,只是却不是指睿王夫妇,而是指夕和。 夕和还以为今天她是见不到皇上的,没想到皇上还会召她进去,略感意外之余她便不再多管睿王夫妇,自顾自向公公道了谢,再随他进了御书房内。 进去后,夕和明显感觉到一股低气压,但她仍旧大方得体、从容淡然地向皇上行礼,“妾身殷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冷哼了一声,随即毫无征兆地怒喝了一声:“罪妇殷氏你可知罪!” 第五百二十四章 皇上精分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但整个人面上依旧冷静自持、端庄自然,同时语气平静地回话:“妾身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冒名顶替,混淆视听,视圣旨于无物,以阮三小姐之名骗嫁入国相府,可谓欺君大罪!现在,你知罪了吧!”皇上语气森冷,毫不留情地在夕和头上扣下一顶大帽子。 “回皇上的话,妾身听清楚了。但还请皇上明鉴,妾身绝不敢行欺君之事。妾身蒙圣恩,得幸赐予国相大人为妻,于十一月二十三初雪之日入府完婚,何需冒用阮三小姐之名,皇上定是误会了。” “你若没有冒名,为何会在阮家轿内,又为何在满堂宾客唤你阮三小姐之时不予否认?” “回皇上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妾身在出阁时坐进了自家轿内就再也没走出过一步,这是有目共睹的,且就算小女意图这么做,阮家的人又岂能答应,所以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而至于宾客在堂上唤了什么,妾身是真的没有注意。当时堂内一片欢腾,声音嘈杂,听不清楚也是有的,而且妾身在往国相府去时途中遇到了一点乱子,当时有些心神不宁,便以为只是提及三小姐而已。” 夕和有条不紊地应答,说完后皇上没有再继续问她,而是保持了沉默。 这空挡,夕和琢磨着皇上这几句话问得有些奇怪啊。她所说的每一句辩解之词,皇上在问出口之前都不可能没想到,那这番问话就毫无意义,要就这么给她定罪也基本是不可能的。那为什么要多费这番唇舌呢? 只是为了威吓她一番?还是想从她的回答里找到什么错漏之处好借此惩戒她一番? 正这么想,皇上开口了,打破了许久的沉默,“看来是朕错怪你了,起来吧。” 哈?就这样?夕和心里狐疑,嘴上恭顺应了是,起身,再悄悄用余光看了眼傅珏,在见到他唇边淡然不变的笑意时,她的心里越发坦然淡定。 “你同阿珏的婚事朕没有亲临,但阿珏这杯喜酒朕已经惦记了很多年了。安公公,去把朕珍藏的醉花阴取来。你们俩和朕同饮一杯就当作是补上那杯喜酒了。” 皇上要补喜酒自是不会有人反对的,不过,这画风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前一秒还在横眉冷对地治她的罪,下一秒就改了态度不仅不治罪了,还要以祝福的姿态补上一杯喜酒? 这皇上该不会是精分的吧…… 没多久,安公公回来了,手里端了一只红木食盘,食盘上放着三只白玉酒盏和一只同为白玉的酒壶。 皇上拿起酒壶亲自倒了三杯酒,再分别拿起其中两杯,一杯递给傅珏,一杯递给了夕和,最后才将剩下的那一杯端在自己手里。 “朕便在此祝你们二人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齐齐道了声“谢皇上”,随后三人分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将白玉盏放回食盘中时,皇上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夕和放下的那只白玉盏,眼里讳莫如深,随后他不再多言什么,让他们退下,再传外头的人进来。 夕和傅珏二人便行了礼告退,双双出了御书房。 在门口无可避免地要与蔺洛衡和阮云岫打上照面,蔺洛衡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跨步走进了御书房,而阮云岫却是一眼盯着傅珏似是有话要同他说。 然而傅珏却连余光都没有瞥去一点,牵着夕和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径直往宫门而去,使得阮云岫的眼里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郁。 离得御书房渐渐远了一些后,夕和回头看了一眼,问傅珏:“皇上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呀?我怎么觉得皇上的态度和行为有点怪怪的,一会儿要降罪一会儿却又成了喝酒。” 傅珏看向她,“阮家的家主昨日进京了,皇上不过是暂时烦恼于该如何给阮家一个交待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夕和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就可以理解了。皇上一方面想要惩戒她一番给阮家一个交待,可另一方面却又要顾及这桩婚事已成,想来皇上自己内心里的情绪尤为复杂,表现出来的也就矛盾了。 不过,阮云岫既然已经穿了王妃的正装前来,等她和蔺洛衡进去面了圣,这桩事情和各自的名分就该彻底落定了。 傅珏看了她的侧脸一眼,最终决定还是不把这件事的另一半内情告诉她了,左右他都会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他不希望她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警惕的活着,他希望的是她能够慢慢地忘却苦难和阴谋,回到以前天真无邪的模样开开心心生活,所以,一切的黑暗和危险都有他会挡着。 离宫之后,马车便依照之前的计划往殷府而去。 马车上,夕和想到昨夜的梦境,再想到即将要大白的真相,她既有些忐忑又有些紧张。好在有傅珏在身边,她的底气是足的,心底也是稳的。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殷府附近的一条巷子口。傅珏带夕和一下车,就有两名在巷口等待许久的女子迎了上来。 “属下见过国相大人。”两女子拱手齐齐一礼。 这是……?夕和不解地看向傅珏。 傅珏微微颔首,转而向夕和介绍两人:“洛颖、洛蓉。她们俩是京兆尹府破格收用的两名捕快,也是整个南越唯二的女子捕快。我从薛大人那里将她们借调了过来,等下由她们代替临月流萤随你进去会比较方便。” 夕和一下了然,这两位是来做见证的,等下她去找黄姨娘对质,一旦黄姨娘说开或者说漏嘴都会有两个公正的见证人,也就不用担心她说完不认了。 也就是说,她只要费点心思把黄姨娘的话套出来,不但能得到她想要的真相,还能一并让黄姨娘立刻付出代价,都不用她自己动手解决她了。 “你想得真周到”,夕和朝傅珏浅笑一下,再对那两名女子颔首致意,“有劳二位了。” “夫人客气。” 随后,几人便往殷府而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归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开门的小厮见到夕和颇为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进门去通禀,片刻后,殷老爷亲自来了门口迎接他们进去。 “下官不知国相大人到访,未曾远迎,还请国相大人恕罪”,殷老爷同傅珏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又问:“不知国相大人到访可是有何事指教?” 听这话,夕和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殷老爷这个父亲当得可真好啊,这一个女儿嫁出去就跟赶出门了一样,归宁不归宁的他连想都没想过吧! 傅珏对于归宁这件事不甚在意,但他却容不得夕和被如此怠慢,随即脸色冷了下来,道:“原是本相昨日身体不适才未曾携夫人归宁,失了礼数,现在看来,倒是殷府和别家不同,没有归宁这一规矩嘛。” 殷老爷听了恍然大悟,但同时又是一阵心惊,把归宁这等大事给忘了真真是在打国相府的脸啊!他赶紧开口解释,“国相大人说笑了,归宁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殷府岂有搞特殊的道理。” “实在是因为这两日府里出了些乱子,下官给忙糊涂了才一时忽略了,还请国相大人见谅,莫怪,莫怪啊。” 傅珏不发一言,只是转头向夕和浅浅笑了一下。 殷老爷立刻会意,把目光投向了夕和。他刚刚迎他们进门时就刻意忽略了夕和,因为对于这个女儿,他的心情太过复杂难解,对于那一声国相夫人,他自感羞辱,实在难以启齿。 但眼下这情形……他也知道既然她嫁进了国相府,这一声国相夫人是无论如何也略不去的…… 于是,殷老爷终是对夕和张了口,“还请国相夫人谅解。” 夕和不缺这一声国相夫人,但傅珏替她撑腰,讨回本该的这一声尊重,她心里还是爽快得很,“父亲言重了。不过依父亲所言,这几日里府里出了乱子?出什么乱子了?” 殷老爷沉默稍稍想了一下,想该不该将素雪母子失踪的事告诉给她。这个女儿本来就和他不亲厚,甚至可以说有仇,如今又嫁进了国相府,已非殷府中人,告诉她没必要,甚至还会让国相看了笑话。 但兴许她会知道素雪母子去了哪里呢,素雪一人走了也就走了,偏偏还带走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他非得找回来不成! 于是,权衡之下,殷老爷还是选择问一问,便将素雪母子失踪一事说了出来,顺带着试探性地询问夕和可否知道些什么。 夕和一听,面露惊讶,“雪夫人和麟儿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呢,父亲派人上上下下都找过了吗?会不会是被困在府中某处了?” “不会,我已经让人把府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连别院和他们以前住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了人影。素雪屋里还有些首饰不见了,我怀疑是这个贱……私自把麟儿拐带走了!素雪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夕和无辜地摇摇头,“妾身与雪夫人并不亲厚,往来也不多,她若有心要带麟儿走岂会告知于我。父亲,既然哪里都找不到人,不如报官吧。” “不可”,殷老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哪里会想不到要报官,只是近日来殷府出了太多的事了,再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此事决不能闹大,只能他自己悄悄的把人找回来,“想来应该只是女人家一时闹脾气,过几日也就回来了,何必闹大呢。” 夕和就猜到殷老爷会是这么个决定,刚刚这么问不过是再确认一下,这下她放心了,等殷老爷找了一圈没找到,不得不求助于官府的时候,素雪母子早就走远了,再怎么找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夕和乐得翻过这一页,将她此行的目的提了出来,“咦,怎么没见到黄姨娘?” “哦,黄氏昨夜着了风寒,今日在床上卧病休养。” “病了?那妾身更要去看看她了,顺便还有些话想跟黄姨娘说。” 殷老爷对于夕和要见黄姨娘这件事略感奇怪,因为平素也没见她们走得近,但此时他已被素雪的事搅和得心烦意乱,无暇多想,又思及夕和已经成了国相夫人,没理由再和一个妾室生什么事,便让人带夕和过去。 夕和起身,回头向傅珏投了一个眼神,傅珏微微颔首以作回应,她便带着洛颖和洛蓉两人去了松鹤堂了。 松鹤堂内,坐在床上的黄姨娘正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殷惜瑶说话。 “瑶儿,娘想过了,过几日娘便找人送你离开京城,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娘买栋宅子,再买些丫鬟伺候你,让你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什么?”,殷惜瑶拿着药碗的手一顿,看向黄姨娘,“你还是要把我送走?现在府里什么阻碍都没有了,你马上就可以坐上正妻之位,我马上就要变成嫡女了,这种时候你却想把我送走?” “自由自在的生活?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你是担心我一个残废会影响了你作为殷夫人的名声吧?不过是想趁机丢掉我这个拖油瓶……” “瑶儿!”,黄姨娘眉头紧皱,赫然抬高了音量打断殷惜瑶的话,再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嫌弃你!” “你在京城没有身份,殷府又蒙了难,留在这里有什么好,选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过过舒心日子,再找一个老实会照顾你的夫君,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不比在这里强几百倍!” 殷惜瑶冷笑了一声,“那是你以为的好!就像当初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睿王侧妃,怎会沦落至此……这一次,你休想再把我赶走!我马上就会成为府里的嫡女,我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还有所有的债我也会全部讨回来!” “瑶儿!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你留在这里太危……” 黄姨娘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贴身侍女进了屋来通报,称国相夫人来了。 黄姨娘和殷惜瑶听信了外面的流言,早上正名的事她们又还未从殷老爷口中得知,因而以为来的人是阮云岫,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阮三小姐会来找这里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对质(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觉得颇为奇怪,黄姨娘和殷惜瑶却是对这位阮三小姐不敢怠慢分毫,立刻让把人请进来,黄姨娘还一掀锦被便要从床上下来,免得失了礼。 然而,当看见进门来的并不是所谓的阮三小姐,而是夕和时,她们心中的不解和疑惑一下就变成了面上的惊讶和错愕。 黄姨娘正在穿鞋,穿了一只,一下子脑子发懵,不知该不该穿上另一只了。 “怎么了?黄姨娘和黄小姐见到我很意外吗?”黄姨娘和殷惜瑶两人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尽收夕和的眼底。 殷惜瑶看着夕和带着温文浅笑款款走来,风姿绰约、仪态大方,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温婉如水的淡雅气质,几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黄姨娘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到了最后竟直接问了一句:“你是国相夫人?” 夕和在距离床榻还有五六尺的位置站定,抬眼看向黄姨娘,眼神冰冷,悠悠说道:“不然呢?你们不是亲眼看着我出阁嫁往国相府的吗?怎么短短两三日的功夫就忘了?” “可是你不是进了睿王府了吗?嫁进国相府的分明是阮三小姐!”殷惜瑶立刻追问了一句。 夕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黄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还是不要偏听偏信,眼见为实比较好。另外,你们现在也该庆幸我不是睿王妃,不然,就冲你们这么无礼的问话,我便可以治你们的罪!” 黄姨娘和殷惜瑶面色一白,事实上无论是睿王妃还是国相夫人都不是她们可以招惹的对象,而当这一重身份又和殷夕和叠加在一起、殷夕和又来者不善时,她们更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怎么,黄姨娘不请我坐吗?” “妾身不敢,国相夫人请坐,来人,奉茶”,黄姨娘从惊愕中回过神,穿上鞋子,再披上外衣,走向夕和,“国相夫人今日怎的有空回府?可是有事要吩咐妾身?” 呵呵,又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不过不要紧,她连殷老爷都无所谓,对黄姨娘是何态度就更无所谓了。 “昨日国相大人身体不适,我们便没有归宁,今日就当是补上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吩咐嘛,我只是有些话想跟黄姨娘聊一聊,黄姨娘,方便吗?” 黄姨娘直觉想要拒绝,但殷惜瑶比她还要快上一步,“国相夫人,实在抱歉,姨娘染了风寒,精神不济,恐是无法跟夫人闲话家常了,不若改日再由姨娘登门拜访赔礼可好?” 但殷惜瑶纯粹是想赶夕和走,因为无论夕和是嫁进了国相府还是嫁进了睿王府,都不是她原先想看到的结局! 她要的是让殷夕和被山贼带走,然后受尽侮辱、身败名裂、失去一切!哪知道殷佳盈那个蠢货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自己被山贼带走了!幸好她疯了,不然这件事还要连累到她! 而现在,在她眼里,夕和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光是站在她面前就让她觉得是种炫耀,让她忍不住冒出火气来。 夕和却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不会耽误黄姨娘很长时间的,只是一件事,问清楚了,我立刻就走。不过在我开口之前,我想黄姨娘应该不会想要黄小姐在边上旁听的……” 黄姨娘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想到了夕和出阁前那一天她所说的话,难道说……她看了眼殷惜瑶,开口:“瑶儿,你昨夜照顾了妾身一夜,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殷惜瑶本听夕和那么说就非要留下来听一听是什么话的,但她实在不想对着这张憎恶的脸和殷夕和假惺惺的姿态,又想着不管说什么她回头再问黄姨娘就是了,黄姨娘肯定会告诉自己,便改了主意,顺从地应了下来,由一名侍女推着轮椅走了。 殷惜瑶一走,黄姨娘就让剩下那名侍女也退了出去,顺带着把门带上。 夕和见此,知道她应该是明白自己刚刚的暗示了。但夕和并不急着开口,反倒是保持了沉默,只是含笑冷眼看着她。 黄姨娘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夕和开口,又见她这般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国相夫人想问妾身什么事?但说无妨,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和老夫人在十一年前联手杀了我娘,对吗?”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犹豫,黄姨娘的话音一落,夕和立刻接上问出了这句话。 黄姨娘没料到这个像是颗惊雷般的问题就这么迎面砸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同时她条件反射地一口否定,称不是她。 但由于她回答得太快太刻意了,反倒不自然,就像是在第一时间撇清自己的责任,这个答案分明是她早在心中建设好的、用来说服自己也用来欺骗别人的答案。 夕和也没指望自己一问她就会承认,不紧不慢地再问:“黄姨娘,真的不是你?你不会在骗我吧?” “当、当然不会了,妾身何曾欺骗过三小姐。”也不知是黄姨娘心虚了还是一时口误,对夕和的称呼都变回了以往的三小姐。 “那你敢向我保证你之前对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吗?” 黄姨娘原本放在桌面的手垂了下去,放在了她自己的膝上,“三小姐若是不信,妾身便是发誓又如何,妾身自是可以保证对三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那好”,夕和从袖口中取出了那只暗金镯子,放置于桌面上,“这只镯子是你当日给我的,你说是我娘生前赠予你的,你可承认?” 黄姨娘见夕和突然拿出这只镯子直觉有异,但又想这只镯子是当初她私自藏下来作为证据防备老夫人用的,别说现在老夫人已经死了,就算老夫人还在,她说是白桑送的,除了白桑本人也没人可以说她说谎。 于是,她点点头,认下,“没错,这只镯子是当年白夫人送给妾身的礼物,妾身保管了多年,但这物件始终是白夫人的遗物,妾身便转赠给了三小姐你留作一个念想。怎么了?这镯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夕和重新拿起那只镯子,指着上面的那条裂纹又问:“黄姨娘可看到了镯子上的这条裂纹?” 第五百二十七章 对质(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黄姨娘凑近看了看,确实有条裂纹。但这条裂纹她记忆里是没有的,所以她下意识认为这是夕和给她设下的圈套,便说:“妾身看到了,是三小姐不小心将这镯子磕碰到了?” “这条裂纹可是在姨娘把镯子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姨娘没有注意到吗?” 黄姨娘再看了眼那镯子,又看向夕和,暗自心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非要把这条裂纹扣到她头上吗?那她就绝不能承认和这条裂纹有关系,不然就落入她的圈套了! “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妾身损坏了白夫人的遗物吗?妾身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三小姐,这只镯子自打白夫人赠予妾身开始,十多年来,妾身一直将其妥善放置于锦盒之中,未曾佩戴过一次。” “因此这条裂纹绝不可能是妾身造成的,或许是白夫人赠予妾身时便有的,或许是三小姐你不小心磕碰到了哪里吧。不过妾身认识一位匠人,修补手艺还不错,倒是可以介绍给三小姐。” 夕和等的就是她这番话,只要她自己说出不是这十几年里不小心磕出来的,那她接下来就辩无可辩了。 “黄姨娘误会了,我不是来追究这条裂纹的责任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条裂纹是不是在黄姨娘接手时就有的。你给我的答案我很满意。” 黄姨娘一怔,一股莫名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立刻意识到她可能说错话了,但话一出口犹如覆水难收,已然来不及了。 “想必黄姨娘应该知道,前阵子老夫人的密室里除了救出十几个人之外,还发现了十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七副人骨。但你一定不知道在这七副人骨之中有两副已经死了十年以上,而且为一年轻一中年的女子。” 黄姨娘握着茶杯的手指猛然握紧,曲起的骨节泛起白色,但她面上却是一脸疑惑地反问了句:“那又怎样?” “黄姨娘不惊讶吗?那可是人的尸骨,可以证明老夫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杀过人,还把尸体藏在了密室里长达十年之久,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黄姨娘面上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十年前就杀了人?这太可怕了,妾身、妾身胆小,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夕和冷眼看着黄姨娘做作的表演,继续说:“我已经查过了,殷府这十几年来除了这一次老夫人的案子外,府里上上下下少了二十余人,但这二十余人皆是犯了错被打杀或者发卖出去的,且每一个都有殷府和官府的双重记录。” “那么,黄姨娘你说,那两具尸骨会是谁呢?” “妾、妾身怎知……兴许,兴许是老夫人从别处抓来的吧,未必一定是府里的人啊。” “当然不会是府外的人了,黄姨娘不妨想想,如果你是老夫人,要抓两个人杀了,是会选近在咫尺的且握有卖身契的府中下人,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别处找?” 黄姨娘沉默不语,包裹着自己的那层寒意越发锐利起来。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夕和答案,夕和便继续:“若换作是我,我定然会选前者。但是记录表明下人们的数目并没有少啊,那还会是谁呢?你说,会不会是我失踪了十一年的娘亲和她身边的白嬷嬷呢?” 后面这句话夕和故意放慢了说话的语速,还朝着黄姨娘凑近了些,眼神凌厉地看着她问出口。黄姨娘下意识想逃避,眼神避开的同时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起身离开。 “三小姐想多了吧,白夫人,白夫人是老夫人的儿媳妇,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老夫人怎么会那么做呢。还请三小姐慎言,免得传出去落一个不孝的口舌。”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宝藏啊。” 黄姨娘放在膝上的那只手猛然收紧,手心里冒出点点冷汗。怎么她连宝藏都知道了,是老夫人之前告诉她的吗?老夫人会不会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宝藏?什么宝藏?三小姐你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懂。” “就是宝藏啊,黄姨娘你选择背叛娘亲,和老夫人狼狈为奸,其中一个原因不也是因为宝藏吗?这可是老夫人亲口告诉我的呢。” 夕和适时的一诈,使得黄姨娘的脸刷的一下变成惨白,条件反射地看了夕和一眼,随即立刻避开眼神,一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腿稳住心神,“三小姐说的话妾身越发听不懂了,妾身和白夫人是好友,根本没理由害她,而且妾身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宝藏不宝藏的。” “妾身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要跟三小姐你这么说,但这种话三小姐也信吗?三小姐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这分明是老夫人为了推脱才将杀害白夫人的罪名都扣在无辜的妾身身上啊!” “这么说,你也认可那两具尸骨就是被老夫人杀害的娘亲和白嬷嬷咯?甚至你知道她们是被老夫人杀害的?” 黄姨娘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由对方这一连几个问题给牵动了心绪和思维了,使得她无意识地去否认对方压过来的罪名,一心只想撇清自己,反倒在说出口的话中出现了漏洞和疑点。 夕和趁着黄姨娘回过神找到辩解之词前继续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官府的仵作验尸后证实两具骸骨中其中年纪较轻的那一具,她的左手手腕骨折且有血荫,说明是在死前被人打断的。” “而这一只娘亲从来不离身,一直戴在左手上的镯子上恰好有一条裂纹,看裂纹的长度和深浅应该是娘亲的手被打断时留下的。” “那我就不懂了,娘亲的手都被人打断了,她还有心情将断手上一起被打开裂的手镯送给黄姨娘?黄姨娘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黄姨娘的思绪已经彻底被夕和这一圈问下来给打乱了,她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不是,三小姐弄错了,这裂纹跟什么骨折什么打断手都没关系,是妾身不小心磕坏的,妾身都被三小姐你弄糊涂了,都不知道三小姐你在说什么了。” 夕和看着在预料之中自乱阵脚的黄姨娘,不紧不慢地追问了一句:“可黄姨娘刚刚才说这裂纹绝不可能是你在保管过程中出现的呀。” 第五百二十八章 对质(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黄姨娘一懵,脸上已经血色尽失,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这才意识到,殷夕和从第一句话开始就给她下了一个套,让她误以为否认这条裂纹和自己的关系才是明智的选择,而事实上殷夕和就是在这儿等着她,让她在接连的问题中自乱阵脚之后再回答出一个自相矛盾的答案。 殷夕和真的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而她之前曾说过已经找到了证据并不是唬她的,而是真的找到了,就是这只由她亲手送出去的镯子! “对……对,妾身一时忘了,是,这镯子是白夫人给妾身的时候就已经这样的。三小姐你也说了,这镯子是白夫人的心爱之物,从来不离手的,或许是平日里不小心磕坏了没发现吧。总之,妾身实在不明白这跟骨折、尸骨有什么关系。” 夕和见黄姨娘自己说出口的话都矛盾了还死撑着不承认,也不着急,继续将话摆出来,她非要把她逼进死角让她亲口承认不可! “黄姨娘你又忘了,我刚刚说从这镯子裂纹的长度和深度来看镯子是被打裂的,可不是不小心磕坏的。”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因为磕坏的镯子通常是两边边缘处磕掉一块,这种横线形状的裂纹是只有从上而下的重力击打才会产生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娘亲戴着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三小姐,你……” “哎黄姨娘,你该不会又要改口说是我把镯子给弄坏的吧?试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可是我娘的遗物,而且我也自问没有那么好的手艺可以把镯子打成裂而不碎的样子。” “这种裂纹的产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力道掌握的非常好,要么就是巧合留下的。所谓的巧合,算来算去就只有可能是在我娘的手腕被打折的时候了……” 黄姨娘嗫喏着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水滴答滴答两滴滴落在了桌面上。她所能想到的解释已经全部被夕和堵死了,镯子是白桑送给她的这一个说法已然辩无可辩、溃不成军。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在手腕被打断的时候还将断手上的手镯拿下来送人,这是十分不合理的,唯一能够解释镯子为什么在黄姨娘手里的理由只剩下了一个——黄姨娘就是打断白桑手腕的人,镯子不是赠予,而是她抢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夕和再度开口:“黄姨娘,想好解释的话给我听了吗?” 黄姨娘再也坐不住了,她松开手心,撑在桌面上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向夕和下逐客令,“三小姐,妾身突然感觉头痛欲裂,恐无法再招待三小姐了,还请三小姐见谅。” 这是想跑?她今天来了就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在那之前,黄姨娘不想说也一定要说! 夕和稳坐不动,沉下声,对站起来正欲转过身去的黄姨娘说:“黄姨娘不想跟我解释也没关系,跟京兆尹大人解释也是一样的,希望在京兆尹大人来之前,黄姨娘能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黄姨娘的身子一下僵住,略显木讷地回过身来,脸上起先带着不可置信和略微的惊恐,但在盯着夕和看了几眼后又变成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无论是在谁面前妾身都没必要解释吧,因为妾身根本不知道三小姐在说些什么,三小姐手上拿着的镯子妾身也是头回见呢。” 当年知情的人已经都死了,殷夕和手里唯一的证据不就是这只镯子吗,只要她矢口否认这只镯子是经她的手到殷夕和手上的,这只镯子就和她没有一分半毫的关系!这只镯子也无法成为指认她的证据! 反正当初她把镯子交给殷夕和时,身边只有自己的心腹和殷夕和、流萤三人,流萤是殷夕和的人没法作证,那就根本没有人可以证明这只镯子是她交给殷夕和的! 而现在,屋子里的人都被支走了,仍旧只有殷夕和自己的人可以作证,她只要一句丫鬟自是护主的就一样可以撇清! 想通了这一点,黄姨娘刚刚的慌乱和紧张都消退了大半,干脆在原先的位置上重新落下座来。 夕和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傅珏想得周全,让洛颖和洛蓉两姐妹冒充她的侍女,实际做个见证,眼下看来这见证还真是不可或缺呢。 不过她现在并不打算点明洛颖和洛蓉的身份,毕竟黄姨娘最关键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 “黄姨娘,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该不会以为我手里只有这一件能指控你的证据?” 黄姨娘唇畔的笑意一僵,但却并不相信夕和的话,“三小姐似乎认定了妾身与白夫人失踪一事有关,妾身笨嘴拙舌、辩解无能,若是三小姐手里有证据的话就尽管去报官吧。” “黄姨娘你真的对你自己太有自信了,难怪你到现在还抵死不认。你一定想不到,当年你把娘亲的手打断时除了那些早早就被处理掉的下人们外,还有一个目击证人目睹了你所做的一切!而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黄姨娘陡然看向夕和,摇着头不相信,“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可是半夜,又下着大雨,绝不可能有什么目击证人看到的!你骗我!” 没错,夕和就是在骗她。她只是在梦里梦到当时自己身边有一个人,这个人和她一起目击了当年的事,但她却连这个人的容貌都看不清楚,更别提时隔十一年后再找到他了。 不过她虽然找不到人,事情却是真的,所以说起来也是有底气的,足以骗到黄姨娘。事实证明,黄姨娘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表达的意思已经暴露了当年的事就是她所为。 夕和见此,最后加上一把火,“另外,我已经说过了等京兆尹过来,黄姨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了!殷夕和居然真的报官了!那也就是说真的有这个证人!她不是在唬她,而是真的在追究当年的事! “那么,选吧,你是要跟我解释,还是跟京兆尹大人解释?” 第五百二十九章 当年(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黄姨娘哪里能想到会冒出个证人来,即便她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相信,觉得是不可能的,但看在夕和如此笃定冷静的模样上还是难免产生怀疑。 毕竟当年打断白桑的手腕时是在府外,当时天色昏暗,又下着雨,若是真有人在附近某处躲着看到了全部经过的话未必会被她发现。所以这个可能不是没有的! 殷夕和惯来就有手段、有能力,如今又成了国相夫人,找一个证人虽然艰难但也完全是可能办得到的。也许,也许,她真的找到了证人…… 黄姨娘越想越心虚、越想越觉得殷夕和今日过来就是来抓她问罪的。她感觉自己再次被那股阴森的寒意所紧紧包裹住,浑身上下都感到刺骨的寒冷,脊背和手心也再度冒出了涔涔冷汗。 “黄姨娘还是不愿意说?那好吧,或许你想体会一下京兆尹府的刑具……” “我说!”,最后的最后黄姨娘还是架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松了口,但才一松口她就忙不迭地向夕和讨要一张保命符,“三小姐,当年的事妾身真的是被逼的啊。妾身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可否看在白夫人的面子上放妾身一马?” 夕和见黄姨娘总算是松了口,心下稍安的同时难免因为真相即将展现而有些紧张,不过面上还是淡定如初,“那要看黄姨娘是否如之前所说的那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黄姨娘点点头,伸手往自己的茶杯中加了些茶水,再捧着茶杯喝了几口,期间,她的手指都是微微颤抖的。 “是,我是背叛了白夫人,但我是被逼的,是老夫人逼着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因为白夫人对我真的很好,她是整个殷府里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我之前告诉给三小姐的话,前半部分是真的。我在失了老爷的恩宠,孩子又被庄氏抱走之后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甚至几度都想到了自尽,是白夫人的宽慰和关心帮助我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日。” “白夫人将我当作闺中密友,我亦将白夫人视作我唯一的知心朋友。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白夫人在夜里无故消失的事,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 夕和一听,蹙了眉,忙问道:“你知道娘亲无故消失是何原因?” 黄姨娘摇摇头,“我不知道白夫人为何会在夜里无故消失,我只知道事情的转折皆是由此而起的。白夫人在府里无故消失的情景一共被目睹了三次,府里上上下下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说白夫人是妖怪、是来索命的女鬼,没有任何人敢靠近流光院不说,庄氏还刻意去请了几次所谓的法师到流光院里驱鬼。” “而所谓的驱鬼不过是庄氏出于对白夫人的嫉恨而雇了人在流光院里借故大闹一场罢了。前来驱鬼的法师收了庄氏的钱每一次都把流光院闹得一团糟,更甚者有一回那个法师还想轻薄欺侮白夫人。” “所幸那一回被我撞上了,那个法师才没有得逞。但因为这样闹了几次,白夫人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痛苦不堪,是以在后来的一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喝醉了。酒醉之后,她无意间跟我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是什么?” “是宝藏,东篱国的宝藏。” 夕和一怔,原来宝藏的事不是老夫人从娘亲嘴里得知的,而是先由黄姨娘从喝醉的娘亲口中知道了告诉给老夫人的! “其实那天白夫人喝得很醉,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她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说她早知道付出的真心会被践踏至此还不如在东篱守着宝藏。” “当时白嬷嬷一直试图拦着白夫人不让她说,但白夫人喝醉了失了神志,不受控地一遍遍重复。我那时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却并未仔细去琢磨,只当白夫人酒后胡言,直到我偶然在一本古籍里看到了有关东篱国的记载。” “有关东篱国的记载?那本古籍呢?记载了什么?”夕和此时也顾不上洛颖和洛蓉两人还在自己身后听着了,先把话都问清楚了要紧。 “古籍后来被老夫人烧掉了,因为老夫人怕别人也会发现宝藏的秘密。至于上面记载的话不过寥寥几句,我记不得原句了,隐约记得意思是说在神明陨落的东方有一个国家叫做东篱。” “东篱国一族蒙受神明庇佑,是神脉的后裔。而神明陨落后,它的神体化作了金银珠宝,成了东篱国子民世代相守的宝藏。” 夕和想起在寒山寺藏书阁古籍里找到的那张牛皮,上面记载着的神隐之国在神明陨落和东方这一点上与黄姨娘所言不谋而合。所以,东篱国真的就是那个所谓的神隐之国吗?! “然后呢?”夕和追问。 “什么神明、什么宝藏,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当然不会相信,但因为在白夫人口中听过了那句话有些在意,我便私下里和我的贴身丫鬟讨论过几次,谈论白夫人的无故消失会不会和这个所谓的东篱国有关系。” “万万没想到,有一次老夫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寒梅院,又没有着人禀报,于是我和丫鬟的对话就被老夫人听了去,东篱国和宝藏的事也就被老夫人给知道了。” “老夫人知道后联系上白夫人在嫁进府前曾往东边寻亲,和进门时带来的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便认定了白夫人是东篱国的人。她想让白夫人说出宝藏所在,好找到宝藏使殷家能够挤入四大家族,甚至成为天下第一名门。” “可她也知道直接去问白夫人,白夫人未必肯说,还会勾起白夫人的戒心,所以,她就拿二小姐来要挟我,让我去白夫人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宝藏的信息。” “二小姐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的命,我别无选择,只能听从老夫人的话。而且当时我想不过是套取一些消息,对白夫人应该没什么损害。我若是知道会因此害死了白夫人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老夫人的!” 黄姨娘说得情真意切,苍白的脸庞上垂下两行悔恨的清泪来。 第五百三十章 当年(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将黄姨娘的表情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追问后续。 黄姨娘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当我几次三番试探询问都无法再从白夫人口中套取一丁点有关于宝藏的信息后,我开始怀疑是我自己听错了,也许白夫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东篱国和宝藏。” “但老夫人已经被宝藏两个字迷了眼,根本不相信。于是她自己想了各种办法,明着暗着试探白夫人,想从白夫人那里得到宝藏的确切位置。”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无论是我还是老夫人都一无所获。我劝过老夫人几次,老夫人都不听,认定了宝藏是确实存在的。所以当白夫人起了逃跑的心思时,老夫人就急了。” “十一年前的雨夜,白夫人想要逃跑的那天,其实一早老夫人就察觉到了,所以她命令我必须时刻关注着白夫人的动静,一旦她意图离开殷府就必须把她抓回来,带去延年堂。”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老夫人就要把二小姐送到庄子上去,庄子是什么地方啊,二小姐要是去了那儿这辈子就给毁了。我没办法,被逼无奈之下才在那晚将逃跑的白夫人抓了回来。” “白夫人的手不是我打折的,是老夫人打折的。老夫人急红了眼,让郑嬷嬷和兰嬷嬷两人把白夫人和白嬷嬷关进了密室,强行逼迫她们说出宝藏所在。” “白夫人不肯说,老夫人就打折了她的一只手腕逼迫她。那只镯子是后来我趁老夫人不在偷偷溜进密室里从昏迷的白夫人手上取下来的,为的是以防将来的某一天老夫人要把我杀人灭口时我好有一件保命的证据。” “三小姐,白夫人和白嬷嬷都是被老夫人虐杀的,她们不肯说出宝藏所在,老夫人就日日关着她们,折磨她们。到了最后,白夫人想保白嬷嬷出去就告诉给了老夫人一条线索,说宝藏的位置就在美人屏上。” “但那时,她们两人其实都已经受不住了,说完不久就先后死了。老夫人在美人屏上找不到线索,就想在白夫人身上找,所以没有把尸体处理掉,一直就藏在密室里。” “三小姐,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真的是被老夫人胁迫的啊,是老夫人拿二小姐逼我这么做的,我不是真心想要害白夫人的,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求求你了!” 黄姨娘一下从凳子上起身,扑通一下跪倒在夕和面前,一副万般委屈百般无奈的模样哭求夕和不要将她送交官府,绕她一命。 不得不说,黄姨娘的演技还真是好,如果她在来之前没有做那个梦,没有在梦里看到曾经的过去,或许此刻她就相信她的话了。 但是,她做了那个梦了,那个承载着过去记忆里的梦里清清楚楚的表明是黄姨娘拿着棍子打断了娘亲的手腕,黄姨娘现在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死无对证的老夫人身上。 她所陈述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但是她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绝不仅仅是一个被迫的帮凶那么简单!她现在不过是仗着知情人皆已死,什么话都由她说了算,尽可能地将责任都推到老夫人身上罢了! 殊不知她自作聪明地这么做,反倒叫夕和更加认清了黄姨娘这张阴险歹毒的小人面孔! “黄姨娘你的记性真的不好了,我刚刚说过找到目击证人了,他告诉我的可是黄姨娘你亲手打折了我娘的手啊,怎么到了黄姨娘口里却成了老夫人的锅?你到了现在还在欺瞒,我有那么好骗吗?!” 黄姨娘闻言一下瘫倒在地,她那么说一来是为了尽量给自己开脱罪责,二来也是为了再度试探一下是否真的有这个所谓的证人存在,没想到,夕和的话一出口,她最不想要的答案还是成了真。 这一下,真的完了…… 黄姨娘愣了一会儿后忙砰砰砰地朝夕和磕起头来,十分害怕地向她求饶,“三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一时被钱财迷了眼,是我一时糊涂,可害死了白夫人的罪魁祸首真的是老夫人啊,是老夫人……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夕和虽然来时已经大致知道了真相,只是要从黄姨娘口中得一个证实,但此时在得到了这个证实之后她的怒气还是不受控的蹭蹭往上涨。 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查清楚老夫人就死了,她内心的怨恨和愤怒得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此时面对着同为帮凶的黄姨娘,所有的情绪都成倍的汹涌而来,使得她恨不得立刻就亲手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歹毒妇人! “夫人,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站在夕和身后的洛氏姐妹早前受了主子吩咐除了做见证外还要注意夫人的情绪,因而在此刻见到夕和握紧的手背上已经暴起了青筋,眼睛都瞪得泛起猩红时,她们忙出声提醒她。 夕和咬着牙一忍再忍,好不容易才忍下了杀人的冲动。她站起来,俯视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黄姨娘,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道:“黄氏,你求饶的话还是等着到衙门再说吧!洛捕快,麻烦你们了。” “洛……捕快……?!”黄姨娘一怔,猛地抬头,见在夕和身后的两名侍女到了这时各自从怀里取出了一块官府的腰牌挂在了腰际,然后上前两步一左一右地来擒住她。 一时间,她再度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向夕和。原来自打她走进这间屋子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让她自己交待出曾经的罪行、自投罗网的局!她今天就来替白桑要回自己这条命的! 殷夕和,殷夕和!如此缜密精细的心思,她真的只有十五岁吗?不,她是怪物,她一定是怪物!是白桑当初怀了那么久才生下来的怪物! 眼看着洛氏姐妹要把黄姨娘抓起来带回京兆尹府了,黄姨娘却突然起了劲,一下从地上蹿起来,猛地把洛氏姐妹一推就往门外跑。 然而她才挣扎着跑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什么,砰地一声,摔倒在了门口。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夙愿达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和洛氏姐妹因为刹那的变故,一时不备叫黄姨娘跑了,紧跟着就追了过去,到了门口那儿一起看,黄姨娘竟是和不知在门口偷听了多久的殷惜瑶撞倒在了一起。 殷惜瑶因为腿脚不便,从轮椅上摔下来后在地上挣扎着坐都坐不起来,黄姨娘被殷惜瑶的轮椅砸到了小腿,疼得她惊呼出声,回过神要从地上起来再度逃跑却又见撞倒的是自己的女儿,一时便滞了脚步,转而去扶殷惜瑶。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洛氏姐妹成功迅速地将黄姨娘拿下。 殷惜瑶在屋外听得并不太清楚,但也听了个大概,知道了是黄姨娘在十一年前和老夫人联合谋杀了白夫人以及白夫人身边的白嬷嬷。 她在震惊之余也吓坏了,忙挣扎着去抓洛氏姐妹的衣服,想阻止她们把黄姨娘带走,同时嘴里嚷嚷着让人赶紧去把殷老爷请过来。 但洛氏姐妹是捕快,力道本来就比寻常女子要大,殷惜瑶又是个残疾人,怎么敌得过她们,轻轻松松两三下就扯开了殷惜瑶胡搅蛮缠的双手,拖着哭嚷的黄姨娘就往外走。 一路拖到了去往前厅的半道上,遇上了闻讯而来的殷老爷和傅珏等人。 殷老爷不知出了何事,只见阵仗夸张,而黄姨娘是自己的人,为了维护脸面,他张口就欲质问夕和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想起夕和已是国相夫人,而国相还在边上站着呢。 于是,话一出口,转了个弯儿,变成了厉声质问拽着黄姨娘的洛氏姐妹要在殷府里闹什么。 洛氏姐妹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腰上的腰牌展示给殷老爷看,再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对殷老爷说:“殷大人,贵府姨娘黄氏涉嫌于十一年前谋杀贵府夫人白氏,按照我朝律法,现需将黄氏带回京兆尹府协助调查,请殷大人不要妨碍公家办事。” 殷老爷听完一脸不可思议,“什、什么?黄……黄氏谋杀谁?” 洛氏姐妹不再重复,继续拖着黄姨娘要走,黄姨娘见着殷老爷可不就是见着唯一的救星了么,哭嚷地越发大声起来,甚至于恬不知耻地开始叫屈叫冤。 “两、两位,是不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怎么会……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府里的白氏是在十一年前暴病身亡的,哪有什么谋杀,你们……” “父亲”,夕和冷冷打断殷老爷的话,眼神夹杂着怒气和怨气凌厉地往他面上一扫,“官府办事岂会随意弄错,更何况现在已有证据,还请父亲不要再横加干涉。” 殷老爷被夕和身上的气势一震,一下说不出话来,同时他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无数的疑问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什么意思,白桑当年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吗?怎么会真的死了呢,还是被黄氏给谋杀了?怎么会,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娘骗了他?可是为什么? 殷夕和这般模样明显是早就知道了白桑失踪一事其中有内情,今天这局面也是她一手主导的,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她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不说?还有,她在府里闹的这一出又一出,难道是为了给白桑报仇吗? 在殷老爷怔愣的当口,洛氏姐妹一丝不苟地将黄姨娘强行带走了。殷惜瑶死活拦不住,只能拼命到了殷老爷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央求他去救黄姨娘。 殷老爷这才从无比的震惊和混乱中回过神来,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他只能看向夕和,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句:“你娘她不是跟……不是失踪,是死了?怎么会死呢?那她的尸骨……” “不,不对,你怎么能肯定呢,估计是你搞错了,白桑不会死的……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夕和现在只觉得很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一点都不想再跟殷老爷解释什么来龙去脉,他要是真的关心娘亲这个真相也不会是在今天由她一点一点挖出来。 于是她一句话也没回应,只是朝着傅珏走去。 傅珏上前几步将她接到自己身边,再牵了她的手给她以支撑和力量,最后同殷老爷丢下一句“殷大人,叨扰叙旧,就此告辞”后带着夕和离开了殷府。 坐上回国相府的马车,夕和觉得格外疲惫,整个人依偎在傅珏怀里一句话都不想说,傅珏则体贴地抱着她一句话都不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回到府里后,夕和抱着干净的衣裳进了净房,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泡进了浴池里,让微烫的热水包裹住全身将她所有难以倾泻的怨恨和怒气一点点熨烫开来。 沉在水里憋气憋了许久,憋到实在憋不住了,她才从水里出来。破开水面的一刹那,热气砰的消散开来将她脑子里热得快要爆炸的温度一点点带走,慢慢冷却。 她靠着瓷面的浴池壁坐着,将娘亲失踪的所有细节一一回顾了一遍,回顾完她不禁想到前后两世自己所遭遇的苦难,失声痛哭。 哭了不知道多久,哭到再也哭不出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心里最后的那一点怨恨和伤感从身体里排解了出去。 一个长久的夙愿终于达成,一个牵绊了她两世苦难的源头终于找到,卸下了最后的怨恨和痛苦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一块一直压在她头上叫做命运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连呼吸都变得自如了起来。 她从浴池里出来,擦去身上的水珠,穿上舒适的寝衣,再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了出去。 傅珏一直都坐在外面的榻上等着她出来,期间隐约听到她的哭声,他很想冲进去抱抱她,但又知道还是让她哭一场宣泄一下比较好才硬生生忍下冲动,耐着心等着。 终于等到她从里头出来,看着她被热气蒸腾得艳若桃李的脸颊,他朝她招招手,温柔相唤:“夕和,过来。” 夕和依言乖乖朝他走过去,在临近他的一瞬被他伸手一拉,跌坐进了他的怀里。 傅珏温柔宠溺地轻抚她的长发,问:“好了吗?” 夕和看向他,停顿须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点点头,“嗯,没事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五日内的三件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五日后,黄姨娘的罪名就定了下来,是蓄意谋杀,被判流放边疆贬为官妓。 夕和不想让娘亲的事成为京城中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殷老爷也不想殷府再一次落到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是以在两方意愿之下,这一次黄姨娘的罪名是京兆尹府私下里隐秘审判的。 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因为有了那只镯子作为证物,又有了洛氏姐妹证实黄姨娘坦承了罪行,所以她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 只是这个判处令夕和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会是处斩的,没想到居然是流放。虽然流放看上去比处斩要轻,因为至少还留着命,但事实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流放远比处斩罚得要重。 且不说一路上要经历多少困苦,受多少活罪,即便活着到了边疆,沦落为官妓的女子面临的也仍旧会是生不如死地狱般的日子。这样活着会比死了痛苦一百倍还不止。 夕和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还在傅珏耳边夸了两句薛大人判得好,她却不知其实正是傅珏向薛大人暗示了两句要替她彻底出了这口恶气。 这五日里,除了黄姨娘的事,京里也还有好几件事在同一时期尘埃落定。 第一件是阮云岫的睿王妃之名彻底落下了。碍于脸面的关系,皇家和阮家并未有明确地声明睿王妃是谁,但消息一旦没有刻意瞒着了就自然而然跟长了脚似的传得飞快,一两天的功夫上至名门世家,下至平头百姓就都知道了。 再加上早前傅珏领着夕和在满朝文武面前走了一遭,一下子坊间所有流言全部不攻自破,转而变成了歌颂称赞国相和殷三小姐伉俪情深的说辞。 而阮云岫则因为无故成为睿王妃的关系形象声誉大跌,百姓们的议论和诟病仿佛一下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从神坛上拉了下来,彻底落入凡间,沾染上了凡世的尘土污垢。 不过阮三小姐到底是阮家最尊贵的嫡小姐,阮家的人不可能由着事态愈演愈烈,稍稍动用力量就又将关于阮云岫的议论在一两天里压了下来。 第二件事算得上也是阮家为了阮云岫镇压下去的一部分,那便是本该成为睿王妃的殷佳盈暴毙身亡了,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里,成为了最大的炮灰。 而殷二爷不知是因为殷佳盈的事,还是早前得的花柳病再也拖不下去了,竟也在这几日里去世了,一下子殷二爷府上便成了殷二夫人和夕和那个浪荡子堂兄孤儿寡母两个人。 殷二夫人的脑子还算拎得清,知道自己那个儿子几斤几两,便在简单操办了殷二爷和殷佳盈的丧事后,迅速卖掉了那处宅子,遣散了大部分家仆,带着所有家产、扶着柩离开了京城回燕州去了。 殷二爷府算是彻底退出了京城这一池的浑水,想来殷二夫人或许还很后悔来了这京城,若是不来这一遭,她不会没了女儿,也不会守了寡。但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每一个自己做出的选择都要自己负责。 第三件事是温明歌同嘉义侯府严世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定在来年的正月十二,距离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多月。 紫鹃奉了温明歌的命令到国相府告知的夕和这个消息,顺便还转达了温明歌希望夕和得空时多去找找她的意愿。夕和听后莞尔,知晓要让温明歌这样活泼的性子在将军府里待一个多月绣嫁衣必然是度日如年,遂一口应下。 于是,五日后夕和便带上了小鱼前往温府同温明歌作伴。 温明歌正在屋里唉声叹气地绣嫁衣,见夕和来了,兴奋地把手里的针线一丢朝她迎了过来。 夕和笑着将带来的糕点小吃奉上,两人便热络地坐在一处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爹爹这次可真是雷厉风行,不仅把我的亲事定下了,把哥哥的亲事也定下了呢,你猜猜是哪家的姑娘。”温明歌吞下手里的糕点,喝了口茶,一副憋着笑的模样问夕和。 温明翊的亲事也定下了?夕和想到那张和邵濂哥哥一模一样的脸,觉得有些神奇,好像是听到了邵濂哥哥要结婚了似的。 不过要让她猜和他定下亲事的是哪家姑娘,夕和可真是一头雾水了。一来她本就对京城里各家的名门闺秀不太了解,二来她和温明翊算不上熟稔,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三来嘛,她也完全想不到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和他相匹配。 是以,夕和稍稍一想便摇摇头表示猜不出。 温明歌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告诉了夕和:“是大学士府的齐二小姐。你一定猜不到,这门婚事还是齐二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呢。” “自己提出来的?”夕和略微讶异。 这个时代可不是自由恋爱的现代,婚姻大事皆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提出来的甚少,有也只是父母双亡的男子,这位齐二小姐此举还真是惊为天人,她都可以想象出当时温家人的表情了。 温明歌点点头,“齐二小姐人是没有来的,但是她画了一幅哥哥的丹青,由齐大人和齐夫人带着过来提的亲,当时把爹爹和哥哥都吓傻了。” “但是后来待齐夫人把前因后果一说,连我都有些钦佩于这位齐二小姐了。” “怎么说?” “你知道这位齐二小姐今年已经十七了,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最佳时期,但她至今未出阁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是因为她一直在等哥哥从边疆回来呢。” “原来是多年前哥哥还在京里时曾一次偶然从一群地痞里头救下了被调戏的齐二小姐,齐二小姐就把这事记在心上了,认定了哥哥一人,硬是撑着把这些年来的提亲全部拒之门外了。” “要知道齐二小姐也算是京里排的上号的美人儿了,又以一手精湛画技颇有才女之名,她本是王妃都可做得的,却愣是一门心思向着哥哥一人。这番痴心可不叫人钦佩嘛。” 说到这里,夕和想起来这位齐二小姐是谁了,自己可还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呢。 第五百三十三章 梦境还是记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大学士府的齐二小姐齐雅擅画,一手妙笔丹青在三国内都颇有盛名,夕和很幸运的和她切磋过画技,就在去年的年节宫宴上。 她回想起当初那日的情形,她隐约记得是个容貌清丽、温婉秀气的女子,或许是习画的关系,这位齐二小姐不仅气质出众,而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就像是从画里走下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夕和印象深刻,那便是当时在她以水中画的形势将她的妙笔丹青压下去之后,这位齐二小姐不仅没有表现出忿忿、挫败和不堪这一类的负面情绪,反而满脸兴奋和好奇地询问她是如何办到的。 这说明这位小姐的心里没什么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是个很单纯也很阳光的女子,她怀着的是对画画纯粹的热情和喜爱。 夕和想起了这一些也便立刻领会了齐二小姐会不惧年华老去执着等着一人归来的原因,因为她的性子便是如此,单纯又执着。 这么想来,这位齐二小姐可真是不错,模样、才情、品性、专情样样没得挑,能同温明翊结成佳偶的话还是一文一武,互辅互补,肯定能十分融洽和谐。 “所以这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可不,爹爹当场就应下了,还好一顿夸赞齐二小姐品性忠贞呢。” “那温统领自己呢?” “哥哥也应下了,虽然一开始好像不太愿意,但后来听得耳朵根子都红了,跟被煮熟了似的。”温明歌说着话咯咯直笑,显然也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 温家于夕和而言算是好友挚交,他们能得一桩好亲事,夕和自然也为他们开心,便也乐得开怀。 又聊了一会儿后,夕和起身告辞,与温明歌约定改日得了空再来叨扰。 温明歌让紫鹃送夕和出府,出了府,临上马车时恰好遇上卸了差事回府的温明翊。既然撞见了,夕和便同温明翊打了招呼,顺带着恭贺他一声。 提及婚事,温明翊的耳朵微微泛红,含着笑向夕和道谢并称待定下婚期再亲自过府给夕和和傅珏送邀帖。 夕和点头应下,道了告辞,转身上马车离去。 温明翊看着马车渐远转身回府,可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跟着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人失去了知觉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温明翊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未知领域里,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朝着某一个方向持续往前走着、走着。 又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就在遥远的前方。这光点像是出口,又像是指引,使得温明翊想也没想地就朝着它飞奔过去。 慢慢的,随着不断靠近,光点逐渐变大,驱散了四周浓重的黑暗,也露出了似乎是隐藏在黑暗背后的一切。 那是一座现代化的高端别墅,整体的风格却是古式的华国风,白墙黑瓦、亭台水榭,园中清池山石相依,檐下风铃灯笼叮铃,很是古风古韵、清幽雅致。 温明翊看着面前出现的建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脚步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一般自动自发地朝着别墅的门口走去。 大门是合着的,但是他轻轻一推就开了。进到屋子里面,再发觉里面的一应布置和物件也同样让他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 他盯着头顶的水晶灯看了一会儿尚未摸清楚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生,身后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再度打开了。 他回过身看去,就见从门口走进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刻成弥勒佛样子的红色蜜蜡。他将手里滴着水的雨伞一收,再往旁边一放后似是发现了温明翊,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 而老人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纤细瘦弱、衣衫褴褛的少女。少女约莫十岁上下,个子小小的,披散着及腰长发,蓬头垢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还赤着脚,但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却格外明亮,闪烁着灵动的眸光。 “小濂,你过来。这是小夕,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知道吗?” 老人亲切和蔼的声音响起,然后他就看到有另一个自己从身体里走了出来,再一边渐渐化作少年的模样一边朝着他们走过去,最后停在少女面前,朝她伸出了手,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画面一变,眼前的一切尽数消散归于一片黑暗,须臾后再度重组,变成了一个花园的模样。 他依旧置身于其中,脚步不受控地沿着牙石路一直朝着远处的一座玻璃花房走去。这座透明的房子被看在温明翊眼里,他竟不觉得分毫的奇怪,反而觉得格外亲切和熟悉,脚步也越走越快起来。 终于到了花房门口,往里一看,偌大的花房里是成片的药田,药田上又种着各种各样的药草,还有一个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背对着他蹲在一片药田跟前。 他朝着她走去,待走近了后,他便惊讶地发现女孩正在用竹签子和红线给几株药草做支撑,而更为令他惊讶的是女孩认真做事的侧脸竟像极了一个人! “小丫头,做什么呢?要不要帮忙?”一个声音自他胸膛里跳了出来,与此同时,又是那个少年从他身体里走了出来,走到女孩身旁蹲下,再从她手里取过几支竹签学着她的样子给药草做支撑。 “濂哥哥,你这个结也太丑了吧,要蝴蝶结才好看。”女孩咯咯笑着,笑话少年手笨。 少年一边抱怨了句“你怎么那么麻烦”一边拆掉了打好的结重新系了个蝴蝶结。 就在蝴蝶结重新打好的瞬间,他站在一旁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抓了一把,嗖地一下从那个场景里出来,重新跌入了黑暗中,再又开始飞速的后退,最后耳朵边似的响起了砰地一声,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和妹妹担忧的神情。 也是在睁开眼看到温明歌的一瞬,温明翊猛地想起来梦中的那个女孩长得像谁。 曾经的殷三小姐,如今的国相夫人,殷夕和。 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 第五百三十四章 油泼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翊木愣愣地坐起身来,看看床榻边围着的人,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各处布置,最后才沙哑着声音说了句“我没事”。 待众人安下心,逐个离开留他独自一人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后,他再度回忆起梦里见过的一切。 不比之前的梦境和闪现的片段那样须臾就忘了,这个梦境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令他印象深刻,即便隔了一会儿再想起来每一个细节也都很清楚。 梦里女孩的相貌和殷夕和有九成相似,名字里也有个夕字,只是年纪较小,看上去更为稚嫩青涩一些,还有就是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饰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衣物和饰品。 说起来,梦里的屋子、摆件和那座透明的房子也是闻所未闻,简直可谓匪夷所思,他似是在三国间都未曾见过,也不知是哪个地方,还是说是他臆造出来的。 但若是臆造的话,那个女孩也是他所臆造出来的吗?为什么他会臆造出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呢?而且还偏偏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全是他曾经所经历的一般。 可若不是臆造的梦境,是曾经的记忆的话,他又为何会不记得了呢?对了,梦里,女孩叫那个少年作濂哥哥,而那个少年是从他身体里走出来的就应该是他吧,可他的名字里并没有濂这个字,她也不会叫他哥哥啊…… 就在温明翊越想越觉得诡异,怀疑他自己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的时候,夕和已经回到了国相府,正在厨房里和面。 夕和是在回府的路上突然嘴馋想吃香香辣辣的油泼面了,可油泼面这种典型的北方面食毫无疑问是在口味清淡的南越国内找不到的,回府后问了府里的大厨,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没办法,她只能自己上了。 夕和是会做饭的,只是做得很一般,不是谦虚的那种一般,是真的很一般,色香味基本只顾得上一个味字,也就是俗称的凑合着能吃。 这也没办法,她又不是专业的,她这一手粗糙的厨艺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生的罢了。而也正是因为目的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她对口味一直没什么追求,厨艺也就一直没什么进步。 油泼面她从来没做过,只是以前受一位同事所邀去她家做客时见这位同事做过,所以她只能一边回忆着步骤一边摸索着模模糊糊地做个大概。 好在油泼面的工序并不复杂,也就是面加上浇头。她隐约记得好像面是要扯出来的,但是扯面对她来说难度系数太大了,她果断放弃,选择了把面团擀得又平又薄后直接上刀,切成小片小片的面片完事。 浇头对她而言就没什么难度了,把葱姜蒜辣子都切成末,分别放到小碗里,再根据口味适量的和调味料一起放到煮熟沥干的面片上,然后热上油,最后舀起一勺热油哗啦啦地当头淋下去。 伴随着跳跃热烈的滋滋声,葱姜蒜都被热油激发出各自的香气,再混合上面香和油本身的香味,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就新鲜出炉了,光是闻着就让在一旁看着的流萤临月等人食指大动。 府里的大厨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做法的面食,不禁好奇地问夕和:“夫人,您这面做法好特别啊,闻着可真香。” “这面叫做油泼面。”夕和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将刚刚出炉的这碗面放进食盒里,再吩咐了临月把面给子夜送去。 随后,她又泼了两碗,装进食盒里,再对流萤他们剩下的人说:“我手艺不好,剩下的面你们要是不嫌弃就照我刚刚那样,煮熟沥干、放上调料,再浇上热油就能吃,只是辣子别放多了,小心太辣。” 说罢,看着几人一眼盯着剩下的面皮忙不迭地点头,夕和浅笑着提上食盒走了。 油泼面要刚泼出来那会儿趁热吃才好吃,为此夕和的脚步比平日里快了不少,以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傅珏所在的书房。 “这是……?”傅珏看她献宝似的从食盒里端出两碗还冒着滋滋热气的面条眼里含上笑意。 夕和取出一双筷子将其中一碗搅拌了一下再一并递给他,“你快尝尝。” 傅珏接过,夹起一筷子泛着盈盈油光的面片送进嘴里咀嚼。 “好吃吗?”夕和看着他咀嚼完咽下忙不迭地问他。 傅珏抬眼看了她一眼,故意不作回应,再低下头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将一整碗面吃下了肚。 吃完后,向来胃量很浅的傅珏竟然破天荒头一遭地再问她:“还有吗?” 夕和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将食盒里另外一碗也端了出来,但在递给他的同时手又缩了一下,“这碗有些凉了,你等一下,我去重新拿碗热的过来。” 傅珏却浅笑着说了句“不要紧”,还是从她手里将碗接了过去,然后再一次在她眼前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夕和见此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油泼面的天才,第一次做居然能让傅珏吃了两碗,遂脱口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夫人做的自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傅珏含笑认真地夸奖,同时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夕和面上露出小小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就不能是大厨研制的新菜式?” 傅珏含笑不语,再次提起茶壶往自己空掉的杯中倒上水。 他从来不吃辣,国相府里的大厨就算是研制新菜式也不会做成辣口的,更何况她刚刚把面端到他面前问他好不好吃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讨要奖赏的孩子,他如何会猜不出。 夕和见傅珏不回答正要再问是不是因为做法太粗糙,就见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同时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稍稍一想,夕和便吃惊地问他:“你不能吃辣?” 傅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略微尴尬地说:“吃一点没关系。” 夕和都有些懵了,看他额头冒着虚汗,一手悄然地捂住胃部,这哪里是吃一点没关系啊,这分明是根本就不能吃辣! 她立刻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溜烟跑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后又捧着一只食盘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爱屋及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食盘上放着的是一个搪瓷罐和一小碗酸梅汤。 夕和把食盘放下,立即打开搪瓷罐,从里舀出一勺白砂糖来递给傅珏,“把这糖含着,含化了就吐出来。” 傅珏乖顺地照做,将夕和递过去的那勺糖含进嘴里,一会儿后又吐了出来。 夕和再把那碗酸梅汤递过去给他喝下,慢慢地,糖和酸梅汤开始发挥效用先后解了嘴里和胃里的辣,他冒汗、胃部不适的症状也便随着开始减轻,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一些。 夕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是聪明腹黑的狐狸怎么突然就犯起傻来了呢,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强撑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吃下了两碗…… 思及此,夕和心里又是一阵酸酸的。都是因为她吧,是因为东西是她做的,他不忍拂了她的心意才会在明知不能吃的情况下还是吃了。可她呢,却连他不能吃辣都不知道…… 傅珏胃里的烧灼感退去,注意到了女孩自责的表情,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笑着说:“今晚好像吃得太多了,夫人陪我去碧落湖边走走可好?” 两碗油泼面,好几杯水,加上一碗酸梅汤,能不吃撑么……夕和满口应下,去拿了狐裘披风来帮他穿上,两人便手挽着手出门去了。 走在碧落湖边,夕和还是觉得这次都怪她对他关心不够,便顺势开口问他:“似之,你除了不能吃辣,还有什么东西不吃吗?干脆都告诉我吧,下次我就知道了。” 傅珏偏头看了她一眼,交握的手微微收紧,面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没了。” 原来只有辣不能吃啊。夕和点点头,认真记下,之后又问:“那你喜欢吃些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夕和停下脚步,无比认真地看向他,“我说认真的呢。” 每次和他一起吃饭,饭桌上摆着的永远都是她喜欢的食物。除此之外,他吃得不多,又每样都会吃一点,根本就让人看不出喜好。可她是真的很想多了解他一点,多关心他一点,爱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傅珏见此遂也微敛笑意,摆出认真的姿态来面对她,同样以认真的口吻回答她:“我也是认真的。你喜欢的食物我吃着味道特别好,你喜欢的景色我看着也比别处美,大抵这便是爱屋及乌吧。” 爱屋及乌,夕和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然后觉得还真是。 因为他,她变得尤其喜欢白色;因为他,原本早已闻麻木的药草味也多了她喜欢的淡香味;因为他,她甚至觉得国相府的屋子都比别处要好看许多。 她仰起头看他,笑着说:“我也是,喜欢你所喜欢的一切。” 傅珏眸光微动,低下头亲吻她弧度美好的唇角,再沿着唇线温柔缠绵。 除了傅珏不能吃辣的缘故,油泼面出乎意料的在其他人口中,包括府里大厨口中都得到了一致好评,这可谓是夕和厨艺生涯里一个里程碑式的记录啊,一下就激发出了她对厨艺的热情,开始天天往厨房跑。 但显然油泼面只是因为制作简单而出现的意外,一动手开始做些别的吃食了,出于厨具和柴火的不适应,夕和连一般的水平都保持不住了,不是烧糊就是没熟,每天都在浪费食材。 而国相府里的蔬果时鲜都是甄大厨种的,鸡鸭鱼肉则都是贾大厨养的,对他们而言,这些食材都是他们辛苦带大的“孩子”,因此夕和每天浪费食材的行为在他们眼里那叫一个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偏偏自家夫人还越挫越勇、屡败屡战,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拦又拦不得,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帮助夫人尽快提高厨艺,尽量减小“伤亡”了。 国相府里大厨的水平自然不是一般庖丁可比的,有了他们的全心指导,夕和的厨艺还真是以可见的速度飞快进步,短短小半个月她就能凭着一己之力做出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来了。 在经过傅珏和子夜的一致肯定后,夕和的小目标达成,对于做饭的热情总算是消退了些下来,不再每天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厨房里折腾大厨们的“宝贝”,大厨们也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叹一句“逃过一劫”。 夕和再度空闲下来后想着医馆和一味阁那边已经许久没去了,便于这一日午后琢磨着带子夜一道去一趟。 和傅珏一说,傅珏很爽快的一口应下了,免去了子夜午后的课业,又令临月临山两人保护他们进出的安全。 于是,用过午膳再稍坐歇息后,夕和就带着子夜出了门,依旧先去换了男装再过去医馆。 原本彻底离开了殷府后,夕和已经可以不用再藏着掖着自己的性别和身份了,但她想想突然变换身份的话,医馆那头还好她好好解释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一味阁周翎那边却极易引起误会。 毕竟她和周翎是合作关系,如果周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难免会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从而生出不信任感,影响了彼此的合作。左不过这合作就是一年的时间,没剩下几个月了,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而且男装也着实比女装方便得多,杏林公子的身份也比国相夫人和殷三小姐要低调得多。因而,她还是选择继续以杏林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到了医馆,陈子笙等人见着许久不见的夕和和子夜都很开心,尤其是陈子笙,真心把子夜当弟弟的他一见子夜回来了虽没有明确地说出些什么话来,但脸上的笑容都放大了几分,还忙不迭地去后堂取出了一本书肆里淘来的药典交给子夜。 夕和循例做完要做的事,再和他们小聊了几句后就将子夜留在医馆里,自己去了不远处的一味阁。 进了一味阁,不等夕和发问,掌柜的就主动把账本放到了台面上并告诉夕和周翎和苏叙言两人正在楼上叙话。 夕和含笑道谢,翻阅过账本后就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果真见到了周翎和苏叙言两人正对坐于一个临窗的位置上在交谈着什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邀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杏林兄,你来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周翎率先发现了夕和,热络地招呼她过去。 自周翎回了本家,至今算来有好几个月了,确实可谓好久不见。 夕和扬起浅笑朝着他们走过去,分别同周翎和苏叙言打过招呼再回答了周翎的问候,然后又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过后,周翎突然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对夕和说:“杏林兄,关于一味阁我有个打算,本想着过了年节之后再跟你提出来,赶巧你今日过来了,我便想着干脆先跟你提出来,咱们商量看看,若是你也同意,不若早些筹办也好。” 夕和稍稍一想,便回应道:“一味阁如今发展稳健,也算到了扩张的时机。另外一年之期已过半,账面上的银两却还不足一半,加快些脚步也是必要的了。” 周翎听了夕和的话露出诧异的神色来,“杏林兄怎知我欲与你商谈的是事是指扩张一味阁?” 夕和笑笑,道:“区区半年,我还不至于忘了合作初时周公子对于一味阁的远大构想。” 这位周公子要建的可是座大型商场,何止区区一家药膳馆,如今一味阁发展势头良好,下一步除了扩张铺面往大型商场更进一步之外也没别的可能了。 周翎一怔,了然开怀而笑,“不错,我正是想与杏林兄商量将隔壁两家铺子都盘下来,扩张一下一味阁的生意。杏林兄既然猜到了我的想法,那便是同意了?” 夕和点头。她从苏叙言处得知周翎已经回来时便想着要找个时间和他谈谈扩张的事了,此时由他自己提出来等于正中下怀,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而将隔壁的铺子盘下来用作扩张之用是最便捷直接,也是最省成本的法子,只是隔壁的铺子主人未必愿意,需要花点时间和精力去谈。 周翎也是这么想的,便又和夕和讨论了下隔壁铺子的情况和接下来要做的事。 期间,苏叙言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说话,眼神本是在两人之间游移的,最后却不由自主地在女扮男装的某人身上滞留了下来。 虽然他当日去参加了国相府的婚宴,也能从嫁衣上认出站在喜堂里的人是她,但那日她盖着盖头看不见容貌,所以算起来正经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他去紫苑找她那一次。 从那天到今天正好三十一天,差不多一个月,说长不算长,但他却莫名有种阔别三秋未见的感慨,而当再一次目睹了她的改变后这份感慨又有些变了味,变得泛酸泛苦。 虽是男装的打扮,又刻意掩盖了本来的肤色,但他就是从她身上看出了几分风姿绰约和妩媚动人来,尤其是那双眼,灵动澄澈中似乎多了一抹桃花粉,将整个人的气韵都改了。 难道这就是一个女孩和一个女子的不同吗?这个令他几番惊艳的女孩终是成了别人的妻子,可为何他反而越是被她所吸引,越是移不开眼了呢,连她身上因另一个男人而生出的柔媚气息都成了一种无形的蛊惑,让他着迷不已。 苏叙言意识到这一点试图强逼着自己挪开眼神,偏偏此时夕和同周翎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了头看向了他,便正好与他的眼光交汇。 刹那间,苏叙言的心上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不是特别疼,却是独一无二的奇妙感受。 “怎么了?”夕和纳闷地询问苏叙言。 话刚问出口正巧周家医馆的掌柜来找周翎,周翎便同夕和、苏叙言交待了两句后随掌柜的走了。 这会儿功夫苏叙言已从刚刚危险的心境中抽身,他轻咳了一声,开口:“年节将至,我过两天便要离京回本家了。想来或许有机会能见到青河夫人,你若有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苏叙言的话一下提醒了夕和,夕和猛然想起之前苏叙言是有告诉过她青河夫人会在年末时回到南宫世家主持年节,如今再过几天就要进入腊月了,腊月一结束就是年节。 虽然娘亲遇害一事已经真相大白,但对于娘亲身上的疑问却是一个都没解开。无故的消失、过久的怀孕、蓬莱岛、东边寻亲还有东篱和宝藏,这些疑问已经出现,又和娘亲息息相关,她还是要想办法解开才行。 青河夫人是很重要的一个突破口,有机会能和她联系上的话夕和当然不会放过。 夕和忙应下,噔噔下楼去取了纸笔来快速写了封信函交给苏叙言,请他代为转交。 信的内容很简洁,就是请青河夫人将知晓的有关娘亲的事告知于她,或者如果她还能再来京城的话当面详聊就最好了。 “劳烦苏公子了”,夕和看着苏叙言将信函收好,向他道谢,随后又想到他说马上要离京,便又问:“不知苏公子可定下了离京的具体日期?” “尚未,不过大抵便是两三日后吧。” “两三日后……那苏公子明日可有时间?”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应是没什么事。怎么?” “那不若苏公子明日来国相府用晚膳可好?”,夕和含着笑发出真挚的邀请,“这些时日多亏了苏公子在一味阁里帮衬着,我也劳你多次相助,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你。干脆就趁着此次你要离京,我摆一桌宴替你送行,也算聊表谢意,还请务必赏光。” 苏叙言对于夕和的邀请有些意外,稍稍错愕了片刻,随即他下意识便想要拒绝。在他看来,他帮衬着一味阁和几次帮助于她都是朋友间的本分而已,无需言谢。 且他素来不喜离别的场面,正经摆一桌宴席送别难免氛围太过煽情。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发现他竟不愿看到她和似之在一起的场面,也不愿以客人的身份踏入那个他们的家…… 然而,他婉拒的话在对上她真挚认真的眼神时却不知怎么的说不出口了,几经徘徊,反而在终于吐露出来的时候化作了一个简明的单字,“好。”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夕和笑得眉眼弯弯,“那明日午时我便在府上恭候大驾。”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到府里把要宴请苏叙言的事和傅珏一说,傅珏听了没什么意见,还给她提了个建议称明日的宴席不若就摆一桌古董羹。 古董羹就是火锅。可这又不是在现代,请人家吃饭就吃个火锅夕和觉得未免有些太过随便。 傅珏却又说道:“冬日苦寒,饭菜易冷,倒不如古董羹热气腾腾,暖口暖胃。且让厨房备下菌菇排骨汤、鱼羊鲜肉和各类时鲜菜果,到时恐是一桌还摆不下,岂会随便。” 这么一说,夕和想想又觉得有道理。大冬天的确实是吃火锅比较应景,让厨房多备一些食材、多拿一些好物也不算失礼,另外还不用考虑苏叙言吃什么忌口的问题。 于是夕和就这么被傅珏说服,当下便决定了就吃古董羹了。 而某位国相大人在说服了女孩后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说出来,那就是吃古董羹只要让厨房把锅底和食材备好就行,不用她亲自掌勺。她可是他的夫人,她做的饭菜只有他有资格吃,别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夕和晨起后便去了厨房,想着终究是为了感谢别人摆的宴,要有诚意,既然不做菜了那这菌菇排骨汤的锅底就由她亲自来熬。 然而待她到了那里却发现两位大厨已经把汤熬上了,各色食材和酱料也已经准备妥当,完全没了她任何用武之地。无奈之下,她最终只做了一份水果拼盘,勉强算是一点诚意吧。 临近午时,夕和帮衬着两位大厨将古董羹的汤底和食材开始摆桌,再在厅里生了两鼎小炉温上一壶茶和一壶酒,然后静等苏叙言过来。 过了没一会儿,傅珏也从书房过来了,和夕和一同在厅里坐着。 午时正,一辆马车悠悠然停在了国相府门口。一身青底墨竹纹的苏叙言自马车里下来,在门口看着国相府三个字停顿了片刻,随后才让近卫容台前去敲门。 敲门的当下门就开了,早已等候着的小厮恭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尽管苏叙言来时自认已经通过一个晚上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和心态,可以坦然应付今日的这一场宴席了,但当他亲眼见到了巧笑倩兮的女子小鸟依人般依着白衣仙人楚楚而立时心里还是不由泛起阵阵酸涩。 傅珏面上带着温和浅笑,眼神在苏叙言的面上停留了须臾,而后作为一家之主开了口请苏叙言落座。 苏叙言不动声色地收起自己的心绪,先后同傅珏和夕和两人打了招呼,再依言落座。 “苏公子,私以为冬日之宴饭菜易冷,不若古董羹暖热,便没备下什么饭菜,只准备了这一盅古董羹,还请苏公子不要嫌弃,也不要客气。” “三……夫人客气了。”苏叙言一直称呼夕和为三小姐或是杏林公子,此时还是第一次称她为夫人,亦是第一次发觉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竟会有些涩口。 夕和没有察觉苏叙言略微的不自然,她现在只一门心思的要怎么招待好这位客人才能稍微还掉一点人情,所以格外认真的又是往古董羹里添食材又是让人把温在炉子上的茶酒拿过来。 傅珏难得主动开了个话题同苏叙言攀谈,一时间,气氛倒也和谐融洽。 只是这气氛维持了没有多久,临江突然来报,说:“主子、夫人,睿王妃来了。” 三人手里的筷子皆是一僵,苏叙言更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新晋的睿王妃便是之前的阮三小姐阮云岫。可是,她来干什么?殷三小姐总不会还请了她吧? 苏叙言以为夕和另有安排,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而夕和自己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好端端的阮云岫怎么找上门来了,便把目光转而投向傅珏。 傅珏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言不发地回视夕和,又用眼神告诉她:你是府里的女主人,你决定要不要让人进来。 夕和接收到讯息,稍稍考虑了一下,最后想想好歹人家是睿王妃,表面应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她也想知道阮云岫来做什么,便让临江去把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厅外就出现了一袭芙蓉紫的倾城女子。不知是否是嫁了人、身份变了的关系,如今的阮云岫身上的仙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了,反而变成了皇族中人的贵气,真正的由仙子变成了王妃。 也不知是不是气质变了的缘故,夕和看去,阮云岫的容貌似乎也不及以往的惊艳夺目了,反而有些流于俗气。 阮云岫进门第一眼看去的仍旧是傅珏,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深深望了傅珏一眼,然后才看向同她见礼的夕和和苏叙言。 见到苏叙言时,她有些意外,“苏公子也在?” 苏叙言微微颔首,含笑不语,并没有说明在此的原因。 阮云岫也不在意,眼神瞥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古董羹,侧过身自身后的桃喜手里接过一份帖子递向夕和,说:“冒昧叨扰,还望国相大人和国相夫人不要介意。此番前来只是给国相夫人送一份邀帖而已。” “本王妃初入主睿王府,特将于三日后在王府内举办一场同乐会,目的旨在与各家夫人小姐们走动走动,还请国相夫人不吝赏光。” 夕和闻言打开帖子一看,果真是邀她参加三日后在睿王府举办的同乐会的。 但是既然阮云岫想通过举办一场同乐会正式宣告她的身份,同时也和京中各家夫人小姐联络关系,这帖子似乎没道理会发到她手上来吧,还是由阮云岫亲自发到她手里来。 毕竟一来阮云岫坐到睿王妃的位置上和她脱不开关系,二来阮云岫和她可算是仇人,根本没有走动关系的必要。那这帖子莫非是有针对她的第三个目的?给她下了个套? 可她能想到这一点,傅珏也必然能想到,阮云岫还不至于蠢到当着傅珏的面做出这么明目张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那么,阮云岫到底想做什么呢? 夕和一时想不到答案,也实在不愿去想。不管阮云岫有什么目的,这场同乐会她既没有兴趣也懒得应付,根本不想去。 偏偏对方现在是睿王妃,不去也得有个名正言顺又合理的理由才行,且当面拒绝的话这个理由太难找了,要不先应下回头再称病不去了? 夕和正这么想着,一旁的傅珏发了话。 第五百三十八章 砚台的用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多谢王妃娘娘好意,可惜内子近日偶感风寒、身虚体乏,大夫特意嘱咐了不宜出门吹风,故而只能领了娘娘的心意了。” 傅珏一开口便替夕和婉拒了这份邀约,且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尤为淡定。 什么叫想喝水了有人递水杯,想睡觉了有人递枕头,这便是了。夕和一时为傅珏的心有灵犀感到颇为惊喜,同时又对于顶着一张红光满面的脸被称身虚体乏感到一阵心虚。 但无论怎样,傅珏都帮她铺好台阶了,她自然是要顺着下的,便将邀帖往回一递,又咳嗽了两声,说:“劳烦娘娘亲自送来,怎奈妾身身体不适,未免扰了娘娘雅兴,只能领了娘娘一番好意了。” 阮云岫没想到送出去的邀帖竟然会被当面拒绝,还是由傅珏开的口,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就这么护着她吗?! “既然夫人身体不适,本王妃也不好勉强。不过距离同乐会还有三日,这邀帖夫人还是先收下吧,若是届时身体有所好转,睿王府仍旧竭诚欢迎。” 说罢阮云岫复又看了眼傅珏,然后转身离去。最终,这帖子还是留了下来。 阮云岫走后,气氛渐渐的恢复到了初时的和谐。一顿饭吃完,傅珏和苏叙言两人又下了几盘棋,到了临近傍晚时分才送客人出门。 夕和看天色不早,本着礼数再留苏叙言在府里用晚膳,但他声称还有要事要办,她便也不再多留,同傅珏一起送他出门。 临了时,临江突然捧出了一方锦盒来,傅珏自他手中拿过再递交给上了马车的苏叙言,并说:“你早前托我所寻之物已经寻到了,一直无暇交给你,正巧这回你便带回去吧。” 苏叙言看了看那锦盒,又与傅珏对视了片刻,随后接过锦盒,笑着道谢:“有劳似之还惦记着,那我这就带走了。” 傅珏微微颔首,跟着便同夕和目送苏叙言的马车远去。 人走后,夕和有些好奇,便问傅珏:“苏公子托你找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傅珏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一方砚台罢了。” 夕和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多想也没有追问。 而此时苏叙言于马车上,看着锦盒里的这一方云阳的金屑端砚心里百味杂陈,最终却又只能无奈苦笑。 金屑端砚是有砚城之称的云阳独产,由稀少罕见的天然金屑石打磨整整三年方得一块,整个苍河大陆上不过只有五块,每一块的价值都堪比一座城池。 国相傅珏的书桌上一直都放有一块,是国相心爱之物,也是对文房四宝情有独钟的璧月公子垂涎已久之物。 没想到,现在这块砚台竟然由傅珏亲手送到了他的手上,还美其名曰是他托他所寻的。 其中意味,稍一琢磨便能参解。既然三小姐把他邀至府上,可想而知傅珏亦是知道三小姐就是杏林公子的,那么必然也会知晓他和一味阁、和三小姐之间的往来关系。 傅珏是拿了这一方砚台替三小姐还了欠他的人情,亦是将三小姐和他之间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小心眼啊,我又不会对她如何……”苏叙言看着手里的砚台自言自语了一句,带着玩笑般的语气,表情却是认真的,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别再抱着一些莫须有的想法了。 晚间,傅珏在屋里处理政务,夕和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看书。看了一阵觉得眼睛有些累,她便将目光自书上移开,循着屋里放着的几盆绿色盆栽看去。 这一眼带过去,扫过了桌面,便瞥见了被随手放在桌面上的邀帖。之前她倒是没注意邀帖上还画了只蝴蝶,此时瞧见了便从榻上下来,到桌边坐下,再将邀帖拿起来仔细看那蝴蝶图案。 傅珏放下笔一抬眼便看到女孩拿着邀帖正看得认真。他从书桌后起身,走到她身边,问:“又想去了?” 夕和抬头看他,“事情做完了?” 傅珏嗯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我只是在看这上面画着的蝴蝶而已。你知道的吧,我身上有个蝴蝶的胎记。这个胎记挺奇怪的,所以我对蝴蝶就会多留意几分。” 傅珏听她一说,脑子里出现了她锁骨下方的那只金色蝴蝶,略感奇怪地问她:“胎记?我以为是刺青。” 虽然金色的刺青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若说是胎记的话……金色的胎记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是胎记,而且还是个很古怪的胎记。”既然提到这里了,夕和干脆将之前这个胎记的变化和经历过的烧灼感一并告诉给了傅珏。 傅珏听后面上不免也露出讶异的神色来,原来不是他记错了,是那个胎记真的变了颜色,还不是第一次改变。 “流萤曾告诉我,娘亲还在时曾说过这个胎记是一个印记。我后来想了很久,想到一个可能,你说,这个印记会不会和东篱国有关?” “为什么?” “因为娘亲似乎和东篱国有什么关系,而我早前曾在寒山寺藏经阁的一本古籍里找到一张记载了神隐之国的牛皮,那张牛皮上也画了一只和我的胎记一模一样的蝴蝶,神隐之国和东篱国的信息又不谋而合,可能是一个地方。” 傅珏沉思片刻,又问她:“你想找到东篱国,解开胎记的秘密?” “我原先以为这些和娘亲的失踪有关系所以私下里一直在找东篱国的线索。” “那你现在还想吗?” 夕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若是能解开自然好,但也不强求吧,毕竟东篱国太神秘了,未必真的存在,也未必和我的胎记真的有关系。所以我想,顺其自然就好。” 傅珏勾起笑,宠溺地摸了摸夕和的发顶,心里有了决定。 一晃三天过去,即便阮云岫把邀帖留下,后来又派了人来请夕和过去,但最终夕和还是没有如阮云岫所愿的出现在睿王府的同乐会上。 不过夕和也没有待在府里,而是去了医馆,因为临近年节,这一日陈子笙便要启程回乡去了,她一来去送送,二来也是要安排下医馆里剩下的事。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他的孩子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医馆,令她颇为意外的是陈子笙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回去,而是要带着沧笙和根叔一起回去。 夕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沧笙通红的脸颊和根叔笑眯了的眼上领悟出其中的意思来。可是,谁来告诉她一下,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怎么她一点都发觉啊! 不过嘛,陈子笙是个本分的人,沧笙也是个好姑娘,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夕和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杏林,实在对不住,我们这一走,剩下这个月医馆就全仰仗你看顾了。”陈子笙带着笑不好意思地向夕和拱了拱手。 “这是哪里的话,看顾医馆是我份内之事。你们且安心上路便是,一路多加小心,来年回程也不必着急,把要办的大事好好办完。”夕和嘱咐他们的同时也含笑揶揄了一句。 提到“大事”,两人都被夕和说红了脸,赧然地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根叔同夕和道了谢,然后三人便一同离开医馆回陈子笙的家乡去了。 他们一走,医馆里只剩下了若梨一个人,夕和便一边顶替了陈子笙的位置看顾着医馆一边琢磨着要把若梨安置到哪里才好,总不能让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医馆里过年节吧。 思来想去,夕和便打算干脆把人带回国相府去算了,大不了就是请若梨帮个忙将她的身份暂时保密一阵,若梨想来是肯定会答应的。 于是到了傍晚,待夕和把账目清算好,又点算了库存药材后便同若梨提了出来。 若梨听了后对于夕和的关心表示很感动,但还是婉拒了她,声称独自一人没什么问题,不想麻烦了她。 夕和想来应是她顾忌着男女之防,便干脆带她进了后堂表明了身份。 若梨听后整个人有些懵,似是反应不过来又似是不太相信,只等到夕和无奈之下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若梨才在目瞪口呆中接受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仅不是男人,还是赫赫有名的殷三小姐、如今的国相夫人这一事实。 夕和让她自己消化一下,出了后堂先把铺子给收了。过了一会儿若梨出来,同意了她的建议,她便带着若梨回到了国相府。 对于夕和不断往国相府里带人这一行为,傅珏没什么意见,但对于她接下来一个月都必须早出晚归天天往医馆跑这件事,国相大人的意见却很大,当下就命临江去安排了两个人代替夕和暂管杏林医馆。 夕和本想着天天在府里也是无事可做,去医馆就当作去上班了,也挺好的,但傅珏作出决定的速度很快,顺着她的话就下命令了,她连推拒的机会都没有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那么,也行吧,那她就在府里好好筹备筹备她和傅珏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节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夕和从采办年货开始一本正经地筹备起了这个年节。 有了傅珏的人看顾着医馆,若梨也不用再去医馆了,便和府里的其他人一起帮衬着夕和筹备。 向来清冷单调的国相府慢慢变得热闹欢欣起来,人人都在心里感叹这府里有了女主人就是不一样,国相府终于不再是一处宅子,而成了有人情味的一个家。 而在府里一派热闹忙碌之时,素来政务繁忙的国相大人傅珏却清闲了下来,整日里无所事事之余就抱着书册子和小鱼跟在夕和后头。 夕和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却并没有碍着她做事,只是安静地留在她可见的范围之内看看书、逗逗小狐狸,像个黏人又懂事的孩子。 终于,在第二场大雪之中,南越迎来了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年节。 清晨,夕和起床时外头的雪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和府里各处鲜艳夺目的红色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她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好,跑到院子里拾了几团白雪捏了个小小的雪人放在窗台上,然后脚步雀跃地去了厨房,亲手准备今天的早膳。 待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从厨房回到屋里时,傅珏已经起来了。 他见着她鼻尖和脸颊冻得有些泛红,拉过她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这些事不需要你去做。” 夕和吸了下鼻子,笑着将食盘里的食物一件件取出放在桌上,“我喜欢做给你吃,更何况今天年节,意义不一样。快尝尝这个,云片糕,我新学会的。” 傅珏看了一眼那叠白色通透的糕点,重新看向夕和,说:“我想先吃点别的。” “嗯?你想吃什……唔……” 傅珏在夕和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拿起一块云片糕送进嘴里,末了再眼含笑意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好吃”。 虽然她嫁进国相府已经有一阵子了,和傅珏的相处也已经一年,但到了现在,夕和还是会被他有意无意的撩一下撩得面红耳赤。 她双手捂了脸避开他炽热的眼神,目光却无意间落到了放着小雪人的窗台上,“咦,窗台上怎么多了一个雪人了?” 她明明记得她只捏了一个放在那儿,此时看去那个她捏起来的雪人旁边却赫然多了一个稍大一些的。两个雪人紧挨在一起,看上去又可爱又温馨。 是流萤她们发现了又捏了一个吗?正这么想,夕和收回眼神时却看到了傅珏微微泛红的耳根。 夕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那个雪人是傅珏捏了放那儿的。 一时间,夕和心里一派暖融融的,唇角的笑意也是控制不住地不断放大,“似之……” “嗯?” “你好可爱哦。”夕和由衷称赞了他一句。她越来越发现他其实有极为孩子气的一面,而这一面似乎只有她发现了,这让她觉得格外的开心。 然而傅珏面上的笑容却一下僵在了嘴角。被自己的夫人夸可爱……这…… 他略微尴尬地清咳了几声,一手重新拿起筷子一手轻轻摩挲夕和的掌心,“快吃吧,该凉了。” 用过早膳后,夕和又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午膳。 晚膳那一顿临江告诉她是要进宫吃的,所以午膳这一顿就代替了原来晚膳的意义,成为了真正国相府里的“年夜饭”。而这又是夕和在国相府的第一顿年夜饭,所以格外重视。 第五百四十章 宫里的年夜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午膳的重头戏是象征着平安团圆的饺子。 从和面、剁馅到擀皮、包好,一系列工序都由夕和亲自来。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小碗洗干净的铜钱,制作了一小部分特殊的“幸运饺”混在其中。 整整忙活了一上午,临近午时两头尖尖肚子圆圆的白胖饺子才终于下了水。加三次凉水,再待白胖子们浮起后从水里捞出,一部分放进盘子里,一部分放入汤碗中。 放进盘子里的和调好的酱料一起送上桌,放入汤碗里的再浇上两勺黄澄澄热腾腾的油汤,撒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然后送上桌。 夕和包饺子的手艺还不错,个头大小很均匀,且每一个都是皮薄馅多、花边细致,看上去就很可口,再搭配上咸香的酱料和光亮的油汤,越发诱人垂涎三尺。 待一口咬下去果真是汁鲜味美、一口满足,傅珏和子夜两人皆是赞不绝口。 夕和包了很多,煮好了再分发了一些给流萤、临江他们,他们吃了也都是连连夸赞,让她什么都不吃就感到十分满足开心。 午膳后,稍作休息,然后提上预留下来的饺子和一些饭菜,夕和同傅珏乘上马车去了无相山陵。 诚如上回一样,马车在山脚下停下,两人携手沿着石阶往上走到山腰。到了那棵万年松下,把食盒先放置一边,两人又颇有默契地开始收拾坟上的积雪和杂草枯叶。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临江和临月两人已经生好了火,夕和便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放置于墓前,再依着傅珏并肩而立,在心里默默地同清平公主说了几句话。 最后,傅珏重新牵起她的手,另一手拂去她头顶的落雪,再替她戴好帽子,并行下山。 身后的临江再次撒下一把水荇香,幽幽邈邈的香气随着风雪缭绕而上,将每一片雪花都染上了淡淡的思念。 回到府里后雪下得渐渐大了,冷风也跟着肆虐起来,光是看一眼湖面上卷起的簇簇雪花就觉得冰冷刺骨。 夕和重新合上窗子,将手里剩下的小鱼干喂给小鱼,然后起身去了内室换衣服。 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她就该随傅珏进宫赴宴了。这场宴席并不似明日初一在宫里举办的宫宴,只是皇家的家宴,也就是皇族中人在年节这一天一起吃的一顿年夜饭。 傅珏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南越皇族,但皇上是断断不会允许他疼宠有加的外甥独自一人在外过年的,所以历年的家宴都为他设了席位。 只不过设不设席位是皇上说了算,去不去就是傅珏自己说了算了。夕和从临江口中得知,其实傅珏甚少赴宴,几乎每年都是推拒掉然后独自在国相府里度过。 他不喜宴饮之事夕和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一次她便也以为他是不会去的。然而,年节的前一天,傅珏却同她提起了此事,并且言下之意就是要带她进宫赴宴。 她当时便诧异地问了为什么,他却只是含笑告诉她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夕和便想着到底是宫里的宴席,还是要换一身略微正式一些的衣服才好。 半个时辰后,夕和和傅珏二人再度出了府,迎着风雪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一路上风雪都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幸好马车可以从宫门一路到宫殿外再停下,所以并未淋到多少风雪。 进到殿内时,里头已经有人在了,定睛一瞧,正是宁王夫妇。宁王夫妇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往门口看去,待看清了来人是傅珏和夕和两人后面上双双出现了讶异的神色。 随后,宁王夫妇皆从位置上起来,朝着傅珏夕和迎了过来。 “似之,你来了。我还以为今年也见不着你了。”讶异过后,宁王的面上满是惊喜,热络地领傅珏往里面的位置去坐。 宁王妃也热络挽了夕和的手,小声地对夕和说:“还是你有办法,竟能说服了似之来赴宴。” 夕和尴尬地笑笑,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干脆默认。 四人于一处落座,闲聊了没一会儿门再度打开了,从外面又进来了两个人,抬眼一看,是睿王蔺洛衡和睿王妃阮云岫到了。 随着门的开合,温暖的室内窜进了一股冰寒气息,而随着他们两人的目光落到了傅珏和夕和身上,室内轻松热络的氛围也跟着冷却了下来,变得有些尴尬。 他们两人显然也没料到今年傅珏会露面,面上第一下表现出来的是惊讶,随后就各不相同了。 蔺洛衡勾起了虚伪的笑意,而阮云岫的眼神里则带上一抹隐秘的惊喜。 蔺洛衡走近过来,同宁王夫妇见了礼,再复又对傅珏说道:“国相大人今日也来了,真是稀客。” 在他看来傅珏不姓蔺,根本没资格来参加蔺氏皇族的家宴,又见殷夕和容颜绝丽、姿态端庄地坐在傅珏身边,那股子不甘心和愤恨又燃烧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嘲讽。 傅珏却并不以为意,唇畔的温和浅笑分毫不变,轻轻松松一句话便将蔺洛衡故意说的‘客’之一字丢了回去,“睿王殿下不必客气,请坐。” 一声‘请坐’反客为主,偏偏还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反诘,毕竟这字面意思可只是让他坐下而已。蔺洛衡停顿了片刻,最后想不出合适的回应之语,只能悻悻然坐下了,阮云岫便自然随他一道落座。 殿内的氛围一度很尴尬,最后还是宁王从袖口里取了一件东西出来,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宁王转过身,将从袖口中取出的方形物体递向夕和,并笑着说道:“夫人可还记得此物?。之前那一个的解法我已经参透了,所以我又做了新的改动,不知夫人可还能顺利解出。” 夕和定睛一看,他手心里放着的赫然是一个木制的魔方,正如一年前在游船会上见到的那个一样,只是这一个每一个面被划分成了十六格,相比于每面九格的魔方难度就上了一个等级。 宁王殿下对于这一类物件的研究还真是孜孜不倦,竟又造出了新的更高一阶的魔方,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夕和这么想着,伸手去拿。 正当这时,蔺洛衡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大皇兄,都过了一年了,你怎么还在把玩这孩子玩的东西。”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进化版魔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洛衡看到宁王手里拿着的那个魔方,脑子里一下跳出去年游船会时的情景,抵触之心横生,不及细想便口出贬低之词,想迫使宁王将东西收回去。 然而这话在引起宁王夫妇尴尬的同时,也引起了夕和的不满。 她对于宁王能凭着一双手做出一个魔方可是钦佩至极,可蔺洛衡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在吃了一次亏后居然还敢这么轻蔑的鄙视别人的智慧结晶,那她也不介意再让他难堪一次了! 夕和自宁王正欲缩回去的手心里拿过了那个魔方,然后一边扭了几下打乱面上的颜色一边勾起笑对蔺洛衡说:“妾身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玩的东西睿王殿下似乎没能解出呢,时隔一年,殿下要不要再试试?或许这一次能成功也说不定。” 说罢,她完全没有给蔺洛衡拒绝的机会,从位置上站起身,亲自将打乱了颜色的魔方送到了蔺洛衡面前的几子上,还做了个请的动作,气得蔺洛衡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 宁王夫妇的脸色则好转了许多,还齐刷刷地向傅珏投去一个眼神,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似之,娶得好! 傅珏唇畔的笑意加深,宠溺的眼神锁定在夕和身上,配合着她朝蔺洛衡补刀了一句:“夫人,别为难殿下了。” 为难……他前头才说是小孩玩的东西,后头就一个解不出和一个为难砸下来,不是打脸是什么!蔺洛衡被气得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恨不得拿起这个魔方就给狠狠的砸了。 夕和则没想到自己一刀下去,傅珏还“妇唱夫随”般的补了一刀。她回头朝他看去刚好对上他的眼神,唇角便抑不住地上扬,心里更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随后,夕和有模有样地朝蔺洛衡福了福身,巧笑倩兮道:“妾身失礼了,还望殿下见谅。” 说完她便重新去拿那个魔方,打算退回傅珏身边。 可若是让她就这么又把魔方拿回去了不就等于坐实了他“解不出”和“为难”的话了么,那可不行! 蔺洛衡为了顾及面子,正打算强撑着留下那个魔方再另找台阶下去时,有人比他更快的伸手按住了夕和意图拿走的魔方。 按住魔方的是一只纤纤素手,素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蔺洛衡身旁的阮云岫。 阮云岫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只是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了这个东西是宁王殿下制作的,并且在去年的一场游船会上难住了蔺洛衡。 阮云岫如今虽然在名义上成为了睿王妃,但她心里始终没有接受和蔺洛衡为夫妻一体这样的概念,因而,在她眼里,蔺洛衡被打脸本与她无关,她并不想插手。 但是,当她听到了傅珏的话,又将他和殷夕和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之后,她改了主意。既然现如今必须站在对立面上,那她就要让他好好看清楚,他娶的这个人在哪一点上都比不上她!她定要他后悔! “我可以试试吗?”阮云岫面上带笑,柔柔开口。 阮云岫的出言维护,除了傅珏外其他人都有些讶异,而其中数蔺洛衡最为意外。 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这个女人虽然顶了睿王妃的名头,但对他冷漠至极,就跟对待一个陌生人似的,尤其每晚还让她那个贴身侍卫守着房门,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会知道在外人面前维护夫君的尊严和脸面?蔺洛衡偏头看向阮云岫,却刚好看到阮云岫拿起魔方的同时瞥了一眼对面。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那袭淡定自若的白衣后眼里浮现了一抹阴鸷。 夕和无所谓阮云岫想试试这件事,同她简明扼要的说明了魔方的规则后便回到了傅珏身边落座。 阮云岫拿起魔方先试着扭转了几下,熟悉了一下魔方的变换轨迹,然后才认真地开始将上面的同色色块一块块拼到一个面上。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却始终都无法将同一个颜色的色块拼凑到一个面上。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一直保持淡定自如的神色也出现了些微的松动,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起来。 见她一直连一个面都无法拼凑完整,原本抱着“阮三小姐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兴许能顺利解开”这个想法的宁王夫妇和蔺洛衡面上也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傅珏始终对于对面的一切不甚在意,自顾自地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怀念今晨夕和亲手做的云片糕。而夕和则对于阮云岫失败的结果可谓意料之中。 因为魔方本身就是益智玩具,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拼好的,对于第一次接触的人来说更是既陌生又难。 而这个魔方还经过宁王的改造,每个面上都是十六格,这就等于是难上加难,解不出没什么奇怪的。 “这魔方看似简单,实则内有门道。解不出不要紧,殷夕和虽能解出九格的,也未必能解出这十六格的。”蔺洛衡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提醒阮云岫。 但阮云岫听了蔺洛衡的话反而更不愿意放弃了。一来为殷夕和居然能解出九格的,她若就此妥协就等于败给了她,二来则若是她能解出十六格的,岂不是最直接的证明了她比殷夕和要聪慧么! 于是,阮云岫越发集中注意力、绞尽脑汁的开始一边动手一边在脑中演练破解之法,固执地要将魔方解出才罢休。 阮云岫的天资还是不错的,慢慢的,摸出了一点门道来后,手里的魔方渐渐有两个面的颜色统一了。 宁王夫妇和蔺洛衡见此又起了兴致,盯着阮云岫活动的手指静等第三个颜色的出现。然而这一等,等到蔺司白带着南宫芊芊出现,第三个颜色也尚未实现统一。 蔺司白进门前便听到了宫人们在窃窃私语说国相来了,因而在进门时看到端坐着的傅珏,他的面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在看到夕和时,他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刻意的遗忘使得他以为记忆中女孩的相貌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却没想到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才发现这张脸和名字仍旧清晰深刻到令人绝望。 第五百四十二章 自以为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错,看上去比以往丰盈了一些,却越发显得玲珑有致。容貌也有些细微的变化,除了更加明艳动人,最大的差异是多了层说不出的娇媚,恍若初春乍暖还寒时刚绽的早桃。 南宫芊芊留意到蔺司白的眼神,循着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殷夕和那个狐狸精。她没好气地暗暗扯了下蔺司白的衣袖,再故意指了睿王那方的席位央着蔺司白去那边坐。 蔺司白冷冷看了南宫芊芊一眼,完全无视了她的意图径直走向傅珏这一方。 夕和看南宫芊芊的脸都白了差点笑出声。 真不知该说这位祁王妃是天真还是傻,怎么嫁进祁王府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睿王可不是一个阵营的,怎么可能会和睿王坐到一处呢,还亏她指的出来,这不自找没脸么。 南宫芊芊被自己的丈夫当众拆台本就丢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再看着蔺司白走到宁王和国相之间同他们打招呼,甚至还和殷夕和那个狐狸精搭了句话,她被气得一下就将出门前嬷嬷的嘱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是西燕最骄傲的公主,什么在外要给丈夫留面子、要以夫命为尊,在她心里蔺司白先是她的丈夫,是她的驸马,其次才是南越的祁王殿下,给他留面子,他有给她留面子吗?! 于是,完全没有身为和亲公主自觉的南宫芊芊在一气之下竟不顾蔺司白,自己走向了睿王夫妇身边,然后依着阮云岫所在而坐,同时还故意凑到阮云岫身旁询问她在做什么。 这无疑是当众给蔺司白没脸,场面一下变得极为尴尬。 别说是这个时代,别说是在帝王家,就是在现代,在寻常人家里,哪家的男人不多多少少有点大男子主义,不好面子?聪明的女人懂得在外给男人留足脸面,回家了再好好收拾。 因为在外头,在别人眼里,男人没了脸和自己没了脸是一样的,夫妻一体啊。南宫芊芊这样的行为何异于自打嘴巴? 更何况南宫芊芊还是西燕的公主,除了她,所有人都是南越人,她这一行为又多了层西燕打了南越脸面的意味。所以除了专注于魔方的阮云岫,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蔺司白脸色阴沉,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南宫芊芊不要没了规矩、失了礼数,但南宫芊芊却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继续缠着阮云岫问她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阮云岫正聚精会神地攻克魔方,又因为始终都无法将第三个面上的颜色统一而感到有些焦急,偏偏南宫芊芊还在她耳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一直扰乱她的思绪,她的脾气也一下被勾了上来。 她砰地一声将手里的魔方重重放在面前的几子上打断了南宫芊芊不断的询问,再冷着脸回头看向南宫芊芊,语气冰冷地说:“祁王妃,祁王府的席位在那边,虽是家宴,礼不可废。”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位子在那边,别没规矩的胡闹了,快过去吧。 南宫芊芊没想到阮云岫居然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一下愣住了,呆呆的反应了一下才脸色越发难看的从位子上站起来。 她终是从阮云岫那方悻悻然地往蔺司白这边走来,但走到走道半中间时却又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神蕴含着怒意从蔺司白身上慢慢转移,最终转移到了夕和身上,然后眉心一皱,几步走到夕和面前,抬手就要一巴掌往夕和脸上扇去。 贱人!要不是你,我岂会丢尽脸面! 夕和好好地坐在位子上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躺着也中枪。南宫芊芊这么莫名其妙地冲着自己来了,她竟一时来不及反应,想要躲开时掌风已经临近了脸颊。 原以为她是铁定要吃了这个闷亏,挨下这一巴掌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须臾过去掌风却陡然消失,也没有任何力道落到自己脸上,睁眼一看,一截白色的衣袖挡在了她的眼前。 傅珏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几乎在南宫芊芊一掌挥过来的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刺骨冰冷和强大迫人的气势。 他那双如古井般的眼眸在此刻深沉如墨,透露出满满的凌厉杀气,吓得南宫芊芊收回手的同时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祁王妃请自重。” 毫无温度的六个字自白衣仙人口中说出,刹那间仿佛化作了丛丛冰棱狠狠地穿过南宫芊芊的周身打向殿内各个角落。 一时间,殿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所有人的脊背上都冒起了一股寒气,眼神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到傅珏身上,再又被他身上罕见的杀伐之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之人除了南宫芊芊,对傅珏的脾性都是有几分了解的,深知傅珏大多数时候都很温和,不轻易动气,但是一旦动气,那必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南越的国相可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兔子,而是狡猾腹黑又冷漠傲气的雪狐。 宁王夫妇已经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南宫芊芊了,而阮云岫一边对被傅珏如此维护的夕和心生嫉妒一边又试图开口为南宫芊芊打个圆场,但话尚未出口就被蔺洛衡用眼神给制止了。 连平日里狂妄嚣张的蔺洛衡到了此刻都明白惹怒了傅珏可不是好玩的,能避当然避开好。更何况,惹怒他的人是祁王妃,他乐得看他们内讧,何必多掺一脚惹得一身骚。 但阮云岫从来坚信她和傅珏的关系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即便如今和他的关系已经闹僵,但她依旧认为自己说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便还是开了口替南宫芊芊圆场,让南宫芊芊向夕和道歉。 然而,阮云岫自以为是的行为不仅只得了傅珏冰冷的一瞥,还惹得一旁的蔺洛衡也怒了。南宫芊芊的行为是不把蔺司白放在眼里,阮云岫的行为可不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蔺司白能忍得了南宫芊芊,他可忍不了阮云岫!蔺洛衡再度拥阴鸷的眼神紧盯着脸色苍白下去的阮云岫,置于身侧的手掌缓缓紧握成拳。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事不过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司白对于南宫芊芊的行为也很不满,甚至也和傅珏有同样的愤怒,但是南宫芊芊还是他的王妃,他心里再不愿还是不得不替她说话。 “似之,内子一时鬼迷心窍,我替她向夫人致歉。”说完,他又给了南宫芊芊一个命令的眼神,迫使她必须向夕和道歉。 南宫芊芊一直听说的是傅珏温和优雅的一面,又从阮云岫口中得知的是他内里清冷淡漠的一面,所以一直以来只以为他是个外温内冷的人,却从未想过以温润著称的男子动了怒如此可怕。 她已经被傅珏的强大气场给震慑地傻了,脸色一片惨白,双腿还有些不受控地微微发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夕和进宫前压根想不到家宴开始前就会闹上这么一出,她看了蔺司白一眼,悄悄拉了拉傅珏的衣摆,低声说了句:“似之,我没事。” 她劝傅珏可不是为了南宫芊芊,也不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而是一来动气伤肝,她担心傅珏会气坏了身子,二来为了南宫芊芊这么个女人坏了他和蔺司白之间的感情那也太不值当了。 傅珏闻言回头看她,须臾后寒冰融化,杀气消散,他闭了闭眼,无声叹了口气,重新勾起了温和的笑意,又带着十足的温柔和宠溺说了句:“没事就好。” 殿内的众人再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国相傅珏的标签是温和有礼,不是温柔可亲,他从来都不温柔,尤其对女子可谓冷漠,可现在呢,那眼神都快化出水了,这还是傅珏?! 这时,傅珏又开口了,却是对蔺司白开得口,只有四个字,“事不过三。” 旁人听得莫名所以,蔺司白却是心知肚明。南宫芊芊在祁王府的赏菊宴意图加害了夕和一次,这是第二次,若再有第三次,他不会再顾及自己的面子。 其实私心里蔺司白自己也很想处理掉这个麻烦的女人,但他也很清楚在这个女人的价值发挥效用之前,他再不愿也得保着她。 于是,未免再度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蔺司白当即下了令让自己的随侍啸尘送“身体不适”的王妃回府。 南宫芊芊还有些回不过神,又接触到了蔺司白冷到冰点的警告眼神,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脸色不佳地由啸尘“陪同”着回祁王府去了。 南宫芊芊前脚刚走,后脚东宫太子就带着太子妃到了。两人进了门,殿内之人齐齐向两位行礼,太子含着笑免了礼,看向蔺司白,问:“四弟,本宫刚刚看到弟妹怎么走了?你惹她不高兴了?” “皇兄,祁王妃刚刚……” “多谢皇兄关心,内子身体突感不适,便让她回去休息了,等会儿我再亲自向父皇告罪。”蔺司白及时打断了蔺洛衡的话,把刚刚的事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太子的目光在蔺司白面上停留了片刻,又转移到蔺洛衡面上,最后投向傅珏,笑着走近他,“似之,你今年来了父皇一定很高兴。” 傅珏微微颔首,却含笑不语。 太子又同作为长兄的宁王打了招呼,再走到了对面上首的位置上落座。 太子妃进门时便注意到阮云岫面前的几子上放着一件奇奇怪怪的方形物体,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投向了傅珏和傅珏身旁的女子,然后再看一眼自家堂妹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几乎是太子和太子妃落座的当下,大门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通报声再度打开,跟着就有两抹明黄映入了众人眼帘。 殿内众人再度起身,齐刷刷地目迎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和同样身着明黄色凤袍的皇后自门口走向主位。 两人身后还跟着三名雍容华贵的女子,皆身着正统宫服,是后宫里得宠的嫔妃。 待两人走到主位落了座,众人又一同跪下行礼,再随着一声浑厚的“免礼平身”才复又起身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皇上来时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傅珏来了,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气,落了座后第一句话又吩咐了宫人往傅珏身旁加添了一个小熏笼,关切之意和深厚隆宠同样显而易见。 傅珏谢了恩,皇上为表一视同仁又分别问了其余几个儿子几句,然后他也发现了阮云岫面前几子上放着的魔方。 “睿王妃,你面前放着的是何物?朕看着怎的有些眼熟。” 阮云岫刚想把那魔方先放到几子下的,哪成想被皇上先发现了,对方问起,她只能如实应答,道:“回皇上的话,此物唤作魔方,由宁王殿下亲手制成。” 宁王随即也起身回应,“父皇见笑,此物便是儿臣早前手中把玩之物。儿臣惭愧,不过是个益智玩具,难登大雅之堂,让父皇见笑了。” 皇上点点头,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他之前几次看这个大儿子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的那物件。 宁王虽是皇上的长子,却因为生母出身卑微、早亡,又天生腿脚不便,是皇上四个儿子里最不受人待见的,也是活得最不像是个皇子的。 但也因为如此,皇上对他有种额外的怜惜和心疼,不仅早早给他封了王、费心为其聘了苏家女为王妃,还全力支持他在研究发明的一切,使得宁王虽不像个皇子,却是皇上最单纯的儿子。 此时,皇上一方面为了彰显对宁王的重视,一方面也确实有些好奇,便给旁边的安公公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那魔方取了过来。 “益智玩具?老大可否给朕解释一下如何个益智法?”皇上扭动了一下魔方,一边询问了宁王。 宁王面露欣喜之色,立刻同皇上解说了魔方的玩法。 皇上听后,一言不发地转动起了手里的魔方,按照宁王所说的开始尝试,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皇上的双手上,想看看这位九五之尊能否找到解除之法。 皇上摆弄了一会儿后似乎始终不得其法便停了下来,但却并未将魔方放下,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是认真地盯着魔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随后,他的双手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夕和看着皇上的手法眸子微微睁大了些。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再度躺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没错,是惊讶,惊讶于一个第一次接触魔方的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了窍门。 虽然不及傅珏那般令人发指的第一次上手就能把魔方复原,但皇上的表现已经甩脱其他人好几条街了,而且这一个还是十六格的进阶版魔方啊…… 正如夕和看出来的那样,这一次皇上动手后很快就有两面的颜色得到了规整统一。 而在一刻钟后,皇上的手停下来时,十六格的魔方已经有四面完成,剩下的两面也只是有两小块的颜色错乱了位置,其它都是整齐划一的一个色调。 亲手试过魔方的人都知道这个东西看上去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有多难,一时间,宁王、睿王纷纷夸赞起皇上睿智。 “父皇,皇兄这魔方看着甚是有趣,可否容儿臣试一试?”太子起身奏请,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 皇上便将魔方又递给安公公,让他转交给了太子。 太子想试试魔方一方面是好奇这东西是否真有那么难,一方面是想如果他能成功破解必能得父皇另眼相待,因而接过魔方后他是认真的摆弄了起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物件的难度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他费尽心思、几经尝试也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个面的颜色来,最后不得不服了输,转而同宁王睿王一样夸赞皇上睿智。 “老大,你这个东西叫什么?” “回父皇,此物唤作魔方。” “魔方……倒是个好名字,有意思。” 宁王听到皇上的褒奖,想到刚刚夕和替他在睿王面前找回了面子,心思一动觉得该投桃报李,随即回应皇上道:“父皇有所不知,其实这个好名字并非是儿臣取的,而是殷……国相夫人所取,魔方的玩法也是国相夫人所创。” 他的话音一落,夕和立刻感到无数双眼睛汇集到了自己身上,而其中有两道的目光尤为锋利,一道来自于阮云岫,另一道来自于主位上的皇上本人。 夕和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啊,她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躺了一次枪居然还要躺第二次! 宁王殿下推过来的这份功劳她可以不要吗?她是真的不想平白又多一重原因遭人嫉恨和猜忌啊! 好在身边还有傅珏在,他隐于下方的手轻轻拍了拍夕和的手背,示意她认下无妨,夕和方才得体地起身对上位的人福了福身,顺着宁王的话认下了这件事。 皇上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审视了良久,又用余光打量了下女子旁边淡然举杯饮水的白衣仙人,最后他突然提出让夕和将魔方复原。 “既然此物的玩法是由国相夫人所创,名字也是由卿所取,那不若请国相夫人为朕展示一下完全的破解之法。” 宁王一听这话心知自己这是好心办坏事了,本想把功劳让夕和领了去还她刚刚的维护之恩,哪成想父皇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 虽然夕和之前很轻易的就将九格的魔方几乎瞬间复原,但眼下这一个是十六格的,他自己很清楚难度比九格的大了一倍还不止,他实在没把握她能顺利复原。 若她无法顺利复原,父皇降罪下来的话,岂不是他害了她了?思及此宁王向夕和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立刻站出来替她说话:“父皇,此物虽由国相夫人命名,也由她开创了玩法,但当时那一个是九格的,这一个是儿臣改良之后的版本。” “而且此物由儿臣所造,没人能比儿臣更清楚的了,不如就由儿臣为父皇展示完全的复原之法?” 宁王说完,皇上不置可否,眼神始终落在夕和身上。 阮云岫看出了皇上似乎是有意刁难殷夕和的意思,虽不知为何但于她是有利的,她抓紧机会立刻开口附和道:“父皇,儿臣早前听闻国相夫人曾顺利复原九格的魔方,这一个虽是十六格,但想来应该差不了多少,国相夫人兴许真能复原呢。” 阮云岫的话让宁王颇为不满,瞪了她一眼后试图再度开口劝说皇上改变主意,他可真心无意害了夕和。 但在他开口之前,皇上率先开了口让安公公把魔方送到了夕和面前。 这下,宁王只能用眼神示意傅珏,让傅珏替他自己的夫人出头了,然而傅珏却安之若素地坐着,十分淡定。 夕和看着面前的魔方,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向皇上应了是,再将魔方拿了起来。 十六格的魔方对于别人是个大难题,对于早已摸透了魔方套路的夕和却是再简单不过了,三分钟都不用,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将颜色一一复原。 但她若是真的这么做,那她才是输了。因为这个魔方皇上都没有成功复原,她一个小女子却轻松复原了,那将皇上的脸面置于何地?将皇家的尊严置于何地? 相反此时若换作太子把魔方顺利复原了就没什么大碍,皇上不仅不会生气甚至有可能还会褒奖太子,因为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又是储君,人们只会说青出于蓝,不会伤及脸面和尊严分毫。 那么,她是一定不能把魔方复原的了。可现在皇上又让她展现出完全的破解之法,若是她随意摆弄两下就自认失败必然还是要招致皇上的不满。 该怎么办呢? 夕和一边慢条斯理地扭转着魔方,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着两全之法。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叩叩两声,是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她顿时茅塞顿开,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一刻钟后,夕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手捧着魔方向皇上回话:“回皇上,妾身有愧,只得九格破解之法。宁王殿下这一改动,倒真真把妾身难住了,还请皇上降罪。” 众人齐刷刷朝着夕和手里的魔方看去,赫然见那魔方四面皆已齐整,剩下的两面各剩下了两小块颜色交错! 两小块,偏偏败给了皇上一步!这么一来,既维护了皇上的脸面,又堵了所有不怀好意之人的嘴,因为谁有本事谁上啊,做不到她这一步都没资格说她不得破解之法。 夕和这一步走得可谓既刻意又刁钻,明知是故意的可又无法揭破,真是叫人不服都不行!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家宴之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上盯着那个魔方看了许久,他心知肚明殷夕和这个小女子不仅真的可以将这个魔方全部复原,而且刚刚她还故意放慢了手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女子。不过转念一想,这女子还算是识大体,知道顾及皇家脸面,人也聪明,这一点上倒还算配得上阿珏了。 于是,皇上摆摆手,脸上再度浮现起了笑意,“国相夫人果真冰雪聪明,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都别站着了,坐下吧。今夜年节团圆饭,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你们都别拘着,放开些、热闹些才好。” 皇上主动把这个话题结束了,也就意味着夕和顺利过关了。她重新落了座,和傅珏相视一笑,随后,这场家宴便开了席。 宫人们捧着各色精致的珍馐美馔鱼贯而入,给众人布好了菜后退下,随即又有司乐坊的伶人抱着各色乐器进了来,为这一场家宴表演助兴。 开席后不久,以太子为首,几位皇子便依次起身向皇上皇后敬酒并送上新年贺词。皇上皇后和颜悦色地受下,又分别打了赏赐。 这时皇上才发觉人人都带了妻眷,唯独蔺司白是孤身一人,便问了一句问为何祁王妃没来。 蔺司白照之前所言答说南宫芊芊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并向皇上皇后请罪。皇上闻言点点头,深深地望了蔺司白一眼,但并没有追问。 席上酒意渐酣,乐声渐浓,整个的氛围如皇上之前所言渐渐变得轻松热闹起来,尤其是待皇上和那几位嫔妃热络地聊开后,底下的众人便也跟着放开了些。 宁王妃代宁王向夕和致歉,夕和也知宁王本是好意,自然不会计较,笑着让他们不必放在心上。见夕和如此从容大度,宁王夫妇心里再次出现了那句话:似之,娶得好! 席面过半,夕和吃得八分饱便停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悄悄打量了一番皇上那三位嫔妃,然后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遂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傅珏问他:“怎么太后不来的吗?” 傅珏同样微侧了身压低声音回应她:“太后常年礼佛,喜静,甚少参与这种场合。” 夕和点点头,同时心里划过一丝讽刺,她可没忘当初昌平郡主是怎么死的。虽然至今不知原因为何,但那始终是一条人命,又思及殷老夫人原先也是喜好礼佛的,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寒山寺。 在某些程度上,殷老夫人和太后还真是一类人,都是嘴里念着佛,手上滴着血的假慈悲。 这时,她耳朵里又落进了一句话,“夕和,我想吃你做的云片糕。” 夕和一怔,看了眼他又扫了眼他几子上的食物,几乎都没怎么动,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先将就着吃一点,我回去就做给你吃。” 傅珏眼里流露得逞的笑意,悄悄将她的小手攥进手心里,温柔地道了声“好”。 阮云岫就坐在傅珏和夕和对面,将他们俩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虽然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依旧自若地品着杯中的香片茶,但她的眼神和微蹙的眉头已经出卖了她心里的不甘和嫉恨。 而阮云岫的表情变化又让蔺洛衡看在了眼里,任是他并不喜欢阮云岫,但阮云岫名义上总归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他的女人一直盯着别的男人是什么意思!这叫向来自负的蔺洛衡如何能忍受得了! 蔺洛衡眼里的阴沉已经快要滴出水来,阮云岫却仍旧浑然不觉,只一眼关注着对面的白衣仙人。 反正这顿宴席食之无味,蔺洛衡下了决定,起身就要以醉酒为由向皇上先行请退,但就在这时,一名宫人自殿外躬身走了进来,向上座的皇上恭敬一礼。 “启禀皇上,奴婢奉静太妃之命特意前来请国相夫人前去撷英宫一叙。” 夕和一懵,静太妃单独叫她一个人过去?做什么? 其他人也颇为诧异,没想到静太妃会特意支使了人过来请夕和过去一叙,而不是请身为睿王妃的阮云岫。 毕竟众所周知的是阮云岫一直深受静太妃的疼宠,可却从未听说殷夕和和静太妃有什么交集。难道是因为傅珏的关系? 这么想想,八成是因为傅珏了,女子中静太妃独宠阮云岫一人,而男子中静太妃最为疼爱的便是祁王蔺司白和国相傅珏。可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皇上当下便恩准了,夕和便从位置上起身,意欲随那宫人离席前往撷英宫。 然而才一动身,阮云岫突然开了口,向皇上请求一同前往,“父皇,儿臣也已许久未曾向静太妃请安了。恰逢今日又是年节除夕,儿臣想请父皇恩准容许儿臣随国相夫人一道前往向静太妃请安问礼。” 小辈在年节要给长辈问个好,根本没什么可拒绝的,皇上想也没想就准了。 于是,阮云岫也从位置上起身,恭敬有礼地退下离席,和夕和一道随那宫人去了撷英宫。 在暖融融的殿内待久了,一走出门,外头的寒意席卷而来,冷得夕和裹着兔毛披风还是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但室外的空气总是比室内要好上许多的,没了炭火味、没了酒味、没了各个人身上的熏香味,有的只是树木和白雪清新舒爽的气味,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路往撷英宫而去,阮云岫不曾和夕和搭话,反倒与那领路的宫人颇为熟稔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语间关切地询问静太妃这些时日身体可好之类的话。 夕和干脆独自一人默默随行在后,一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暗自琢磨着静太妃传唤她过去所为何事。 一路迎着风雪到了撷英宫后,领路的宫人请两位在外面稍等,自己先进了殿内向静太妃禀报。 须臾,宫人再度从殿内出来,但却只让夕和随她进去,同时还支使了另一个守门的小宫女先领阮云岫进偏殿里歇歇脚、喝杯茶。 阮云岫没想到静太妃竟连自己也要避讳着,诧异之余略微有些不悦。但她明面上自是不会表现出来,依旧有礼有节地向那宫人道了谢,再随小宫女转身去了偏殿。 夕和则随那宫人进了殿内去见静太妃。 第五百四十六章 静太妃的赔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进了屋,迎面而来的暖意将落在夕和披风上的雪粒子瞬间消融,化作了晶莹透亮的水珠。 宫人接过夕和脱下的披风挂在一旁立着的架子上,再将她带进了内室。 内室里,静太妃正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竹制摇椅上给一旁白瓷鱼缸内的小金鱼喂食,正如上一回夕和来这里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夕和也同上回一样走近了两步向静太妃行礼,“妾身参见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 静太妃放下手里的鱼食回头看向夕和,目光接触到夕和的脸庞出现片刻的失神,然后她叫了起,又再同上回那般朝夕和招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去。 夕和依言落座后,静太妃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问她:“孩子,你可知道哀家为何要传你过来?” 夕和摇摇头,如实说不知。她想了一路实在想不到静太妃会有什么事要找她。 静太妃随后又问:“你与似之大婚当日哀家没有让人去救你,你可怪哀家?” 静太妃这话问得突然,夕和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大婚当日她是顶着阮三小姐的名头进的国相府,除了傅珏和认出她的嫁衣的人知道或猜到了她的身份外,别的人是不知道的,只当站在喜堂里的是阮云岫。 静太妃没有见过她的嫁衣,自是不会知道她的身份,必然会以为站在喜堂里的是阮云岫,而不是殷夕和。 而当时“殷夕和”莫名缺席,夕和自己虽也处于一头雾水中,但仍记得当时提出要去找人的是蔺司白,做出决定的是傅珏。 虽然现在看来应是他们俩配合着演的一出戏,但静太妃在这出戏里却真实的表现出了她的意愿,那就是她并不在意“殷夕和”在或不在,她只希望让阮云岫和傅珏顺利成婚。 这其实也没什么,即便静太妃和自己的外祖母、娘亲相识,或者说有些渊源,但夕和并不认为凭着这层单薄的关系静太妃就要站到她这边,放弃多年来恩宠有加的阮云岫。 人心都是偏的,偏向自己喜欢、心疼的人很正常。静太妃疼爱阮云岫多年,必然知道阮云岫心中所想,希望看到阮云岫得偿所愿,和傅珏终成眷属也很正常。 然而,静太妃此时用了一个“救”字,其中意味又大不相同了。 这表明静太妃是知道她在往国相府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事的,更甚至她或许知道阮云岫设了陷阱、雇了杀手,想要在路上要了她的命。 但她虽然知道,却无动于衷,这就不仅仅是偏心了,而是见死不救! 现在,她这“不怪”两个字还真是对着帮凶说不出口,因为她从来只知恩怨分明,不知以德报怨! 静太妃见夕和沉默不说话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收回期待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袅袅缭绕的香炉,“你怪哀家哀家也理解,但哀家是真的想跟你道个歉。哀家老了,糊涂了,对不住白朵姐姐,也对不住你。” “好在你终是没事,也好在终是没拆散了你和似之。”静太妃兀自感慨了几句,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疲惫,说完停顿了片刻,又转而向夕和问起是否找到了白桑的下落。 娘亲被害一事随着黄姨娘的流放最终尘埃落定,自那之后夕和便打算将此事尘封起来再不对人言。因为这就像是一个伤口,藏好了才能慢慢愈合,一直不断地撕开给人看就永远无法结痂。 另外,在经过刚刚那样的对话后,静太妃在夕和心里的信用已经破产,她对她已经生了防备心,就更加不可能把自己的事告诉给她了。 所以,夕和虽然感念于静太妃还惦记着娘亲的事,但还是选择告诉她没有得到娘亲的消息。 静太妃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她叫了一个宫人名字,待宫人自外间进来后她便吩咐宫人去将她枕下的东西取来。 宫人应是,走到床榻边在枕下摸索了一阵,然后取出了一方小小的梨花木盒来交给静太妃。 静太妃接过,轻抚了木盒上的花纹,随即递给夕和:“这件东西就当作哀家给你的赔礼吧,切记要小心保管,不可给任何人看。若是你觉得用不上,那就把它烧了,总之切勿落到别人手上。知道吗?” 夕和双手接过木盒,静太妃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追加了一句:“回去吧,回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再打开。” 夕和点点头,捧着木盒向静太妃道了谢,再起身向她行礼告退。转身离开时,她突然想到若梨的那枚红编绳戒指,心想既然静太妃和青河夫人是同一族人,或许静太妃便能知道若梨的身世,便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静太妃,试探性地询问她:“太妃娘娘,妾身冒昧一问,贵族中人的信物只有红编绳手环一件吗?还是只要是红须树的木须编制而成的都算,比如颈环、耳环,或者……戒指……?” 静太妃没有片刻犹豫便摇了头,“哀家从未见过红须树的木须编制而成的其它东西,手环是独一无二的信物。你为何这么问,可是发现了什么别的物件?” “没有”,夕和勾起温和浅淡的笑意,“只是妾室突然的猜想罢了,多谢太妃娘娘为妾身解疑。” 静太妃没有再追问,扬了扬手,说了句:“去吧,孩子。” 夕和转身走出内室,于外间重新穿上披风,再开了门走出去。 一开门,又是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冻得她鼻子又酸又痒,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抬眼一看,竟看到不远处的白衣仙人正撑着伞迎着风雪朝这方缓缓而来。 夕和一愣,下一秒想也没想地快走几步朝傅珏迎了过去,到了他跟前后自然地微仰了头拂去飘落在他肩头的雪花。 “你怎么来了?” 傅珏也含笑拂落夕和头顶的雪花,再牵起她的手,“来接你。” 夕和心头微暖,但又有些心疼他,“外面这么冷,何必跑这一趟。” “风雪凄冷,我才更不能让夫人一人独行。” 夕和耳根微红,仰头看了他的侧颜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他来了,好像连风都不那么冷了。 而此时,阮云岫冷眼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转过身随宫人走进屋内。 第五百四十七章 雪夜昙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离开撷英宫时风雪刚好最大,慢慢的走出一段后雪势就渐渐小了,风也不再那么狂妄叫嚣。 走着走着,夕和发觉不是回宴席的路,便转头问傅珏,“我们去哪儿?不回去吗?” 傅珏温柔嗯了一声,“去我们今天的目的地。” “目的地?”今天不是来参加家宴的吗?还有别的目的? 傅珏含笑不语,带着夕和往相反的方向踏雪而去。 风雪天,宫里各处格外寂静,往来之间只有零星几个宫人。渐渐的,连零星的宫人都见不到了,只剩下了满目的白雪皑皑和点点昏黄的廊下宫灯。 眼前的廊道蜿蜒曲折,在不知走了多久后,终点停在了一扇低矮破旧的木门前头。 木门两边延伸出去的是同样低矮破旧的墙面,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分别打了个弯儿,似是拢成了一个小园子。 木门上没有锁,傅珏轻轻一推便开了,但与此同时又有清脆的铜铃声传来,夕和回头一看,是木门后头悬着一只铜铃,只要门被打开就会被撞响。 进了门,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只有十几丈见方的小园子。园子由一条从木门延伸往前的牙石路一分为二,分别两边的两个半圆里整齐地种着一种及膝高的绿色植物,在这隆冬里竟还是郁郁葱葱的一大片。 而牙石路的另一头有一间小木屋。木屋的构造很简单,一扇窗户一扇门,门口摆着一张长矮凳,屋檐下点着一盏纸灯笼,一眼看过去简陋得不像是宫里的建筑物,却又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林间小屋。 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亮,随着两人脚步的走近,窗户上又投现出了一个人影。人影自窗户前一晃而过,下一秒便听得吱呀一声,木屋的门开了,露出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垂髫老者。 老者拄着拐杖,眯起眼看了看来人,然后露出和蔼的笑来,“阿珏,你果然来了。外面天冷,快进来坐。” 傅珏点头,牵着夕和走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里面的构造也很简单,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两条长板凳还有一个正烧着炭的火炉。老人重新合上门,拿起桌上搭着的一块毛巾擦了擦其中一条板凳,然后招呼着他们在火炉旁坐下。 坐下后,老人双手搭在拐杖上,眼睛眯起打量了一番夕和,问:“这位是……?” “爷爷,这位便是内子”,傅珏含着笑向老人介绍夕和,说完又回头对夕和说:“这个园子是我的,爷爷帮我守在这儿照看园子里的花草。” 老人附和着点头,夕和遂扬起笑乖顺地随傅珏叫了老者一声爷爷。 “哎,好,好孩子”,老人笑着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傅珏说:“阿珏你终于成亲了,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傅珏回头看了眼夕和,唇畔笑意渐浓。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小聊了彼此的近况,夕和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末了,老人在得知了傅珏寒疾无碍后放心地点点头,才开口问及他们此行的目的,“今晨落雪时我便猜你今夜应是会过来,你果真来了。是带夫人来看雪夜昙吧?” 傅珏嗯了一声,夕和却不解地问:“雪夜昙?” 老人笑呵呵地向夕和解释:“雪夜昙是昙花里最为珍稀罕见的一种,这种花三年才开一次花,而且花如其名,只在下雪的新月之夜才会盛开,一开便是一整夜,待到了翌日再和雪花一起随阳光消融。” “喏,园子里种着的那些就是了,是阿珏十多年前亲手种下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每逢三年花期时都遇不上落雪,今年终于赶了巧。我刚刚看已经结出了花苞,今夜必是能看到雪夜昙盛放的美景了。” 夕和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来园子里那片郁郁葱葱的草木不是什么普通草木,而是珍稀罕见的雪夜昙,还是傅珏亲手种下的!今晚是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开花! 而喜的是,原来他今年破天荒地要带她进宫赴宴其实是为了带她来看雪夜昙开花! 不过惊喜过后,夕和莫名觉得雪夜昙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但这么珍稀罕见的花她若是听过或者见过应该有印象才对啊。 傅珏看夕和面上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来,而后又变成了沉思的模样,问:“怎么了?” 夕和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又听傅珏问了,便把她觉得耳熟的话告诉给了他。 傅珏听后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涟漪,但并未被夕和所发觉。他稍稍一想,正待要回应她的话,突然有一缕清香飘到了鼻下。 夕和也闻到了,这香气清清凉凉的有点像薄荷,但又不似薄荷那般清冽,细闻之下又比较类似于芙蕖的细香味,很特别,也很好闻。 随后,她一下反应过来,回头与傅珏对视了一眼,两人彼此心领神会,双双起身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一看,果真,刚刚还一片绿油油的园子此时已然变成了白绿相间。大朵大朵带着嫩黄色花蕊的雪白花朵渐次在枝叶间盛开,颇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意味,美不胜收。 雪已经停了,但枝头间的白色相比之洁白无瑕的雪花分毫不让,同样干净地出尘,朦胧的月色打下来,竟还能映照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傅珏牵着夕和自木屋外走到牙石路的正中,也就是花丛的内部,眼前的繁花盛景一下拉近,让夕和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空灵幽静的山谷之中。 夕和微俯下身凑近观察了一朵雪夜昙,竟发现这花朵周围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很是特别。出于好奇之下,夕和伸手轻触了花朵的花瓣。 不成想在感受到指尖冰凉的同时,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竟在瞬间化成了齑粉,稀稀落落地掉了下来,再从枝叶的缝隙间落入泥土里。 夕和吓了一跳,不解地回头看向傅珏。 傅珏安抚地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向她解释:“雪夜昙还有个名字叫做冰骨花,它的花只能承受得了冰雪或者比冰雪更低的温度,否则便会化作齑粉。” 夕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雪夜昙只在雪夜盛开,还会在翌日天明时和雪花一起消融。 第五百四十八章 寒疾再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再不伸手去碰了,就用眼睛细细看过了这雪夜昙盛开的每一分模样,然后默默记在脑海里。 “夕和。”傅珏突然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向他,他却狡猾地低下头吻住了她微暖的双唇。 夕和想到爷爷还在不远处看着呢,便伸手去推他,他却又提前洞晓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揽过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稳稳地拥进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落在墙头、落在花田、落在屋顶、落在脚边,最后落在了两人的交缠的发丝间,仿佛一下将时光拉远,从青春年少拉到了白发苍苍。 夜色渐浓,傅珏和夕和向老人告了别,携手离开满园芬芳,重新回到宫廷中寂静的道路上。 夕和想到临别时老人佝偻回屋的背影,开口问傅珏:“似之,那位爷爷就只是帮你照看着雪夜昙吗?” 夕和只是委婉的一问傅珏便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爷爷是前朝的内侍,很小就被送进了宫,没有亲人,姓氏也忘了。皇上登基后他本可以离宫养老,但他无处可去,只能继续留在宫里。” “后来我遇上他,他很照顾我。我想带他回国相府养老,但他不愿意,说他离了宫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我便向皇上要了这么一方小院落给他安静的生活,偶尔我再过来看看他。” 夕和了然,“爷爷在皇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应该已经把皇宫当作自己的家了。而人的年纪越大越是不想离开家,即便身处在外也要想办法回来,因为落叶归根。我懂了。” 她本是担心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独自生活在那般简陋的环境里不好,却忽略了其实不管环境如何,家就是最好的。 傅珏看了眼她的神情,心里一片温暖柔软,又补了一句:“你放心,爷爷的吃穿用度我都有安排人照顾着。” 夕和为自己的想太多赧然地笑笑,“嗯,我们回家吧。” 许是今夜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又在赏雪夜昙时淋了雪,傅珏回到国相府后就开始不断的咳嗽,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夕和生怕他的寒疾被诱发了出来,赶紧让流萤去熬了浓浓的姜汤来,逼着他喝下两碗后又催促他立刻去床上躺下,然后自己匆匆去了府里的药房配药。 可即便夕和一察觉到他情况不对就立刻做出补救措施,傅珏的寒疾还是复发了。 待夕和抓了药回来交给临月去熬制,自己走进内室时,傅珏虽然如她所愿已经盖着被子躺下,但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青白、嘴唇泛紫,而且浑身还在微微发抖。 夕和忙凑过去唤他,他却已经听不见,只是闭着眼、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又立刻摸向他的腕间,他的脉象也已经一团糟,一时强一时弱,而且身上的肌肤冰冷刺骨。 她片刻不敢耽搁,立刻把流萤和临溪叫进来,让她们一个去把临江找来,另一个去准备可加热的浴桶和炭火。 临江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还在来的路上把所需的药材也一并带了来。这就要多亏了夕和之前在寒山寺里替傅珏缓和寒疾之举了。 当时夕和把所用的药材写成了方子交给临江,后来回到府里后临江就依照着方子一直把药按份量备着,为的就是譬如此刻的不时之需,可以尽量缩短主子痛苦的时间。 可加热的浴桶、炭火、药庐一应工具也是在入冬之后一直备着的,取用十分方便和迅速。 不到一刻钟,所有东西都已经备齐,三份药材已经分别在药庐上熬着了,而傅珏的人也已经由临江和临山两人顺利搬进了浴桶里。 夕和手里扇着扇子,眼睛紧紧盯着三个药庐不同的情况,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分别将里头的药材倒入浴桶,最后她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守在浴桶边观察着傅珏的状态。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傅珏的脸色却并没有如期地恢复红润。她隐约记得上一回在寒山寺里不到半个时辰药效就起了,他就开始慢慢恢复了的,可现在眼看着都快一个时辰了,人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夕和有些心慌起来,一边怀疑是不是自己心慌意乱之下哪一道工序不对,一边又担心是不是用过一次后傅珏的身体就出现了抗药性,这个办法已经失效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冰冷地可怕,可怕到让她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发抖。如果真的是失效了怎么办,难道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的熬过一夜甚至三天吗? 不,不行,虽然她知道寒疾复发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她绝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他痛苦受罪。 殷夕和,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有的! 临江看着夕和脸色苍白地来回踱着步,开口劝慰她:“夫人,不要着急,也许只是这一次的药效发挥比较慢。” 夕和没有回应,沉浸在自我的想法里琢磨着有没有其它办法。想了一圈之后,她有了决定,几步走到外间将她的药箱取了来,再从里面拿出了她的针灸包。 然后她吩咐临江临山先把傅珏带出来,放到床榻上平躺。待傅珏躺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他下针。 她想清楚了,这个驱寒的办法不可能只用一次就失效了,唯一的可能是药效没有顺利的发挥。那么原因只有两个,要么药材的份量太少,要么他的身体没有吸收。 药材的份量是按照上一次的份量来的,应该不会少,盲目增加的话她担心他的身体会负荷不了,反而起到反效果,会害了他。那么,可行的就只能是给他过遍穴,疏通经络,促进药效的吸收了。 夕和全神贯注地下了针,然后再让临江临山把傅珏送回浴桶里,剩下的就是继续等着,看这一次会不会起效。如果还是没有改善的话,那就只能给他物理保暖了。 滴漏里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漏下,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然而傅珏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依旧是浅紫色的,看上去状况很不好。 第五百四十九章 浴池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但药效起效在半个时辰左右是正常的,所以她只能继续等。 终于,在临近半个时辰的时候,傅珏的脸色出现了变化,苍白开始一点点褪去,嘴唇上的浅紫色开始慢慢变淡,最后重新恢复到浅淡的红。 直到看到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夕和心里紧绷的那根神经才陡然放松下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临江和临山两人也终于长长地抒了口气。 夕和等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回来,在确定了他的身体变成了温热后才让临江临山两人把他送回到床榻上。 翌日,傅珏十多年来第一次被热醒,睁眼一看,身上盖着厚厚三层被子不说,胸口还趴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 他脸色一黑,提起小鱼的其中一条尾巴把它整个提溜起来,再坐起身。一坐起来,他又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胸口露出的肌肤已经变成了褐色,手腕上还沾着一些干涸的药材残渣。 他瞬间明白过来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眉心一皱,恰好此时夕和端着早膳进来了。 夕和进到内室看到傅珏醒了,把早膳一放,立刻凑到他身边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珏看向她,发现她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疲惫,眼下也青了两块,心里有些复杂。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夕和见傅珏不回话,一边担忧地问他,一边就去拿他的手腕。 然而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片淡淡药香之中。 “夕和,对不起。” 傅珏深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夕和愣了一下,回抱住他,轻笑,“知道你脏兮兮的熏到我就好,还不快去洗个澡,早膳该凉了。” 傅珏抱着夕和不动弹,也不回话。 “似之……啊。”夕和刚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他就突然力道加大,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含着笑下榻朝净房走去。 “你身上被我弄脏了,一起洗。” 夕和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发现没脏啊,他身上的药汤早就干了。然后,她才找到了重点!一起洗! 虽然她和他之间早已坦诚相对,她也不是保守的古代人,但是大清早的洗鸳鸯浴这……还是太刺激了吧! 夕和脸颊爆红,立刻在他怀里挣扎着要下来,“我身上没脏,你自己洗!” 傅珏却置若罔闻,稳稳地把人带进了净房,再不由分说地抱着一起下了水。 被迫进了浴池后夕和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趁着他把自己放下时立刻就转了身想溜。但傅珏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长臂一伸就将她锁定在了浴池边。 就在夕和脑子里跳出“浴池咚”这么个雷人词汇的同时,他已然“大兵压境”般俯过身强势地吻住了她的樱唇。 他将她抵在浴池边缘,亲密地温柔缠绵。浴池里的热气袅袅蒸腾而上,细细密密地氤氲着,也将两人的身体覆上一层迷惑的朦胧。 半个时辰后,傅珏抱着被折腾地筋疲力尽的夕和走出了净房。 夕和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刚刚又被他折腾了一番,在他怀里时就已经昏昏欲睡,待一沾到柔软的枕头和床榻,一眨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傅珏替她盖好被子,又坐在床沿上温柔地将她的长发绞干,免得她睡醒时会头痛。做好这一切后,他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安心睡吧,我的小鱼儿”。 然后起身,换衣,离开了内室,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后,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漆黑的药丸送进嘴里。 临江端着热过的早膳进门,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主子,水神医说过这种药不能多吃,你还是停了吧。” 傅珏将瓷瓶放回暗格里,再在椅子上坐下,“我不想让她担心。” “可夫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勉强自己,她反而会更担心的……” “好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那件事办妥了吗?” “是,寒窑里的物件已经和白夫人的尸骨安葬在一起了,坟头和墓碑也修缮妥当了,还有寒山寺里供奉的长明灯昨夜里临山也已经连夜去办好了,主子放心。” 傅珏点点头,又问:“北边的消息呢?” “已经确定了,大概三天后就会传到宫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人会在一个月后抵达京城”,临江将得到的消息如实禀报,随后他略微担忧地询问自家主子,“主子,若是那边态度强势,你真的要回去吗?” 傅珏沉默不语,片刻后仅仅开口让临江把早膳呈过来。 临江想想自家主子惯来是能拿主意的,他应是无须担心,况且他担心也没用,便没有再追问,退了出去。 夕和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才醒过来,还是被硬生生饿醒的,不然估计能睡到下午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穿着寝衣,一时有些睡糊涂了,还以为她早上没起来过。 须臾后回想起了今早在净房浴池里发生的事,她的脸颊一阵发热,赶紧停止了回忆,从床上起来,再一次洗漱换衣。 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她发现了梳妆台上放着的梨花木盒。那是昨晚静太妃给她的,她昨晚被傅珏的寒疾忙慌了神便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还没来得及看。 此时再度看见了,她自然而然地将木盒拿了起来。回想了下静太妃交给她时交待的话,现在正好内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便不再犹豫,将木盒打开了。 细长型的木盒里只放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卷暗黄色的小卷轴,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占满了整个空间。 夕和将卷轴取出,解掉上面系着的黑色丝绦,再缓缓打开,卷轴内部的黑色墨汁痕迹一点点慢慢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待卷轴被全部展开,上面的墨迹全部完整后,夕和粗粗扫过一遍,发现这暗黄色卷轴上的内容竟是一幅地图。 略感诧异之下再仔细看去,地图上表明的地界、地标、山川河流的名称竟全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是夕和在别的地图上从未见过的! 第五百五十章 转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正当夕和纳闷这是一张哪里的地图时,她的目光扫到了唯二的两个熟悉的地名,然后,她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才终于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两个地名是芒夏国和蓬莱岛。 芒夏国是西燕的古称,所以这一张地图竟是从西燕到蓬莱岛的路线图! 难怪静太妃再三嘱咐不能让别人看到,原来她竟是将蓬莱岛的位置告诉给了她! 夕和认认真真地看过地图上路线的行进方向和每一个地标,跟着她又发现这路线图上记载的路线是一半陆路一半水路的。 从芒夏国国都到一个叫做盐海镇的地方是陆路,从盐海镇到蓬莱岛的这一段则是海上的航线,并且在盐海镇外围还有一道国界的标记。 这也就是说这个盐海镇不仅是个沿海小镇,而且隶属于西燕国内。那么她要去蓬莱岛的话只要找到西燕国内的这个盐海镇就可以了。 但是从芒夏国度到盐海镇这一段陆路标注得并不清晰,只是十分简略地标注出了两个地名,然后以一条直线相连,能判断出大致方位却无法得知具体相隔多远。 不过兴许去了西燕当地问一问当地人就能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有了这幅地图,她要不要利用起来去找一找这个蓬莱岛呢? 如静太妃所言,娘亲是出生在这个岛上的,外祖母则葬在这个岛上,关于娘亲和外祖母的一切讯息岛上的族人应该知道不少,尤其是那位应该算是她外祖父的杨姓男子。 他们很有可能会知道有关东篱的事,也很有可能能帮她把剩下的疑团全部解开。这么想来的话确实很有必要去一趟的,把事情都弄弄清楚,再去见一见外祖母的墓。 可西燕本就在千里之外,蓬莱岛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外,实在是太远了。她如果要去该怎么和傅珏说呢,傅珏应该也不会放心让她去吧。 还有出海的话,在海上寻找方向和地面上不同,她对于航海一无所知,危险系数和不确定性太大了,盲目冒险非明智所为。 思来想去,夕和觉得这件事不宜贸然做出决定,还是应该再深思熟虑一下,考虑周全才好。另外她还想再等等青河夫人的消息,能和青河夫人顺利联系上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夕和将手里的地图重新卷了起来,放回木盒里。正当这时,傅珏进来了。 “起来了?精神可好些了?”身后传来傅珏温柔关切的询问。 夕和回头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想了想,还是将放回木盒里的卷轴又拿了出来,再站起身递给了他。 虽然静太妃几番嘱咐不可将这地图给别人看到,但在夕和心里傅珏不是别人,她现在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也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帮助、指点迷津。 更何况如果她最终决定要去的话还是得告诉他,和他说明白的,不然总不能叫她悄悄的一走了之吧,那样会让他担心,她走得也不安心。 傅珏不解地从夕和手里接过卷轴,打开一看,眉心微皱,“路线图?” 夕和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干干脆脆地全部告诉给了他,也将她现在犹豫不决的事跟他说了。 傅珏听后沉思了片刻,然后将手里的卷轴重新卷好放回到木盒里,再问夕和:“你想去,是吗?” 夕和如实点头。单从意愿上来说,她是想去的,她想解开谜团,想知道真相,不然她总觉得不安稳,好像有颗定时炸弹埋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随时会爆炸,炸掉现在一切的美好似的。 傅珏浅笑,将木盒递给她,“你想去,我们就去。” 夕和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以吗?很远,你……能离开吗?” “嗯。不过不是现在,你先把地图收好,容我做些准备,再等一个时机。” 夕和用力点点头,攥紧了木盒来回看了一圈,然后放进了她的药箱里。其实在国相府里很安全,她没什么必要刻意藏起来,她只是想和药箱放在一起会比较方便,因为决定出远门的话她的药箱是一定要带上的。 与此同时,睿王府后院内—— 卧室的内间里几条圆凳被踢翻在地,旁边还有一滩水渍和几片碎瓷片,而不远处的床榻跟前一片狼藉,满目都是被撕裂的衣衫布料。 阮云岫裹着被子缩在床榻的一角,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两眼瞪得通红,干裂的嘴唇上有个被咬破的伤口正在往外沁着血色。 她死死抱紧着自己,眼神呆呆地看着褥子上那抹刺目的暗红,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重复着昨晚的噩梦。 昨晚她从静太妃那里出来回到宴席上时发现傅珏和殷夕和两人已经不在了,她想到他们两人双双离去的情形心中憋闷得很,便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出提前离席。 回到王府后,她洗了个澡就打算睡下了,可不知为何蔺洛衡却也回到了府里,还一路闯到了她的房里。她吓了一跳,当即就唤了厌淮,想让他把看上去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蔺洛衡请走。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她叫了几声,厌淮竟然没有出现,连她的贴身侍婢桃喜都在那时不知所踪了。眼看着蔺洛衡朝自己扑过来,她一边拼命躲闪一边高声呼救。 但没有用,都没有用,仿佛化身恶鬼的蔺洛衡还是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她哭着求他,他却置若罔闻,一边狂暴地撕碎了她的衣衫一边瞪着猩红的眸子骂她是无耻下作的女人。 即便渐渐衣不蔽体,即便力量悬殊,她仍旧不放弃拼命挣扎,但当最终下身还是感受到了撕裂的疼痛时,她绝望了。那一刻,她知道,这辈子她和心里的那个人再也没了可能。 可最深的绝望还在后头,身上的男人在她绝望之下放弃了反抗后一边粗鲁地占有一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殷夕和往傅珏身边跑,你也往傅珏身边跑。本王弄不到殷夕和,还搞不定你吗……” 原来,连蔺洛衡都将她当作殷夕和的替代品,原来,她早已被那个叫做殷夕和的女子彻底取代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出阁添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坐在床角,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绝望像是藤蔓般不断疯长,将她的身躯束缚、抽紧,再勒上了她的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厌淮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赶回到这里时,曾经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女子已经成了一具破碎布偶,深深扎痛了他的眼睛和心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眼眸猩红、目眦欲裂,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有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到地面,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痛苦和对自己能力不足的痛恨。 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引开,又被几名杀手围攻,虽然拼着必死的心突破重围赶了回来,但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她已经被毁了…… 又过了一会儿后,被关起来关了一晚上的桃喜也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阮云岫的跟前。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她吃惊地捂住了嘴,然后也一下跪倒在了厌淮旁边,眼里啪嗒啪嗒流出泪来。 他们两人都很想安慰阮云岫,但也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还能有用。他们只能跪着向她忏悔、向她请罪。 太阳渐渐西沉时,床上木偶般的人终于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开了口:“桃喜,扶本王妃去沐浴。” “是,小姐……”桃喜撑着发麻的双腿站起来去扶她。 此时,阮云岫却又突然冷声警告了她一句:“叫我王妃。” 桃喜一愣,错愕地发现自家小姐苍白虚弱的脸上居然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猛然间,她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已经发生了改变…… 过了年夜,进入正月,本是各家各户最为忙碌的时候,因为会有本家旁系、好友同僚等各种人物的登门拜访、贺岁,主人家不仅要待客,还要打算着安排回访和回礼,有些亲戚或者客人多的府上几乎从早忙到晚上才能停。 但国相府基本没有这个问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国相喜静,不喜客套交际,所以不会有什么没眼力见儿的人来自找没趣。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夕和过得都很清闲。大多数时候待在府里,随傅珏一起接待了蔺司白、宁王夫妇和刑部尚书府的冷三公子,再教教子夜的功课医术、和若梨聊聊天。 一晃眼,到了正月十二,是温明歌出阁的日子。 夕和早早地就备下了添妆礼,是一件专门定制的金缕衣。虽然为了打造这件金缕衣夕和把她仅剩的所有银子都砸了下去,但她却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很庆幸,幸好这些钱还够。 温家递过来的消息是在午时出阁,于是夕和早早地便起了,想着早些时候过去兴许还能和温明歌说上几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傅珏竟提出和她一起去,还特意让临江去库房去取了一套翡翠头面让夕和一并带上给温明歌添妆。 夕和看着面前的人笑弯了眼,左胸口暖暖的,再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能够遇上他、爱上他、嫁给他。 一个时辰后,国相府的马车在温将军府门口停下,喜气洋洋的门楣下已经人流如织,皆是冲着温家和嘉义侯府的面子前来贺喜添妆的人。 国相的到来让温将军倍感意外之余也倍感荣幸,亲自到了门口迎傅珏他们进去,然后又吩咐了侍女领夕和去后院见温明歌。 夕和到了温明歌所在的院子,刚走进院门就已经听到熙熙攘攘的说笑声,待走到卧室门口往里一看,里面挤得几乎站都快站不下了,都是各个府上来给温明歌添妆的夫人小姐。 夕和见着这一幕想到自己出阁时的情景,不禁汗颜,原来出阁的正常画风是这样的,那自己出阁时还真是有些太过凄惨了,真是难为了温明歌和宁王妃在那般尴尬的情境下还要安慰自己。 夕和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靠近门口的部分女子们的注意,她一跨进门槛就有几名衣着华丽富态的夫人向她迎了过来,一边带着讨好的笑意,一口一声“国相夫人来了”。 夕和面上扬起得意和煦的笑容,心里却感到一阵恶寒。 在她真正成为国相夫人之前,出于所有人对她的不看好,也出于夕和自己的退避,她和这个所谓‘上流名门’的圈子一直都是格格不入的,和这些夫人小姐们也都不熟。 她们或是在背后诋毁讽刺于她,或是各种嫉妒不屑,她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懒得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计较。可现在,她的名分一落定,这些人就又摆出了这副嘴脸来,还真是太过现实! “国相夫人今日是独自过来的吗?国相大人是否同行?妾身原是想携女儿登门拜访贺岁的,又恐扰了夫人和大人的清静,还请夫人勿怪妾身的失礼。” “是啊是啊,妾身原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左右正月尚未过去,夫人若是允许,妾身明日便备礼登门,向夫人和大人拜个晚年。” “不知夫人上元佳节可否有安排?对花灯会可有兴趣?妾身府上已经订下了珍馐坊的厢房,夫人若是不介意届时可一道前来赏灯啊。” 只能说傅珏的影响力是无比强悍的,夕和顶了国相夫人这一名头,片刻功夫就围拢过来了不少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甚至好些个还抛下了今天的主角从内室里出来围向了她。 一时间,她耳边都是这些女子们各种搭话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吵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耳鸣了。这一刻,终于感同身受的她终于理解了傅珏为何喜静。 “夕……国相夫人……” 温明歌也发现了夕和的到来,惊喜之下差点又唤了夕和妹妹。但她在内室里走动不得,屋里又很是吵闹,叫了一声后发现夕和被团团围住根本听不见,于是只能求助地看向身旁的姨娘。 姨娘会意,朝着夕和那头走去想将人请过来,但她才走出一步,原本团团围住的人们已经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原本处于中心的女子已然莲步轻移,仪态大方地穿过人群朝着这方走过来了。那一刻,身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美得仿佛是从画里走下来一样,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不禁看恍惚了片刻。 第五百五十二章 抛玉引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今日是温姐姐大喜之日,妾身特前来添妆。” 凭着这句话和客气疏离的浅笑,夕和四两拨千斤地将所有试图通过攀附她搭上傅珏的人们尽数逼退了回去,然后僻开了一条路,款款朝着温明歌走去。 待到了温明歌跟前,她才换上了真诚的笑意,满怀祝福地向她道了喜:“温姐姐,恭喜你,愿你与严世子相携相守、白首不离。” 温明歌其实对于这些冲着温府和嘉义侯府名头而来、故作一副熟稔模样,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的女子们也烦得很,她等的就只有夕和这样真诚衷心的祝贺。 是以,夕和一走近,她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拉了夕和的手,再赶紧让紫鹃搬个凳子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谢谢夕和妹妹。”温明歌娇笑着稍稍压低了些声音还是热络地叫了原来的称呼。 夕和本也不喜欢温明歌和自己生分了,唇畔的笑意深了些,再回过身自临月手里取过添妆礼递交给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上面这份是国相大人予你的添妆礼,下面那份是我的,你看看,更喜欢哪一份。” 夕和的话一出口,包括温明歌在内的,内室里听到她所说的话的人全都惊得愣住了。 国相夫人刚刚说什么?国相大人还予了温家小姐一份添妆礼?别说普通官宦人家了,就是公侯伯府家那么多小姐出嫁,何时听说过国相大人特意惦记着送上添妆礼的,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 这简直比得了皇上皇后御赐的添妆礼都稀罕啊!温家这是多大的面子! 众人震惊之下看看温明歌又看看夕和,顿时明白了,这恐怕不是温家的面子,而是国相夫人的面子,国相大人这分明是爱屋及乌,因为温家小姐和国相夫人关系好,所以也毫不吝啬地替温家撑场子呢! 一时间,所有人惊讶的心情又变成了浓浓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和国相夫人打好关系多好啊,可惜那时……哎,压错宝了…… 温明歌惊讶过后自然也明白了过来其中的深意,心里既感到荣幸又为夕和妹妹能得国相大人如此疼宠而感到开心。 她欢欢喜喜地打开了上面那个紫檀木锦盒,里头的东西一露脸便引起周遭一阵惊叹。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面,水头十足、雕工精细,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套头面选用的上等翡翠并不是一般常见的绿翡和红翡,而是极为珍贵罕见的蓝色翡翠! 蓝翡本就极为少见,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而蓝翡中能达到如此纯粹通透的蓝色的上乘质地者就更是少之又少,极为珍贵,可不叫人惊掉了下巴了么。 夕和自己也有些看傻眼,她当时只听傅珏让临江把库房里那套翡翠头面拿来,她便以为就是普通的翡翠头面啊,哪里会知道居然是蓝翡! 现在好了,他那么大手笔,她的金缕衣一对比还不被比到尘埃里去了!早知道她就把她的那份放在上面了,先让别人看了她的,再看傅珏的还能算是抛砖引玉,现在……抛玉引砖么…… 果不其然,如夕和所想的那般,待看过了傅珏的这一份添妆礼后,再把她的那一份打开,内室里的氛围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自古以来黄金有价玉无价,前头蓝翡有多么令人惊艳,她送的这件金缕衣此刻就有多么恶俗…… “温姐姐,我……”夕和见场面实在有点尴尬,又见温明歌低着头不说话便也以为她不喜欢,正想着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话才一出口却被温明歌打断了。 “夕和妹妹”,温明歌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鼻音和轻微的哭腔,再一抬头,她脸上除了满满的喜色还有双眼里朦胧的水汽,“没想到你一直都记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件金缕衣是我一直想要的,我很喜欢。” 夕和见此,刚刚的尴尬瞬间蒸发了,其他人的眼光她不在乎,这件金缕衣是她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喜欢就是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她便心满意足地应了句:“温姐姐喜欢就好。” 听了温明歌的话,旁边的人们随即意会了这件金缕衣背后应是有某种意义的,便又开始纷纷夸赞,称金缕衣制作精良和国相夫人眼光好之类的话。 随后,温家的长辈来了,给温明歌梳发、盘髻,再盖上绣着鸾凤和鸣的红盖头。做好这一切后已经临近午时,又等了一小会儿,侍女喜气洋洋地来通报,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 温家的两位姨娘便一边一个将温明歌扶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花儿一边送她出阁。夕和同其他夫人小姐们一道尾随在后,从后院到了前厅,再到门口亲眼见证温明歌在爆竹声声中坐进大红的花轿。 温家就这么一个小姐,婚事当然也是紧好了办,前头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开路,后头碎金锞子闹场面,再加上满八十八抬的嫁妆,场面盛大欢腾。 送温明歌出了阁,在温家的宾客开始三三两两地转移阵地,往嘉义侯府而去,渐渐的,随着送亲队伍的远去,温府里的热闹和拥挤开始慢慢消散。 国相府自然也是受到了嘉义侯府的邀请的,但是夕和只是想送好朋友出嫁,对于喝喜酒没什么兴趣,便和傅珏二人打算打道回府。 向温将军告了辞出门,正要坐上马车,突然有人叫了他们一声,两人齐齐回头看去,是温明翊。 夕和见着温明翊今日穿了件暗红色的衣衫,莫名觉得这个颜色给他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邪气,让她仿佛在刹那间见到了久违的邵濂哥哥,便是一怔。 温明翊见着夕和回头的一瞬也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却模糊的影子,随后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便在同傅珏打了招呼后向夕和问道:“国相夫人,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在下可否问夫人一件事,还请夫人务必如实以告。” 夕和看温明翊一脸认真,好像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要问,心里有些纳闷,“温统领但说无妨。” 第五百五十三章 温明翊到底是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翊想了想措辞,问道:“不知国相夫人可认得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穿一身有点奇怪的灰色衣衫,胸前还挂着一块红色的像是玉石的坠子,雕成了笑面佛的模样,大概这么大吧……” 夕和听前半段还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在听到他说胸前挂了一块雕成笑面佛模样的红玉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露出惊异的神色来。 温明翊说的人……是爷爷!头发花白、灰色衣衫还不好说,但爷爷确实有一块不离身的红色蜜蜡是雕刻成了弥勒佛的样子,一直挂在胸前的! 可是温明翊怎么可能会知道爷爷呢?!难道说,他真的不是温明翊,而是邵濂哥哥?! 夕和张口就想问问他是如何知道爷爷的,但随即又立刻意识到傅珏还在身边。她可以什么都告诉傅珏,但唯独穿越的事不能说,也没法说。 她现在说白了就是一缕异世的孤魂寄生在自己前世的身体里,她是殷夕和,却也不全是,她实在很难跟傅珏解释。而且就算解释了,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也未必会信。 于是,在经过短暂且快速的思考后,夕和摇了摇头,否认了温明翊的问话,但她反问了一句,委婉地试探了一下温明翊到底知道多少,“这位老者怎么了吗?” 温明翊听到夕和的回答有些失望,木然地摇摇头,随即又想到梦里的那栋古怪房子,便又追问道:“那夫人可见过一座颇为古怪的宅子,三层高,屋檐下挂着许多风铃,屋子里有许多紫檀木摆件,还有很大一个像是用晶石打造的会发光的物件。” 夕和心里再次狠狠吃了一惊。屋檐下挂着风铃、紫檀木摆件和水晶吊灯……这分明是爷爷住的古医山庄! “哦,还有,还有一间透明的屋子,里面栽种了很多药草,真是挺奇怪的一个地方……” 玻璃花房和药田!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他真的是邵濂哥哥吗?!可如果是邵濂哥哥,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家和自己的爷爷啊! 夕和悄悄捏紧了手心,迫使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后,反问:“依温统领所言,确实是挺奇怪的一个地方。不过,不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温统领为何会想到来问我呢?” 因为梦里除了这些还有你啊!温明翊几乎脱口而出,但在眼神扫到了她身旁的傅珏时这话就自动被锁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 虽然不管是现实还是在梦境里,他和她都没什么暧昧关系,梦境里彼此更都只是孩子,但若是他把话说出来了,未免会引起误会。 所以稍作思索后,温明翊生生改了口,编了个理由解释道:“让夫人和国相大人见笑了,其实这些都只是源于在下的一个梦境罢了。这个梦境在下已经反复做过多次,觉得可能有什么启示。” “又曾听家妹提及夫人遍阅古籍、尤喜杂闻野志,便想着兴许夫人会在古籍中看到过我梦境里出现的事物,才想着问一问夫人。现在想来,是我一时糊涂,将梦与现实搞混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夕和微微颔首,表示不介意,心里却暗暗将这件事记下了。 原来她之前的直觉没错,一样的支花之法并不是巧合,眼前的这个温明翊并不单纯的是温家的长子、是温明歌的哥哥,他的体内或许也有一个不一样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就是邵濂哥哥。 可是,到底是邵濂哥哥的灵魂穿越进了温明翊的身体里被温明翊本身的灵魂压制住了,还是眼前的人就是邵濂哥哥只是他继承了温明翊的记忆却失去了自己穿越前的记忆呢? 夕和得不到答案,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她也不能贸然做些什么,看来只能继续等待了,等着看邵濂哥哥的记忆会在温明翊身上复苏多少,等着看最后留下的那一个灵魂到底是谁才能做出决定了。 不过这一天应该不会太久,因为从支花之法到想起了古医山庄和爷爷,曾经在现代的一切很显然正在他脑子里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苏醒着,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夕和。”傅珏的声音传来,夕和放下手里的书册抬眼看向门口出现的白衣仙人。 自从温府回到国相府后,夕和便以帮助温明翊寻找线索的理由进了府里的藏书楼,然后静下心仔细整理了思绪,得出了刚刚那些结论。 而现在,她在藏书楼里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想起来午膳没吃,傅珏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在处理了紧急公文后亲自端了午膳过来。 “你认为温统领的梦境真的是种启示?”傅珏见她对待此事尤为认真,遂问了一句。 夕和手里的汤匙一顿,含糊地说:“或许吧,我只是觉得反复做同一个梦不是件普通的事。温统领是温姐姐的长兄,我理应帮忙的。” 傅珏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两天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这一天是整个年节的最后一天,也是整个正月里最热闹的一天。今年的上元节又有些不同,因为城内有十几户富商员外聚集到了一起,将要在城内举办一场尤为盛大的花灯会。 而这场花灯会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是有一个花灯的游行,从城门出发,经过两条最主要的街道,到达皇宫宫门处为止。 因此为了能够欣赏到花灯和游行,又为了不用跟别人拥挤推搡,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会选择在这两条街道上寻一处位置合适的酒家定下一间厢房留作当晚赏灯之用。 也因此,两条街道上的各家酒馆饭肆在几天之前就已经进入了火热的预订中,处处皆是一位难求。 这其中,又以南大街上的酒家更为抢手,尤其是五食酒楼和一味阁,早在正月初四夕和去一味阁察看情况时,掌柜的就告诉她上元节的位置已经全部预订出去了。 夕和当时看了眼预订记录,讶异之余乐呵呵地下了一个决定。 第五百五十四章 师妹来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决定颇有奸商风范,那就是上元佳节当天所有菜肴价格翻倍,且每一桌必须点一壶店里上好的药酒才行。 反正预订的人不是富商巨贾就是达官贵胄,此时不赚更待何时,当然要狠狠敲一笔了。这笔钱进了账,刚好还能贴补接下来一味阁扩张的事。 当然夕和也不会亏待了节日还需在店里忙碌的伙计们,每个贴补五两银子作为加班费,成功使得铺子里的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后来她想想还有一个功臣不能漏了,便在回到府里后立刻做了两道小吃犒劳可爱的国相大人。 毕竟之所以五食酒楼和一味阁会变得这么火爆是因为京城排在首位的珍馐坊在上元节当日是不开放一楼大堂的,只开放三十间厢房,那订不到珍馐坊的人们自然要退而求其次,就把目光都投向了算是“二把手”的五食和一味阁。 这么一来,一味阁算是承接了珍馐坊的客人,自然算是作为珍馐坊主人的傅珏立了功啦。 虽然很久以后,夕和才知道即便珍馐坊当日只开放三十间厢房,即便一味阁把菜肴的价格翻了倍,珍馐坊在上元佳节一天的进账也比一味阁多了三倍还不止,但那是后话了。 另外,因着如此,在上元佳节到来之前,国相府里还有源源不断的邀帖递进来,邀请夕和和傅珏两人于当日往各家所订的包间而去共赏花灯。 只不过这一次人们经温家小姐出阁一事都学聪明了,邀帖没有一张是明着送来给傅珏的,全是一水的标明了“国相夫人亲启”,使得夕和真是哭笑不得。 温明歌也给夕和递了邀帖,称严世子在珍馐坊订了四层的包厢,是赏灯绝佳的位置,让夕和若是有兴趣直接过去即可。 夕和可不会没眼力见儿到在如此佳节去打扰人家新婚燕尔,再说她自己也有安排,就让临月去嘉义侯府递了个话儿,谢绝了温明歌的好意。 到了正月十五当日,夕和又起了个大早,钻进了厨房,然后忙活一上午准备了一大锅香甜软糯的桂花汤圆和好几碟的五福饼。 五福饼是南越国的特色食物之一,也是上元节必吃的食物。外面的饼皮是由面粉和糯米粉混合制成的,里面的馅料取自于寓意‘五福’的莲子、花生、杏仁、红枣和红豆。 软糯洁白的饼子蒸熟后要在芝麻粉和糖砂上滚一圈儿,中间再扣上一朵梅花就算完成了。一口咬下去,绵软弹性不粘牙,香甜可口、齿颊留香。 府里上下喜滋滋地领了夫人的赏,又从临江处各领了十两纹银的赏钱后该当值的当值,轮到休假的就都出门往城里凑热闹去了。 午后,闲来无事,夕和便打算先带着子夜和若梨去街上逛逛。和他们说好后,她便去了书房找傅珏,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傅珏听了,朝她抱歉地笑笑,表示还有事要处理,让他们先去,等到玩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去珍馐坊,到时候在那里会合。 夕和点点头,不再打扰他做事,转身就走,但脚步都还没跨出去就又被他拉了一把,一下跌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充满药香味的凉凉的吻落下来,在她的唇畔缠绵流连了好一阵。 而后,傅珏松开她,含着宠溺的笑意叮嘱了一句:“好了,我心理平衡了。去吧,带上临山临月,注意安全。” 夕和赧然地点点头,丢下一句“晚一点珍馐坊见”后匆匆逃走了。 半个多时辰后,夕和和子夜、若梨已经身处南大街上。 虽然今天的重头戏在晚上,而此时才刚进入下午,但南大街上已经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各个摊贩上的花灯字谜都挂出来了不少,还有别的货物商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对于子夜和若梨来说,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上元节,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又有趣的,两人沿街走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几乎每个摊子前都要驻足片刻。 夕和秉持着既然出来玩就要玩得开心的原则,对于他们两人喜欢的、想要的全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个字买。 待到了傍晚时分,每个人的手上都已经提上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真可谓是满载而归了。 华灯初上,夕和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决定往珍馐坊而去。可刚调转了方向,走出去没几步,就发现前面的道路却被拥挤的人群给堵住了。 层层叠叠的人们呈聚拢状,似是围着什么,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夕和第一时间想要绕行,可偏偏两旁都没有可供绕行的小巷,前方的道路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夕和只能带着人继续往前走,想着走近了些向摊贩们借个道绕过去。但当她走近人群时,她却隐约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自聚拢的人群中心传来。 “你们还狡辩,刚刚就是她撞了我之后我的钱袋就没了,不是她拿的还能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音色、音调和语气都让夕和觉得有些熟悉,但却又不是特别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好奇之下,夕和便改了主意,转而往人群里走去,想看一看究竟是谁。 临山在前头给夕和开了道,夕和带着子夜、若梨便顺利越过人群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再一看,发现人群聚拢的中心有三个人,而偏偏这三个人夕和竟都有过几面之缘。 其中一男一女,夕和已经见过两三回了,正是那对神神秘秘的在找白夫人的蓝氏兄妹。哥哥的头发上仍旧束着一条米白色发带,而妹妹的耳朵上也仍旧缀着一片白色羽毛。 另一个站在他们对立面上的女子夕和倒是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她的容貌给夕和留下的印象不深,面上骄傲的姿态和一双眼睛却给夕和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 这个身穿浅紫色衣衫,腰间系了个小葫芦,手里提着一柄剑的女子是傅珏的师妹,水玲珑。 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去年的上元佳节上,她易容成了一位翁姓小姐绣球招婿。第二次是在睿王府外搭救殷惜瑶时,算是见了两眼她的真容。 没想到第三次见面,刚刚好时隔一年,又是在上元节上。 第五百五十五章 偷窃乌龙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水玲珑一手插着腰,一手拽着蓝羽的衣袖,嘴里骂骂咧咧的直指蓝羽偷了她的钱袋。 蓝羽一脸惶恐,手足无措地解释着说她没有,她只是不小心和这位姑娘撞了一下。 而蓝茧也在一旁向水玲珑解释,“今日上元佳节,街道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有些碰撞是难免的,我妹妹也已经向姑娘你道了歉。至于所谓偷窃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妹妹不可能这么做,也请姑娘休再胡搅蛮缠。” 水玲珑听了不高兴了,拽着蓝羽衣袖的手收得更紧,还大声嚷嚷了起来:“现在是她偷了我的钱袋,你们还说我胡搅蛮缠?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来人啊,大家都来评评理,现在偷人钱的还有理了!你们兄妹二人是联合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钱袋!”蓝羽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着急地辩解。 水玲珑又说:“好啊,既然你说不是你偷的,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啊。不然我的钱袋不见了是事实,你刚刚撞了我也是事实,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我……我……”蓝羽被水玲珑质问的语塞了。 蓝茧皱着眉,不悦地反驳:“我们没偷要拿什么证明,你这是强人所难、强词夺理!” 水玲珑却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毫不犹豫地接了话:“很简单啊,让我搜一搜她身上看有没有我的钱袋不就知道了吗。” “不行”,蓝茧想都没想就代替蓝羽断然拒绝,“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岂能因姑娘你片面之词就要搜我妹妹的身,我妹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这般羞辱!” 蓝羽委屈地眼眶都红了,往自己哥哥身边缩了缩,显然也是不愿意。 水玲珑不屑地冷哼一声,“不愿意让我搜身就是心虚,钱袋一定在她身上。你快还给我!” “你!你这是讹上我们了!”蓝茧极为不悦地反斥水玲珑。 但由于他和蓝羽是两个人,又处在被动局面,水玲珑没了钱袋,又是孤身一个弱女子,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周遭围观的百姓们大多数都是站在水玲珑这一边,附和着她的话要求当众搜身。 夕和听得这一番对话实在无语得很,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悠悠然开了口:“这位姑娘,不若我帮你找到你的钱袋如何?” 夕和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她今日出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戴了面纱的,所以在百姓们的眼里此时说话的女子身着一身藕粉色,披着兔毛披风,姿态温婉大方,气韵出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又看她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身边还跟着几人,便纷纷猜测应是哪户官家的夫人。而她面上虽蒙着面纱,露在外面的前额和眉眼却尤为精致,亦可以想到面纱后必是一张绝美的脸庞。 水玲珑本就和夕和只见过两次,再加上此时的面纱自是认不出她来,只以为是个多管闲事的妇人罢了,遂不以为意地回应道:“你有办法找到我的钱袋?” 夕和自人群中走出来,“可以一试。不若姑娘先告诉我钱袋丢失是如何发生的。” 水玲珑上下打量了一番夕和,随即一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摊子,说:“刚刚我就在这个摊子前看首饰,突然感觉被人撞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就是她撞到了我。” “她道了歉,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多计较什么。但当我回过头来打算买下看中的耳铛时却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来回就一个转身的功夫,除了是她还能有谁,我就立刻反手把她抓住了。” 水玲珑说完,夕和看向蓝羽,蓝羽点点头,表示水玲珑说的是事实,但是末了她还追加了一句说她虽然因为太过拥挤不小心撞到了人,但是绝对没有偷水玲珑的钱袋。 夕和微微颔首,给了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莲步轻移走到了水玲珑所站的位置旁边。 她先是看了看水玲珑驻足的这个摊贩,见那摊子是个约莫三尺长两尺宽的方台,上面陈列着的都是些绞银首饰。 而摊贩的主人就站在摊子后头,手边还放着一个陶瓦罐,是用来存放收进来的铜钱碎银的。此时此刻,小贩脸上也是满满的尴尬,毕竟事情出在他摊子前面,这么闹腾他连生意也没法做了。 夕和看向小贩,语气平和地询问:“这位商家,事情是发生在你这儿的,不知你可有看到经过?” 小贩听闻连忙摆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当时这位姑娘要买东西,我忙着交货收钱都来不及,哪能顾得上看她的钱袋在哪儿、有没有被谁给掏去啊。” “那当时你的摊子跟前有几个客人你总该知道吧?” “那我知道,就这位姑娘一个人。”小贩十分肯定地回答。 水玲珑也在一旁补了一句:“当时我左右两边都没人,唯一和我有过接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我才那么肯定是她拿的呀,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和他们也素不相识,平白无故冤枉他们做什么。” 夕和不答,一边思索一边扫视着摊子周围,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摊子底下的四个车轮上。 “麻烦你把摊子往后挪一点可以吗?” 小贩被夕和突如其来的要求问得愣了一下,但本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不耽误做生意的想法,他很干脆利落地把摊子往后挪了一尺。 而一切的转折就在小贩将摊子往后挪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了众人眼前,只见原先摊子所覆盖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只深紫色的钱袋。 众人见着这一幕,皆是满头黑线,一脸无语。感情这所谓的弱女子根本就是自己的钱袋掉了而不自知,还振振有词地污蔑人家啊。 再看另外那个姑娘委屈得眼眶和鼻尖都红了,就差掉下泪来,所有人的立场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水玲珑看见钱袋的第一时间上前捡了起来,再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恐怕闹了个乌龙,面上有些尴尬,又听到周遭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当下硬着脖子说了句:“好端端的,我这钱袋怎么会掉到摊子底下去……” 第五百五十六章 来寻你师兄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的话一出口,蓝茧就不满地反问她:“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钱袋现在已经找到,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了却不自知,还想意有所指的把脏水往我妹妹身上泼吗!” 水玲珑自觉面上挂不住,下意识反驳:“如果是钱袋自己掉的,当然是掉在脚边啊,哪有跑到摊子底下去的道理。你敢说不是你妹妹偷了我的钱袋,被我抓了个正着后一时害怕就把钱袋丢在地上,再一脚踢进去的吗?”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照你这么说,为什么不是你自己眼盲看不见脚边的钱袋才一脚踢进摊子底下的?!” “你敢说我眼盲!你们两个小偷还有脸骂我!” 水玲珑指着蓝茧的鼻子就说他们是小偷,气得蓝茧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这时,夕和再度开了口,打破了这个一触即发的局面,“这位姑娘,你刚刚不是说在你发现钱袋不见了之后就立刻反手抓住了另外这位姑娘吗?” “是又如何?” “如果你承认,那也就是说在你发现之前钱袋在那位姑娘的手上,而在你发现之后,她的手腕是被那你抓住的,那她有没有把钱袋当着你的面丢了你不知道吗?姑娘的眼神似乎真的不太好呢。” “我……”水玲珑一下语塞,再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围观群众看到这儿已经彻底明白了,真是人姑娘偷的,又被你抓了个现成,你说人把钱袋丢了就是当着你的面丢的,你能不知道?所以,就是这位姑娘自己掉了钱袋又不小心给踢进了摊子底下,还误会冤枉了人家了。 于是,周遭的人纷纷开始起哄,让水玲珑给蓝氏兄妹道歉,毕竟被人当众骂作小偷这换作是谁心里也不好受啊。 现在真相大白,人兄妹是被冤枉的,自认正义的每个人可不都要给被欺压的一方出头么。 水玲珑的脸都白了,冷哼了一声就是不道歉,就算是她冤枉了他们又怎样,那个男的不也骂她眼盲了么,扯平了啊,凭什么还要她道歉,她就不! 蓝氏兄妹则根本不屑于要水玲珑的一个道歉,他们转而齐齐向了夕和,向夕和谢过刚刚仗义相助,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夕和微微颔首示意,没有多言。这一回就当是还了当初蓝茧在医馆被围攻时仗义执言的恩情了。 蓝氏兄妹再三谢过夕和后转身离开了,他们一走,事情算是彻底结束了,围观的群众见已没有热闹可瞧便也随之四散开来重新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水玲珑忿忿地瞪了多管闲事的夕和一眼,然后也转身就走。 夕和适时开口叫住了她:“水姑娘是来京城寻你师兄吗?若是就跟我来吧。” 夕和本不愿多管刁蛮无理的水玲珑,但念及她终究是傅珏的师妹,又刚好被她撞上了,她为着傅珏也该关心一下她进京城来所为何事、需不需要带她去见傅珏。 水玲珑脚步一顿,诧异地转过身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水?你还认识我师兄?你是谁?” “我等下要和你师兄碰面,你若要见他就跟我来。”夕和无意在大街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懒得和水玲珑废话,丢了这么一句后就自顾自带着子夜若梨继续往珍馐坊而去。 水玲珑本还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信这个人的话,但下一秒她居然在这个女子身边见到了临山那根死木头,还有临月! 她立刻信了夕和的话,快走几步跟上去,并直接走到了临山面前问这女人是谁,为什么他不在师兄身边反而在这个女人身边。 临山听水玲珑张口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闭口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皱了皱眉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应了一句:“水姑娘跟着属下来便是了。” 水玲珑听临山居然这么跟自己说话,气呼呼地骂了句“死木头”,然后眼神放到跟在夕和身边的临月身上。 临山注意到水玲珑在自己这里问不出答案又想去问自己的妹妹,可妹妹就在夫人身边,水玲珑这么问不等于当着夫人的面骂她多管闲事么。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遂在水玲珑行动前又补了一句拦下了她:“水姑娘切勿乱来,等见到了主子自然就知道了。” 临江强势地将自家夫人和后头的水玲珑隔开一段距离,水玲珑不满地斜睨了临江一眼,终是双手抱胸没有再追上去问临月,但她心里却想着等见了师兄非要好好告一状不可! 夕和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水玲珑,唇边的笑意带上一丝玩味。想在傅珏面前告她的状? 多久没听到过这种话了,最近的一次还是穿越前上学的时候吧,总有人动不动就把告老师挂在嘴上,真是幼稚。 与此同时,蓝茧领着蓝羽一路穿越人潮往城门而去。 蓝羽的情绪慢慢调整过来,有些犹豫地问自家哥哥:“哥哥,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明明好不容易查清楚了,再跟她当面确认一下就能知道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蓝茧的神色有些凝重,“传讯鸟的消息你不也看了嘛,我们先去阻截白雅,等把人抓住了交给长老,我们再回来找她便是。” 蓝羽无奈地点点头,又满心疑惑地问了句:“哥哥,为什么连白雅也会逃跑呢?无忧谷里不好吗?我想不通。” 蓝茧无法回答妹妹的问题,因为他的眼里也出现了迷茫之色,他也开始怀疑他们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疑惑于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蓝羽也没再问,两人背对着一片繁华灯景悄然出了城,一路往西而去。 夜幕初降时,夕和带着人自后院进了珍馐坊。 临月向看守后院之人出示了腰牌,那人便在前带路,领着夕和一行自隐匿于后头的独立阶梯一路往上,到了第六层最东边的那间厢房。 叩过三下门,门便自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临江。 水玲珑见着临江,故意清了清嗓子,从最后面走到前面来,再不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夕和,抢在前头举步跨进门槛。 第五百五十七章 怎么是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见着水玲珑一下愣住了,又看了眼同行的夕和,越发茫然,待他回过神时水玲珑已经越过他走进了屋内,还开口问了他一句:“我师兄人呢?” 水玲珑抢在夕和前面走进屋就是要先一步见到师兄,抢占先机,哪想进了门环顾一圈里面却并没有白衣的踪影,一片空空如也,便又开口问了临江。 临江没有回应水玲珑的问话,而是先疑惑地询问了夕和:“夫人,这……水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夕和面纱后无奈一笑,回:“街上碰巧遇到,我便把她带来了。似之还没到吗?” 临江重新带上了谦逊有礼的笑意,答:“主子已经在上头等着了,请夫人随我来吧。这间厢房是特意留给子夜少爷和若梨姑娘赏灯用的。” 夕和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便同子夜和若梨开口想让他们在这里稍等,但子夜比她更快地作出了回应:“姐姐,你快去吧,我和若梨姐姐就在这里赏灯看游行了。” 说完,子夜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屋里的水玲珑,然后主动拉了拉若梨的衣袖,若梨随即笑着附和了子夜的话,让夕和不必顾虑他们。 夕和也瞥了眼水玲珑,点点头,又吩咐了临月留在这里照顾子夜他们后才随临江离开,往第七层而去。 水玲珑自然也不会继续待着了,匆匆两步跟了过去,同他们一起再到了另外一间角落里的角房,顺着角房里内置的阶梯上了第七层。 傅珏正于第七层内煮梅花茶,素手执了竹镊往玉瓷壶里添了几朵梅花和几滴香汁子后再注入第二道雪水,然后盖上盖子,静等水煮开。 听到脚步声传来,他清冷的面上浮现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然后起身往门口迎去。 咚咚咚冲上来的第一个是故意快走了几步,越过夕和走在前面的水玲珑。她见到傅珏,面上的不满和不悦立刻尽数消散,转而变成了娇俏可人的模样,喜滋滋地唤了声“师兄”。 “坐”,傅珏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变化,并且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一个字,便继续径直走到了夕和身边,自然地牵了她的手,温柔地低声问她:“累不累?” 水玲珑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好气地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师兄!你见到我就一点都不惊讶吗?还是你根本就没看到我?!” 傅珏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一边牵着夕和走到几子便落座一边淡然回应:“你偷跑下山就是为了让我惊讶一番?” 夕和虽也有些意外傅珏对于她这个师妹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一点惊异之色,但听傅珏如此冷幽默的回应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向水玲珑的眼神便不自觉地成了看着一个任性胡闹、闹关怀的孩子一般。 水玲珑瞪了夕和一眼,微微侧了身伸手就欲搭上傅珏的手腕说话,但傅珏不动声色地抬了手去往几子中心取过三只玉瓷杯,避开了她的接触。 水玲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当然不是!我是得了爹爹允许才下山的,而且我不辞辛苦的大老远跑来可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啊,你居然还这么说。” 话音一落,玉瓷壶上蒸腾起了袅袅水汽,傅珏便又提了壶倒了三杯幽香扑鼻的梅花茶,再将其中一杯置于水玲珑面前时才不紧不慢地反问:“通风报信?” “是啊,就是……”,水玲珑张口欲把她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但才漏了几个字她便警惕地看着夕和,把话拐了个弯儿,“师兄,你得先告诉我她是谁?你怎么跟她这么亲密?” 傅珏看向夕和,问:“夫人没告诉她?” 夫、夫人?!水玲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盯着夕和看。 夕和从傅珏眼里读出了一种“你明明是我夫人却不告诉别人,是不是嫌弃我拿不出手”的嗔怪意味,哭笑不得地揭下面上的面纱,“刚刚在街上不便告知,水姑娘勿怪。妾身殷氏,是似之的妻子。” 听了她这掺杂着解释成分的自我介绍,傅珏很是满意地悄悄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惹得夕和娇娇地睨了他一眼。 而水玲珑在看到夕和的面纱后的容貌时先是震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面纱后的这张脸竟会倾城绝艳到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之感。 随后她就觉得非常眼熟,再稍稍一回想便想了起来,然后面上的震惊就更浓了。 一来因为面前的女子虽然细看下五官和一年前见到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整个人的神态和气韵都比一年前出挑了很多。 如果说一年前她觉得这位殷三小姐根本比不上阮姐姐的一只手的话,那么现在,她甚至觉得她比阮姐姐还要像那天上的仙子,美得不似凡间人。 二来则是因为水玲珑压根想不到这个殷三小姐真的嫁给了师兄,做了师兄的夫人! “你、你……怎么会是你呢?不是说殷家三小姐取代了另外一个殷小姐成了睿王妃了吗?师兄的夫人应该是阮姐姐啊,阮姐姐人呢?” 阮姐姐?阮云岫吗?夕和略微有些讶异,没想到傅珏这个按说应该一直待在山上的师妹不仅知道阮云岫,听上去还关系很好,并且很显然,在她心里阮云岫和傅珏才是一对。 “玲珑,阮三小姐如今已是睿王妃,你切记不可再胡言乱语,诋毁了王妃娘娘的声誉。”傅珏面上虽含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还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什么?阮姐姐成了睿王妃?这怎么可能呢?”,水玲珑听了更懵了,看看傅珏又看看夕和,然后不悦地质问夕和:“是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把阮姐姐的位置给抢了?不然阮姐姐绝不可能抛下师兄另嫁他人的!他们多年前就已经互许终身了!” 多年前互许终身?!夕和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傅珏。 而此时,傅珏脸上也浮现出了浓重的疑惑,和夕和对视了一眼后怪异地看向水玲珑。 他什么时候和阮三小姐互许终身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带来的消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水玲珑接触到傅珏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着急说漏嘴了,但转念一想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便义正言辞地说:“我又没说错,就是很久前啊,阮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她说她已经和师兄你约定好了,等她回阮家清修结束你俩就会成亲。就是因为你俩都互许终身了,我才……可你现在怎么能始乱终弃呢!” 才后面的几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夕和还是听清楚了,是“才放弃的呀”。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水玲珑时就察觉到她的眼神里有对傅珏的独占欲,原来她也喜欢傅珏,只是出于所谓的阮云岫已经和傅珏互许终身的原因她才决定把心爱的师兄让给阮姐姐了。 但是,别说傅珏明显并不知情,也就是这件事根本不存在,就算确有其事,依着阮云岫的仙女架子和阮家嫡女的身份,她会把和男子私定终身的事宣之于口、告知他人吗? 而且,她为什么偏偏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水玲珑?水玲珑是傅珏的师妹,她就不担心水玲珑会向傅珏求证吗?一旦求证谎言立刻拆穿,她的脸面就会一败涂地啊。 显然,原因只有一个——阮云岫是知道水玲珑的心思才故意这么骗她的,也料定了水玲珑不会去求证,因为一旦求证了傅珏承认了确有此事的话,那水玲珑就会连最后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希望都保留不住了。 夕和能想通,傅珏自然也能想通,他的面色冷了下来。 虽然无论是阮云岫还是水玲珑,他都无意,但是水玲珑再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师妹,是对他有恩的师父唯一的女儿,就这么被人欺骗利用了令他十分不快。 他语调冰冷,严肃且认真地告诫水玲珑:“阮三小姐已成睿王妃,你以后不可胡言,也和她保持适当距离为好。” “保持适当距离?师兄你说什么呢,现在在说你怎么能……” “师父让你带了什么消息来?”傅珏无意和她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打断了越发不解迷惑的水玲珑直奔主题。 水玲珑被阮云岫的事绕了一大圈也忘了不想让夕和听到这回事,顺着傅珏的话便说了:“爹爹得到消息,过不久北漠会派一支使团到南越来。爹爹觉得师兄最好避一避,就让我来带师兄回见空山。” 北漠要派使团出使南越?这好端端的,又没有国宴又没有和亲,出使什么?还让傅珏避一避?就算傅珏自小在南越长大,还是南越的国相,但至少还冠着北漠皇族的姓氏呢,又不是仇敌,避什么? 等下,傅姓是北漠皇族之姓,而傅珏是清平公主和北漠秦王之子,难道说,这一次的出使是冲着他来的?! 傅珏握着夕和的手紧了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又给了夕和一个眼神,说:“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转告师父,我自有分寸,请他不必担心。” 意思就是拒绝随她回见空山了,水玲珑不满地蹙了眉,“师兄,你已经很久没有回见空山见过爹爹了,他很挂念你,你就趁着这个机会随我回见空山见见爹爹不好吗?还是这个女人不让你走?” “玲珑,她是你嫂子。”傅珏看向水玲珑的眼神陡然变冷,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警告,警告她不得再对他的夫人出言不逊。 水玲珑被傅珏的眼神吓了一跳,但随后心里就溢上来了满满的嫉妒和不甘,她简直不敢相信从来没有对自己冷过脸的师兄此时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如此冰冷的警告自己。 “她才不是什么嫂子呢!我如果有嫂子就只能是阮姐姐,不然师兄就是我一个人……的师兄!” 说完,水玲珑狠狠地瞪了夕和一眼,再蹭地一下站起身沿着楼梯下楼跑走了,活脱脱一副被心上人气狠了负气逃走的模样。 夕和不禁咋舌,阮云岫到底是给这位刁蛮任性的师妹下了什么蛊,竟收拾得这么服服帖帖,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愿意只让给她一人。 “不去追吗?今天人很多,容易出事。”夕和体贴地站在傅珏的角度为他考虑。 傅珏不仅坐着纹丝不动,还转而一脸认真地同夕和道起了歉,“对不起,夕和,让你受委屈了。师父于我有恩,玲珑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已经被宠坏了脾性,你多担待些。” 对于这位师妹的娇宠脾性她刚刚在街上已经深有体会了,而对于傅珏和师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也看得很清楚,不会误会。 遂笑言:“你放心,我没那么小气。只是你还是派个人跟去看看吧,今日上元节,城中杂乱,别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好向你师父交待。” 傅珏嗯了一声,随即召来临山,让他去把水玲珑找到后立刻送回见空山。 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夕和想了想,向他求证:“刚刚说北漠会派使团过来,你既得了消息可知所为何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傅珏看向夕和,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干脆直言:“嗯。半个月前我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北漠会派遣一支使团出使南越,而目的是想让我随他们回到北漠承袭父亲的王位、脱离南越。” 果真是冲着他来的!居然是要让傅珏脱离南越、回到北漠承袭北漠秦王之位,也就是变相的让他认祖归宗了。 可是傅珏的父亲、北漠秦王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就算和亲作废,傅珏是姓傅的,北漠的人若是认可傅珏的身份的话为何不在那时就将他从南越接回北漠,偏偏是在拖了这么多年后的现在? 这么一想,夕和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便把她的顾虑跟傅珏一说。 傅珏听后真不知该为自家夫人的敏感聪颖感到开心还是为又要让她担心而感到愧疚。 他温柔地将夕和鬓边一缕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问:“夕和,相信我吗?” 夕和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只相信你。” 傅珏笑起,低头亲吻她的唇瓣,夕和怔了怔,明白过来,闭上眼环住了他的腰回应他的吻。 第五百五十九章 明年今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早已对夕和的唇上了瘾,时不时便有念头想要一亲芳泽,一含到嘴里,她独特的芳香甜美又每每诱惑得他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要不是夕和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还舍不得离开她唇上的香甜。 他含笑着松开她,唤了临江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上来。 夕和尴尬地红了脸,小声说了句:“逛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吃,就……饿了。” 傅珏眼里满是宠溺,唇畔笑意渐深,答:“是为夫的错,委屈了夫人的五脏庙了。” 不多时,临江便把精致的吃食端上来了,还体贴地告诉夕和子夜那边已经吃上了,请她不必担心。 于是,夕和就完全没有顾虑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吃饭上。 傅珏一直以来除了夕和亲手做的食物,别的吃得都很少,他最大的乐趣是替她布菜、看着她吃。每每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吃东西的可爱模样,他心里总能被一种平静的温馨充斥着,让他觉得很舒心。 但也因此,夕和自从嫁进国相府后几乎每一顿都吃得很饱,这一顿也不例外,把傅珏添进碟子上的菜肴全部吃下后她已经小肚微撑了。 好在,他虽然总是毫不节制地喂饲她,但也总不会忘记让人备上一杯山楂茶,使得她不至于因为吃得太饱而胃部不适。 每杯山楂茶里都是七片山楂两块碎冰糖,这是傅珏在观察了几次夕和喝山楂茶时的表情后得出来的最佳方案,也是夕和最喜欢的味道,不会太酸,也不会太甜。 他的用心总是体现在这样的细节上,仿若春雨,润物细无声。 夕和端着山楂茶喝了小半杯时,窗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她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起身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喧闹的源头正是来自于众所期盼的花灯游行。 漆黑的夜幕下,南大街的街道两旁本就已经灯火重重、热闹非凡,自远及近而来的游行队伍更是将这一夜的气氛推向热烈的高潮。 百姓们自发退到了街道的两边,翘首看着一盏约莫有一层楼高的巨大花灯作为游行的首位缓缓靠近而来,嘴里惊叹连连。 那是一盏拼接组合而成的巨大花灯,花灯由两部分组成,一边是一条飞跃的鲤鱼,另一边是一扇书写着龙门两个大字的门框,寓意着鲤跃龙门的吉祥之意。 花灯的体积很大,看上去也很重,是由四个男子在后面推着前进的。 夕和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花灯,不免跟着发出连连的赞叹声。 傅珏自背后抱着她,看向那盏花灯,原本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的东西在这一刻,因为她的夸赞,好像是变得巧夺天工了起来。 那盏巨大的花灯之后跟着的是一盏体积稍小的莲花灯,较为特别的是这朵莲花是在旋转的。旋转的速度不快,足以让人们看清莲花的花瓣上还写着一些经文。 再之后是一盏玉兔抱玉盘的花灯,硕大的兔子灯造得活灵活现,煞是可爱,它怀里抱着的那一面玉盘中还用丹青勾勒出了一位仙气缥缈的仙女,恰似那广寒宫中住着的嫦娥。 花灯一盏接一盏地推过,每一盏都做得十分精致且别具特色,惹来围观百姓们的赞不绝口和欢欣鼓舞。 夕和看得也很开心,过来一个就指着那个花灯上特色的部分让傅珏快看。傅珏也很配合,每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带一眼,然后附和着赞上一句,或是顺势问上一句她是觉得这个更好看还是上一个更好看之类的话。 总之,两人有来有往,看得开心,聊得也开心。 待游行的队伍缓缓远去之后,一些意犹未尽的百姓就干脆跟在尾巴上一路随队伍而去,其余的人就又恢复了游行来之前的举动,或是赏灯或是猜谜,街道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傅珏带着夕和离开了窗边,回到几子旁,然后将几子边缘上的一块凸起物抽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咔咔声,头顶的屋顶被红绳牵引着分散,露出了那片星光璀璨的夜空。 “夫人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傅珏笑问她。 夕和不作任何犹豫,笑答:“当然记得,明年今日,再来放祈天灯。” 傅珏看着夕和同样星光熠熠的眼睛,由衷叹了句:“相约之日已至,幸得夫人仍旧在侧,吾心甚喜。” 随后,他自一旁的矮柜上取来了早已备下的祈天灯和笔墨,如去年一样,将笔递给夕和,让她写下今年的心愿。 夕和接过笔,却并不着急落墨,而是一脸好奇地问他:“你去年许的愿望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可以。但需夫人先告诉我去年所许之愿为何。” 夕和抬头看向头顶的苍穹,平静回答:“去年今日,我的愿望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摆脱桎梏,洒脱随性而活,自在逍遥天地。” 傅珏回想了下去年她的处境,对于她的这个愿望并不意外。 “那你呢?现在能说了吧。”夕和收回目光,看向他。 傅珏看着她,眼里深情缱绻,“我的愿望,是愿我身旁的女子能够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夕和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袭来,将她整颗心紧紧的包裹着,而暖流中散发出的蒸蒸水汽往上直窜眼眶,再到达了眼眶后化作了满眼的晶莹。 他护着她、守着她、念着她、爱着她,连他的愿望里都全是她,他怎么会这么、这么好…… 傅珏温柔轻抚夕和的脸颊,眉宇间却染有一抹愁绪,“夕和,你现在活得开心吗?我……是不是成了你新的桎梏?” 夕和立刻摇摇头,凑过去抱住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似之,原本我以为离开殷家,告别高墙大院,去纵情山水和江湖,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就是自由。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现在我明白了,一个人只有去了想去的地方、待在想待的地方才是自由。而你身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待的地方。如果离开你,没有你的世界才是我新的桎梏。” 傅珏一怔,古井无波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汽,心里幽暗的囚笼仿佛因她这番话瞬间灰飞烟灭。 我的小鱼儿,我唯一的救赎,谢谢你…… 第五百六十章 北漠的使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随后傅珏温柔拭去夕和眼角的泪珠,带着笑意对她说:“傻丫头,别哭了,你看,你的愿望实现了。所以今年的愿望也要好好许,知道吗?” 夕和吸了吸鼻子,重新扬起笑,用力点头,“嗯。不过你今年别把你的愿望给我了,就许一个你想要的,好不好?” 傅珏失笑,应了声“好”。 夕和这才重新拿起笔,沾了墨,再看着纸张稍作思索,而傅珏则照旧微侧过身子,不去看她写什么。 须臾后,夕和落笔,漂亮的行书整齐地落在纸张上:愿与似之百岁相守,生世不负。 写好后,她低头吹了吹,又用手风扇了扇,待墨迹稍干后将祈天灯翻了个面,说了句好了。 然后她也别过脸去,待傅珏开口说好再转过来。 照旧是夕和提着灯盏,傅珏将灯盏下的松脂点燃,然后两人分别提着两角,待祈天灯包裹着一簇摇曳的火焰渐渐变得饱满后再齐齐放手。 四四方方的灯盏便带着两人的心愿缓缓升空,从屋顶里飞出,向着遥远璀璨的苍穹而去,最终化作满天繁星中的一颗。 上元节后的半个月,整个京城慢慢从热闹喜庆的氛围中回归平常,而夕和和傅珏两人则慢慢陷入了一种十分忙碌的状态。 傅珏书桌上堆积的公文开始越摞越多,还时不时就有官员登门议事,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他在书房里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到后来甚至隔三差五地干脆歇在书房里。 夕和呢,因为一味阁的扩张提上了日程,很多细节都需要进行调整改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把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了一味阁上。 这么一来,两人见面相处的时间就变得少之又少。但彼此间默契地保持互不打扰,不仅没有因此产生摩擦,反而在‘阔别’半月后有了一种小别胜新婚的微妙之感。 半个月后,一件事情的发生使得国相府里忙碌又充实的生活出现了巨大的转折,而这件事就是北漠使团的到来。 这一天,正是立春的好日子,天气却灰蒙蒙的,万物尚未复苏,一切都还在隆冬的苦寒中沉睡,没有半分春来的痕迹。 祁王蔺司白奉皇命于城门之上代表南越皇室迎接北漠使团的到来,他站在正中央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耳旁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城外一阵飞沙走砾,使得眼前的一切莫名有些悲壮。 在等了小半个时辰后,一支黑色的队伍自远处缓缓而来。还在远处时看去人数并不多,但待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这支队伍足足有上千人之多,且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手持宝剑的护卫。 蔺司白皱了皱眉,跟身旁的人耳语了两句,身旁之人就领了命自城门上下去,骑上马朝着由远及近而来的队伍奔去。 三国间有契约,出使团的人数不能超过五百人,且护卫不得超过一半,若是人数超出则必须将超出之人留在他国都城以外三十里驻扎,否则视作无故攻城,他国有权将出使团俘虏。 等了一会儿,等派遣过去的人和黑压压的队伍会合,队伍便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后,队伍明显断成了两截,前半截继续前进,后半截开始往后倒退,看上去还算是配合。 蔺司白见此又将不远处的另一名将士召来,低语命令了一声,那名将士便又匆匆下了城门。 三国契约里出使这一条规定又不是刚刚才定下的,北漠使团不可能不清楚,但他们却还是带了这么多人来,实在可疑,不得不防。 渐渐的,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使者越走越近,终于抵达了城门之外,这时再瞧去,城门上相迎的南越众人不禁有些傻眼。 因为眼前约莫三四百人中除了中央一顶垂纱软轿里的人看不清模样外,其余所有人竟全是女子,连抬轿的八人也是身材较为壮硕的女子。 北漠送来的国书上并没有写明派了哪位或者哪几位皇子大臣为使臣代表,但见着了眼前这一幕,蔺司白已然猜到了来人,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随后,在众人的一片惊愕中,垂纱软轿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并不阳刚,也不阴柔,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祁王爷,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蔺司白盯着那方垂纱后若隐若现的人影,扬声回应:“多谢三皇子关心,本王一切都好。三皇子长途跋涉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请入城。” 蔺司白的话一出口,旁边的一众朝臣又是一愣,随即再度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祁王殿下刚刚说什么?那顶被一群女子所包围的软轿中坐着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北漠三皇子?他们、他们还以为是北漠的哪位公主啊!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外头的‘女子使团’缓缓入了城,而蔺司白也转了身,下了城门,再骑上马,代表南越一路将北漠来的使团朝着皇宫引去。 为了迎接使团,通往皇宫的道路自然是清理过的,凑热闹围观的百姓被禁卫军严格地阻拦在两边。 随着队伍的缓缓经过,百姓们也是一波接一波的看傻眼。不是说是北漠来的使团吗?那不该是膀大腰圆的大汉吗?怎么皆是女子?还个顶个的水灵灵的,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北漠盛产的悍妇啊! 再等看到那顶垂纱软轿,百姓们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惊异。来了个公主?难道又是和亲?不知道北漠来的是哪一位公主啊,又会嫁给哪位王爷呢?这王爷们都已经有了正妃,莫非是要入后宫? 百姓们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轿子里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北漠使团此行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和亲,反而是要带走他们南越最引以为傲的人。 傍晚时分,夕和从一味阁回到府里,想着很久没下厨给傅珏做过东西吃了,既然今日回得比较早就干脆亲自做晚膳。 然而,她刚回到湖心小筑喝了口水,傅珏就也进了屋,并告诉她今晚宫里摆宴,需要出席。 第五百六十一章 蛇姬之子(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北漠使团要来的事夕和在上元节那日便知道了,但由于后来两人各自都很忙,傅珏又刻意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她自己的事,所以她并不知道会是在哪一天来。 此时听他说起宫里摆宴,夕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接风宴?怎么这么快。” “嗯。快一些也好,早些把事情解决。” 夕和想想也对,便进了内室换了身衣服。 半个时辰后,国相府的马车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途。 马车上,夕和对傅珏说:“北漠这次既然是冲着你来的,一定是派了个很难缠很不好对付的使臣。” 傅珏早已得了消息,知道来者是谁,对于夕和一针见血的评价还真是由衷的赞同,“嗯,来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夕和默念了一遍,想了一下,然后惊愕地反问:“北漠三皇子傅亦寒?那个、那个传闻中变态的傅亦寒?” 变态……傅珏失笑,点点头,“夫人用词很精准。” 夕和干笑了一下,不是她用词精准,而是这就是坊间对这个人的明确定义啊。 坊间传闻:北漠三皇子傅亦寒乃蛇姬所生,身上带着一半的兽血。虽然继承了蛇姬的无双美貌,但也继承了蛇姬的冷血心肠。 他喜好杀戮,残忍嗜血,据闻他有个耸人听闻的癖好,便是收集人的脸皮。 无论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年纪多大,只要他认为对方的脸有收藏的价值,他便会不择手段把人搞到手,再将脸皮生生剜下。 夕和想想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又有些好奇,便问傅珏:“三皇子的生母真的是蛇姬吗?” 傅珏答:“三皇子的生母是北漠后宫中的丽妃,丽妃是异族人,天生红发碧眼,与常人大不相同。而红发妖冶,碧眼鬼魅,传来传去便成了所谓的蛇姬。” “红发碧眼啊,那还真是很特别”,夕和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世界里还会有这种异族人,“那北漠皇上是如何发现丽妃的?所谓的异族是和苗疆族那样的部族吗?” “具体情况没有人知道,只是传言北漠皇上在多年前往天山狩猎时曾在林中因一片迷雾与护卫失散,独自在林中游荡了一天一夜,等再次出现时身边就已有了一名红发碧眼的女子,这女子便是丽妃。” “而除她之外,北漠再无另一人红发碧眼,所以虽称为异族,其实只是特指她一人,与苗疆族这样的部族并不相同。” 原来这位丽妃还是在一个山林里被北漠皇上神神秘秘的带回后宫的,再加上如此特殊的红发碧眼,还真是难怪被人传成了蛇姬了。 “那这位三皇子也是红发碧眼吗?”遗传基因可是很强大的,夕和不免开始好奇傅亦寒的长相。 傅珏浅笑,卖了个关子,“见到便知。” 由于接见使臣为国家大事,为表对北漠的尊重,皇上特命将接风宴设在了太仪殿。于是,国相府的马车在进了宫门后就一路往太仪殿而去。 在太仪殿门口凑巧碰上了同来赴宴的蔺司白和南宫芊芊。两人看上去皆是脸色不太好,只是蔺司白似是心情不佳地阴沉着脸,而南宫芊芊则更像是身体不适,脸色略显苍白。 蔺司白见到傅珏后脸上重新扯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似之,如你所言,还真是阴魂不散。” 傅珏面上浅笑不变,同样已有所指地回了句:“人则用剑,鬼则用法,无妨。” 蔺司白嗯了一声,目光又在夕和面上轻扫而过,然后转了身率先举步往内走去。 南宫芊芊比蔺司白落后一步,她的目光自傅珏身上扫到夕和,再在夕和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跟着蔺司白进去了,竟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傅珏和夕和也在之后走进了宫宇,又穿过前院进了太仪殿的正殿。 正殿内除了蔺司白和南宫芊芊先一步到位落座和与宴的朝臣外,宁王夫妇和睿王夫妇也皆已入席。 夕和注意到阮云岫今日竟是穿了正统的王妃宫服,还盘了妇人髻,正襟危坐地坐在蔺洛衡身边,也与之前有些不同。 而这不同除了体现在衣着打扮上外,最主要的还体现在她的神情和气场上。 夕和记得年节家宴时,阮云岫坐在蔺洛衡身边不仅穿着一身素衣,还梳着少女髻,浑身上下仙气虽不足,但还是有的,面上也满满的都是矜傲。 但现在,她身上的仙气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成了身处王妃之位的端庄和贵气,脸上的矜傲也没了,转而变成了近乎冷漠的波澜不惊。 如果说年节家宴时,阮云岫的状态是已经接受了睿王妃的这个头衔的话,那么现在仿佛才是彻底接受了睿王妃这个身份。 夕和想到上元节时水玲珑说的话,看着此时的阮云岫,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以前阮三小姐的形象只是她刻意塑造出来的,而现在的睿王妃才是她骨子里真实的模样。 落了座没多久后,东宫的那两位也到了。太子着了一身明紫色,昂首阔步而来,而太子妃则一如往昔地带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脸庞,款款随后。 夕和看着太子妃脸上的冷漠与阮云岫脸上的如出一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想起她们本就是嫡亲的堂姐妹关系,阮云岫在阮家行三,而太子妃则是阮家的嫡长女。 或许是因为之前气场的不同,两人看上去差异很大,长相也只有两三分相似,所以同框时夕和都忽略了。但此刻看去,两人竟出乎意料的相似,倒不像是堂姐妹,反倒像是亲姐妹了。 一对比之下,太子妃是没怎么变的,那阮云岫在这一段时间里的变化还真是很大啊。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宫人的通报声,“北漠三皇子到——” 殿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朝着门口看去,毕竟北漠三皇子也算是赫赫有名、声名在外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但无疑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蛇姬之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五百六十二章 蛇姬之子(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须臾后,一个人影跨过门槛走入人们的视野之中,下一秒殿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再次不约而同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但第二眼、第三眼,眼前的人还是那般模样,于是,他们心里第三次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疑问:这就是北漠三皇子?确定他是个男的,而不是女人??不,不对,确定他真的是人,不是妖魔?? 只见踏入殿内之人身材颀长,外罩暗金丝纯黑裘衣,内着同样一身黑色,但衣摆和衣袖上绣着大朵大朵妖冶红艳的曼珠沙华,腰际还束着一条金钱蛇皮所制的腰带,邪肆狂魅之气尽显。 往上看去,一头鲜红扎眼的长发肆意披散在脑后,未加任何装饰和束缚,张扬狂傲,而前面的那张脸则是深邃精致到让人窒息。 堪比女子的如玉肌肤、恍若远山的黛眉、眼角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挺直的鼻子,还有血色嫣红的薄唇,每一处都似经过精心雕琢,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最为特别的是他的眼眸,竟是一蓝一碧的异瞳,眼波流转间仿若血统尊贵又天性慵懒的波斯猫,光是一眼就足以勾魂摄魄。 他的一张脸几乎没什么硬朗的线条,一派阴柔之气,乍一眼看去真会当成是一名异族女子,还是一名美貌足以堪称倾国倾城的异族女子。 但他衣服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了同样精致的锁骨,也露出了一大块平坦的胸口,平添几分裸露诱惑的同时也明明白白的昭示了他的真实性别。 除此之外,他的左耳上还戴着一个黑色骷髅头的耳坠,和他衣服上的大朵彼岸花相呼应,将他整个人又蒙上了一层死亡的诡异气息。 夕和现在算是知道傅珏当时为何要卖个关子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北漠三皇子傅亦寒居然是异瞳! 还是蓝碧双色的异瞳,碧色还好解释,是遗传自丽妃,可另外这只蓝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北漠皇上是蓝眸? 夕和心下好奇,便在傅亦寒落座之时悄声问傅珏:“北漠皇上是蓝眸吗?” “不是,北漠皇上和你我一样,是黑眸。” 夕和越发惊异,“那……北漠皇上,都不会怀疑三皇子不是他的亲生子吗?” “据说三皇子的身世确实在北漠后宫闹出过不小的风波,不过终究谁也没见过蓝眸之人,又滴血认了亲,所以北漠皇上还是认可三皇子的身份的。” 蓝眸人……她还真见过,嗯,现代里的白种人…… 虽说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见过蓝眸人并不代表没有蓝眸人存在,但丽妃既然身处皇宫,能接触到的男人几乎就只有皇上一个,更别说蓝眸人了。 那三皇子这眼睛要么是隐性基因,要么就是基因变异了吧…… 又过了没一会儿,众人都尚未从这位三皇子的外表中回过神来时,门口再一次传来了通报声,是皇上皇后到了。 闻讯,殿内众人齐齐起身相迎,随后一身明黄的皇上皇后一前一后自殿外走进,再沿着中间的走道径直走到上位的龙椅凤驾跟前。 两人转过身,众人除北漠三皇子只需弯腰外,皆跪地行礼,高呼万福。 皇上一声平身免了礼,再一个颔首准许众人落座。 殿内其余人等皆谢恩重新坐下,唯独北漠三皇子自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走到正中间,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捧锦盘的黑衣女子。 “尊贵的南越皇帝陛下,请允许我谨以北漠三皇子之名代表我朝皇上向您致以最深切的问候。” 傅亦寒一开口,又是让殿内众人颇为意外。原以为这样的长相声音必当也是阴柔卦的,但不成想这一口嗓音虽不能说有多阳刚,但也绝不阴柔,只是一种介乎于雌雄难辨的中性。 “这是我朝皇上请我带来送给皇帝陛下的礼物,分别是天山顶上的红参和补气益血的良药鹿茸丸,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北漠的红参夕和再清楚不过了,之前她就送过一支给老夫人。 那一支是陈子笙的朋友自己培育出来的,是红参,却不是最好的红参,但即便如此,那一批红参也为他们赚足了开医馆的本钱,可想而知红参在供不应求的市场里价格是很客观的。 而当时她为了兜售出红参仔细研究过这味药材,以粗壮、颜色红亮为价。很明显,傅亦寒身后侍女手上端着的那一盘少说有三十支,而每一支都是最上等的货色,价值不菲。 至于鹿茸丸,夕和没见过,只在医经记载里读到过,知道这是一种由鹿茸为主、另外十种补气益血的药材为辅以一定比例调和而制成的补药。 这种补药药效很强,一般人没伤没病的若是吃了轻则鼻血不止,重则暴毙身亡。但若是受了重伤或是得了沉疴之人吃了,那它就能发挥比人参还要强上一倍的补血续命奇效,算是一种危急时能救命的药。 但一颗鹿茸丸就要耗费三个鹿茸,鹿茸又是极为珍稀昂贵的药材,自然这药丸的价值也是非同一般。 另一名女子的盘子里端着两个小瓷瓶,估测差不多会有二十颗的样子。再加上那些红参,北漠皇上还真是出手阔绰,或者说为了此行的目的也算是下重本了。 在上位的皇上扫了一眼傅亦寒呈上的礼物,回应道:“贵朝客气,朕就却之不恭了,烦请三皇子回国后务必代朕向贵朝皇帝一表谢意。” “那是自然。” “三皇子远道而来,辛苦了。这一席接风洗尘宴既是为三皇子接风,也是想让三皇子休息放松一下。所以,三皇子不必拘束,还请尽情享受我朝珍馐美馔。至于其他事,容待明日再谈。” 皇上面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暗示傅亦寒,傅亦寒的唇畔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略微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派淡然的白衣仙人,然后道了谢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随后,接风宴开席,各类南越特色食物接连奉上,陈年美酒也是推觥换盏。宫里的司乐坊还安排了带有南越特色民俗风情的歌舞为这一场宴席助兴。 第五百六十三章 献艺的目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寒歪歪的坐着,一手支着头,另一手微微摇晃着酒杯中清亮的液体,眼神似是看着中央的伶人,实际却是穿过人群锁定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夕和坐在位置上总感觉如芒在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眼神朝四周一扫后发现了对面傅亦寒慵懒却略显诡异的目光,不过他的视线并不是看着她的,而是看着她身旁的傅珏。 夕和侧头看了眼傅珏,却见他如同毫无所觉一般兀自淡定自若地喝着杯中茶水、品着精致的小吃糕点,并没有将对方的窥视放在眼里。 她便也忽略掉了傅亦寒赤裸裸的眼神,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着北漠此行会以什么样的条件和形式来带走傅珏。 即便傅珏姓傅,身上流着北漠皇室的血,还有一个秦王的位子等着他去承袭,但他也是清平公主的儿子,有着另一半南越皇室的血。 且他除了最初的几年在北漠,算得上是在南越长大,在南越也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国相之位。若是北漠有理由带他走,其实南越同样有理由让他留下来。 并且国相之位拥有实权,比之只有一个虚名的王爷重要太多,更别提还有皇上对傅珏的无上恩宠和疼爱,北漠凭什么能够说服南越放人呢? 夕和正这么想着,殿中央的乐声一曲终了,然后殿内的光线突然黯淡了几分。她诧异地抬眼看去,就见殿内周围的烛火被宫人渐次灭去了一半。 尚不知出了何事,下一秒就见殿外挥进了两段长长的深蓝色纱缎,紧接着一名身着浅蓝色舞裙的窈窕女子挥着水袖、横空一跃,自殿外跃了进来。 在落地时又足尖一点,莲步轻转起来,打了几个大平转,转到了殿中央。待她一到中央,弦音骤起,优美悠扬的乐声缓缓流淌而出。 女子脸上蒙着水蓝色的面纱,长发简单挽起,手脚上似乎还带着铜铃,伴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但这声音落到人们耳朵里却不吵闹,反而和这乐声融合在了一起,尤为和谐悦耳。 旋转、跳跃、扬袖、下腰……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标准又柔美,配合着抑扬顿挫的乐律仿佛化成了皓月上舞动的精灵,使得人们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慢慢沉溺在这一场华美动人的视觉盛宴之中。 夕和本身对乐舞一类没什么兴趣,自问也不懂欣赏,但此时她却也不由自主地被女子的舞姿所吸引,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每一个动作,甚至于还能从中意会到点动作间表达的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铮”一声,乐律戛然而止,而中央的女子也刚好腾空跃起,在半空中挥洒出两截水袖,做了完美的落幕。 结束后,殿内安静了片刻,待蓝衣女子落了地,得体大方地朝着上位的皇上皇后屈膝跪下时,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夸赞称好,四周的烛台随后也重新点上了。 皇上皇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皇上更是开口赐赏一柄玉如意和锦缎二十匹。 但这时,蓝衣女子却朝着上位两人叩拜了一下,婉拒了皇上亲赏,道:“儿臣技艺粗陋,能博得父皇母后一笑已是最大的恩赏,儿臣谢主隆恩。” 说完,蓝衣女子揭去了面上的面纱,露出面纱后那张绝美的容颜,竟是睿王妃阮云岫。 殿内众人稍稍一愣,随即更加开始不遗余力地大肆夸奖睿王妃彩衣娱亲、孝心可嘉。 皇上的面上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仅没有收回赏赐,反而追加了不少恩赏,显然对阮云岫的献艺和表现尤为满意。 皇后的表情却没怎么变,只是往阮云岫身上投了一个眼神,再微微颔了下首,似是肯定了她今日的表现。 夕和对于献艺之人是阮云岫算是颇为意外的,此时再看到皇后和阮云岫的表情互动就更为疑惑不解了。 皇后的模样显然是知道献艺之人是阮云岫,或者说这一出就是她着手安排的。但是,为什么呢? 阮云岫可不是一般女子,更不是伶人舞伎,她是阮家尊贵的嫡三小姐,是睿王妃。 今日这一场宴席虽是为他国使臣的接风宴,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宴席,但也绝没重要到需要一个王妃上殿前献艺的地步。 若是为了那一点点赏赐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为了博取皇上的青眼相加来获得某个目的的话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重要、更有意义的场合,比如皇上的寿宴。 今日这一场宴席唯一的特殊只在于有北漠三皇子傅亦寒的在场,难道说,她们的目标不是皇上,而是傅亦寒?可是,南越的皇后和睿王妃联合起来讨好北漠的三皇子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必要吗? 夕和抬眼朝着傅亦寒看去,刚刚好见到他露出了一个嘲讽轻蔑的笑容,随后再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嘲讽和轻蔑?难道说傅亦寒知道皇后和阮云岫此举是冲着他来的,还知道她们所为何事? 夕和被这事带走了思绪,眼神便在傅亦寒身上逗留得久了一点。 或许是因此被傅亦寒察觉到了,正在倒酒的他手腕一顿,一抬眼,冰冷如蛇信子般的眼神就朝着夕和直直攻来。 夕和脊背一凉,一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和傅亦寒的眼神撞上,对视了一眼。然后她下意识就要避开眼神,但又想若是立即避开未免显得心虚,便干脆大大方方地与之对视。 就在这时,一片白色突然落在了夕和眼前,是傅珏突然伸了手过来替她扶了扶歪掉的簪子。 夕和猛然收回眼神,偏头看向傅珏,就见他朝着自己浅淡一笑。 夕和会意,知道是他发觉了异样故意替她挡去了可怕的视线,便也回了一笑,于几子下主动伸过手去悄悄握住了他的小指。 随后,他手掌一翻,将她的小手温柔地圈进手心。 而不远处的傅亦寒看着白衣仙人的举动,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再次将杯中酒一口饮下,再自语了一句:“好像发现有意思的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和傅亦寒的过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夜色渐渐变深,月亮沿着日复一日的轨迹越爬越高,这一场接风洗尘宴也进入了尾声。 皇后在阮云岫献艺完毕后不久就率先离席了,临走前有意无意地还问了傅亦寒一句对今日的宴席可否满意。 傅亦寒朝着皇后似是而非一笑,意有所指地谢过了皇后一番苦心,但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后的问题。 皇后倒也不介意,随后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向皇上告了假,率先离席回宫去了。 而此时,席上酒意酣浓,众人面上已显疲惫之色,上位的皇上也感到有些困乏,便适时开了口:“夜色渐浓,想必三皇子也已疲累,不若就此散席,早些回驿馆休息去吧。若有任何需要,三皇子请尽管提出,不必客气。” 说罢,皇上就率先起了身,从位置上走下来,回寝宫歇息去了。 皇帝一走,宴席自然就散了,但也没有朝臣敢擅动,只待东宫太子太子妃两人和宁王夫妇也起身离开,臣子们才跟着纷纷离席出宫。 待人走了大半,想来宫门处不会再拥挤了,傅珏便也牵着夕和起身打道回府。 然而他们才刚一起身,对面纹丝不动坐着的傅亦寒就突如其来地开口说了句:“堂兄这么急着走,不与我叙叙旧吗?” 傅珏面上带着温和浅笑,朝他看过去,淡淡回应:“故人方有旧可叙,你是故人吗?” 傅亦寒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傅珏不再与之多言,同夕和说了句“回家吧”,跟着两人携手双双离开。 傅亦寒看着一双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衣袖一展,也自位置上起了身,并对随侍在身后的两名女子说了句:“玫瑰、蔷薇,我们也走吧,本皇子困了。” 随后,他从位置上走出,朝着殿门口走去。途中经过也正要离席的睿王夫妇跟前,他又突然停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已换回一身正装的阮云岫。 蔺洛衡注意到这位北漠三皇子打量着阮云岫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和侵略性,心下不满,微抬了下巴,没好气地问了句:“三皇子还有事?” 傅亦寒却不回应,仍旧盯着阮云岫看,直到看得阮云岫心头有些发怵,他才开口丢下一句“阮三小姐这张脸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然后带着笑意继续走出了宫殿。 回国相府的路上,夕和觉得傅珏最后和傅亦寒的对话很耐人寻味,便转头问他:“似之,你和这位北漠三皇子是不是从前有什么过节?” 傅珏看向她,为她的敏感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低声道:“算不上是过节。傅亦寒虽然性情残忍嗜血,但他也是北漠战场上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军。” “几年前他和司白在两国边境交过手,那是傅亦寒第一次吃了败仗,似乎也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在床上休养了整整一年。” 原来是祁王殿下的手下败将,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夕和想起她曾听人说起过南越近十年来打过十三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其中有八场是祁王蔺司白打下来的,而这八场里又有六场是国相傅珏亲往担当军师一职而打下来的胜仗。 其中更是有一场原本败局已定,硬是在傅珏赶往之后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并且还是一场非常漂亮的以少胜多翻身仗。该不会这么巧,就是这一场吧…… “听说你和祁王殿下曾经打过一场以少胜多的……” “嗯,就是那一场。”夕和才一开口相问,傅珏便肯定了她的猜想。 原本的胜局被对方以少胜多扭转,自己常胜将军的招牌被打破,还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一年……这还不是过节啊!这梁子分明结大了! 这时,傅珏再次开口了:“夕和,接下来的几天把医馆和一味阁交待好吧,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 夕和抬头看向他,和他对视了片刻后,她模模糊糊地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离开的含义,随即点头应了声“好”。 另一边,睿王府中—— 蔺洛衡阴沉着一张脸将阮云岫自马车上拖拽下来,再一路拖拽着将她带回后院,往屋里猛力一推,自己跟着进屋后反手关上门、落下门闩,然后一把扯过阮云岫的手腕,眼神阴鸷地质问她。 “你个贱人还在肖想些什么?傅珏不要你,就改了目标又盯上傅亦寒那个怪物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阮云岫的手腕被蔺洛衡用力钳制着,巨大的疼痛袭来,让她觉得下一秒手腕便会被他捏得粉碎。 她的脸色由于吃痛刷的一下变成惨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得以对蔺洛衡怒吼了一句:“蔺洛衡,你放开我!” 蔺洛衡被阮云岫一吼,怒意更盛,一手扫掉桌上的一切物件,一手拽过阮云岫将她整个人压倒在桌面上,然后死死压制了上去。 “阮家嫡三小姐不是所谓仙女下凡吗,怎么原来骨子里这么风骚,几次三番当着本王的面勾三搭四,你真当本王不敢对你怎么样吗?!说!你今天为何要在殿前献艺,是不是为了勾搭傅亦寒?!” “蔺洛衡你先放开我!”阮云岫被压制着腰背酸痛,呼吸也有些不畅,她现在只想先摆脱禁锢,便拼了命挣扎反抗。 紧接着,啪——砰——两声不同的声响在同一时间响起。 前者是蔺洛衡因为阮云岫拒绝回答他的话一怒之下便扇了她一巴掌,而后者则是厌淮听到了阮云岫的呼救声一脚踹开了落闩的门。 厌淮心急火燎地踹开门,没想到就看到蔺洛衡不仅把阮云岫压在桌上,还扇了她一巴掌,当即顾不上主仆尊卑,一个箭步冲过去就狠狠踢了蔺洛衡的后腿弯,再在他吃痛时猛地一把拽开,然后赶忙将自家小姐扶起来。 “小姐你还好吗?”厌淮护着阮云岫退开两步,再关切地询问她。 阮云岫的一边脸颊已经迅速红肿,唇角处也有鲜血丝丝溢出。她的眼眶迅速泛红、聚拢起水汽,但最终她硬是攥紧了拳头,将示弱的泪水逼了回去,咬着牙说了声“没事”。 随后,她的眼神极速冷却,冰冷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蔺洛衡,说:“今晚献艺是皇后娘娘授意。” 第五百六十五章 交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母后?”蔺洛衡眼神阴鸷地看着阮云岫,语气嘲讽,显然并不相信。 “北漠三皇子是祁王殿下在战场上的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阮云岫也不管他信不信,言简意赅地说出今日此举的用意。 蔺洛衡闻言眼里的阴鸷和怒气这才消退了一些,仔细琢磨起其中的意味。 傅亦寒和蔺司白在战场的过节他是知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也没错,傅亦寒在北漠的地位和势力又甚至凌驾于北漠太子之上。 如此说来,母后应当是想通过拉拢傅亦寒的势力在夺嫡之路上与皇兄里应外合,压倒蔺司白之势。 但他又想起傅亦寒最后对阮云岫说的那句话,仍旧心下不快,不满地说:“即便如此,也用不着你去勾引他!你可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是南越的睿王妃,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别再痴心妄想傅家的男人了!” 阮云岫的脸色白了白,但随后她的唇畔突然绽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一脸不屑地看着蔺洛衡,“蔺洛衡,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傅亦寒是什么人?” 蔺洛衡一愣,竟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 阮云岫轻蔑一笑,抹了抹唇角的血迹,再不多看蔺洛衡一眼,款步走出了室内。厌淮随后跟上,一路护送着她去了另一处院落。 翌日,夕和起了个大早出了门,着手开始筹备医馆和一味阁的脱手工作。 昨日夜里,傅珏虽未言明即将离开京城是要去哪里,但夕和自己早在得知北漠要来人带傅珏回北漠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算是他会回去北漠,她也是要一起去的。 总之,她既然嫁给了他,必然会跟他共进退,不管他去哪儿,她都会随行相伴、不离不弃。 既然傅珏交待了她把医馆和一味阁交待好,也就是说一旦离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很多事情她都要好好交待清楚才行。 医馆这边说实话她并不愿意脱手,因为毕竟这是她自己亲手发展起来的第一份事业,是她投入了无数心血进去的成果。 但若是她一味死抓着不放对同样倾注了无数心血在医馆、还负责了更多日常经营事物的陈子笙太过不公平,所以她想不如干脆就把自己那份子抽出来,彻底把医馆交给陈子笙。 于是,到了医馆后,夕和便向陈子笙和沧笙提出自己要出远门,希望把杏林医馆改姓陈。 陈子笙和沧笙对于这个突然的变故都有些错愕,不解地问她:“杏林你出远门就放心去便是,医馆这里有我们守着,何必要退出呢?” 夕和无奈笑笑,“此次出门不知何时是归期,三年五载说不准,回不回来也说不准。医馆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也相信你们一定能越做越好。” 陈子笙两人一听更错愕了,“杏林你……不回来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也不是一定就不回来了,只是归期未定罢了。总之,医馆就交给你们了,我若是回来再来寻你们合作便是。你们若是不答应,我走得也不安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子笙和沧笙只能无奈接受,但陈子笙对于医馆的名字仍坚持不改,并直言待夕和他日回来再继续合作。 “好”,夕和笑着应下,又说:“对了,若梨也会随我一起离开,她的身世已经有了点眉目,我会带她回家。” 夕和在把若梨自医馆带回国相府时便想过了,陈子笙和沧笙成了亲,让若梨继续留在医馆和他们住在一起难免不方便,既然把她带到身边了,她就干脆一直带着她,直到找到她的家为止。 反正帮若梨寻找身世也是要通过自己和青河夫人联系上才行,若梨留在自己身边会更直接、更方便。 陈子笙点点头,又问:“那子夜呢?你不是说你家中对子夜多有不满,不如将子夜送回医馆来,我一定好好待他。” “我代子夜谢过你这个哥哥,但是不必了,子夜也会和我一起走,我送他去向一位名师拜师学艺。” 夕和若是要离开,当然不会留子夜一个人在京城里。 而且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在开春后送子夜去见空山的,如今立春已过,不知傅珏打算如何,或许在他们离开前就先把子夜送走,或许带着子夜先行一程,不过左右都不会再留在京城了。 陈子笙的眼眸有些黯淡,但也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能叹了口气预祝夕和他们一路顺风。 “一味阁那边我等会儿就去和周公子交接清楚,一年之期将至,合作的收尾之事也要仰仗子笙你了。不过周家重信,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后续若还想合作,子笙,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子笙点点头,笑答:“我明白的。” 于是,夕和分别向他们三人一一郑重告别,最后又环顾了医馆一圈,才转身离开,往一味阁而去。 到了一味阁,很不巧,周翎不在,夕和只能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 与此同时,另一边,国相府内来了名宫人,奉皇命召国相傅珏入宫觐见。 傅珏早已穿好了披风站在屋檐下等着这一刻,宫人一到,他便携临江出府入宫去了。 一个时辰后,傅珏走进了皇上的御书房,而里面已经有另外一人等着了。 这个人正是北漠三皇子傅亦寒。他此时正神态慵懒地坐在一旁的客椅上,一手的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桌面,指甲和桌面撞击发出轻微的科科声。 傅珏进了内室,向皇上行了礼,然后一如往昔地那般淡然自若地立着,等着他们先开口。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深深地看了眼傅珏,随后对那傅亦寒说:“我朝国相已到,三皇子现在可以将贵国皇上的意思转达出来了吧?” 傅亦寒站起身,勾着邪魅的笑容走到傅珏身旁,看着他,开口:“自然,我朝皇上此番派我前来目的有二,其一希望我堂兄回国承袭秦王之位,其二……” 此时,一味阁内—— 夕和在一味阁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周翎回来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交换条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周翎一进门便得知杏林公子已在楼上等了许久,似是有要事,便直接循楼梯而上,果然在一窗边的位置上见到了他。 但此时,一身素衣的杏林公子正一手支着头看着窗外,眼神缥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翎一眼看去,突然发现这位杏林公子其实模样异常清秀,个子也小小的,尤其侧颜看去简直可以说是清丽,高高束起的长发也是黑亮如瀑,恍惚间有种他其实是个女子的错觉。 但这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他就在心里笑嗔了自己一句最近真是忙晕了,然后打消了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 “杏林兄,抱歉让你久等了,寻我可是有急事?” 夕和听到周翎的声音,收回目光看向他,然后带起浅淡的笑意,请他先坐。 待周翎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后,夕和便将她要出远门的事告知给了他。 周翎一听,面上也满是错愕,随即问她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所以特来同周公子说明一声。一年之期将至,一味阁和杏林医馆的合作,我希望周公子能够信守诺言,不要为难子笙他们,另外,分成的利润就烦请周公子交给子笙即可。” 周翎微皱了眉,“一年之期还有好几个月,杏林兄这是要走一年半载?” 夕和含糊地给了个答案,“或许吧,视情况而定。” 周翎沉默了片刻,随后叫来了一个小二,让他把掌柜处的账本拿来。 待账本拿来了,他翻动几页看了看,对夕和说:“一味阁不仅仅是和杏林医馆合作,也是和杏林公子合作。这样吧,就按照十万两的进益和原定的五成利润,我抽二成给你,剩下的我会交给子笙兄。你既是要出远门,银两是必不可少的。” 夕和对于周翎的提议略微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感动,“多谢周公子好意,但是这份情谊我只能心领了。一味阁正值扩张之际,正是用钱的时候。” “此时按照十万两把利润抽出来会毁了一味阁,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而且,我并不缺银两,周公子只需功成之时践行与杏林医馆的契约即可。” 周翎想了想,合上账本,同意了。 于是,把一味阁也迅速又顺利地交接好后,夕和去沁想坊买了几盒糕点,打道回府。 此时,御书房内—— “休想!这不可能!” 听了傅亦寒说的话后,龙椅上的皇上猛地一拍桌面,不作任何犹豫就厉声拒绝,脸色也迅速阴沉下来,十分不悦。 傅珏立于原地,面上仍旧含着温和浅淡的笑意,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却也因为傅亦寒的话越发深沉起来,恍若从古井慢慢地转化为了无底的深渊。 傅亦寒一直都注视着傅珏的表情,看到傅珏唇畔的笑意一分不变,他皱了皱眉心,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狂傲地无视了皇上的话,对傅珏说:“堂兄似乎没什么意见啊,那不如此事就这么定了?” 傅珏微偏过头,冷淡地看着他,吐出两个字:“条件。” 傅亦寒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仰头叹了口气,“哎,堂兄就是堂兄,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啊……” “不需要条件!”,皇上骤然再度开口打断了傅亦寒的话,凌厉且冰冷地说:“不管你们给出什么条件,这两个要求朕都不会同意的!这一次注定要让三皇子你无功而返了!” 傅亦寒转头看向皇上,眉头皱了皱,唇畔的笑容却反倒更深了,“哎,这可真是伤脑筋。南越皇帝陛下真的不要先听听条件吗?我朝皇上这一次可是诚意十足啊,且……还给了斡旋的余地呢。” “说。”傅珏淡淡一个字代替皇上回答了傅亦寒的话。 傅亦寒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看向傅珏,说道:“贵朝与我国边境接壤地带有两座叫做沙沃和土屏的小城,只要皇帝陛下同意第一个要求,这两座小城就是贵朝和皇帝陛下的了。” 话一出口,皇上的脸色就一下僵住了。 沙沃城和土屏城在傅亦寒口中被叫做小城,其实并不小,位于南越和北漠的边境上。这两座城池由于百年前的历史遗留问题,其归属一直在南越和北漠之间僵持不下,因而这百年来都是由两国共同管辖的。 现在,北漠居然愿意放弃这两座城池的归属权来交换傅珏回到北漠!不,应该说,北漠居然处心积虑地要用两座共有的城池来交换一个绝无仅有的人! 皇上惊讶过后,冷哼了一声,说:“沙沃城和土屏城本就是我朝的属地,贵朝有什么资格将其拿来做条件?更何况,就算贵朝拿两座城池来交换,朕和南越的百姓也绝不会同意让我朝的国相屈身为质!” 傅亦寒因着皇上这番话突然冷下脸来,几步走到皇上面前,双手撑着桌面压低了些身子,对皇上说:“皇帝陛下这话可说得不对啊。沙沃城和土屏城虽由两国共同管辖,但其中超过七成的居住者都是我朝的子民。” “国以人为本,城亦以人为本,这两座城池当然是属于我北漠的!另外,什么叫屈身为质?贵朝的皇子皇孙到了我朝才叫质子,堂兄本就是我北漠之人,他在南越才是为质!” 说完,他面上的表情又一变,没了刚刚的冰冷和气势,又化成了邪魅慵懒的笑容,再重新走回到了傅珏身边,背对着皇上继续说:“当年两国和亲契约是被贵朝单方面撕毁的,我朝可从来没有认可过。” “况且,堂兄虽被迫长在南越,但他始终姓傅,身体里流的可是我们北漠皇族的血,我们接回我们的秦王世子,迎立为秦王天经地义!” “拿沙沃城和土坪城来做交换已经全了贵朝这些年来对我堂兄的养育之恩,若是皇帝陛下仍旧固执己见,不肯放行的话,那么,贵朝撕毁契约在先,扣押秦王世子在后,如此奇耻大辱,我朝皇上和百姓势必是要讨回来的!” 话已至此,意思也很明确了——先礼后兵,条件谈不拢,那就只能抢人了…… 可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卑鄙威胁! 第五百六十七章 冰与火的较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上气得脸都青了,拿起桌上的一只茶盏就狠狠地朝着傅亦寒所站之处的地上砸去,“放肆!朕乃一国之君,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皇子在朕面前如此叫嚣!” “你们北漠自认兵力雄厚是吗?真当以为我南越和西燕只是蝼蚁小国、不敢应战吗!朕可记得三皇子还是我朝祁王的手下败将吧!” 傅亦寒听到最后一句话,面色陡变,猛地转过身歪着头如同鬼魅般盯着皇上,眼里流露出源源不断的杀气,仿佛瞬间化身成了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皇上虽在盛怒之下,但看着面前这个一头红发的异瞳男子露出这样的神态竟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傅珏语气冰冷的开了口,一下阻断了傅亦寒往皇上身上侵蚀过去的杀气,“另一个条件。” “阿珏!”皇上听了,高喝了傅珏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再问。 傅珏则置若罔闻,重复了一遍:“另一个条件。” 傅亦寒眼眸阴森地盯着皇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眼睛,待再度睁开后,蓝绿色的双眸又恢复了慵懒,唇畔则学着傅珏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看向傅珏,说:“第二个要求没有条件。我说过了,和亲契约是贵朝单方面撕毁的,我朝从来就不认可。那么,既然贵朝的清平公主已经和亲到我北漠成了我朝的秦王妃。” “那么,女子出嫁从夫,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将秦王妃的遗骨迁回北漠这一条,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有什么错?” 傅珏偏头看向他,面上的笑意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而眼眸的墨色已经彻底化作了无止境的深渊。 他只是看向他,什么话都没说,傅亦寒却突然觉得一股强大到压迫的冰寒气势迎面而来,双脚所立之地一圈仿佛丛生出了根根尖锐的冰棱,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了原地,动不得分毫。 傅亦寒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脚下,发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后唇边的笑意变成了玩味和嗜血。 他抬头看向傅珏,与之对视。相反的,他的眼眸深处渐渐的出现两蹙小小的火焰,然后越烧越烈,最终化作熊熊火光,萦绕在了他的周身。 局外人看去只是眼神的对视,敏感者却可以发现室内的气场已经变成了冰与火的僵持。 层层冰棱被炽热的火焰消融,但下一秒闪烁涌动的火焰又被新的冰棱凝固熄灭,此消彼长、你来我往,是冰与火的决斗,也是气场之间的一争高下。 傅亦寒连南越皇帝的气场都可以震慑得住,本身的气场自然也非一般的凌厉强大。慢慢的,就连他的一头红发仿佛都化作了冲天的火焰,迅速席卷每一寸空气,灼烧起屋里的每一件物件,还以破竹之势融解掉一层又一层的寒冰,迎面直击向傅珏。 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张扬、越来越狂放,衣衫上的彼岸花仿佛都被这火焰催生得越发娇艳欲滴。眼看着最后一层围绕在傅珏周身的寒冰马上就要融化,炽热的火焰占据着上风马上就要狠狠击败寒冷的冰。 突然,傅珏唇角微动,露出了一个笑来。 傅亦寒尚还读不出这个笑容里的意味,傅珏周身的寒气陡然放大了数十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四面八方冰封而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结冻了所有的火焰,将一整个火焰的地狱一把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之中。 至此,胜负分明。 傅亦寒败下阵来,脸色略显苍白,不甘地说:“父皇有令,秦王妃迁墓一事由堂兄决定,我只需转达皇意即可。” 意思是他只代表北漠皇上来提出一个将墓迁回北漠的提议,至于到底迁不迁交由傅珏自己决定。 此话一出,皇上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点。既然把迁墓的是交给阿珏决定的话,阿珏定然是不会愿意扰了他母亲在地下的安宁的。 他的妹妹,他的卿卿,一定要留在南越,留在无相山陵,留在……他的身边…… “时间?”傅珏惜字如金地发问。 傅亦寒摸了摸手上的黑骷髅戒指,再度恢复到慵懒的神态,答:“三天。” “五天。” 傅亦寒瞥了一眼他,似是而非地颔了下首,再看向皇上,微弯了腰,道:“南越皇帝陛下,我朝皇上命我代为转达的话已经说明清楚,请容许我先行告退。五天后,希望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复。” 说罢,他也狂妄地无所谓皇上准许与否,径自转身走了。 傅亦寒一走,皇上自龙椅上站起身,严肃地看向傅珏,说:“阿珏,何须五天,难道在你心中朕是会拿你去换两座城池的人吗?还是说,你,要背弃朕了?” 傅珏收起了冰冷的气势,抬眼直视皇上,平静客观地回应:“皇上,城池事小,战端事大。两国之战非同儿戏,一旦兵动,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朕何尝不知!可是北漠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没有你,他们也迟早有一天会另找借口开战!这些年来边境之乱还少吗!” “是,确实如此。那,若是臣想要回到北漠呢?” 皇上眼里登时露出不可置信来,“阿珏,你,你真的要背弃朕?” 傅珏看着皇上眼里的情绪,说:“舅舅,你知我时日有限。若不能查明父亲之死,我无颜入地府面见娘亲。” 皇上闻言,眼里的情绪又一下从不可置信变成了沉痛的哀伤,“阿珏,朕向你娘亲保证过,朕一定会竭尽所能保你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你不会……你父亲的事,朕也会想办法查明的……” “舅舅有心,然还有五日,尚有时间再做斟酌。”傅珏面上重新浮现起温和有礼的笑意,随后同皇上行礼告退。 皇上看着翩跹的白衣自眼前离去,跌坐回龙椅之上。他心里很清楚,虽说还有五日,但,阿珏自小到大做了决定之后何曾改变过…… 卿卿,朕是否该成全了他,让他了却夙愿?你又是否会希望他回到那个地方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 生孩子怎么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到府里后便得知傅珏进宫了,她不用想也能猜到所为何事。虽说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但那个北漠三皇子邪里邪气的模样和北漠此番的做派总让她有些担心,觉得这件事不单纯。 于是,她也没回去湖心小筑,就坐在前厅里等着傅珏回来。 等了一会儿后她发觉自己实在有些坐立难安,便又转身去了厨房,想着不如把晚膳准备了,既能分散了注意力,又能让他一回来就有东西吃。 站在厨房里稍稍想了想做的菜色后,夕和就系上围裙开始动手了。 先淘米蒸上饭,再洗菜、择菜,将菜按照先后做的顺序依次放好,然后分别配上切好的葱姜蒜等调味品,最后面临了一个大工程——杀鱼。 夕和想煲个鲫鱼汤给傅珏补补,但是她从来没杀过鱼,甚至连在菜场看人家杀鱼的经历都没有……毕竟她的厨艺实在太水了,烧鱼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她一般选择直接叫外卖…… 本来眼下也可以让两位大厨帮忙把鱼给杀了,但夕和想想反正鱼汤怎么煲也是要请教两位大厨的,干脆就从杀鱼开始学起好了,不然万一哪一天需要她全程自己动手,光会鱼汤的做法不会杀鱼又有什么用…… 于是,甄大厨自鱼缸里捞出两条鲫鱼来,先两板子拍晕了,然后分给夕和一条,手把手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教给她。 鱼身上滑不溜丢的,夕和又是第一次上手,把握不住力道,一个没握住就在刮鱼鳞的时候脱了手,鱼飞离了案板也就算了,菜刀还不小心在手指上划破了一个口子,顿时案板上就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夕和的凝血功能比常人差,明明是个小口子,硬是洇湿了一整块帕子才止住,可把两位大厨给吓坏了,跟着就再不敢让她继续了,赶紧替她把鱼修理了个干净。 无奈学习杀鱼的过程被迫中止,夕和最后还是拿着甄大厨修理好的鱼继续和贾大厨学习鱼汤的做法。 葱姜蒜炝锅炒香,下鱼煎至两面金黄再加水慢炖,待鱼汤渐渐由清澈转为奶白色后再加入切块的嫩豆腐和娃娃菜,再稍微炖一会儿等豆腐和娃娃菜熟了就可出锅了。 夕和还有别的菜要做,所以也不急着出锅,就把鱼汤转移到炉子上用未燃尽的炭温着,然后开始炒其它菜。 待最后一个菜要出锅时,夕和发现手边的盛菜的盘子用完了,便唤了声甄大厨,让他再给她从碗橱里拿一个。 很快一个盘子递到手边,夕和侧身接过道谢,结果发现递给她盘子的人是傅珏,脸上一下显出惊喜之色来。 傅珏回府后得知夕和在厨房里忙晚膳,便直接到了厨房来找她。 见她围着围裙挥动铲子的模样,他心里本是倍感温馨的,但当他把盘子递给她时,他却发现了她左手食指上缠着绷带。 他立刻把盘子从她手里一抽,放到一边,紧张地问她:“手怎么了?” 夕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学杀鱼来着,结果被鱼跑了,所以……不小心划破了一点,很小的一个小口子,没什么的。” 傅珏听了却将她另外手里的锅铲也一抽,唤了声甄大厨,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夕和带离了厨房。 回屋后,他将她手指上简单包扎的绷带拆开,看了看伤口,然后拿了药粉和干净的绷带来重新给她上药、小心仔细地包扎好。 “夕和,以后别再进厨房了,我说过,这些事不需要你去做。” 夕和顿时哭笑不得,“似之,你太紧张了。你看到了,就一个小口子,我第一次做没经验,以后就不会了,我会小心一点的。” 傅珏却托着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之前就发现了,你一旦流血就很难止住,这样很危险。听话,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夕和也知道傅珏是为她好,但就是突然脑子抽抽,顺着他的话嘟囔了一句:“那生孩子怎么办……” 话一脱口,她出走的理智立刻归位,一手捂了自己的嘴,尴尬地看向傅珏。 傅珏面上却已然带上了暧昧的笑容,凑近了她低声问道:“要不,生一个试试?” 夕和看着他唇畔的笑,耳边听着他暧昧诱惑的话语,脸颊和耳根瞬间红透,一下从位置上跳起来,“那、那个,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今晚有鱼汤,你必须多喝一碗。” 说完,转身欲逃,然而某人更快一步地将她捞进了怀里,一手圈住她的腰际,一手轻抚她脑后的长发,在她耳旁又补了一句:“夕和,如果孩子会让我冒上失去你的风险,那么我选择不要孩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夕和心头蒙上一层湿湿热热的雾气,不禁伸手抱住他,笑着娇嗔了声“傻瓜”。 晚间饭桌上,傅珏真的多喝了一碗鱼汤。 小鱼闻到了鱼汤的香味,在自己的窝里骤然惊醒,然后一路飞奔着奔到了饭桌下,绕着桌角打了个圈圈后,它就开始蹭着傅珏的裤脚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傅珏的膝上,傅珏端着碗低头问了一句:“想吃吗?” 小鱼猛点它小小的狐狸脑袋,三条尾巴也扑腾扑腾地挥舞起来,像是在说:“想想想,要要要!” 傅珏收回目光,拿过汤匙又往碗里添了半碗鱼汤,再端着碗看向小鱼。 然后!他就在小鱼激动地开始拽着他的衣襟往上爬,想去够他手里的碗的时候,一抬手,将那半碗鱼汤喝进了自己肚子里,末了还放低了手故意给小鱼看了看空碗。 小鱼一下懵掉了,趴在他的胸口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夕和因为衣袖不小心沾到了菜油进到内室里去换了身衣服,出来时便见到了小鱼和傅珏大眼瞪小眼,维持着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 “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给它喂了几勺鱼汤。”傅珏含着笑,淡然自若地颠倒黑白。 “你已经喂过了?我刚还想喂小鱼也尝尝呢”,夕和带起笑,走到傅珏身边将小鱼从他身上拿下来,再送它回了窝里,并捋了捋毛,问它:“鱼汤好喝吧?” 小鱼木愣愣地看看夕和,又看看不远处淡然自若地又在往碗里舀鱼汤的腹黑国相,委屈地像只两百斤的狐狸。 第五百六十九章 走还是留(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御书房里的三人对话虽然没有外传,但北漠三皇子到来的原因和目的并不难猜,两天后,朝堂和坊间都已经有人猜到,并将其一传十、十传百,弄得满城皆知了。 而对于北漠想要将国相傅珏带回北漠的推测,朝堂和坊间所思考和担忧的事又各不相同。 朝堂上,朝臣们之间对于此事的交流更侧重于傅珏国相的身份和立场。 虽然傅珏目前还是南越国相,过去多年来也为南越立下了汗马功劳,生母还是南越的清平公主,和皇上是甥舅关系,但他也是北漠秦王之子、姓傅。 若是此番真的离开南越回到北漠,他日两国若交战,他必然是要站在北漠的立场,那便成了南越的敌人,加之他在南越这些年手握重权、知道不少南越机密之事,对南越而言将是极大的威胁。 可若是皇上坚持,傅珏继续留在南越,难道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北漠三皇子的到来表明了北漠的立场,这必然会在国相心里留下痕迹,谁也无法保证国相还会不会继续全心为南越考虑、筹谋。 万一,国相的心思有了偏差,凭着他的手段,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南越各种机密情报输送往北漠,而朝堂上仍旧安稳地坐着他的国相。 虽说国相的品行和清誉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世上从来无绝对,更何况人心善变。 这样看来的话,倒不如现今就干干脆脆的把国相送往北漠,至少来日是明面上的敌人,总好过时刻提防着会不会被暗中算计。 而坊间,百姓们对于此事的议论则更侧重于国相去和留之间产生的后果。 百姓们不懂军机大事,但这些年边境屡遭侵犯的消息听了也不少了,他们可以按照最直接的逻辑推测若是北漠求无所得很大的可能便是引兵进犯。 百姓们期盼的是太平盛世,最害怕的就是战乱,一旦两国交战就注定了他们要开始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还要面对家里的男丁因被抽调充军而产生的生离死别的局面。 所以,百姓们的希望是一致的,不要战争。那不要战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满足北漠的要求,将国相交由北漠的人带走。 可是,国相大人这些年来做出的贡献他们也是有目共睹,若是真自私地牺牲了他,百姓们心里又会有最原始的愧疚感。 另外,百姓之间也不乏能谋擅论和通晓朝堂政事之人,这些人又会想到若是让国相回归北漠,暂时看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但是长远来看只是饮鸩止渴。 因为国相到北漠可不是去做什么质子、阶下囚之类的,他是回北漠承袭王位,做王爷的。真让国相成了北漠的王爷,他还能不向着北漠吗? 那么,凭着国相大人的才干和能力,他日北漠进攻南越的话,南越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淖,甚至会更快覆亡。 于是,朝堂和坊间对于这件事都不约而同地划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北漠将人带走,另一派则坚持要让国相留在南越。两派人之间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争论不休。 朝堂上的朝臣一封封折子往皇上的书桌上递,坊间的百姓们则这一团那一团的联名上书。因着这件事,整个京城上下像是一夜之间陷入了一场疯狂的大讨论。 与此同时,几家王府里也对这件事持有不同意见,且分别发动起了各自的势力和力量,试图操控局势的发展和最终的结果。 宁王自是不愿傅珏就此离开南越,前往北漠蛮荒之地去做劳什子的秦王的。 他是百分百信任傅珏的人,认为只要傅珏留在南越就必然会一直是南越引以为傲的国相大人,也必将引领南越继续太平盛世。 然而东宫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了。 太子早在傅亦寒和傅珏同时进了皇上的御书房那一刻就猜到了傅亦寒此行的目的,所以当天他就已经在考虑是该动手推一把还是拉一把。 虽然傅珏是祁王阵营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傅珏的谋略和手段放眼天下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人与之匹敌,他的存在是南越在成为天下霸主之路上极大的助益。 而他是储君,南越的天下将来就是他的,所以其实他原也是不愿意任由傅珏被北漠三皇子带走的,打算拉一把。 但他转念一想,在那之前,他首先要做的还是顺利登上帝位。 他从小到大一直试图拉拢傅珏站到自己的阵营里,但傅珏却油盐不进,硬是站在四弟祁王的阵营纹丝不动。 他这个四弟虽是废后所出,但却偏偏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引得父皇青睐不说,还收获了朝堂众臣的一致褒奖,是他在登上帝位之前最大的绊脚石。 傅珏继续站在蔺司白那边的话,迟早他的储君之位会不保,所以,首先考虑到自己将来的帝位,傅珏这个宝贝既然得不到就还是毁掉来得好。 为此,他也曾几次设局刺杀傅珏和蔺司白,但只见他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折进去,两人却还是活得好好的,反间计和挑拨离间等计谋也并未奏效。 或许,这次是个机会。 若是傅珏回到北漠,自然无法继续辅佐蔺司白,等于斩断了蔺司白一大最有力的臂膀。而北漠几位皇子中,他最有可能辅佐的便是眼下这位同样战绩斐然、实力强劲的三皇子。 母后那头递了消息过来,已经让洛衡那边开始拉拢三皇子。如果自己和三皇子能够达成合作,岂不是就等于借助了傅珏的力量彻底击败蔺司白、得享宝座了么。 再等他登上了帝位,傅珏和傅亦寒之间本就有间隙,感情也不如和蔺司白之间稳固,何愁找不到缝隙挑拨两人决裂? 届时,他再用些计谋将落魄的傅珏招纳为己用,又何愁不能击退三皇子和北漠大军? 一层层深思下去,太子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当晚就召集来了几位心腹大臣开始商量着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推一把,将傅珏推去北漠。 另一边,睿王府中,蔺洛衡才不管那么多,他就是巴不得傅珏滚得越远越好,死了更好,他就能把殷夕和夺回手里。 而阮云岫一知道此事,第一反应仍是想去找傅珏让他留下来。 第五百七十章 走还是留(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她对他的无情和狠心感到愤恨和绝望,虽然她自知身子已经脏了,再也配不上他,但那么些年的感情和思念都不是假的,她没办法、也不愿做到对他的事情和消息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甚至于,她仍旧记着太子妃对她说过的话,思考筹谋着有朝一日于他失败落难之时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怎么能离开呢?他必须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要看着他一点点失去一切,最终一无所有,只能回到她的身边来! 阮云岫当时便起身想去国相府找傅珏,但随即又想到她这么去找他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傅珏若是本就无意走,她根本不用去,他若是决定了回北漠,她也没什么把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 所以在她看来,此事结果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态度。皇上必然是和她一样,不愿傅珏离开南越的,但此事兹事体大,皇上除了自己的意愿定然还要顾及傅珏和朝堂百姓的意愿。 而朝堂上的意愿嘛,向来讲究一个少数服从多数和大势所趋。因此,阮云岫转而吩咐了桃喜,让桃喜去给几位重臣夫人下邀帖,她有些话想要好好跟她们说一说。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可不止是男人间的博弈,有时候女子的枕旁风也是能起关键性的作用的。 事件在两天里持续发酵升级,到了第三天,一个消息的传出更是将这则事件的议论不休推上了一个巅峰,也让原本站在留国相一派的人们产生了动摇和不确定。 这个消息是有人宣称亲眼见到了祁王蔺司白登门前往国相府,在国相府里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后怒气冲冲地出来、拂袖而去。 于是,人们便推测祁王殿下和国相大人闹掰了。那么,为什么会闹掰呢?最大的可能就是祁王殿下希望国相大人留下来,而国相大人自己则不愿再留在南越,愿随那北漠三皇子去到北漠做秦王去了。 在百姓们看来,做国相自是没有做王爷轻松自在的;而在朝臣们看来,国相始终是臣,而王爷却是君。因而国相大人有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但虽在情理之中,人们的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他们无法接受国相竟要为了一个王爷之位抛弃养育了他多年的南越和皇上、舍弃了拥戴他的百姓和臣子。 人们大多是自私利己的,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待别人,一旦别人做出的决定与自己期待的不符,或是做出决定的形式与自己期待的不符,便会觉得难以接受,甚至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就好比这个所谓闹掰的消息传出后不久,很快就有一群人觉得难以接受,从而开始四处谣传称国相傅珏忘恩负义,他们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也曾在想要让傅珏为了国家的安宁去北漠做王爷。 但好在不是所有的人都丧失了理智,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谣言传出后,很快又有另外一批坚信国相人格的人开始提出另一个看法,那就是国相大人是为了维护百姓不受战争侵扰才自愿去往北漠的。 毕竟北漠国虽地域宽广,但哪及得上南越物产丰饶、气候宜人,况且国相大人在南越位处国相之位,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深受皇上恩宠,比哪位王爷差了? 这样的分析一出来,百姓们又觉得颇有道理,风向再次逆转,变成了开始颂扬国相大人的大义。 关于国相是走是留的问题朝堂和坊间激烈不休的议论着,但最为关键的三方——皇上、北漠三皇子和国相大人,却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那位传闻中的北漠三皇子自那日后就一直待在皇家驿馆里没有露过面,算是真的活在传闻中。 国相府也静悄悄的,唯一传出的消息就是那无凭无据的和祁王殿下闹翻一说。 至于最关键的皇上,不仅在早朝上对于此事不发一言,更是拒绝接见任何大臣的觐见。大臣们一封接一封递进御书房里的折子也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终于,到了第四天傍晚,事情出现了新的进展,但这进展却使得现有的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第四天早朝时,皇上突然在一众朝臣面前晕倒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忙将皇上送回寝殿休息,再火急火燎地召御医们前往看诊。 御医一诊,说是皇上肝气郁结、情志不舒所致,朝臣们便再不敢多言此事一句,纷纷告了退,由皇后和另外两位娘娘在跟前伺候照顾着。 到了傍晚时分,皇上的寝殿里却突然下了一道口谕出来,召国相傅珏入宫觐见。 国相入了宫,进了皇上的寝殿后,皇上将所有人都哄了出来,单独与国相叙话。 国相在内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后便直接离宫回府去了。 为此,朝臣们私下里不免又开始猜测皇上召见了国相单独叙话会是说些什么,会不会是皇上这一病有了决定,不舍放国相走,所以才召了国相谈了两个时辰来改变国相的想法。 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原本朝臣间主张让国相走的占多数,这么一来,又有些人开始摇摆不定了。 为了猜准皇上的圣意,也为了弄清楚国相的真实想法和态度,便有朝臣偷偷摸摸地跟宫殿里服侍的宫人们套取消息。 但殿内皇上和国相的对话他们是听不见的,只能告知一点,就是国相大人从来到离开皆是面无表情。 可这一点不等于白说么,面无表情也就是看不出情绪了,看不出情绪自然无法猜度本意了。 朝臣们无法,只能煎熬着等待第五天的到来,也等待着最后一个结果的落定。 第五天,皇上因病取消了早朝,朝臣们私下里分别聚到了一起,一边讨论两种结果下的后续应对之法,一边等着宫里的结果传出来。 一等等了一整天,人们越等越心焦,到了傍晚时,闻讯得知北漠三皇子奉召入宫后,这份心焦就达到了顶点,变得开始慌乱。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对于南越来说都是一大打击,必将造成后续巨大的影响,而这影响是难以估测和计量的。 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一个煎熬了五天的结果终于自宫里传了出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们去哪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相傅珏历年勤勉、兢业克己,然和亲之故、姓氏之责,为两国之和特着革除国相之职、褫夺三衙九司协理之权,贬为庶民。钦此。” 安公公于国相府内宣读完圣旨后将明黄色的圣旨一合,递交给面前的白衣仙人,面容哀戚凝重,“国……傅公子,您……保重。” 傅珏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自安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多谢安公公,以后皇上身边有劳您多加照顾。” 安公公对视着傅珏的眼神,心领神会,郑重地点点头应下,再同傅珏行礼告退。 目视安公公离开后,傅珏将手里的圣旨转交给临江妥善保管,再回头问一旁的夕和,“行囊都收拾好了吗?带着些紧要物件即可,别的交由红菱另外带走。” 夕和点头,她自得知要离开京城那日起便着手开始收拾行囊了。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要紧物件就是药箱和几件信物,别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她从来未放在心上,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傅珏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柔,“不问问我们去哪儿吗?” 打从他告诉她要离开京城后,她就一直顺应着他的话做着各种准备,竟连一句去哪儿都不曾问过他,她此番全心的信任和陪伴让他心头格外熨帖和欣喜。 但临行在即,她不问是出于信任,他却是要说的,出于让她彻底安心,也出于给她一个惊喜。 “去北漠吗?无所谓,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夕和笑答。 傅珏将她拉拢到跟前,再揽住她的腰肢,说:“我们去蓬莱岛。” 夕和一怔,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再在他眼中看到了认真两个字后,她的面上流露出惊喜之色来,“真的?可是,北漠那边……” 傅珏此刻看到她面上的惊喜便觉得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值得的,“我已做好了安排,先去北漠绕一圈。” 夕和稍稍一想,明白了他的用意。 目前的情况是北漠以大兵压境为威胁迫使南越不得不将傅珏送回北漠,只要傅珏人没有回到北漠,不管是留在南越还是逃跑,北漠都会以此为借口发兵。 但若是人已经到了北漠却不见了呢?我们已经把人给你们了,是你们自己没看好,那怪得了谁?北漠没了理由发兵,那他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此举会牵连到南越百姓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夕和又想既然他现在逃跑的准备都做好了的话,岂不是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北漠?那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带她去蓬莱岛吗? “似之,是为了我吗?就因为我想去蓬莱岛?” 傅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再将人抱紧在怀里,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 “夕和,我想和你过平静不受打扰的生活。但在那之前,必须先解决你我未了的心结。你的心结在蓬莱岛,而我的心结在北漠。所以,在解了你的心结后,再陪我回北漠好吗?” 夕和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好,她本来便是做好了随他去北漠的打算的,也早已做好了一生相随的决定,只是他有一个关于北漠的心结却是她不知道的,这让她有些诧异也有些羞愧。 “似之,你的心结,能告诉我吗?” “我怀疑父亲的死有蹊跷。” 他的父亲?北漠的秦王,也就是北漠现今皇上的弟弟?夕和回想了下,想起傅珏在讲述清平公主过往时和她说过的话,说清平公主回到南越后给秦王递送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半年后却传来了秦王的死讯…… “你是指娘回到南越后和秦王失去联系的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傅珏点头,“不仅如此,当年我在北漠时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也看得不完整。现在想想,当年父亲冒死将娘亲和我送回南越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了。” 夕和蹙眉,稍微一琢磨便觉确实如此。 就算北漠的人想要杀掉清平公主,可清平公主再怎么样也是南越的和亲公主,明面上肯定不能动手,不然就会引起两国交战。 即便暗中加害,有秦王的庇护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又怎会反倒逼得秦王拼命才将妻儿送回南越? 而且时值北漠国内夺嫡之乱,人们尚且自顾不暇,怎会费那么大力仅仅是为了除掉一个看不惯的女子? 在那之后,秦王还死了……外界流传的说法是暴毙身亡,可暴毙两个字背后可动的手脚实在太多了…… “似之,我们不如先去北漠吧。”相比于调查生父蹊跷的死亡和当年母亲被迫逃离的真相,夕和觉得她去蓬莱岛寻找东篱和胎记的秘密并没有那么迫切,于是提议先去解了他的心结。 傅珏清楚她的想法,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不急,此时不是去北漠的时机,我们先去蓬莱岛。我很好奇夫人肩下的胎记为何会变色,也想知道东篱国到底存不存在。” 说着话时,他的手指在她肩颈处轻轻一挑,拨开了衣领的同时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和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蝴蝶。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在她的蝴蝶胎记上落下一吻,再沿着白皙的肩颈细细密密地吻开,撩拨起她浑身的战栗。 “夕和……”他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边,闷着声,喑哑撩人地唤了她的名字。 “嗯?”夕和下意识回应,出口的却是魅惑酥骨的鼻音,音调往上走,像是个小勾子将他的心往上提了一下。 傅珏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以一个深吻做了后续。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沿着她的脊椎温柔轻抚,即便隔着衣物,她还是能感觉到阵阵过了电流般的酥麻感自尾椎上层层涌动上来。 片刻后,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内室。 红绡帐外丢弃出一件又一件衣衫,凌乱却暧昧地交叠在一起。烛火跃动间,又映照出纱帐后两个模糊晃动的人影,羞得一弯月牙躲进了云层背后。 第二天,在北漠三皇子傅亦寒登门之前,夕和先收到了一封信。 第五百七十二章 离开京城(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信封上的署名是“殷氏亲收”,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打开了一看,果真只有薄薄一张信纸。 信纸展开,里面只有草草几行字,末尾却除了落款外居然还有个红色的拇指印。 夕和一眼带过,迅速浏览了信中的内容,然后……一阵无语,真不知该拿出什么表情来才好…… 这封信居然是殷老爷亲笔写的绝交信,信中寥寥数语就是一番表明和夕和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 殷老爷在傅珏国相之职被革的翌日一大早就着人送了这封信来,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和国相府撇清关系,免得来日因为和国相府的姻亲关系被人扣上通敌北漠的罪名。 虽说夕和原本出阁时打算的就是和殷府撇清关系,但碍于世俗人言,她并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举动,而是想着时间过去,自然而然地和殷府从减少到断绝往来。 没想到,和殷府彻底断绝这件事竟是由殷老爷在这个当口做出来了。 殷老爷是为了明哲保身,也是为了守住仅剩的殷府,结果却阴错阳差的成全了夕和。因而,无语过后,夕和便把这封信好好收了起来,万一将来殷府冒出什么事来,她也好有个物证。 傅珏大清早起来去了寒山寺,称有些事要交待给清心大师。待他回来后没多久,傅亦寒就登门了。 张扬邪魅的傅亦寒今日仍旧穿了一身黑色,但却是纯粹、无一丝花纹和杂色的黑色,原本衣服上的彼岸花花纹变成了一条赤红色的腰带和腰带上悬着的一块雕刻成了彼岸花样式的红翡。 而他长而耀眼的红发今日并没有随意的披散着,而是用一条同为纯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只留了些许余发垂在两鬓之间,使得他身上的阴柔之气消减了一些,多了几分干练利落。 “堂兄可收拾好了?我们下午就启程吧,父皇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傅亦寒带着笑,走到傅珏面前,说完后眼神飘向了傅珏身旁的夕和,“这一位……是堂嫂吧?” 夕和面上带着疏离的笑容,微微颔首,淡淡回了句:“妾身见过三皇子。” “堂嫂果真如传闻中一样仙姿玉容、气质出尘啊”,傅亦寒盯着夕和看了须臾,一蓝一碧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而后他复又对傅珏说:“我带了人来,可帮堂兄把东西搬上马车。” 傅珏带着温文浅笑,淡漠回应:“多谢三皇子好意,府里自有家丁可用。三皇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午后申时宫门外见即可。” 傅亦寒皱了皱眉心,走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支撑着椅子的把手,手掌交叠在一起,“堂兄可真失礼,竟连茶水都舍不得给我一杯吗?” 傅珏不作回应,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傅亦寒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却不忘还留下一句“我还是留两个人吧,堂兄别客气,尽管使唤就是了”。 “他这是留了两个人监视我们怕我们逃跑吧。”夕和看着傅亦寒远去的背影,对傅珏说。 “不必理会。”傅珏牵了她的手往湖心小筑走。 午后,夕和正在检查该带的东西是否都带上了,临月进门来报,说是嘉义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夕和把手里的事情一放便出去见人,果真是温明歌和严世子二人。 温明歌成亲后,夕和因为太过忙碌就再也没有得空和她见过面。阔别多日不见,温明歌虽然换了妇人打扮,但眉宇间的英气仍旧存在,身段则略微丰腴了一些,想来严世子和嘉义侯府待她极好,后宅的生活没有损害到她的性情。 温明歌一见到夕和出来眼眶就红了,她原以为自己和夕和妹妹都嫁在京城里,以后便一直会在一处,两家多多走动的话还能结个儿女亲家什么的,谁能想短短一个月竟要面临如此骤然的分离。 好好的国相大人怎么就要去北漠做王爷了呢?北漠山高水远的,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夕和妹妹了……一想到这儿,她就止不住的心酸。 夕和原本并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情绪,因为这个京城能让她留恋的实在不多,但此时见到了温明歌,她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泛酸。 她留恋的不多,除了医馆和一味阁,最舍不得的就是温明歌这个真心待她的朋友,今日一别以后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不过好在看到她生活得不错,她总算是能安心离开。 两人坐在一处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多都是互相嘱咐对方好好保重一类。后来傅珏也过来了,和严世子小聊了几句,临江先生就出面提醒说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严世子便带着自家嘤嘤啜泣的世子妃向傅珏夕和二人告了辞。 夕和紧着时间迅速检查完剩下要带的东西,然后由着府里的下人一件件搬上马车。 他们紧要的物件不多,子夜和若梨也没什么特别要带的,所有的人加一加刚刚好装满一马车,另外再加上人要乘坐的,一共就三辆马车而已。 半个时辰后,夕和和傅珏两人携手从湖心小筑里出来,沿着栈道走到地面,再穿过大半个国相府到了正门,此时子夜和若梨、临江临月、还有流萤桑梓等人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夕和上马车前回头看了眼前院,上了马车后又依依不舍地撩起车帘看了看门楣。 这是她的家,是她和傅珏的家,这里承载了很多她和傅珏之间美好的回忆,现在要走了,这些回忆突然就涌上了脑海,让她分外不舍。 傅珏自背后拥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撤去了国相府牌匾的门楣,柔声在她耳旁抚慰她:“等所有事了,你若是想回来,我一定立刻带你回来。我们的家就在这儿,它不会跑的。” 夕和失笑,点点头,庆幸于这座府邸虽挂着国相府的牌匾实际却是傅珏的私有财产。它不会因为牌匾的撤除而被收回,它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马鞭一抽,马车开始往前驶动,车帘外的那座国相府终究是慢慢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第五百七十三章 离开京城(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寒早晨留下的是两名冷艳貌美的女子,此时骑了马一路跟在三辆马车的后头,随行抵达宫门外。 马车临近宫门的时候,夕和便透过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宫门敞开着,外头乌压压的一片,皆是前来为傅珏送行的朝臣。 不管对于好好的国相突然成了别国之人这件事持有的是什么态度,现在结果已出,即便碍于两国邦交和面子,南越也是要好好送别傅珏和北漠使团的,更别提其中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真心想来送别他们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国相大人。 虽然经此一别后,曾经的国相将成为敌国的秦王,在不远的将来还有可能成为本国最大的威胁,但在一众清流纯臣心中,国相在南越做出的贡献永远不可磨灭。 他今日尚且还不是北漠秦王,他们就理应以尊重来送他离开。 马车停下后,傅珏和夕和自马车内下来,第一个迎上来的便是宁王夫妇。 宁王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眶的微红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他拍了拍傅珏的肩膀,嘴巴张了又张,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他是极不愿傅珏去做什么秦王的,原以为父皇也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不成想却是这样的结果,无可奈何之下,他别无他法,只能来送送他。 傅珏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也对宁王说:“宁王殿下请保重。” 宁王沉闷地点点头,随即又从衣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来递交给一旁正与宁王妃话别的夕和。 “古人常言知音难觅,我好不容易得了夫人一位知音,如今却要分离。此物因夫人得名,算是与夫人有缘,当是赠予夫人的饯别礼,还请收下。” 夕和一看,宁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一个九格的魔方。 她从宁王手里接过,轻抚了抚魔方上的纹路,然后抬眼笑着向宁王道谢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珍惜收藏的。 宁王点点头,和宁王妃两人不再多言。 随后,东宫和睿王也分别走了过来,客套性地说了一番场面话。傅珏和夕和两人也便含着疏离有礼的笑意分别向他们道了谢。 阮云岫看着面前即将离去的傅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着,再看他和殷夕和交握的双手,这份心痛就演变得越发剧烈。 她费了不少心思和人脉在斡旋这件事,却还是得了一个不想要的结果,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可他呢,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他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只一味的被殷夕和所蛊惑,对她视而不见! 今日一别后,除非达成目标之日,否则恐难再次相见,他为什么还是不多看自己一眼,他就真的对自己一点留恋和不舍都没有吗?! 阮云岫这么想着时,夕和的眼光往人群里一扫而过,竟发现蔺司白没来。 蔺司白来府上那日,她在湖心小筑,而傅珏和他是在闹竹轩谈的话,所以并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也只知后来他是怒气冲冲地走的。 之后傅珏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不知该怎么问便也没问。 这件事的结果影响最大的除了南越和北漠的关系外便是傅珏和蔺司白之间的关系了。她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被破坏,但似乎自北漠使团要来南越的消息传来起,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扭转的局面发展了。 今日他们即将离去,蔺司白也不露面,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已经提早走上了对立面呢…… 过了一会儿,一顶垂纱软轿和几辆黑色的马车也出现在了宫门口。轿子落地,纱帘一掀,自里面先是伸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和一截黑色的衣袖,随后露出轿中人的真容,赫然就是一脸魅惑的傅亦寒。 夕和没想到堂堂一国皇子、一个大男人居然是坐着女子坐的垂纱软轿而来,咋舌的同时不禁在心里吐槽了句:果然变态。 然后她又注意到抬轿子的人竟然是几名女子,再思及被派遣留在国相府的那两名女子和接风宴上跟在傅亦寒身后的人,她竟发觉这位三皇子身边的人竟一个男人都没有,无一例外的全是女子! 如此做派……她只能说,难怪傅亦寒身上的阴柔之气那么足! 傅亦寒刚下轿,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跟着,乌压压的人群往左右两边分开,于正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一身明黄色的皇上扶着安公公的手自宫门那头缓缓走来,身后跟着的是禁卫军统领温明翊和十几名随侍宫人。 皇上的脸色苍白里带着青灰,眼下两抹深色,看上去大病未愈、状态很不好。而随后的温明翊则穿着一身盔甲,手里拿着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皇上走到傅珏面前站定,在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傅珏现在已是庶民,便也和旁人一样一扫衣摆跪下行礼。 皇上隐匿于衣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扶起他,反而语气淡漠地道了声“平身”。 随后,皇上的眼神只在傅珏面上停留了片刻便扫向一旁的人,问:“北漠三皇子何在?” 傅亦寒勾着笑,走至傅珏身旁,与之齐平,再向皇上弯腰致意,“南越皇帝陛下。” “请代朕向贵国皇上转达诚挚的问候。” “当然。” “嗯”,皇上看着傅亦寒,余光却瞥了眼傅珏,停顿沉默片刻后,说:“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于是,傅珏和夕和、北漠之人便齐齐向皇上道了谢,各自归于马车之内,终是要在日落之前启程离开了。 傅亦寒下了令,两辆黑色的马车率先前行开路,随后是他自己所乘的软轿,中间的便是夕和一行的三辆马车,最后又另外跟了几辆北漠的黑色马车。 夕和挑起车帘一角回头看,宫门处的一切在视野里渐行渐远,那一抹明黄没有立即转身离去,而是一直立于最中心的位置,似是也在目视着这方的人渐行渐远。 夕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却在收回目光时眼神扫到了宫门上的一角,然后她的手一顿,复又仔细朝那看了看。 同时,她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之、夕和,一路顺风。” 那宫门上的人,是蔺司白。 第五百七十四章 何等的龟速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宫门上人影已经看不清楚,而听到的声音很显然是蔺司白的心声。夕和无法解释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一事,便无法告知傅珏此事,只能深深地望着那一抹模糊的人影在心里默默回了句谢谢。 她有种预感,他们和蔺司白之间的羁绊一定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因为他和傅珏是多年的挚交好友,也是在这异世第一个发现她的人…… 城内自宫门到城门的路都是封好的,一路畅通无阻。围观和送行的百姓们被士兵分隔于道路两旁,目送着队伍缓缓经过,再缓缓远去,竟没有发出任何嘈杂和议论声,是从未有过的寂静。 想来百姓们也是在此刻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和态度来面对吧。从今往后,南越再也没有了令人尊敬和仰慕的国相大人,只有一个可能成为劲敌的北漠秦王殿下。 马车走出城门后,夕和再次掀了车帘回头看,看那城门上大大的“京城”两个字,心情有些复杂,心口也莫名地砰砰直跳。 看了一会儿后,她放下车帘,回头唤了傅珏一声:“似之。” “嗯?”傅珏正从一旁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本书册。 夕和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我突然,有种和你亡命天涯的感觉。” 傅珏把手里的书册往几子上一放,回头看她,眼里染着笑意,问:“什么感觉?” “亡命……唔……” 夕和脱口重复,结果才吐出两个字,后面的字就被欺身上来的傅珏吃掉了。 他在她唇上好一番反复缠绵后,稍稍松开她,再一次笑着问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什么感觉?” “亡……” 夕和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又是脱口了一个字,然后剩下的再次被傅珏吞吃入腹,还越发重的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吻。 唇齿缠绵后,他的吻又在她耳后流连了一阵,还轻咬了下她小巧如玉的耳垂,使得夕和小小嘤咛了一声。 然后,他才低声附在她耳旁说:“亡命这个词跟你没关系,我们最多就是浪迹天涯。” 夕和内心:我的国相大人,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但随后她的唇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伸手抱紧了他,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药香气,感觉很是安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渐行渐远后,夕和不知不觉挨着傅珏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刚醒了会儿神,马车就停了。 她看向身旁的傅珏,傅珏刚要扬声问一句外面的临江怎么了,临江就率先掀开了车帘对他们回禀说:“主子,前面三皇子的队伍停下了,应是要驻扎过夜。” “现在的位置。” 临江回头看了眼,面上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尴尬,“好像,是城外三十里。官道两旁已经有不少营帐驻扎,应是三皇子来时带的那些超额人员。” 傅珏闻言,掀开旁边的车帘看了一眼,果真见及不远处有不少扎好的营帐,还有一簇簇生好的篝火。 “现在什么时辰了?”夕和也看了眼外头,然后问临江。 临江面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刚到戌时。” “什么?戌时了?两个时辰过去只走了三十里?”夕和一脸不可置信。 两个时辰放现代就是四个小时,三十里是一万五千米,四个小时就走了一万五千米?这是何等的龟速啊!别说他们是乘着马车的,就是正常步行也没这么慢吧! 恰逢此时,一名黑衣女子奉了傅亦寒之命前来请他们下马车整顿休息。 夕和和傅珏携手下了马车,再往前一看,刚好看到傅亦寒自垂纱软轿中走出,突然就明白了龟速的由来……感情这位三皇子一直都是坐在人抬的软轿里啊! 一般来说,软轿,尤其是这种垂纱软轿是身份高贵的女子在前往一个不远的目的地时所乘的,比如后宫中从一个宫殿到另一个宫殿。 若是他国有公主、郡主一类来访,为表示身份非凡,路上虽是乘的马车,到了城门外要进城之前也是要换作软轿的。 所以傅亦寒一个皇子坐软轿已经很奇怪了好么!她原以为他出了城就会换乘马车,结果这人居然还硬是坐在软轿里坐了三十里啊! 那软轿底下没轮子,靠的就是人一双腿,还要负重前行,这能不慢么! 夕和万分同情抬轿子的那几名女子的同时不禁想,他该不会打算就坐着这软轿让人一路抬着跋涉千里回到北漠吧? 以这种龟速,就是在路上走个半年都不一定能到啊!还有,他来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这么抬来的吧! 傅珏看着这一幕也是眉心一蹙,但当看到身旁的夕和一脸目瞪口呆的可爱表情后眉头又一下舒展开,觉得心情很好,“我们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夕和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和傅珏一起往前朝着傅亦寒走去。 傅亦寒下了软轿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呵欠,看到他们,他笑着说:“堂兄堂嫂辛苦了,营帐和吃食皆已备好,随我来吧。” 待往西边走了几步,走进营地之中后,夕和放眼望去,看着夜空下密密麻麻的营帐和篝火又是一阵无语加一头黑线。 这个三皇子是带了多少人来啊,居然一眼望去都望不到边际!他、他是把这块地界承包了吗?! 再仔细一看,居然每一个在营帐间驻守或走动的人都是身穿盔甲、手拿武器的士兵!怎么着,他是原先打算着皇上不同意让他把傅珏带走的话,就立刻起兵进城抢人吗? 夕和惊讶诧异之下一时没有防备,让真实情绪在眼神里流露了出来,还好巧不巧地被刚好回头意图和傅珏说话的傅亦寒给看见了。 傅亦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唇边的笑带上了些许玩味,改了口道:“堂兄堂嫂见笑了,我这一不小心带的人有点多。主要还是身负父皇重托,我生怕南越皇帝陛下不肯放人。若是那样,我就只能抢了。” 他的话一说完,夕和猛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掩唇咳嗽了起来。 他、他、他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而傅亦寒看到这一幕,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连眼里都染上了玩味。他这位堂嫂意外的很有趣啊…… 第五百七十五章 直男癌是不懂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寒安排给他们的营帐在一堆营帐的正中间,吃食是烤羊腿,就架在营帐外的篝火上。 夕和并不喜欢吃羊肉,不管肉质处理得多好,她总觉得有股膻味,难以下咽。于是她只简单的应付了两口后就先进了营帐休息。 她前脚进去,后脚子夜若梨两人也进来了,显然也是不爱吃羊肉。所幸夕和自己临出门前准备了些许糕点,原就是想着在路上吃的,便让临月去取了来,然后几人就一同在营帐里吃糕点闲聊。 傅珏对羊肉并不排斥,但这只羊腿没有处理好,膻味很重,他便也没吃几口就不吃了。但他并没有离开篝火旁进到营帐里,而是仍旧坐在那里。 “这羊腿似乎不合堂兄堂嫂的口味。”傅亦寒坐在傅珏斜对角的方向,手里提着一只酒瓶,往嘴里送了口酒后眼神投向傅珏,笑问。 “膻味太重。”傅珏直截了当又言简意赅的回应。 “是吗”,傅亦寒拿起手边一盘肉片闻了闻,然后随手往篝火里一丢,扬声道:“连只羊腿都烤不好,留着有什么用。” 话音一落,于傅亦寒身后坐着的一名女子就应了是,然后起身走到烤羊腿的那名士兵身旁,抽出一剑,干脆利落地贯穿了士兵的胸口,士兵甚至都来不及求饶或呼救就倒在地上咽了气。 整个过程中,傅亦寒始终都观察着傅珏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真实的情绪来。 然而,现在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傅珏的脸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超脱的平静和淡漠,即便鲜血在他附近洒了一地,仍旧分毫不变。 “三皇子若是没话说,在下就不奉陪了。”傅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傅亦寒开口,他便一扬衣袖起了身。 “等等”,傅亦寒摆摆手让人把那具尸体拖下去,再叹了口气,说:“哎,我说堂兄你也太冷漠了吧。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已因你而死,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傅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回应道:“伯仁由你所杀,这个问题,三皇子该扪心自问才是。” 傅亦寒冷笑了两声,突然将手里的酒杯丢进了篝火之中,火焰遇着酒蹭的一下窜上去三尺高,并发出噼里啪啦剧烈的木料燃烧声。 “堂兄啊堂兄,虽然我真是讨厌极了你这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但我也真是爱极了你的性子,骨子里的冷血无情和我真是一模一样。来吧,我们现在开始聊聊正事。” 傅亦寒发出了邀请,意思很明确,让傅珏坐下说话。 但傅珏并未如了他的愿,反倒举步朝着营帐走去,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话:“血腥味太重。” 傅亦寒看着离去的白衣背影略微怔松了片刻后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后又猛地沉下脸来,对身后的女子命令道:“去,把地上的血全部擦干净了,势必要一点血腥味都不留。” 翌日清晨,夕和由于第一次睡这种类似于野营的营帐不太适应,早早地便醒了,醒来时却发现傅珏比她起得更早,已经坐在床沿上穿鞋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凑过去一些,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说了声“早”。 傅珏转过头看了眼赖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微暖的掌心覆盖上她环在自己腰际的小手,温柔回了声早,又说:“等到了马车上再睡会儿吧。” 夕和蹭着他的背点点头,然后松开手臂伸了个懒腰,起床。 洗漱好后,夕和先走出了帐外,想去隔壁营帐看看子夜和若梨醒了没,然而一走出去,眼前的景象一下让她愣在了原地。 昨夜里还密密麻麻扎堆的营帐仅仅过了一夜竟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了零星的约莫二十几个!围在他们营帐周围一圈的那一些更是只剩下了东北角的一只! 这什么情况?昨天看到的是幻觉?还是一夜之间人和营帐都消失了? “堂嫂起得这么早?看什么呢?” 一个中性的嗓音突然在耳旁响起,夕和吓了一跳,立刻循声转头看去,就见傅亦寒从营帐的右边露了面走了过来。 他似是和蔺司白一样极喜欢黑色,又像是地狱来的修罗爱极了彼岸花,今日身上所穿和佩戴之物仍旧是黑色和曼殊沙华的搭配。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越发显得那抹红色耀眼夺目,夕和乍一眼看去还觉得有些扎眼,下意识闭了闭眼。 待再睁开时,傅亦寒已经站在了距她三尺之地,正含着和彼岸花般妖冶的笑容神态慵懒地看着她。 而他胸前露出的大块肌肤又使得夕和出现一头黑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爱露胸,果然是变态啊变态! 此时傅珏不知是否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 他淡漠地扫视了傅亦寒一眼,然后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将手里的披风替夕和披上,“初春尚寒,小心别着凉。” 夕和乖巧地转过身由着傅珏替她系好披风的颈带,再整理了一下后面垂着的帽子,然后对他报之一笑。 傅珏便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再牵了她的手。 傅亦寒看着眼前这一幕,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皱着眉心问:“那个,容我一问,你们……每天,呃,都是这个状态?” 夕和一脸不解地看向他,又回头看看傅珏和自己,什么状态? 傅珏微偏过头,斜睨向他,反问:“你羡慕?” 傅亦寒面色一僵,皱着的眉心立刻舒展开来,唇畔重新带上了邪魅的笑意,不屑地回应:“堂兄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奇怪,整理衣物这等事本该由女子来做才是,怎的在堂兄这儿却反过来了?” 夕和听了这话,再联系上傅亦寒刚刚的表情变化,明白了也笑了。 原来他所谓的状态是指刚刚她和傅珏不小心秀了把恩爱,闪到了他的眼啊! 夕和轻笑了一声,代替傅珏回应了傅亦寒的问话:“三皇子这样的直男癌一定没有成亲吧?自然是不懂的了。” “什么?”,傅亦寒前半句没听懂,反问的同时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后半句成亲的话他是明白的,又轻蔑不屑地应了句:“堂嫂不知,我府上已经有十八房妾室,成亲都成腻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改道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妾室怎能算成亲”,夕和听到十八房出于医者本能的看了看他的腰,眼里露出一抹同情的神色,又说:“而且有妾室只能证明你真的是直男癌。不过直男癌起码是直男,实不相瞒,我还以为你是弯的呢。” 夕和说了一连串直男癌、直男和弯的彻底把傅亦寒听懵了,眼神看向傅珏,见傅珏唇边含着浅笑便以为只有自己听不懂,皱着眉问夕和要个解释。 夕和当然不会给他解释了,就是欺负他听不懂啊。 “待三皇子娶了妻便知道了。” 一说完,她憋着笑拉了傅珏就走,往左边的营帐里去寻子夜他们。 待进了营帐后,夕和咯咯笑着,乐不可支地跟傅珏还有子夜他们科普了一遍什么叫直男癌和直男,还有弯的是什么意思。 傅珏听了她的解释,看着她脸上灵动的笑容,眸子里的宠溺几乎要达到顶点。 半个时辰后,营帐拔营,队伍集结,要再次踏上征途了。 但在正式启程前,一直跟在傅亦寒身后的两名女子中的其中一个叫做蔷薇的,特意到了夕和他们的马车跟前交待了一件事。 “殿下下了令,为了两位的安全起见,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将改道往西行,等到了西边边境再取道回北漠。路上可能会比预计的多耽误半个月左右,辛苦二位了。” 公事公办的口吻交待完,蔷薇就转身回去向傅亦寒复命了,再随后队伍再次启程,如她所言的那般往西而去。 “改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改道啊?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夕和略微有些担心,随即又想到刚刚没来得及问营帐消失一事,便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也注意到了吧,昨晚明明有那么多营帐,一早上起来却消失了大半,会不会有问题。” 傅珏稍微一想便有了答案,“消失的人应该是昨夜连夜受命往官道走了,目的和今日改道一致,为了分散注意力,或者说诱敌。” “诱敌?你是指会有人在我们前往北漠的路上追杀或者伏击我们?” 有可能吗?傅珏已经不再是南越的国相,对于在南越境内原本有威胁的人来说威胁已不再。 而且傅珏若是死在南越,必然会挑起北漠和南越的战端,这并不是太子党想面临的局面。 所以,南越这方应该没有人会在南越境内这么做。那么,是北漠的人? 这倒是有可能,北漠朝堂情况和各方势力尚不清楚,但从三皇子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和北漠皇上观点一致,是想要把傅珏带回去的。 既然有想让他回到北漠的,必然也会有希望傅珏不回去的。现在人已经从南越离开,要想让他回不去就只能在路上杀了他。 这样说来,改道确实相对比较安全。那么,难道昨天故意走那么慢和扎营的人会合也是傅亦寒故意的吗?为了迷惑敌人? 傅珏颔首,“但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避开我的人。” 傅珏的人?傅亦寒是认为傅珏在这一段路上埋伏了人伺机逃跑吧,临时改道就可以有效降低这个风险了。 这么想想,夕和觉得自己似乎无形中就被傅亦寒的外表给蒙蔽了,从而忽略了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夕和撑大了眼睛看着傅珏,用眼神问他:那你的人呢?该不会真的就这么被傅亦寒巧妙的避开了吧? 傅珏笑笑,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夕和乖巧地凑过去,他便搂了她的腰,附耳轻语:“夫人放心,为夫定不叫你失望便是。” 重新上路,傅亦寒总算是舍得从软轿里下来了,换乘了马车,行进的速度便快了起来。虽然改了道,不走官道了,但改的这条道也还算宽敞平稳。 夕和没睡好,起得又早,坐着坐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昏昏欲睡,到后来不知不觉就挨着傅珏的肩膀睡着了。 傅珏感觉到身侧的呼吸渐渐平稳,侧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已经睡熟才动作温柔地搬动了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平躺下来,再盖上一块毯子,让她舒舒服服的睡着。 晌午时分,队伍短暂的停了一会儿,休息整顿。到了未时,再次启程,继续赶路。 这一走又走了一整个下午,等到了太阳西沉,夜幕将至,队伍才停下安营扎寨。由于最近的一个城池还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这一晚又注定了要在野外将就度过。 庆幸的是晚上终于不用再吃膻味浓重的烤羊腿了,傅亦寒的手下烤了两只鸡和几条鱼,还用一些干制过的蔬菜煮了一大锅还算爽口的热汤。 夕和便捧着一碗热汤挨着傅珏坐在篝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过了一会儿,傅亦寒过来了,提着一只酒壶,在篝火的另一边坐下,眼神扫过篝火对面的一群人,然后悠悠然地开口,对着傅珏问道:“堂兄,今夜既没有膻味,也没有血腥味,总该可以和我谈谈了吧。” 傅珏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对夕和说:“外头风大,进帐子里吃吧。” 夕和看看傅珏,又瞥了眼傅亦寒,点点头,起身,顺带着把本来见着傅亦寒就想跑的若梨他们一并带走,率先进了帐子。 进帐之时,夕和不知他们要谈什么,略微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傅亦寒的情绪似乎没什么问题,又看临江依旧陪在傅珏身后,这才回过头放下了帐帘。 傅亦寒仰头喝了口酒,然后将酒瓶随意一丢,整个人一歪,支着头半躺在了草地上,眼睛半眯起,慵懒的眼神则穿过火焰抵达对面的白衣,问:“堂兄这十几年有想过回北漠吗?” 傅珏喝了口水,沉默不言。 傅亦寒没有执着,见他不答就又换了一个问题:“堂兄认为一个人活着的目标该是什么呢?” 傅珏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仍旧不作回应。 于是,傅亦寒就又换了一个问题:“堂兄可曾听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傅珏这一次不仅继续拒不作答,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起身站了起来,意欲离开。 这时,傅亦寒的眸子才猛地全部睁开,将跟前的酒瓶往火里一丢,扬声问道:“傅珏,你当这天下终会冠上谁的姓?是傅,还是……蔺?” 第五百七十七章 白鹤女鬼(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闻言,这才重新落了座,抬眸看向对面由半躺坐起的人,说:“古来天下唯冠能者之姓。” 傅亦寒继续追问:“那你以为,我与南越祁王蔺司白,谁当为能者?” “能者乃世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非我一人之言可能定。” “倘若我非要听你‘一家之言’呢?” 傅珏眸光深沉,答:“蔺司白。” 傅亦寒定定地与傅珏对视片刻,而后紧绷的脸色破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来,“我就知道你会选他。不过不要紧,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就在你能看到苍狼星之后。” 苍狼星者,北之守护星宿,唯北漠境内可见。 “希望届时,堂兄你不会再选错了。”傅亦寒说罢,起身离开。 傅珏看着跳跃的火焰饮下杯中水,也起了身,返回营帐之中。 夕和见傅珏回来了,朝他迎了过去,而其他人则自动自发地出了营帐,往旁边的营帐去休息。 “你们谈什么了?那个三皇子可有为难你?” 夕和一直觉得此次北漠突然来南越要人目的不纯,刚刚傅亦寒提出要和傅珏谈谈,她就立刻感觉直觉成真,此时傅珏回来了便忙关心地问他。 傅珏牵了夕和的手,到床沿上坐下,告诉她:“傅亦寒希望我能辅佐他。” 夕和一听,心中道了一声果然如此。她之前试想过,若是北漠目的不纯,那么这不纯的目的可能是什么。 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利用傅珏的才华和能力。但她原以为的是北漠皇上想利用傅珏来加速北漠的扩张,从而实现称霸整片大陆的野心。 不过现在也不能排除北漠皇上就没有这个意图,只是多了一个三皇子。而三皇子的直接目的亦是很明显,夺嫡之争、称帝。 “那你怎么回答的?”夕和追问他的答案。 傅珏摇摇头,表示他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答案。 夕和想想也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轻易许诺。此时拒绝也不太合适,因为傅亦寒这个人本就喜怒无常,若是恼羞成怒很容易为他们的计划横生枝节。 倒不如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先拖一拖时间便好。 “夕和,你不需要考虑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傅珏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不愿给她一点压力。 夕和想说她其实希望和他共同面对问题、分担压力,但又一想这件事确实只能他自己决定,便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第二天,队伍再度启程,往西边行去。 两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必经之路上的第一座城池——白鹤城。 白鹤城是南越境内较为有名的一座城池,它虽叫做城,其实只是一座小镇。 而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个镇子上有一处沼泽,沼泽内常年栖息着只有这里才能看到的白鹤群,还有传闻称这些白鹤是由一位隐居于此的仙人所养,因而很多人慕名而来。 队伍的车马行进至城中一家酒楼跟前停下,众人便下了车。 傅亦寒的异瞳和一头红发一出现就吸引了酒楼里所有人的注意,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低声惊呼。 原以为傅亦寒肯定会不高兴,但他表现出来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直接无视了旁人,自顾自走进大堂,再沿着阶梯一路走向二楼。 蔷薇引领着夕和他们也往二楼走,而玫瑰则去了柜台那方直接找掌柜。随后,掌柜的匆匆跟上二楼,好声好气地开了间最宽敞舒适的包间给他们,又赶紧地让小二把茶水和菜单奉上。 傅亦寒一个眼神,放在他面前的菜单又被奉送到了傅珏面前。傅珏却之不恭,翻开菜单扫了一眼,随手轻点几下,再合上。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亲自把菜送上来了,一看,果然一桌都是夕和爱吃的。 掌柜的把菜上齐,又点头哈腰的说了句“请慢用”后就躬身离开,但这时傅亦寒突然开口把他叫了住,他便又只得回过身,走到傅亦寒跟前恭恭敬敬地问他还有什么吩咐。 “白鹤所在的沼泽地要怎么走?”傅亦寒言简意赅地发问。 咦?夕和略微诧异。她原以为只是进城吃个午饭稍微休息一下就走的,怎么傅亦寒这话的意思是他还要去看白鹤?他们不是在赶路吗?! 掌柜的也有些诧异,反问:“公子想去看白鹤?” 傅亦寒眉心皱了皱,不悦地瞥了掌柜的一眼,“那不然呢?” 掌柜的被傅亦寒的眼神瞥的心里一阵发怵,忙解释道:“不不不,小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听公子这么说略微有些诧异,公子莫要见怪。事实上,白鹤城一年前就已经没有白鹤了,有的只是白鹤的鬼魂。” “鬼魂?”夕和讶异反问,屋里的其他人也皆因为掌柜的这个说法面露诧异之色。 掌柜的点点头,“几位有所不知,一年前沼泽地里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一夜之间,里头的白鹤就全部被烧死了。后来,隔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吧,城里突然起了流言,有人声称又在沼泽地里看到了成群的白鹤。” “诸位来时应该看到了,我们这地方不大,其实就是个小镇子,却叫做白鹤城,原因就是这群白鹤为镇子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游客,镇子上有将近一半的人都靠着白鹤带来的游客过活。” “白鹤烧死后大家都很慌,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有人一说白鹤又有了,官府和百姓都很重视,一波接一波的人往沼泽地那边跑,想看看是不是又有别的白鹤来了。” “但是等人都到了那边一瞧,这沼泽地啊还是一片焦土,连个白鹤的影子都没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家伙就都以为所谓见到白鹤是那个人瞎编胡诌的。” “谁成想,隔了没多久,正当我们从没了白鹤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另谋生路的时候,见到白鹤的流言又起来了。这一回,不仅是一个人声称见到过,还有好些个人都说在沼泽地里见到了白鹤。” “官府一听就又派了人去沼泽地那边察看,结果,这一回,官府派去了三个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了,另外两个就此失踪,再也没了消息。而回来的这个人也疯了,一直嚷嚷着沼泽地里有白鹤化成的女鬼!” 第五百七十八章 白鹤女鬼(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就这样?”傅亦寒听后不屑地反问,显然这事听到他耳朵里不过尔尔。 掌柜的似乎被傅亦寒这话给激到了,连腰杆都挺直了一些,接着又说:“可不止呢,我们一开始也不信,官府还派了人去沼泽地里寻找那失踪的两个衙差,但把地方都翻遍了就是找不着。” “后来,官府又派遣了几个衙差在沼泽地附近守着,看到底会不会有女鬼出现。结果这些衙差当晚就吓得全跑回来了,而且都说看到了一个白衣女鬼在沼泽地边上游荡。” “再后来,消息传出去,临近城池里有些胆子大的和一些想看女鬼的人来了镇子上。而这些人要么在山上失踪了,要么回来后就说见到了女鬼。” “这事情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传了两年。诸位说,这一人说见到了女鬼还能有假,这么多人都说见到了还能是假的不成?更何况,那些失踪的人到现在还没影儿呢,要不是被女鬼给杀了,能找不见吗?” “可是即便是被女鬼给杀了,那也应该有尸体啊。还有,官府后来就不管了吗?”夕和提出心里的疑问。 “人都被女鬼给吃了吧,哪儿还能找到什么尸体。官府出了那两回子事后就也怕了,没人敢再去了,只能贴个告示,警告我们这些百姓别再靠近那个沼泽地了。” 说完,掌柜的又想到了什么,紧着又说了句:“对了,小的铺子里有个伙计也见过那女鬼呢。” 跟着他就指挥了一旁的一个小二让他去把人叫来。 没一会儿,人来了,是个皮肤黝黑,矮小瘦弱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佝偻着个背,但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 “王二,你跟这几位贵客说说你之前在沼泽地见到女鬼的事。”掌柜的拍了拍男子的肩,示意他大胆地说。 “是,是”,被叫做王二的男子应了掌柜的的话,然后眼睛往上飘,回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那沼泽地里真的有女鬼啊。”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就是官府派了三个衙差去沼泽地里察看是否有新的白鹤来了那一天。小的母亲早亡,就埋在沼泽地附近的白鹤林里,那天是母亲的忌日,所以小的准备了香烛冥镪要去给母亲扫墓。” “刚巧官府派出的三个衙差里有一个和小的是邻居,打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小的就和他们一起上的山。” “不巧的是,我们走在半道上突然下起了山雨,还下得很大。一下雨,山上就起雾,看不清道儿,山路又滑,不好走,容易翻出山道。” “没办法,我们只能在附近先找了个山洞避雨,等雨稍微小点儿了再继续走。谁知这雨下了好久,一直都没停,也没见小。” “我们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走,只能搁山洞里待着,小的还睡了一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的那发小叫醒了我,说雨小了可以走了,我睁眼一瞧外头,天都快黑了。” “我本来琢磨着天黑了还上啥山,打道回府得了,明天再来。但他们是受了官府大人的命令来的,必须得上去看看情况,发小又劝我爬都爬到一半了,现在回去明天还得跑一趟。” “我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就还是跟着他们上山了。要早知道会在山上遇见女鬼,打死我我也不去啊。” 说到这儿,王二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沼泽地和白鹤林不在一个方向,于是到了岔路小的就和他们分开了。但我们约好了,等各自办完事就在分岔路口等,一起下山。” “等小的到了母亲坟头跟前时天已经黑了,小的一个人,心里头有点瘆得慌,就赶紧祭拜完往回走。到了分岔路口时,没见着人,我就蹲在路边一棵大树底下等着。”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人来。我那发小向来说话算数,不会不等我就自己走了,所以我就想着我去沼泽地那边找找他们,兴许遇上什么麻烦了还能搭把手。” “虽然天黑了路不好走,但沼泽地离得不算远,我很快就顺着道儿过去了。小的到那儿时,模模糊糊地看着水边有几个人影,但是看不真切,不晓得他们在水边磨磨蹭蹭的干啥。” “小的想催他们快点儿,刚开口要叫他们时,水边的一丛芦苇丛里就飘过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嗖地一声就过去了。” “小的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清楚时,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有鬼’!紧接着,那个白色的人影就朝着我这边迎面飘过来了。” “小人的胆儿都快被吓破了,哪儿还顾得上别人啊,撒丫子就往山下跑,跑到半道上又下起了山雨,可我压根儿不敢停下,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小的担心我那发小,就去府衙问问他回来没,结果府衙的人说那三人一个都没回来。等到了傍晚,小的那发小回来了,但他回来时蓬头垢面的,身上都是泥,还疯了,一直嚷嚷着女鬼。” “事情就是这样了。沼泽地里是真的有女鬼,几位客官可千万别去啊。”王二陈述完还奉劝了他们一句。 “可你不是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吗?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个女鬼呢?”夕和再次提出她的疑问。 “哎,当时天黑,小的又吓坏了,确实没看清。但当时就已经有人喊有鬼了,那白白的一团人影,飘过来的速度又很快,不是女鬼还能是啥?再说,后来我那发小不也嚷着是女鬼么,肯定就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鬼了!” 王二一脸十分肯定的表情,旁边的掌柜的也附和着点点头。 夕和默然,这两人或者说这镇子上的人已经认定了有女鬼的存在,即便现在说起来其实根本就没人看清到底是什么,都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最后掌柜的看没什么吩咐了,就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慢用,再招呼着小二一起退下。 然而,再一次,傅亦寒开了口:“掌柜的,啰嗦了那么多,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去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 进谷寻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掌柜的身子一僵,回过身来,不可置信地问:“公子,你们,还要去啊?真不怕遇着女鬼吗?” 傅亦寒勾着玩味的笑容,不予回答。 掌柜的见他执意如此,便叹了口气,将去沼泽地的路径告诉给了他。 待掌柜的走后,傅亦寒唇畔的笑意放大,对始终保持沉默、置身事外的傅珏说:“堂兄,难得到南越一趟,更难得到这白鹤城,不去看看白鹤多可惜啊。” “虽然已经没有白鹤了,但是有白鹤鬼魂化作的女鬼也是一样的,总要看上一眼才算没白来这一趟嘛,是吧?” 夕和无语,他这是什么强大的逻辑?把女鬼当观光景点了吗? 傅珏慢条斯理地夹起了一块糯米鸡翅放到夕和碗里,语气淡漠地回了句:“没兴趣,三皇子自便。” 傅亦寒闻言一手扶额,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换上了一脸做作的纠结表情,说:“堂兄不想去?那可怎么办?要不这样吧,我从现在起每隔一炷香就杀一个人,堂兄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考虑,什么时候愿意去了,什么时候收手出发,如何?” 跟着,他的眼神往夕和这边扫视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子夜身上,“不如,就从这个小鬼开始吧。蔷薇,点香。” 夕和一听这话,眼眸倏然结了一层冰,凌厉的眼光扫向傅亦寒:“三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人?这里可不是北漠!” 傅亦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也怔了片刻。他倒是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堂嫂居然还有如此气势凌厉的一面,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在顷刻间变了。 他看向夕和的眼眸微微眯起,“堂嫂这么着急?这个小鬼是你什么人,总不能是你和堂兄的孩子吧?” “他们是什么关系与你无关”,夕和张口欲答,傅珏抢先一步代替她给出了答案,随后眼神冰冷地看向傅亦寒,说:“不用考虑了,三皇子要见鬼,我们奉陪就是。” 夕和注意到傅亦寒的目光仍旧盯在子夜身上,挺过身子将子夜护到自己的身后。 须臾,傅亦寒的目光转移到傅珏面上,表情骤然改变,又恢复成了饶有兴味的笑意,“堂兄早答应不就好了,差点就叫堂嫂误会了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不过,我原先以为堂兄这回也会和上回一样,等闻到血腥味了再叫我扪心自问一下。看来,这个小鬼到底是不同的嘛。” 傅珏不作理会,桌下则悄悄拍了拍夕和的手背,让她安心。 于是,用过午膳后,傅亦寒将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随他去沼泽地看“白鹤”,另一部分就在酒楼里驻守,等候他们回来。 所谓的沼泽地和白鹤林都在白鹤城西北边的一座叫做白鹤山的半山腰上。据那掌柜的所说,路倒是很好找的,只要沿着山道一直往前走就行。 遇到的第一个分岔路口,也是唯一的一个时,往西到白鹤林,那里是白鹤城百姓们死后安葬的坟场,往东则会看到一块石碑,沼泽地就在那块石碑后头的小山谷里。 要出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原路返回就是了。只是山道并不宽敞,有一段是临着断崖的,要小心别一个脚滑就翻出山道去了。 等真到了白鹤山脚一看,其实山道修得还挺好的,都是石块铺的石阶,相比于泥路好走多了,只是石阶上已经覆盖着不少枯枝落叶,一看便知已经很久未有人来过了。 沿着山道往上,子夜跟在夕和后头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夕和回过头,问他怎么了。 子夜喏喏地小声问她:“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夕和心头一软,牵了子夜的手,一边走一边小声回答他:“没有,不关子夜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把在饭桌上的话都忘了,知道吗?” 说到这儿,夕和的眼神不禁再度冷冷地扫了走在前面的傅亦寒背影一眼。 当时在饭桌上,他眼眸里投射出的杀气不是假的,若是没有人阻止,他是真的会杀了子夜。可子夜还只是个孩子,且与他无冤无仇。 一个连无辜的孩子都可以随便下杀令的人哪里称得上是人,分明就是残酷嗜血的恶魔!接下来的这一路,她有必要好好保护子夜了。 而傅珏此时也在思考这件事,他想的却是傅亦寒在饭桌上最后盯着子夜看的那一眼。或许,原定的计划要稍稍改动一下了。 白鹤山不高,路也还算好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眼前就出现了那个分岔路口。他们此行是为女鬼而来的,自然就选择了东边这一条,往沼泽地继续前行。 又走出一段后,路边出现了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四个字,“白鹤谷地”。 字是凹陷下去的,刷了一层红漆,虽然已经掉了些颜色,不再鲜艳,但陈旧的样子加上荒山野岭的背景反而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果然,经过石碑后,原本往上的山道变成了往下。 走着走着,山道走到了尽头,而尽头处出现了一片宽阔不见边缘的树林,应该就是到达山谷的谷地了。 乍一眼看过去,满目只有数不胜数的树干和遍地的落叶,并未见到一点沼泽的痕迹。细看之后,发觉其实树林间也是有一条路的,由山道这边绵延进林子的深处。 傅亦寒虽然想见女鬼,防范意识还是有的,派了属下先往那条林间小道里探了探路,确定没问题了才继续往里走。 等亲身走进了这条林间小路后,夕和才发现其实这条小路并不长,没走出几步,眼前道路两旁的茂密树木就稀疏了起来,意味着不远处就是出口。 再等走出了树林,或者说到达了树林的另一边,目之所及之处骤然变得开阔坦荡起来,因为林子这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大片的沼泽地,一眼望去似是看不到尽头。 这一大片沼泽就在距离出口的几丈之外,最边缘地带是灰黑色的泥沙和断断续续成丛的芦苇丛,芦苇丛往里是大片绿色的浮游植物,覆盖着几乎整片沼泽,再往里就出现了似清亮又似浑浊的水面,昭示着这一带并非实地。 第五百八十章 起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但是细看之下,其实芦苇丛周边烧焦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附着着的灰黑色泥沙其实也是沙土和焦土的混合物。 这意味着一年以前这里确实发生过一场火灾,而且根据焦土所在的位置划分范围的话,这场火也确实大到几乎覆盖了整片沼泽。 若是这里原先是有白鹤栖息的,那么在这么大的火势下,白鹤全部都被烧死也不奇怪。现有的这些植物应该都是后来新长的。 咚——傅亦寒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块,往前走出几步,扬手丢进了沼泽里。 石块落到沼泽上并没有立刻沉下去,而是在表面停留了片刻,然后才一点点往下沉,就像是被一个隐藏在下面的力道往下拉一样。 这也是沼泽的可怕之处。由于里面充斥着大量附着性极强的淤泥的关系,沼泽就像是被赋予了一种强大的吸力,人若是掉下去,越是挣扎、身上沾附的淤泥越多,这股吸力就越强,会不断地把人往下拖,知道彻底掩埋,再也爬不上来。 夕和看着傅亦寒面对这方沼泽露出兴奋的表情,本能地拉着子夜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兽心大发要丢个人进去试试这种事,她相信傅亦寒绝对做得出来。 但就在这时,夕和突然闻到了一股腐臭味,不是很重,但却很呛鼻,确实是腐臭味没错,可这股味道刚刚还没有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环顾向四周,想找到这股气味的来源,哪知一转头突然又看到远处的林子里似乎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定睛看了看,那人影好似也发现了她,迅速隐匿于一棵树后。 “夕和,怎么了?”傅珏注意到夕和盯着某个方向看,便一边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一边问她。 话问出口的同时,他和夕和两人便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人影快速灵活地穿梭于树干间,然后消失不见。 此时,傅亦寒注意到了傅珏和夕和都朝着一个方向看,便也朝那方向看去。可待他看去时,白色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目之所及只有树木。 “堂兄堂嫂刚刚在看什么?” “三皇子想看的女鬼。”夕和依旧看着那方向淡然回应。 那一抹一晃而过的白色虽然隔得远看不真切,但确实是个人影。而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白色人影除了是那个所谓的女鬼貌似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而鬼是会在白天出现的吗?还会躲在远处偷看别人?看来所谓的闹鬼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 “女鬼?”傅亦寒神色一凛,随即面上浮现出兴奋的表情,向随行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朝着那个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令夕和侧目的是那两人奔跑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远处的树木跟前,比寻常人快了两三倍,显然是经过了特殊训练专门负责追踪的人才。 皇族身边一般都有隐卫死士一流,这很正常,但是培养这种人才却不是普通的、没有野心的皇子王爷能想到的。 真是接触的时间越久,傅亦寒身上的特质显现的越多,也让夕和越觉得这个人难缠、不好对付。 而傅珏却只看了那追踪而去的两人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面前这片风平浪静的沼泽地上。 “看来我们这一趟没白来,等等就让我们看看女鬼到底是何姿容。”傅亦寒的口气很肯定,表明了他很有自信他的人一定能抓到那个女鬼。 然而,等了一阵后却不见那两个人回来,天空中则不知不觉地聚集起朵朵乌云,天色一整个地阴沉了下来。 傅亦寒渐渐面色有些不豫,正待再派遣两人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时,头顶的乌云再也承受不住沉重,将包裹着的重重雨滴一股脑儿地丢了下来。 雨势来得又大又猛,完全不像是春雨的淅淅沥沥,反而像是夏季雷雨天里的倾盆大雨,顷刻间就将这片土地给打湿了。 人们来不及反应,感受到雨滴时就已经有千千万万刻雨滴同时落下了,一下子傅亦寒和他所带的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而夕和这方的人却无一受损。 因为在雨滴落下之前,傅珏已经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提早从临江手里拿过了备下的雨伞,撑了起来。 虽然傅珏什么话也没说,但临江跟在傅珏身边日久,太过了解自家主子不会做些无谓的举动,便立刻将剩下备着的雨伞分了分。 待下起雨来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撑上伞了,自然毫发无损。 傅亦寒见此,阴沉着脸瞪了眼手忙脚乱地给他撑上伞的蔷薇和玫瑰,而后又看向傅珏,眼眸里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雨越下越大,人们手里的伞开始渐渐承受不住雨水的侵袭,脚边也有越来越多的雨滴落到地面后反弹上来,打湿了裤脚和鞋面。 于是,傅亦寒吩咐了蔷薇一声,让她去附近找找暂时可以避雨的地方。 蔷薇领命正待转身离开,面前的沼泽地上突然弥漫起了一股浓厚的雾气。这股雾气就像是一团巨大的白云,飘飘散散地从沼泽地的水面上升起,然后迅速扩散至周边,包括人们所站立的位置。 这股雾气生成的突然又蹊跷,在它将周围能看到的树木一一隐藏下去时又给人带来一种诡异和恐惧之感,仿佛那雾气里藏着什么妖怪,一口一口地将四周的景物全部吃了下去,而下一个目标就是站着的他们。 就在傅珏当机立断,准备带着夕和转身往来时的路撤离时,身旁的夕和突然指了个方向,对他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条路?” 傅珏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路了,就连原本应该能看到的树木都没有。 他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怀疑夕和是否因为这股雾气产生了幻觉。 他牵着夕和的手紧了紧,又立刻唤了声临江,将夕和所指的方向指给他看,然而临江一边挥着衣袖驱散雾气一边看了看那边,诧异地回应说什么也没有。 傅珏眉心一皱,而夕和也是听到临江的话一怔,随后又纳闷地开口问他:“临江先生一直在挥衣袖怎么了,很热吗?”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两个世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问完,夕和又发现不仅仅子夜若梨等人也在挥衣袖,傅亦寒身边的几人也都在挥衣袖,似是在驱赶什么,而且还听到了蔷薇在同傅亦寒说先离开这里。 夕和蹙了眉不解地看看他们,又回头问傅珏:“似之,怎么了吗,三皇子又不看女鬼了?还有,他们在干什么?” 她的话问出口,她自己不解,旁边的临江临月几人也是不解,而他们不解之处在于怎么夫人好像看不见这浓重憋闷的雾气一样?! “夕和,你看不到周围的雾气吗?”最终,还是傅珏拧着眉代替他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雾气?”,夕和一愣,扭头看了看四周,越发不解地回应:“什么雾气?,没、没有啊。” 临江几人一派震惊,她是真的看不到眼前这突如其来又浓重诡异的迷雾! 傅亦寒也察觉到这雾气古里古怪的太过诡异,便下了令先撤,但命令刚一下他就发现了夕和这边的事,便朝他们走近了几步。 “堂嫂看不见这雾?那堂嫂看到的是什么?” 夕和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压根不知道大家突然都怎么了,只能从他们的话语里推测出似乎现在所处的环境在他们眼中是雾气弥漫的。 而事实上,在她眼里,周围的一切都跟刚刚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改变!也就是说,不知道是他们集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一个人出了问题,她和他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了! 傅珏看夕和的脸色开始泛白,顾不得其它,紧张地将她圈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现在受惊的情绪。 这种明明站在一起却只有她一个人被分隔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就像是一群人坐在电影院里看恐怖片,却只有她一个人发现恐怖片里的鬼从屏幕里走了出来。 “夕和,没事的,有我在,我带你离开这里就没事了。”傅珏虽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能肯定和这突如其来的雾气一定有关系。 不管是她被这雾气影响了,还是他们被雾气影响了,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一个他看不到的世界里。 这种差异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了,夕和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头皮也一阵阵发麻。傅珏的怀抱和宽慰给了她一定的力量,让她慢慢镇定下来。 但这时,她的视线越过傅珏的肩膀,又突然看到不远处她指给傅珏看的那条路径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影! “似之、似之……”夕和盯着那个人影,惊恐地拉了拉傅珏的衣衫,让他往那边看。 傅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一片雾气什么也没有。但他看着夕和的表情知道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便搂着她的肩,温柔地询问她。 “夕和,别怕,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一个白色的人影,就在那儿。” 夕和指尖冰凉地再度指向那个方向,而因为她这个动作,那个白色的人影似乎再一次发现了她。但这一次,人影却没有立刻逃跑,而是微微歪了头,似乎是奇怪为何夕和会发现她。 “白色人影……”傅亦寒低声呢喃了一遍,仔细看了看夕和所指的方向,又看向夕和的表情。 她没有在说谎,可为什么那个人影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而那个白色人影是谁?是女鬼吗? 夕和盯着白色人影尝试着想看清楚,此时人影又转过了身朝着那条路径跑开了。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脚步一动,想追过去,但傅珏察觉到了她的行为,手臂收紧,将她留在了原地。 夕和的思绪被傅珏拉了回来,重新看向他,眼里尽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在其他人眼中,周围的雾气已经彻底弥漫过了能看到的一切,视距变得很短,大约在三尺之内,只能看清聚集在一起的彼此。 除此之外,树木不见了,沼泽地不见了,来时的路不见了,甚至于连头顶的天空都不见了。眼里只剩下雾,耳边只剩下雨声。 傅亦寒难得地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又再次环顾四周一圈后,问夕和:“堂嫂,你能看清我们来时的路吗?” 夕和看了看来时的那条路,点点头。 “为今之计只能依托堂嫂带我们离开这儿了。” 迷雾重重中,辨不清方向,又有危险的大片沼泽,凭直觉或者个人的判断走并不可靠,既然她能清楚的看到回去的路,自然由她带路会比较安全。 但是,夕和也有另一层担心,“我能看到路,但是,我不确定那条路还是不是我们来的那条路。” 他们从山下上来一直就只有一条路,所以不存在路痴认不到回去的路这个情况。大家都能明白过来,夕和所说的意思是她无法确定她看到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所看到的事物有所不同,真的很难界定是她出现了幻觉,还是他们出现了幻觉。若是他们的问题,那还好,由她带着就能出去,可若是她出了问题呢? 会不会由她领着路走,反而走向了陷阱、走向了沼泽呢? 众人面上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冒个险。 傅亦寒想了想,打算派个人随夕和走一遭探探路,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傅珏就率先下了决定。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夕和先过去。” “主子……”,傅珏的话一出口,临江就担心地唤了他一声,又说:“还是由我随夫人走一遭吧,主子在这里稍等片刻。” 虽然夕和现在有些恐慌,想跟傅珏待在一起,但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无法保证那条路就是下山的路,如果执意让傅珏陪着她,有可能两个人都会落入险境。 她不能让傅珏陪着自己冒险,于是也开口附和了临江的话,“似之,就让临江先生先随我过去吧。若是没事,我就回来带你们。” 子夜在此时插了一嘴,“姐姐,我陪你去吧。” 夕和回头朝子夜浅浅一笑,“子夜乖,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她不会让傅珏冒险,也不会让子夜这个孩子陪她去冒险。 第五百八十二章 幻象困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姐,让奴婢随你去。”流萤在子夜之后跳了出来,随后临月若梨几人也都纷纷表示要随她去。 夕和心下动容,对于未知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她朝他们笑了笑,再将自己的手自傅珏掌心里挣了挣,打算事不宜迟,这就和临江往道路那边走过去看看情况。 然而,她的手不仅没能从傅珏手心里挣开,反而被他越发紧的握在手心里。 “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在哪里、发生什么事”,傅珏看着夕和格外认真地说,过后又露出温柔的笑来,将交叠的双手换作十指紧扣的模样,“走吧,往哪边?” “主子……” “在这里等着。” 傅珏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临江试图再劝说他的话,只一眼看着夕和,等她带着他往前走。 夕和的左手覆盖上两人交握的手上,试图掰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却牢牢地牵着她,纹丝不动。她再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眼里又是满满地诉说着一句话: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夕和鼻尖酸酸,却终是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个方向。 然后,两人便携手走入一片迷雾之中,脱离了人们的视线。 傅珏的眼前只有迷雾,什么都看不见,但跨出去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稳,没有半分犹豫,就好像在他心里,无所谓这条路会走到哪里、会有怎样的结果,只要是和她一起走过、一起面对的,就好。 夕和却走得有些紧张和小心翼翼,每落下一步的同时都会用余光留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在,一路穿过整个树林,回到石阶跟前,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一步都走得稳定而安全。 夕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眼里看到的世界应该是真实的,是那层诡异的迷雾遮蔽了他们的眼睛。 “似之……”,夕和欣喜地想跟傅珏说等会儿把他们带出来就好,但一回头却见傅珏的眉头是皱着的,她心里咯噔一下,问他:“怎么了?” 傅珏扫视了眼前一圈,最后落到夕和脸上,问:“已经到了吗?” 夕和猛地睁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石阶,诧异地问他:“看不见吗?还是雾?” 难道说走出林子还不行,要走上石阶、下了山,才能离开这层像是迷障的雾气吗? “要不,我们再走到石阶上试试?”夕和提议。 傅珏却站着不动,也死死拉着夕和不让她跨出去一步,继而又转头告诉她:“夕和,你看到的是石阶?可我看到的,是沼泽。” “什么?!沼泽?”夕和吃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跟前的石阶再一次迷惑了。 刚刚还以为能平安走到这里意味着她看到的事物是真实的,但若是她其实一直在朝着沼泽走呢?在走进沼泽之前,那一段路自然也是平稳而安全的。 现在傅珏看到的事物变了,不再是迷雾,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是他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她看到的是真实的呢? “那你回头看看,能看到他们吗?”夕和又想到既然傅珏眼前看到的场景已经变了,再回头看的话会不会也有所变化。 傅珏回头看了一眼,点头:“不仅能看到他们,还能看到他们身后的树林和远处延伸回石阶的道路。” 他的话一说出口,他和夕和两人同时意识到他们站在了两个完全相反的世界里,而既然完全相反,就一定有一个人看到的是假的! 那么,谁看到的才是假的? 傅珏稍作思索,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扬手用力往眼前沼泽里露出水面的一处一丢,再问夕和可有听到水声。 而在夕和眼里,她只看到傅珏丢了一颗石子在石阶上,耳边除了石子和石阶轻微的碰撞声,什么也没听到。 “要不,你先别动,我走过去看看。” “不行。”夕和才一提出,傅珏就断然否决。现在根本弄不清楚哪一面是真实哪一面是幻象,若是眼前真的是沼泽怎么办?他不能冒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我们先折返。”最终,傅珏给出了决定,先回去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 夕和想想也没别的办法,便点点头,应了声好。 于是,两人又沿着那条道路回到了一片迷雾之中,也回到等候在那里的人群之中。 见他们回来,傅亦寒率先开了口询问情况如何,是否沿着回来的道路走出去就能破除这一片古怪的迷雾了。 夕和便将和傅珏遇到的事、看到的景告诉给了他们。 众人听后,面色深浅不一的凝重了起来。 傅亦寒看看傅珏,又看看夕和,最后开口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这样吧,劳堂嫂再走一遭,我派个人去试试便知。” 意思就是要派出一个手下去试试那个沼泽是不是真的,也就是拿一个人的性命去豪赌一个结果了! 虽然就目前来说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但是,那是条人命啊!夕和有些无法接受傅亦寒利用自己的权力来迫使一个无辜的人非自愿以生命为代价来给他们探路!这样太残忍了! 除非到了危急时刻,必须采取这种以小保大的办法,不然她实在没办法同意,这跟草菅人命根本没区别! 夕和正欲开口反对,傅珏却代替她把话说出了口,而且还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可。就算三皇子以人探路,结果未必能得偿所愿,因为还有一个可能——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幻象,包括夕和。” 他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这只能证明其中有人看到的是幻象,但这并不能证明另外的人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假设他们看到的是假的,傅亦寒派出去的人朝沼泽跨出那一步后没有陷进去,而是变成了石阶,谁又能保证沿着那石阶上去就是回到原先来时的路了呢? 会不会,夕和所看到的世界也只有这一部分安全,在石阶的另一头其实有另一重陷阱? 明白了傅珏的意思后,众人面上越发凝重了,一时间仿佛感觉已经陷进了一场死局。 而傅亦寒在沉默片刻后脸上出现了不耐烦,说:“堂兄所言在理,但总归还是要先试试,不能坐以待毙。” 第五百八十三章 神秘山庄(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听傅亦寒仍旧坚持要派个人去送死有些生气,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而且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怪谁?还不是怪他没事找事非要上山见鬼吗! 自己捅的篓子还叫别人豁出命来收拾?亏他说得出口! 夕和正待不悦地反斥,眼神却又扫到了另外那条有白色人影出现过的远处路径。 “似之,那边还有一条路。”夕和再次指出了那条道路所在的方向。 傅珏回到人群中后眼前能看到的又变成了一片迷雾,所以此时夕和再次指出来他还是看不见。但他能明白夕和的意思,这边这条路行不通,或许试试那条路、换一个角度能找到出口也说不定。 于是,傅珏再一次让他们留在这里别动,他和夕和过去那边看看。而傅亦寒见此,暂时默认了他们的话,倚靠着一棵树干做出等待的姿势。 夕和看到的这条路其实只是看过去像是条路,但在他们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路口在哪里,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了。 她领着傅珏往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好一程后,道路的模样才渐渐清晰起来。 竟真的是条山道,只是却是一条靠人走出来的山道,歪歪斜斜地穿梭于低矮的灌木之间,并不是很显眼,而且很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过的。 “有脚印。” 傅珏的声音传来,夕和惊喜地问他:“你看见了?” 傅珏浅笑点点头,又微微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那脚印,“脚印窄小,应该是个女子留下的,有足弓,说明这个人没穿鞋。” 夕和也发现了,“嗯。而且有两排脚印,说明这个人是先下来过又上去了。那么,脚印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看到的那个白衣人影,也就是所谓的女鬼。” 傅珏抬头顺着这条山道往上看了眼,“既然有第三方的脚印存在,我们看到的景象又是一致的,那么这条山道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幻象。” 夕和反应过来,想到当时那个人影还做了个歪头的动作,忙跟傅珏说:“对,当时那个人影似乎还发现我了,她歪了下头,好像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发现她。也就是说,我们身处的幻境很有可能也是她所为!” “嗯,有可能,但目前也无法确定。我们先上去看看。” 于是,傅珏率先踏上了这条山道,再紧紧地牵着夕和,让她跟在自己后面。 下过雨又没有石阶的山道很是湿滑,并不好走。傅珏走得很慢,但却很稳,每一步都牢牢地站稳了才手上使力,帮助夕和跟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终于走到了山道的终点,眼前原本茂密的树木赫然变成了一块宽敞的平地,而平地之上的不远处居然建有一栋宅院! 而最令夕和震惊的不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半山腰上有这么一栋不知原来就有还是突然冒出来的宅院,而是,这栋宅院居然是黑墙白瓦的! 就和紫苑里那座白瓦小楼一样! 震惊之下,夕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傅珏面上也露出了些微的惊讶,且他的眸子深沉了几分,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们所站的位置朝西北方直对过去是宅院的侧墙,并不能看到宅院的正门,必须要走过去绕到正面才行。 但现在这么诡异的情形下又出现了一座诡异的宅院,两人自是不会轻举妄动,而是选择先环顾下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这么一看,发现这块平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相隔十几丈外的宅院外,东边这边竟然是一处断崖,遥望下去虽不至于深不见底,但却粗略目测下也有百八十丈高,若是掉下去同样会粉身碎骨。 巡视四周后,出于不知宅院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两人决定选择更稳妥的办法,将临江他们都带过来再说,于是,两人又沿着来时的山道退回了迷雾重重之中。 再次将见到的情况说明清楚后,所有人一致跟着夕和所指引的道路慢慢地走出了迷雾,走到那山道跟前,然后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顺着山道往上走,终是所有人都安全的到了平地上。 傅亦寒踏上平地后往回看了一眼,却发现从这个位置居高临下的看下去,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没什么迷雾,树林和沼泽地都一目了然,很是清晰! 看来,现有的情况确实是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幻象里,唯独他这位堂嫂没有!思及此,傅亦寒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夕和,试图想从她身上找到不同寻常之处。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件事,临江向傅珏提出,“主子,既然现在能判断出是夫人看到的事物是真实的,不如我们沿着这条山道回去,再由夫人领路下山?” “上都上来了,就这么下去?”,傅亦寒听到了临江的话,朝着傅珏走近了一步,又说:“堂兄带我们上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看一看所谓的迷雾只是幻象吧?堂兄是否怀疑那栋宅院里藏着幕后黑手?” 傅珏没有理会傅亦寒的话,他的眼神只落在不远处的那栋宅院上,看了一会儿后回过头又看见了夕和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宅院的神情,随即说:“去前面看看。” 夕和此时也是不愿意就此离开的,却不是和傅亦寒同样的心理,而是想弄清楚为什么这栋宅院也会是黑墙白瓦,是巧合,还是和白瓦小楼有什么关联。 傅珏和夕和率先朝那宅院走去,傅亦寒也面带愠色紧随其后,其他人见此只能忙不迭地跟上去。 走到宅院侧墙外,再绕过去绕到正面,宅院的大门和门上的牌匾展露在众人眼前。 “白鹤山庄。”夕和照着牌匾上的字念了一遍。 而后,将山庄的正门口上下扫视了一遍,发现除了一扇门和一块牌匾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存在,那便是在大门之上、牌匾之下悬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铜铃。 铜铃看上去已很陈旧,铃铛内的撞柱下还挂了一条细绳,也是毛毛糙糙的,看上去有些时日了。但大门和牌匾虽不至于崭新,却是有七八成新,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匹配。 第五百八十四章 神秘山庄(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寒给身后的蔷薇使了个眼色,蔷薇走上前敲了敲门,但等了一会儿后并没有人开门,也不曾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摇铃。”傅亦寒双手环胸,再下了吩咐。 蔷薇执起细绳摇动了铃铛,陈旧的铜铃声发出一阵沉闷暗哑的声音,完全不像是铃铛应有的清脆响音。 但这一次,开门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没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来了”,跟着,大门就在众人面前打开,露出了站在门槛里开门的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灰蓝色衣衫,头发用一块头巾束在脑后,模样看上去还算清秀,但他手里抱着个酒瓶,眼睛略微眯起,站也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显然是喝醉或者宿醉的状态。 他开了门看也没看来人就抱怨了句“你们去买酒怎么买了这么久”,抱怨完他便抱着自己的酒瓶转身往回走。但走了几步后,他又一下停下了脚步,然后猛地转过身来,一脸惊恐地瞪着夕和他们。 “你们,你们是谁?!”男子一边质问夕和他们一边飞奔回门口,顺手就要把门重新关上。 但蔷薇就站在门边,岂能容他关了门叫自家三皇子吃闭门羹,伸手一挡就阻止了男子的行为。 临江适时上前一步,对那男子拱了拱手,说:“这位小兄弟,打扰了。我们是路经白鹤城的客商,听闻此山上有个关于白鹤的传言,一时好奇便上了山来一探究竟。” “哪知不巧,刚到山上就遇到了山雨,下了雨不知怎的又起了雾,我们走着走着便迷了路了。兜兜转转的也不知怎么到了这儿,左右瞧着只有贵府一户人家便斗胆前来想向主家问条下山的道。”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下临江,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关门的力道稍减,但他的目光扫视到红发异瞳的傅亦寒时面上又出现了浓重的狐疑,“你们,真的是路过的客商?那,那个人,怎么长得这般奇怪?” 临江回头看了眼,面上显出尴尬,而不远处站着的傅亦寒则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眼神如刀锋般刺向门内的男子。 蔷薇亦是脸色阴沉,都无需傅亦寒开口,她便抽出随身的长剑,意图一剑结果了这个胆大包天到敢说三皇子长相奇怪的贱民。 但与此同时,临江也接收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手里的折扇及时一挡,替那男子挡住了凌厉的剑锋。 男子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竟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扇剑相抵看得晃了神,一下愣住了。 “蔷薇,回来。”傅亦寒见临江出手自然知道是傅珏授意的,忍了忍,开口唤蔷薇暂且先回来。 蔷薇收剑回到傅亦寒身侧,临江清了清嗓子,再度向那男子解释道:“小兄弟别误会,我们真的是路过的客商,迷路至此而已。那边那位是我们府上的公子,因为患了怪病才会变成这样。” “实不相瞒,我们正是出门为公子探访名医的。而那位姑娘是公子的护卫,一时护主心切罢了。你别介意,还望向府上通报一声,容我们歇歇脚,再指引一条下山的道路,我们定重金答谢。” 男子皱着眉锤了锤自己发疼的脑门,又仔细看了看临江,最后说了句“等着”,关上了门。 在外等了好一会儿,正当他们怀疑那男子是否只是随意应付他们一句好把他们拒之门外时,大门终于再度打开了。 而这一次,门内的人除了刚刚那名男子外还有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这一位的穿着比刚刚那个男子好上许多,刚刚那男子在这一位面前也是点头哈腰的,显然这位的地位也高出许多。 “诸位,在下吴德,乃白鹤山庄的管家,刚刚我家老爷听下人回禀了诸位在山间迷路一事,特命在下前来迎几位入府,让几位久等了,请随我进来吧。” 吴德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临江随即转过身,由着自家主子夫人和那位三皇子率先入府,然后其余之人也随之走进了白鹤山庄之中。 灰蓝色衣衫的男子等他们全部进了府,然后往外瞧了瞧,再度把门关上,落了闩。 而就在大门关上之后,白鹤山庄侧面的墙后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往正门这边探了探后又再度隐匿于墙后。 进了山庄内部后,吴德领着他们一路往厅堂而去,而走在前往厅堂的路上,夕和观察了下山庄内的情形,发现这一座白鹤山庄虽是建在山野之间,但其构造和布置却很精妙,丝毫不逊色于官家大宅,甚至更多了几分独特的美感。 比如前往厅堂的道路居然不是石板,而是由大小匀称、颜色和谐的牙石铺就的,既显雅致,又很独特。再比如,院子里摆放着一方不大不小的水池,水池上头架设着一段由竹节打造而成的水渠。 水渠自上而下从一块和水池相邻的山石延伸至水池里,而山石又挨着山壁,点点滴滴的山水流下,流到山石上,再通过山石注入水渠,最后流进水池里,过程蜿蜒却精细。 经过前院后,到了厅堂。 吴德率先跨进门槛,他们随后也走了进去,然后便见到厅堂内的主位上坐着两名中年男子。 两名男子皆身着光鲜精致的绸缎,一棕色一深青色,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而手上则一人捧着一盏茶杯一人摇着一把纸扇。 看相貌,左边的那人长相寻常,留着一把络腮胡,神情严肃,显得整个人有些凶相,而右边的那人长得略显猥琐,脸颊上还有一条刀疤,但整个人笑眯眯的,看上去要显得和蔼许多。 “老爷,二老爷,小的把人带来了。”吴德向上位的两人复命。 左边的人沉默不说话,只一眼盯着他们看,而右边那人听了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把手里的纸扇一收,自我介绍道:“我是白鹤山庄里的二老爷,我叫王傲天,旁边这位是我大哥,也是庄子里的老爷王霸天。” “听闻诸位在山上遇着了山雨,又迷了路,我们岂有袖手旁观之礼。诸位请坐,吴德,奉茶。” 第五百八十五章 留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二老爷吩咐下去后摆摆手,示意夕和他们别客气,尽管坐。 夕和随傅珏、傅亦寒两人落了座,眼神在二老爷和大老爷之间徘徊了一下,心想这两兄弟长得可真是没一个地方像啊,他们俩真的是兄弟吗? 二老爷摇着纸扇,眼神一一扫过傅亦寒、傅珏和夕和,最后在夕和面前停留了几秒后,开口问道:“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傅亦寒不屑地冷哼一声,说:“敝姓瞎,那两位是我的堂兄堂嫂。” “瞎?有这个姓吗?”二老爷闻言愣了愣,眼神往管家吴德身上飘,似是向他求证。 夕和却差点没崩住要笑出声来。当然没有瞎这个姓了,傅亦寒这分明是在暗指他们有眼无珠,瞎了才认不出他三皇子的身份。 毕竟已经没什么比红发异瞳更好认的了,除非就是他们消息闭塞,没听过有关于北漠三皇子的传闻。 吴德微微摇了摇头,二老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问道:“瞎公子,听下人说你们是路经白鹤城的客商,不知是做的什么买卖?” “眼珠。”傅亦寒勾着嘲讽的笑,冷不丁冒出个诡异的答案来,再次讽刺对方。 “啊?”二老爷一愣,惊诧地反问。 而坐在旁边一直没开过口的大老爷此时神色一凛,隐含凶光的眼神直视向傅亦寒。这一幕落在夕和眼里,让她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临江见此,开口打了圆场,“我家公子就是爱开玩笑,两位别介意,其实我们府上做的是珍珠生意。” “哦,原来是珍珠啊。”二老爷松了口气,面上重新挂起笑容,还附和着临江的话夸了傅亦寒一句“瞎公子真幽默”,又把夕和给逗笑了。 他的话一说完,旁边的大老爷发话了,说话的声音也和他的外在一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凶狠劲,“做生意就做生意,怎么做到这山上来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说白鹤山上的沼泽地闹鬼吗?” 临江笑笑,“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从小就对一些奇闻异事很感兴趣,正是听闻了闹鬼一说才非要上山来一看究竟的。哪知鬼没见着,却迷了路,幸好遇到了两位老爷。” 大老爷的眼神在临江的表情上仔细打量,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须臾后,他的眼神又往傅亦寒和傅珏身上飘,仔细看了看,最后落在夕和面上。 夕和猝不及防接触到大老爷的眼神,本能地排斥,但未免引起怀疑并没有躲避,而是回以礼貌一笑。 那大老爷的眼神因着夕和这一笑突然迸射出一股浓重的侵占欲来,使得夕和面上虽保持不变,心里却一阵恶心。 这时,傅珏悄无声息地将手覆盖在了夕和手背上,然后反问对方:“看来所谓闹鬼也只是坊间相传的谣言罢了,不然贵府又岂会坐落于临近沼泽之地呢?难道也是不怕见鬼吗?” 傅珏的话问得很有技巧,表面是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但其实是在试探这个山庄存在于这里的原因。 上山之前和酒楼的掌柜问了不少白鹤山上的事情,掌柜知无不言,说得很详尽。偌大一座山庄的存在他忘了不提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连在路边的那块石碑都说了。 那么,只有可能掌柜的不知道山上有这么一座山庄。可是,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山庄虽离沼泽地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看上去也不是新造的……实在是很可疑。 大老爷的目光转移向傅珏,但却没有回应他的话。二老爷的眼神则再一次飘向管家吴德,最后便是这位管家开口回答了傅珏的问题。 “诸位有所不知,这座白鹤山庄是我们家老爷在多年前修建的,那时候沼泽地里的白鹤还在,闹鬼的谣言尚未传出。而至于现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家老爷自然也是不怕鬼的。” 吴德说完,二老爷当即点点头,笑呵呵地应和称是,“这宅子花费了我大哥不少心血,格外珍视,总没有因为一个谣言就要搬走的道理。” “贵府确实打造得十分别致,光是这墙面和瓦片就与外界普通宅院不同。不知大老爷可否说说黑墙白瓦蕴含的意义是什么?”傅珏继续问道。 傅亦寒支着头,眼神慵懒地瞥了眼外头。黑墙白瓦,进门时他倒是没注意,只感觉看上去好似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倒置的墙瓦颜色上。 大老爷盯着傅珏看,片刻后移开目光,答:“没什么意义,个人喜好而已。” 傅珏微微颔首,自位置上起身,说:“冒昧打扰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下山了,还烦请两位老爷帮我们指一指下山之路。” “你们要走?”,二老爷脱口一句,然后面上一僵,忙又补充了一句道:“我是说,我们这白鹤山庄难得有客人到访,只一杯清茶就把诸位打发走了那可不是待客之道。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又下过雨,此时下山不太安全啊。” “没错”,大老爷附和着说:“况且,我们虽没有亲眼见过女鬼,但既然有流言传出,是否真的有鬼无从得知。为了几位的人身安全,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在山庄里歇息一晚,待明日我再派人送几位下山。” 傅珏同夕和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傅亦寒,意思由他做主。 傅亦寒看着外面的天色,舔舔嘴唇,勾起玩味的笑容,回头看向大老爷,“好啊。那就,叨扰了。” 大老爷接触到傅亦寒的眼神和唇畔的笑容身子僵了僵,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种想要收回刚刚的话的冲动。 但二老爷已经抢先一步笑眯眯的应下了话:“不叨扰,不叨扰。吴德,你快去张罗一桌好菜好饭,别怠慢了几位贵客。” 吴德应了是,退下了。 而后,阴暗的天色很快就被夜幕所取代了,白鹤山庄的厅堂里置办起了满满一桌的晚膳。 入座前,又来了三名年轻男子,经介绍得知是白鹤山庄里的三位少爷。 但在夕和看来,这三位本该是兄弟或者堂兄弟的少爷不仅彼此之间长得没有一点相像之处,而且也没有谁和两位老爷长得像的。 不过,这三位少爷赤裸裸的目光倒是和大老爷如出一辙,让夕和有种被他们的眼神脱光了衣服的感觉,十分不自在,且还觉得恶心至极。 第五百八十六章 真面目(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山野丛林里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些粗茶淡饭,还请几位不要嫌弃。”大老爷终于不再是板着一张脸,而是客气地开了席,让他们多吃一点。 说是粗茶淡饭,但席面上鸡鸭鱼肉、时鲜蔬果一样不少,且饭菜做得还算精致,可谓是十分豪气的一桌宴席了。 在二老爷的吩咐下,吴德还搬来了两坛上好的花雕酒,并着人给他们一一满上。 “来,远来是客,相逢是缘,我敬几位一杯。”大老爷举起酒杯发话,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夕和。 夕和不嗜酒,却不是不能喝,但她从未见过傅珏喝酒,便想着把他那被替下来。然而傅珏反倒先她一步将她面前的酒杯移到了自己跟前,并笑言:“内子不喝酒,这一杯由在下代劳。” 说罢,他便将面前的两杯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傅亦寒瞥了他一眼,随之随手一扬酒杯,然后也一饮而尽。 大老爷没说什么,喝了自己那一杯,而后二老爷热络地招呼众人别客气,尽管吃。 过了一会儿,吴德端着食盘走上前,为宴席上多添置了一锅鱼头豆腐汤。汤汁白色浓郁,香气扑鼻,除了硕大的鱼头和白亮的豆腐外还飘着翠绿的葱段,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大老爷此时再度开口,“这鱼头汤用的鱼是附近的小河里钓的,肉质鲜美爽滑,别处可尝不到,诸位一定要多喝两碗。这位……瞎夫人,错过了花雕酒,可别再错过这鱼汤了。” 他刻意点了夕和的名,让傅珏和傅亦寒两人拿着茶杯和筷子的手指都顿了一下,而夕和则抬眼看向大老爷,疏离有礼地应了声“王老爷客气”。 一旁的吴德接触到大老爷的眼神示意,拿起一只空碗盛上了一碗鱼汤放置于夕和面前,“瞎夫人请用。” “多谢吴管家。”夕和含着笑向吴德道了谢,拿起那碗鱼汤。 她素手舀起一勺放到鼻下闻了闻,鱼肉的鲜香包裹着丝丝几不可闻的甜味扑鼻而来。她唇角一勾,眼神微冷,但还是将那一勺鱼汤送进了嘴里,然后取出一块手绢擦拭了下唇角。 “怎么?鱼汤不合夫人的口味?”大老爷看夕和只喝了一勺,再一次开口询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夕和。 “王老爷误会了,这汤味道很好。只是,妾身素来不喜鱼肉,还望见谅。” 大老爷闻言点点头,又给吴德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酒给傅珏和傅亦寒满上,“夫人真是没口福了。两位公子可别客气,来,尽管喝,我再敬你们。” 大老爷一杯敬完,二老爷又端起了酒杯要敬他们。夕和冷眼看着,悄悄在桌下扯了扯傅珏的衣袖,再将刚刚那块擦嘴的手帕团成团,藏进了衣袖之中。 二老爷敬完了酒,三位少爷又依次起身敬酒,喝了一圈下来,一坛花雕酒就见了底,跟着吴德立刻就把第二坛开了封。 “主子,不能再喝了。”临江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大老爷听到了,一边提了酒给他们满上,一边说:“男人嘛,多喝几杯无伤大雅。而且,喝完了,我让下人煮几碗醒酒汤来,再睡上一觉,明天保证连头都不会痛。” “可是主子,夫人她……”临江再度提醒。 傅珏侧头看过去,才发现夕和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案上睡着了。他摆摆手,醉眼朦胧地问大老爷:“内子走了一天,恐是累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大老爷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线精光,举起酒杯笑答:“不要紧。吴德,客房打扫好了吗?” “回老爷,已经收拾好了。” “瞎公子,不如就让夫人先去客房休息?” 傅珏闻言稍作思索后点点头,“流萤临月,带夫人、小少爷和若梨姑娘先去客房休息。” 流萤和临月应下是,合力将昏睡过去的夕和扶起来,再带着子夜和同样有些昏昏沉沉的若梨随那管家去后院的客房。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大老爷和二老爷目视着那些女子离去后,把临江也招呼着坐下来,拉着他们继续喝酒。 吴德领着人越过厅堂,往后院里走去。一路上随都点着灯,但没遇到几个人,偌大一个山庄显得空空荡荡的,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下又显得有些诡异。 到了后院,吴德领着她们到了一间屋子跟前,屋子门口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已经候着,见吴德来了恭敬地回说“已经准备好了”。 吴德点点头,回头对流萤临月突然诡异一笑,然后对那两名小厮下了令:“把她们全部绑起来吧。” 流萤一听惊恐地质问突然变脸的吴德:“吴管家!你想干什么?!” 吴德没有回答流萤的话,只是在那两名小厮动手之前追加了一句:“这些人大当家和二当家已经分配好了,你们的手脚干净点别乱来,不然别怪我保不住你们。” “是,是,小的们明白。”那两个小厮赔着笑点头,然后便越过吴德往流萤临月这边扑过来,同时还从腰后抽出两条麻绳。 流萤临月见势不妙,架着夕和就转身往外跑,子夜则带着几乎快站不稳的若梨也赶紧往后退。 但是,带着一个无法自如行动的人总归跑不了多快,子夜一个孩子拖着若梨就更加了,逃出每两步就让那两名小厮扯住了胳膊,然后绳子一挥,动作麻利地就往她们手腕上套。 此时,来时的那个方向又有两名男子走了进来,吴德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就也从腰后掏出麻绳扑过来围堵捆绑她们。 流萤和临月、子夜奋力挣扎呼救,但终究还是难以抵抗,被四人用绳子结结实实的把手脚都绑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若梨再也支撑不住,也和夕和一样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昏迷的就不用费力绑了,把人都先关进去吧,等会儿大当家和二当家过来了自会处置,你们就在外面守着。” 四人听命又把她们挨个抗进了屋子里,然后退出来把门一关,“吴军师你就放心吧,这儿有我们兄弟几个守着,保管出不了事儿。” “最后警告你们一句,这几个女人不该动的不要乱动!”吴德说完,见四人忙点头保证不会乱动后转身走了。 而他一走,四人之中就有一人颇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每回都这样,老子都好久没开荤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真面目(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人说完,另外几人也都不满地开了话茬,且言辞间极为低俗下流。 “你们说,大当家和二当家都那么大年纪了,还霸着这些漂亮娘儿们不放干啥,娘们儿都叫他们给糟蹋了。” “可不,他们上了年纪了哪儿还能行啊。还不如让姑娘们跟了大爷我,保管让她们爽上天!” “切,你就吹吧你,上回飘香院的红儿还跟老子悄悄抱怨说你活不好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草他娘的,红儿个胡说八道的长舌妇,看老子下回去不整得她哭爹喊娘!” “话说回来,你们瞧见没,被俩丫头架着那个,啧啧,那脸蛋儿、那身段,比飘香院的头牌都水灵啊!我打赌,大当家一定是看上那个了!” “废话,那个模样跟天仙似的,你看了你不动心啊?我可看上一眼就心痒痒的了,真他妈想摸上一把。” “要不……咱哥几个趁着大当家还没来,先……” “你疯了!为了女人不要命啊,敢在大当家前头尝鲜,忘了上回小四咋死的了?那是活生生被剁成了肉酱!” “哎呀说你傻你还真傻啊!咱们就摸两把,过过手瘾,他大当家还能知道?那皮肤白得跟豆腐似的,想想都爽。你要是不敢,就在外面守着,我自个儿去爽一爽。” 说着,其中一人就转了身去推门。 另外三人见着了,本就心痒难耐,一下觉得他说得在理,不把人给做了,就摸几把,大当家还能知道不成?于是,他们也急走两步跟着那人。 此时,厅堂内,酒坛子已经见底了三坛。 傅珏不胜酒力,已经趴在了桌面上。临江也支着头,身子一晃一晃的,随时会倒。就连傅亦寒也眼神迷离,似是随时会醉倒的模样。 大老爷最后给他们满上了酒,然后看着临江和傅亦寒也倒下后,他放下了酒杯,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帽子,哈哈大笑。 席上的另外几人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丢掉了头上的帽子,还扯了扯领口。 “他娘的还真能喝,浪费了我们三坛上好的花雕酒,啧啧,还真有点心疼呢。”其中一位“少爷”说。 “自从沼泽地开始闹鬼,好久都没碰上这等肥羊了,三坛花雕酒算什么。”另外一位“少爷”反驳道。 “肥羊?不是我说,除了那几个娘们儿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他们说他们是做珍珠生意的你就信啊?也没见他们把珍珠拿出来啊。” “呸!没见识!看看他们穿的衣服、那些娘们儿戴的首饰,还能看不出来?” “你说我没见识?你……” “好了”,二老爷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的争辩,又吩咐他们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搜一搜,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搜完了就把人绑了丢后堂去。” 那两人彼此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回应二老爷的话,“是,二当家。” 此时,吴德回来了。大老爷见着他,开口便问:“把人安置好了?” “是,大当家,人都已经照您的吩咐关在屋子里了,手下四个弟兄守着呢,出不了事儿。”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老吴,这边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了。老二,我们走。” 二老爷闻言,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流露出一脸淫笑,乐呵呵地称好,拔腿随老大离开。 而那三位少爷自然也知道大当家和二当家这是要去后院享受美人儿去了,心下略有不甘,试探性地开口问大老爷:“大当家,小的们费心演了这一出,您可还满意?” 大老爷看向说话的人,同时眼神又在另外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突然扬手狠狠地抽了说话的人一巴掌。 “满意?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色、眯、眯地盯着老子看上的女人看以为老子看不见?怎么着,现在还想跟老子抢女人?” 被打的人捂着脸赶忙低了头,畏畏缩缩地回应不敢。另外两人也忙低眉顺目地说着不敢。 大老爷这才消了气,又说:“这回你们也别惦记着了,我决定娶她做压寨夫人。” 啊?其余几人都有些错愕。大当家玩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了,多数是玩过一次就赏给了下面的人,遇着合心意的也就多玩几天而已,这一回怎的人都还没碰着就决定娶作夫人了? 后来又一想,那个小女子长得还真是天香国色,堪称极品,也难怪大当家的这回有了这想法呢。 但是二老爷想想有点不甘心,他也想尝尝那女人的味道啊,于是找了个由头对大老爷说:“可是,大哥,那女人已经是那个白衣公子的夫人了,不是雏了,哪能配得上咱白鹤寨的压寨夫人之名啊。” 大老爷看了眼二老爷,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二老爷一看大老爷脸上的怒气都显现了,知道没辙了,赶紧嘀咕了句不敢,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了,这里的事情,吴德你处理好。”大老爷一想到那小女子娇娇的模样就感到欲、火、焚、身,不想再废话了,交待了最后一句后就阔步往外走。 视线回到后院,四人中的一人把门推开后一边搓着手一边嘴里嘀咕着“小娘子我来了”,慢慢朝着躺在床上的夕和靠近。 另外三人则分别朝着流萤、临月和同样昏睡中的若梨走了过去,也是一脸的淫相。 “小娘子,在大当家来之前,就让小爷我先让你爽一爽吧。”那人到了床榻前,双手朝着夕和腰际的腰带伸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腰带脖子上先感受到了一阵冰凉,他条件反射地停下手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然后在看到了一片闪着寒光的刀锋后眼睛猛然睁大,不可置信地顺着握着刀锋的女子的手看向她的脸。 此时的女子哪还有昏睡着的那般娇媚模样,她的双眸已经睁开,而眼里的寒光和面上的冷峻一样透着肃杀的气息,让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寒。 “你,你……” 夕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拿匕首抵着对方的脖子坐起身来,再从床榻上起来,然后手上微微用力,用匕首的利刃划破对方的肌肤,沁出鲜红的血色,再侧头看向另外正欲对流萤他们欲行不轨之事的三人。 “临月,拿下他们。” 第五百八十八章 将计就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声令下,坐在地上的临月应了声是,随后看似随意的一挣便把手脚上束缚着的绳索挣开了,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作敏捷地啪啪啪三声,踢倒了其余三名男子。 最后,那三名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已经被临月用一根绳索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而夕和钳制着的这人脖子上感到了一阵吃痛,低头一看又看到自己衣服上沾染了鲜血,一下就吓坏了,忙不迭地向夕和求饶。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奶奶,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啊。” 夕和鄙夷地看了眼他的谄媚相,冷漠回应:“你不是想让我爽一爽吗?我先让你爽一爽啊。怎么样,够不够爽?要不要我再用力一点?” “别别别!够爽,够爽了!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再用力了,小的还不想死啊。”男子想把夕和的手打掉又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脖子给割断了,急得只能不断朝她求饶。 夕和没工夫听他废话,手上稍稍再用力了一点,质问他:“说,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除了这几个人和厅堂里的几个人外,还有多少人?” 那人痛得眉头一皱,根本不敢废话,张口便要回答夕和的话,但这时,屋子外头突然传来了几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吴军师不放心干嘛不自己过来?呸,就是个狗头军师,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寨子里的三当家了啊!” “你小声点儿,别给人听去了上狗头军师那儿告你的状,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算了算了,不就是让咱们跑个腿看看小五小六这群人有没有乱来么,看一眼也就完事了。” 被夕和制住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但被临月绑起来的三人听到声音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下有恃无恐地朝着屋外嚷嚷着呼救起来。 临月眼疾手快地几掌劈晕了他们,但呼救声还是传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就有另外几个男子脚步匆匆地破门而入。 他们一看到屋里的情景,愣了片刻,随即立刻拔出了随身的大刀朝着夕和临月等人砍了过来。被夕和钳制着的人见此也看准了机会就想一掌打掉夕和手里的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屋里的情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与此同时,厅堂那边,大老爷朝着门口走去,正迫不及待地要去那小美人身上开个荤。走出没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中性嘲讽的声音。 “王老爷想娶我堂嫂做压寨夫人,可问过我堂兄同意了没有?” 大老爷一怔,回过身看去,只见刚刚还伏在桌面上不省人事的红发男子已经重新坐好了,还一手支着头,一手随意地往席上提起一只酒坛子。 下一秒,他尚未回过神,不知生了何变故,傅亦寒手里的酒坛子就在瞬间朝着他直直打来。他胸口一紧,在最后一刻往旁边避了一步,那酒坛子就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应声落地,变成了一地碎片。 他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再看向傅亦寒,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另外伏在桌面上的两人也相继重新坐了起来,而他的几个人在一片悄无声息中已经被几名黑衣女子制服住了! 他愣了片刻,心知不好,转过身一个箭步就飞奔出了门口,迅速隐匿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人走后,其余三位“少爷”和二当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在一眨眼的功夫间就被几名凭空出来的黑衣女子拿剑给制服了。 而吴德则一手指着他们,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们……你们没喝醉?这怎么可能呢!这几坛花雕是我精心酿制的,比寻常花雕要浓上两倍还不止,你们怎么可能不倒?!” “是吗?原来还是特别酿造的花雕酒啊,难怪香气比寻常花雕酒要浓。不过你们也忒小气了,就三坛还不够我喂肚子里的酒虫的。” 傅亦寒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是非常好,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千杯不醉。一般的酒他就从来没喝醉过,这酒虽然比较浓,但也只是让他有一点点微醺,离喝醉还差得远呢。 “不过我倒是好奇,堂兄不是滴酒不沾的吗?原来是深藏不漏啊。”傅亦寒看向脸色淡漠的傅珏,状似好奇实则试探地问。 傅珏也不避讳,直言,“化酒丸。” 化酒丸,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吸收酒里的酒精成分,把酒化作水的神奇药丸,只要吃上一颗,便可以抗住一整坛酒的侵害。这种药丸制作工序复杂,用料讲究,且保存不易,十分昂贵稀少。 但很不巧,这种药丸正是由傅珏的师父千面神医水千行研制出来的,研制成功后他便送了几瓶给傅珏。 傅珏确实滴酒不沾,但总有些场合或是突发情况无法避免,临江便替傅珏一直藏了两三颗在身上,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派上用场,今日却是用上了。 “原来是化酒丸的功效,有意思,不知堂兄可还有?能否给我一颗尝尝?”傅亦寒是知道傅珏是水千行的徒弟的,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 但吴德却有些傻眼了,一来他没想到红发男子酒量有那么大,二来他压根没听说过什么化酒丸,“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是故意假装中计的!” 傅亦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吴德,余光却盯着傅珏。他和傅珏并未商量过,但既然他能察觉到这些人有问题,他相信傅珏也能察觉到。 他确实是故意的将计就计,但却不仅仅是为了应付这些人,而是也想看看傅珏会怎么做、试探看看他身边到底还带了多少看不见的人和他的实际力量。 但这结果嘛……明明听到那个大当家要去欺负自己的女人了却还能沉得住气,到底是自己高估了他的隐藏力量,还是他算准了自己会动手而忍着按兵不动呢? 哎,可惜,应该再等等的。傅亦寒为自己错失了一个良机略微有些不悦。 此时,傅珏站了起来,说:“三皇子,我要去接内子了,失陪。” 第五百八十九章 反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罢,傅珏转身就走,临江也随即跟上。 傅亦寒看着他们离去也站起身来,跟过去,一边说着“堂兄且慢,我同你一道过去接堂嫂”,一边又朝蔷薇、玫瑰丢了句“蔷薇留守,玫瑰去后院。” 被控制住的三名“少爷”、二当家和吴德已经彻底懵了,尤其是听到最后傅珏称呼了傅亦寒一声三皇子后,他们已经开始觉得今晚经历的一切如此匪夷所思了。 最后,吴德看着跨出门槛转身离去的一头红发,眼睛里满是惊恐,自言自语道:“红发、红发……三皇子……不会是、不会是……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 后院里,横生的变故只维持的短暂的片刻,局面就胜负已分,因为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夕和的临山现了身,他和临月两人联手,对付几个小毛贼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夕和也不是好惹的,她虽没有武力傍身,但她的机敏和警惕性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被钳制的人还没动手,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猛吸了一口气。 于是,在他抢夺匕首之前,她就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几个穴道快速而用力地敲了下去。随后,对方都没使上劲,整个人就往地上瘫软了下去,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 刚把这些个人重新搞定,外面又突然响起了一阵震耳的嘈杂声。 夕和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便看到差不多有几十个壮年男子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而来,为首的一人满面凶光,手里还提着一柄大弯刀,赫然正是那位大老爷。 夕和看了一眼便知是傅珏那边已经动手,估摸着被这位大老爷给逃了,所以他才召集了那些藏匿在这个山庄里的人火急火燎地往她这边来了,应是想着要抓了她们当人质。 “夫人,你尽管在屋里待着便好,外面由属下和临月去对付。”临山恭谨地对夕和说。 夕和自然知道临山和临月两人功夫了得,对付这些人以一抵十没问题,但是外面少说也有六十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体力消耗太大也容易遭人暗算。 于是,她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来,递交给临山:“这是麻肤散,速战速决。” 临山会意,自夕和手里接过,应了是,同临月两人跳出了屋子,正面迎向前来的众人。 大当家从厅堂里逃出时便已发觉不妙,立刻往后院而去,将他刻意命令藏匿于后院的弟兄们全部召集了起来,然后再去寻那几个臭娘们,打算以她们来要挟对方。 在他心里,客房这边不过就是几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所以在看到门口没有人守着时他只是眉头一皱,以为那几个吃里扒外的抢在他前头进去把那几个娘们儿给睡了。 但他也顾不上生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厅堂里的事情解决,回头再来好好严惩这几个兔崽子,于是一声令下,让弟兄去把里面的几个臭娘们带出来。 谁知他的命令刚下,屋子的门就自动开了,而从屋子里居然走出了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在那个美人儿身边的侍女,男的却是张生面孔。 他略微怔愣后眼里迸发出杀气,意识到事情再度生变。但他还不至于慌了手脚,因为对方只有几个人,而他可是有几十号弟兄,而且各个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烧杀抢掠过的,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于是,一声狠戾的“杀”,他指挥了自己身后的弟兄全部往屋子那头冲去,命令他们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抓住,然后绑了带出来。 然而,他以为的就不是他以为的。对方看似只有两人,身形却极快,出手也是快很准,轻轻松松几下就便将头批冲过去的弟兄给打趴下了。 然后,两人迅速混入他们之中,不知使了个什么招数,三五个三五个的弟兄软绵绵地朝着地上跪了下去,乒乒乓乓皆是武器落地的声音。 大当家瞪红了眼,提着弯刀就卯足了劲朝着临月砍了过去。他的力道很大,又是在盛怒之下,临月虽闪身一避后再空手接住了他的第二次袭击,但几乎招架不住对方的力量,使得刀刃不断相面门靠近过来。 临山见此,飞身扑来,扬起一脚重重踢在大当家的手腕上。临月趁着大当家遭受攻击,力道大减的时机,一个闪身从刀刃下避了开。 大当家手腕吃痛,却仍旧牢牢握着手里的兵器,一反手又猛力砍向临山。旁边还有几个没有中了麻肤散的小喽啰适时冲了过来将临山团团围住,帮自家大当家的忙。 临山则身形矫健的一避,于包围圈中纵身跃起,再潇洒一挥,将瓶中剩余的麻肤散挥洒了下去。 小喽啰躲避不及,尽数中了麻肤散,没一会儿就瘫倒了。而大当家用弯刀一挡,挡去了部分,竟没有倒下,而是又朝着一旁的临月攻击了起来。 但即便他再强撑,夕和的麻肤散只要沾到一点便会全身麻痹,效力强悍,他最终还是不堪药效,撑着弯刀跪了下去。 然而他面上的怒气一分未减,眼睛更是瞪得血红,嘴里还嚷嚷着:“狗娘养的,老子砍死你!” 嚷嚷归嚷嚷,临山临月都知道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旋即转身进屋向夕和回禀。 屋子里早前被绑住的几人听到他们的禀报,又听外面确实只剩下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却没有人攻进来,顿时不可置信之余吓得脸色惨白,再次朝着夕和求饶起来。 夕和无视了这些人,说了句“辛苦你们了”,然后过去将流萤几人松绑,再和流萤一起把昏迷中的若梨扶起来。 那碗鱼汤她一闻便闻出里面是加了料的,喝进去的一口在她假意擦拭嘴巴时就吐在了手帕上。子夜不爱吃鱼,没有喝鱼汤,所以也没事。 但若梨性子单纯,即便她开口暗示了她一句,她仍是没有会意。好在她闻出汤里加的就是迷药,影响不大,便只能让若梨睡上这一觉了。 临月过来接替夕和,和流萤两人扶住若梨。夕和便牵了子夜的手,率先走出了房门。 一走出房门,正巧傅珏也从厅堂那边来到了这里。 【作者题外话】:【更新调整通知】万更了三个月,撑不住了,所以6月调整更新,恢复到每天一章(如果后期有稿子攒下来还是会回到五更哒),请宝宝们谅解~等得烦的宝宝可以养肥再看了哈~ 第五百九十章 审问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翩跹白衣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刻露出了温柔浅笑,然后无视了眼前的一切,径直走到她身边。 “可有伤到哪儿?” 夕和摇摇头,反问他:“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傅珏摸向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攥紧在自己手心里。 大当家看着面前这一幕,拼尽力气想从地上站起来,将他看中的女子抢到自己怀里。可任是他如何使劲,全身的肌肉都是酸麻的,根本不听他使唤,气得他只能大吼了一声“奸夫**”! 他可不会管人家是不是夫妻关系,在他的观念里,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他的,而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这么说说笑笑就是不对!就是奸夫**! 而他的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个笑话了,使得临江临月等人皆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人家可是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夫妻,不仅奸夫**这四个字用不上,而且也轮不到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置喙! 傅亦寒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傅珏和夕和两人身上,也没有落在大当家身上,而是落在了庭院里遍地哀嚎的几十个人身上。 这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人,竟无一例外全部歪七扭八的瘫倒在地,明明看上去没什么伤却个个都挣扎着爬不起来,只能瘫在地上连连哀嚎。怎么会这样?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屋檐下站着的几个人,除了一个孩子,傅珏和临江是刚刚过来的,其他人皆是女子而已,其中还有一个好似还是昏迷中的状态。 几名女子面对五六十个彪形大汉,能自保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对方全数击败了呢?难道说傅珏的隐藏力量没有安排在他自己身边,而是安排在了殷夕和的身上? 傅亦寒思及此,眼神飘向殷夕和,在看到她淡然自若的浅笑时,他不禁在心里怀疑起到底是傅珏把隐藏的力量安排在了她的身边,还是他低估了他这位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堂嫂。 之后,傅亦寒的人把那些个小喽啰全部扎推绑了起来,然后把关键的大当家带回了厅堂里和二当家等人置于一处,再开始审问他们的底细。 “说吧,把你们的底细一一交待清楚,或许我听得高兴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傅亦寒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的歪坐在椅子上,眼神却冰冷犀利。 二当家等人张口欲答,但开口时又接触到了大当家凌厉的警告眼神,一下又变得犹豫起来,没有立刻回答傅亦寒的话。 而大当家忿忿地冷哼了一声,说:“老子是什么人,你们不配知道。识相的最好现在就把老子放了,不然等一会儿老子就把你们的肉全给撕碎了,再拿去喂狗!” 说着,他又看向夕和,“还有你们几个臭娘们,等老子把你的男人解决了,非得叫你在老子身下哭着求饶不可!” 啪——临江代替自家主子出了手,用手里的折扇往大当家无耻下流的嘴上一拍,玄铁打造的扇骨在大当家脸上结结实实的打出了一条长条形的深红红痕,同时还打破了他的唇角,沁出鲜血来。 夕和在心里不禁吐槽了一句:都已经被绑了还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话,这不是找打么?如此堪忧的智商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大当家的。 傅珏则在看着大当家吐出了一口鲜血后冰冰冷冷的开口,说:“等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来救你?” 大当家面色一白,瞪向傅珏:“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说了有人会来救老子了?老子是说你们以为这区区绳索就能绑得住老子不成?等老子的力气恢复一点,你们的死期就到了!” 大当家的话说得气势很足,但他这么详细的解释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夕和再次感叹,他这个智商果然印证了那一句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临江,临月,去守着山庄的前后出口。”傅珏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意,下了令。 傅亦寒随即给玫瑰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带几个人过去。 而大当家听了这话,脸色由白转青,越发嚷嚷着说:“你们是聋子是吧?还是他娘的傻子听不懂人话?老子不需要任何人救,要不是你们使阴招,老子怎么会被你们抓住!” 阴招?傅亦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余光瞟了眼夕和。果然是他小看了这位堂嫂吗?! “你可以选择现在说,或是等着你的救兵来了再一起说。”傅珏对着大当家说的话,眼神却在大当家面上只停留了片刻,然后转移到不远处同样被绑的吴德身上。 夕和同样没再理会这位自大到没边儿却简直是个智障的大当家,也留意向那个叫做吴德的管家,不,应该说是军师。 她最开始怀疑这座山庄里的人有问题就源自于这位军师的表现,因为当时傅珏问到一些关于这山庄的事,大当家和二当家作为主人答不出来,他这位管家却知道得很清楚,且两位“老爷”还频频用眼神向管家求助,颇为可疑。 大当家和二当家这类的称呼可以表明这群人应该是山贼一流,而吴德的谈吐和书卷气却和山贼两个字格格不入,他其实并不像是会为山贼做事的所谓军师。 那么,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身份?沼泽地女鬼一事会不会是他搞的鬼呢? “没有人肯说是吗?那这样吧,就……从他开始吧。蔷薇,去砍掉他一根手指。”傅亦寒脸上出现不耐烦,失去了耐心的他变了脸下了一个血腥暴力的命令。 蔷薇的行动力很强,傅亦寒话音刚落,她就神行鬼步地走到了他指定的那个人身侧,剑光一闪,一根手指已经落地。 那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指后才惊恐地尖叫出声。而他的叫声极为凄厉,把旁边的人都给吓得瑟缩了一下。 “现在开始,我数到十,如果还是没有人肯说,旁边的人就要断一根手指,以此类推,一圈轮完了就开始砍第二根,直到你们有人肯说为止。一……” 傅亦寒制定了游戏规则,眼眸里不耐渐渐散去,变成了嗜血和兴奋。 第五百九十一章 白影突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因傅亦寒的嗜血暴力眉心蹙了蹙,但却并不打算开口阻拦,因为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也与她无关,她没必要圣母得拯救苍生。 “二……”,傅亦寒旋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有条不紊地边喊数字边欣赏他们惊恐的表情,“三……” “我说,我说!”松了口的是断了手指旁边的那一个“少爷”。虽然傅亦寒才喊到三,但是按照顺序,下一个被砍断手指的就是他,他的心理压力自然比另外几人要大得多。 看着旁边那一滩血迹和断指,再看看身旁人痛苦的表情,他害怕啊!虽然他也害怕大当家,但现在大当家都被抓住了,他还指望他有个什么用,还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命! “几位大爷,小的们一共八十九号人,原来是临城黑风寨里的山贼。因为听说了白鹤城凭着白鹤吸引了不少有钱人过来看,便从黑风寨迁到了这白鹤山上,想多抢几个有钱人,捞点油水。” “本来我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出去打劫了,哪知你们主动送上门来。大当家和二当家就说演出戏,把你们骗进门,然后……” “这一切都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策划的,不关小的们的事啊,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不是有意得罪几位大爷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大当家和二当家一听这小兔崽子居然把罪名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两人皆是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那人。但那人此时只一心想求这几位大爷放了自己,他不想死,也不想做残废! “好。蔷薇,先跳过他,下一个继续说。”傅亦寒勾起笑,摆摆手示意。 “啊?说,说什么?”再旁边的一个一听这话冷汗都冒出来了,无措地看看旁边的人又看向傅亦寒。 “说什么你不知道?蔷薇。”傅亦寒笑着摇摇头。 蔷薇应了声是,走到那人面前一剑下去,又一根手指伴随着惨叫声落了地。而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那一人此时又是庆幸又是后怕,畏畏缩缩地松了口气。 “下一个……” 一说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这个残忍的游戏才得以暂停。 被轮到的二当家一边趁着这个暂停不断在脑子里思索着这个红发魔鬼到底要让他们说什么一边侧目朝着门口看去,结果一看,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甚至于在片刻间就感到了绝望。 而大当家在看清进来的人时更是面如死灰,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透露着满满的不可置信,“老三,你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败呢……” 老三的功夫是整个寨子里最好的,也赶巧他下山办事去了,没在山庄里。原以为等老三回来必定能轻轻松松击败这些狗娘养的货色,可现在……这怎么可能! 进门来的除了临江临月和玫瑰外,后面还有十几个人,但皆已被绑住了双手且像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似的被前后绑成了一串,牵拉着带了进来。 十几个人中为首的是一名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深紫色,脸上带着一只黑色眼罩,遮去了一只眼睛,是个独眼龙。但他身上的凌厉杀气却比这些人都强,甚至于比暴戾的大当家都要强。他便是大当家口中的老三。 “主子,如您所料,我们在正门围堵到了他们。为首的这一个听小喽啰的称呼应该是三当家。”临江向傅珏复命。 傅珏瞥了眼独眼龙,让临江把人都带到那一处蹲着去。 于是,这一串人就被一提溜地拎到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边上。大当家趁机和三当家说话,但三当家黑着脸沉默不语。 “好了,人到齐了,游戏继续。”傅亦寒一句话,二当家整个人一激灵,身上又开始冒冷汗。 而这时,夕和却突然看到门口闪过了一片白影。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她很清楚的看到那片白影不仅披散着长发,而且赤着脚。 是那个白色人影! “似之……”夕和紧了紧和傅珏交握的手,想告诉他外面有那个白色人影晃过。 但傅珏在她开口之前就牵动了她往门口走去,并留给傅亦寒一句:“这里就交给三皇子了,我们去帮三皇子抓女鬼。” 原来傅珏也看到了。于是两人携手双双出了门,往白影消失的那个方向寻去。 虽然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追了出来,但本身看到时白影已经要逃离,再等追出来已经看不到任何影子了。 而白鹤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盲目没有线索地寻找一个藏匿起来的人影并不容易,且还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又有可能让那白影逃下山去。 幸运的是,寻觅了一会儿后,夕和眼尖的发现了一个脚印。走近了细瞧,和在山道上发现的相差无几,应该就是那个人影不小心留下的。 从脚印落下的位置和形成的方向来看,两人锁定了新的方向追踪而去,然后追出几步后又在一处院中的积水里发现了泥渍。 判断后,夕和推测应该是人影在逃跑时踩到了花坛,在一处留下了脚印,然后又踩过了这处积水,脚底的泥被积水带了部分下来,所以产生的泥渍。 托这处水渍的福,不远处又落有几个较为模糊的泥脚印,再顺着找过去,两人竟直接找出了白鹤山庄,到了山庄外面。 夜幕下,山庄外的山林黑压压的一片,门口悬挂着的一盏旧灯笼也只照亮了大门口一小块有限的区域。 夕和和傅珏环顾四周一圈,没看到人影。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条山道,遂拐了弯朝那山道追去。 但到了山庄侧面,往那山道一瞧,却也是空空如也,除了他们上来时留下的杂乱脚印外,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是没有从这儿走,还是已经顺着山道下去了? 夜色实在太黑了,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段路,再远一些就看不清了,也许人已经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两人又决定顺着这条山道再往下找找,若是还找不到就是被逃掉了,只能回到山庄里再想办法把他(她)引出来。 突然,夕和听到了一个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自东边传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白影是个女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是东边有声音传来,于是她拉了拉傅珏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方向。 傅珏往东边看去,仔细听了一下,也听到了声音。可同时,他的眉心又浮现出疑惑,因为之前明明看过,东边是一处断崖。 但声音不是假的,两人都听到了,便改了方向,朝着东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等靠近了断崖后,再凝神一听,夕和又判断出声音在断崖口的北段。 断崖口的北段上种着一棵梓树,梓树周围还有一圈低矮的灌木,而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来自于这丛灌木之中。 由于悉悉索索的声音既有可能出自于人的躲藏,也有可能是出自于蛇鼠一类的动物,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两人靠近灌木后还保持了一段相应的距离,然后傅珏取出了一支火折子,用以照明来探明情况。 火折子一照,确实是灌木的树叶在动,从而发出的悉索声。夕和捡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往灌木丛里一丢,试探里面是否藏了什么。 但悉索声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也没有任何东西从灌木里跑出来。见此,傅珏让夕和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拿着火折子靠近了灌木去一看究竟。 等掰开了灌木的树叶一瞧,才发现悉索声并不是出自于任何藏匿着的人或动物,而是一条栓在梓树树干上,又隐匿于灌木内的绳索! 此时这条绳索正绷得紧紧的,又有轻微的左右晃动,显然是另一头有什么用力拽着。顺着绳索牵引的方向探寻过去,然后惊讶的发现这条绳索是从灌木底下出来,再延伸到断崖里的! 难道说…… 傅珏在灌木旁蹲下身,再伸手去拉那条绳索。 夕和看到有发现,走到他身旁,然后在看到绳索的惊讶之余微微倾身往断崖下看去。 然后,她就震惊地看到了断崖下方不远处的断壁上赫然匍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而且这个人影在她看过去的一瞬也发现了她,仰起头来往上看,她的手里分明就拽着这一段延伸下去的绳索! “他(她)在下面!”夕和惊呼出声。 那个人影似乎也听到了夕和的声音,往断崖下逃跑的速度快了起来,留在上面的这一段绳索开始剧烈的颤动。 既然这个人会往断崖下跑,也就意味着这处断崖绝没有他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很可能下面还隐藏着别有洞天之所。 傅珏短暂的权衡了一下是现在合夕和之力尝试着把人拽上来,还是冒一把风险也顺着这绳索追下去。 但不过须臾的功夫,就在傅珏决定冒个险追下去看看时,山崖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尖细的叫声,往下一看,刚刚还拼命往下跑的人突然匍匐在石壁上不动了。 “绳索快断了!”夕和敏锐地发现勒紧在断崖边缘的绳索已经被磨得发起了毛边,此时有些毛边更是已经翘了起来,意味着绳索已经有部分被磨断了。 绳索完整的时候承受力是很强的,就像是一个完好无损的水缸,可以承载大量的水。但一旦磨损出现了断裂的痕迹,又像是水缸裂了一条缝,巨大的水压压下来,顷刻间就能让整个水缸碎裂。 此时亦是如此。说时迟那时快,夕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崩的一声,断裂了一半的绳索彻底断了。 此时也根本不用再考虑什么了,傅珏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抓,在绳索断裂之时将断裂的那一头紧紧拽进了手心里。 然而绳索另一端可是一个人的重量,又是呈下坠的状态。巨大的力道将傅珏整个人也一下拖到了断崖边缘。 幸好傅珏反应迅速,整个人趴了下来,才不至于被断裂时的重力一下就拖了下去。 夕和根本来不及惊慌失措就也赶紧趴下身子帮着傅珏去拉那条绳子,两人一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一边奋力将绳索那一端的人往上拉。 这时,断崖下的那个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啜泣声。 夕和咬着牙,往下喊了一声:“你抓住绳子别乱动,我们拉你上来。” 接着,两人齐心协力拽着绳子一段一段往上拉,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把那一团白色的人影从断崖下给拉上来了。 夕和和傅珏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累得大口大口喘气,手心也被绳索磨得火辣辣的疼。而那团白色人影则在上来后,一下瘫坐在地上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此时再看过去,借着朦胧的月色和火折子微弱的火光,这团白色人影比之之前就清晰了许多。再加上她的哭泣声,已经可以判断出面前这团人影是个女子,还是个穿着一身白衣、赤着脚,披头散发的女子。 只是她现在低着头,头发遮去了她的脸,看不清楚样貌。 “所谓的白鹤化成的女鬼就是你吧?”休息了一会儿后,夕和直截了当地问她。 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畏畏缩缩地往后挪了挪,但终是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开了口,声音轻柔婉转,煞是好听,“我、我不是要吓人,真的,我不是要吓人,我只是想让他们都别来了。” “别来了?什么意思?”夕和和傅珏对视一眼,又问。 女子仍旧低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们救了我,应该算是好人吧,嗯,是好人,好人可以说”,然后才继续对他们说道:“因为人们来了山上就会被山庄里的坏人抓起来杀掉,再丢进沼泽地里。” 夕和因为她的话震惊地想起在沼泽地旁时闻到的腐臭味。她记得当时是傅亦寒往那沼泽丢了块石头之后她闻到的腐臭味,所以,腐臭味的来源是来自于被丢弃进沼泽的尸体! “什么人被丢进了沼泽?”傅珏更为细致的补问了一句。 “就是来看白鹤的人啊”,白影回答道,然后语气又变得有些低落,“还有后来来找女鬼的人……我本来想吓跑他们的,但是他们还是被山庄里的人发现了。” “我也想吓跑你们的,可你们好聪明啊,居然找到了这里,而且好厉害,居然把山庄里的坏人都抓起来了。哦还有,这个漂亮姐姐更厉害,竟然不会迷失在我娘的幻境里,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呢!” 第五百九十三章 雨雾幻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到这里,白影有些兴奋地抬头看向夕和,披散的头发后露出了一只眼睛来,大而明亮,闪烁如天上星辰,又灵动如山间小鹿。 夕和看着她的眼睛一时觉得有些熟悉,但注意力很快就被她所说的幻境给吸引了过去,问:“什么幻境?是沼泽地里的迷雾吗?” 白影点点头,将纤细的手腕伸出来,手腕上戴着一串铜铃铛,“沼泽地里的雨雾幻境是我娘在睡着前布下的,只要我摇动这只手镯,幻境就会打开,再摇一次,幻境就会消失了。我娘说是为了保护我。” “雨雾幻境……那你娘呢?” “我娘在断崖下的山洞里,不过她睡着了。她一年前就睡着了,她跟我说她要睡满一百年才会醒过来,叫我不要去吵她的。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你们救了我的命,是好人。”白影说话的口吻带着一股子纯真无邪。 一年前就睡着了,要睡一百年……她的娘,莫不是已经仙逝了吧?夕和再度和傅珏对视了一眼,显然彼此所想是一致的。 傅珏便又再问:“你娘一年前是怎么睡着的?” 白影伸手挠了挠头发,似是想了一下,说:“我和我娘原来是住在山庄里的,但是一年前山庄里的坏人突然来了山上。他们想抓走我娘养在沼泽里的白鹤,我娘发现了就去赶他们走。” “但是坏人真的很坏啊,他们居然放火要烧死我娘的白鹤。我和我娘都急了,想去救白鹤,结果我娘就被一个坏人给打了。” “后来,我娘带着我逃回山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坏人居然找到了山庄,还要欺负我娘。我娘又带着我逃跑,跑到一个山洞里躲了几天,然后我娘就说她很困,想睡觉。” “但是我娘怕她睡着了没人保护我,所以就在沼泽地一带布下了雨雾幻境,闯进来的人只要我一摇手镯就会迷失在雨雾里,就找不到我了。” “我本来是带着娘在山洞里睡觉的。后来,吴叔叔找到了我,说带我们去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就把我和我娘送到断崖下的山洞里了。就是这样。” “吴叔叔?吴德?”夕和一下抓住关键词,跟白影确认。 白影点点头,“我看到你们怎么把我吴叔叔也抓了,他不是坏人的,你们能不能放了他呀?” 不是坏人?那个吴德明显不是好人啊!难道是他还有一点良知未泯,对这母女起了怜悯之心,所以才在母亲死后将她们送到一个相对安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再悄悄照顾女儿? “吴叔叔是你什么人?”傅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遂深入问了一句。 白影歪了头似乎在想他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片刻后,才回答道:“吴叔叔就是吴叔叔啊,他原来也和我们一起住在山庄里的,他和小四叔叔原来是帮娘养白鹤的。不过,后来他们都被坏人给抓了。” “坏人对他们很不好的,都不给他们饭吃。吴叔叔是好人,他之前还答应我会把坏人赶走,接我和我娘回到山庄里,你们放了他好不好?” 说到这一步,夕和和傅珏脑子里出现了同一副完整的框架。 原来曾经闻名遐迩的沼泽白鹤是这个女子的母亲所养,她们母女俩是这座白鹤山庄的原主。但是后来,黑风寨的人起了贪念,就想从沼泽里把白鹤偷走赚钱或者吸引游客来勒索敲诈之类。 事情被女子的母亲发现后,他们无法顺利带走白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把白鹤给烧了。这也就是白鹤城百姓口中一年前的火灾了。 女子的母亲被黑风寨的人伤到了,带着女子躲回白鹤山庄。按说,白鹤山庄这位置并不好找,但黑风寨的人却能顺利找到,看来是那个吴德和女子口中的小四叔叔背叛了她们母女,将人引了过来。 黑风寨的山贼霸占了白鹤山庄,母女逃至某处山洞,母亲为了女儿的安全,最后布下了一个所谓的雨雾幻境,然后死去了。 再后来,吴德找到了母女,应该是见母亲已死,女子孤苦无依又天真纯善,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也唤回了最后的一点良知,将母女安排到了断崖下的山洞里,再由他日常照料着女子的吃食。 黑风寨的人因为白鹤已死,又故意放出有新的白鹤出现这样的流言,好吸引游客和百姓前来,再进行杀人劫财,最后还把尸体丢进沼泽里毁尸灭迹。 女子发现了这件事,想警告人们,所以故意扮作女鬼的模样在沼泽地附近出没,想在黑风寨的人下手前把人吓跑。 谁知,因为女鬼的传闻,反而来了一批为寻鬼的人。黑风寨的人虽然弄不懂女鬼是怎么出现的,但他们没见过鬼,不相信女鬼存在,反而干脆借着这个名头将闹鬼一事在外宣扬了一番。 但随着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人们慢慢地再大胆也不敢靠近这里了,所以厅堂里的那人才会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劫了。 原来,这就是白鹤女鬼的真相,而那些失踪的人原来全都是在被害后就被丢进了沼泽,难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为什么不报官呢?”夕和想到有两名衙差也遇害了,还有一名被所谓的女鬼吓疯了,便想到这一点。若是女子直接同那衙差说明情况,让官府介入,会不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白影又是歪了头想了一下,然后懵懂地问道:“报官?报官是什么?我,我不知道……” 夕和一下语塞,但随即又露出无奈又心疼的笑来。她站起身,走到白影身边,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怜惜地说:“不知道没关系,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从这个女子歪头思考的模样和她说话的口吻上不难判断,她很可能从来没下过山,根本就不知道山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甚至于连死这个概念都没有。 她能想到扮鬼把人吓跑来救他们已经很好了,至少她从来没有因为害怕而对罪行视而不见。 白影因为夕和的轻抚,诧异地扭头看向她,然后精亮的眸子里慢慢氤氲起了一层水雾,最后她突然一把抱住夕和再度嘤嘤哭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族姓为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对于天性单纯之人总是无法抗拒,对若梨是这样,对现在这个女子也是这样。 因为她总能在单纯的人身上看到一些她十分渴望却求而不得的美好。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永存单纯良善之心,不会被世间的各种颜色所侵染。 但她的经历,她的过去早已把她改变,所以,当看到有人能够拥有这份单纯时,她的心里也会产生浓浓的保护欲,想要好好的帮助那人把这份单纯保存住。 夕和轻拍白影的脊背,替她顺着气,又好言宽慰着她,告诉她没事了,坏人已经都被抓住了。 傅珏站起身,走到夕和身边,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心疼,随即也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夕和,你做得也很好了”。 夕和一怔,扭头看向他,然后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回以一笑。 “对了,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夕和渐渐抚慰住了白影,才想到居然连名字都还没问。 白影自夕和怀里出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我叫白幻儿。” 姓白!夕和一激灵,是巧合吗? “这么说,你的父亲姓白咯?你的父亲人呢?” 白幻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有记忆开始就只有娘陪着我。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姓白,但是娘是姓白的,娘还说过白是族姓,以后我的孩子也要姓白才可以。” “族姓……?你和你娘是哪里人啊?不是白鹤城的人吧?” “应该不是吧,我娘好像说过她是从别的地方搬到这里来的,但是我是一直待在山庄里的,没去过别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白姓虽不多见,但白鹤城距离南越也不近,又是多年前就隐居于此的,应该和娘亲没什么关系吧……夕和正这么想着,又听白幻儿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姓殷,叫夕和,夕阳的夕,和睦的和。” “殷、夕、和,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白影一字一顿地念了遍夕和的名字,然后很直接的夸奖了一句。 夕和一边笑着道了谢,一边扶着她站起来,“走吧,你先随我们回到山庄里,好吗?” 白影回头看了眼断崖,然后点点头,随夕和和傅珏回到了白鹤山庄内。 走到门口时便撞上了见他们迟迟未归,心下着急而出来寻找他们的临江流萤两人。 见他们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沾满了污泥,又带了个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人,流萤吓了一大跳,忙问:“公子夫人这是怎么了?摔伤了吗?” 临江也吓了一跳,但是看夕和和傅珏两人的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便知应该没有受伤,又见多带了个白衣人回来就猜到了应该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女鬼,而主子和夫人是为了抓住这个人才弄得这么狼狈的。 “我们没事,这是幻儿”,夕和简要回答了流萤,又简单说了白影的名字,想着待会儿再跟他们细说,便又问:“厅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临江回应道:“主子,夫人,厅堂里的场面……较为血腥。但是三皇子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问清楚了,原来山上失踪的人都是被他们给杀了再弃尸沼泽。但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沼泽地里会闹鬼,他们无一人见过。” 傅珏点点头,“闹鬼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先回去让三皇子把该收拾的收拾一下,我们这就把他要见的女鬼带过去。” 临江会意领命,脚步匆匆地回了厅堂去找傅亦寒传话。 傅珏和夕和等人在原地稍稍站了一会儿,然后才举步往厅堂而去,待到了那里时,厅里的地面上铺了几层从山贼身上扒下来的外衣,已经把刺目的鲜血都掩盖下去了。 傅亦寒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听到脚步声便转头朝着门口看去,在看到狼狈的傅珏和夕和两人时眼神一滞,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说堂兄堂嫂,这一会儿的功夫你们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吗?女鬼躲在泥地底下?” 跟着夕和的白幻儿见到红发异瞳的傅亦寒吓了一大跳,瑟缩地往夕和身后躲了躲,还小声地在夕和背后问了句“夕和姐姐,他是你们找来对付坏人的妖怪吗”。 这下轮到夕和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亦寒刚想问夕和笑什么,就看到了躲在夕和背后的半个白影,便朝着夕和走近了过来,眼神往她背后探究,并问:“她就是女鬼?” 此时,被砍掉了一根手指的吴德捂着断指,痛苦不堪的往那边瞥了眼,然后也看到了白幻儿的出现,随即他心生一计,脱口叫了一声:“幻儿!” 白幻儿听到熟悉的叫声,朝着人群里看去,在看到吴德后,她便一下从夕和背后跳了出来,几步跑到了吴德身边,“吴叔叔。吴叔叔你怎么了,怎么满头都是汗啊?” 吴德看着面前的人,确定是白幻儿后,他唇畔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断了手指的手将白幻儿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拽,另一只手迅速扼上了白幻儿的咽喉。 “吴叔……啊,疼……”白幻儿惊得一下愣住了,开口叫他,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刺疼。 而在夕和几人的角度看过去,却是吴德不知何时偷偷割断了束缚着双手的绳索,然后在引诱白幻儿过去后用他手里的碎瓷片抵上了白幻儿的咽喉。 “你们放我走,我就不伤害她,不然,我现在就立刻杀了她!”吴德一手抵着白幻儿的脖子,瞪着眼睛向夕和他们提出要求。 傅亦寒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回到了原先的椅子上坐下,毫不在意地说:“原来所谓女鬼也不过就是个女子假扮的罢了,真是没意思。你动手吧,也省得我来解决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杀了她?”吴德听到这话懵了一下。 傅亦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我是来看女鬼的,可不是看女人。” 吴德听到他说的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看了看周围痛苦哀嚎的兄弟们又觉得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不过,他还有一重砝码,便又对傅亦寒说:“不,你不能杀了她!因为只有她能开启和关闭雨雾幻境,她要是死了,你们永远都走不出去、下不了山!” 【作者题外话】:【再次更新调整通知】今天月底啦,6月开始更新改为每天一更,因为我实在没时间也码不动啦,还请宝宝们见谅~等我攒一攒哈~等不及的宝宝们就先放一段时间养养肥吧,应该也要期末考了,好好考试哟~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怎么没蠢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听这话,夕和便知这个吴德也是知道所谓的雨雾幻境是要如何开启关闭的,但也正是如此,她越发觉得此人卑鄙无耻! 幻儿如此信任他,把最要紧的秘密都告知于他,结果他呢,居然拿着这一点和幻儿的性命做要挟来换取自己的脱身! 傅亦寒挑了挑眉,“雨雾幻境?沼泽地里的迷雾?” 吴德瞪了被挟持的白幻儿一眼,示意她不许乱说话,然后再看向傅亦寒说:“没错!虽然你们侥幸到了这里,但是要下山的话还是要从沼泽地经过,还是要回到那片迷雾里!而没有幻儿引路,你们只能永远被困在迷雾里,或者,陷入沼泽!” “是吗。”傅亦寒状似不经意地接了一句。 吴德脸上则出现了得意之色,在他看来,虽然对方表现得好像并不在意,但一定已经心慌了。只要心慌,他就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脱身! 但他的得意之色还维持不过两秒,傅亦寒却又语气嘲讽地补了一句:“你怎么没被自己蠢死?” 吴德一愣,第一反应不是被对方骂了蠢,而是对方话里有话,遂警惕地反问:“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到这里是因为侥幸?”,傅亦寒说话时眼睛的余光瞥了眼夕和,“况且,能引路的人也绝不止她一个……至少,刚刚才从外面回到山庄里的三当家一定知道怎么下山吧?” 吴德随即身子一僵,都不及细想他的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立刻瞥了眼三当家,刚刚还写满了得意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三当家,黑风寨上下八十九个人,每一个都知道下山的路!因为那还是他向大当家提议新开辟的、避开了沼泽地的另一条山道! 当时寨子的人刚刚占据了白鹤山庄不久,都被没头没脑、不定时出现的诡异山雨和山雾折腾得一头雾水,还有几个兄弟为此折在沼泽里。 而他彼时尚未找到白幻儿母女,并不知是雨雾幻境所致。他只一心要在新首领面前立个功,所以提出修建另一条避开沼泽地下山的通道,以此来确保寨子里的人出入自如。 事实证明,这条山道修得很有价值。 因为即便在他找到了白幻儿之后,他虽从白幻儿口中得知了雨雾幻境的存在和开启的秘密,但他始终无法自行掌握开启的诀窍,也始终无法完全控制她开启或者关闭的行为。 这么一来,他无法再次在大当家面前邀功,便只能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寨子里的人们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习惯了这突来的雨雾,但也始终未得破解之法,便上山下山都是从新建的山道走。 然而现在,他太久没有下山,导致忽略了这条山道。而这条山道的存在却已然成了他威胁之语不攻自破的所在! “不,三当家”,吴德惊慌之余立刻转头对三当家劝说:“三当家,你可千万想清楚了,事关你的命、大当家二当家的命,所有兄弟的命啊!咱们手里有把柄他们就不会怎么样,不然可是死路一条啊!” 三当家阴沉着一张脸不回应,甚至连看都没看吴德一眼,叫吴德内心越发忐忑不安。 三当家不回应,大当家此时却想通了一切,皱着眉朝吴德嚷嚷了起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原来你根本就是知道山雨和女鬼是怎么回事,你竟敢瞒着老子!今天他们不宰了你,老子也要宰了你!” 吴德被大当家突然一吼吓得一抖,但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能一味的好言好语哄着大当家,再想尽辞藻来暗示大当家和三当家千万别把山道的事说穿了。 傅亦寒见此又开了口:“跟着三当家回来的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吧,吴军师,你求一个三当家可还不够……这样吧,刚刚的游戏我们再玩一轮,不过稍微改动一下规则,不要手指了,改成眼珠。” 他的话一出口,跪在那儿的所有人都抖了抖,还有两个断了手指本就因失血而摇摇欲坠的此刻直接晕了过去。 而短暂的惊吓过后,他们已经再顾不上什么当家不当家的话了,争先恐后地要把那条下山的山道给指出来,生怕晚了别人一步自己的眼珠就要被生生剜出来了。 傅亦寒听着耳旁乱糟糟的声音,眼神冰冷地看着吴德,似乎在跟他说:看,你的要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有得是人替我引路下山! 吴德脸色惨白,抵着白幻儿脖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神则从傅亦寒身上往另外几人身上飘。 最后,他知道手里的人质已经没用了,所以情急之下,他的脑子再度发抽,做了一个比抓白幻儿当人质更傻逼的行为——那就是将扣押在身前的白幻儿往傅珏面前用力一推,然后几步朝着夕和冲了过去。 在他看来,既然白幻儿要挟不到他们,他们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一定能要挟到了吧! 看那个白衣公子对这个女人极为在意的样子,又听红发妖魔喊她堂嫂,人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只要他把她扣押在身边,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几乎是拼上了全部力气朝着夕和扑过去,他甚至暗自坚信在白衣公子被白幻儿撞上的空档,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抓住这个女人! 然而,谁说他以为的就真的是他以为的呢。 在他将白幻儿推出去的那一刹那,站在那儿温润谦和的白衣公子身上突然冒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身旁的女子一把拉入怀中,再往旁边避开了一步。 最终,不仅白幻儿是由临江代替傅珏稳稳地扶住,他想要抢夺的目标也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于是他又反应迅速地改了念头,干脆趁着这个势头往外冲,只要逃出山庄,逃进山里,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 但再一次,他的心中所想落了空。他连跨出门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鬼魅般闪过的玫瑰用利落的一剑贯穿了胸膛。 他的呼吸一窒,惊恐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然后砰地一声倒地,死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六一,祝我家宝宝们六一儿童节快乐~永远萌萌哒~ 第五百九十六章 白幻儿的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想去到吴叔叔的身边,但随后又被脖子上疼痛的伤口所提醒而止住了脚步,最后她只是木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夕和从傅珏怀里出来,朝他浅浅一笑,再回头看向白幻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脊背。 而吴德的死如果说对于白幻儿是个打击的话,那么对于其他黑风寨山贼们就成了一个血的印证,印证着这个红发妖魔除了会砍掉他们的手指、剜下他们的眼睛外,是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下,连刚刚一直都很硬气的大当家都慌了神了,看着吴德的尸体一阵阵发怵。 其他人则在短暂的沉默后越发积极地向傅亦寒说明下山的道路该怎么走,还有的直接表明现在就可以领他们下山。 傅亦寒给玫瑰使了个眼神,让她把尸体拖出去处理掉,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白幻儿面前,用探究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扫视了她一遍,问:“你就是女鬼?” 白幻儿还沉浸在吴德的横死之中,没有回应。 而夕和则一下想到傅亦寒刚刚还说过“我要看的是女鬼,不是女人”这种话,忙伸手将白幻儿护到自己之后。 “三皇子,白鹤女鬼本就是百姓所传的谣言,殿下英明自是不会当真的吧。” 傅亦寒扫向夕和,“你怕我杀了她?” 夕和浅笑,稍稍一想,回应道:“不,殿下不会杀了她。” 傅亦寒带着笑似是而非地微微颔首,又转而问白幻儿:“你告诉我雨雾幻境是怎么回事,我就饶你一命。” 白幻儿微低着头,瑟缩地看看傅亦寒,往夕和身后躲了躲,还是不回他的话。 连着被人无视两次,傅亦寒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说?那我就只能换个方法让你开口了……” “三皇子”,傅珏适时开了口,将夕和连带着白幻儿护到自己身后,再淡然地面对傅亦寒,说:“白姑娘受到了惊吓,今晚恐是无法回答殿下的问题了。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明天再问也是一样的。” 傅亦寒和傅珏对视片刻,又看了看他们这一个护一个的架势,最终打了个呵欠,说:“堂兄所言极是,那就早些安置吧,明天一早还要下山赶路。” 说完,傅亦寒就绕过他们,走出了厅堂。 于是,当晚,一行人便将就着歇在了白鹤山庄里,好在山庄后院里可供休息的房间还算充足,床褥被子也足够,不至于要多人挤一间。 唯一的问题是此次上山,流萤临江并没有备下可供换洗的衣服,而夕和和傅珏因为救白幻儿的关系弄得满身都是污泥。 无可奈何之下,两人只得把外衣脱了,交由流萤连夜洗出来。 但白幻儿身上的污渍已经不是脱件外衣可以解决的了,她必须得好好洗个澡。所幸她自己对山庄很熟悉,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热水,哪里可以洗澡。 夕和便吩咐了临月陪她过去,然后自己在屋里给傅珏处理手掌上的伤口。她虽没带着药箱,但总是随身带着几瓶药粉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而傅珏手掌上的伤是被绳索的剧烈摩擦造成的,虽不严重,但也要好好处理,不然掌心这种容易触碰到的部位伤口不好愈合,还容易感染。 夕和自己手上只是擦红了一点,并没有破皮,所以在替傅珏处理好后就挨着他和他说话。 “明天要把雨雾幻境的事告诉给三皇子吗?我担心三皇子会对幻儿不利。” 傅珏搂着夕和,浅笑着问她:“你好像很在意白姑娘。” 夕和点点头,“我自己也很意外,除了她的单纯让我有种保护欲外,她还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阔别了很久的老朋友再一次见面。还有她的眼睛,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 “同样都姓白,再加上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之,你说,会不会她和她的母亲真的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傅珏沉吟半晌,答:“世间的缘分复杂难解,你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夕和闻言,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那……我们能带上她一起走吗?我有种直觉,或许……” 话说到一半,外间响起了敲门声。夕和自傅珏肩头起来,坐直了身子,再答了声进来。 进门的是临月和白幻儿。白幻儿身上仍旧穿着那身脏兮兮的白衣裙,但在外面披了块不知打哪儿找出来的粉色床单,头发仍旧披散着,却不再是沾着污泥,而是干净且湿漉漉的。 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特别的草鞋,夕和既意外又觉得编制得还挺精致的便多看了两眼,又问她这草鞋是哪儿来的。 一旁的临月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说:“夫人,是奴婢编的。奴婢看白姑娘赤着脚怪冷的,又找不到鞋子,就只能找了些细草编了双草鞋给她将就着穿。让夫人见笑了。” 夕和笑着看向临月,毫不吝啬地夸奖:“不会啊,编得很精致,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很厉害。” 白幻儿也仰起头看着夕和点点头,“临月姐姐编得草鞋很舒服,我很喜欢。” 夕和看她虽洗了澡却还是由着长发披散在额前,遮去了大半张脸,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替她将头发整理到两侧。 然而,当头发被捋过,白幻儿的容貌终于展露在了几人面前时,夕和和临月两人却同时惊愣住了。 因为,白幻儿的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她们俩都无比熟悉的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 “啊。”流萤和临江两人恰巧此时也来了这里,一进门看到白幻儿的容貌,两人也皆是吓了一跳,流萤还不禁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傅珏在内室听到外间的动静也走了出来,而就连他也在看清了白幻儿的容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忡。 白幻儿的这张脸像极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夕和! “夕和姐姐,怎么了?”白幻儿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懂地问夕和。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样的胎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其实,与其说白幻儿的这张脸像极了夕和,倒不如说她像极了一年多以前的夕和。 将近两年前,夕和从流光院出来后,容貌开始发生变化,由最初的枯黄干瘦慢慢变白皙、变清丽,最终变成现在的容色倾城。 而在一年多以前时,她的容貌应该说是清秀佳人四个字比较合适。白幻儿的脸正是和那个时期的夕和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都是澄澈灵动,仿若林间的小鹿。 和现在的夕和相比,细看之下也是有几分相似的,但却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因为夕和的容貌显然更为明艳,气质也更为出众。 不过白幻儿身上也有一点是夕和所没有的,那就是那份干净得像是张白纸的纯真。这一点使得她身上多了些柔弱无害的气质。 但不管怎么说,白幻儿的这张脸还是彻底把所有人都惊到了,尤其是夕和自己,看着这么一张和曾经的自己尤其相似的脸,她心里的感受还真是难以形容。 “幻儿,你……今年多大了?”沉默了许久后,夕和努力从一片杂乱的脑子里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问她。 白幻儿歪了歪头,说:“我今年十四,不过等到盛夏就要及笄了。夕和姐姐,怎么了?” 夕和没有回答,径自思考起来。 盛夏及笄,也就是说比她差不多小一岁。她之前说她从小一直待在山庄里,没去过别的地方,那么少说她们母女也在这山庄里住了十几年了,而她的母亲却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 娘亲也是在十几年前失踪的,白幻儿又和自己长相相似,自己对她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该不会……可如果白幻儿是她的妹妹,娘亲怎么会丢下年幼的自己跑到这里来隐居呢? 而且,如果白幻儿的母亲才是自己的娘亲的话,那老夫人密室里发现的那两具骸骨又是谁呢? “白姑娘,你……你就没发现你和我家小姐长得……有些相像吗?”流萤在一旁开口问了一脸茫然的白幻儿一句。 白幻儿听了盯着夕和看,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像吗?夕和姐姐长得这么美,那我是不是也不丑呀?” “丑?谁说你丑了吗?”夕和问。 “吴叔叔说的。吴叔叔说我长得不好看,白天尽量别走出山洞,就算要出来也要拿头发遮着点脸,免得吓到别人。一开始头发遮着脸很不舒服的,不过慢慢的我就习惯了。” 夕和一想,算那个杀千刀的吴德还有点良心,估计他是故意说白幻儿丑,让她遮着脸还尽量别在白天出门的,因为白幻儿这张脸不至于倾国倾城,但被几个山贼看上也就是一眼的事,他这也算是变相的保护她了。 不过,这么一来,不仅使得白幻儿终日像个女鬼,估计还让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很丑所以都没照过镜子什么的,不了解自己的长相了。 “幻儿,你娘……”夕和刚想再细致地问问有关白幻儿娘亲的外貌等一些具体信息,话才一出口眼神却不经意间扫到了白幻儿的左手手腕内侧。 她一把抓起白幻儿的左手手腕,再翻过来一看,她和流萤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白幻儿左手手腕的内侧有一个浅粉色的胎记,而这个胎记的形状是一只蝴蝶,就和夕和锁骨下方的那只一模一样! 不,准确来说,是和夕和身上的胎记在产生变化之前一模一样! 傅珏看到这个胎记的形状也跟着蹙了蹙眉,眼眸深沉了几分。 “幻儿,你手腕上这只蝴蝶……是胎记吗?”夕和问出这话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微的发抖。 白幻儿点点头,“是啊。我娘说我一出生就有的,她也有一个,也是在这只手的手腕上。我娘说,这是我们族人的印记,会代代相传的。” 夕和皱起眉心,转头看向流萤。 流萤原本也起了疑心,和夕和对视一眼便意会了夕和的意思。她闭了眼,仔细回想了一下,须臾后她猛地一睁眼,将回忆起来的事告诉给夕和。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没错,这个蝴蝶形胎记夫人也是有一个的!” 这话一出,夕和的心头沉了沉。难道说当年真是娘亲抛下了她不管,自己带着妹妹隐居到了深山里吗?可若是如此,密室里的骸骨无法解释,黄姨娘也分明承认了是她和老夫人将娘亲和白嬷嬷害死的,那又怎么解释呢? 但流萤这句话说完后并没有停止,反而来了个转折,说:“但是夫人的那一个胎记所在的位置和小姐是一样的,并不是在左手的手腕内侧。” “不是?你确定吗?”夕和因着流萤的这句话心上的沉重又减轻了许多。因为如果白幻儿真的是她妹妹,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 “确定,肯定不是。” 其他的人不太明白流萤和夕和在说些什么,但傅珏是知道的,同时在流萤开口之前他便知道这个白幻儿绝无可能是夕和的妹妹,因为白夫人当年可是…… “如此看来,夕和,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夕和听了傅珏的话,再盯着白幻儿手腕上的胎记看了看,点点头。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基本不太可能是她的妹妹,但凭着她这张脸和她手腕上的胎记,还有白姓,她十有八九和娘亲的母族有关系。 也就是说,白幻儿极有可能是她的表妹。 而她现如今掌握的线索表明娘亲和东篱国有种密切且隐秘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娘亲就是东篱国的人。那么,白幻儿的母亲会不会也和东篱国有这种密切的关系,甚至于也是东篱国的人呢? 夕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关上,然后压低了声音问白幻儿:“幻儿,你说你娘原先是从别处搬来这里的,那她一点都没有提过有关搬到这里之前的事吗?” 白幻儿歪了头,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提什么?” “就是她一点都没跟你说过有关于你的父亲、祖父祖母或者外祖父外祖母的事吗?你也不好奇为什么只有你和娘亲两个人住在山庄里吗?” 白幻儿蹙起眉头细细想了想,然后小小的啊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我有问过一次。”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腐尸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什么了?”夕和忙追问。 白幻儿摇摇头,“我在几年前是问过一次,但是娘亲没有说什么,只说了我们的老家在东边,还有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 东边!现在虽没有实际性证据,但凭着这几天线索,白幻儿母女和娘亲、和东篱有关联性的可能性太大了! 夕和立刻回头看向傅珏,傅珏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点点头,默许了。然后她便对白幻儿提出要带她一起走的话。 临江流萤几人皆是一愣,但看傅珏都已经同意了,又从夕和和白幻儿的对话中能隐约模糊地猜到些什么,便也都没多说什么。 白幻儿听了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我走了,娘万一提早醒过来,没看到我的话她一定会很着急的。我得留在这儿等娘醒过来。” 夕和脱口就想告诉她她的母亲已经死了,但话到了嘴边又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希望,就说:“那这样,我们留封信给她,如果她提早醒过来了,看到了信就会知道你去哪儿了。好吗?” 白幻儿面上的表情变成了犹豫,“可是,我们去哪儿呢?” “我们……去找一个地方。你应该也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老家在哪儿吧?” 白幻儿点点头,但面上还是很犹豫:“可我不放心让娘亲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万一又有坏人来了怎么办……” 在白幻儿心中她的母亲没死,只是睡着了,所以有这个担心很正常,也可以被人理解。而这一点也确实是个问题。 “我派两个人守在这里便是了。”傅珏适时的开口,替夕和解决这个问题。 夕和看向他。如果傅珏派人守在这里那自然是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是,傅珏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能派上大用场的能人,就这么守在这荒山野岭里会不会太屈才了一点,也会不会影响到他呢…… 傅珏似是看出了夕和心中所想,便又说:“隐卫里有两个人前阵子在完成任务时受了伤,正好留在此地养伤。” 如果是专业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受了伤的隐卫总归是要养伤的,白鹤山庄这里环境幽静,又有瓦遮头,是养伤的佳境,再顺带着看顾一下白幻儿的母亲的话就是一举两得,没什么屈才不屈才的了。 夕和朝傅珏投去感激一眼,笑着点点头说好。 而临江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在心里感叹了句:不知道是哪两个小子“运气好”要为了主子这个宠妻狂魔而假装受伤留在这里了…… 白幻儿仍旧有些犹豫,夕和便没有再勉强,让她自己再考虑考虑。 “白姑娘,关于雨雾幻境你打算如何跟三皇子说明?”夕和的话已经问完,傅珏便将这个问题再度抛出。 白幻儿看看傅珏,又看看夕和,“夕和姐姐……我,要不要告诉那个妖怪呢?” 她的话对夕和表现出十分的信任,言下之意就是夕和让她说她就说,夕和不让她说她就不说。这让夕和略感受宠若惊,没想到和她相识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她居然已是如此信任自己。 既然如此,夕和也不能辜负她的信任。站在白幻儿的角度自是不告诉傅亦寒比较好,但傅亦寒也不是个好瞒骗的,必须要找一个合理且经得起推敲的说法才行。 傅珏看夕和陷入沉思,悄悄勾了勾她的手指强调自己的存在。夕和看向他,他浅浅一笑,对白幻儿说:“白姑娘,不如我告诉你一套说辞,你明日按照我教给你的说即可。” 白幻儿对傅珏的信任显然不比对夕和的,她再度看向夕和,向她征求意见,在看到夕和点点头后她才回应傅珏的话,点头称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幻儿就来找夕和,告诉夕和愿意跟她走,但是临走前想再见娘亲一眼,和娘亲说会儿话。 未免引起傅亦寒的怀疑,夕和当机立断地决定趁着傅亦寒察觉前去找根绳子来送白幻儿回山洞一趟。 绳子不难找,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条又粗又结实的。夕和傅珏两人便随白幻儿前往断崖。 到了断崖旁,傅珏将绳子稳固地扎在梓树树干上,白幻儿便轻车熟路地拽着绳子下了断崖。 白幻儿拽着绳子,踩在崖壁上一点点往下,下了几丈的距离后到达了一块凸出的石台上。她的双脚落了地,才放了手里的绳索,然后转身往石台往内延伸的山洞里走去。 山洞的洞口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白幻儿蹲下身在一块石头边摸了摸,摸到一个火折子,打开点上灯,昏黄的灯光便从洞口一路照耀进了不深的洞穴。 洞穴深处一共有三件物什,摆放在最里面的是一座水晶棺椁,棺椁旁边是用稻草和褥子铺就得很随意的床铺,再边上则是一个陈旧的木制矮柜子。 白幻儿径直走到水晶棺椁旁,再拿起旁边一块帕子一边擦拭着棺椁一边和棺椁里躺着的人说话,“娘,吴叔叔死了,抢了我们家的坏人们也死了,是夕和姐姐和她的朋友做的。” “夕和姐姐是好人,她很温柔,待幻儿很好。幻儿跟她在一起觉得很安心,所以幻儿想跟她去找找爹,也去找找娘的亲人。娘你不要生气哦,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如果醒了也不要着急……”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封夕和代笔的信函,再用力推开水晶棺椁的一角,将信函放置于里面所躺之人交叠着的双手间,然后又温柔地摸了摸所躺之人的手,最后依依不舍地把棺椁重新合上。 而如果夕和也跟着下来了,看到这一幕的话不仅会大吃一惊,而且也能理解为何白幻儿会坚称她的母亲是睡着了。 因为,躺在水晶棺椁里的女子虽紧闭着双眼,胸前没有呼吸的起伏,但她却不仅没有半点腐坏,而且面色红润依旧,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躺着的这个女子她的长相…… 然而,夕和终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的,有些事的联系便就此擦肩而过,直到绕了一大圈后才找到。 【作者题外话】:【更新问题解释】新来的宝宝们,关于每天一更解释一下哈,我知道一天一更是比较少啦,但是由于我之前每天五更连更了三个月,实在精力不济,写不动了,只能先这么更着,但绝对不会断更哒!望宝宝们见谅! 第五百九十九章 回傅亦寒的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和傅珏在梓树旁等了好一阵后才看到绳索动了动,随即往断崖下看去,就见白幻儿终于攀附着绳索又上来了。 白幻儿落了地后,微红着脸向夕和和傅珏道谢,再笑问夕和什么时候出发。 “昨晚上告诉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夕和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便最后一次跟白幻儿确认。 白幻儿点点头。于是,三人就从断崖边回到白鹤山庄内。 厅堂里,那些昨晚受了巨大惊吓和身体伤害的山贼们一晚上或是害怕或是痛苦而一晚上没睡,此时正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派青灰色。 夕和扫视了一眼,发现少了大当家和三当家这两个关键角色,便开口问先到了这里的临江:“大当家和三当家人呢?该不会跑了吧?” 临江张口欲答,但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快地回答了夕和的疑问:“堂嫂眼力非凡、冰雪聪明。那两个人昨夜想逃跑,已经剁碎了丢下山了。” 夕和回头看向进门的傅亦寒,刹那间仿佛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点嗜血的鲜红,使得她不适地蹙了蹙眉。 傅亦寒走至傅珏面前,揉着自己的后颈,问:“堂兄昨晚睡得可好?” “三皇子若是没有休息好,就等下山后再到客栈休息吧。”傅珏淡淡地回应。 傅亦寒勾着笑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又把目光转移回夕和身上,再越过夕和落在躲在夕和后头的白幻儿脸上,随即他的眼神一凛,朝着夕和走近了两步。 “这女鬼怎的看上去和堂嫂有几分相像啊……”傅亦寒的眼神在白幻儿和夕和之间来回徘徊比较,唇畔的笑意除了探究还带着几分发现了什么有趣事物时的兴奋。 夕和将白幻儿往身后护了护,也带起浅淡的笑意,“是吗?我自己倒没觉得呢。那么,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傅亦寒偏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好啊。不过,在下山之前,堂嫂可否容我再问个有关雨雾幻境的问题?” 夕和知道傅亦寒迟早要问的,就等着他主动开口呢,此时他一提,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说吧。所谓的雨雾幻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幻儿躲在夕和身后瑟缩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傅亦寒又胆怯地立刻避开了目光,颤抖着声音说:“我……我不知道什么雨雾幻境,沼泽地里是唤雨阵,是我爹临死前布下的。” “那开启和破解之法呢?” “没有,没有什么开启和破解的办法,我爹只告诉我唤雨阵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会自动消失了。” 傅亦寒没有再追问,眼神却凌厉地盯着白幻儿看,想从她的眼睛和表情里看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片刻后,他又突然问傅珏:“堂兄,你深谙奇门遁甲之道,可曾听说过唤雨阵?” 傅珏与傅亦寒对视上,浅笑着答:“三皇子亦是熟知奇门遁甲之人,奇门七十二阵法里有没有唤雨阵又何必问我。” “我知道的不过一点皮毛,怎比得上堂兄的造诣。所谓奇门七十二阵法我也只听说过一半左右罢了。堂兄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没有。奇门七十二阵法里没有唤雨阵,我也从未听说过这个阵法。” “哦?连堂兄都没有听说过啊……”,傅亦寒眼睛危险地眯起,重新看向白幻儿,语气森冷地反问:“你敢骗我?” 白幻儿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拽着夕和的衣服,说着“我没有,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爹这么告诉我的”。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傅亦寒突然提高音量朝着白幻儿吼了一声,再又问了一遍:“雨雾幻境究竟是什么?!” 白幻儿被他吓得快哭了,眼眶已经红透,眸子里也泛着水雾,说话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委屈,“我真的不知道。我爹说那个就叫唤雨阵,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真的……” 傅亦寒紧盯着白幻儿看了一会儿,然后眼里、面上的阴沉逐渐消退,最后重新恢复了一派慵懒,“走吧,该下山了。” 说罢,他率先开了步子朝外走去。 见此,夕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拍了拍白幻儿的肩膀安抚她受惊的情绪,然后又同傅珏彼此对视了一眼。 傅珏还真是把傅亦寒的心理摸得透透的了。若是他说知道唤雨阵,傅亦寒反而会怀疑白幻儿的说辞是由傅珏教的,因为傅珏的话会在无形中为白幻儿佐证。 但他说从未听说,和白幻儿的说法出现了出入,傅亦寒就会产生动摇,变得无法确定白幻儿说得是否属实。所以他必然会再威吓一下胆小的白幻儿。 只要白幻儿依照傅珏所教咬着牙不改口,傅亦寒自然会信了大半了。不过,傅亦寒性子多疑,不会全信,一定还会试探,所以他们还不能完全放松,至少还得多警惕几天才行。 而很明显的下一项试探便是傅亦寒提出的要从原路返回,也就是回到沼泽地的那片迷雾之中。 夕和几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便依着他的话从白鹤山庄离开,沿着来时的山道往回走。 至于山庄内的大部分山贼们,则继续留在山庄内,只有三两人由他们带下山,待下山后报了官,再由他们领着官差上来解决剩下的人即可。 然而,当他们沿着山道渐渐远离了白鹤山庄之后,有两个黑影提着剑脚步匆匆地潜进了白鹤山庄内,再在彼此点头致意后一人往厅堂、一人往后院,分工明确地展开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屠杀…… 夕和一行沿着山道下来后没走出几步,果不其然,前头的傅亦寒等人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傅珏,傅珏浅笑着朝她点点头,夕和便知在他们眼中的雾气已经弥漫开了。 夕和和白幻儿两人就走到了最前面带路,慢慢地走到了最为靠近沼泽地的地方,只要再穿出林子,回到石阶上也便回到来时的路了。 但就在这时,傅亦寒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前头的夕和和白幻儿问了句:“既然是阵法,那便该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一说,不知可否在跟我解释一下这阵法内何处是生、何处是死?” 第六百章 圣洛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和白幻儿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白幻儿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免有些许紧张地悄悄拉了拉夕和的衣袖。 “你可别告诉我,你父亲连生死两门都没告诉你,他就不怕你在阵法里乱走不小心走到死门里会暴毙身亡吗?”傅亦寒双手交叠于胸前,眼带探究,语带试探地问。 夕和对于奇门遁甲一说也是一窍不通,但好在因为傅珏曾在她面前亲手摆过一个残缺的阵法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她也曾好奇地向傅珏询问过一些奇门遁甲的皮毛概念。 阵法八门,她听傅珏讲解过一遍,往深了说不行,基本每个门的意思她还算是知道,尤其生死两门其实很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 于是,夕和便代替白幻儿开了口,说:“三皇子说笑了,白姑娘现在正带我们返回山道,不就是三皇子口中所言的生门嘛。” “咦,堂嫂也对奇门遁甲之道有所涉猎吗?” “妾身并不懂奇门遁甲之术,只不过在书中看到过一些粗浅的介绍罢了。” 傅亦寒长长地哦了一声,又说:“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这位……白姑娘?那这阵法的死门在何处呢?” 生门就是走出阵法的生路,这一条夕和可以代替白幻儿回答,因为答案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阵法的死门她却不好说了,因为死门一般都是隐匿于阵法内,一般只有布阵者和懂得破解之法的人才会知道,她是没理由会知道的。 但是由白幻儿自己来说一个莫须有阵法里的莫须有死门……她只要说出口一点纰漏或者疑点就会被傅亦寒盯上,之前的说辞在傅亦寒处博得的信任便会崩塌。 夕和难免有些担心,但在接收到傅珏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又心定了不少。 “怎么?白姑娘是真的不知道?那莫不是之前的话也是骗我的吧?”傅亦寒见白幻儿迟迟不回应,向她施压。 白幻儿拧着眉心,无措地看看夕和,最终怯怯地指了个方向,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不能往那边走,那边是沼泽。” 傅亦寒一听,往白幻儿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他眼前的无论哪个方向都只是一片迷雾。他沉默片刻,似乎在判断辨别,过后才又说了句“继续走吧”。 夕和知道这一关也算是过了,转过身后向白幻儿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白幻儿便对夕和甜甜一笑。 待走出沼泽地的树林,回到山道的石阶上后,身后的迷雾在旁人眼中尽数散去了。 傅亦寒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在脑海中回溯到刚刚大概所在的位置和白幻儿所指的方向,最后确定了一个方向后朝那方看去。 是沼泽……那么…… 走回到山道上路就好走了,也不用再辨别方向,沿着山道一路往回就行。 一个半时辰后,一行人总算是顺利地离开了白鹤山,回到了山下的白鹤城中。 客栈掌柜的见他们一夜未归早以为他们凶多吉少了,此刻见到他们平安回来颇为意外,好奇地想问问在山上有没有遇到女鬼,但看看傅亦寒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敢问,只赶紧让小二把上房开好。 一行人在客栈里休息整顿了一上午,又好好吃了顿饭,到了午后,他们才离开客栈,重新上路。 告别了白鹤城后,继续一路往西走。这一回这位麻烦的三皇子没再横生什么枝节了,每到一个城池都只是吃个饭、休息一下,便继续赶路。 于是,路途变得格外顺畅起来,半个月后,一行人就到了三国内最为特别的一座城池——圣洛城。 这座城池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它是唯一一座与三国接壤的城池,或者说是唯一一座囊括了三国领土的城池。 这座城池占地很大,以城中心的一口水井和三条街道为界,整座城池被一分为三,三国各分管所属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同一座城池里住着三个国家的人,且还驻扎着三个国家的军队。 或许是三角关系最稳定的原理,圣洛城本是三国内情况最复杂、最容易出现边境问题的城池,但它却出乎意料地成为了所有边境城池中最稳定的一座,几十年来从来没出过边境骚乱的问题。 反倒由于三国百姓并存的关系,城池内的贸易经商、文化交互比别处更能达到直接和深入的交流,使得这座城池的发展远远领先于除都城外的所有城池。 但三国共管的情况给这座城池带来的也不全是好处,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因着三国共管所带来的相对自由所导致的,那便是——各方术士和教徒在此地的汇聚。 圣洛城虽是三国共管,百姓们也都是三国百姓,但他们终于朝夕生活于同一座城池之中,为了不影响到百姓们的正常生活,三国的管控除非在必要时刻都不得有太过明显的区分和界定。 也就是说,城中百姓只是按照户籍分为三国的百姓,吃饭、经商、走亲、访友、嫁娶等日常生活行为其实是混在一起的。这么一来,三国分别设立于城内的府衙在处理各类纷争上就会变得很困难,也很麻烦。 时间一久,府衙渐渐的形同虚设,城内百姓们仅仅凭着一种共识的原则和规矩生活着,城内整个的氛围就变得无比松散和自由,而这一点正是各方术士所追求的。 为此,不少道学、佛法、占卜、修仙、炼金等术士和教徒被吸引至此,道学、佛法是为了能够自由地宣传道义佛理,而修仙、炼金等则是为了尽可能地脱离律法的束缚。 同时,人都是有好坏之分的,各方术士亦是如此。尤其一些偏门方术中人极容易走入歪门邪道,心生歹念,而当这些人都汇集于圣洛城内时,城内的百姓难免受其影响,被蛊惑、被欺骗,甚至于被牵连到性命。 于是,慢慢的,圣洛城虽没有边境骚乱,城内的治安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换言之,这也是一座极为混乱和危险的城池。 而这一点,当夕和一行才刚刚进入圣洛城的城门时,他们便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因为就在城门的入口处,他们的马车被拦了下来。 【作者题外话】:咳咳,我看到有宝宝说部分情节写得太恐怖了哈,那个啥,我跟你们道个歉,写得时候没控制好。然后,其实吧,你们看上去诡异的部分大多数都是伏笔,会牵扯上玄幻的因素,你们要是害怕就跳着看吧,我后面控制一下。 第六百零一章 乱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拦下马车的是一群人,除了为首的三个人外看上去皆是普通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但说普通又有些怪异,那便是他们身上都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手里还各拿着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而为首的三名男子更是怪异,除了也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外,他们的衣服似是用五颜六色的丝带编织而成的,脸上还画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图案和符号。 分列两边的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只青铜的牛角铃,走两步晃一下,发出沉闷的叮咚声。中间那人看上去年纪最长,什么也没拿,只在手肘间架着一柄黑色的拂尘。 这群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几乎将整条街道都侵占了,也因此阻断了夕和他们进城的去路。又因为对方人数众多,车马不得已只能靠边停下,让着他们先过。 夕和坐在车内往外看,原以为他们朝着城门而来是要出城去的,但只见他们到了城门口却停了下来。 然后为首的三名男子转过身面向身后跟着的众人,中间的那一个扬起了手里的黑色拂尘朝着人群挥舞了几下、说了些什么,百姓们便纷纷低下了头。 随后,自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径直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再突然朝着为首的三名男子跪了下来,以上半身贴地的虔诚姿势跪伏在中间那名男子的脚尖前。 “夕和姐姐,他们在做什么?”白幻儿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询问夕和。 许是他们两人救了白幻儿的关系,她就只亲近他们两个人,对其他人都怀着一种畏惧的心理。她又是第一次下山接触外面的世界,夕和便让她与自己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虽然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她的眸子里也总闪烁着兴奋和好奇,但一路过来,她都表现得极为乖巧安静,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趴在窗子旁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只在实在好奇时才会小声问一问夕和。 就好比现在。但是,夕和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一头雾水,“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傅珏听到她们的对话,放下手里的书册,往外带了一眼,“是黑摩教的送仙礼。” “什么?”夕和回头看向傅珏,白幻儿也一脸懵懂地看向傅珏。 “黑摩教是修道教派中较为偏门的一支,其教义和其它修道教派类似,也就是飞升,或者说是得道成仙。为首的那三名男子叫做摩罗,是专门主持黑摩教一年一次的送仙礼的,类似于祭司的存在。” “而送仙礼顾名思义是指将黑摩教中修为达到圆满的教徒送去成仙的仪式。看来这一次的修为圆满者就是最前面那个伏地的人。” “送去成仙?这、这要怎么送啊?”夕和听得一脸懵。 “有传闻称送仙礼非常残忍,不过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不曾得知。” 傅珏说完,白幻儿拉了拉夕和的衣袖,伸手指了个方向,“夕和姐姐你快看,他们上去了。” 夕和再往外一瞧,发现原是那三名所谓的摩罗带着那个修为圆满者登上了城墙,而其他人则纷纷在原地跪坐了下来。 这么抬头一看,夕和才发现圣洛城的这城墙建造得极高,比普通城池的城墙高了将近一倍,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去,只能看清几个人影,已是看不清人的五官和表情了。 就在夕和等着看上了城墙的四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时,马车动了。她往前看了一眼,发现由于教徒的跪坐姿态比较紧凑,道路有了空隙可以通过,车马就从空隙处继续往前了。 但她还是有些好奇,就仍旧和白幻儿两人趴在窗边往后看。不过,随着马车一路向前,身后的景象渐渐远去,慢慢看不清楚了,她们两人便只得收回目光重新坐好。 然而也正是她们收回了目光重新在位置上坐好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不轻不重的砰的一声。 “什么声音?”夕和脱口问了一句,与此同时又撩起帘子往后面看,但由于距离太远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傅珏却是眉心一蹙,心里大致猜到黑摩教送仙礼的残忍所在了。 这砰的一声,隔了那么一大段距离还能清晰地传来,应该是某件东西炸开或者某件重物落地的声音。而那四人上了城墙……那么,想来是重物自城墙之上落下,落了地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重物……或许,人死了,灵魂飞升在那些人心目中便是得道成仙的标志吧…… 他悄悄看了眼夕和,并没有打算把想到的告诉给她,因为如果可以,他希望替她挡去世间所有的黑暗,让她永远都留在美好的阳光底下。 马车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后,突然又停下了,而这一次把他们的队伍拦下的是几名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他们手里提着刀剑等兵器,朝着这方大声嚷嚷着:“喂,新来的,再过去这一片地界是老子在管的,想平平安安通过必须留下买路钱,一个人十两,交了老子就派人护送你们过去,不然,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夕和一听这话不禁满头黑线,原来是拦路打劫的。不过,这既不是在郊外,又不是在山野,可是在一座城池之内的街道上啊,居然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以买路费的名义打劫! 再看看不远处经过的百姓就像是没看见他们这方发生的事一般,个个一脸的习以为常。这也就是说这种事不仅时常发生,而且根本没有人制止。 这圣洛城还真是乱得可以啊! 不过这些人这回是要倒霉了,因为傅亦寒可不是好惹的,敢问他要买路钱?不要命了吗! 白幻儿好奇地问夕和买路钱是什么,夕和便一边跟她解释一边望着前头,等着看好戏。 但眼看着蔷薇走到前头马车的窗子旁微低了头,像是听取了马车内傅亦寒下达的什么命令,突然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北漠三皇子殿下的马车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说话的是个听上去很陌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微沙哑,但很容易能听出是个男人。 【作者题外话】:今天高考,希望所有考生都能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我家男女主的逃跑计划马上开始啦~ 第六百零二章 大皇子驾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使劲往前头张望了一下,但除了几个提着刀剑的大汉外并不能看到别的什么人。 “北、北漠三皇子?”,是提出要收买路钱的那个人的声音,但明显话语里透出了一丝胆怯和一丝不相信,“你是哪根葱?胡说八道什么!谁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出使南越了,又怎么会在圣洛城里!” “看你们也像是新来的,交过买路钱了没有?一个人十两,速度点交出来,不然就别怪老子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了!” 声音落地后并没有人回应,而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半晌之后才再度有声音传来,却不是那个陌生的声音,仍旧是前面说话这个人的声音,并且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小的们知错了,马上滚,马上滚。” 说完后,夕和所能看到的几名彪形大汉就一溜烟地迅速往旁边的巷子里撤离,脚步走得飞快,就好像有老虎在后头追着他们似的。 这……什么情况啊? 随后,夕和正想着让临月去前头问问情况,马车就继续往前动了起来。 又走了一阵后,马车第三次停下了,然而这一次是车马行至一家酒楼门前自行停下的,并非又是被什么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给拦了。 待下了车,便见傅亦寒和一个男子正立于酒楼的门堂前说话。 临江同傅珏禀明道:“主子,是大皇子。” 大皇子?北漠大皇子吗?夕和听到了,朝那方的人仔细瞧去。 只见立于傅亦寒对面的男人一身素青色衣衫,头戴玉冠,腰系玉带,手中还拿着一柄玉骨扇,通体看去一股浓浓的名士风流范儿。而他的相貌亦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活脱脱一名贵公子。 那人本与傅亦寒在说话,但突然转过头朝着傅珏看来,片刻后又迈开了步子径直朝着傅珏所在而来。 “堂弟,经年不见,可还记得我?”那人在傅珏面前三尺之距站定,含着笑开口,说话的声音正是之前听到的那个陌生声音。 傅珏亦是带着一抹浅笑,向来人见了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我之间本是兄弟,何必见外”,大皇子傅亦尧说着又看到了站在傅珏身旁的夕和,便又问:“这位想必就是弟妹吧?” 夕和微微福身,随傅珏道了声“见过大皇子殿下”。 傅亦尧也是听说过傅珏弃名门阮家嫡三小姐不要,而娶南越殷氏女的事的,对这位殷三小姐颇为好奇,便多看了夕和两眼,并在心中暗自揣测着不知面纱后的那张脸会不会比阮三小姐更胜几分。 “弟妹不必客气”,傅亦尧适时收回目光,又重新对傅珏说道:“堂弟、弟妹跋涉千里而来,一路上辛苦了。我奉父皇之命,特意前来圣洛城迎两位入境,亦已于春风满月楼内摆下薄酒先行为两位接风。” “两位舟车劳顿,且先随我入楼小酌两杯,歇上一歇,过后再入北漠之境。两位意下如何?” 夕和略微抬眼往不远处看去,便看到酒楼门口挂着的牌匾上正是写着“春风满月楼”几个字。 大皇子这番话说得很是客气,但话语背后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来,他说他是奉北漠皇上之命前来,虽不至于是他假传圣意,但北漠皇上怎么好端端的派了一位三皇子到南越接人后临了马上要入北漠境内了又派了位皇子来? 这不是明摆着说不信任傅亦寒,公然打傅亦寒的脸吗?而据他们所知,傅亦寒这位三皇子可是在北漠皇上面前最得脸的,此行又已顺利迎傅珏回归,北漠皇上怎会好端端的过河拆桥? 二来,他怎会到圣洛城来迎接,还提前在酒楼定下了接风宴?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可不是从这儿过的,会从圣洛城入北漠是傅亦寒临时变得道。 临时便道的目的就是要避人耳目,傅亦寒最多只会告知于北漠皇上,根本不可能会告知于不相干的大皇子。那么大皇子会知道就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用了什么手段查到的。 大皇子查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又用未知的办法说服了北漠皇上,亲自赶到圣洛城、赶在他们入境前来迎接,如此大费周章可不会是仅仅要为他们提前接风。 其实大皇子的目的细想至此已然呼之欲出了。傅珏是何等的人物,在南越时被人争相攀附结交,在北漠又岂会例外。三皇子想将傅珏收入自己阵营,大皇子又岂会没有这样的心思。 朝堂之争、夺嫡之争放在哪个国家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大皇子这么明摆着来截胡,傅亦寒还能听之任之?他下一步又会怎么做呢? 这么想着,傅珏已经牵起了她的手,笑着回应了大皇子的话:“那就多谢大皇子殿下了。” 傅亦尧笑着说了句客气,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再亲自为傅珏引路,将他们带到春风满月楼内。 走至傅亦寒身侧时,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傅亦尧对他说:“三弟,请吧。” 傅亦寒勾着笑看向傅珏,“堂兄,我今日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听闻这春风满月楼可是圣洛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丝毫不逊色于南越的珍馐坊,等会儿我可得多吃一点才不亏。” 傅珏仍旧噙着浅笑,不予应答。 随后,几人便在傅亦尧的引领下进了春风满月楼三楼最大最奢华的一间包间之内。 别说,这春风满月楼的装修构造和珍馐坊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奢华之气过浓,不及珍馐坊风雅,两相对比之下这一处就显得有模仿过度的嫌疑了。 但它好在也有其自身的一点独特之处,那便是先天的地理优势所带来的。 一整座春风满月楼内不仅汇集了三国的各种特色装饰,还提供三国内享有盛名的各色菜肴和表演,大有种只此一处便能享尽天下美食、观尽天下歌舞的意思。 傅亦尧亦是让春风满月楼的特色在夕和傅珏等人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光是三国内的特色菜肴就上了八十八道,不可谓不大手笔。 第六百零三章 螳螂捕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除去大手笔外,显然傅亦尧对傅珏的喜好也是做过功课的,知晓他滴酒不沾,便唯独给他奉上的是上好的银针茶,还单单于他的坐席下铺设上了柔软暖和的绒毛毯子。 在场之人见此无不心知肚明,知晓这一位对将傅珏拉拢到自己阵营里也是势在必行了。 “不知堂弟和弟妹的口味如何,我便让人多准备了些,若是有哪里吃不习惯请不要客气,尽管提出来,再让他们做便是。” “我与内子皆所用不多,让大皇子殿下破费了。”傅珏客气有礼地回应。 夕和安静地坐在傅珏身旁不说话,但眼神则似有若无地悄悄打量着傅亦寒的表情。 虽然傅亦寒面上始终都带着邪魅的笑意,坐着的姿势也如往常一般慵懒不拘,但夕和还是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正有一股阴鸷在慢慢汇聚积攒,不知何时会爆发出来。 这一路上,虽然傅亦寒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一会儿看他带着笑,一会儿又见他阴沉着脸,但无论是吃还是住都是紧着最好的给他们,每晚也或多或少的要和傅珏聊上几句有的没的。 虽不像大皇子这般明着讨好,但他的拉拢之意只要稍微细心一点便能发现。且就目前来说论用心的话,傅亦寒比大皇子用心的可不止一点点,毕竟人是他亲自去带回来的,一路上也都是他在照顾。 虽说傅珏此时并未有任何明确态度,但在傅亦寒看来,播下一颗种子后浇水施肥的都是他,现在眼看着要开花结果了却冒出个大皇子来想捡现成的,能不火大吗! 夕和又悄悄打量了眼大皇子,心想傅珏为了调查清楚秦王的事迟早有一天需要回到北漠朝中,而一旦回到北漠朝中就不得不至少暂时的选择一方,目前看来,极有可能就是从这两位皇子中选了。 大皇子目前还不了解,看上去人倒是文质彬彬的,说话也是有礼有度,不像是傅亦寒那般阴阳怪气、喜怒无常,但他的做法实在是和他的外表不相匹配,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 即便朝堂内外的斗争本就充斥着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傅亦寒也未必就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但大皇子明面上这副谄媚、虚伪的模样就是看了让人心生不悦啊。 而且,单单从改道这件事看,傅亦寒本身是有能力的,大皇子嘛……总让人觉得浮夸无实。因此,若是不得不选择一个的话,夕和倒是宁愿选择傅亦寒的。 “其实说起来,你我虽是堂兄弟,但父皇唯有昭皇叔一位同胞兄弟,关系自是最为亲厚,你我之间亦是比其他皇叔世子间要亲厚些的。不知堂弟可还记得,你我儿时一起玩,父皇还曾笑称过我们不像是堂兄弟,反倒像是亲兄弟的?” 傅珏的父亲是北漠秦王,名讳叫做傅清昭,傅亦尧便称上一声昭皇叔。他提及秦王和北漠皇上的关系,以及儿时之事,无非就是想拉近和傅珏的关系罢了。 但傅珏听到昭之一字眸色便黯了黯,笑而不语。 此时,傅亦寒晃着夜光杯的葡萄酒冷不丁开了口,问:“大皇兄就是大皇兄,真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你弄不到手的东西。” 傅亦尧面色一僵,“三皇弟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夸奖一下大皇兄不仅能找到圣洛城来还能找到这陈年葡萄酿。” 傅亦寒明显的意有所指让傅亦尧的眼底越发不悦,但面上仍旧强撑着笑意,同样意有所指的反诘:“三皇弟说笑了,说到有本事我哪里能比得上你。我不过是运气好,这两坛陈年葡萄娘是偶然在乡间寻到的。” “大皇兄别谦虚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傅亦寒说完又举着夜光杯向傅珏致意,“堂兄还是别喝那索然无味的茶水了,何不尝尝这难得的陈年葡萄酿。” 傅亦尧随即附和道:“是啊,堂弟。这陈年葡萄酿是精选当年最好的葡萄经由手艺最好的匠人酿造的,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酿造完成,完成后又选取最好的几坛存放入温度适当的地窖中妥善保管。” “且地窖里的温度需连年保持不变,一直维持三年及以上才成,时间越久,酒香越是醇厚。我这一坛是七年存的酒,色泽通透、醇香扑鼻,味道也是极好的。堂弟若是不胜酒力,便小尝一口尝尝滋味就好。” 两人如此劝酒,又有侍女立刻斟了一杯葡萄酿放置于傅珏面前。 傅珏抬眼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傅亦寒,拿起了面前的夜光杯,置于唇边轻抿了一口,“确实是好酒。” 傅亦尧见素来滴酒不沾的傅珏如此给面子的喝了自己送上的葡萄酿,刚刚的那一丝尴尬和不悦彻底消失,在轻瞥了眼傅亦寒后又劝起了夕和来。 “这葡萄酿清苦中略带甘甜,余味甘香,弟妹也尝尝?” 于是,侍女又倒了一杯放在夕和面前。 夕和对于傅珏居然一句都不推辞便顺势尝了尝这葡萄酿本就心存疑虑,当她拿起酒杯置于鼻下浅闻酒香时心里的疑虑就更甚了。 因为这葡萄酿分明有问题!虽然酒香和葡萄的香气很浓郁,但分明还有一丝一种类似于麦芽的香气混杂在其中,而葡萄酿的是由葡萄酿造的,根本不可能会用到麦芽! 夕和的嗅觉很灵敏,所以能闻出来,但傅珏的五感也不弱,且他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那么……将计就计吗? 夕和一手举着酒杯,一手以衣袖遮挡,再微微仰头,放下时夜光杯中的葡萄酒少了浅浅的一层。 傅亦尧见此,眼中笑意更盛,又对傅亦寒劝起酒来,“三皇弟怎么了?往日里你不是最喜各类美酒的吗?你快尝尝这酒合不合你心意,你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坛,回头派人送去你宫里便是。” 傅亦寒挑了挑眉,没有推诿,将夜光杯中的葡萄酿一饮而尽,后还将空了的酒杯朝傅亦尧一致意。 傅亦尧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命侍女再将葡萄酿给傅亦寒满上,然后拍了两下手掌,命早已等候着的伶人进门献艺。 第六百零四章 黄雀在后(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几名妙龄少女随即鱼贯而入,她们不仅赤着脚,身上的衣着在这个时代来说也略显暴露,每一个不是露着不堪一握的细腰就是露着雪白的肩颈。 其中最为夸张的一个,其上衣背后更是留有一个大大的长形口子,将她完美瘦削的脊背一整个若有若无的展现于人前。 但与身体上的暴露所不同,她们的面上却皆是蒙了面纱的,只留一双双勾人摄魄的眼睛在外面。 除此之外,她们手里还各拿着一把乐器,像是琵琶的样子,却比琵琶要小巧一些,且只有一根琴弦,尤为特别,夕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乐器。 少女们一水地走近了些后向在座的几人行了礼,然后在不远处落座于几张矮凳上。随着噔噔几个音划出,少女们手里明明只有一根琴弦的乐器却缓缓流淌出了悠扬婉转的乐律。 这乐器发出的音色也很特别,既不清脆,也不低沉,像是一个女子在说话,有种娓娓道来、如泣如诉的韵味,听到耳朵里很舒服,舒服到让人有种想要闭上眼的冲动。 意识到这一点,再伴随着渐渐有些沉重起来的眼皮,夕和心中猛然警醒,察觉到这乐律不是普通的乐律,也是内藏乾坤,或者更直接的说是有催眠的效果! 夕和起了警戒心,脑子就清醒了许多,突如其来的困意也消散了大半。她赶紧悄悄拉了拉傅珏的衣袖,想着提醒他,却在伸手过去的一瞬就被他率先攥进了手心里。 他微凉的手指在她温热的掌心里轻轻划动了几下,后又轻拍了她的手背,然后把她的手放开了。 夕和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几名演奏中的少女身上,看着看着,她揉了揉太阳穴,表现出困顿的模样,不久后又以手支了头,最后彻底俯下身、闭上了眼睛。 傅亦尧看见夕和已经倒下了,目光就在傅珏和傅亦寒之间流连。不久后,他满意地看到了那一袭白衣也出现了困顿神色,慢慢地也伏在了案上。 可在傅珏也倒下后,傅亦寒却迟迟未如他所料那般也跟着倒下,而是仍旧一派精神奕奕。傅亦尧便向那几名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们手下的乐律就不动声色地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一回,傅亦尧总算是看到了傅亦寒的脸上出现困倦疲惫之色了,再等了一会儿后,傅亦寒也终是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席上三人皆已倒下,傅亦尧却仍有些不放心,并未立刻示意那些少女停下来,而是让她们继续弹奏了一会儿,在他觉得可以了之后才收了手。 乐律停止后,包间内一片寂然。 傅亦尧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擦拭过唇角,然后起身,朝着屋外的人说了声:“进来吧。” 跟着,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自外面走进来了四名衣着一致的冷面男子。 “隔壁两间包间的人处理好了吗?”傅亦尧问。 四名男子中位列最左边者拱手回应:“回殿下,如殿下所料,已经都倒下了,无一例外。” “很好。事不宜迟,把人带上,我们即刻返回天心城。” “是。” 四名男子中的两名走出了包间,另外两名则朝着傅珏走去,在傅亦尧的目视下意图将昏睡中的傅珏直接抬走。 然而,他们的手尚未碰到傅珏,一个冰冷中蕴含着怒意和嘲讽的声音就在包间内响了起来。 “大皇兄这是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偷人?” 傅亦尧一怔,眼神如刀锋般扎向傅亦寒的所在,随即惊愕地发现刚刚还闭着眼昏睡的傅亦寒此时居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且一蓝一碧的眼眸里迸发着浓烈的杀气。 “你……怎么会……?怎么可能……”傅亦尧看着傅亦寒抬起双腿,不羁地交叠置于席面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大皇兄指的不可能是指酒里的迷药没有把我迷倒,还是指那些个女子弹奏的乐律没有控制我的心神?” 傅亦尧闻言脸色微微泛白,眉头皱起,反问:“你早就知道了?” 他在葡萄酿里下的可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号称可昏睡百日的百眠散,只要入口一点就能让人昏睡上百日。他可是亲眼看着傅亦寒喝下了满满一大杯的,怎么可能还能如此清醒。 除非傅亦寒早就有所防范,看上去喝下去的酒其实根本没下肚,或者在他早已将酒掉包过了! 傅亦寒随手又拿过那坛葡萄酿往自己的夜光杯里注入了一杯,然后一口饮下,满是随意地回应道:“难道大皇兄没听过有关于异族人百毒不侵的传闻?区区迷药能伤我何?” “什么?”傅亦尧又是一愣,那个传闻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他从来都不信。世间哪会有什么人是百毒不侵的,即便有也不可能会是从小在宫中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子! 但现在,傅亦寒的意思明显是说那个传闻是真的,他确实是百毒不侵……他实在无法相信,可百眠散在他身上又确实没有发挥药效…… “至于那些女子嘛,确实有点能耐,尤其是后半段,我差点就陷进去了。不过可惜啊,大皇兄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你的人。这迷神的乐律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节奏被破坏,迷神的效果也会随之丧失。” 说着,傅亦寒弯下腰拾起一支掉落在地的筷子,又曲起手指在桌面轻叩了几声,“多亏了这支落地的筷子提醒了我,我又给自己找了个别的节奏,所以……” 傅亦尧盯着傅亦寒,脸色已经很难看,因为他既下迷药又出迷神乐律本就是为了双重保险、以防万一,但哪知居然还是没能放倒傅亦寒这块绊脚石! 但随即,他又重新撑出一抹笑来,说:“所以我才说论本事我怎么及得上三皇弟你!不过,即便三皇弟有滔天的本事,少了身边的黑焰卫,独身一人恐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对不住了,堂弟只能由我带回天心城向父皇复命。把人带走!” 他的话音一落,傅亦寒就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大皇兄啊,你怎么那么天真?你当我的黑焰卫都是草包吗?蔷薇玫瑰何在?!” 话至末尾他扬声高问了一句,刚一问完,两名黑衣女子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屋内,并恭敬地朝傅亦寒行了一礼,回:“属下在。” 第六百零五章 黄雀在后(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两名女子的出现不过就在眨眼之间,速度之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而傅亦尧见到她们,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 他在春风满月楼内一共摆下了三桌宴席,最主要的一席用以招待傅珏和夕和,另外两席分别设于隔壁包间内,用以招待他们随行之人和傅亦寒的随行之人。 虽然他特意将能弹奏出迷神乐律的琴姬八女安排于此,因为他此行要把傅珏带走的最大绊脚石就是傅亦寒,他必须确保能把他放倒。 但是他也知道傅亦寒身边的黑焰卫同样不好对付,所以在另外两席上亦是安排在酒水菜肴中加入了百眠散,并且还着人盯着席上的人吃下去,确定无一例外地通通倒下。 而这两名女子就是傅亦寒身边随侍之人,也是傅亦寒的黑焰卫,更是在隔壁宴席上应该吃下了百眠散的人,怎么可能也一点都没事!就算傅亦寒百毒不侵,总不可能他身边所有人都百毒不侵吧! 傅亦尧简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此番带来的这些亲信中有人叛变,根本就没下百眠散,但他一眼带过仍旧伏在案上的傅珏和夕和又觉得是他自己低估了傅亦寒和他的黑焰卫了! “大皇兄,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滚,我尚可念在你我兄弟之情对你今日所为既往不咎。但若是你仍旧执迷不悟,要同我公然抢人的话……我的脾气可向来不好……” 傅亦寒的唇畔带着笑,眼神却冰冷肃杀,说完又给蔷薇和玫瑰使了个眼色,蔷薇和玫瑰便迅速朝着意图将傅珏带走的两名冷面男子攻去。 冷面男子身上本就配着剑,又浑身萦绕着暴戾气息,原应是傅亦尧身边的护卫,自然也不是寻常角色。面对着攻击袭来,他们的反应也很快,一扬手阻挡了对方的攻击,又一手立刻抽出佩剑进行反击。 片刻间四人就扭打在了一起,且彼此间皆是招招往要害而去,出手既果决又狠戾。 傅亦尧看着缠斗的四人,一手紧握成拳,沉了声回应傅亦寒的话:“三皇弟这是在威吓我吗?!我若是不让,三皇弟又当如何,还想杀了我不成?!你别可忘了,我有父皇手谕在身,前来接人名正言顺!” 听了这话,傅亦寒刚刚的阴鸷和怒气反而消了些,轻松恣意地拿起一块莲蓉酥,慢条斯理地吃完才对傅亦尧回道:“好一个名正言顺,怎么,父皇给大皇兄的手谕里还包括了要给我和堂兄下药吗?若是,我倒要当面问一问父皇此举为何意了。” “另外,大皇兄说什么杀不杀的。我的意思是我的黑焰卫向来比较粗暴,也不长眼,要是不小心伤到大皇兄不就不好了吗。所以大皇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还是立刻请回吧。” “堂兄堂嫂二人既是由我奉旨前往南越迎回,自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定当平平安安的将人送达天心城,大皇兄你就放心吧。” 他的话音一落,另一边缠斗的四人已然分出了优劣势,而很显然,正如傅亦寒的话一般,他的黑焰卫比较粗暴,粗暴到虽是女子之身却将另外两名健硕男子给死死压制住了。 傅亦尧见此,立刻又朝着屋外唤了两声:“玄黄何在?赤鹰十二骑何在?” 然而随后进门的来的人居然又是几名身着黑衣的女子,也就是傅亦寒身边的黑焰卫! 傅亦尧瞳孔一缩,几乎不受控制地想冲到门口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他迈出步子的同时又转念一想,反而是两步走到了傅珏身后,并意图亲自将傅珏带起来。 他就不信了,他亲自要把人带走,傅亦寒还能真胆大包天地叫黑焰卫伤了他,若是如此,待回到宫里,他就非要给傅亦寒扣上一个手足相残的罪名不可! 但这一次,傅亦寒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并没有让进门来的黑焰卫阻止他,而是直接对伏在案上傅珏说了一句话:“堂兄,事已至此,你就不必再装了吧。” 闻言,傅亦尧错愕地低头一看,下一秒,他便震惊地看着原本伏在案上的傅珏缓缓坐直了身子,而不仅仅是他,就连在他身旁的女子也一并重新坐直了。 “你……你们……”这一下,傅亦尧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也再一次想到,不,应该说是认定一定是他带来的人里出了内鬼、背叛了他,不然,怎的会连傅珏、连区区一个女子都没有被迷倒! 夕和自闻到酒里的气味时便已察觉不对,所以并没有喝酒,而是在以衣袖遮挡时稍稍倒了一些在裙摆上,再以衣袖遮掩住污渍。 至于那迷神乐律则是在傅珏于她手心写下“节奏”二字后,她便立刻参破,一面假装中计倒下一面则以指尖轻敲着自己的膝盖,也同傅亦寒那般自己制造了一个节奏,从乐曲的节奏中抽身了出来。 傅珏为何没倒就更不必说了,他是早已发觉了的。 之后两人便干脆装睡,置身事外地听着好戏。但其实,夕和在听到傅亦寒说大皇子当着他的面偷人时差一点就绷不住要笑出来了。 偷人……偷人是这么用的吗!大皇子偷傅珏被三皇子抓个正着,这画面真是想想都醉了好么! “既然堂兄堂嫂没事,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圣洛城治安不好,不宜久留。”傅亦寒自席面上收回两条大长腿,再站起身,直接无视了傅亦尧对傅珏和夕和说道。 傅亦尧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对傅珏说道:“堂弟、弟妹,下药一事确实是为兄做得不对,但为兄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能够平安到达天心城啊。” “事实是父皇得知有人要在你们回天心城的路上对你们行不利之事,才特意派了我前来相迎的。我深知三皇弟的性格必是不肯放人,还会误解于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待两位随我回了天心城,我必当向你们斟茶赔罪。还有三皇弟,你也别闹了,你若真是为了他们好就由我带他们先走,你往另外的路回天心,也好扰乱敌方视线。” 他好不容易布下的一招螳螂捕蝉,岂能如此轻易地就容傅亦寒黄雀在后! 第六百零六章 谁是黄雀(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听着傅亦尧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夕和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皇族之中谁都不是简单角色。 刚刚他和傅亦寒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但由于傅亦尧并未明言他想将傅珏带走是何目的,所以此番他便仍能心思飞转地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试图说服傅珏。 但是,真当他们是傻子吗?随便他说什么都信?不过,他的这一番话却是还有将那个避无可避的选择题提早摆在傅珏面前的意思。 傅珏跟谁离开,至少在初始的这一步上就意味他向谁更靠拢,那一方也便越加有利。相对的,这也就会影响到另一方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了。 傅亦尧所站的位置距离傅珏更近,便以近水楼台的优势一边对傅珏谆谆诱导一边又变相地威吓傅亦寒主动放弃。 傅亦寒则一言不发,只含着笑看着傅亦尧的独角戏,大有一种局势已在掌握的姿态。事实上,他的黑焰卫如今掌控着局面,局势的发展确实在他手里,即便傅珏最终决定跟着傅亦尧离开,仍旧还是要问问他同不同意! 然而,一直含着浅笑的傅珏最终却淡淡然地给出了一个在两方之外的第三重答案。 “多谢大皇子好意,也多谢三皇子一路费心照顾,但往北漠的路我决定就走到这里为止了。” 此话一出,傅亦尧一下怔住,满脸茫然不解,而傅亦寒则是唇畔的笑意一僵,眼里情绪瞬变成了严肃认真。 夕和听了这话却是心尖一跳。来时便知道这一路而去的目的地并不是北漠,但她原以为是要去北漠都城天心城绕一圈,完全没想到她所期待和希冀的真正旅程会是在此时此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那种在得知要去寻蓬莱岛时的激动、兴奋的心情在经过半个多月的路途后渐渐趋于平静,却又在此刻被重新点燃,让她的心跟着狂跳不已。 “堂弟这是何意?什么叫走到这里为止了?”傅亦尧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追问。 傅珏却直视于傅亦寒,仍旧语气平和地说:“贵国恐怕误会了,贵国与南越交换之人为南越国相,而在下是傅珏,不过一介布衣尔尔。” 傅亦寒眉心一皱,须臾后又散开,“堂兄这话是要以诡辩行出尔反尔之事吗?” “两国约定之国书上阐明乃南越国相,我既不是南越国相,亦不曾私下答应过殿下什么,何来出尔反尔一说?事实上,一路同行不过是同路罢了。” “你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随我回北漠?”傅亦寒再问。 傅珏牵起了夕和的手,含笑不语。 “傅珏!”,傅亦寒陡然提高音量叫了傅珏一声,语气里已蕴含着浓浓的怒意和杀气,但这些情绪之中还有所克制,“你当你自己是谁?又当本皇子是谁?你以为你一句并非国相和同路罢了就能顺顺当当抽身离开?” 一连三个问题丢出,傅亦寒停顿了片刻后又大笑了起来,唇畔再度露出邪魅笑意,又放低了音量,接着说:“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毕竟我生平第一次落败就是败于你之手!” “如若不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蔺司白岂是我的对手!所以,将你视为唯一劲敌的我怎能不好好调查调查你,怎能不将你放在心上!” “我早知你非善类,不作任何抗争便由得南越皇帝应下此事定然有诈,改道除了甩掉那些惹人厌的尾巴,亦是为了避开你在路上设下的埋伏。” “我也知你不会在南越境内轻举妄动,必是会在入了北漠后再生事端,而最有可能的除了天心城便是这圣洛城。除却这不谈,堂兄,你的隐卫真有把握能斗得过我的黑焰卫吗?” 傅珏听了傅亦寒的话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反倒反问对方:“那三皇子真的有把握能强留住在下吗?” 傅亦寒闻言一愣,心里生出一点不安。以往的经历和对傅珏的了解告诉他确实傅珏不是个只靠一张嘴的人,他既然一开始就打算着要中途撤离就必然是会做下充足的准备的。 事实证明,他派出去的黑焰卫也确实向他禀报了在原定的途中发现埋伏的事,并且在进入圣洛城之前,他都刚刚得到消息在圣洛城内也发现了疑似傅珏的人。 思及此,傅亦寒心里的那点不安又被他强行按下,说:“堂兄怎么就是不信呢?此番我自北漠前往南越迎你回国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前去的。既是十足的诚意,我必然也是要拿出最充足的准备来应对路上可能发生的一切,这样才能保证将堂兄安全无虞地带回北漠啊。” “话已至此,我也不妨直言告诉堂兄,除却我麾下的黑焰卫外,我还特意向父皇请了一枚军令,昨晚我便已号令三千精兵埋伏于圣洛城中。” “只需我一声令下,精兵便会在顷刻间集齐于春风满月楼外,就算我的黑焰卫败下阵来你一样走不出这里,更何况我的黑焰卫还从未失过手!” “堂兄,我会败于你一次,但绝不会再败于你第二次!这一局我非胜不可!黑焰卫听令!” 傅亦寒身上的强大气场在他的话语间慢慢释放出来,就如同当日在南越皇上的御书房中一样,他的周身像是突然萦绕上了炽热的火焰。 不,应该说比那一次燃烧得更为猛烈,这气场化作的火焰仿佛成了真,又像是化作了一条火龙,在窜出屋顶的同时也点燃了屋里的一切,使得屋内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冒出汗来。 夕和还是头一次看到傅亦寒如此强大迫人的气场,他的一头耀眼红发像是漫天飞舞的火苗一般几乎要灼痛她的眼睛。 但终究她的身旁是有傅珏在的,傅珏只是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那莫须有袭来的灼热便在他的冰寒之气下瞬间消散。火焰带来的不适感也由他轻而易举的抚平。 而之后,傅珏更是只叫了两个名字便将屋内的温度重新由沸点带到了冰点。 这两个名字是——尉迟青燃和尉迟青萝。 第六百零七章 谁是黄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的话音一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这声却不是人说话的声音,而是一阵笛声。 这笛声尤为特别,既不清脆圆润,也不悠扬绵长,而是木讷粗糙的声音,还断断续续一个音一个音的,并不流畅,也根本毫无乐律可言。 如此怪异特别的笛声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更别提夕和还因这笛声被卷入过忘川之水事件,所以她几乎立刻脑子里就出现了一管碧绿通透的短笛。 而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屋内的几名黑焰卫在听到笛声的同一时刻脸上表情骤变,由冷漠肃杀变成了毫无差别的呆滞木楞。 然后随着笛声的行进,她们竟然纷纷丢弃了手里的长剑,转而一个挨一个的靠拢成一排,再齐齐转身,朝向身后的墙壁站好,就像是集体面壁思过一般。 最让傅亦尧看得惊呆的还不是黑焰卫这像是被笛声所控制的诡异行为,而是就连正处于盛怒中的傅亦寒似乎都被这笛声影响了。 这笛声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傅亦寒眼眸中燃烧着的怒火和斗志,又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的情绪和表情,乃至于灵魂一把抓走了,只剩下了空洞的躯体。 眼看着傅亦寒竟然也朝着那一排面壁的黑焰卫走去,似是要加入她们,傅亦尧震惊地质问傅珏:“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便有一男一女自屋外走了进来,两人皆身着碧青色的衣衫,手上各拿着一支碧绿短笛,只是男子颜色稍重,女子颜色稍浅。 两人的外貌则在细看之下会发现有几分相似,不过男子整体上看是内敛沉稳的,而女子却是明艳夺目,尤其是那一双如星辰般耀眼的眼睛和一头长及膝下的青丝。 夕和见着女子,笑着唤了她一声:“青萝。” 她已经许久都没见到尉迟兄妹了,自打她嫁进国相府那天傅珏曾和她提及是他们的傀儡蛊将她和阮云岫调换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后来问过傅珏一次,傅珏告诉她他们外出办事去了,她便没有再问,没想到竟是会在这里重遇。而眼下的情形,很显然,是傅珏早就将他们安排于此的。 尉迟兄妹进了门后便停下了吹奏那管短笛,朝傅珏所在走来,再于傅珏跟前躬身行礼,道一句“见过主子”。 此话一出,夕和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这一声“主子”表明了他们兄妹已经臣服于傅珏,成了傅珏的人,但是在她的所知范围内尉迟兄妹还只是和傅珏达成了合作关系而已。 如今看来,应该是尉迟青燃已经找到了害苗疆族被灭的元凶,不然即使傅珏洗脱了嫌弃,他的夙愿未了也不可能为他人做事。 同傅珏见了礼后,青萝就欢欢喜喜地到了夕和身边,唤了她一声“夫人”。 随后,尉迟青燃在傅珏的示意下打了个响指,那些“面壁思过”的人们像是挣脱了梦魇般一下醒过神来,再互相对视了几眼后又一致看向夕和这一方。 傅亦寒同样回过身,怒目扫过屋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后瞪向傅珏,脸色黑沉黑沉的,“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 傅珏依旧面色平和,唇边带着寡淡的笑意,说:“三皇子强势相逼,在下也是迫于无奈。只要三皇子退兵收手、容我们离开圣洛城,在下自会将食心蛊虫的解药奉上。” “蛊虫?苗疆族的蛊虫?”傅亦尧比傅亦寒更先一步发出惊讶的疑问。那个神秘古老的部族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吗?怎么会? 傅亦寒则目色阴鸷地盯着那身着青色衣衫的一男一女,说:“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天下第一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麾下竟还有两个苗疆族人!但是,你根本没有机会,我的体内不可能会有蛊虫!威吓这一招对我来说,没用!” 一路上来的吃食都是他准备的,过手的都是他的亲信,傅珏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在里面下蛊虫。唯一的例外就是白鹤山庄那一次,难道说……不,那一次是意外,傅珏不可能会预料得到! “三皇子行事谨慎,但百密总有一疏,这就要多谢大皇子殿下了。” 傅亦尧一听这话,越发惊愕,“什、什么?” 傅珏没有再进一步的解释,因为傅亦寒的目光已经利刃般刺穿了席面上放置着的装有陈年葡萄酿的酒坛。 这一桌宴席是傅亦尧命人摆下的,自然所有人所警惕的对象便会是傅亦尧,而傅亦尧又确实有所图,在葡萄酿里加了百眠散,这么一来自然而然地又会以为这酒就是傅亦尧设下的陷阱。 谁还能想到身为客人的傅珏会利用这一个人们想当然的盲点在酒里再加一种东西!谁又能想到他所加之物竟然是已灭族的苗疆蛊虫! 傅亦寒自知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他能察觉到葡萄酿里一定有问题,但出于不管是迷药还是毒药都对自己无效,他又想将计就计让傅亦尧把目的摆到明面上来,所以他可谓是自信满满、无所畏惧的把酒喝下了。 结果!现在看来,傅珏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蛊虫加入了傅亦尧准备的葡萄酿里,还把傅亦寒的心思和脾性摸得透透的了! 傅亦尧也想到了葡萄酿,不可置信地跳出来反驳:“不,这不可能,葡萄酿是由我亲自带来的,也是由我的亲信过手装壶,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更何况今日之宴本是我一人的计划,他岂会预知未来!” 但对于他的反驳,傅珏只对傅亦寒说了一句话:“三皇子若是不信可以再试一次,只是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 傅亦寒双手紧握成拳,盯着尉迟兄妹手中短笛的眸子几欲喷出火来。 室内沉默寂静了一会儿后,一个仿若从地狱而来的声音响起,吐出一个字:“走。” 蔷薇和玫瑰听闻不确定地叫了声“殿下”,但傅亦寒只一眼盯着傅珏没再多言,两人便只能不甘心地领命出门去收兵。 傅珏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傅亦尧一直都以为他只是故作淡定、是装出来的高深莫测,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傅珏的淡定根本是因为已经大局在握、无须烦忧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领悟,原来这一出螳螂捕蝉的戏码里自己才是那只被捕的蝉,在后的螳螂是他一直视为绊脚石的傅亦寒,而黄雀则是被他们所忽视了的傅珏。 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六百零八章 满盘皆算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半晌后,蔷薇和玫瑰回到屋内向傅亦寒复命:“禀殿下,三千精兵已经集结完成,现已尽数停驻在圣洛城北门之外,听凭殿下吩咐。” 傅亦寒不置可否,只一眼看着傅珏。 傅珏回头看了眼夕和,温柔地对她说:“夫人,我们走吧。” 他的话于夕和仿如拂面而来的春风,吹弯了她的眉眼,还卷来一个娇娇的“好”字。 傅珏不再多留一刻,牵了夕和的手就往屋外走去,但走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了傅亦寒的声音。 “你们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不管你们跑到哪儿我都会在三天内带你们回到天心城!” 傅珏回过头,答:“稍后食心蛊的解药会送至大皇子殿下手中,告辞。” 跟着,傅珏就带着夕和出了门,再沿着阶梯下去,当着走廊和阶梯上数十名黑焰卫的面淡然自若地走出了春风满月楼。 春风满月楼外已有两辆马车等着,白幻儿和子夜分别趴在两辆马车的车窗上往门口瞧,见夕和他们出来了不约而同地朝夕和叫了声“姐姐”。 夕和微微颔首,同傅珏上了第一辆马车。尉迟青燃取代临月坐到临江身旁,而临月和青萝两人则去了后一辆马车上。 片刻之后,两条马鞭扬起,一前一后两声“驾”,马车便先后掉头离开了春风满月楼,往来时的城门而去。 傅亦寒说话倒是算话,这一路从出城到圣洛城渐渐在身后远去都顺畅无比,未见有任何人出来阻拦。 夕和渐渐放下心来,问傅珏:“你真的是让人在葡萄酿里下了蛊虫吗?那为什么大皇子没事?” 傅珏正执起茶壶往小瓷杯里注入清水,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笑答:“因为大皇子的酒是他自己倒的,三皇子的酒是侍女倒的。” 嗯?夕和一时没听明白,但再随之回想了一下宴席上的情形后她就懂了,“是侍女手里的酒壶有问题?” 傅珏颔首,“那把壶是特制的,上面有个开关,可以分别倒出两种酒,一种是既没有蛊虫也没有百眠散的酒,另一种则是两种皆有的酒。” 原来是这样。这种酒壶夕和以前在书里读到过,大概知道能分别倒出两种酒是因为里面做了一个简单的机关将容器一分为二了。 不过,酒壶的使用是需要人为控制的,那么也就是说那名傅亦尧的侍女实际上早已被傅珏收买,或者干脆就是傅珏的人?! 傅珏将一杯水送至她的手中,不用她问便继续说道:“除却那名侍女,弹奏一弦琴的琴姬八女也是我的人,另外,大皇子会到圣洛城来也是我透给他的风声。” 夕和一懵。琴姬八女?就是弹奏迷神乐律的那几名女子?原来是他的人,难怪他知道如何才能不被乐律所控制。可大皇子的到来居然也是他透出去的风声?! “所以,你是故意把大皇子引来的?为了对抗三皇子?” “嗯。傅亦寒谨慎多疑,身边的黑焰卫个个都是精英,同时他又手握兵权,我们一旦进入北漠境内,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不是易事。” “我懂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是敌对关系,却有相同的目标,他一来必定会对三皇子动手。而有他掺杂进来,不仅可以分散三皇子的注意力,还能降低他的警惕性。” “傅亦寒对傅亦尧一直以来都是轻视的态度,对他所布下的局不会投入太多心神和戒备,这也就给了我可趁之机。琴姬八女能成事最好,成不了事亦有食心蛊相助,必能顺利离开。” 夕和点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解药送至大皇子手上?” 傅珏喝了口水,答:“食心蛊和傀儡蛊类似,没有解药,半月之后蛊虫便会在体内自行消亡,唯一的区别是中蛊期间不能动用武力,不然便会胸痹心痛。” “那你怎么说……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说把解药送到大皇子手上,三皇子便会向他索要,可食心蛊没有解药,大皇子根本拿不出来,三皇子又肯定不会相信,那么……” “嗯。所以我们至少有半个月时间离开并消除踪迹,足够了。” 夕和听罢一脸膜拜地看着傅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同时又为他缜密的心思和开阔的远见咋舌不已。 傅珏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看她,便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眸子,心下一软,余光瞄了眼白幻儿,确认她正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后飞快地低下头在夕和唇上浅吻了一下。 夕和第一反应便是去看白幻儿,见她没有看到后松了一口气,然后羞恼地轻捶了他一下。但因看了眼白幻儿的关系,她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又问傅珏。 “你还记不记得三皇子手下有两个极为擅长追踪的人?你说,会不会三皇子明着放我们离开,但其实已经派了这两个人跟着我们了?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三日内将我们抓回天心城的话吧。” “追踪?就是在白鹤山上追我跑的那两个人吗?”白幻儿刚好奇地看完一个老伯牵着一头骡子经过,放下帘子想喝杯水时恰巧听到了夕和的话,便在傅珏之前开了口。 夕和想那两个人当时去追她发现的白影的,也就是白幻儿了,便点点头。但这么一想她又想到最终白幻儿是由她和傅珏找到的,也就是那两个人没有追上白幻儿! 可当时又是亲眼看到对方身形迅猛,怎么可能追不上一个小姑娘呢!除非就是白幻儿有办法避开他们的耳目或者甩掉他们! 夕和一想到这一点,尚未来得及问,白幻儿就主动开口说了:“我有办法可以甩掉他们。” “什么办法?” 白幻儿笑笑,双手合十击掌了三次,再摇了摇手腕上的铜铃铛,说:“布一个雨雾幻境就行了,他们一定走不出来的。” 夕和和傅珏皆是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沼泽地里的雨雾幻境是她母亲布下的吗?怎么她自己也会? 夕和立刻掀了车帘往外看,但眼前看到的世界和之前并无任何差异,依旧是晴空万里,既没有雨,也没有雾。 第六百零九章 血脉里的异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怔,还以为是白幻儿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在白鹤山了,但随即又想到当时她也是没有看到白雾的,便让傅珏也看看。 傅珏挑起帘子一角往外看,随即眉头一皱。虽然外面并没有下雨,但天色已经很明显阴沉了下来,而不远处正有一团白雾袅袅升起。 随即,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帘另一边的临江露了面,满脸不解地同傅珏禀报:“主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起雾了,雾气很浓,已经辨不清前进的方向。看情况有些像白鹤山沼泽地里遇到的迷雾。” 夕和闻言知道自己虽看不见,但确实雨雾幻境已经打开了。 她看向白幻儿,先压下了心里的疑问,对她说:“幻儿,你先把幻境解除。” “哦。”白幻儿乖巧地应下,再一次双手合十击掌了三次,又摇了摇手上的铜铃,那团白雾便又渐渐消散,透出热烈的阳光来。 临江见此,立刻明白这团诡异的白雾是由这位白姑娘引起的,虽然心中倍感好奇,但他谨守着自己的本分,并没有询问,而是一扬马鞭,再度启程。 马车重新在路上平稳的前进后,夕和才开口问白幻儿:“幻儿,这幻境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沼泽地里的雨雾幻境是你娘亲布下的吗?你自己也会布?” 白幻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是会的吧。我娘说我只要像刚刚那么做就能把幻境打开或者解除了,可是吴叔叔也试过,他就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怪,她就想那个吴德根本不是好人,知道幻儿有一门控制幻境的法宝怎么可能不夺走,原来是因为他即便照着幻儿这么做也根本无法开启或者解除幻境,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幻儿和她母亲做得到。 可是,为什么呢?按理说神秘之处应该在她手上的那串铜铃铛上,但为何吴德拿了铃铛还是没办法成功呢? 夕和刚一这么想,傅珏开口了,“是因为血脉。能否操控这种能力不是取决于什么样的物件和行为,而是取决于是否是白氏一族的人。” 说完,傅珏的眼神带向夕和,夕和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取决于血脉的话,那岂不是她也……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明,但目前来看她和白幻儿是极有可能有亲缘关系的,再加上娘亲姓白,如果娘亲真是白氏一族的人,那也就意味着她也是。 反过来说,如果她也能够如此操控这个幻境的话是否就能证明她也是白氏一族的人呢? “幻儿,你的铃铛能让我试试吗?”犹豫再三后,夕和还是向白幻儿提出了这个请求。虽然并不清楚白氏一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是至少如果能证明的话调查起来也会更有目的性、更明确一些。 “好呀,夕和姐姐,给你。”白幻儿一口应下,毫不犹豫地将手腕上的铜铃铛褪下来交给夕和。 夕和接过铃铛,发现这串铃铛比她想象的要重上许多,也圆润许多,并不像是铜制的,反倒像是玉石所制,细看之下,一串共十个小铃铛,每一个小铃铛上还都刻着一个“白”字。 白幻儿见夕和接过铃铛却迟迟没有戴上以为她不知道怎么戴,便伸过手来将带子的系扣打开再亲自替夕和戴上,然后又告诉她要一边想着雾气一边双手合十击掌三次。 夕和点点头,下意识看了看傅珏,在得到他的眼神肯定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脑子里想出白雾的景象一边学着白幻儿之前的行为击掌三次,再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 结束后,尚未及傅珏向车外确认,白幻儿就先指着夕和手腕上的铃铛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夕和姐姐你快看,上面的字消失了,这就说明幻境已经开好了。” 夕和低头一看,果真见那铃铛上的“白”字不见了。与此同时,傅珏再一次挑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外面的天色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浓浓的白雾几乎在瞬间就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马车不得不再一次停了下来,临江也再一次从帘子后露出脸来,“主子,又起雾了,这……” 傅珏只以一个“嗯”字做了回应,临江便又放下帘子回头耐心等着雾气散去。 于是,夕和带着满满的震惊又试了一次,尝试将幻境解除。而事实便是雾气随之散去,铃铛上的刻字重现,再一次证明了她是真的可以操控这个幻境。 “啊!我知道了!”,白幻儿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难怪夕和姐姐可以不受雨雾幻境的影响发现我的存在呢!原来夕和姐姐和我是同族,可是你为什么不姓白呢?” 夕和默默地将手腕上的铜铃铛还给白幻儿,她实在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白幻儿将铃铛重新戴好,脸上笑盈盈的,似乎因为发现夕和和她是同族而感到很开心。但她也看得出夕和面上满是迷茫之色,遂善解人意的没有追问,而是沉默地看着她。 傅珏知道夕和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件事,遂代替她向白幻儿问了个她必定也想知道的问题:“白姑娘,令堂既然告诉了你族姓为白,她就不曾告诉过你万一哪天她遭逢不测你该如何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吗?” 白幻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娘没说。但她在睡着前还跟我说过一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待在白鹤山了,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往东边走。” 东边!夕和猛然抬头看向她,“为什么?有没有说为什么?” “娘说东边很危险,去了就回不来了,要一辈子待在那里的。” 很危险、一辈子待在那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和试图从过去所获的信息里找到答案,便再一次陷入沉思。 白幻儿呆呆地看了会儿夕和,然后又趴到窗边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了。而傅珏在这件事上帮不了她,便只能安静地陪着她。 于是,车内变成了一片寂静。 当外面的日色渐渐西沉,马车又走出去好远一段路后,夕和从沉思中抽离出来问傅珏:“似之,刚刚的幻境里下雨了吗?” 第六百一十章 去见空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闻言,看向她,答:“没有。” 夕和又问:“那幻儿开启的那一次呢?下雨了吗?” “也没有。你发现什么了?” 夕和想了想,说:“很奇怪,我明明记得在白鹤山沼泽地那一回是先下起了雨再起雾的。虽然我没有看到起雾,但是下雨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雨雾幻境应该也是有雨有雾才对,为什么这两次没有下雨,又为什么我能看到雨却看不到雾呢?” 夕和这么一说,傅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刚两次幻境虽然都是天色阴沉,但确实没有下雨,直接起了浓雾,和沼泽地里那一回有所差别。 夕和又拉了拉白幻儿的衣袖,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问她:“幻儿,你能看到幻境里的景象吗?” 白幻儿摇摇头,“娘亲说过我们是看不到幻境的,只能靠铃铛上的字来分辨。怎么了吗?” “雾气看不见,下雨也看不见吗?”如果是这样,自己和她又是不同的,事情就越发混乱了。 “下雨?”,白幻儿回想了一下,皱起了眉,“我可以看到下雨,而且好奇怪哦,以前我每次开启幻境都会下雨的,刚刚好像没有下……” 白幻儿的情况和她是一样的,也是可以看到雨水,却看不到雾气!而且她的话更说明了在沼泽地里是会下雨的,在外面却不会,那么,是否意味着沼泽地还有些线索被他们错过了呢! 但夕和刚以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傅珏却找到了一个解释打破了她心中所想。 “雨雾幻境指的应该仅仅是那团突显的白雾,你们之所以能看不到雾气却能看到雨水是因为雾气始终是幻境、是假的,下的雨却是真实的。” “真实的?” “嗯。白鹤城气候温暖潮湿,沼泽地落于山谷之中,几面皆是高矗的山峰,本身又多水。那一场雨,乃至白姑娘几次开启幻境时下的雨其实都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所形成的山雨。” 白幻儿听不太懂,眨巴着眼睛看向夕和。而夕和则在结合了他的话后再一想,他的这个解释真是再合理不过了…… 傅珏见夕和眼里流露出失望之色,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她,“别着急,我们不正在前往真相的路上吗?” 夕和烦躁的心就这么被他一句话抚平了,朝他莞尔一笑,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在往西燕走吗?” 傅珏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与她对视,“夕和,我们该和子夜道别了。” 夕和一怔,犹疑着问:“既然我们也离开京城了,不能带着他一起吗?” “夕和,你很清楚,以子夜的身份,他见到的人越多对他而言就越不安全。况且这一路,你我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夕和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那,还是送他去见空山吗?” “嗯,去见空山。” 后来的路途上,傅珏看准了一个三叉路口让白幻儿再施放了一次幻境,甩掉了可能的隐藏跟踪者,然后一路南下往见空山而去。 小半个月后,一行人抵达了一个叫做桃花坞的山林小镇。 小镇坐落于一座城池的腹地之中,但虽是腹地却距离主城并不近,再加上小镇外还有极大一片桃花林覆盖,使得这座小镇有些像是远离喧嚣尘世的隐居之所。 而所到之时恰逢盛春,桃花林里的桃花都开了,妖妖娆娆的一片煞是好看。马车沿着不宽的泥石路弯弯绕绕地穿过桃花林往镇子上走,夕和和白幻儿两人就趴在窗边上看桃花。 午时,马车顺利抵达桃花坞,并踏着镇子内的石板路到了一家小饭肆门口停下。 几人下了马车进门,小二手里提着一壶茶热情地迎上来招呼。待夕和他们于临窗的位置落了座后,他又麻溜地为他们沏上茶,报了一串儿菜名,还给他们推荐了几个当地较为特色的菜肴。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卖相看上去和珍馐坊那样的大酒楼自然是没法比的,但味道却很好,不管是鸡鸭鱼肉还是蔬菜都很新鲜,吃到嘴里有种大自然的味道。 小二推荐的几道用桃花做成的特色菜更是风味独特,让人倍感惊喜。 用过午膳后,临江去隔壁的客栈开了几间客房供大家休息。也正是各自回房休息之后,傅珏同夕和提出该送子夜走了,夕和无奈地点点头,便和他一道去将子夜从另一间房里带了出来。 三人离开客栈,沿着石板路往镇子的西北方走。一路上,子夜都很乖巧安静地抱着乌云跟在夕和身侧,没有问她去哪儿,也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 夕和本想着在去见空山的路上就先跟子夜解释清楚,但她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事实就是她承诺好的要照顾他此时却又要再一次抛下他。 她对他是有愧疚的,而更是因为愧疚,她越发不忍心告诉他接下来的决定。所以,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座荒废的破庙,夕和还是没能成功说出口。 夕和看着眼前的破庙不解地看向傅珏。不是说去见空山吗?到一座荒无人烟的破庙来做什么? 傅珏却只朝她笑笑,继续带着他们往破庙里面走去。 这一座庙宇真是破的可以了,断壁残垣不说,连门庭都已经倒了,斜斜地半落在地上,上面还结满了厚厚的蛛丝,一看就是久未有人来过。 傅珏带着他们绕过门庭往庙宇的后方走去,越过同样破败不堪的侧墙,从一道腐朽的木门进入了庙内。 里面的情况和外面大体一致,蛛丝遍布、杂草丛生,就连殿内供奉的佛像都横倒在地上且佛像的一只手还断了,落在不远处的瓦砾堆旁。 傅珏让夕和他们在外稍等,自己则迎面走向了那尊佛像,再在佛像跟前蹲下身往佛像的大耳垂后头摸索了一阵。 随后,他重新站起,往后倒退了一步。下一秒,那尊佛像就在三人面前动了。 佛像沿着地面横向移动了三尺左右的距离后停下,而那佛像原本倾倒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黑压压的地洞! 第六百十一章 见空山非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走吧。”傅珏回头对夕和和子夜说。 夕和便牵着子夜随傅珏走入了那个地洞之中。 待他们都沿着阶梯到了地洞的底部,傅珏又在墙上的一处凸起按压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摩擦声,夕和知道头顶上的那尊大佛又重新归位了。 在上面光线充足的地方看,地洞是黑压压的,但待真的走入其中便发现这里其实并不暗。一条展现在眼前、往前延伸的地道两旁有一些整齐的小孔,这些小孔将一小束一小束的阳光投射进来,足够看清地道里的一切。 但这条地道却很狭窄,勉强只够两个人并行通过而已。傅珏便在前面领路,夕和和子夜则跟着他一路往前走。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吧,地道走到了尽头,又出现了一副石阶,而石阶的上头隐约有光照耀进来。 待沿着石阶上去,才知道阶梯的上头是一个不大不深的山洞,而沿着石阶隐约照耀到地道里的光正是从山洞外投射进来的太阳光线。 光线的强弱变化让夕和在登上石阶的一瞬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了遮眼睛,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眼睛适应了才从山洞里走出去。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1] 这便是夕和在看到山洞外的景象时第一句跳进脑海里的话。 相较之地道的狭窄和山洞的局限,此时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极为开阔平旷的土地。土地被阡陌纵横的田埂小道划分成了十几块,其间正有零散几人扛着锄头或是牵着牛在辛苦劳作。 而土地的另一边是连绵相依的屋舍,屋舍后头是两三个高耸的山头,山头之上的苍穹则湛蓝如洗、云淡风轻,一切美得像是一幅画,亦像是古人文中所载的桃花源。 “这里便是见空山。”傅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夕和听了略微错愕地反问:“这里?不是指远处那几座大山吗?” 傅珏浅笑着领他们往屋舍那边走,一边解释:“见空山名为山,其实不是山,指的便是这一方隐匿于桃花坞后五里外的山谷。之所以名为山,是因为要给外人制造一种误解,这样师父才能真正得偿所愿,避世而居。” 夕和明白了。难怪还挖了地道,地道的入口又设置得这么隐秘,一切都是为了彻底阻断掉外面的人,即便是有人得知千面神医在见空山这件事也找不到见空山的位置、进不来了。 走在田埂上,正在农作的几人发现了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往他们看过来。 待看清了来人,距离最近的一个脚步匆匆地朝着他们走来,然后惊喜地对傅珏说:“公子!你回来了!” 傅珏含笑点头致意,顺势问那人:“师父可在?” “在,在,水大夫就在茅棚那边。” 傅珏应了好,继续领着夕和和子夜沿着田埂往前走。 而那人仔细打量了下夕和和子夜后便又脚步匆匆地去了临近的另一个人那里,压着声对另一个人说:“看见没?公子还带回来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你猜会不会是公子的夫人和儿子啊?” 另一人也朝着夕和那方望了望,摇摇头:“我看着不像。那孩子看着有**岁了吧,公子才多大啊,哪儿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那位姑娘嘛,看着和公子还挺般配的,长得可真俊。” 这时,稍远一些的几人也都围拢了过来,聚在一起纷纷讨论起这回公子回来所谓何事、会待多久、和夕和到底是什么关系之类的八卦。 走出田埂后,又看到两三名妇人坐在屋檐下一边择菜一边闲聊,见着傅珏来了也是面露惊喜,笑盈盈地同傅珏打招呼,纷纷尊称一声“公子”。 朝茅棚走去的路上又碰见了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玩游戏。里头一个年纪稍长的率先发现了傅珏,叫了声哥哥,然后立刻丢下小伙伴不管,朝着傅珏撒丫子跑了过来。 而其他孩子随后见着了也都撒欢似的跑了过来。其中有个小女孩更是脚步飞快,竟是跑赢了最先过来的那个孩子,第一个抓住了傅珏的衣服下摆,再仰起头甜甜地说了句“哥哥抱”。 傅珏笑着俯下身将女孩抱起,女孩乐得咯咯直笑,还得意洋洋地朝后来的那些个孩子扮了个鬼脸。但之后,她的目光又越过傅珏的肩膀看到了后面的夕和和子夜。 女孩的眼神从夕和脸上一扫而过,落到子夜身上,定定地看了子夜一会儿后,她那两颗紫葡萄般的眼眸里突然发了光,向子夜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说:“哥哥抱。” 子夜抱着乌云一怔,往夕和身后避了避,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见着这一幕看看子夜,又走到傅珏身后,仰起头,对着趴在傅珏肩上的女孩伸出手去,“宁儿乖,哥哥抱。” 结果女孩低头看看面前的男孩,又看看子夜,最后委屈的扁着嘴对跟前的男孩说:“不要,丑。” 女孩稚嫩的话语落下,跟前的男孩差点被气哭,而其他人则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夕和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个孩子也太可爱了,这么小居然就是个颜控。 跟着女孩似乎又发现自己的话让哥哥不高兴了,便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伸出了手去,极小声地说了句“哥哥抱”。 傅珏便将女孩转交到男孩怀里,那男孩就吃力地抱着女孩和其他小伙伴回去原先的地方玩了。但女孩虽然趴在男孩肩头渐渐走远,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子夜。 子夜随夕和、傅珏继续往前走,但终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回头看了那女孩一眼,女孩见他看过来便甜甜一笑,他又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但有时候,命运的起始和转折都源于一个小小的细节,正如这瞬间的对视和一个甜甜的笑容。 多年后,子夜回想起来,原来那时起一个叫做宁儿的女孩就已经猝不及防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但他却以为那个给了他新生的女子才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作者题外话】:注:[1]节选自陶渊明《桃花源记》 第六百十二章 我不会接生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经过整齐的屋舍,尽头处和农田毗邻所在就是茅棚。棚子还挺大,足足有三间屋舍左右的占地,远远的就能听到茅棚里有沉闷的牛叫声传来。 茅棚外还放养着一群鸡鸭,正悠悠闲闲地一边啄着地上散落的米粒一边来回走动,也不怕人,碰上夕和他们走过来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到了茅棚门口,未见水千行其人,先闻其声。 “对对对,就是这样。那我用力了?阿花你要是疼就叫出来,使劲叫没关系。” 夕和脚步一滞,脑子里因为这句话联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这、这里面是在干嘛……?! “似之”,夕和拉了傅珏的衣袖,轻声叫了他一声,待他转回身后她的眼神无意识飘忽了一下,“你先进去和你师父说一声吧,我和子夜在外面等着。” 这里面要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画面,她倒还好,子夜可还是个孩子啊,少儿不宜! 傅珏看她的神情有些尴尬,再联系上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眼里染上了一抹笑意。思及茅棚里比较脏乱,气味也比较大,让他们留在外面确实比较好,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应下了。 夕和便同子夜等在外面,傅珏独身一人走进了棚内去寻水千行。 等了一会儿后,不见傅珏出来,夕和想了想便嘱咐子夜在外面等着别乱走,然后自己再度走进了棚子里想着去看看情况,或者说听听情况。 然而,在门口刚好撞上了傅珏也从里面出来了。 “夕和,需要你帮个忙。” “帮忙?” 进去后,夕和知道所谓的帮忙指的是什么事了,但同时看着眼前这和自己脑海里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的一幕,她整个人又有点懵。 只见四方形隔间的墙角处堆着厚厚的稻草,而稻草堆底下躺着一只花白的大奶牛,正低声呜咽着。而在大奶牛跟前跪坐着一个人,穿了一身粗布麻衣,挽着衣袖正在给奶牛做着什么。 他跪坐的地方和奶牛下半身所在的地面处都有大片的血迹,将地面和散落的稻草都染红了,触目惊心。 “阿花?”夕和呆愣了片刻,暗戳戳地指了指那头大奶牛问一旁的傅珏。 傅珏唇畔的笑意渐浓,眼神传达出一个讯息:不然你以为呢? 夕和面露震惊,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更上了一个层次。不是吧,传说中的神医不会那么重口味吧,和奶牛……?! 傅珏看夕和的表情不仅没有释然反而变成了震惊,眼里也出现疑惑,暗想这丫头是又想歪到哪儿去了。 这时,跪坐在那里的人突然叫嚷了起来,“哎呀,夭寿啦,救命的人呢,来了没?!” “师父,来了。” 那人猛然转过身看过来,扫了一眼后目光就落在了夕和身上。 此时,夕和才看到这个头发和胡子皆已发白、面容哀戚的男子两手上都是血,而他身后那只奄奄一息的奶牛的肚子涨涨的,下体敞着口,口子里还有只牛蹄子一蹬一蹬的。 原来是这只奶牛要生牛犊子了,水千行正在给她接生!夕和愕然的同时耳根子因为尴尬微微泛红,还不禁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殷夕和你太污了! 随后,夕和对上水千行的审视的眼神,又想起傅珏让她帮忙的话,脱口就是一句“我不会接生”。 她连给人接生都不会,更别提动物了啊! 傅珏适时同她言简意赅的解释:“不是让你接生,是想让你把伤口缝合起来。” 夕和再看一眼那奶牛的下体,明白了。估摸着是牛犊的体积过大,才拉出一只蹄子就已经把奶牛的下体撕裂成了一个大口子,还流了不少血,再硬是拉出来不缝合的话很容易失血过多而死。 明白后,夕和立刻对傅珏说:“有肠衣吗?我需要肠衣、热水和针。” “有。我去拿。”说完,傅珏转身离开了茅棚。 “肠衣?小丫头,你行不行?阿花可是我的命根子。”水千行狐疑地打量着夕和,听到身后传来了奶牛挣扎的声音又忙转过身去继续试图尽可能减小伤害地把牛犊子拉出来。 夕和看水千行一人拽着牛蹄子往外拉很是费劲的样子,眼神在隔间里一扫,几步走到一处角落捡起了地上丢着的一根草绳,然后再到奶牛身旁递给水千行。 “水大夫,用这个吧。” 水千行抬眼看了她一眼,接过草绳往牛犊子的两只蹄子上系,系好后便拽着草绳往外拉。 傅珏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来了一个扎着两个小发鬏的童子,他手里提了一只药箱,而童子手上则端着一盆热水。 事不宜迟,夕和自傅珏那里接过肠衣就动手将肠衣撕成细细的一股一股,撕好后再放进热水里浸泡上须臾,然后取出将两条拧成一条,最后穿过准备好的针。 此时,牛犊在奶牛肚子里也再拖不了时间了,再不拉出来便会一尸两命,于是水千行迫于无奈下只得顾不上那个伤口和流血,将牛犊子从奶牛肚子里拉了出来。 牛犊一拉出来,不仅有阵阵血水随之往外冒,奶牛的眼睛也开始缓慢的张合,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撑到了极限,又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开始认命的面对死亡了。 “快把牛犊拉开。”夕和见此一边提醒水千行一边跨步到了奶牛跟前坐下。 水千行将牛犊拉开的同时,夕和手里的针已经扎进了奶牛的皮肤。 夕和医治外伤的功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外科医生,此时她也不把牛当牛了,就看作是个受了重伤的普通病人,认真细致地将撕裂的部分缝合起来。 水千行哪里会知道现代的缝合技术,他原以为缝合就是像女儿家绣花那样把伤口缝上就好,但此时他越看就越是觉得缝合一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飞快的手速、细致的针脚、特殊的缝线,还有结束时打的结,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在伤口缝合后,出血的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 这一刻,水千行仿佛看到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上写着两个字——缝合。 第六百十三章 神医变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将两边撕裂的伤口都缝合好后双手和衣摆已经尽是血污,但她并不在意,而是转头问傅珏:“有止血的药吗?” 傅珏便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瓷瓶,但却对她说:“我来吧,你先休息一下。” 夕和笑笑,向他伸出手去,“不用了,顺手。” 傅珏这才将瓷瓶交给她,再回过身同一旁的童子说了几句话,那童子就又端着水盆走了。 夕和拔掉瓶塞,细致地将药粉撒在缝合好的伤口上,再观察了一下,确定出血的情况慢慢止住了才松了一口气,起了身对水千行说:“水大夫,已经缝合好了,再过几天伤口愈合后把线拆了就没事了。” 水千行听了夕和的话又凑近了奶牛身上的缝合处看了看,然后一脸不解地捋着自己的胡须,问:“这线还需要拆掉?伤口愈合了还怎么拆?” 夕和眼看着水千行将满手血污捋到了胡子上,未免他等会儿再摸个眼睛什么的便出言提醒他:“水大夫,那个……你要不要先洗个手?” 水千行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胡子,笑着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夕和差点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胡子,然后用力往上一掀,他那张脸就硬生生在夕和面前被他自己给掀了下来! 夕和看着面前原本是垂暮苍老的一张脸在顷刻间就变成了另外一张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的面孔,惊得目瞪口呆。 再看看丢弃于一旁的那张脸皮……所以,刚刚这位千面神医居然易了容啊?!可这不是他自己的地方吗,在自己的地方给自己的奶牛接生还需要易容?? 水千行看着夕和呆住了,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说:“小丫头莫怕,假脸,假脸。” 这么一拍,手上尚未干涸的血污又沾染到了脸上。水千行反应过来,低声咒骂了句“忘了,真麻烦”,然后又是在脸颊边缘一撕,将刚刚才展露在夕和面前的这张脸再一次从面上撕了下来。 夕和看着这前后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面前的人变了三次的脸,除了一头黑线就是一阵无语。 谁来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人在自己家还要易容,而且易容了一层还不够,居然还有一层啊! 这时,那个扎了小发鬏的童子又回来了,手里端着的水盆里已经换上了新的干净的水。 “师父,夕和,先洗个手吧。”傅珏十分能体会夕和此时的心情,但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晚一点再跟她解释。 水千行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先带这小丫头回屋好好梳洗一下,我把这里的事收了尾再来跟你们叙话。哦对了,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今日的晚饭总要陪我吃一顿吧?苍术,去跟哑大娘说一声,晚上加菜。” 那小童子脆生生地应了是。之后,夕和先就着童子捧着的水盆洗了手,再随傅珏出了茅棚。 子夜一直乖乖地抱着乌云等在外面,见夕和出来了却带着一身血污忙关切地询问她是不是受伤了。 夕和笑着应了子夜的话,再带着他一道随傅珏往那整齐的屋舍而去。 经过了差不多一半左右的屋舍后,傅珏转了弯,左拐进两间屋舍之间的石板路,再一路沿着这条小道往屋舍群落的深处走去。 待走到了尽头,两旁屋舍的墙垣褪去,夕和面前又变成了一片开阔的土地,虽不及前头那一片占地广阔,但也不小,且同样被划分为了整齐的四方块。 夕和放眼望去的同时轻轻一嗅,发现了这一片土地中种植的并不是普通的庄稼,而是各种药材,换言之,这是一片药田,难怪远处有几块的土地颜色有些特别呢。 药田的对面搭着几间屋舍,黑瓦灰墙,看上去有些灰蒙蒙的,但和上头的苍穹一结合就像是一幅笔触秀丽缥缈的水墨画,有种别样的韵味。 待走近了便能看到屋舍前的空地上还架着几个四层的药架子,每一层上都摆放着铺晒的药材。有一个童子在翻动,还有一个则坐在不远处铡药。 两人见傅珏来了,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朝着傅珏唤一声“师兄”。 傅珏浅笑颔首,再领着夕和继续绕过屋舍往屋舍后的山脚处走去。等到离开了屋舍一段距离后,树木茂密的山脚下,一汪蒸腾着袅袅热汽的泉眼展现在了夕和面前。 “这里居然还有温泉。”夕和颇为惊喜,弯腰摸了摸泉眼里的水,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这口泉眼里泡了药,能舒经活络,你在这里多泡一会儿没事,我等会儿把干净衣服送过来。”傅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嘱咐她。 夕和看泉眼紧挨着山脚,四周的树木又很茂密,且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便点点头说好。 于是,傅珏便领着子夜离开了。 他们走后,夕和脱去了外衣,只余一件贴身的小衣泡进了温泉之中。温度适宜的泉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就将她连日来赶路的疲惫消去了部分。 她坐在泉眼里,感觉脚底有略微发烫的热流一阵阵涌上来,缩了脚低头一看,泉底的热流不断从地底涌出,传至水面形成一个小小浅浅的涡旋。 而涡旋的不远处有一道蜿蜒曲折的山泉叮叮咚咚的注入温泉之中,看来正是地热和山泉水的同时存在才将这孔温泉的水温搭配得如此恰到好处。 山泉水旁边有一块石块,石块底下压着两条飘带,夕和仔细看了看,发现正是傅珏所说的药材被包成了药包浸泡在温泉里,药包上的系带就压在石块下固定。 慢慢的,夕和体内剩下的疲惫感也被这舒适的温度一点点带走,就连缝合后双手的酸涩感也随之渐渐消失。 而困意总是和舒适两个字同时出现,夕和泡着泡着就有些犯困了,见傅珏还没来,她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夕和做了一个很奇妙、也很匪夷所思的梦——她梦到自己穿越了,却不是这一次,而是在多年之前…… 第六百十四章 二次穿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梦境的开端起始于她被古医世家赶出来的那一天,那天从早上开始天就灰蒙蒙的,气压很低,却始终都没有下雨,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爷爷的去世使得古医世家嫡系的几房子孙在一天内从全世界各地回到了老宅,但却不是来为爷爷送行,而是为了爷爷留下的遗嘱和名下的财产。 古医世家虽世代行医,但也是经过了上百年历史积累的名门望族,到了爷爷这一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商界名流家族的丰厚家产。 爷爷还在时,这些家产的大部分是由他自己掌管,只有小部分被分散到了嫡系各房的手里。尤其是几家医药公司的股份,各房都只分得了百分之五,爷爷手里紧紧的攥着百分之二十。 平日里各房为了爷爷手里的这点股份就没少花心思,想尽了办法想从他手里套出来,但爷爷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愣是没让任何一房占得先机。 爷爷突然过世,他手里的股份是注定要被分割的了,但谁能分得大头就能成为古医世家下一任的掌权人,所以没有人耽搁一秒就都回来了,生怕被别房的人抢了去。 但当他们都回到了老宅时,爷爷的律师却告诉他们爷爷在生前立了一份遗嘱,且已经公证过了,具有绝对的法律效益。 他们催促着律师快宣读遗嘱,律师清点了人员后表示还需要等一个人到场才行,这个人便是古医世家的长房长孙邵濂。 邵濂哥哥当时在M国读研,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夕和打了个电话,然后订了最近的机票赶回来,但由于路途遥远尚未抵达。 人们耐着性子等了两三个小时后实在等不及了开始一边尝试着给邵濂哥哥打电话一边不断劝说律师先宣读一遍遗嘱,大不了等邵濂到了再宣读一遍。 夕和彼时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她对于这一屋子的邵氏成员来说是个实打实的外人。 爷爷还在时虽有声名过她是他收养的孙女,是府里的小姐,但其实除了爷爷把她当孙女、邵濂哥哥把她当妹妹外,没有人真的把她当成这里的一份子。 即便是老宅里帮佣的佣人们也都是当着爷爷的面叫她小夕小姐,背地里则戏称她为假千金。 夕和因为童年阴影本就性子内敛,不擅与人交谈,多年来的流浪生活虽让她长出了刺猬般保护自己的刺,但却也让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卑。 同时,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较起真来她确实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所以也不会去和佣人们争辩什么。久而久之,佣人们越发看不起她,她在这个地方的存在感也越来越薄弱。 爷爷生前她便像是个透明人,此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遗嘱上,她坐在角落里就更成了名副其实的透明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瑟缩着肩膀、为了爷爷的离去而泣不成声。 最终,在等待了六个小时之后,律师架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提前宣读了遗嘱。而也正是这一份遗嘱不仅使得所有人都在震惊中注意到了她,还一致决定连夜将她赶了出去。 爷爷的遗嘱里将大部分的股权都留给了邵濂哥哥,只余下百分之九平分给剩下的三房长子,而一些期货、股票、收藏和大部分的不动产都是平均分配。 唯独有一件单独列了出来是给夕和的,而这一件就是所有人脚下的这栋老宅。 且不说这栋老宅算得上是古医世家的祖宅之一,就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占地面积、装修布置而言,它在市场的估价就高到两个亿,是古医世家所有不动产中价值最高的一处。 将这么一栋宅子拱手送给一个大街上捡回来的女孩,震惊之余,所有人齐齐反对,并且为了辩驳这个决定,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一口一个野孩子、一句一声下等人,用极尽侮辱的词汇贬低夕和的同时也将她从古医世家里撇清出去。 律师向夕和投以怜悯的目光,拿出了一份爷爷收养她的证明,并向众人解释收养子女同样具有继承权。但没有人听,也没有人愿意承认,甚至还有人想从律师手里抢过这份证明撕毁。 夕和红着眼眶看着一张又一张带着怒气和鄙夷的脸,听着一句又一句侮辱谩骂的话语,最终开口说了句:“我不要遗产,我只想送爷爷出殡。” 但她说这句话时窗外响起了一道惊雷,随后狂风骤雨突起,像是乌云和低气压压抑到了极致,倾盆大雨重重地砸向地面,将她的声音尽数吞没了。 没有人听到她的表态,只是不断地斥责她、骂她忘恩负义、谋夺邵家的财产。她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最后,终于有人听到了,谩骂声才渐消,转而询问起律师这样算不算她主动放弃继承权。 律师怜悯地看着夕和,最终点点头说算,但夕和需要出具一份放弃继承的声名。 夕和本来就没想要邵家的财产,当下就写下了这份声名。但许是邵家的人早已看不惯她,又许是邵家的人还是不放心,在律师走后,他们还是强行把她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她淋着雨哭着求他们让她多留一天,一天就好,她只是想再送爷爷一程,可是他们就是不肯,只把她的东西都丢了出来,让她带着立刻滚。 她没办法,只能在被撵出来后躲在树丛里等着,等邵濂哥哥回来,或者等明天爷爷出殡。 不知等了多久,她的视线也不知是被雨水冲刷的还是怎样,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等她再度恢复清明时,她惊讶地发现她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而且,面前看着她的三张脸皆是既熟悉又陌生,她乍一眼不知是谁,下一秒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三个人是她的娘亲白桑、白嬷嬷和十多年前的流萤。 梦中的夕和在听到了这话后仔细辨认过眼前的三个人,对于流萤的熟悉感越来越浓,但心里的不安却也随之剧增。 到最后,在听到娘亲似乎唤了她一声却不是叫她的名字时,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抬眼,傅珏正从不远处朝着她走来。 第六百十五章 是你先诱惑我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拍了拍自己的脸,意识到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但这个梦也太奇怪了,不仅事无巨细展现得格外清晰,而且在穿越之前那些在老宅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记忆里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那些人谩骂她的话都一样。 这个梦真的只是个梦吗?未免也太真实了,简直就像是记忆回放。可是,怎么会在梦里一睁眼就穿越了呢,难道是因为她现在是穿越来的关系吗? 还有,她似乎听到娘亲叫了她一声,但却不是“夕和”、“夕儿”之类的名字,好像是个她从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可是是哪里呢,叫的又是什么?太模糊了,想不出来。 “夕和,你怎么了?”傅珏拿着干净的衣服过来,却见她坐在泉眼里发呆,脸上的表情还尽是疑惑和不解,遂问她。 夕和回过神,觉得不过就是个梦吧,应该是她想多了,便摇摇头,“没什么,这温泉好舒服,泡得我都走神了。” 傅珏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说:“天快黑了,回去吧。” 夕和嗯了一声,想也没想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再跨出一步走出泉眼。 贴身的小衣早已湿透,此时越发贴身地包裹住了她美好的曲线,而温度的流失和衣料在胸前带来的垂坠感才让她猛地想起她现在基本等于是未着寸缕啊! 虽然她和傅珏早已成了夫妻,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早就看光光了,但让她这么光天化日的在野外赤裸面对他,她真的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所以她一下反应过来后举步就要跨回泉眼里,试图躲回水里遮一遮。但她的脚尖才碰到水面,身体就先被一股柔软又温暖的力量包围了。 回头一看,是傅珏用一块大毛巾将她一整个包裹了进去,又将她连人带毛巾收拢进了怀里。 他从背后抱着她,没有说话,但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耳廓上。夕和迟钝的没发觉,刚要开口谢过他及时的大毛巾,他微凉的唇瓣就已落在了她耳后。 夕和耳后的肌肤本就较为敏感,他又是突然袭击,使得她情不自禁一哆嗦。也正是因着她的这一哆嗦,他拦着她的手赫然收紧了一分,流连忘返的亲吻也变得缠绵灼热起来。 慢慢的,吻过她娇嫩的耳垂,一路往下徘徊于她细长优美的肩颈。 “似之……”夕和感觉到肩头的毛巾掉了一角,他的双手也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移,遂唤了他一声。 “嗯?”低沉喑哑的嗓音,上扬的尾调,带着一种浓浓的蛊惑。 “你……别……”夕和被他撩拨得全身发烫,不自在地轻微挣扎了一下。 他却越发将她贴紧着自己,再故意问她:“别什么?” “别……别乱来!”他的手指在她的敏感带撩拨徘徊,使得她的脊背上窜起一阵阵酥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在急促的呼吸中将话说完整,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娇娇软软的。 他的唇瓣轻轻扫过她的耳廓,继续用暧昧至极的话语蛊惑着她,说:“是你先诱惑我的。” 说着他的手一松,包裹着她的大毛巾猝不及防地从她身上滑落下来,掉在脚边,而她曼妙玲珑的曲线再一次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夕和小小惊呼了一声,一边慌乱地遮羞一边诧异地看向他。 然而她刚刚才对上他情、欲、涌动的黑眸,唇瓣就已经被他一口含住了。带着轻薄药香味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化作了一小簇火苗迅速席卷过她的全身,诱使得她不住的颤栗。 他的攻势一波波袭来,从一开始的温柔缱绻慢慢变得粗暴而直接,就像是一头压抑已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想将挚爱的女子吞吃下肚好完全融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温度在彼此间不断攀升,夕和身上的水珠渐渐蒸发,然后又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来。 待他的躁动终于被她慢慢抚平,她已经累得站都快站不住了,眼皮子也重得很,全身的力气都只够环着他的脖子、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掌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轻抚过她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心疼地将她打横抱起重新走进温泉之中,一边宠溺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说了句“睡吧”。 夕和实在支撑不住了,挨着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完全地交付于他。 傅珏带着她重新在温泉里清理了一遍,再温柔小心地替她擦去水珠、换上干净的衣服,最后再抱着她就着初升的夜幕一路走回屋舍。 水千行眼睁睁看着傅珏抱着人回来,再将怀里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又给她盖上薄毯、替她绞干潮湿的长发,最后才走至外间让她安静休息,眼珠子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刚想问问这位可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却又瞧见了傅珏的衣摆和头发也是湿的,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问他:“怎么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外面天都黑了,莫不是迷了路吧?还有,好端端的一丫头怎么横着回来了?” 傅珏淡然自若、面不改色地答:“她睡着了,我抱她时在泉边滑了一脚。” 啊呸!他老了可还没瞎,那丫头一脸春意刚散的潮红他能看不出来?真亏他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想想他这个好徒弟一直都是这么口是心非,他都习惯了,也懒得和他争辩。 于是,转而又问他:“这小丫头便是你刚过门的小娇妻?” 傅珏回头看了眼睡在榻上的夕和,目露宠溺和温柔,“嗯。” 水千行看着他这么赤裸裸的目光,不习惯地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怀疑地打量着他的脸,“你真是我那个千年寒冰做的徒儿?啧啧,这脸也没易容啊,怎么看着就是不像呢。” 傅珏依旧看着夕和,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答:“或许这才是我。” 水千行倒吸了一口凉气,恶寒地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说吧,这次来找为师所谓何事,你应该还不至于只是带着你这娇妻来给为师过过眼顺便无耻的炫耀一把吧?” 第六百十六章 把子夜留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水千行说完正好瞄见宁儿那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地往门口的大树底下冲,而树底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抱着一只黑猫的小男孩,遂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们带的那孩子是谁?模样长得挺俊俏,可和你长得也不像啊。” “我与内子此行正是为他而来,我希望师父可以收子夜为徒,留他在见空山学医。” “好,为师答应了。”原以为多少总要问上一句,但水千行却是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但出于子夜身份特殊,该说明的还是要说明。 “师父,子夜的身份……” 水千行却是摆摆手,看着外头男孩的眼睛,说:“他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长得好看就行了。你看看,宁儿那个小丫头眼光好啊,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傅珏失笑,回头看向子夜所在,果真见着宁儿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固执的要子夜抱。 夕和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坐起来,脑子渐渐清明后第一时间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然后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她还裸着身在温泉那儿呢。 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身处于一间古朴别致的屋子里,但却只有她一人。她俯身穿上鞋,走到门口正好遇上了往这边而来想看看她醒了没有的傅珏。 傅珏见着她,温柔含笑,“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夕和摇头的同时却感到腰有点酸,然后脑海里一下跳出一些温泉边的旖旎画面,脸颊就飞上了两抹红晕,低声嗔怪他:“都怪你。” 傅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嗯,都怪我。饿了吗?哑大娘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走吧。” 到了另一间屋舍内,古朴的厅堂里摆了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肴,有翡翠菜心、地三鲜、木耳炒青菜、香菇炖鸡、糖醋鱼……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但每一道都是鲜香扑鼻、色泽动人,让人垂涎欲滴。 摆了一桌子菜,屋里却只有抱着乌云的子夜一个人,正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夕和见子夜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便过去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被谁欺负了。 子夜抬眼定定地看了夕和一会儿,之后又越过夕和看了言傅珏,最后扯出一个笑来,对夕和说:“姐姐,我饿了。” 夕和听了,紧张的心绪放松下来,摸了摸子夜的头,又挠了挠乌云的下巴,“原来子夜是饿了啊,很快就能吃饭了,再等一下下。” 子夜乖巧地点点头,默默将眼里那抹哀伤隐藏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穿着粗衣麻布、头上包着头巾、身材略微有些福相的中年妇女端着一只食盘进了门,而那食盘里又是三盘香味扑鼻的家常菜。 妇女把食盘里的菜肴一一放置于八仙桌上,然后朝傅珏和夕和憨厚地笑了笑,还给傅珏比了一串手势。 傅珏笑着道了声“谢谢”,妇女就带着食盘走出去了。 夕和好奇地问他:“她就是哑大娘吗?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夸你长得好看,夸我眼光好。” 夕和看着他狐疑的眨眨眼,不是很相信。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水千行领着三名药童进来了,见着他们乐呵呵地招呼他们坐,“都站着干什么,饿坏了吧,赶紧坐下吃饭了。” 于是,在水千行率先落座后,其余的人也于两边围坐在一起。 哑大娘的手艺很好,每一道菜品都做的色香味俱全,最主要的是还有一种独到的农家风味。 饭后,哑大娘又送上了新鲜采摘的水果和糕点,还沏了壶新茶过来。三名药童离了席,回屋完成今日的课业去了,席上便只剩下夕和他们和水千行四人。 夕和看此时没有其他人在,时机已到,便悄悄拉了拉傅珏的衣袖提醒他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与此同时,她开口以留空间给他们师徒叙旧为借口,意图带着子夜去外头,跟子夜好好说说今日的打算。 夕和提出后便起了身,带着子夜离席。傅珏没有阻拦,他虽已与师父商量好收下子夜,但子夜那一边却还需要夕和出面说明清楚。 但话虽如此说,傅珏看着子夜乖巧离开的模样,或许这个敏感的孩子早已自己察觉到了。 出了屋舍后,夕和便领着子夜到一旁树下的石凳上坐好,然后努力想了想措辞,尝试性地开口:“子夜,你看这里漂亮吗?” 子夜点点头,却不回话。 “那……你喜欢这里吗?”夕和想尽量委婉地告诉他要把他留在这里的事,所以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一步步问下去。 子夜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乌云的脑袋,久久没有回应。 夕和蹙了蹙眉心,暗想子夜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遂又问他:“子夜,你……” “姐姐”,子夜却于此时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想拜那位水大夫为师,留在这里学医。” 夕和一怔,略微惊讶了片刻,而后苦笑起来,又一时对这个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孩子颇为心疼。哎,他果然是已经察觉到了。 “子夜,姐姐送你来这里原是因为姐姐接下来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姐姐担心到时候没办法照顾好你,又想着与其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不如先踏踏实实地学好医术。等我把事情办好了,再过来接你。这样也不会耽误你成长的时间。” 子夜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 夕和叹了口气,“可是姐姐不想勉强你,也不想看到你不开心。如果你不愿意,那姐姐还是带你回去,绝不会就这么丢下你的。” 子夜低着头,眼眶里浮现起晶莹的泪光,不断打着转。但终究,他还是没有让这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而是咬了咬牙咽回了肚子里。 “姐姐,子夜很喜欢这里,也想学到更多更好的医术。你不用担心我,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只是……”,说到这里子夜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变得有些像呢喃:“你别忘了来接我。” 夕和听到最后一句,登时鼻尖一酸,将子夜抱进怀里,“不会,姐姐办完事一定第一时间来接你。” 第六百十七章 水玲珑回来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和子夜说好了,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夕和领着他回到屋里。 进门时,她便向傅珏投去一个目光,见傅珏含笑微微颔首,她心里有了数,放下心来。 “这孩子叫作子夜?”水千行注意到了夕和和傅珏的眼神交流,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 子夜乖乖点头,走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回答:“子夜见过水大夫,水大夫好。” 水千行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来来来,先让我看看你的手。” 子夜将怀里的乌云交给夕和,再走到水千行面前伸出双手。 水千行捏了捏子夜的手掌,又检查过他的手指,最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是双学针灸和摸穴的好手。以前学过医术了吧?” 子夜点点头,露出惊讶的神色,问:“水大夫怎么知道?” “猜的”,水千行一脸得意地说,“跟谁学的,都学了些什么?” 子夜回头看了眼夕和,在得到夕和点头首肯后回答:“跟姐姐学的,医经和百草集都已经学完了,穴道也都背好了。” 水千行听了这个答案再次满意的点点头,医经和百草集两本书一本解读医理一本阐述常见药材,都是学医者入门必读,穴道也是必须要会的基本功,都学过了看来这小丫头教的不错。 随即,他又想到白日里这小丫头那一手漂亮的缝合术,心生一念,道:“我呢虽然只是个江湖郎中,但是收徒可是大事,不是你们随便塞个人给我我就会收的……” 水千行自嘲为江湖郎中,但千面神医的名号在外面却是响当当的,还是傅珏的师父,除了有真才实学之外,摆点派头和架子也实属正常。 夕和这么想,便接了话,说:“水大夫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咳咳”,水千行正了正坐姿,道:“不如,交换吧。小丫头你把你那套缝合的手艺教给我,我就收他为徒。等来日,我把这手艺再传授给他,还不是一样的,你可不吃亏哦。” 夕和对于水千行这番话感到哭笑不得,原来是惦记上她缝合的手艺了。 外科缝合术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绝技了,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是会当作独门手艺一代代传下去的,绝不会那么容易教给外人。但对夕和来说,缝合术会的人越多就有越多伤患受益,水千行愿意学是件好事。 于是,她几乎立刻就应下,“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缝合术教给您。” 水千行没想到夕和答应地这么爽快,对这个小丫头的心性暗自赞赏了一番,眉眼上也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喜色。 “好,小丫头答应的爽快,这孩子我就收下了。你放心,我必当倾囊相授、绝不藏私。他要是有慧根又踏实肯学,我就……” 话说到一半,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穿杂了进来,将他的话打断了。 “爹,我回来了。” 夕和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而水千行则是赫然脸色一变,忙不迭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鬓角处,再一边将面上这张脸皮撕下一边念叨了一句“死丫头最不喜欢我这张脸了,可不能让她看到给毁咯”。 夕和看着这一幕,再听到他这句话,感到头上一群乌鸦飞过,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这、这……所以他这张脸也是假的?易容的?!还有完没完了!到底易容了几层啊,现在呢,现在这张文质彬彬的脸是下一层易容还是真脸啊?! 此时此刻,夕和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了脸盲症患者的悲哀,还有对于这种随手一撕就是一张脸的行为她真的很想问问其他人的感受。 “爹,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娇俏的少女提着一包荷叶跨进门槛,却在看到了白衣仙人的那一刻话音戛然而止。 随后,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露出惊喜的神色,三两步走到傅珏跟前,一副娇憨女儿态的同他说话:“师兄,你来了,来找我……我爹的吗?” 刚一问完她又发现了坐在傅珏身旁的夕和,蹙了蹙眉心,不悦地说:“师兄,你怎么把她也带进来了,你忘了爹交待的话了?见空山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 “哎!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别把锅往我身上甩。”水千行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水玲珑是自己的女儿,他还能看不出来她对傅珏那点小心思?但是傅珏现在已有妻眷,看样子还是被他疼到心坎上的人,哪里还会有别人觊觎的份儿。他这个女儿啊也该看看清楚咯。 “爹!”水玲珑见自己的父亲居然这么拆自己的台,不悦地一跺脚,嗔了水千行一句。 “玲珑啊,你……”水千行想让女儿看清形势,但也要顾及女儿的面子,遂想着先转移话题,回头再好好跟她说说,但他尚未来得及,傅珏便毫不留情的表明了态度。 “内子的身份在下早已声明过,若非水姑娘认为在下也是外人、不得进此?” 一个内子强调了夕和的身份,一声水姑娘又最大程度上拉远了和她的距离,最后一句反问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打了她的脸。 水玲珑听到这话,再看傅珏面上冷然的表情,顿时委屈又愤恨地红了眼眶,还在气急之下不甘心地指着夕和质问傅珏:“师兄!这个狐狸精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你怎么会被她迷得这么死死的?!” “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啊,竟然就为了她把阮姐姐给抛弃了!你知道吗,我已经悄悄问过阮姐姐了,阮姐姐说都是这个女人在背后耍花招陷害她,她才会不得不去做了什么睿王妃的!”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了阮姐姐一辈子,还害得你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你居然还这么维护她?她根本就是处心积虑接近你想做国相夫人而已!你清醒一点!” 夕和看着水玲珑一脸“望夫回头”的模样说着义愤填膺的话很是无语,再听她说从阮云岫处得知是自己在陷害阮云岫,觉得可笑的同时又实在为她感到悲哀。 于是,原本想保持沉默不把矛盾升级的夕和忍不住了。 “应该是我来问问你阮三小姐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汤吧?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信,却偏偏不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你才是那个要清醒一点的人。” 第六百十八章 揭破她的心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水玲珑没想到夕和会突然开口反驳自己,愣了刹那。但随后,她的怨气进一步暴涨,心想这个只会在师兄面前装柔弱、装无辜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吧,那就让她干脆把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彻底揭开,到时候师兄一定就会抛弃她了! “我为什么不信?我和阮姐姐相识多年,深知她是个温柔娴雅、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世间唯一配得上我师兄的女子。而事实是你横空冒出来抢了她的位置,她一个受害者还能诬陷你不成?再说了,我不信她,难道信你?” 夕和嘲讽浅笑,“你不需要信我,只需要考虑一下是相信你相识多年的阮姐姐,还是相信你爱慕多年的师兄。” 水玲珑语结片刻,随后因为自己隐藏多年的心事就这么被夕和轻描淡写地当着师兄的面挑破,气急败坏地抬手就要给夕和一巴掌好让她住嘴,并同时提高音量呵斥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玲珑!”一看水玲珑竟然当着傅珏的面就要打他的人,水千行也急了,赶紧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阻止她。 夕和又不傻,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预测到了水玲珑的反应,所以话音一落便身形一动往后退了一步。而傅珏在她身旁更是不会袖手旁观,又将她搂了一把圈进了自己怀里。 最终,水玲珑一巴掌挥了个空,力道牵引着身体往前,自己反倒踉跄了一步。 “水姑娘”,夕和冷眼看着她,继续说道:“或许你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难伪装的。我不想跟你讨论你对我夫君怀有多深的感情,只想问你,你关注了他这么久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你认为,我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得到他?美色?权势?还是财富?论美色,阮三小姐不美吗?论权势,我只是一个普通官宦女子,无权无势。论财富,我是有一笔不少的嫁妆,但是国相府缺了我那点嫁妆?” 水玲珑面色一变,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但她还是不愿接受,“阮姐姐说了,你懂医术,是个惯会用药的。你分明就是用了药控制了我师兄!” 夕和再次面露讥讽,“药?没错,我是会医术。但你师兄不会吗?他可是你的父亲、鼎鼎有名的千面神医的弟子,试问我要用什么药才会不被他发现?” 水玲珑语塞片刻,跋扈的势头开始减弱,“我、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秘药呗。” “秘药有这么好找吗?另外,你认为你师兄有那么蠢?说被人下药就被下药了?” “没有”,水玲珑立刻反驳,又不禁心虚地看了眼傅珏,“师兄才不是……他、他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水姑娘,看在水大夫的份上最后提点你一句,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平白成了他人的垫脚石,为他人枉做一身嫁衣。” 夕和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在水玲珑脑海里劈过,让她脑子里一些迷蒙不清的细节好似突然清晰了起来,惊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一个地步,水千行看准了机会赶忙出来打圆场,一边把水玲珑带回来的荷叶包打开一边招呼夕和他们重新落座,“哎哟,这不是老陈头家的脆皮烧鸭吗,来来来,你们两个都过来尝尝,这烧鸭是老陈头家的独门秘法所制,别的地方可尝不到。” 招呼后又去拉自家闺女,“你啊天天往外跑,现在才回来,吃过晚饭了没有?让哑大娘再给你热碗饭,就着这脆皮鸭子吃正好。” 水玲珑却置若罔闻,只是哀怨地看着傅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而傅珏连余光都没往她身上扫一眼,径自和夕和重新落座,再给夕和倒了杯水。 水玲珑再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跑出了屋外。 水千行看着闺女委屈离开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对傅珏和夕和说:“玲珑被我惯坏了,还是小孩儿心性,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那个,好徒儿啊……” 傅珏抬眼看向他。水千行看看他,又看看他落在旁边女子肩上的手,最终还是压下了想问的话,改口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晚吧,就别急匆匆地离开了。” “夫人决定吧。”傅珏直接将决定权给了夕和。 夕和想着以后子夜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今夜再多陪陪他便没有拒绝,谢过水千行的好意。 见空山的夜格外寂静,除了微风摇动树叶的婆娑就只有不远处农田里的虫鸣声,而这些细微的声响不仅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更是衬托出了夜晚的静谧。 夕和不知怎么失了眠,悄悄摸下床,站在窗边看月亮。 或许是药田空旷的关系,头顶上的夜空也显得格外开阔。繁星点点和皎洁皓月相映成趣,再次让人生出一种身处桃花源的感慨。 突然,一片温暖落在了肩头,耳边传来了傅珏温和低沉的声音,“有心事?” 夕和浅浅一笑,“没有,应该是白天睡足了。你怎么也起来了,是我吵到你了?” 傅珏的下巴抵着她的鬓角,“不是,是太兴奋了。” “兴奋?兴奋什么?” “你今天,当着玲珑的面叫我什么?” 夕和稍稍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叫什么,用的是“师兄”这个字眼啊。 傅珏见她迟迟不回话,遂提醒她,“我不想跟你讨论你对我夫君怀有多深的感情……” 夫君……夕和一愣,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天呐,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了傅珏夫君!明明这个称谓是她对他一人时都叫不出来的,现在居然变得这么顺口了吗?无意识就叫出了口…… “夕和,我很高兴。” 夕和莞尔,面颊微红,“傻,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不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夫人说得对,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他便勾着笑,转过她的身子,亲吻上甘甜的唇瓣。 夕和轻颤了一下后便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回应他,此刻的她突然就明白了永远这个词是多么让人希冀的存在。 第六百十九章 拜访南宫世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用过早膳后,夕和便将缝合术的基本手法和最后手术结的打法教给了水千行,并告知了他该如何拆线。 水千行到底是医术高明的神医一流,本身就很有悟性,虽是完全陌生的知识但也掌握得很快。夕和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他便已经尽数掌握了。 于是,两人便同他和子夜告别,打算回桃花坞去。 夕和为了安子夜的心,临行前再次取了自己的一支发簪交给他,“这支发簪是我最喜欢的,你帮我好好保管,等我来接你了你再还给我。” 子夜将发簪攥进手心里认真地点点头,“姐姐,你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 夕和笑着摸摸子夜的头,又摸了摸乌云。乌云似是也知道她要走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夕和的手指,又仰起头拱她挠了挠它的下巴,最后还喵喵叫了两声。 另一边傅珏和水千行已经简单几句话了别,两人遂沿着田间的埂道从原路离开。 待两人皆已走出一段后,一个纤瘦的身影才从另一间屋舍里露出一个角来。 水千行听到了开门的吱呀声,回头看去,在见到倚靠在门框上面容憔悴的女儿后,他又是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 “丫头啊,这世间好男儿比比皆是,不是只有一个傅珏的。” 水玲珑目视着那片缥缈的白色,已经红肿的眼眶再度不受控地泛起了泪光,“爹,世间再多好男儿与我何干,唯独他才是独一无二的。” “可他再是独一无二、再是好到天上有地上污,只要心坎上放的不是你,又与你有何干?” 水玲珑听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伏在水千行的肩头痛哭不已。她昨夜将夕和的话反复想了很多遍,终于得了一个早已知道却不愿面对的答案。 阮姐姐是在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阮姐姐呢?借着阮姐姐的名头,她真正想做的是将师兄和他身边的女人拆开,好像这样自己的心里才能留存一丝微小的希望。 夕和和傅珏回到桃花坞时已是晌午,正好赶上用午膳的时辰,临江等人皆坐在客栈楼下的大堂里。 临江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做什么的,但对其他人只说是去拜访旧友,其他人便自然以为昨夜他们是在旧友处歇了一夜。 但此时见他们两人回来了,子夜却没有一起回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和子夜相处得极好的若梨更是一上来就担忧地问子夜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夕和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告诉她:“我送子夜去附近的一位神医处拜师学艺了,等我们办完了事再回来接他。” 若梨一听面上露出失望和不舍,但她听夕和说是去学艺又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遂终是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午膳后稍作小憩,一行人便重新踏上了征途,离开桃花坞,往西燕国去。 从这一站开始,夕和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寻觅蓬莱岛的旅程。 依照静太妃给的地图,首先要找到的是那个叫做盐海的小镇,但在那之前,夕和想先和青河夫人见一面。若是能在青河夫人那里直接得到答案,或是能由青河夫人带路前往那就是最好了,也会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探索和麻烦。 思及此,夕和想起年前还托了苏叙言帮忙给青河夫人送封信的,也不知信可有送到,苏叙言又可将青河夫人的回音送去了京城。若是如此,倒是叫苏叙言白白劳心劳力一遭了。 但此时想这些也没用,事已至此,她亲自走一遭更直接,而苏叙言那边就留待他日有机会再好好道谢吧。 于是,第一个目的地就成了南宫世家所在的西燕都城——凉月城。 凉月城在整个西燕国靠西北的方向,距离西燕和南越的边境线相对较远,马车从桃花坞离开再到边境就走了半个月,再从边境到凉月城又走了半个多月。 是以到达凉月城时已是春末初夏的时节。 南宫世家是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名门望族,家族所在地随便问个路人就知道,非常好找。令人意外的是路人告知南宫府并未在凉月城内,而是在北郊。 于是一行人又从北城门出城,照着路人所言直走去找一棵银杏树,待找到了树后再往东边走上两里地,面前果然出现了一栋大宅子。 宅子前头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里飘满了碧绿碧绿的荷叶,间或还有几朵花苞。横架在上面的是一座石头拱桥,也是唯一通向大门的道路。 到了门口,叩响铜环,不一会儿门就开出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和半个身子,朝门口的夕和和傅珏打量了几眼,问:“你们找谁?” 临江于一旁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拜帖,向门内的人递过去,“劳烦通报一声,我家公子和夫人求见贵府青河夫人。” “求见老夫人?”,小厮狐疑地瞄了眼拜帖,伸手接过,“请几位稍等。” 又等了一会儿后,门再次开了,还是那个小厮,这一次则是恭恭敬敬地迎他们进门,并说家主正在厅里恭候。 一跨入门槛,夕和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味,往两旁一看,果见偌大的一个院子里除了脚下的这条走道和左右两边边沿处的回廊,其余地方皆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木。 乍一眼看去纷乱繁杂无比,仔细瞧去却又是别有门道。这一大片花木其实是按照品种分块种植的,只是由于高矮、颜色都不同,才会看上去比较乱。 不过,把这么多品种的花都集中种在一起真不知道主人家是怎么想的,这些花的气味都混杂了,对于夕和这样嗅觉敏感的人来说还真是种折磨,她刚走出几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不得不用手帕遮掩住鼻子。 傅珏注意到了这一点,带着夕和加快了脚步,无形中迫使前头领路的小厮也加快了一些往前走。 待穿过丛丛芳香,终于到了前厅时,里头已经有个人等着了。 那人本是背对着门口而立,听到了脚步声才转过身来,结果夕和一眼看到他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第六百二十章 南宫少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面前的男子是南宫拓,也就是当初教授夕和学习香术的那位南宫姑娘的哥哥。 夕和虽然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由于当时和南宫鸢的关系处得很好,又得知了南宫鸢暗恋着自己哥哥这样的禁断之事,便对此人的印象还算深刻。 只是,她虽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但这个男人的模样实际上和她印象中可谓大相径庭。 她的记忆里,南宫拓是个模样俊朗、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眉宇间带着些老成,身上则有一股和南宫鸢身上相似的幽香。 而此时,面前的这个男子五官相貌确实是南宫拓没错,但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面色泛白,眼眶泛青,曾经干净光洁的下巴现在长满了胡渣,曾经的儒雅和幽香也全都没了,变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颓废。 “无垢公子远道而来,在下南宫拓有失远迎,诸位快请坐。”南宫拓充满疲惫的脸上扯出一个礼貌的笑来,同傅珏拱手见礼,再衣袖一挥,示意他们到旁边落座。 而夕和戴着面纱,模样也早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他并未认出她来。 “南宫少主客气了,是我们冒昧叨扰了。”傅珏同样有礼回应。 “我已听家仆说过,几位是来找老祖宗的?” “正是。” “诸位来的不巧,老祖宗不在府里,出门去了。” 傅珏偏头看了眼夕和,又问:“不知青河夫人去了何处?何时会回来?” 南宫拓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老祖宗是在三天前避开众人,悄悄离开府里的,去了哪里、何时回来连我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好像是要去找个很重要的人。” “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回这么做了,应该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一直没找到。我也曾劝说她让她将要找之人告知于我,我安排家仆去找便是,但她又不肯说,非要自己亲自找,还生怕我们知道似的,每回都是悄悄离开。” “老祖宗年纪大了,我们都很担心她的安危,三天前刚发现她不见了就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也不知何时能找到。所以……无垢公子找老祖宗所谓何事?不知在下能不能帮得上忙?” 傅珏看向夕和,将是否如实告知南宫拓的决定权交给她。 夕和遂接了话,道:“多谢南宫少主好意,其实只是妾身之前在南越和青河夫人有过一面之缘,相聊甚欢,所以想再拜访青河夫人叙叙旧罢了,没什么要紧的。既然青河夫人不在,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原来如此。不过两位既然远道而来,在下岂能不尽地主之谊。两位若是不嫌弃,也没有什么急事的话,不妨在府中小住几日,兴许老祖宗这几日便会回来也说不准,再不者留下用个便饭也好。” 南宫拓言辞切切表达了一番好意,但夕和想既然青河夫人不在,也不知何时会回来,倒不如尽早依照地图去寻蓬莱岛,便婉言谢绝。 傅珏此行主要目的便是陪夕和找到蓬莱岛,行程方面皆由着她自己做主,此刻自然亦是不会反对,顺着她的话谢过南宫拓的好意。 但他还想到接下来的目的地,便又顺势向南宫拓一问:“在下与内子听闻盐海镇风景秀丽,既然到了西燕便想前去一观,不知南宫少主可知盐海镇所处方位?” 南宫拓想了须臾,怀疑地反问:“盐海镇?无垢公子确定是这个名字且在西燕境内吗?我竟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按说西燕内的风景名胜我皆是去过的,也并未有一处有盐海二字。” 没有?!这怎么可能,地图上明明标明的在西燕境内,且夕和之前在古籍里查阅到的也是蓬莱岛与西燕国隔海相望,没错的。 只不过,她查到的和地图上的西燕国皆是古称芒夏国,难道说盐海镇也是古称吗? “既然南宫少主从未听说,那想来是在下早前听岔了。不知西南方向的几座沿海城池里可有何处风景怡人?若是能出海体验一回就更好了。” 傅珏隐晦的将那卷地图中盐海镇的方位询问出口,再多加了一条可以出海的条件,因为既然地图上是标明了从盐海镇出海的,那么必定得有出海的条件。 “原来两位想去看海景,若是论海景,虽然西南方向的三座城池皆是适宜观赏地,但我个人认为还是西北方的两座城池更好,尤其是源城,那里有块从半山延伸入海面的崖石,最是观景的好地方。” “另外,城内有将近一半渔民出海捕鱼为生,两位若是想体验出海,只需让渔民带你们一回便好。只是海浪凶猛,务必多加小心才好。” 南宫拓给出的答案和夕和地图上的并不符合,稍感失望之余,夕和和傅珏还是向南宫拓诚心谢过他的建议,而后告辞。 南宫拓见他们执意要走也不好强行挽留,便只能亲自送他们出门。 临跨出门槛时,夕和想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南宫鸢的近况,遂还是对南宫拓问出了口:“南宫少主,请恕妾身冒昧,不知南宫姑娘如今可好?” 南宫拓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不知夫人指的是哪一位?” 夕和将面上的面纱揭下,浅笑道:“不知南宫少主可还记得妾身?妾身殷氏,令妹南宫姑娘曾是妾身的授业恩师。” 南宫拓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庞来起先一愣,随后便觉得有些眼熟,待她把话说出口他便立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再看一眼旁边的傅珏,是了,他倒是忘了,当初还是鸢鸢将南越殷三小姐被赐婚于南越国相的事告知于他的,当时她还说要给殷三小姐准备一份添妆礼,然而…… 夕和看南宫拓的眼神由惊讶慢慢变成哀伤,最后竟变成了绝望,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又追问了一遍,“不知南宫姑娘如今可好?若是方便的话我想与她再见一面叙叙旧。另外也有一件东西要交还于她。” 南宫拓拧着眉,好一会儿都不回应,像是努力在压制着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回了夕和的话:“她就在府里,殷三小姐随我来吧。” 第六百二十一章 梦幻中的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临出门的几人又随南宫拓折返了回去,往宅子的更深处走去。 从前院到后宅,这一路上但凡有空余的地方皆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和一些能制成香料的特殊木材,更甚至夕和亲眼见到了一棵树龄约莫过了百年的老檀树,就立于路旁的一个单独围拢的花坛内。 看来这些皆是以南宫世家制香的香料,如此栽种的目的应是方便就地取材了。 穿过一整个大宅,前头的南宫拓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领着他们经过后院,到了宅子的后门处,再把门一推开,往外走去。 后门之外已是宅子之外,但面前出现的景致却并不是寻常人家后院外的荒地、街道一流,而是一大片花田。 这一片颜色各异的花田不仅尤为醒目惹眼,而且面积颇大,竟是一眼望不到边,比早前夕和在见空山里见到的药田和农田都要广阔出不知多少倍。 而花田之中、门口正对之外,是一条开阔别致的廊道。廊道底下铺设的是整齐圆润的牙石路,两旁支撑的架子似是特制的花架拼接而成,而在架子上蜿蜒盘旋了丛丛紫藤萝,一路延伸向前,格外梦幻。 顺着这条浅紫色的廊道往前走,像是从一个现实时间慢慢走进一个梦幻虚无的梦境。 到了廊道尽头,出现了一座木制小屋,更是将这一片梦幻推到极致。小屋的外围用一圈竹篱笆圈起,并和廊道相接,圈出来的小片园地之中铺设着柔软而鲜绿的草地。 草地上有三两只小兔子正窝在一处睡觉,不远处的一棵相思树上挂着几只形态各异的纸鸢,树底下则是两张木制的小圆凳,其中一张上面还伏着一只狸花猫,也正在打盹。 木制的小屋打造得格外可爱,屋顶用了三种颜色的琉璃瓦拼接在一起,翘起的檐角上挂着两串雪花瓷做的风铃,随风叮咚作响。 门窗部分更是特别。窗框和门框皆是楠木早就,上头镌刻着镂空的花朵图案,窗纸是特制的,白净的纸张里还嵌着风干的花朵,门上的把手也是精心改造过的,外环一圈都包裹上了干花,像是两只小小的花环。 南宫拓的走近惊醒了沉睡中的兔子和猫咪,它们似是对他极为熟悉,纷纷朝他聚拢而来。他蹲下身分别摸了摸它们,才又继续走到小屋的门口。 “殷三小姐,鸢鸢就在里面。”开门前,南宫拓低声对身后的夕和说了一句,语气里是浓到发苦的哀伤。 那一刻夕和还不知为何,但待下一刻他把门打开,屋里的情形展现在她眼前时,她便立刻懂了。 这座如梦似幻的小屋里只有几件事物,一览无余。最中心的也是最重点的一间是一座圆形低矮的孤坟,而在墓碑旁有一张小矮凳,矮凳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竹条、笔墨和宣纸之类的物什。 夕和第一眼便看到了墓碑上“南宫鸢”三个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才过了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在她记忆里温柔娴雅的鲜活女子竟已成了面前这一抔黄土。 她还记得南宫鸢向自己辞行时眼神坚定的说要将她一直逃避的事做一个了断,也告诉她不会屈服于家人的安排盲目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那时她想,既然她选择了勇敢面对,一定可以得到一个不说满意、至少不会后悔的答案。可现在是什么?这就是她的答案吗? 不,不会的。如果南宫鸢选择了死亡那就依然是对问题的逃避,这个结果不可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思及此,夕和震惊之余,她需要弄清楚真相,语气便变得强硬了起来,“南宫少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南宫姑娘会躺在这里?” 南宫拓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眶泛起红,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会躺在这里都是我的错……” 南宫拓一味的自责,却未将关键的起因说出口。这么一来,夕和反而隐约猜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南宫鸢的死和她心里怀揣着的感情有关,而兄妹禁断是南宫拓无法当着外人说出口的事,因为会毁了南宫家的声誉。 于是,夕和主动开口,请临江几人先于外面稍作等候,再反身关上了门,独留自己和傅珏两人,再同南宫拓开口。 “南宫少主,按理说南宫姑娘是你们南宫家的人,她的生死我一个外人无权置喙。但她是我的授业恩师,于我有恩,我亦待她如姐,于她有情。如今人没了,我于情于理都该过问一句,这不过分吧?” “另外,她的心事我也略知一二。我就想弄清楚这个结果是否是她自己所选,还是,他人所迫……” 说到后两句话,南宫拓从自责中骤然转过头看向夕和,似是惊讶于她竟然知道鸢鸢的心思。 而后,他眼里的惊讶再度慢慢便回到自责和哀伤,说:“连你都知道,说明那时唯独我一人不知。我若是早些知晓她的心思,她应该就不会离我而去了吧。” 夕和隐约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深意来,但又不确定,“南宫少主的意思是……?” 南宫拓朝着夕和苦涩一笑,直截了当的承认,“我爱她。” 果然!原来南宫鸢的心思不是单方面的,原来南宫拓竟也有一样的心情……可是他们…… “当年鸢鸢随我从南越回来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子关了整整十天,谁也不见,也不走出门一步。十天后,她从屋里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同长辈提出退掉婚事,转而要去家庙修行。”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回家,怎能让她在大好年华去家庙那种劳什子的地方受苦,若是如此还不如任她留在南越。于是,我试图跟她好好谈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但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看着我的眼神变得陌生而疏离,不再对着我温柔浅笑,也不愿同我多说半句话,她避着我就像避开毒蛇猛兽。” “当时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她越是避开我,我就越是想见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天都心慌意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她跟她说说话。” 第六百二十二章 物归原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她始终不愿见我。直到几个月后,她去家庙的事彻底尘埃落定,离别前一晚她主动来找我道别,她笑着跟我说后会无期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有件很重要的事一直被我忽略了。” “我知道那是不对的,她是我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当时我控制不了,我只知道我不想让她走,所以,我带着她连夜逃跑了……” 夕和听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私奔了?!” “不,事实上,是我挟持了她。她不愿意跟我走,可我却只想带她走,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安安静静生活的地方。” “离开的一路她都在反抗,一遍遍劝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好的,可我顾不上,我当时脑子里只有她,就跟疯了一样,疯狂地带她逃离。一晚上的时间,我就已经带着她离开了凉月城,到了几百里之外。” “路走远了,她慢慢的就安静了,只是她也不跟我说话,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可我不在意,我只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分开,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但是,我和她生在这个家族里就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和名声,长辈们怎能容我……短短三天时间,南宫家的家仆就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回了这里问罪。” 南宫拓说到这里突然哈哈笑了几声,笑声里却尽是荒凉,“问罪?我的罪是他们给我的!如果她不是我妹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我能选吗?我没得选啊……” “我和长辈们反抗试图脱去南宫的姓氏,可长辈们根本不听我说的话,只是把我关了起来,单独问责鸢鸢。待我七日后被放出禁闭室时,她就已经悬梁自尽了。” “其实我知道她的心情和我一样,我知道她避开我只是为了斩断那份不该有的情思,我知道她在逃离时劝我回来是为我好,我知道是她一力承担了所有的唾骂和侮辱,我知道,她是为我死的……” 南宫拓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闭上了眼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可无处发泄的愤懑和失去挚爱的痛苦还是让这些苦涩的水滴沿着他的眼角流淌过颓废的脸庞,一滴滴落在坟前的地面上。 夕和听到这里,再看他痛苦无助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很压抑。 南宫拓不顾一切要带南宫鸢走是因为极致的爱,而当初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痛。更何况,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一定认为如果不是他那么做,她就不会死,他的心里还会有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其实夕和真的很想斥骂他,因为在她看来,这出悲剧真的是南宫拓一手造成的。虽然老天开了个玩笑,让一对相爱的人成了兄妹,但是结局明明可以不是这样的。 南宫鸢的行为已经表明她决定放下或者深藏这份感情,如果没有南宫拓的执着,他们可以分别怀揣着情意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 虽然那样也会很痛苦,但至少有回忆、有彼此的消息,知道对方还好好的活着,怎么也比现在天人永隔,一方永远沉睡、另一方永远痛苦和后悔来得要好。 但她看看墓碑又实在骂不出口。这个男人已经受到了最严重的惩罚,也尝到了最苦的恶果。 “这件东西是早前南宫姑娘留在我那里的,我因为遇到了一个麻烦用了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 夕和之前便猜到南宫兄妹可能是南宫世家的人,虽然并不确定是不是本家嫡系的,但她还是把东西带上了,想着万一碰上也好交还,于是此时便从袖口里取了出来,递交给南宫拓。 南宫拓抚额压制住奔腾的情绪,再侧眼看去,待看到夕和手上那只紫檀木盒时眼睛便亮了起来。他手指略微颤抖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只木盒,尚未打开便已说出了里面所放之物。 “犀角香……”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手指轻抚过木盒上的纹路,再将木盒打开。 木盒内白色丝帕包裹着的黑色物件露出真容,一股幽香也随之飘出,勾起了南宫拓一些遥远却深刻的回忆。 彼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娘亲突然病逝,她伤心不已,整夜整夜的啼哭不睡觉,他便费尽心思去找来了这一块犀角香,哄她说点一缕香便能在梦里见到娘亲。 她信了,却只用过一次。原以为是她用过一次发现并没有什么效用才不用了,现在看来,却应是早慧的她知道了这块犀角香是他几乎去了半条命才找回来的,所以再舍不得用,只小心翼翼的保管着。 夕和看南宫拓的神情隐约能猜到这块犀角香背后肯定有什么内情,但她无意多扒人家的伤心事,遂只说:“物归原主,还请南宫少主妥善保管。” 南宫拓把盒子合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多谢殷三小姐。” 之后,夕和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祭拜了南宫鸢,再同傅珏离开了南宫世家。 回城的路上,夕和有些迷茫,“连南宫少主都没听说过盐海镇,会不会是改过名字了?” 傅珏从旁取出一张地图,在几子上铺开,目光在地图上的几个地名之间流转,而后以拇指和食指分指两处,说:“芒夏是西燕的古称,盐海镇极有可能也是古称。” “西燕未曾有过迁都历史,路线图上标注的芒夏二字所指代之地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凉月城。而根据方位推算,盐海镇应当就在西南沿海的三座城池之间。夕和,把路线图给我。” 夕和转身从后头的包裹里找出药箱,再从药箱里取出路线图递给他。 傅珏接过,将路线图和几子上的西燕地图比对着看,寻找最接近的路线和可能性最大的城池,之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盐海镇三个字上。 夕和看他似乎有发现,便问他可是想到了什么。 傅珏浅笑着将路线路重新卷起,说:“我想我知道盐海镇指代的是何处了,之前我们过多的纠结于盐海镇所处的方位和距离都城的远近,其实,它的名字已经直接告诉了我们它的所在之地。” 第六百二十三章 命运的提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名字?”夕和狐疑地反问,不是连南宫拓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吗,那这名字还有何用?再说名字里也没有东南西北的方字啊。 傅珏解释说:“芒夏国临海,国内百姓所用之盐多为海盐,而海盐又皆为临海百姓晒海水所制。芒夏国临海城池一共有五座,三座位于西南方,两座位于西北方,皆有晒海盐的条件。” “但其中只有两座城池内的百姓是真正从事于晒盐一事的,芒夏国内所用之盐也皆有这两座城池提供。一座是西北方的泗城,另一座则是西南方的蔚蓝城。” “蔚蓝城?”夕和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格外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傅珏含笑提醒她,“七苦塔。” 夕和茅塞顿开,对,西厢苑里的那座七苦塔不是说就是从蔚蓝城搬过去的吗! 盐海镇、西南方,她要找的盐海镇竟就是早已知晓的蔚蓝城?! “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未必一定如此。不过目前来看,我们当去蔚蓝城看看为先。” “嗯。”虽然是傅珏的推测,但也是基于客观线索之上的合理推测,十有八九就是蔚蓝城没错了,所以夕和心里再度满怀期待。 找到盐海镇是第一步,走好走对了这第一步,最终找到蓬莱岛的可能性便会大大提高,那么她所追寻的事也很有可能能得到一个结果。 于是,马车趁着天色还亮,迅速穿越过凉月城后一路往西南的蔚蓝城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头,北漠皇宫中,北漠皇上正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 “还没找到?那还干站着做什么,还不继续去找!”北漠皇上听了大皇子傅亦尧的回禀,怒喝一声的同时将手里的毛笔也朝他丢了过去。 傅亦尧也不敢躲,只能任由那笔落在身上,然后黑色的墨汁在胸前名贵的衣料上落下一大块令人难堪的墨渍。 他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该淌这趟浑水。 他原想着不能让傅亦寒近水楼台先得月,便费了一番功夫说服了父皇让他前往圣洛城相迎,意图利用此次机会在傅珏面前刷个脸,能一举成功将人拉拢过来最好,不成也能破坏一下傅珏和傅亦寒的关系。 哪知变故颇多,先是设好的局反被傅珏利用让兜进网里的鱼给跑了,后是又被这条鱼给摆了一道,说什么蛊虫的解药会送到他手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害得他被傅亦寒动用武力软禁了三天! 待回到天心城,他本想先发制人,将此次傅珏出逃的罪责都扣到傅亦寒头上,再控诉他将自己软禁,这么一来,他虽没能得到傅珏其人,克制傅亦寒一把也不算白走一趟。 但哪成想傅亦寒又是早他一步,在将他软禁之时便已返书送至宫里,叫父皇得知了傅珏已逃之事,还将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无奈局确实是他布下的,傅亦寒虽然没能抓住琴姬八女作为人证,但却呈上了剩余的葡萄酿作为物证。父皇向来偏心傅亦寒,此次又被他先下手为强,他迫于无奈,嘴上抵死不认,行动上却不得不自请追踪傅珏以求戴罪立功。 然而,他把赤鹰十二骑全都派出去找了,愣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傅珏一行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个月多月过去,他所得消息寥寥,只知傅珏等人应是回了南越,却无从得知到底在哪里,连一个大致的方位都判断不了。 父皇这边失了耐心,催了他几次,他拖不下去了只能进宫请罪,如实以告,然后就是刚刚那一幕了。 御书房内除了他和傅亦寒两人还有几位朝臣也在,被父皇如此训斥,傅亦尧面上很有些挂不住,但也没办法,只能面色不佳地告退,再着人加紧寻找的力度了。 但他意图开口告退前,傅亦寒却好似刻意与他作对一般向父皇开了口,“父皇,其实大皇兄找不到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什么?”,傅亦尧既是诧异又是不悦地反问,“你说我找错了方向?那依三皇弟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堂弟所在?” 傅亦寒慵懒的眸子挑衅地扫了他一眼,说:“我尚未找到堂兄所在,但已有确切消息,表明堂兄早已离开南越,去了西燕,目前应该还在西燕境内。” 北漠皇上看向傅亦寒,问:“西燕?他去西燕做什么?” “儿臣不知,不过儿臣已经派了人前往西燕各大城池之间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北漠皇上赞赏地点点头,“去吧,尽快把人带回来。另外,他是你堂兄,态度上自己把握着点度。” 傅亦寒颔首称是,反倒在傅亦尧之前告退离开了。傅亦尧接触到父皇凌厉的眼神,亦不再多留,躬身告退离开。 七天后,夕和一行的马车临近了距离蔚蓝城三十里的郊外。 日色西沉,眼看着快天黑了,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一些,想赶着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驿站,好在驿站里休息一晚,不然便要露宿野外了。 走着走着,临江突然猛地拉了一把缰绳,强制让行进中的马匹停了下来,而由于巨大的惯性,夕和毫无防备之下往前一冲,额头差点磕到了几子的一角,幸好被傅珏及时拉回了怀里。 “临江。”傅珏看了看夕和的额头,确定没事后叫了声外面的临江。 临江掀开车帘向他们回禀,“主子、夫人,抱歉让你们受惊了。迎面有一位僧人走来,马车临近时他不知怎的突然倒下了,迫于无奈我才不得不拉了缰绳。” “僧侣?”夕和一边问一边掀了窗帘往外瞧,果真见到前面一双穿着芒鞋的脚横亘在道路中间。 夕和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该不会遇上碰瓷的了吧,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在现代,对方还是出家人,不至于如此,便忙让临江去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 临江下车去看了看后,回头向自家主子夫人禀报,“我草草检查了一下,应该并没有受伤,但人确实晕厥了,看上去像是饿晕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巧遇苏叙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饿晕的?”夕和和傅珏对视一眼,两人也下了马车。 随后,临江和尉迟青燃两人将看上去已年迈的僧侣从道路中间扶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的阴凉处坐下。 夕和给僧人把了脉,发现确实除了体虚外并无异状,便让流萤去取些干粮和水来,再用银针替对方扎了几针, 须臾功夫,僧人就醒了,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显得很疲惫。 “大师,你还好吗?先喝口水,吃点东西吧。”夕和伸手在僧人面前晃了晃,确定他的眼睛有反应,人已经清醒了便将流萤取来的食物和水交给他。 那僧人先是扫视了他们一圈,而后向他们行了佛礼、道了谢,才礼貌地从夕和手里接过食物和水,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待他吃了东西、喝了水,恢复了许多后,临江在一旁询问:“大师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啊?怎么独自一人,也无人同行?” 那僧人又向临江行了个佛礼,道了声阿弥陀佛,却没有回答临江的问题,反而反问他们是否要往蔚蓝城而去。 临江看了眼傅珏,随后回答僧人的话:“正是。大师从蔚蓝城而来?” 僧人点点头,说:“贫僧昨夜前从蔚蓝城离开,想往邻城寻城主求救。怎奈贫僧年迈体衰,走得实在是太慢了,走了一天一夜竟还未到邻城。” “求救?”夕和捕捉到关键词,立刻挑出来询问。 “昨日夜里,一大群海盗突然袭击了蔚蓝城,将整座城都给包围了。他们一定是知道了老城主突然病逝、新城主又尚未抵达,所以才趁机攻占蔚蓝城,在城内为非作歹。” “贫僧住在山上,侥幸逃脱,但又岂能置全城百姓于不顾,这便才往邻城而去,想向邻城城主搬救兵一解困境。施主们也别再过去了,折返吧。” 僧人的话几乎等于给夕和当头一棒,也再次让她感觉命运还真是会和她开玩笑。她千里迢迢而来,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到了,结果好巧不巧地在她到达之前冒出了一批劳什子的海盗! 她下意识便不愿相信这件事,但出家人不打诳语,造这种谣对一个僧人也没什么好处,且僧人的表现确实像是从某处逃离奔走而来,面上的神情也不似有假,那么,这件事定然是真的了。 此时,僧人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再次向他们道谢,又说:“贫僧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就此告辞,几位施主也请回吧。” 说着,他便再次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亦步亦趋地走去,虽然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格外坚定。 “主子,我们……”临江看看僧人又看向傅珏,向他征求接下来的决定。 夕和对于横生的这道枝节颇为不满,因为有种好好的路被人突然懒腰斩断了的感觉。但事情已经发生,往前走已经注定走不通了,那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折返,从长计议。 况且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她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人家一个那么年长的出家人都能为了一城的百姓徒步奔走求救,难道她身为医者还能对一城无辜生命见死不救不成。 “似之,我们带上那位大师去邻城吧。” 傅珏预料到了她会做的决定,会心一笑,道了声“好”。 于是,一行人返回马车之中,再掉头追上僧人,将那僧人一道带上往来时的路折返,往蔚蓝城的邻城——水央城,而去。 水央城是靠近蔚蓝城的内陆城池,与蔚蓝城相距五十里,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才在关闭城门之前进了城,但天已经黑了。 救人如救火,进了城后,一行人便又马不停蹄地往城主府而去,但到了城主府却被城主府的守门守卫给拦在了门外。 不管僧人如何苦口婆心地说有急事要求见城主,亦或是将蔚蓝城内所生之事干脆如实告知,但那两名守卫就是不放行也不去通报,坚称今日城主府内有贵客,城主已经下了令,无论何事、无论何人拒不相见。 好好说话不肯听,那就只能动手了。可就在夕和打算吩咐临山临月硬闯时,城主府内传出了交谈的声音,随后便见两名男子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其实府内虽然简陋些,但总好过外面的客栈,苏公子就此住下多好,何必再劳累回去。” “城主有心,在下还要去拜访一位故人,故而还是不麻烦城主了,就此告辞。” “那好吧,那苏公子……”,话说到这里,出来的两人中其中年纪较长的男子突然发现了站在府外的夕和等人,“你们是……?” 守卫立刻抢在前面回应了男子的话,“回城主,这些人非要闯府求见城主,但属下奉命恪守于此,没有命令不敢放行。岂料再三好言相劝,他们就是不走,属下这就赶他们离开。” 他的话音刚一落,走出门的另一人见着傅珏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之?” 夕和在这里见到苏叙言还真是颇为意外,傅珏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含着浅笑向苏叙言颔首致意。 与苏叙言并肩而立者,也就是这水央城的城主陈鹏,见苏大公子明显认得对方便已能猜到对方身份不凡,再见其一身素衣、仿若谪仙,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这一位便是前南越国相、天下双公子之一的无垢公子?” 苏叙言道了声“正是”,随后走至傅珏和夕和面前。他的目光往夕和面上一扫,后又回到傅珏身上,问:“我听闻了北漠使团一事,亦知道你们脱离了北漠三皇子的钳制,却不想会在这里遇上。” 傅珏淡然回应,“我与内子要往蔚蓝城办事,岂料在途中得知蔚蓝城遭海盗围困,故而折返于此寻城主解决事端。” “海盗?”苏叙言有些错愕,回头看了眼陈鹏,顺势介绍道:“这位便是水央城的陈城主。” 陈鹏在听到苏叙言的肯定确定了傅珏的身份后面上已是满满的惊喜,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里竟然能一次见到天下双公子,尤其是深居简出、不喜露面的无垢公子傅珏。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你们的更新诉求我看到了~暂时恢复不了五更,下个月三更好不啦? 第六百二十五章 海盗之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北漠使团到南越要人一事在三国间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虽身处西燕,亦有所耳闻。 他原本就听过不少有关于傅珏的传闻,也知道不少有关于他的事迹,对他是心生仰慕的。如今又有了使团一事,他对他更是可谓崇拜,因为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得两国争抢?唯傅珏一人耳。 可惜傅珏脾性温和清冷,不喜与人交,亦不喜各种宴饮之会。他虽心生崇拜,却一直无缘得见一面,竟不想在今日突然成了真,真是让人喜不自胜。 于是,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意识完全忽略了“海盗”二字,只顾得上向傅珏迎上去,同时热络地招呼他们进城主府坐坐。 夕和本来就被那几个守卫弄得心生烦躁,此时再见城主一脸谄媚的样子便越发不悦,沉了声代替傅珏回了对方的话,“陈城主,现在可不是坐着闲聊的时候,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看如何解决蔚蓝城的海盗事件吧。” 陈鹏这才注意到傅珏身旁还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虽看不清容貌,气质却是同样出尘清绝,和傅珏站在一处颇为和谐相配。 “这位姑娘是……?” 苏叙言张口欲答,傅珏却比他更早且更合理地应了声,“这位是在下的内子。” 苏叙言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陈鹏则一下恍然,忙客气有礼地拱手一礼,“原来是傅夫人。刚刚夫人说蔚蓝城怎么了?海盗?” 夕和回头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面露焦急的僧人,说:“大师,你来说吧。” 跟着,僧人就将蔚蓝城被海盗包围一事一五一十地跟陈鹏说了一遍,并请求他立刻派兵前去剿匪。 陈鹏神色凝重起来,沉思片刻,随即说道:“此处说话不便,几位先随我到府里说话吧。” 夕和等人看陈鹏似是有难言之隐,遂没有反对,同他进了城主府说话。 进府后,陈鹏吩咐下人给几位贵宾奉上茶,后叹了口气,说:“哎,蔚蓝城的海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也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啊。” “此话怎讲?” “诸位有所不住,大约三年前,西南海域这一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批海盗,不仅人数众多,且个个骁勇善战。他们常常趁着大雾天渡海而来,登陆后便在城中大肆抢掠物资和钱财。” “作为三方沿海城池的城主自然责无旁贷地担负起了驱除海盗之责,但官府的官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每每交手皆落至下锋。三城曾试图联合抵抗,也曾上书朝廷,请朝廷派人镇压。” “然而,海盗们一旦发觉形势不对便会迅速从海上撤离,然后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朝廷花了大笔银子,几次围剿都只抓住了零散几人,无法将所有海盗一网打尽。” “待到官兵撤走,风声渐消后,他们便会猝不及防地卷土重来。最近几次更是嚣张,竟还拿城中百姓的性命作为人质扣押,实在是非常棘手。” “我虽为一城城主,也十分怜悯于沿海百姓,但我自顾尚且不暇,兵力又实在有限,派兵过去只是以卵击石。不仅平白多添几条官兵的性命,还保不齐会激怒了海盗,使得他们杀百姓泄愤啊。” “那难道就由着这些海盗在蔚蓝城内胡作非为,看着那些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吗?”陈鹏虽说得有理有据,但夕和却无法认同,打不过不是不去打的理由,逃避没办法解决问题。 陈鹏注意到傅珏和苏叙言两人冰冷的目光,悻悻地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虚汗,“这些海盗一般在岸上待三天就会走,主要是为了抢夺食物和物资,只要百姓们配合一点别惹怒了他们就不太会有人员伤亡。像是前几回,基本就没什么人受伤……” 夕和听了他的话一阵无语。这个人居然还是一城之主?这样的人居然能当一城之主?合着他的意思是让百姓们双手贡献出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给对方、满足海盗的强盗行为就行了? “阿弥陀佛,陈城主不知,其实城内已有多名女子被海盗所掠。还请城主务必派人前去救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 夕和再听僧人这番话更是火气都冒上来了。既然这位陈城主对于海盗猖獗一事如此了解,他还能真的不知道有女子被掠一事吗?居然还有脸说没什么人受伤? 对啊,是没什么人受伤,因为人都被直接带走了啊! “陈城主,你该不会和这些海盗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吧?不然,怎的物资被夺无所谓,无辜女子被掠也无所谓?”夕和冷冷开口,话语里带上了浓浓的嘲讽。 “当然不是!”,陈鹏矢口否认,略微不满地瞪了夕和一眼,想说她一个妇人懂什么,但碍于夕和是傅珏的夫人,当着傅珏的面肯定不好这么说,便只得隐晦地回应。 “夫人一介女流,眼界有限也属正常。有时候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小部分太正常不过了。面对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没有人员伤亡已是最大幸事。我也想救他们,但我别无他法,等他们自己离开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了。” 夕和火气真是蹭蹭蹭地往上冒,“妾身一介女子自问眼界是不宽。但是,陈城主这样一套说辞接着一套,目的只是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借口逃避的人就是高瞻远瞩、为大局考虑吗?似之,我们走吧,跟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 “陈城主”,傅珏一手搭上夕和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语调冰冷地打断陈鹏的话头,“在其位谋其政,不过若是能力不足,他人说再多也只是勉强。叨扰了,告辞。” 说罢,他便起身同夕和往屋外走去,只是刚跨出一步便又停下了,转而对后头的苏叙言说:“苏公子,苏家这些年是没人可用了吗?即便人资匮乏,用人之道还是宁缺毋滥为好。” 苏叙言一听,面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来,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好无辜啊。 而陈鹏听闻此言则是立刻白了脸,瞥了眼苏叙言的表情后忙不迭地走过去拦下即将离去的傅珏和夕和。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大家放暑假了没?这个月三更的节奏走起~ 第六百二十六章 对敌之法(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陈鹏的夫人是苏家旁系,他这个城主之位大半都是仰仗着苏家的关系才落实的。眼下就这么几个人,什么人资匮乏、宁缺毋滥,不是说他还能是说人苏长公子不成。 自己一直崇拜的无垢公子变着法儿的说他没能力已经让他很是脸上无光了,再依着苏长公子和无垢公子的关系,以及此刻的表情,要抽掉他屁股底下这张城主椅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在下言不达意,失礼了,还请夫人莫怪”,陈鹏一脸歉意地同夕和道歉,然后又忙请他们坐回去,“公子,夫人,我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我也真的是没办法啊。要不,你们给我出出主意?我一定全力配合。” 夕和刚刚是被他置之不理的态度给气着了,现在有了这话心里便舒服了一些。她也不想多费工夫,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和陈城主合作合力解决海盗一事,所以对方能主动解决或者配合都可以。 但是办法嘛…… 夕和问:“不知陈城主眼下可调动的兵力有多少?又可知海盗大抵有多少人?” 陈城主说:“水央城并非边境重城,占地在西燕也属中等偏下,是座小城,本身并没有驻守在城内的士兵。但海盗作乱不是第一次了,皇上英明,派遣了一支一千人的精兵驻守在水央城郊,方便三座沿海城池随时调取。” “但海盗实在是太狡猾了,逃跑时还会往岸上射一波箭矢,几次交手后,他们损伤无几,这一千人的精兵反倒折损了将近两百人,刨除受伤未愈的,眼下还能调动的满打满算也就七百余人。” “而海盗那边到底有多少人目前还没摸清楚,因为几次出海追踪都没能成功找到海盗的老巢。不过,除去第一次只来了十几人,后头几次都来了不下百人,上一回来了少说也有三百多人,大多数会入城抢夺,小部分则留守船内负责接应和撤退。” 一支一千人的精兵面对三百人的海盗,如此数量明显的对战,不说一网打尽,居然连重创都没有,这可实在不正常。要么就是精兵有问题,要么就是海盗实力极强,足以以一敌三、以少胜多。 目前从陈鹏的叙述上来看,精兵这方面有没有问题无法确认,但海盗的实力还是能得见一二的。 隔一段时间就来、待最多三天就走、一批人负责抢夺一批人负责防守,从这几方面来看,这些海盗分工明确、计划明确、目的明确,凝聚力和行动力都强,确实要比一般匪类要难解决。 再加上他们还有一条得天独厚的退路,可以随时逃跑,这也增加了一网打尽的难度。不过,自古邪不胜正,问题只要想到合适的对策总还是能解决的。 “既然海盗都是从海上逃跑,那么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斩断他们的退路,将海上逃走的道路封死才行。”苏叙言于一旁发表了意见。 “蔚蓝城已被围困,要切断海路只能从蔚蓝城旁边的另外两座城池绕过去包抄”,夕和顺着这思路往下说,又问那名僧人,“大师,你可知海盗是只入了蔚蓝城,还是旁边的另外两座城池也被围困了?” 那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说:“贫僧下山时见到似乎也有几艘船停在了邻城。” 陈鹏在一旁附和了句:“前几回也基本都是三城同时沦陷,海盗的船在海边连成一线,我们根本没办法绕到那边阻断他们,只能强行攻城。” 这样就麻烦了,没办法从邻城借道过去包抄,就没办法切断他们逃跑的路,想要一网打尽就基本不可能。 于是,夕和和苏叙言都陷入了沉思,思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解决这个最要紧的问题。 这时,傅珏开口了,依旧是问那名僧人:“大师住在山上?是哪座山?你是如何从蔚蓝城逃出来的?” “贫僧住在蔚蓝城内坐化山上的无名寺,坐化山的后山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可以直通城外,贫僧便是从那条山道离城的。” 僧人的话一说完,夕和和苏叙言便都领悟了。对啊,既然他都能从山道顺利离开蔚蓝城,也就代表这条山道定是很隐蔽、不为人所知的,还代表他们可以从这条山道悄无声息地潜进蔚蓝城。 只要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很多事就都好办了,最不济还能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不如派遣一支队伍循山入城,再潜至海岸,悄无声息地破坏掉对方的船只,然后外围攻城,里应外合之下,定能有所收获。”夕和给出提议。 陈鹏一听这计划好啊,他们几次剿灭没成功主要就是因为海盗会从海上逃走,若是没了船离开,他们人数占多,肯定可以取胜。 但随后他又有了新的疑问,“不知该派遣多少人去才合适呢?海盗的船只不少,要尽数破坏的话人还是多去一些为好吧?” 苏叙言否定了他的话,“既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破坏掉所有船只,也要不被对方发现,做到悄无声息才可,人贵精不贵多。不过无妨,我手下恰有一批人可用,陈城主只需顾好外攻一事即可。” 夕和也有些担心普通的精兵能顺利潜进去却未必能在众多海盗的眼皮子底下把船都给破坏了还不被发现,若是苏叙言的人出马那就不一样了。 他的人定然是要比普通精兵好上许多的,从以前他的情报网顺利帮她查到了年年的消息时,她便知道他手下亦是能人辈出,完成这样的任务应该不算难。 只要保证船只毁尽,海盗们无路可退,那么一网打尽的胜率便会大大提高。只是,解决了这一头,正面进攻也有个问题,那便是三城的范围太大了。 虽然有七百余人可调遣,要将三座城池围拢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再加上海路被切断,海盗们定然会全力以赴攻破防守从陆路逃跑,这样想来,七百人有点少。 正这么想,夕和发现傅珏唇畔的浅笑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遂问他可是想到了什么。 傅珏看了眼夕和,淡然自若地回应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 第六百二十七章 对敌之法(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得不说,夕和和苏叙言的想法会不谋而合是因为他们俩都是直观地从理论角度考虑的,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纸上谈兵,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合适的方案,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方案可不可行。 但傅珏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还是充当军师一职,他的思维比他们快很多,也实际很多,所以也唯独只有他能够一下抓到重点、点出关键。 苏叙言闻言稍稍一想便赞同地点头,“七百余人围堵三座城池不余一点漏洞实属不易,确实直接抓住匪首能起到极大的克制作用,还能扰了敌心,让他们自乱阵脚。” 夕和也认同,但是要在三百余名海盗里找到海盗头子,还要把他生擒,这难度也不低啊。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才能找到这个人。 夕和朝陈鹏看去,陈鹏不笨,从夕和的眼神和刚刚的话里琢磨出意味来了,想了想便说:“前几回海盗肆虐之后,听城中百姓们提起,海盗们在岸上之所以要停留三天是因为那个首领尤为喜欢翠香楼的姑娘……” “翠香楼?” 陈鹏面露尴尬,“就是烟花之地……另外那些被抢走的好人家的姑娘也是被送去那里,等三天后再被海盗们强行带回了海上。” “原来是色中饿鬼”,夕和嘴角的笑带上了鄙夷,又问:“此人还有什么外貌特征吗?” “外貌特征啊……我没见过,据百姓们提供的画像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五大三粗的一个中年男子。”陈鹏说完便吩咐了下人去把那些个海盗的画像取来。 没一会儿,通缉画像就呈上来了。一共有四张,据陈鹏介绍,第一张便是海盗首领,下面的三个是海盗首领手下的三名得力干将,在入侵时分管一座城池的抢掠。 夕和看了看,四个人还真是长得都很普通,没有任何一个鲜明的特征可以记认的,甚至于四个人之间长得还有点像,使得她不禁脑洞大开的想这几人该不会是父子关系吧…… “对了,我想起来了”,陈鹏突然一手握拳在另一手的手掌上击打了一下,然后手指点了点首领的那一张画像,说:“有百姓说过,这个人的手背上有个刺青,刺的是一条吐信的蛇!” “是左手还是右手?”夕和问。 “是……左手,对,是左手!” 苏叙言接了话,说:“有明显的特征就好认了。派两支人马潜进去,一支去破坏船只,一支去擒王,陈城主再派遣士兵尽量将三城围住,来一个里应外合,定能将海盗们一举拿下。” 这么一说,陈鹏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似乎看到头顶盘旋了许久的阴霾终于即将散开,心内升起了久违的希望和期待。 讨论下来,按照分析,解决的方案确实应是如苏叙言所说这样。但问题还有一个,擒王要怎么擒?虽然现在能够基本确认地点和人物,但既然是首领,周围保护守卫的喽啰们就绝对不会少。 正面抗敌抓人等于打草惊蛇,一个弄不好不仅抓不到人,还会让他们迅速撤退,或许船只都来不及破坏,那布下的局就功亏一篑了。 最好是能够避开众多喽啰耳目,直接潜到首领跟前,再趁其不备一举将其拿下…… “美人计如何?”夕和提出建议,说话时眼神却是看向傅珏,很明显是征求他的意见。 傅珏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但开口的两句话很显然对于现在布局计划的大体形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夕和想若是他也赞同的话,这条计策九成九能行。 傅珏偏过头与她对视,须臾后吐出两个字,“可以。” 夕和的建议提得突然,但稍稍一想便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苏叙言原想着让容台再去安排出一支队伍来负责擒王便是,但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那就再好不过。 而陈鹏本来自己一人是束手无策的状态,如今人家出谋划策,连布局都计划好了,他哪还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当下便吩咐属下去将水央城内有名的花魁找来。 但他一开口就招致了苏叙言和夕和的双重反对,而理由自然是因为不能找光有张漂亮脸蛋却没有脑子的美人,毕竟脸只是进城、接近首领的敲门砖,灵活的脑子和身手才是擒王的关键。 这么一来,随随便便找一个什么花魁肯定不行,必须得找信得过、身手不错、脑子也灵活,懂得随机应变的美人才行。 夕和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上,但随即又排除了这个想法,一来傅珏肯定不会同意,二来她也知道自己的武力攻击太弱,万一对方是个身手很好的人,她一着不慎反倒会落入对方手里成了自己人的掣肘。 第二个想到的人是桑梓,桑梓的身手不在临月之下,脑子也活络,最是懂得随机应变,可她的外貌……虽也算是小家碧玉、清秀婉约类型的,但她属于耐看那一种,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恐怕不一定能入得了见多了花魁的首领的眼。 相比之下,论外貌,还是青萝最符合条件。只是青萝又没有武力傍身,只有仰仗着蛊虫的保护…… 对了,蛊虫!蛊虫何不也是一门利器,若是能利用蛊虫控制了海盗的话,这可比正面血拼要省力得多,也容易成功得多! 于是,夕和想了想后便提出让桑梓和青萝两人结伴同去完成这个任务。 她的话说出口,旁人听不出端倪,傅珏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领会到她这么安排的用意。他稍作思考后便同意了,只是再追加了一个临月,以确保万无一失。 苏叙言同身后的容台耳语了几句,容台随后离开,很快又带了十名男子回来。这十名男子衣着统一,身高和身材都近似,且个个腰间都佩戴着一件物什,或是兵器,或是一个布包之类的物件。 断路和擒王的人都安排好了,陈鹏也不敢拖沓,同傅珏和苏叙言约定好了攻城信号后便带着腰牌、骑上快马往城外驻扎的兵营而去。 夕和一行和苏叙言也分别上了马车,离开水央城,前往蔚蓝城。 第六百二十八章 等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把青萝三人都叫到了自己的马车里,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三瓶药粉分别交托给她们,并分别同她们说明了药粉的功效和可用时机。 这三瓶药粉三个功效,一瓶是迷药,一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有一瓶是麻肤散。迷药是给桑梓的,她灵活机变,若是能找到机会,可以把海盗集体放倒。 毒药是给临月的,万一出了什么没有预料到的变故,情急之下可以拿毒药打败敌人保命。 而麻肤散是给青萝的。以青萝的外貌,顺利地话,她定然会成为最接近海盗首领的那个人,为了让她自保,也为了不让那些肮脏的人占了她的便宜,这种能麻痹神经的药物就最好了。 三人接过药瓶,同夕和道过谢,再各自藏好。 之后,傅珏又分别给了她们一支冷焰火,以作传递信号之用,她们也妥善地藏在身上。 未免引起海盗的注意,马车在距离蔚蓝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随后,一行人便随那名僧人就着一片朦胧夜色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蔚蓝城。 剩下的人要随时等着城内的消息,便也不回水央城了,把马车驱使往不远处的树林,再点起一小堆的篝火,围拢在一处。 夕和刚一坐下便觉得初夏的夜色尚且泛凉,遂起身去马车上拿一块毯子。 这个当口,坐于傅珏对面的苏叙言含笑开口,问:“待办完了事,要回北漠吗?” 傅珏往苏叙言脸上带了一眼,后又停留在篝火跳跃的火苗上,答:“或许吧。” 苏叙言又问:“你们去蔚蓝城办何事?方便告知吗?或许,我还能帮上忙。” 傅珏勾起浅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反问他:“叙言,多年游历在外,想好什么时候回苏家了吗?” 苏叙言唇边的笑变得有些无奈,摇摇头。 恰逢此时,夕和拿着毯子回来了。重新在傅珏身旁坐下后,她便将毯子细致地覆盖在他双腿上,然后笑着问他们刚刚在聊什么。 苏叙言见着这一幕,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人突然狠狠揪了一把,酸疼酸疼的,使得他不禁皱了皱眉。 但随即他便迫使自己忽略这突如其来的感受,将目光锁定在对面女孩姣好的面庞上,说:“夫人所托之事在下已经办妥,还请夫人放心。” 所托之事?夕和愣了片刻,想起来应是指托了他送信给青河夫人的事,“多谢苏公子,不过恐怕是让苏公子白费一番功夫了。” 苏叙言张口想问为什么,随即便想起来她已随夫君离开京城,自是无法接收到青河夫人的回信。夫君……刚刚才压下去的酸疼莫名又被脑海里跳出来的这个词勾了起来,再度让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而对于她的回应,他也只得点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 夕和注意到苏叙言的脸色有些微变化,以为是他对于自己平白叫他多跑一趟的事觉得不满,便又补上了一句:“苏公子的恩情妾身记在心里,待来日定好好谢过。苏公子有需要妾身帮忙的也不必客气,尽管开口。” 苏叙言抬眼看向她,哑然失笑,片刻后才答:“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挂怀。” 说完,他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傅珏,心想更何况你我之间那点微薄的情谊早就被你旁边这位用一块金屑端砚清算得一清二楚。 而在夕和看来,苏叙言的话不过是客气,她可不能当了福气,该还的情和恩以后还是得找机会还了才好。 过了一会儿后,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估摸着是陈城主带着士兵往蔚蓝城过来了,苏叙言主动从篝火旁站起身往林子外走去。 不消多久,他便和陈鹏一起回到了篝火旁,并向夕和和傅珏说明,那些将士皆已分批往三座城池的外围过去了,一切都很顺利。 于是,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等,等着信号传出来,这边再发送一个信号示意围城的士兵们攻城。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始终静谧而安稳。傅珏和苏叙言两人面上都未见着急神色,陈鹏却越来越焦急,坐都坐不住,担忧地在一旁来回踱着步。 到后头,他实在是憋不住了,遂开口朝他们问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夕和挨着傅珏的肩正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说话声往陈鹏那头一瞥,随口回应道:“单单从这里到蔚蓝城就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还需要上山再入城。再等半个时辰吧,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陈鹏想想也是,这才稍稍有所缓解,停下了踱步,坐了下来。 夕和虽然并不着急,但也知道这个当口不是睡觉的时候,然而不知怎么的困意就是一阵接着一阵地袭来,致使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眼前跳跃的火苗归于一片黑暗,她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她的意识就沉入了一个似乎等待已久的梦境之中。 周遭的一切由静谧变成了一片嘈杂,梦里的她从黑暗中缓缓醒来,然后发现竟身处一条热闹的街道上,两旁皆是叫卖的小贩和过往的行人,而她则被一名女子抱在怀里。 她仰头往上看,抱着她的女子脸上蒙着芙蓉色的面纱,但她却知道这是她的娘亲。而娘亲旁边还跟着一个年岁较长的嬷嬷,面容模糊而陌生,但她却也知道这是白嬷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胖乎乎、圆滚滚的,似乎变成了一个孩子。她尝试着想说话,发出来的却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句不成句、字不成字。 娘亲听到了她咿咿呀呀的声音,停下往前走的脚步,低头看向她,然后温柔地笑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对一旁的白嬷嬷说:“这丫头可真能睡,到这会儿了才醒呢。” 白嬷嬷笑盈盈地在一旁附和,“小姐乖巧,睡醒了都不闹腾,是个贴心的孩子。” 夕和看看娘亲,又看看白嬷嬷,脑子里正一团浆糊耳边却突然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声“看那边”。她下意识往一个方向看去,然后她的视野里便跳入了一个……令她很意外的东西。 第六百二十九章 入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也不是东西,那是一团毛绒绒的白色活物……很像小鱼。 但由于还有段距离,灯火又不明亮,她看得并不真切,无法确定。于是她就一个劲往那头瞧,想看看清楚。 不知是不是娘亲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竟抱着她朝那头走了过去,最后在那团白色毛球前头停了下来。 白色毛球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笼子则被挂在一个木架子上。木架子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他身上很华丽,一手搭在木架上,另一手的手心里拿着两个不大不小的木球在来回打着转儿。 距离拉近,夕和可以看看清楚了,但不巧的是笼子里的毛球是背对着她的。她情不自禁地朝笼子伸出手去,想拍一拍,让笼子里的小家伙转过来。 但她才伸出一半就被男人的一声呵斥给打住了,“嘿!摸不得摸不得,这可是宝贝哩,除了买家摸不得。” 接着,娘亲接了话,“不是买家摸不得?你开个价吧。” “夫人当真要买?我这宝贝可不便宜哟。” 娘亲又轻拍了拍夕和的背,惹得夕和抬头看她,就见她含着笑,温柔地说:“难得看到这丫头喜欢的东西,你开个价吧。” “不二价,五千两。” “五千两?你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贵?!”白嬷嬷惊呼出声。 那人又说,“这可是三尾雪狐,我费了老大功夫才抓住这一只,要不是急需用钱,就是给我一万两我还不卖哩。” 娘亲说:“白嬷嬷,给钱,五千两买我女儿一个高兴,很值。” 说完,夕和便看见白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递交给那人,那人数了数就乐呵呵地从架子上提下笼子递给了白嬷嬷。 夕和忍不住朝着笼子凑过去,同时手向是不受控制般朝着笼子伸过去。 突然,笼子里的小家伙蹭的一下转了过来,然后飞快地在夕和的手指上咬了一口。白嬷嬷瞧见了忙把笼子提开些,同时紧张地同娘亲说着“小姐好像被咬着了”之类的话。 夕和却仿若听不见一般,眼前只有这团毛球的模样。她不知道三尾雪狐是不是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但她就是知道这一团白白的、松软松软的小狐狸不是别的三尾雪狐,就是小鱼! 正如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娘亲,旁边站着的人是白嬷嬷一样。 可是,小鱼,小鱼怎么会被关在笼子里叫人沿街贩卖呢?又怎么会是娘亲将它买了下来?它还咬了她一口……这是怎么回事?! 夕和一下怔住,周遭的一切也似乎骤然停止,喧闹的街道突然变成一片静谧,而包括娘亲和白嬷嬷在内的所有人都停在了正在进行的这个动作,就像是时间停住了一般。 下一秒,耳边噼啪一声,黑暗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吞食,跳跃的火苗又将黑暗照亮,夕和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到篝火里负责支撑的一块木头噼啪一声裂开了,而后才注意到她竟是枕在了傅珏的腿上,而他的衣袖带着淡淡的药香温柔地覆盖着她。 傅珏察觉到女孩动了动,眼神从书页转移到她身上,“醒了?” 夕和从他身上起来,坐直身子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居然睡着了,你的腿还好吗?估计都被我压麻了。” 傅珏宠溺地伸手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头发,刚想问问她梦里梦到了什么,怎会一个劲往火堆那边凑,就听到砰地一声。 篝火旁的几人同时抬头看,便看到了一朵绽放于夜空中的白色冷焰火,这是海路已断的信号。 而白色的星光尚未散去,又一朵金色的焰火在空中绽开,这是首领已擒的信号。 两朵信号的出现表明计划进行地很顺利,海路切断和擒住首领的时间也和预想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攻城了。于是,陈鹏便也赶紧将手边那枚冷焰火朝空中放出。 第三声砰响起,一抹艳丽的红色加入白色和金色的星光点点。而头顶上的光点零零散散的尚未消退完全,眼前夜色的尽头就倏然起了一道白光,照亮了一小片夜空。 “走吧,待我们到达蔚蓝城,今夜就该结束了。”苏叙言望着白光所在含笑说道。 于是,几人便分别乘上了各自的马车,往不远处的蔚蓝城不紧不慢地行去。 随着距离的靠近,耳边的静谧渐渐被嘈杂取代,深沉的夜也慢慢被明灭的灯火所替代。待最终到达蔚蓝城外时,城门大开,正有一名将士在门口等候。 陈鹏自马车里下来,脚步匆匆地走到那名将士跟前,拱手一礼,随后问道:“刘上士,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陈城主,局面已大定,具体情况你且进了城见到校尉便可得知,校尉正在翠香楼恭候。” 陈鹏颔首道了声辛苦,再回到马车里。随后几辆马车便前后进了城。 此时已是深夜,蔚蓝城内却是一片人声鼎沸。原本因为畏惧海盗而纷纷躲进各家地窖的百姓们此时都已从屋子里出来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晚发生的巨变。 夕和坐在马车内断断续续地能听到一些,也能从人们的话语中大致推测出城内的形势,得知今晚的行动应该是极为顺利的,现在蔚蓝城已经重新解除了海盗的威胁。 走了一段后,帘子外映照进一片火光。夕和掀了车帘往外看,刚巧马车经过的是一个巷子口。而这条巷子很直,从这一头的巷子口直通另一头的海岸。 于是,夕和便一眼看到了巷子尽头处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几欲染红天际的火光,还有滚滚翻腾的浓烟。 火焰是有形状的,包裹着被燃烧的物件,再将物件的形状以通透的火苗描绘出轮廓。而那一丛火的轮廓是一艘船,那是海盗们留在海边用以逃跑的船。 苏叙言的人把海岸边停靠的船只用一把火给烧了,去往大海深处的退路自然也就断了。 夕和倒是没想到他那样一个温柔和煦的人竟会采取这种直接且极端的方式,她还以为他只是会让人破坏船只的底板什么的,好让船走不了而已。 这样想来,其实她对苏叙言的了解格外的少,甚至可以说只停留在璧月公子和苏家长公子这两条标签上而已。 第六百三十章 该出海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在看什么?”傅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夕和侧过身,将外头冲天的火光展示给他看,说:“是海岸边起的火,应该是把船烧了。” 傅珏瞥了眼外面,余光又扫过夕和眼里的困惑,随后说:“嗯,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往外看上一眼,翠香楼三个字已经赫然出现在眼前。 楼外分列着两排士兵,约莫二三十余人,每个人面前都押着一到两名或有刺青或有刀疤的男子,想来就是所谓的海盗了。 而大门口还站着几个人,正是青萝三人和几名陌生男子。 陈鹏下了马车,夕和、傅珏和苏叙言则皆留在马车内,一来他们无一人有官职在身,没有合适的身份露面,二来现在的情形也不需要他们露面。 陈鹏朝着那几名陌生男子走去,到了跟前,互相见了礼,再交谈了几句,然后微侧过身子又和青萝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见着青萝三人往马车这头走来了。 夕和轻叩了车壁示意,青萝三人便上了她和傅珏所在的马车,向他们复命。 “主子,夫人,计划很顺利。我们三人以逃难者的身份混入城中,故意被海盗喽啰发现,随后送往翠香楼,海盗首领确实在翠香楼内。” “如夫人所料,海盗首领看上了青萝,欲强行占之,青萝便顺势用麻肤散将其放倒。属下和临月则在他们喝的酒里下了迷药,控制了翠香楼里的人。” “苏公子那头很快有人过来传信,属下三人放了信号弹后就挟持首领守在屋内。刚刚同陈城主说话的两名男子是领兵的王校尉和其部下,据他们所言,蔚蓝城内的海盗已经尽数抓获,邻城的也在收网,很快会有消息。” 桑梓言简意赅地将整个过程叙述了一遍,傅珏点点头,夕和则代表他向她们道了声“辛苦了”。 “临江,去跟陈城主和苏公子交待一声,然后找一家最近的客栈。”傅珏朝车帘外的临江淡淡吩咐道。 夕和原以为等这事解决完就要天亮了,然而进展比她想象的快了许多,现在还不到三更天,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那自然是需要寻一处住处住下的了。 临江领命下了马车依照吩咐去向苏叙言和陈鹏告辞,然而过后陈鹏却亲自往夕和这边的马车走来了。 “无垢公子,此次能顺利将海盗一网打尽都亏了两位公子和夫人的鼎力相助。今夜夜已深,我已命人去附近的客栈定下了几间客房,几位将就着歇息一晚。待明日,几位且不要客气,随我入住城主府,容我好好答谢过你们一番可好?” 夕和不作声,傅珏停顿了片刻后应了下来。 于是,在陈鹏的安排下,几辆马车又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街道返还回去,走出没多久便在一家客栈前头停了下来。 有了陈鹏的嘱咐,客栈掌柜不敢怠慢,一得到消息就在客栈门口等着了,等马车一来便热络地上前招呼众人入店。 客房也是当下就开好了,热水和食物都是随到随取,但夕和一行和苏叙言一行皆无意再用宵夜什么的,分别由小二领着入了各间客房休息。 由于海盗的侵扰,客栈本是闭门谢客的,里头并没有别的客人入住,待夕和等人进了客栈后,掌柜的识相的把大门一关,客房里便格外安静下来。 傅珏末了在临江耳旁交待了几句话,便和夕和在屋里歇下了。 夕和已经睡过一会儿,并不怎么困,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睡着,便侧着身看傅珏睡觉的样子,同时也回想着在篝火旁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境好真实,里头的一切事物都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觉得很像是曾经经历过的事,可偏偏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另外,那只三尾雪狐真的是小鱼吗? 在梦里时她十分确定,那就是小鱼,可此时回想起来却不怎么肯定了。很重要的一点区别在于小鱼对她素来是亲昵而温柔的,但梦里的那只却咬了她的手指,显得傲娇而乖张。 如果梦境里的雪狐不是小鱼,那么,会不会是流萤曾说过的她儿时养的那一只呢?梦境里的自己还很小,是娘亲抱在手里的,那么,如果是真的经历过的事,就很有可能是她曾经养的那一只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这件事,又梦到曾经养过她却毫无记忆的三尾雪狐呢……? 百思不得其解时,面前看上去沉睡中的傅珏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再长臂一揽将她揽入怀里,同时喉间冒出了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怎么了?有心事?” 夕和看着傅珏的眼睛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进自己的面容,小声回应:“没有。我想我刚刚睡饱了,现在睡不着。你不用管我,快睡。” 傅珏闻言浅笑,闭了闭眼,又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好像刚过了四更天。” “嗯”,傅珏将夕和往怀里紧了紧,然后附在她耳旁说悄悄话,“乖,闭上眼睛再陪我睡一会儿。” 傅珏嘴上哄着她,语气里却带着罕见的撒娇意味。夕和闷声笑了一下,随即在他怀里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鼻尖都是他身上好闻的药香味,身上感受到的也尽是他微凉中带着些许温暖的体温,慢慢的,她竟真的入了眠,呼吸变得绵长起来。这一觉,并没有做梦,整个人仿佛被丢到了一大团云朵上,舒服得不像话。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夕和突然感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嘴唇上,还来回徘徊碾压,好一会儿都不离开。 她的意识慢慢从虚无的梦境中抽离,睁眼的同时唇上的压力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傅珏含着宠溺和柔情的眼眸。 傅珏又凑近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随后同她温柔耳语,“夕和,该起了,我们要出海了。” 夕和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他,因着他说的“出海”两个字又陡然清醒过来,眼里溢出惊讶,“出海?现在?” “嗯,现在。”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万事俱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从客栈悄悄离开时才发现还没到五更天,夜色依旧朦朦胧胧的,将歇未歇,而整座城池已经从人声鼎沸的状态恢复到了寂静的睡梦中。 车轱辘在街道上行进的声音有些响,使得她在离开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客栈。还好还好,客栈除了外头屋檐下挂着的几盏灯笼外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被他们的离开所惊醒。 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是傅珏的打算。因为这个时候这座城池刚从一场浩劫中得救,所有的人都才刚刚安下心,定是会沉浸在安稳的睡梦中,那么他们的离城出海也就可以避人耳目。 除了要避开闲杂人等,苏叙言也是要避开的,因为毕竟此行去寻蓬莱岛有可能涉及东篱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和夕和的安全,掺杂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马车小心避开了在城内巡逻的士兵,沿着空旷的街道一路到了海岸边,再沿着海岸线往东走。 听到海浪翻涌的声音后,夕和撩起车帘往外看,不远处黑色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打向岸边,打起层层白色的沫子,而海水与海岸相接之处矗立着七八个巨大的焦黑物体,那是船只尚未烧完的残骸。 看到船只,夕和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回头问傅珏:“我们怎么出海呀,你已经安排好出海的船了吗?” “嗯,安排好了,很快你就能看见。” 夕和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出海后第一个面临的方向问题,又问:“海上定位需要罗盘吧,我们有吗?需不需要到附近渔民家里买一个?” 傅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夕和,不要那么紧张。所需的准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吧。接下来,我们只需按照路线图走即可。” 夕和经他一提才发觉自己胸口里的那颗心确实正在砰砰狂跳不止,指尖也有些发凉发抖。 她在现代时便没有见过大海,更别提出海了,而现在她不仅见到了大海,还即将往大海深处而去,心情不可避免地激动兴奋又惶惶不安。 另外,对于深海,她还有些小小的恐惧,毕竟她不善水性,掉个池塘都有丧命的可能,若是出个什么意外落进了海里,基本等于死定了。 不过幸好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他,还有临江临月等人同行。尤其是傅珏的存在,他的话和安抚总能平复下她的负面情绪,让她不至于太过慌乱无措。 马车沿着海岸走到了最东边的一块巨大礁石处停下,而后一行人纷纷下了马车。 临江、临山两人踩着岸边的小礁石从巨大的礁石底下往更东边走去,其余的人则在原地等候。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却看到了两只尖尖的角从礁石后头慢慢显露出来。 两只尖角一前一后,从礁石背后往海面上延伸,随着延伸,尖角渐渐变成了两个庞大的轮廓,到最后在夜色下完整成了两艘巨大的船只,缓缓朝着礁石这一面的海岸而来。 待船只慢慢靠近,最终在面前的海岸边停靠下来。夕和抬头看去,见到临江和临山分别自两艘船上下来,却也见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下来了约莫七八个陌生的人影。 他们走到马车跟前,先是齐刷刷地同傅珏行礼,唤上一声主子,随后在临江和临山的吩咐下,开始着手将马车上的物件一一往船上搬。 傅珏牵了夕和的手,将她拉至自己身侧,而后同她解释,“他们都是我的隐卫。” 夕和回头看看他,明白了。她从来都知道傅珏身边的隐卫不可能只有临山、临月、燕青和红菱几个人,这个称呼肯定是一批人共同的称谓,只是她所知道的几人是相对活跃于明面上的,她所不知道的则是在暗中替傅珏办事、保护于他的。 他们离开京城,负责保护的隐卫定然是一路随行,只不过一直都隐于暗处,没有命令不得现身。而眼下他们要出海,这一批人就不得不现身同乘一船随行了。 隐卫有暗转明,不算是凭空出现,夕和也只是在见到的一瞬讶异了片刻,过后便觉得没什么了。但眼前这两艘巨大的船只实在是让她颇为惊讶,因为他们可是不久前才入的城啊,哪里来的机会和时间准备这么大两艘船只呢?! “入城时临近三更天,现在也不过刚过五更天,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就准备好了这么大两艘船,你是怎么办到的?”夕和一脸好奇地求问。 傅珏含着浅笑,答:“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夕和没懂。 傅珏便说得更直白一些,“这两艘是海盗船。” 夕和猛地瞪大了眼睛,往那两艘船上看了两眼,又往稍远处那几抹已成焦炭的黑影望了两眼,“苏公子的人没有把所有海盗船烧毁?” “嗯。但准确来说,是我派人私藏了两艘。” 傅珏牵着夕和举步踩上小礁石,往刚刚临江临山去过的那个方向绕到了大礁石的背面。 夕和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大礁石背后其实是一个海湾。海湾不大不小,不深不浅,另一边也是一块巨大的礁石,背靠着的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坡。 海湾两边刚刚好的弧度和上头小山坡的崖石上垂挂下来的茂密树木使得这一处地界被隐藏在了两边海域之内,不易被人发觉,而可容纳的范围则刚刚好够两艘船只停靠。 夕和瞬间懂了。他是早就计划好了,安排了另外的人悄悄随青萝一行入了城,并在苏叙言的人动手之前就悄无声息地私藏了两艘船下来,就藏在这个海湾里。 这么想着,傅珏又同她说:“海盗的船相对比其它任何船只都要更安全可靠,且船上有充足的物资,省去了另行采买的麻烦。” 海盗是经年在海上穿梭的人,他们所用的船只一定是最适合、也最能应对海上各种变化的船,相比于其它普通船舒适度不一定比得上,安全可靠却是毫无疑问的。 难怪他说所需的一切他都准备了,叫她放心。连这一方面都考虑到了,果然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因着如此,夕和心里最后那一点点的不安都随风消逝了,有他在,一定都没问题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同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的隐卫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余下两人把剩下的马车处理掉,其余人便开始登船。 突然,一阵马蹄声得得传来,回头一看,便看到一辆马车正自不远处匆匆奔来。待走得近了,夕和一眼便认出这是苏叙言的马车。 果不其然,待马车到了跟前停下,一身素青色的苏叙言从马车里现了身,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但却很淡,淡到有种敷衍的感觉。 他怎么会来?难道是离开时惊动了他吗?夕和转头看向傅珏。 傅珏对于苏叙言出言并不表现的十分意外,只是眼底稍微掠过一丝讶异。他上前一步,带起浅笑,问:“苏公子来为我们送行?” 苏叙言的眼神扫过夕和,落在傅珏身上,面上的笑意散去,眉头则微微皱起,“似之,你们竟真的要出海?” “是。” “你们出海做什么?非出海不可吗?这片海域可没有看上去这么风平浪静。”苏叙言的面上显出担忧之色。 听到他的话,夕和好奇地接问了一句:“苏公子出过海吗?似乎对这片海域很熟悉。” 苏叙言沉默稍许,随即点头,“大约三年前,我随西燕的官船出过一次海。彼时皇上不知在何处得知了一个传闻,称云海之外有一仙境,仙境内有仙人,寻到便可向仙人求取寿命,故而可长生不老。” 夕和心内咯噔一下。仙境?莫非指的是蓬莱岛?思及青河夫人和静太妃皆来自于蓬莱岛,又皆为长寿耄耋,虽不至于称得上是长生不老,但和寿命二字却似乎有些若有似无的联系。 “皇上组织了一支船队出海寻境,我当时恰巧游历至此,心生好奇之下便随船队出行。起始之地虽不是蔚蓝城这一片海岸,是在邻城,但西南这一片海域是共通的,想来深处的异端应该也是一样。” “异端?苏公子遇到了什么?” 苏叙言的眉头更紧了一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船队在云海上航行百里之后突然遇上了迷蒙大雾。那浓厚的雾气将整片海面都笼罩住了,根本无法辨别方向,甚至于连前后的船只都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雾气起了没多久海浪就开始变大了,天空也不知怎么的开始下起了暴雨。船只在凶猛的海面上颠簸得很剧烈。突然,暴风骤雨中,我们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女子的哭声?” “嗯。那女子的哭声很凄厉、很刺耳,所以即便风大雨大、浪声也大,但还是能够清晰地辨别出这道声音。最令我们感到不安的还不是女子的哭声有多凄惨,而是当时出海的十二艘船只上并没有一个女子。” 夕和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苏公子你的意思是……见鬼了?” 苏叙言摇摇头,“不知道。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后来,海上的形势越来越不好,负责指挥的将军便决定返航,不再前进。但彼时我们已经深陷迷雾之中,又遭逢暴雨侵袭,返航的方向也已经辨不清了。” “之后,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船只总算是脱离了迷雾,重新找到方向。最后,我所在的船只狼狈地回到了邻城的海岸,然而其它十一艘却只回来了三艘,还有八艘船就此在海上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似之应该听说过。” 傅珏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回应,“三年前西燕的八船消失事件,确有耳闻。” “既然似之知道,还要坚持出海吗?那些身经百战、熟悉大海的将士尚且不知魂归了何处,你们毫无出海经验,就这么出海太过冒险了!” 夕和被苏叙言说得有些动摇。他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所言之事必是亲身经历。她便想为了探寻她想知道的事搭上这么多人的命真的值得吗? 傅珏注意到夕和低敛了眉眼,牵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说:“不知苏公子可曾听说过海老?” 苏叙言闻言一怔,眼里露出不可思议来,“你找到了海老?” “嗯。” “原来如此”,苏叙言皱起的眉头松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会。苏公子的好意已心领。” 夕和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又看苏叙言态度变化很大,遂问:“你们在说什么?海老是谁?” 傅珏浅笑着同她解释:“海老是这个世上对大海最熟悉的人。” 苏叙言点头附和,“其实当初皇上也有意寻海老作为出海船队的向导,但他早已退隐、不得踪迹。眼下你们既然有海老随行,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夕和不禁再转头看了傅珏一眼,没想到他竟是连最好的向导都找好了。 “时辰不早,苏公子,后会有期。” 傅珏向苏叙言辞行,苏叙言转头看了眼远处海面上淡去的夜色,突然尤为认真地对傅珏说:“似之可否带上我同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无意探寻你们出海所为何事,只是想知道海上迷雾中女子哭声的秘密。这一次你们有海老随行,或许能解开疑惑也尤未可知。错过这一次,或许这个谜题就要困扰我一辈子了。” 傅珏算是了解苏叙言的脾性,不置可否,只将决定权交由夕和。 夕和心想苏叙言算是可靠的人,这一次他主动开口求助,正好能让她还了欠下的人情。于是,稍作考虑后,她便应下了。 夕和答应或者不答应傅珏都不意外,因为他很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带上苏叙言或者不带对他而言影响也不大,他自是尊重她的意见,颔了颔首。 随后,苏叙言便也随夕和傅珏上了船。两艘巨大的船只终于在夜色渐消、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缓缓离开了蔚蓝城的海岸,向着漫无边际的大海驶去。 而就在船只渐行渐远,慢慢远离了海岸化作海面上两个小小的黑点时,西海岸的尽头处也有一艘小船正从一块礁石底下撤离。 第六百三十三章 海上第一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船上只有一位垂髫老者,腰间系着一只葫芦,头上戴着斗笠。他将拴在礁石上的绳子卸下,往船头前的海水里一丢,再解下葫芦,又往那海水里倒了些青色透明的液体。 过了一会儿,船头便聚拢起了一大群鱼群,再跟着那条被丢进海水里的绳索便浮上了水面,老者脚下踩着的小船动了起来,慢慢离开了礁石和岸边,往远处的深海而去。 夕和上了船后,傅珏便为她引见了海老,令她颇为意外的是这位被誉为最了解大海、对大海最熟悉的海老竟是名妇人。 妇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整个人看上去并不老迈,反而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上船时,她正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挨着围栏,闭着眼,似乎在感受风向。 听到叫她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看上去很有亲切感。而在互相认识了一下后,这位老人也着实很可亲、很健谈。 船只驶离没多久,深沉的夜色就一层层散去了,远处海平线上开始出现一个光点,然后这光点慢慢变大,仿佛从海底一点点钻出,再跳跃出金光闪闪的海面,朝着头顶的苍穹而去。 海面一直都还算平静,没什么大风大浪,但终究是在海上,不比陆地平稳,稍许的颠簸是难免的。 夕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在甲板上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再过一会儿头也开始晕乎乎的,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一个没忍住就吐了。 好在傅珏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当下就将她打横抱进船舱,换掉沾了污秽的外衣、拿清水给她洗了脸漱了口,再取了早就备下的姜片送进她的嘴里。 夕和是不吃姜的,原来闻到姜味就不舒服,但此时生姜的辛辣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却奇妙地将她不断翻上来的作呕感给有力地压了下去,同时也将她昏昏沉沉的脑子刺激地清醒了一些。 “受不了了再吐出来。”傅珏坐在榻沿上,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到她的腰际。 夕和蹙着眉含糊地嗯了一声,等到嘴里的姜味越来越浓,浓到她觉得有些火辣辣的便张口吐出来了。 随即傅珏又往她嘴里塞了颗酸梅,酸酸的味道驱散了辛辣,又再一次有效压制住了她的不适感。 “乖,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傅珏温凉的手覆盖向夕和的眼睛。 夕和随之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再度醒来时,船舱里变成了流萤和青萝两人在一旁守着她。 见她醒了,流萤递来一杯温水,夕和咕嘟咕嘟喝下后先前晕船的不适感彻底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看来她不算是真正的晕船,只是不适应罢了。 走出船舱,白幻儿、苏叙言、临月临江等人都围坐在一处,围坐的中心是海老,她正眯着眼讲述着她过往出海的经历,其他人皆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傅珏并不在其中。夕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他人,便从船头往船尾走。到了船尾,看到了倚靠着围栏的缥缈白衣。 不知为何,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夕和遂放轻了脚步,偷偷摸摸地到了他的身后,再一伸手,自后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颊则贴上他的后背。 “被我捉住了吧。”故意带上俏皮的口吻,她想驱散掉他周身的孤寂。 傅珏飘远的思绪一下被她拽了回来,眼神从远处收回,再转过身,正面将她收进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轻抚她的长发,“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 夕和挨着他的胸口摇摇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们都在听海老讲出海的经历,你不感兴趣吗?” “嗯,不感兴趣”,傅珏的手指挑起夕和的一抹发尾,发丝在他指尖打着转儿,“我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什么事?”夕和自然地接口,并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向他。 傅珏勾起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再在她耳旁落下一个字,“你。” 夕和一愣,随后嘴角绷不住地往上翘,低声嗔了一句:“贫嘴。” 傅珏又曲起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再收紧手臂,将笑靥如花的女孩紧紧禁锢在怀里。 不远处隐匿于一片阴影中的人看到这一幕,唇角爬上苦笑,无奈地转过身走回船头的甲板,重新于刚刚的位置落座,继续听海老未完的故事,但他的心绪已然停留在了船尾处,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了。 依照着夕和的路线图,船只是一直往南走的,走了一整个白天,幸运的一直无风无浪,走得很平稳。慢慢的,从海岸线上升起的太阳又从苍穹中开始沉回海底,夜幕降临了。 据海老所言,夜晚的大海比白天要危险许多,很多时候暴风雨和巨大的海浪都是在夜里起来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守夜是必须的。 这是在海上过的第一夜,海老是最有经验的人,她主动提出守夜。傅珏思索过后也觉得这样最稳妥,但念及海老年纪已经大了,遂又派遣了另外四名隐卫和海老一起,其他人则回船舱休息。 前半夜依旧是无风无浪,船只走得很稳当,月光撒在海面上泛着银白色的波光,煞是好看。海老已经许久没有在海上过过夜了,一边小酌一边赏着海上月,令她分外怀念,也勾起了她不少过往的回忆。 而其他人则在船舱里渐次进入睡梦,一切显得静谧而安稳。 但当月色慢慢开始西沉,前半夜过去,后半夜开始时,周遭的一切突然就起了变化。 夕和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傅珏随之醒来,看到她脸色不对,以为她做了什么噩梦,遂问她怎么了。 夕和看了眼傅珏,又闭上眼静静地听了一下,随后对他说:“不对劲,你听,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没有了,我们的船好像停下来了。” 傅珏凝神细听,发现确实如此,便起了身,一边套上外衣一边嘱咐夕和在船舱里等着,他出去看看情况。 夕和应了好,但心头却没来由地一慌,转而也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衣跟了过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 无风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发现夕和跟来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拢了拢她的外衣,再牵了她的手,一起往甲板上走去。 到了甲板上,发现负责守在船头的两名隐卫正与海老坐于一处,而海老拿着一只小酒盏依旧孜孜不倦地在向他们讲述着过往的经历。 周遭的一切似乎仍旧沉稳而安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其中一名隐卫率先发现了傅珏和夕和的出现,蹭的一下站起身,恭敬地低下头,另外一名随后也发现了,同样站起身来。 而海老则放下手里的酒盏,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笑问他们是不是睡不着。 傅珏并没有回应,而是先巡视了四周一圈,再牵着夕和走到了围栏边往外看,这一看,他和夕和两人皆惊异地蹙起了眉。 海老察觉到不对,立刻起身走到了围栏边,往外一看,有些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另外两名隐卫也跟着往外看,然后他们也看傻眼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眼前的海面已经彻底静止了下来,无风无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一眼望去,映照着月光的海面简直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苍穹上的一切都映照了下来。 而他们的船就停在这面镜子之上,纹丝不动,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海面结了冰,而船底也被结进了冰层里动弹不得一样。 海老猛然回身仰头看向船帆,船帆垂着,亦是一动不动,表明连一丝风力都没有。 “海老,这是怎么回事?”夕和惊讶之余回过神询问海老。 而海老也是满面错愕,“不知道。我出海的次数不下百次,这片西南方的云海也至少来过二十多次了,可从来只有遭遇暴风雨和大浪的,竟是从未见过眼下这等情形。” 说至此,她又匆匆走回了刚刚坐着的地方,拿了她喝酒的那只小酒盏重新回到围栏边,再扬手一丢,将酒盏丢进了海面。 扑通一声,酒盏打破平静的海面,迅速沉入海中,但除了刚落下时激起的一小簇水花和几圈涟漪之外再无任何波澜。深沉的海水将酒盏吞没,然后恢复成一片寂静无波。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海老抓着围栏的双手收紧,眉头紧紧皱起,盯着那一处酒盏落下的地方,说:“大海是活的,它是没有绝对的平静的,不过是浪大浪小的区别,怎么可能会跟个死水池塘一样!这太不正常了!” 说完,她又去了船只的侧面和船尾分别看了看,最后回到船头,脸上越发迷茫不解。 傅珏的眼神在沉寂且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扫过,随后吐露两个字,“无风。” 夕和仰头看了眼桅杆上的船帆,很快意会过傅珏的意思,“海上之所以有浪是因为有风,风越大,浪越大。反之,若是一点风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了海浪甚至于涟漪。可世上哪有一丝风都没有的地方呢?” “有,无风谷。”夕和话音一落,另外一个和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答了她的疑问。 回过头一看,是苏叙言和他身边的容台两人自船舱内走了出来。 苏叙言走到围栏旁先看了眼静止的海面,而后才同他们解释起来,“《万物鉴》记载,古有一深谷,夹四山之间,藏于林中,匿于木下,寒暑不侵、四季不明,无风、无雨、无雾,后人道为无风谷。” 夕和蹙了眉,“这,真的存在吗?听上去像是个传说。” “无风谷确实存在”,傅珏望着海面回应了夕和的话,“但地处黔南以南,与苗疆族世居之地毗邻,距离此处几千上万里之遥。” 苏叙言点头附和,“没错。古籍上记载的无风谷确实是指黔南以南那一处。但既然这世上会有一个无风谷,那么有没有可能还会有这一片无风海呢?” 这么说的话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夕和总觉得她不至于有这么逆天的运气,能撞上连海老都没见过的什么无风海吧? 海老叹了口气,说:“什么无风谷无风海的老身都没听说过,现在的问题是没有风浪,船就动不了。一时半会儿还好说,若是风浪十天半个月都没有,船一直停在这里,我们不会饿死也会渴死。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才行。船上有没有桨?” 没有风带动船帆,没有浪推动船身,唯一能使船动的办法就只有靠人力划桨了。 但是这船并不是普通的小船,甲板距离海面相对较远,就算是船桨也要再接上一段才能用,而能划动船只的气力估计要十数人才够。 可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再笨再累的办法也要试,总不能待着等待风浪再起或者等死。 于是,其中一名隐卫便要进船舱去取,但正当这时,夕和突然看到相隔有一段距离却不是特别远的海面上似乎有一艘船。 她赶紧拉了拉傅珏的衣袖,指了个方向,道了声:“快看!那是船吗?” 甲板上的人齐齐转头朝那方看去,经过众人的辨别,一致肯定那确实是一艘船,而且这艘船上不仅站着一个人,而且船身还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移动! 海老见状忙回头去拿剩下的两只酒盏,然后抡起胳膊用力往船只的方向抛过去,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然而她到底上了年纪,又是妇人,力气不够,酒盏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坠入近处的海面,距离那船还有好一段距离,无法引得对方注意。 海老见此,把剩下的一只酒盏递给一旁的一名隐卫,让他扔。隐卫没有傅珏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遂目光看向傅珏,向他请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怕对方是海盗不成?就算是海盗,看上去也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得了他?快扔快扔,用力点。”海老催促着隐卫。 傅珏定睛看了远处的船只须臾,随后开口:“冷焰火。” 隐卫得了令,从怀里掏出一管竹管,打开管口,再拔掉底下的引线,嗖的一声,一枚白色的星子从竹管内腾空而上,再在静谧的夜空中绽放出一片清冷幽白的火光。 第六百三十五章 操控鱼群的人(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冷焰火的效用立竿见影,远处的小船当下便停了下来,隐约还能看到船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转了身朝他们这方看过来。 过了一会儿后,那船才又动了,缓缓由远及近而来。 距离拉近之后,看得真切清晰了,发现小船比他们所预估的还要小,刚刚够一个人的样子,而上面也确实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麻布衣裳,腰间系着一个葫芦,头上戴着斗笠,斗笠遮去半张脸,只能看到抿着的唇线和下巴上长长的花白胡须,看样子是个老叟。 夕和第一眼看去就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对方腰上的那只葫芦,可仔细回想过后实在找不到记忆点便以为是错觉,不再去想。 跟着她又发觉这人的小船有些怪怪的,船身小且窄,上头既没有帆也没有桨,按说是没办法出海的,但眼下这船不仅和他们一样身处远海,而且刚刚还划过了毫无波澜的海面到了他们面前! 这么一想,刚刚她的目光都被船上的人吸引了,竟是没注意船是怎么过来的,而现在看去,小船静静地停在海面上,四周的海面依旧平静且毫无涟漪,刹那间有种飞跃过来的错觉。 “诸位召我过来可是因为被困在这镜面海上动不了了?”未待夕和等人开口,那老叟便率先发话,声音清冽干净,丝毫不浑厚,倒是不太像从一个老叟口中说出。 “是啊”,海老本着向导的身份,又和对方年纪差不多,便接了对方的话,又问:“老哥哥唤这海叫镜面海,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叟未回答,反问他们:“诸位要往何处去?” 海老虽是受傅珏之邀来做海上的向导的,但也始终只是个向导,傅珏并未告诉她目的地,她的任务只是帮助他们在海上辨别方向和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变故而已。 因而,对方一问,她便回了头看向傅珏。 “蔚蓝城遭受海盗侵袭,我们一个朋友被海盗掳走了,一路往深海而来想寻海盗巢穴救人。”傅珏面不改色地编了个听上去合情合理的说辞。 老叟微微抬了头,似是向傅珏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隐匿于斗笠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异之色,然后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定定地往那边看。 见老叟沉默不说话,海老略有些着急,又追问他:“老哥哥,看你好像能在这海上来去自如,不知能否告知一二,救我们脱离困境?” 老叟依旧盯着傅珏那头看,半晌后才移开了目光,回答说:“我可以带你们离开镜面海,但是你们过去之后出不来我可就不管了。” 过去之后还会出不来?意思是这片镜面海是固定存在的,也是必经之地,过去之后要想原路返回就还得经过这儿、还得被困住的意思吗? 海老无法做决定,依旧看向傅珏征询意见。 傅珏几乎没考虑,便应下了,“有劳老先生了。” 老叟复又往他看了眼,而后卸下腰上的葫芦扬手一挥,往平静的海面上抛洒出了些青色透明的液体,再拢起两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船上众人皆是一片莫名所以,片刻后,这份莫名所以又全部转化成了浓浓的震惊。 只见口哨声落下没多久,船只周边平静无波的海面就开始泛起了大大小小、圈圈层层的涟漪。涟漪越转越大,越转越急促,似乎是海面下有什么东西要窜上来一般。 紧跟着,老叟的小船率先动了起来,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悠悠荡荡地往前漂移而去,船尾处则留下一条笔直的水痕。 待老叟走远了一段后,船上的众人皆感觉脚下动了动,低头一看,他们的船只也动了起来。起步时很慢,慢慢地越来越快,沉重的船身竟很快追上了远去的老叟,同样在光滑如镜的海面上留下两条漂亮的水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依旧无风无浪,船却动了!”海老颇为震惊地低头往海里看,但她的眼神不太好,夜色又浓,除了船身边沿一圈的水泡泡再看不出其它。 她不禁想,莫非那老叟葫芦里装着的是什么魔药不成?! 正与此时,苏叙言辨认出了船身周围那些水泡泡底下的真身,但他刚要开口,夕和和傅珏两人却先一步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是鱼。” 夕和和傅珏彼此也没想到会有心有灵犀的这一刻,转头相视一笑。 苏叙言立刻避开了目光,走到海老旁边,跟她说明,“船身周围的每一个泡泡底下都是一条海鱼,船是靠成千上万条鱼在底下推动才能在海面航行的。那位老叟的船想必也是如此。” 海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他葫芦里倒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吸引鱼群的东西了。不过,他又是怎么操控这些鱼群往前走的呢?” “口哨声”,苏叙言略作思考便答,“刚刚的口哨声是有音调的,并非我们寻常听到的口哨声。” 海老抓着围栏依旧盯着底下的泡泡看,嘴里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话,却只有她自己听见。 夕和目视着前方不远处漂行的小船,低声同傅珏说:“这位老先生独自一人出海,对这片镜面海很熟悉,还能操控鱼群,不像是蔚蓝城那边来的人。” “你怀疑他是蓬莱岛的人?”傅珏立刻意会夕和话里隐含的意思。 “你觉得呢?他的种种表现加上他的年纪似乎也不小了,和青河夫人……” 说到这里,夕和的话音戛然而止,傅珏转头看向她,见她脸上突然浮现起满满的惊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夕和微微偏了头,往前头的老叟身上仔细看了看,说:“我、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好像……见过他!” 傅珏闻言也有些讶异,“见过他?” “嗯,但是这位老先生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样貌,又已时隔日长,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回事?” “你还记不记得青萝兄妹曾经在京城里闹过一出忘川之水的事?” 第六百三十六章 操控鱼群的人(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嗯。”和她一起经历的事他从来都记得很清楚。 “那一次,青萝以玄灵子的名号在寒山脚下的月老庙里公开授予忘川之水,温姐姐得了消息,好奇之下便来找我一起去看看。其实那天,我除了在青萝那里得到了一支忘川之水外,我还在庙里的一个庙祝处得了两句谏言。” “那天庙里人很多,除了等着拿忘川之水的小姐夫人们外,还有很多人求了签排队请那名庙祝解签。我没有求签,只是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但临走时那名庙祝却单独叫住了我,并告诉我‘近日有血光之灾,切勿多管闲事’。” 夕和思及彼时的忘川之水一事,当时她在乱葬岗里踢到了人骨,伤了脚,对比这两句谏言还真像是被那庙祝给预料到了一般。 而傅珏回想起那件事首先想到的则是找到她时,她那仿佛陷入绝境的满身惊恐和绝望,现在想来都让他心生怜惜,不免紧了紧交握的手。 夕和未有察觉,继续说:“当时那名庙祝的话我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细节,认定他并不是月老庙里的庙祝。而这个细节就是他的一双手。” “那人外表看上去已是年迈老人,但那一双手却紧致光滑,根本就不可能是老人的手。所以我怀疑他是假冒易容过的。而现在,你看那名老叟的手。” 傅珏其实刚刚便已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原本是不打算点破的,因为对方身份不明,而现在的形势又是他们受制于人,所以有些疑点当作没看见就好。 但他着实没想到,夕和不仅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还曾经见过一样的情形。 夕和接着补充道:“另外,他腰上的那只葫芦我记得那个庙祝也有一个一样的,而且也是别在腰上。一个点撞上是巧合,两个点撞上……难道也是巧合吗?” 傅珏因夕和的话想到刚刚那名老叟也曾往他们这方打量了好一会儿,莫非对方对夕和也有印象,所以认出她来了? “是不是巧合,他又是不是蓬莱岛的人,我们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说……我们跟着他?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毕竟海上就他们三艘船,毫无掩护,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吗? 傅珏勾着浅笑,说了句“没关系”。 夕和随即也明白过来了。这么跟着是很明目张胆,但是那又如何,大海不比在地面上,船只的行进速度都是依靠着风浪,拉不开什么大的距离,更何况对方还是小船,就算明知道他们跟着,想甩掉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他们只需要脸皮够厚,死皮赖脸地跟着就好。 傅珏转头看了眼那两名隐卫,隐卫便立刻会意走到了傅珏身旁。他低声吩咐了两句,两人便又走到海老那头同海老通了气,再转而走向船尾。 苏叙言虽然就在海老旁边,但隐卫是压低了声音附耳说的话,所以他并不能听到。但从海老的表情上,他却隐约可以猜到一些。 于是,他不禁越发好奇起来,似之和她出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船沿着深沉的海面一路向前,渐渐的,平稳无波的水面开始起了变化,晃晃荡荡的由一个平面变成一个曲面,再从一个曲面变成小波浪。 等到发现船身重新开始颠簸,桅杆上的帆重新被风扬起时,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所谓的镜面海,再一次回到了海老所熟悉的大海上。 夕和不禁走到侧面回头看,想看看站在外头看镜面海是什么模样,但回头看去,船尾后头亦是波涛重重。那一片平滑如镜的海面竟像是不存在一般完全没了踪影。 此时,前头小船上的老叟往他们这方高声说了句话:“镜面海已出,后会无期!” 夕和转头看过去,就见那老叟似是从船上抛出了一卷绳子,随后他脚下的小船突然加快了速度,迎着风浪往西南方而去。 其他人也立刻注意到了前头的小船速度陡然加快一事,海老便迅速让隐卫将帆拉到最大,再调整些角度,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追过去。 但任是拼尽全力,大船的航行速度还是有限的,而这有限的速度显然比不上前头渐行渐远的小船。 等到费劲追赶了一阵,小船还是在一片无垠的海域中消失之后,海老皱着眉,狠拍了下手下的围栏,叹了口气,“那哪是船的速度,简直就像是海上飞奔的马,跑得实在太快了!” 先是镜面海超出了她的认知,后是追赶小船失利,海老身为向导,不仅对自己的阅历和经验产生了怀疑,而且也对辜负了傅珏的信任而感到歉疚和羞愧。 她走到傅珏身旁,想跟他道个歉,但傅珏在她开口之前率先说了句:“事出有因,海老不必放在心上,继续往前吧。” 海老张了张口,也不再多说什么,最终只点了点头,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傅珏若有所思地往小船消失的方向最后看了几眼,然后便欲带夕和回到船舱里。可待一转过身,却见夕和也望着那个方向,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吗?”傅珏以为是她又想起了有关那个老叟的什么细节,便一边牵着她往回走一边问她。 夕和转过身走出没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对傅珏说:“你刚刚有没有看清楚那只小船为什么突然加快了速度?” “看得不真切,只能确定他往海里丢了一卷绳子。” “我也没看清楚,但是我好像看到他丢下去的是个绳套,有一只海豚从海底钻进了那个绳套里,然后把船牵引走了。” 傅珏脚步微微一顿,“你说,海豚?” 夕和点头,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看向他,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解后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难道说他不知道海豚是什么?还是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海豚?! “呃,我是说懒妇鱼[1],似之知道懒妇鱼吗?” 傅珏摇摇头,面上却已恢复了浅淡的笑意。带夕和回到船舱内后,他将她一把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继续问她:“什么是懒妇鱼?” 【作者题外话】:注:[1]明清古籍中多称海豚为懒妇鱼,这里夕和担心海豚这个词太现代了所以傅珏不知道,于是换了个较为古老的称呼。 第六百三十七章 她没有想跟他睡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原来他真的不知道。那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夕和稍稍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是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说海里有一种鱼体型比一般的鱼类要大上几十甚至上百倍,额头隆起,背上有钩状弯曲的背鳍,叫做懒妇鱼,也叫做海豚。” “刚刚我看到老叟的小船离开时就有这样一条鱼钻进了他丢下的绳套里,很像是书中描写的懒妇鱼,但是看不真切,我也没法确定。” 傅珏听后将“懒妇鱼”三个字和“海豚”两个字在嘴里过了一遍,使得夕和不免有些些的紧张和心虚,毕竟若是他问是哪本古籍的话她可说不出来了。 不过傅珏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后并没有再追问,转而只是摸了摸她的后脑,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再将她放躺在床榻上。 “别想那么多了,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才不会不舒服。” 他替她盖好被子后转身欲走,夕和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不一起睡吗?” 傅珏笑起,轻拍夕和的手背,“我去关门。” 夕和越过他往门口看了眼,见果然进门时忘记把门带上了,立刻松了手吐出一个“哦”字,再一翻身面朝另一边,顺便把被子拉高到了鼻梁的位置遮去半张脸。 但耳根子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羞恼的心境。 殷夕和啊殷夕和!他就是去关个门,你怎么会突然脑残地表现出那么疑似“急色”的行为!一定是因为太困了,又被那片什么镜面海给唬了一下的关系!睡觉睡觉! 夕和说服了自己,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瞬间入睡。但事实上,她虽闭着眼,身后的动静却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床面微动,鼻尖飘来一股清淡的药香味,再跟着,他略微冰凉的身子朝她贴近过来,直到将近距离拉到没有距离。 他凉中带暖的掌心隔着薄被放在她的腹部,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呼吸有异,又往上转移到了她的面上,再捏着被沿往下一翻,帮她把遮住的半张脸重新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轻轻在她耳廓上吻了一下,低沉着嗓音问她:“夕和,你在害羞?” “没、没有啊。”夕和条件反射地接话,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理他做什么,直接继续装睡不就好了嘛! 身后传来傅珏的轻笑,夕和干脆动了动身子,翻转回去,与他面对面。 一片黑暗中,他深沉如墨的眸子不仅没有归于湮无,反而似是在深处藏着点点星光,像是两颗顶级的黑曜石,漂亮诱人得不像话。 夕和看着他的眼眸怔了怔,然后避开目光,问他:“你笑什么?就算我是害羞了,又有什么好笑的!” 傅珏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到了她的后腰,手指温柔又暧昧地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际摩挲,正如他常做的那个动作一般。 “我不是笑你,是开心。” “那还不是一样,看我闹了个乌龙才开心呗。” “不对。是因为夫人想和我一起‘睡觉’才开心。”傅珏唇畔笑意渐浓,还刻意在说睡觉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下。 夕和:“……” 什么叫因为她想和他睡觉才开心!她的意思才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个睡觉呢!不,不对,她根本就没有想和他一起睡觉!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就跟个好色之徒一样啊?! 傅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话,以为她生气了,便唤了声她的名字。 “我才没有想和你一起睡觉!”夕和气急败坏地回应。 傅珏听到她明明是生气的口吻,语调却软软娇娇的,不禁又轻笑了一声,凉中微暖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拍,一边捋顺她炸开的毛一边温柔宠溺地哄着她,“是,夫人说得对。夫人才没有想和我一起睡觉,是我想和夫人一起睡觉。” 夕和再度无语,“不是这个意思!”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不是睡觉,是……”傅珏勾着笑故意逗她。 “反、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那个意思?我想的就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夫人想到哪儿去了?” 夕和气鼓鼓地瞪着他,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索性不说了,扁了扁嘴再次转过身去背对他。说不过,她不说了还不行吗!随他怎么想好了,反正她清者自清! 傅珏看她说不过就要跑,哪能让她跑掉,再一次凑过去贴上她的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同时,他的手掌划过她的腰线,到达平坦的腹部后又悄无声息地一路往上。 “夫人与我心有灵犀,大好时光不可辜负。”他用暧昧沙哑的嗓音在她耳旁轻声落下这一句。 夕和这次决定装睡不理他了,但他话一说完又在她如珠如玉的小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惹得她猝不及防之下脱口嘤咛了一声。 随后,他的吻又细细密密地在她耳后和脖颈上落下,让她装睡的打算再一次还没实行就破产了。 过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一层又一层的泛上来,使得夕和不安地动了动。他干脆顺势让她挣脱开,再翻身正面压制住她,清凉的吻也随之转移到她的唇瓣上。 吻至缠绵时,夕和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他,泄露的眼光却不偏不倚地落进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 他的眼眸里带着如水般的温柔,发现她在偷看又多了些宠溺,随即越发吻得深了些,手掌也在她身上不断点火,似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慢慢的,夕和的脑子开始有些晕乎乎的,全身就跟被太阳晒化了一样,既觉得很热,又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光是呼吸都觉得很累。再之后,她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到了最后,彻底归于一片黑暗和虚无。 傅珏被她撩了一身的火,正待要全部宣泄出来却看身下的女孩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顿时又是憋闷又是哭笑不得。 他终是舍不得惊扰了她的休息,只能偃旗息鼓,无奈地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低声叹了句:“原来你真的没有想跟我睡觉。” 第六百三十八章 什么时候叫醒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夕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被眼前放大的狐狸脸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之下,她更是想都没想,反手一巴掌把眼前的东西拍出去老远。 好在小鱼的反应很迅速,在被夕和拍出去的同时借力灵活地跳到了不远处的桌面上,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夕和。 夕和回过神来,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再看了看舱里,只有她和小鱼一人一狐,傅珏已经不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他在不在,如果他在她会觉得很开心,如果他不在她就会想他去了哪里,是去书房处理政务了还是出门了。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她一看到他不在,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居然是昨夜的情景,然后越是回忆脸颊的温度越是不受控地蹭蹭往上升。 殷夕和你真是猪啊,昨晚上……那样的情况居然也能睡着!傅珏他不会生气吧…… 刚想到这儿,吱呀一声,船舱的门就开了,傅珏端了一个食盘从外面走进来。 夕和见到他足足愣了三秒,然后脑子一抽又是砰地一声倒下,再合上眼装睡。不要问她是怎么想的,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她还没做好准备见他呢,他怎么就出现了! 傅珏见到这一幕,失笑,眼里露出满满的宠溺和无可奈何。他将手里的食盘放于桌上,然后缓步走到床榻边,在床沿上坐下。 “夕和,你莫不是还在害羞?”傅珏语调温柔,话语之间隐隐还藏着丝丝笑意。 夕和刚一闭上眼的时候就意识到此举的愚蠢和可笑,此时他都跟她说话了,她就更加没有装的必要了,便深吸了一口气,睁了眼。 可一睁眼又对上了他满含笑意的眼睛,她的心跳莫名就快了起来,然后她坐起身,一本正经地伸了个懒腰,再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傅珏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衣服递给她,说:“快到午时了。” 夕和一怔,“我睡了那么久?” 傅珏看着她含笑颔首。 夕和干笑了一下,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利落地换上,然后坐在一旁背对着他,一边梳头一边说道:“应该是昨晚上太累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一觉睡到午时也太不像话了。” 傅珏走到她身后,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拿过木梳,然后小心细致地开始替她疏离长发,同时勾着笑回应她的话,“夫人是让我什么时候叫醒你?昨晚吗?” 他刻意加重了昨晚两个字,一下就让夕和意会到了他是在指昨晚做事做到一半就睡着,而不是现在。 夕和不禁扶额,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吧,毕竟在那种事上睡着,未免太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应该是昨晚发生太多事了,船又晃晃荡荡的,所以……”夕和想安抚一下他,可这种事……不好解释嘛! 而实际上,在那种事上睡着确实打击到了傅珏的自尊。不过昨晚的情况和她自上船开始就不舒服的身体,他比谁都更清楚,所以他并没有怪她,只是……临阵退敌的感觉略有些伤身。 此时听她居然一本正经地同他解释了起来,他的手上一顿,眸子里化开一片明媚,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点憋闷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夕和,其实……” “大不了今天补偿你嘛。”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只是傅珏的没说完整,夕和却因为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补救这件事便一口气把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说了出来。 但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愣了。 夕和那叫一个后悔啊,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断。还以为昨晚上莫名其妙蹦出一句“一起睡觉”已经是她的智商和节操下限了,没想到今天……真是被自己蠢哭啊! 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后,夕和蹭的一下站起身,也不敢回头看他,干笑了几声后,指了指床榻,说:“呵呵,我、我想我还没睡醒,我再去睡会儿,再睡会儿……” 然后举步就跑,然而她的一缕头发还握在傅珏手里,走出两步就被扯痛了头皮,她又一下捂着头低呼了一声。 傅珏醒过神,立时松开了手心,跨出一步到她面前,移开她捂着头的手就要看看有没有拉伤。低下头的时候,她身上独特的幽香丝丝钻入鼻腔,瞬间就勾起了他昨夜未能满足的欲望。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立刻松手,走回到圆桌旁,和她拉开距离。 “睡那么久,别饿坏了。洗漱好就过来,准备了你爱吃的。” 夕和对于傅珏的突然走远有些怔忡,听了他的话后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隔间洗漱。 洗漱好后,她出去拿了簪子简单地将长发挽上髻,然后才到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确实都是她爱吃的。她喝了几口汤后才去动筷子,但在她拿筷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傅珏的手,傅珏一下便站了起来。 夕和惊了一下,无措地抬头看他,傅珏却避开了目光,轻咳了两声,说了句“你慢慢吃,我去甲板上看看情况”后就出去了。 夕和一脸懵然。这什么情况?!他这是……在避开她?为什么,是因为她的话太过放浪让他觉得不喜了吗? 夕和下意识就想追出去跟他解释一下,可身子一动她又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起!天呐,昨天还好好的,睡了一觉怎么就成这样了,都怪她昨晚不该就那么睡着了! 夕和一下食欲大减,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她端着食盘上了甲板,外头的日头正高,晒得海面一片金光闪闪,而傅珏正与苏叙言在一处说话。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始终都没发现她。她便兀自叹了口气,转身去船尾了。 午后,夕和同白幻儿、青萝等人坐在一处闲聊。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了的关系,她的脑袋一直晕乎乎的,被咸湿的海风吹久了就越发不舒服,便同她们说了声,打算回船舱里躺下歇会儿。 第六百三十九章 残梦(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回船舱时,夕和刻意找了一下傅珏所在,发现他仍旧和苏叙言待在一处。她想过去跟他说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独自回到了船舱里。 她本想到船舱里看看书,结果没看两行字,眼前的墨迹就开始扭曲变形了起来,不知不自觉地竟又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她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干净冷冽,低低地叫她别出声。跟着她一睁眼,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氤氲着潮湿木料气味的船舱,而变成了一座院子的模样。 她定睛看了看,发现这座院子不是别处,正是老夫人所住的延年堂。跟着,她感觉到右边手臂处凉凉的,转头一看是自己抵在一堵墙角。 “别怕,有我在。”干净冷冽的声音再起。 夕和立刻转身抬头看去,就看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衣裳,端的一派温润气息,但面容却看不清,仿佛罩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 她尚且辨认不出也想不出这个少年是谁,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少年微凉的手掌牵起她往后退了一步,更避进了角落一些,利用角落处的阴影将两人彻底隐藏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某一处后停顿了片刻,随后又由近及远的离开。待脚步声彻底没有了,少年探出了半个身子往外瞧了瞧,然后转头对她低声说了句“没人了,走吧”。 走?走去哪儿?夕和一头雾水,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少年便牵着她往外走,但夕和只感到自己的手心被他拽了一下,随后就看到少年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往前走去,而自己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夕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肉肉的,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鞋子,发现和被少年牵走的那个女孩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小女孩就好像是她的分身,在少年牵着她往前走的时候被从体内牵引了出来。 夕和晃了下神,便朝着少年和小女孩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追着追着,竟一路追到了延年堂的后面,然后就看到少年牵着女孩在一扇窗子底下弯下了腰,再戳破了窗户纸,偷偷摸摸地往里看。 夕和也走了过去,伸手去拍少年的肩,想问问他们在看什么,但一拍,手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她又是一愣,难道眼前这个小女孩才是实体,而她只是一缕被分离的魂魄不成? 正当这时,她又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有女子的说话声和悲泣声传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宝藏,娘你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还是不知道。” “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装蒜?如果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连夜逃跑?莫非还是外面养了野男人不成!” “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了解吗?!我若是有心与他人,早在老爷将我降为平妻之时我便与他和离了干脆,何苦还要占着这一个名存实亡的平妻之位做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既然你对老大还有心,对这个家还有心。那就赶紧把宝藏所在告诉我,等取来了宝藏,振兴了家业,我们整个殷家都要感谢你,你何愁不能挽回老大的心!” “娘……我真的不知道……我带夕儿走只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绝望的日子了,我想带我的女儿去过轻松恣意的日子,仅此而已。娘,我求求你,你放我们走吧,我什么都不拿走,我的嫁妆都给你,都给你!” “我好言好语的跟你说,还给了你那么长的时间考虑,到了现在你就给我一句不知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没那么好糊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郑嬷嬷,带她们两个进密室!” 听到这里,屋里对话的两个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也已经很清楚。夕和震惊之余,在听到老夫人让郑嬷嬷把娘亲带进密室后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然后急忙迈步往前面跑。 与此同时,那名少年却牵着女孩没有动,依旧停留在原地。夕和跑出几步后觉得有些奇怪就又返回到他们旁边。 结果,她一回来,少年就有了动作,直起腰将窗子用力拉拽了一把,窗子就开了。然后,少年往里看了看,两手撑着窗沿从窗子爬了进去,进去后又探出身把在外面的女孩接了进去。 夕和刚还想自己该怎么进去,谁知女孩一被少年抱进了屋子,她就像是被只从里面伸出来的手抓住了一般,一下将她从外头穿墙抓了进去。 进去后,不及环顾四周,少年和女孩已经往佛堂那个方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便也赶忙跟了过去。但在经过的路上,她看到了地上一滩小小的血迹,血迹里还躺着一颗牙…… 进了佛堂后,里面一片寂静,也没有人,密室的入口是关着的。 少年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打开密室的机关。密室打开的瞬间,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女孩被吓了一跳,少年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低声同女孩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女孩眼里包着两泡泪,艰难地点点头。 于是,少年就让女孩躲进了一旁的香案底下,自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密室。 夕和自然不会在上头干等着,也想悄悄跟在少年后头下去。但她走到密室的入口处却怎么都下不去,明明是开着的密室口却像是盖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任是她如何使劲,就是踏不下去那一步。 她回头看看躲在香案下头的女孩,心想应该是女孩的关系。她们本就是一体的,女孩没下去,她就也下不去。 但是,密室底下传出来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震得她的耳膜阵阵发疼,也让她的眼眶和鼻尖一阵阵发酸发胀,还有心口也难受得很。 夕和的感受女孩也都有。但女孩的感受显然更强烈,她的面上已经满是泪痕,小小的双手死死捂着耳朵努力隔绝外头的声音,还咬着下唇拼命遏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第六百四十章 残梦(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又一声声弱了下去,好像是叫的人没了力气。 女孩的一张小脸已经惨白,眼神也有些空洞,但此时她却从香案底下爬了出来,走到了密室入口旁,稍稍犹豫后一脚踩了下去。 在女孩踩下去的同时,夕和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啪嗒啪嗒落在脚边,根本控制不住。 随后,眼看着女孩已经顺着阶梯走下去了,夕和也忙追了下去。 才刚走出几步,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前面的女孩也停下了脚步,因为已经遇到了正要从阶梯上回到密室外的少年。 少年见到女孩跟下来了似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往密室里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伸手蒙上了女孩的眼睛,再牵着她一刻不停地往地面上走。 夕和愣了一下,转过头往下面的密室里看去,然后整个人像是在瞬间被抽掉了所有呼吸和心跳,一下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满目的刺红、破碎的皮肉、散落的牙齿和大把大把的头发,还有一颗滚落在满目疮痍身体旁的眼珠…… 血腥而恐怖的一幕如此赤裸裸地展示在了眼前,但这一幕只是一瞬,很快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而等到黑暗散去、眼睛能够重新视物时,她已经出了密室、站在佛堂里了。 眼前的少年正启动机关要将密室的入口重新合上,女孩站在一旁木愣愣的,像是个丢了灵魂的娃娃。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少年再顾不得看入口合上,牵起女孩就往佛堂外走。他们前脚跨出佛堂,夕和站在佛堂内就听到了密室里传来了由下而上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入口合到一半也没有合上,反而重新打开了。 夕和又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从佛堂里吸了出去,径直吸往外间进来的那扇窗户处。跟着她便看到少年将女孩抱出了窗外,再如进来时那样翻身出去。 他们刚一出去,佛堂的门就砰地一声打开了。夕和没有看到出来的人是谁,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少年和女孩走了。 少年牵着女孩绕过延年堂一路往前飞奔,夕和也不受控地一路往前跑,而她的身后逐渐的多了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和人们呼喊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在喊着让他们“别跑”。 夜色浓重,树影重重,少年牵着女孩片刻不敢停留。但女孩年纪小,腿短,又失魂落魄的,根本跑不快。跑了一阵后,两方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 少年果断返身把女孩抱了起来,再一个拐弯拐进了旁边的一处假山内,迅速隐没于其中,不见了踪影。 后头追着的人追到这儿发现人没了,提着灯笼往四下里照了照,没照到人,于是为首那个人便指挥了部分继续往前追,又命令剩下的人在附近找。 夕和在少年抱着女孩躲进假山时就跟着到了假山内部,此时透过一个假山的空洞往外看去,发现假山的另一边竟就是锦鲤池。 “已经看到你们了,快出来吧,天这么黑,小心别掉进池子里。”搜寻的人一边找一边引诱他们出去。 少年捂了女孩的嘴,蹲下身在女孩耳朵旁说悄悄话,但这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夕和的耳朵里。 “等下我往那边跑,你留在这里躲好,不管谁来都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接你。” 说完,少年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女孩仰着泪痕遍布的脸看着他,小手拽着他的衣袖张了张口。少年便再次蹲下身去,将自己的耳朵凑过去,女孩就在他耳边回了一句悄悄话。 “哥哥,救救我娘。” 少年伸手将女孩抱进了怀里,再度在她耳边说:“好。你数到一千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救你娘。” 女孩用力点点头,少年最后又摸了摸女孩的发顶,然后依着他先前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了声响,搜寻的人便一窝蜂地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夕和知道自己走不了,只能和女孩待在一处,便站到她身旁。与此同时,一串连续的数字开始在脑海里出现。 这串数字从一开始一直持续跳动到一千,从开始的匀速到后来越来越慢,但不管如何慢,到了最后,还是到了一千。而到了一千时,黑黢黢的假山里仍旧只有女孩一个人。 女孩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少年回来的身影,顿了顿后又开始从一数到一千。这一次,她更加放慢了速度,慢吞吞的数着,但夕和脑子里的数字却是跳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一千。 而当她脑子里的数字到达一千时,女孩也数到了一千。再看看四周,少年依旧没有出现。 此时,又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小姐,你在哪儿”。 是个女孩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流萤。 女孩的身子动了动,想从假山后走出去,但临了似乎又想起了少年交待的话便仍旧站在原地,不露面、不吭声,任由流萤找寻的声音渐渐近了又渐渐远去。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还是没出现。女孩有些急了,朝少年离去的方向定定的看了片刻后毅然转了身,决定往假山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少年离去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窸窣声。女孩立刻回头看,确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黑暗中缓缓靠近过来。 然而,当人影越来越近,朦胧的月色将人影的轮廓照得越来越清晰,夕和立刻发觉来的人不是少年,而是一个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另一个女孩。 不知是夕和本身看不清,还是夜色太浓,这个女孩的容貌也是模糊的,但从身旁女孩的表情上看,两人是认识的,且关系应该不太好。 “贱丫头,原来你躲在这里。”新来的女孩出言不善。 女孩不想跟她说话,转身就走。新来的女孩看自己被无视了,气冲冲地就上去抓女孩的手臂,再反手就要打她。 夕和下意识想拦,却兜了个空,根本拦不住。好在女孩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对方打她,她就还手,片刻功夫,两个小女孩就扭打在了一起。 第六百四十一章 迷思重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扭打间,两人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临近的锦鲤池。同时因为女孩的身量比新过来那个女孩要矮上一截,力气没有对方大,渐渐的就处于弱势。 最后,那个后来的女孩在扭打时一把扯住了女孩的头发,然后猛地推了她一把,一下就将女孩推进了锦鲤池里。 夕和同样想去抓女孩的手,但这一次她不仅再次落空,而且她整个人也不受控地跌进了锦鲤池里。 池子里冰冷的水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还从她的耳朵和鼻腔里一个劲往里灌。她和女孩两人同时在池子里挣扎起来。 期间,她和女孩似乎都攀上了池子的边缘,但跟着手上一吃痛,条件反射地松了手,人又跌回了池水里。 水的重力再一次拖着她们往下,她们几度挣扎之后再也没了力气,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这时,湖面上好像不知从哪儿打来了一束光,将漆黑的夜照亮了许多,也将池子边站着的女孩照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是稚嫩青涩的脸,但五官间的神韵还是让夕和认出了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殷惜灵。 水纹略微扭曲了殷惜灵的脸,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勾着得意的笑,手里还拿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 夕和来不及细想,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她感到冰冷的池水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肚子里灌,灌得她的肚子和脑子都快要胀开了。 然后,打在湖面上的那束光消失了,岸上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全部归于一片黑暗和虚无。 夕和的意识被池水吞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耳旁又出现了两个声音。 “片子显示肺部有感染,温度也还在三十九度半,一直没有退。” “打一支退烧针,再把药换了。” 她的眼皮很重,但还是强撑着打开了一条缝,入目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跟前站着两个人也都穿着白大褂。但她的眼皮实在太重了,看了一眼便又撑不住重新合上。 她感到全身都酸疼酸疼的,还很冷,冷到她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鼻腔里的空气像是在一点点抽离,抽离到后头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死了。 然后耳边砰地一声炸开,她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案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册,而脚边落了一地碎瓷片,碎瓷片的旁边蹲着一只小狐狸正仰着头看她。 夕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之前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场冗长而痛苦的梦境。 这场梦做得太过真实了,与其说是梦,其实更像是她曾经的亲身经历。而且是她的经历,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也不是前世的自己,而是她,是这一世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她的经历。 因为她从这具身体或者说前世的自己这里继承得来的记忆是平面无感的,就像走马灯,她可以看得很清楚,却体会不到场景和场景里的感情和情绪,她只是单纯的接收了这一些事,知道这些事曾经发生过而已。 但这场梦不同,梦里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她感受得很真切,并且就算是现在从梦中醒来,她的心口仍旧发着阵阵余悸和痛楚,这是只有亲身经历过却遗忘了的记忆复苏时才会产生的感受。 她不禁想到在见空山的温泉里做过的那个梦,那个现在想来也还是清晰无比的梦境。在那场梦里,她对爷爷的过世和被赶出门的绝望也是真实的,是切身体会,也就是说那场梦里经历的场景很有可能也是她曾经的记忆。 那个梦的最后,她似乎穿越了,在古医世家门口淋着滂沱大雨时穿越到了这个异世,成为了娘亲怀里的孩子。 而这个梦的最后,看到的白大褂和听到的退烧针又分明表示那个场景是医院。可在那之前她是被殷惜灵推进了锦鲤池……难道说,这也是穿越吗? 夕和稍稍一整理,突然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她有可能穿越过两次,而这一次显然是第二次!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她第一次穿越应该就是在被古医世家赶出门的那天,穿越到了这个异世,回到了自己的前世,成了娘亲怀中、还在襁褓里的殷三小姐殷夕和! 而她在异世应该是待了四年,四年后娘亲失踪那天,她被殷惜灵推入锦鲤池,或许那时她淹死了,所以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重新接上了从古医世家门口被路人送到医院里的场景! 她记的很清楚,她被赶出门那天在雨里淋了一天一夜,后来支撑不住昏厥,是被好心的路人送到医院的。到医院后高烧不退,后来转成肺炎,期间她也曾清醒过一次,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两个医生。 如果真是那时她穿越过一次了的话,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就是自己的前世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了,因为四岁以前身体里活着的灵魂根本不是前世的殷夕和,而是现在的她!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三个很大的疑点无法解释。 第一点,如果是她穿越过来侵占了这具身体四年,那么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呢?去了哪里? 第二点,为什么她没有第一次穿越的记忆,这段记忆又为什么会在此时复苏? 第三点,她其实本身也是没有四岁前的记忆的,她的记忆点起始于父母被杀害那一天。这又是为什么? 撇开这些不谈,如果梦境真的是她遗失的记忆,那么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她自己,那那个少年是谁?梦里她喊他哥哥,可她分明没有哥哥啊! 他是谁……?! 这时小鱼扯了扯夕和的裙摆,想顺着爬到她的膝上,夕和一愣,又想到了娘亲抱着她在街上买了只三尾雪狐的梦。 于是脑子里又多了个疑问。她曾经问过流萤那只养过的三尾雪狐去哪儿了,流萤说她给她的答案是变成妖精逃跑了。 可如果说当时她确实是穿越了,以她十七岁时的心智怎么可能会给出这么童真的答案。那么,难道说什么第一次穿越是她想多了吗,还是,当时的她是为了隐藏三尾雪狐的去向而编了个由头呢? 如果是后者,那只雪狐又去了哪里呢…… 第六百四十二章 哥哥救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越往深处想,浮现上来的疑问就越多,然后疑问和疑问之间、线索和线索之间,还有记忆和记忆之间各种错综复杂的交错在一起,使得夕和不仅无从寻得答案,反而脑仁开始阵阵发疼,就像是拿了个电钻往里钻一样。 这疼痛还在片刻间迅速加剧,疼得她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浑身直冒冷汗。她想去旁边的床榻上躺一会儿,偏偏双腿又麻得厉害,一起身便支撑不住,一下倒在了地上。 傅珏走进船舱时便看到夕和蜷缩着身子捂着头倒在地上,旁边翻到着一张凳子和一地的碎瓷片。 他吓了一跳,立刻冲到夕和身边将痛苦难耐地她从地上抱起,放置于床榻上,再给她把脉。 一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可看她又分明脸色一片苍白,下唇都已被她自己咬破,沁出几滴鲜红的血珠来。 傅珏的心一下揪成了一团,将蜷缩着的女孩抱进怀里,一边探向她的额头一边紧张地问她:“夕和,夕和,来,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夕和感到自己的脑子已经快炸了,疼得她连视物都不清楚,嗓子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疼,我疼,疼……” “是头疼吗?是不是头疼?来,我帮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傅珏一边拧着眉安抚她,一边朝船舱外高呼了几声临江。 疼到极致,夕和临近昏厥之前眼前模糊的一切突然充斥进了一片浓重的血色和两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两把砍刀又瞬间变换成了殷惜灵站在锦鲤池边看着她的脸。 然后,她无意识地低声说了一句话后闭上了眼,陷入昏厥。 而傅珏一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这句话虽然说得轻,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随后,在她昏厥过去的同时,傅珏整个身子一下僵住了,眸子里担忧和心疼的情绪也一下结了冰。 她说:“哥哥救我。” 临江听到了傅珏的呼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脚步匆匆地走进船舱里。待火急火燎地进了船舱却只见自家主子抱着睡着的夫人坐在床榻上,一时间不知怎么了。 可再待他走近到了床榻边,却惊愕地在自家主子脸上看到了一行清泪。 临江着实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看过主子流泪,忙开口问道:“主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去拿止痛散。”傅珏抱着夕和,一手温柔地覆盖着她的脸颊,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到极致,没有一丝温度。 “止、止痛散?”临江被傅珏的样子吓着了,无意识反问了一句。 傅珏凌厉的眼风一下扫到临江面上,骤然抬高音量吼了一声“快去”! 向来波澜不惊的傅珏甚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即便极少数情况下的情绪波动也多是从温和有礼的模样变成冷漠凌厉,像这样的怒吼还是临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 他虽然仍旧一头雾水,但已很明确眼下情况非比寻常的严重,须臾不敢再停留,立即转身去拿止痛散。 临江离去后,傅珏微凉的手掌轻轻抚摸过夕和的脸颊,用一种和刚刚的怒吼截然不同的语气,低沉而又温柔地对怀里的女孩说了句:“小鱼儿,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出事了,别怕。” 临江以最快的速度取了止痛散回到船舱里,傅珏拿过止痛散亲自喂夕和吃下去后才将她整个人放平,又盖上薄毯,再在一旁守着她。 临江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问傅珏:“主子,夫人怎么了?” 傅珏沉默片刻,最后语调恢复到了清冷淡漠,“没事了,你出去吧。” 临江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顺手捞起了有些被吓傻的小鱼出了船舱。 刚刚傅珏的一声怒吼,船舱外甲板上的几人也都听到了,皆是吓了一跳,此时见临江出来了便忙凑过去问他主子那头出了什么事。 临江隐约觉得和夫人有关系,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遂只是摇摇头,吩咐其他人没有传唤不要去船舱打扰主子和夫人。 苏叙言走了过来,得知夕和和傅珏两人单独在船舱里,傅珏又极为罕见地暴怒,不免有些担心夕和,遂想进船舱去看看情况。 但临江将他拦了下来,“苏公子,我家夫人刚刚吃了药需要休息,我家主子守着呢,您若是有事还是晚一点再过去吧。” “吃药?三……傅夫人怎么了?” “苏公子,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家夫人从上船开始就不太舒服……”临江同样不知道夫人怎么了,便拿之前夕和晕船呕吐的事做了挡箭牌。 苏叙言在船舱口站了一会儿,听里头没什么动静了,也只得作罢,依旧留在甲板上。 船舱内—— 傅珏去隔间取了清水来,替夕和擦去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又替她擦干净了摔倒在地时弄脏的双手,然后再给她把了次脉,确定无碍后才坐在床沿上看着她。 夕和,我的小鱼儿,你头会疼成这样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了吗?那你说出那句话是不是想起我了?如果是,等你醒来会不会恨我?恨我当初言而无信,没有救你,也没有救白夫人…… 如果你恨我,我该怎么办…… 傅珏看着夕和,深沉的眸子里头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无措”的情绪。 夕和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眼前的一切由模糊变为清晰,最后变成傅珏担忧一脸担忧的神色。 傅珏见她醒了,伸手将她扶起来,但待她坐好后又立刻收回了手。 夕和看他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却又老半天不开口,等了一会儿后便主动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傅珏看着她沉默须臾,反问:“你没话要问我吗?” 夕和一愣。问他?问什么? 她回忆了一下醒来前的事,又回忆了下这糟糕的一整天,然后她突然想到了,点点头,“对,是有话要问你的。” 傅珏心头一紧,指尖发凉,但终是勾起了一个苦笑,说:“你问吧,我都告诉你。” 第六百四十三章 忍不住求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看着他想了想措辞,想好后一张口却问不出来。可不问吧,她心里又有个小疙瘩。最后,她只得低了头不去看他,然后硬着头皮一口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放浪了?” 傅珏一怔,整个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眉心蹙起,怀疑地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夕和抬眼看他,说:“昨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就是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今天早上……我以为你在生气,所以就想……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你觉得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别生我气了。” “你想说的就这些?” 夕和想了想,点点头,“嗯,没了。” 傅珏左胸口被揪住的心脏倏然灌入一股狂喜和庆幸,庆幸于她并没有想起过往的事也便暂时不会离开他,也庆幸于他还有机会做得更多、对她更好,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加大留下她的砝码。 他的心内长长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像是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傻丫头,我何曾生你的气了,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夕和愣了一下,手心抓紧了他的一角衣摆,低声嘟囔:“那你干嘛避开我?你别说没有,我感觉到了,你以前都不会留我一个人吃饭的……” 傅珏无奈地笑起,她的心思就是太敏感了,稍微有一点点区别就能轻易地察觉到。他是有意避开她了,可是会那么做哪里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的意思。 “夕和,我避开你其实是因为……”,傅珏偏过头,凑到她耳朵根轻声说:“我怕我忍不住当时就向你求偿。” 求偿?对了,是她自己说要补偿他的……所以他当时匆匆避开她完全是因为对她起了意又顾念到她身体不适,才…… 夕和的脸砰地一声烧着了。 “另外,你的话我听着很欢喜,这不是放浪,是闺房之乐。”傅珏勾着笑补充了一句。 夕和的脸持续升温中,红到快要滴出血来。 傅珏轻抚了几下她的长发后察觉到她的脸颊发烫,还以为她发烧了,赶紧松开想给她看看,结果一看,女孩两颊绯红,一双眸子里泛着诱人的水光,晶亮晶亮的,唇瓣轻抿着,嘴角却微微上扬,分明只是害羞了。 “夕和……” 傅珏看着她宠溺地笑,想再问问她头还疼不疼,但话才刚刚冒出个头就被她用主动凑上来的唇瓣给封在了口腔里。 他诧异地看着主动献吻的女孩,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但在经过女孩毫无技巧地一顿亲吮后,他果断托住了她的后脑反守为攻、反被动为主动。 其实夕和一开始没想这么干的,她只是想喝水,但当她的目光扫过他的微薄的唇瓣时,脑子不知怎么的就抽了……等她的脑回路回归正常时,场面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了。 他原本昨晚就没满足,今早又被她撩了一把,一把叫做欲、望的火一直潜伏在体内,未能熄灭。此时,她的主动无疑为这把火添了一勺油,于是火苗就再也压制不住了,以燎原的态势烧灼过他的全身。 但即便如此,他对她的心疼怜惜之情还是让他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所以在难耐的耳鬓厮磨间,他仍旧坚持着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我现在可以求偿吗?” 夕和听着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咬了咬下唇,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双手环向他的背部。 她的应允彻底攻破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不再克制,将自己的体温尽数往她身上传递。 船舱内的温度节节攀升,潮湿的空气里开始渐渐弥漫起一股引人脸红的暧昧气息,而海浪击打着船身的节奏里也混合进了沉重的喘息和一声声婉转的娇、吟。 一个时辰后,夕和已经累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全身上下每一寸都酸软无力,尤其是下半身,隐隐还有些疼痛。 他这一次要的很猛,弄得她的腰都快断了,这哪里是求偿,分明是抢劫! 结束后,傅珏把她往怀里一收,然后闭上眼睡着了。而夕和由于这一整天几乎都在睡觉,虽然觉得很累却根本睡不着,于是便窝在他怀里看他的睡颜。 其实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还都是汗味。但夕和就是觉得连汗味混合上了他身上的药香味都变得很好闻,黏糊糊的感觉里也都是他的体温,让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安分地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的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唇、下巴,一寸寸仔细地描摹过他的轮廓,再将这个轮廓细致地刻进心里。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守着他,好好跟他过每一天,因为下辈子她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再遇上他。 傅珏没睡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后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再问她:“饿了没?” 夕和立刻点点头,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又是噩梦、又是头疼的,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激烈运动,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傅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起身将她抱进隔间清理,随后整理完毕的两人牵着手走出了船舱。 临江一直在船舱入口附近守着,一边担忧一边琢磨着是怎么回事。但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膳时他本想端些吃的进去,但走到他们所在的房门口时却隐约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暧昧呻、吟声。他惊了一下,觉着这转变未免太大了,但随即又想主子和夫人没事就好。于是便乐呵呵地端着晚膳走了,改放到炉子上温着。 此时见到主子夫人出来了,他仔细观察了下两人的表情,然后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转而去将炉子上温着的晚膳取来。 苏叙言也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船舱那头看上一眼,终于等到两人现了身,可他心里又是一阵愁肠百结、不是滋味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些什么,明明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明明他发觉时就已经晚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暴风雨来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填饱了肚子后觉得整个人更格外神清气爽,连迎面而来的海风都不似白日里那般令人湿咸不适了。 流萤趁着傅珏走开的片刻悄默默地到了夕和身边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和傅珏吵架了,又问傅珏有没有欺负她。 夕和一脸诧异,就算她能感觉到傅珏白日里在避着他,但也不至于明显到被旁人发觉吧?还被误会成吵架? 流萤看夕和一脸不解,也纳了闷,“那今天姑爷怎么发了那么大火啊,把临江先生都吓懵了。” “发火?”夕和更疑惑了。傅珏发火她怎么不知道?而且对于他来说,有发火这件事吗?他的火气从来都不会直接爆发出来的。 “哎?小姐不知道吗?那会儿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船舱里吗?就是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前?夕和想起来了,两个时辰前她头疼啊,疼得要命,疼得她连幻觉都出来了,以为看到了当年的血案和梦境再现,后来……好像昏过去了。难道傅珏是因为这件事朝临江发火了吗? 不至于吧……她头疼怎么怪得到临江头上,傅珏他也不是这种不分是非黑白、不讲道理的人。 “临江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啊。要是说了奴婢还能来问小姐你吗。小姐,你真的和姑爷没事吧?要是姑爷欺负你了,你可得告诉奴婢,奴婢豁出命也会护着你的。” 夕和听了这话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流萤放心吧,我跟他很好,什么事也没有,应该只是个误会。” 流萤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其实姑爷对小姐的心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姑爷比谁都宝贝小姐呢,想想也不太可能会欺负了小姐。” 夕和笑笑。是啊,傅珏比谁都对她好,他是她两世以来最大最大的福气。 流萤确定了没事就说要去给夕和泡杯蜂蜜水,转身去了船尾。 这时,苏叙言过来了,一开口竟也是问她和傅珏没出什么问题吧。夕和心里也是有些惊到了,看来傅珏是真的发了很大的火,这才连所有人都惊动了。 她忙摆摆手说没什么事,苏叙言便又问她身体怎么样,吃了药有没有好一些。 夕和又是一懵,吃药? “内子只是有些头疼,吃了止痛散后已经没事了,多谢苏公子关系。”傅珏恰巧回来了,代替夕和回答了苏叙言的话,并站到了他们两人中间,不动神色地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也将她圈进自己的范围内。 夕和恍然,点点头附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苏叙言也是男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傅珏身上强烈的占有欲和独占欲。他笑笑,道了声“那就好,早些休息”后转身往船舱走去。 他始终做不到毫不在意,那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避而远之、眼不见为净了。 苏叙言走后,傅珏摸了夕和的小手攥进手心里,问她:“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头疼了?” 夕和身子一歪,靠在他的肩头,说:“下午的时候我觉得不舒服就回了船舱,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做了个很诡异的梦,梦里有很多我想不清楚的事情。醒来后我想理理清楚,结果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疼了。” 傅珏的眸色一深,又问她:“那你都梦到什么事了?” 夕和沉默了须臾,随后说:“现在记不太清了,就是一些让我感觉很不好的事。” 其实梦里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只是涉及到穿越的事,她没办法跟傅珏替,便只能含糊带过。 傅珏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黑暗的海面,握紧了牵着她的手,“那就别去想了。” “嗯。” 傅珏陪着夕和又吹了一会儿海风后便带着她回了船舱,免得被风吹久了也会头疼。然而,他们回到船舱里不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快把帆放下来”。 “是海老的声音”,夕和正在喂小鱼吃东西,听到声音后立刻辨认出了说话人的身份,后又对坐在榻上看书的傅珏说:“我出去看看。” 到了甲板上一瞧,海老正火急火燎地让守船的隐卫把桅杆上的帆放下来,再命令调转船头往回走。 “海老,怎么了?为什么要回去啊?”夕和诧异地走过去问她。 海老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说:“听到远处传来的风声了吗?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头很有可能有海上风暴和雷雨,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得在安全的地带先避一避。” 夕和凝神听了一会儿,却并未察觉出此时的风和刚刚的风有什么区别,有着海浪的掺杂,她也听不到什么远处传来的风声,她眼前的这一片海依旧和刚刚一样。 但她是第一回出海的人,对大海简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她的判断并不准确,当然选择相信身经百战的海老了,于是也开始帮忙拉悬帆的绳索。 然而,局面的发展远比海老预料的还要快,才刚刚收下一面帆,夕和就明显感觉到海风大了许多,船身也开始小幅度的颠簸了起来。 海老回头看了眼海面,越发焦急地催促隐卫动作快一些,赶紧把剩下的两面帆卸下。夕和见情况不对,便赶紧进了船舱叫临江临山他们都出来帮忙。 傅珏听到了夕和的声音,走出舱间问她出了什么事,夕和便将海老的话转告给他。傅珏闻言立刻蹙着眉拉住了意欲再去甲板帮忙的夕和,勒令她必须在舱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然后自己则上了甲板。 夕和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便乖乖待在船舱里不去添乱。 可坐了没一会儿,船身的颠簸就越来越剧烈,浪头打在船身上发出不正常的砰砰声,就连桌面上放置着的茶杯都被晃了两个下来,跌落在地变成一地碎片。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从舱门外传来,像是开始下雨了。夕和有些坐不住了,一站起身却又是一踉跄,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走到了门口。 一打开门,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滴滴答答的水渍,自不远处舱门底下的缝隙里流泻进来,再顺着几步阶梯流泻到了跟前。 第六百四十五章 彼此怜惜的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举步才跨出一步,船身的左侧正巧被一个大浪头打中,她整个人就被迫猛地往右边倾倒,狠狠地撞在了门框的右侧上,使得她吃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刚一缓过劲,船身又开始往左边倾,来回几次,夕和发觉她根本连门都走不出去。但迟迟未见傅珏回来,她心下又实在担心,遂只能一边扶着门框微俯下身一边看准时机往舱门口挪。 就在她终于抵达了舱门口底下的阶梯时,舱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同时,呼啸的风和狂肆的雨水一股脑儿地往里钻,抬眼看去还能看到远处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和一闪而过的霹雳闪电。 傅珏率先走进船舱,见着夕和在阶梯底下,脚步踉跄地冲到她身边,然后一把拉起她几个箭步回到了舱间里,然后迅速反扣上门。 船身摇晃地很剧烈,凳子上也坐不住,索性傅珏抱着夕和坐在了地上,但因为地面凉,又有积水,他还不忘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再手臂一收,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他全身都湿透了,身体也很冰凉。夕和很担心他的寒疾会被诱发出来,便想从他怀里出来去床榻上扯床被子过来。 但他死死抱着不松手,并告诉她:“暴风雨来了,我们来不及撤退,只能迎面冲过去。虽然海老有足够的经验应对各种可能的结果,但无可避免的是船一旦被海浪冲散,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冲进海里。所以夕和,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夕和眼眶一酸,反手紧紧地抱住他,想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这么一来,傅珏以为她害怕了,便又温柔地轻抚她的长发,哄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的。就算命中注定要葬身海底,也有我陪着你。” 夕和眼睛一眨,落下两滴滚烫的泪来,却不想让他担心急忙调试心情,止住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感动,又回应他道:“似之,你冷不冷?” 傅珏勾起唇角,“你很温暖。” 夕和闻言越发抱紧了他,惹得傅珏眼底的温柔和爱意尽数毫无掩饰地流泻而出,也诱使得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轻柔一吻。 桌面上的茶杯一只接一只地掉在地上,到了后来,凳子左摇右摆地翻到了,在舱底滚滚来滚滚去,桌子也在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时一下滑到了边上的榻子跟前。 舱间内乒乒乓乓地一片混乱,而外头也是各种喧闹声不绝于耳。 “似之,其他人呢?他们不会还在甲板上吧?”夕和不免有些担心流萤他们。 “都在船舱里,只有海老和四名隐卫在甲板上。他们把两艘船捆绑到一起后来不及回到船舱里了,但是我给他们腰上系了绳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他们出了事,想来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那,海老怎么说?这暴风雨多久能过去?” “海老说需要视情况而定,短则一个时辰,长的话几天都有可能。” 傅珏刚一说完,发现一张凳子朝着他们滚了过来,立刻屈膝一挡。他这一动,夕和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坐在他的腿上,忙要从他腿上下来,但她一动傅珏立刻紧张地收紧了手臂。 “似之,我不去哪儿,就坐你边上,你这样太辛苦了,腿很快就会麻的。” 傅珏却不松手,“地上凉。等我实在抱不动你了再放你下去,现在乖乖别动。”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傅珏抱着她被迫往右侧滑行了一段,最后停在右边的角落里。巨大的推力使得他们在角落的墙壁上狠狠一撞,但傅珏及时调整了一下方位,拿自己的背撞了过去,而在他怀里的夕和安然无恙。 砰地一声,傅珏微微皱了眉,而夕和则听得心尖一颤,忙抬头问他有没有怎么样。他立刻敛去眉宇间的痛楚,勾着笑说没事。 但夕和显然不放心,往他背上摸。他又动手将去拦她的手,然而血色在夕和触碰到伤口之前就已经迅速侵染过他纯白色的衣裳,从后肩蔓延到前面。 夕和一下慌了,不管不顾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再急忙去检查他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这一看才发现他的左后肩上扎进了一块碎瓷片,而不远处还有好几片零碎的瓷片,看上去应该是之前放在桌面的那只茶壶。 茶壶早就摔在地上砸碎了,这一片碎片之所以会扎进他的左肩应该是刚刚船身猛地倾倒时从地上弹起来的,而他们正好往这边撞了过来,就好巧不巧地直接碰上了,又因为撞击力大所以刺破皮肉深深地扎了进去。 夕和看瓷片在外头只露出一小块,狠狠吓了一跳,因为这意味着伤口极深,有可能需要手术才能取出来。 而这样的伤口带来的痛楚更是难以言喻的,他居然还笑着跟她说没事! “不行,你的伤口必须处理,我去拿药箱,你在这里等我。”夕和心疼死了,立刻撑着墙面要站起来。 傅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着她不让她走,“夕和,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等暴风雨过去了再处理就好。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万一船散了,我怕我找不到你。” 夕和明白傅珏的担忧,可他的伤口如此触目惊心,她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似之,药箱就在隔壁,我去去就回,很快的,船不会那么巧在这个时候散架的。你的伤口很严重,必须尽快处理。” “而且你也说了,暴风雨根本不知道多久能过去,一个时辰还好,万一几天都没过去呢。伤口溃烂化脓,轻则废了左肩,严重点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夕和很着急,说了一大通话说服他松手。但傅珏却置若罔闻,仍旧死死牵着她,甚至有些用力过度,使得她觉得有点疼。 与此同时,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甚至还笑问她:“我若是成了废人,夫人可会舍我而去?” 夕和真是要被他气死了,都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说这种话。 “别说你废了左肩,你就是没了双手、没了双腿、成了植物人,就是死了我都给你守寡!” 第六百四十六章 要一起活到一百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听了这话反倒笑不出来了,手上一用力,将夕和扯回自己怀里,再死死扣住她,在她耳边认真而严肃地说:“夕和,如果哪天我死了,别为我守寡,我舍不得。你就把我忘了,开开心心去过你想过的日子,知道了吗?” 夕和本来就又气又急,再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你别胡说了!如果船散了,我陪你一起死,如果安全度过暴风雨,我就不会让你死!” 说完,她又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去隔壁拿药箱,可傅珏依旧不松手。 夕和没办法了,只能下狠招,拿起旁边一块碎片就抵在自己的左肩上,“你选吧,让我去拿药箱,还是让我陪你一起等着失血过多。” 傅珏蹙了眉,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瓷片,她却灵活一避。 “夕和,别犯傻,快把瓷片丢了。” 夕和固执地不丢也不回应,只是认真严肃地看着他。 短暂的僵持后,傅珏妥协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他很清楚如果他继续坚持,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扎破自己的左肩,但他也很清楚她的血凝结得很慢,一旦失血很难止住。同样一个伤口,她绝对会比他更早得失血过多。 他连碎瓷片会划破她的手指都担心、都心疼,又怎么舍得让她自伤,他也绝对不想冒上任何失去她的风险。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去,船若是在此时散了,他便拼尽了全力去到她身边便是。 见傅珏妥协了,夕和不再耽搁,立刻把手里的瓷片一丢,扶着墙壁站起身,“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夕和趁着船身稍微稳当了一点的时候脚步利落地走到门边,开了门出去。人的潜力果然是要逼出来的,因着知道傅珏在等她,因着不想让他担心太久,即便船身摇晃剧烈,她也没有后退过半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进了隔壁的舱间。 她的药箱就在一个矮柜子上,此时已经跌落在地,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大碍,但也不知里面的药瓶子是不是都震碎了。她也顾不上许多,提起药箱就往回走。 走到门口时船身再度出现了大幅度的倾斜,使得原本要出门的夕和又跌向了右侧。但她在撞击到右侧的墙面后一刻不停,立即举步继续往门口走,居然让她在船身恢复平稳之前就出了舱间的门。 出去后,她便扶着墙面往回挪,尽量迈大步子,也尽量不犹豫。很快,她便摸回了来时的那扇门,然后一把推了进去。 傅珏在她出去后便一直盯着门口,倒是有些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见她进了门,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伸手去接她。 夕和动作敏捷地回到了他身边,朝他笑了笑,“我快吧?好了,你转下身,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傅珏一把按过她的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才在笑着说了声“我家夫人真快”后微微转过了身去。 夕和的脑子懵了须臾,而后不敢再耽搁,赶紧打开药箱。 幸运的是药箱里的药瓶竟然都完好无损,而更让她欣喜的是她看到了一件被她遗忘在药箱里的东西——那把黑色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傅珏送给她的,到她手上后就一直没派的上用场,变成了压箱底的东西,时间一久她都给忘了。 而此时,她需要把那块碎瓷片从他肩上挖出来,这个过程中失血自然是越少越好,而这把有着止血、加速愈合效果的匕首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事不宜迟,趁着船身还算稳当,她赶紧拿起那把匕首将傅珏的衣服在伤口附近破开一个大些的口子,好让伤口完整地展现出来。 然后她拔掉一只药瓶的瓶塞,将里面装着的烈酒倾倒在匕首上,又说了句“似之,你忍着些”,再看准了位置一刀扎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又或者说上天眷顾,扎进傅珏肩膀的碎瓷片并不大,伤口不算太深,也没有伤到经脉,比夕和料想的要乐观许多。 她很快就将沾染了血色的碎瓷片取出来了。有着黑色匕首的加持,失血量也比预估的要少,这让夕和放下了一半的心。 再待她在船身大动荡前顺利地给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她另一半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但傅珏的脸色不太好,夕和便又取了颗补气养血的药丸给他吃下,这才收起药箱依着他坐好。 傅珏还想把她抱进怀里,但夕和心疼他,再不舍得让他多费一点力气,坚持挨着他坐着,还帮他撑着点手臂,免得伤口又撞到了墙面。 “似之,以后你不许再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说。你不会死的,有我守着你呢。如果你死了,那我一定也死了,不然我们就要好好的一起过完这辈子。你答应了我的,要护我百岁无忧。” 夕和挨着他,想到刚刚他说的话总觉得心里不安,便干脆说出来跟他约定好。 傅珏的一颗心像是瞬间被丢进了一泓温泉之中,细细密密的蒸汽氤氲着很舒服、也很温暖。 他是真的想守着她一辈子,想让她这一辈子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可是,他的一辈子有多长,够不够和她的一样的长…… 夕和等了好久没等到傅珏的回应,张皇失措地转头看向他,心里的不安成倍攀升。 傅珏对上她蒙上了一层水汽的眼睛,终究还是不忍在此时便伤了她的心,遂摸了摸她的头发,带起温柔而宠溺的笑意,说:“傻夕和,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夕和听了这个答案却不满意,总觉得他像是在回避什么,便又追着他说:“那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要一起活到一百岁。” 傅珏失笑,“这恐怕不行,我比你年长,实在没办法一起。” 他的话在夕和面上激不起半分笑意,反倒使得她带上了哭腔,“我不管,你答应我!” 傅珏在心里叹了口气,怜惜地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终是应下了她:“好,我答应你,别哭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岛(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有了他明确的应承,夕和心里的不安才削减了大半,继续挨着他说话。 船身依旧在浪涛中跌宕起伏,从门缝中渗进来的海水越来越多,最后在地面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差不多刚好漫过脚背。 夕和注意到傅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的体温也越来越低。她再一次趁着摇晃较小的时候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床榻边,迅速地扯了两床被子来,一床给傅珏垫在底下坐,另一床给他披上保温。 傅珏挨着墙角,始终含着笑听她从过去种种说到对未来的期许。他很疲惫,很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但却并没有这么做,一直都强撑着。 最后还是夕和发现他许久都没说过一句话,才看到他吃力地合上眼,过一会儿又睁开,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是困倦。 “似之,睡吧,有我在呢。”夕和看出来了他是强撑着,当下心疼地轻声劝解他。 傅珏看向她,声音低沉,“睡着了会来不及反应,等过去了我再睡。你继续吧,我还想继续听。” “可是你这样太……” 辛苦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砰地一声巨响,船舱内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而后船身居然一点都不颠簸了,变得十分平稳,甚至于连海浪撞击船身的声音都没有了,就像是在镜面海里一样。 难道说,他们的船又被海浪冲回了镜面海吗?!可他们远离镜面海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了,应该已经走得很远,而遭遇暴风雨到现在最多三个时辰,怎么可能一下就把他们冲回镜面海了。 那么,莫非是另外一个镜面海? 傅珏撑着墙壁要站起来出去察看,夕和不想让他费力便说她去,可她去么傅珏又不放心,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一走出舱间,相隔了两间距离的苏叙言和他随身侍卫容台、容镜也出来了,还有临江、临月等人。每个人都有些狼狈,面上也是不同程度的疲惫。 临江看到傅珏是被夕和搀扶出来的,又看到了他衣衫上的血迹,忙快走几步到了傅珏身边,关切地问:“主子受伤了?” 苏叙言也注意到了,走近了些同样询问他如何,并张了张口想说容台略通医术,可让容台替他看看伤口,但随即眼神带到了一旁的夕和便没有把话说出口。有她在,想来他便不会有事的…… 傅珏摆摆手,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没事”,再用眼神一示意,临江便立刻去开了船舱的门,再回头来扶他出去。 待出了船舱,上了甲板,众人才知刚刚那一声巨响其实是船只被海浪冲上了岸,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而船只之所以不再颠簸自然也是因为搁浅了。 放眼一瞧,另外一艘船也同样搁浅在旁边,后头是波浪汹涌的漆黑海面和依旧电闪雷鸣的狂风骤雨,海浪一道比一道卷的高,几乎直冲天际。 但很奇怪的是,他们现在所站在的地方却一点雨都没有,甚至连头顶的天空都是湛蓝色的,云层很淡,没看到太阳,却有丝丝光线从云层后透射过来,落在沙滩上映照得细碎的沙子泛起一层薄薄的金色。 往前看,入目所及之处除了一大片漫无边际的沙滩外,往里一些是郁郁葱葱的丛林,看样子,这是一个在大海深处的小岛,而他们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海浪带到了这里。 或许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吧,这座小岛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喘息休养的机会。于是,傅珏下令暂时停留在岛上休息,等暴风雨过去了,人们的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重新上路。 夕和扶着傅珏于一处坐下后,便返身去了船舱取自己的药箱,因为海老和四名隐卫在甲板上受了三个时辰的风浪折磨,虽没有性命之忧,但都受了轻重不同的伤,她必须为他们处理一下。 而其他人在稍作休息之后也开始分头着手收拾和整理船舱内的一片狼藉。 夕和提着药箱从船上下来时,看到苏叙言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海岸边神情严肃地看着某一个方向。 她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了风雨交加的海面某一处升起了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并且这片白雾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在海面上蔓延。 她猛然想起了出海前苏叙言同他们说过的经历,一样的暴风雨、一样的白雾,这么说来,等一会儿他们还会听到女子的哭声不成? 不过,所幸的是他们此时上了岸,并没有继续在风浪里前行,那么,即便是海上真的有什么,应该也不会波及到他们了吧。 这么一想,夕和收回了目光,她的当务之急是先将伤员处理好。 四名隐卫都还好,只是一些皮肉上的刮伤,清洗了伤口再上上药也就没事了。海老虽然精神好,但到底年纪大了,被这么一番折腾手臂都脱臼了,脚踝上也有个很严重的伤口,深可见骨。 夕和不敢怠慢,先给她接回了手臂,再处理脚伤,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处理好。又分别给几人吃了几颗补气血的药丸后,她才提着药箱回到了傅珏身边。 刚到傅珏身边坐下,一直躲在傅珏衣服里的小鱼钻了出来。它的身上也湿透了,柔顺的白毛湿哒哒地粘在一起,三条尾巴似乎因为打湿了变得很沉重,低低地垂着,但它的一双眼睛还是泛着亮晶晶的机灵劲儿。 小鱼原本是想蹭到夕和身上的,但在努力攀爬时突然停了下来。夕和以为它爬不动了,便转头伸手托它一把,然而一回过头便看到小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某处看。 再转过身去,便发现在她不远处的沙滩上蹲着一只通体纯黑、眼眸碧蓝色的猫。 刚在心里感叹了句“这猫的品相可真好”,就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便看到不远处的丛林里又跳出了一大一小两只猫。 两只猫一只是背部黑色、下腹白色的乌云盖雪,另外一只则是身体纯黑、四只爪子白色的四蹄踏雪,且两只猫的眼睛都是通透澄澈的碧蓝色,品相也很好。 夕和拉了拉傅珏的衣袖叫他看。这时,悉索声再起,跟着,一只又一只的猫从各个方向的丛林里跳了出来,并朝他们的所在缓缓靠近而来。 第六百四十八章 岛(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后来现身的猫就不再是纯黑色的毛发、碧蓝色的眼睛了,什么样的都有。品相有好有差,但体型却都差不多大,且这些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都板着一张脸似的,不太高兴,甚至可以说怀有敌意。 猫群算得上是成群结队从各个方向而来,像是拉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在岸边的人们团团围住,再等到距离差不多三尺左右后停了下来,蹲下身,如同最开始的那只黑猫般盯着他们看。 这一群猫没有细数,但乍一眼扫过,少说也有二三十只。任是对方只是猫而已,但被二三十只猫这么近距离地盯着看还是让人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岸上的人们纷纷都站了起来,疑惑不解地看着把他们包围的猫群。 临江从船上取了没有被海水打湿的干净衣服来想给自家主子换上,但哪知才一走到甲板上就看到了这成群结队、来势汹汹的猫群。 他脚步匆匆地下了船,到了傅珏身边,问:“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哪来这么多猫啊?” “从林子里出来的。”夕和回答了他的话。 刚一说完,那些猫又纷纷站了起来,并且继续朝着他们靠近过来。这些猫的眼神都很犀利,走着走着又有几只张了张口,露出了嘴里锋利的牙齿。 为首的那只黑猫走出两步后停下来舔了舔自己的前爪,然后那隐藏在肉垫里的锋利指甲便陡然露了出来。随后又有几只和它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这一切的一切看在夕和等人眼里,简直就像是一群猫对他们发出了威胁和挑战。它们在利用不断的靠近来逼退他们,又用锋利的牙和爪子来威吓他们,就像在说: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这些外来的人类赶紧滚! 夕和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被一群猫给恐吓了,虽然对方表现得很黑道、很强势,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啊。 “主子,这……”临江向傅珏征求意见。 “赶走吧。”傅珏淡淡回应了一句。 身后的大海还在翻滚着黑色的浪花,不到迫不得已的状况是不可能再在此刻回去了。而一群猫的威胁显然不足以称为不得已的状况,若是真的如猫所愿反倒还会成了个笑话。 但他们始终是后来者,这些猫始终都是生命,傅珏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将她们驱赶回丛林是最好的选择了。 然而,他们是这么想的,这些猫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未等临江和那几名隐卫动手驱赶,最早出现的那只黑猫就喵呜叫了一声,随后其中几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出锋利的爪子,跃起朝着他们几人迎面扑了过来。 傅珏一把拉过夕和往后退了两步,临江则往他们身前移动一步,再抬手一挡,以刚刚从船上拿下来的衣服成功挡下了一只猫的袭击。 但随着撕拉一声,临江手里的衣服被猫爪划分成了两半,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猫的攻击力如此之强、爪子也如此之锋利。 另外几名隐卫也及时阻挡了猫的第一轮攻击,并立刻将夕和和傅珏团团护住。临江往背后的船头高喊了一声,船上的临山临月和燕青听到了,立刻从船头跃下,赶来保护自家主子夫人。 此时,又有几只猫发出了喵呜的叫声,然后便见数量更多的猫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进攻过来。猫的身体天生敏捷柔软,擅长钻空隙,又没有固定的攻击路数,数量还多,齐齐攻击而来杀伤力竟出乎意料地大。 而隐卫手里没有兵器,没有命令又不敢往猫身上下死手,只能以防守为主。这么一来,双手上就难免要被猫抓上几爪子了。 夕和见形势不好,稍稍一想,便蹲下身打开药箱,从中取了一只药瓶出来交给临江。临江会意,让他们后退一步,然后趁着空隙加入战局,并且动作迅速地将药瓶里的药粉往猫群里一撒。 很快,夕和的药便见了效,刚刚还战斗力爆表的小猫们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再一个劲冲上来撕咬了。到了最后,这些猫一只接一只地瘫倒在了沙滩上,锋利的指甲还露在外面来不及收回肉垫里就已经接二连三的睡过去了。 跟着,几名隐卫自发开始收拾残局,弯下腰欲将地上的猫一只只捡起来集中丢回丛林里。然而,他们都还没碰到猫的身子,耳边就响起了一声蕴怒的斥责。 “住手!” 众人齐齐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没看到人,等了一小会儿才看到一个外表怪异的人从丛林的某一处跨过灌木丛走出来。 跟着,又有十几个同样看上去十分怪异的人紧随其后,也从林子里现身。而后,这些人便朝着他们所在走了过来。 之所以说他们怪异,是因为这些人的打扮和他们大不相同,甚至于在苍河大陆上是见所未见的。从头到脚,从发饰到衣服,再到鞋子,没有一件是布料做的,而全是由树木的枝叶和茎干编织而成。 除此之外,他们的脸上还涂着各种颜色的涂料,手上则拿着用木头和石块打造组合而成的武器,看上去很像是夕和以前在探索频道上看到过的野人。 原以为这是座荒岛,结果来了一群猫。以为是被猫占领的小岛,结果又来了一群怪异的人。惊讶过后,夕和便想该不会这些猫其实是被这些人所豢养的,受了他们的命令才来攻击和驱赶他们吧。 正这么想,对方为首的那个看上去较为年长的人就开口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孤日岛!” 孤日岛?夕和一听到这个名字莫名觉得耳熟,稍稍想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傅珏,而傅珏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她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孤日岛,静太妃给的路线图上有明确的标出这座岛屿的位置以及从这座岛屿前往蓬莱岛的方向和距离,它是前往蓬莱岛的路上最明确的一个地标。 但事实上,夕和在出发前并不打算找到孤日岛。因为她认为在广袤的大海上要找到一座小岛不容易,与其先找到孤日岛作为地标再找蓬莱岛,不如直接找蓬莱岛,反正都是要漫无目的的先找。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竟神奇般的到达了这里。 第六百四十九章 山神的使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接收到傅珏的眼神后上前一步客气有礼地回答对方的质问,“失礼了。我们是蔚蓝城的人,为寻一个被海盗掳走的朋友而出的海,不料中途遇上了暴风雨,不知怎么的就被海浪冲到了贵岛,并非有意擅闯,还请见谅勿怪。” 那人来回打量过他们,又打量过他们身后的船只似乎在判断临江所言的真假,而后才又说:“就算如此,你们岂能随意杀害我们岛上的生灵!你们这么做,山神一定发怒降罪于你们的!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话音一落,其余的十几个人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面露凶光地朝着他们边挥舞边逼近过来。 临江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对方是误会他们把这些猫给杀了,忙开口解释:“请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杀害贵岛的这些猫,它们只是睡着了而已,过两个时辰就会醒来了。” 为首之人狐疑地低头看了看,见那些猫的肚子一吸一吸的,确实还在呼吸,这才一扬手先停下了其他人的动作。 “看在你们还有良知、没有痛下杀手的份上,我可以容许你们现在立刻滚出孤日岛,你们对山神使者做的事就算了。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临江便又说:“我们无意滞留贵岛,只是现在海上的风浪太大。不知可否容我们稍作休息,整顿一下,待风浪小一些再离开?” 为首之人沉默片刻,犹豫了一下,又同右手旁的人耳语了几句,最后才说:“那好吧。我们可以容许你们在岛上停留两个时辰,等我们山神的使者醒了,你们就必须立即离开孤日岛!” 一说完,那人又转头吩咐了其中四名男子留下来监视他们,然后转身欲走。 “请等一下”,临江再度开口阻止对方就这么离开,“两个时辰后若是海上的暴风雨没停,我们恐怕没办法离岛。” 那人回过头冷漠地回答了一句:“那不关我们的事!孤日岛不纳外客,容你们滞留两个时辰已经是破例,你们不要再得寸进尺!” 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地往丛林深处走去了。而除了被吩咐留下来监视的四个人,其他人也随之离开。 剩下的四个人也不跟他们说话,开始动手收拾起躺在地上的猫。他们捡猫的动作很温柔,一点都不粗鲁,甚至还可以说带着股谦卑。 他们将猫一一捡到一片树荫下,一字排开,再扑通扑通几声朝着猫跪下,然后双手合十默念了串什么,最后恭敬地叩拜了三次,才起身于猫前站好,盯着他们看。 “山神的使者……看来,这座孤日岛上猫的地位要比人高上一等。”傅珏看着那些猫淡淡地说出结论。 夕和扶着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再问他:“我们怎么办?若是两个时辰后暴风雨未停呢,要回到海上吗?” 傅珏浅笑,摸了摸夕和的头发,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回应:“那人说的是等这些山神的使者醒了我们就必须立刻离开,若是这些使者迟迟不醒呢?另外,你认为那人为何会改变主意又让我们留下了?” 夕和眨了眨眼,眼珠子一动,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猫和守着猫的四个人,也小声回应他:“可是看样子那四个人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要再下手不容易。” “别担心,会顺利的。” 他这么说那定然此事便能成,夕和也没有多问,嗯了一声。 “我累了,睡一会儿。”傅珏说着头一歪,靠在了夕和的肩头,再合上了眼。 “你等一下,我去找床干的褥子来给你垫着,你躺下睡会舒服一些。” 夕和担心这样他睡不好,但傅珏却枕着她的肩不动,闭着眼说:“不用,这样很舒服。” 他不愿意挪,夕和只得由着他,只不过这么一来她就不能动了,便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想想也真是神奇,明明几步开外的海上是狂风骤雨,这里却丝毫不受影响,简直像是在整座小岛外面盖上了一个玻璃罩子,将小岛隔绝出来了一样。莫非就是这个原因才会叫做孤日岛的吗…… 另外,海上的迷雾也未散去,可女子的哭声并未有听到……思及此,夕和的目光又飘向了依旧盯着海面看的苏叙言身上。 他应该很想知道真想吧,毕竟那一次的事故不见了那么多人,船上或许有他的亲人或者朋友也尤未可知。 很快,夕和听到了傅珏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熟了,便朝临江招了招手,然后小声吩咐他去找一床还能睡的被子来。 临江会意,折返进了船上,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回来了。临月流萤等人跟在他身后把其余湿透的被褥也都拿了下来,然后在沙滩往上处的石头堆上一一铺开晾晒。 临江帮着夕和将傅珏自夕和肩头转移到了铺好的被子上。夕和担心横躺会压到他的伤口,便又和费了些力气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将他摆成了侧躺的姿势,然后坐在一旁守着他。 傅珏这一觉整整睡了两个时辰,一直到那负责监视他们的四个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开始驱赶他们了才被过大的动静给惊醒。 夕和看他睁了眼,扶他坐起来。而这时,那四名男子已经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开始嚷嚷着让他们赶紧滚。 傅珏看了片刻远处依旧肆虐不止的风浪,不紧不慢地起身,转而面向那四个人,又扫过一眼不远处依旧在沉睡的猫群,声音略微沙哑地说:“你们山神的使者尚未醒过来,你们现在赶我们走就不怕这些使者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那四人听罢面面相觑,似是没有一人能拿得定主意。于是他们四个又退到了猫群那边商量了一会儿,随后便看到其中的两人突然往丛林的深处跑去。 夕和见此,同傅珏说:“那两个人是去请示了吧。看来这些猫对他们而言真是不是普通的猫而已。” “既是山神的使者,想必有某种象征意义。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得捏住这个把柄在岛上等风暴退去才行。” 夕和点点头。 没等多久,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再次现了身,这一次,她带来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 第六百五十章 山神发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方来势汹汹,一来就指挥随行的那些人把夕和他们全部抓起来,带回去献祭给山神。于是,跟在她后头的一批人便挥舞着武器、叫叫嚷嚷着朝夕和他们蜂拥而来。 傅珏的隐卫自然不会放任他们的攻击而束手就擒,立刻将自家主子夫人围拢在中心,强势应敌。 对方的这些人衣着原始、用的武器也原始,但每个人都有一身蛮力,攻击力道很大。而隐卫顾及着傅珏的吩咐,谨记不得伤人性命,下手的力道便很有限,和对付那些猫一样,束手束脚的,以防御为主。 不过,总的来说,两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即便对方人数众多,也始终无法近得傅珏和夕和的身,更别说抓住他们了。 眼看着自己带了那么多人来都没办法顺利将这行人拿下,为首之人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手杖杵向地面,再命令于猫群处驻守的两人再回去带人过来。 夕和见此认为这么一味的纠缠下去不是个办法,毕竟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而他们在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需要的是休息,并非对敌。 于是,她看准了时机扬声对包围圈外的那名首领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在岛上休息一下,等海上的暴风雨过去了便会离开,你们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那人听到了,又将手里的手杖杵了杵,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们伤及山神使者本是死路一条,我已念及你们未动杀心还容你们滞留两个时辰。” “现在两个时辰已过,你们非但没有离开,我们的山神使者也没有如你们所言醒来!你们根本就是群谎话连篇的穷凶极恶之徒!居然还敢称没有恶意?!真是厚颜无耻!” “我们……” 夕和再欲回应解释,此时脚下的地面却突然震了一下,并随之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些岛民更是齐刷刷地回头往丛林里瞧。那名首领同样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来时便能看到她神情大变,露出了惊恐和畏惧的神色。 紧跟着,地面又震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几乎叫人站都站不稳。而丛林深处还有一群接一群的鸟群扑腾着翅膀被从林子里惊起,张皇失措地往天空逃离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地震吧?! “山神发怒了,是山神发怒了!”岛民中有人惊恐地叫出了声,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丛林深处的某个方向叩拜起来。 随后,其他人也都纷纷做出了一样的举动,双膝跪地,手臂往前延伸,再以手心在上,整个上半身贴至地面的虔诚姿态叩拜着某一处,嘴里还开始念念叨叨着“山神息怒”。 为首的那一个却没有照做,而是不管不顾地踉跄着脚步朝夕和他们冲了过来,再一边扬起手里的手杖就往他们身上打。 “是你们!是你们伤害了山神的使者,所以山神发怒了!你们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你们知不知道山神一怒我们的族人要承受多么大的灾难!走!祸是你们惹下的,你们必须拿自己去填平山神的愤怒!走!” 为首之人看上去其实已经有些老迈,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但是盛怒之下,她似是豁出去了,不要命般拿手杖疯狂地一下一下击打,即便被隐卫通通拦下,她也仍旧瞪着眼叫嚷着让他们去给山神忏悔。 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山神到底是什么,但突如其来的震荡不是假的。夕和觉得再继续下去不是个办法,便低声同傅珏说不如先把那些猫给弄醒,看看这山神还会不会继续发怒。 傅珏正有此意,吩咐了临江一声。临江便自人群中退出,到了那些昏迷着的猫群之中,拿出一只药瓶,打开瓶塞到每只猫鼻子底下一晃,效果立竿见影,猫咪们纷纷醒了过来。 猫咪们醒转过来,撑着两条前爪伸了个懒腰,然后接连发出喵呜的鸣叫声,吸引了岛民们的注意。岛民们见山神的使者醒了,向山神求饶的声音越发响了。 而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脚下晃动不止的地面竟然神奇般地平定了下来。夕和和傅珏对视了一眼,莫非这岛上还真有什么山神不成?而这些猫又真的是山神的使者? 地面不再震动后,跪拜在地的人们总算是松了口气,纷纷谢过山神大恩后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为首之人见此也停下了攻击,气喘吁吁地拄着手杖看了看那些猫咪,再一次毫不客气地向夕和他们下逐客令,“你们滚,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孤日岛!滚!” 此时,之前被首领派遣回去叫援兵的两名男子回来了,又带来了二三十名手拿武器、面露凶光的岛民。但他们一到先火急火燎地同那首领报告了一件事。 “巫医大人,公主又犯病了,这次比以往都严重,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快走!”为首之人面色骤变,片刻不敢耽搁地转身就走。 但她也不忘这头的事还没解决,便在走出两步后背对着吩咐了一个叫做“苦扎”的人务必即刻将夕和他们驱逐出岛,免得再惹山神不悦。 吩咐完后她便和另外那两名男子脚步匆匆地往丛林深处走去,而那名叫做“苦扎”的男子立刻一声令下,让其余众人将外来者驱逐出岛。这些人便又都挥舞着武器节节攻来。 见这些人如此冥顽不化、无法沟通,夕和都有些失了耐性,想着不如花费掉剩下的麻肤散将他们全部一次性放倒得了。 就在这时,傅珏微低下头,低声问夕和:“夫人可有听见刚刚那一男子提起公主又犯病了之语?” 夕和点点头,随即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可在见到病人之前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这位公主得的是绝症,那岂不是反蚀把米?” 傅珏浅笑,“绝症亦有缓解之法,夫人且尽管一试,实在不行还有为夫呢。” 对啊,有他呢,她没什么好顾虑的,便不再犹豫。 但在她正欲开口之时,有个人却抢了先,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而这个人正是从刚刚便一直保持沉默的苏叙言。 第六百五十一章 公主的顽疾(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知贵岛公主身患何疾?在下身侧正好有位良医,或许能一解病症。” 苏叙言扬声同对面那名叫“苦扎”的人说了一句,随后又转头笑对夕和和傅珏,“劳两位带我一道出海,总不好全无一点贡献。容台的医术尚可,若得幸能治愈得了这位公主的疾病,也算是我出一分心力了。若是容台学艺不精,届时还需得劳烦夫人了。” 经此一说,夕和想起来了,出船舱时他便也提过让容台给傅珏看看伤,那便是个懂医术的,又是在苏叙言身边的人,想来医术比之普通大夫定是要好上许多的。 “苏公子客气了。”傅珏带着浅笑间接默许了苏叙言的话。 夕和便也同他微微颔首致意。 对方的人却显然不把苏叙言的话当回事,那叫苦扎的男人不屑地回应了一句:“放肆!你们几个没有资格提起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况且公主殿下的旧疾连巫医大人都束手无策,你们……哼,别再胡说八道拖延时间了,快滚出孤日岛!” 他们想通过医治公主的病症来换取留存孤日岛的时间,那么首要的便是需得让他们肯让容台去医治才行。 夕和顺着对方的话回应道:“你自己都说了,公主的病巫医大人束手无策,那么我们有良医能治为什么不试试?是想让你们的公主殿下等死吗?” 夕和的话直白而一语中的,使得苦扎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但他面上闪现的犹豫已经说明他已经听进去了。 片刻后,他一扬武器暂停了其他人的行动,再往前走了两步,问:“你们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有能力治好公主殿下?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图谋不轨,趁机害死我们的公主殿下?” “试问我们与你们的公主殿下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害死她?至于有没有能力,试试不就知道了嘛,左右你们的巫医大人也治不好公主,与其让她等死,为什么选择不呢?不过若是你们巴不得她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会希望公主殿下死去!”夕和话音一落,就有人不满地呛声。 不过这么一激,也有人跳出来说服苦扎,“这个女人说得有点道理,公主的病不能再拖了,他们既然误打误撞上了岛,或许真能治好公主的病也不一定。” “是啊,不如让他们试试吧。族人们都守着呢,晾他们也不敢对公主殿下乱来。” “我也觉得该试试。到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拿他们给公主殉葬!不然继续这么拖下去,公主她迟早也是要死掉的!” 苦扎沉默思索了一会儿,又参考了旁人的意见后有了决定,“好,我们就姑且相信你们一回。若是你们能治好公主的病,我们定当奉几位为贵宾、好生感谢,但若是你们只是随口胡言,治不好公主的病,或者害死了我们的公主,我们就拿你们给公主殉葬!” “那,事不宜迟,领路吧。” 苦扎扫视了他们一遍,丢下一句“跟我来”,然后转身朝着丛林走去。 于是,留了几人守着船只后,夕和一行便在这一大群岛民的包围下离开了海岸。 海岸边的树木较为矮小,也较为密集,越往丛林深处走树木就越来越高大。虽然密度上来说是越来越稀疏,但由于枝叶繁茂,遮去了越来越多的光线,有种从光明渐渐走入阴霾的直观感受。 走了好一段后,静谧的林子里传来了人们嘈杂的交谈声,往前一看,先是看到了袅袅腾空的炊烟,其后才看到几栋毗邻的房屋。 房屋皆是由原木和竹子打造,颜色和树木保持一致,隐匿于丛林中像是套上了一层保护色,极大程度地降低了存在感,增加了安全性。 “快快快,巫医大人都等急了,赶紧送过去。”一名膀大腰圆的妇人指挥着几个手里捧着铜盆的小丫头,催促着她们原本就已经很焦急的脚步。 待那几个小丫头匆匆忙忙地绕过屋子的侧面往后头走去后,那妇人回过身看到了回到寨子里的苦扎等人。 “苦扎回来了”,那妇人同苦扎打了个招呼,随后见到了他身后的夕和几人,眼神便在他们几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就是他们伤害了我们山神的使者?” 苦扎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问她:“公主呢?怎么样了?” 那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摇摇头,“公主状况不太好,巫医大人正在全力救治。” 苦扎不再跟妇人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对身后的夕和几人说了句“你们跟我来”。 妇人看着苦扎把这些外来者带进了寨子里,又径直往后头走,好奇地问了句旁边的人:“咦,苦扎要带他们去哪儿?不直接送去山神那里献祭吗?” “那些人说他们会治病,苦扎带他们去见公主。” 妇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要去给公主治病?” 夕和等人随着苦扎的脚步绕过了前头的几栋房屋,在见到后头的情景时一刹那竟是叹为观止。 因为原来前头的几栋房屋只是充当了屏障的作用,而屏障之后别有洞天。 这一块的地势原来并不平坦,而是由低走高的,且坡度还不小,像是一座小土山似的。 从前头之所以看不到这小土山是因为前面的屋子本身有意建造的比较高,又和两旁枝叶繁茂且高大的树木相契合,这才完全遮去了后头的景致。 翠绿色和褐色的房屋就一栋栋地由低处左右斜向分布,一直延伸到小土山的山顶。延伸往上的道路是由碎竹片和木屑铺就的,很特别,两旁还栽种着一些模样特别、颜色也特别的花草。 走到半山腰时山体两侧延伸出去两片平地,平地上各栽种着一棵大树,树下又各有一座小木屋,木屋门口则各站着一个人,大树的枝干上还各拴着一条横向延伸往外不知通往哪儿的粗藤条。 夕和略感好奇,往藤条延伸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发现是悬空的,在半空中往外延伸,竟看不到尽头,不过应该也是悬于某处,总不至于是飘在半空的。 但架设这么两条藤条有什么用呢? 夕和带着这个疑惑最终到了山顶。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公主的顽疾(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山顶处是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上建造着毗邻的五栋绿顶的深褐色房屋,是由树木为体、毛竹为顶打造而成的,从外头看上去并不奢华,却比之其它屋子要精致一些。 比如毛竹顶的屋檐上还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门前也都铺设着一块块精细编织而成的小地毯。 苦扎领着他们走向了正中间那栋房屋,门是开着的,正巧从里头走出了几个端着铜盆的小丫头来,正是比他们早几步到了这里被那胖妇人指挥过来的那几个。 几个小丫头见着苦扎纷纷叫了声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桑吉”,然后便端着铜盆往山下走去了。 苦扎敲了门,说了声“苦扎求见公主”,等了一会儿后,里头出来一个妇人请他进去。 苦扎点点头,转过身来对他们说:“你们的良医在哪里?跟我进去见公主,其他人就先在门口等一等。” 苏叙言给容台使了个眼色,容台便上前两步,朝苦扎颔首致礼。 随后,苦扎就带着容台进去了。 等待的时间里,夕和往四下里看风景,发现从这里往下看竟已能俯瞰差不多整座顾日岛,可以清晰地看到岛屿与大海相接的边境,也可以看到远处大海上持续肆虐中的狂风暴雨。 除此之外,还可以发觉孤日岛其实并不大,其中九成是被茂密的丛林所覆盖的,剩下的一成是两座山,一座是他们现在脚下的这座小土山,另一座则位于远处靠近西北海岸线的位置。 那座山从这个角度看去比他们所在的要高上一截,上头似乎没有任何树木生长,因为颜色很深,接近于黑色。是座乍一眼看去令人觉得很奇怪的秃山。 “山顶在冒烟。” 傅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夕和盯着山顶细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有些烟气袅袅腾空。 这是怎么回事?那山顶上有人在烧什么东西吗? 正这么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急促又混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便见容台和苦扎两人被两名妇人自屋内赶了出来。 “苦扎,你这次做得确实不对,你还是听巫医大人的话,快将这些人赶出孤日岛吧!”两名妇人中的其中一名拧着眉奉劝了苦扎这几句话后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夕和看容台的脸色不太好,心里便知道了恐怕出师不利。果真,跟着便见容台走到苏叙言跟前一脸羞愧地摇摇头。 苦扎面上也是一派乌云密布,再度恢复成了之前不善排外的语气,“你们这些人果然是胡言乱语拖延时间的,真不该相信你们!现在你们立刻滚出孤日岛,走!” 说着,他便动用了手里的武器开始驱赶他们下山。 “等一下”,既然都到了这里,哪还能就这么被赶走,夕和及时开了口,说:“谁说我们只有一位良医的,容先生看不好不代表我也看不好。” 苦扎手里的武器一顿,拧着眉头打量了夕和一番,语气里皆是怀疑,“你也会看病?该不会又想拖延时间吧?” 夕和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药箱,“我连药箱都带来了,你认为呢?” 苦扎疑惑地打量了一番夕和手里提着的箱子,没有立即回应,似是在考虑。 而夕和则于此时转身问容台,“是怎么个情况?” 容台知道夕和问的是病情,便也不多废话,直切主题,说:“脉象极度混乱,全身起红疹并伴有发热和呼吸困难,嘴唇发紫、舌苔发白,有中毒迹象,但在下才疏学浅无法辨认是什么毒。” 嘴唇发紫和起红疹都有可能是中毒的迹象,但发热和呼吸困难却更像是得了某种疾病。再加之从苦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并不是这位公主第一次发病,那么,更有可能是某种顽疾。 夕和一时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病,须得亲眼见过才好,便又问了苦扎一句:“我们可以进去为公主看病了吗?” 苦扎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再次去敲了门。 “抱歉,没有帮上忙。”苏叙言在一旁突然跟夕和道歉。 夕和扬起浅笑,“既然连对方自己的巫医都看不好,想来便知不是什么一般病症,容先生诊不了很正常。我也未必可以,不过且先一试,若是不行,我们恐怕得想别的办法了。” 说完,苦扎已经说服了开门的妇人,回头对夕和说了句“过来吧”。 夕和朝傅珏点了点头,提着药箱随苦扎进了屋。 刚一踏进门槛,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吸入鼻中清清凉凉的十分提神醒脑,但味道有些过重了,使得她也觉得有些憋闷不适。 屋子里的光线也是暗暗的,似乎是没开窗。 撩起几层纱帘走进内室后,那股药草气味更重,而夕和一眼便找到了气味的来源,那是一只铜制三角香炉,内里有绿色的叶子冒出个头,缕缕白烟自内部袅袅飘出,蜿蜒延伸出一段后被空气所冲淡。 “巫医大人,苦扎他……”领路的妇人朝坐在香炉旁的人微微倾身。 跪坐在香炉旁的妇人听到声音转头朝着夕和这方看过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从最后一层纱帘后头走了出来,走到苦扎面前后不由分说地就打了苦扎一巴掌。 而后压低了声音呵斥他,“你是被这些人收买了吗!为什么让你把他们赶走你迟迟没有做,现在为何又带了个人进来?你可别说又是一位良医!” 苦扎挨了打却一声不敢吭,此时再听对方这么说更是低了头去不知该回应什么。 夕和见此,适时主动开口,“巫医大人,我确实是名大夫。不敢称良医,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我看不好的病人。刚刚容先生已将公主殿下的大致情况告知于我,我大概有了点数,但需要当面看到公主的情况才能确认,还请巫医大人带路。” 对方凌厉的眼风如刀子般刷的一下扎向夕和,夕和却未露半分怯意,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 片刻后,对方开了口,“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不是任由你们这些庸医戏弄的!这一次,你若是看不好公主的病,我就把你送去献祭给山神!”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公主的顽疾(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任何一个医者都无法在见到病人之前就保证一定能看好病,但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夕和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希望她的知识和积累可以帮她顺利治好公主的病了。 巫医说完便撩起了纱帘示意夕和进去,夕和遂提着药箱穿过了最后一层纱帘,总算是见到了传闻中的公主殿下。 令夕和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公主殿下竟然还只是个孩子,看上去不过**岁的模样,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竹编床榻上。 模样是玉雪玲珑的,但此时状态极为不好,不仅脸色苍白、嘴唇泛紫,而且脸上出了不少红疹,胸口也起伏得厉害,似是喘不上气随时都会窒息一样。 夕和不敢怠慢,立刻打开药箱带上手套给小公主把脉。 那巫医见着了夕和药箱里一应齐整的药瓶和戴到手上的手套,眼神里的警惕和不悦消减了几分,转而变成了认真的打量和几分疑惑不解。 把过脉,果然如容台所言混乱至极,夕和便又开始给小公主做起细致的检查。大致情况和容台所言相符,另外她还发现了小公主的鼻头有些泛红,手指甲里则有一些细微的粉末。 检查完毕,夕和一边自药箱里取银针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巫医说:“麻烦巫医大人把门窗都打开以确保室内空气流通。” 巫医闻言断然拒绝,“不行!我在这里点了苦艾草,苦艾草的气味可以帮助舒缓公主殿下的呼吸,若是开了门窗气味就都散去了。” 可夕和要的就是把这股子味道给去了,这药草味这么浓,别说小公主呼吸已经产生了问题,就是她这个正常人闻着都觉得憋闷了。 “公主殿下现在需要的是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太过浓重的药草味。” “你懂什么!若是苦艾草的气味散去,公主殿下呼吸不过来,这罪责你根本担不起!” 这个巫医自打刚露面开始就一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是很令人讨厌。此时在救人治病的关头她还这么磨磨唧唧的,夕和也不满了,直接冷了声。 “巫医大人的苦艾草若是有用公主殿下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开窗!” 巫医被夕和声音里带上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居然愣了一下,而后鬼使神差地去开了窗,但外头新鲜的空气一涌而入后,她又立刻回到了香炉旁护着炉子里的火苗继续燃烧。 她始终是无法全然相信这么个外人的,她须得护着苦艾草的气味不断,万一公主感到不适,她就立刻将香炉捧去公主的身侧。 而窗子一开,浓重的药香立刻散去大半,憋闷感减轻了不少。夕和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仍旧点着苦艾草也随她了,反正她只需要有新鲜的空气进来就好。 随后,夕和片刻不再耽搁,解开小公主身上的上衣,再捏着银针快速对准穴道下了几针,以求帮助她先解决呼吸问题。 巫医没见过走穴用的银针,见夕和拿了针往公主身上扎,她又是几个箭步上前想拦,一边出言喝止她。 好在夕和下针速度还算快,她来拦时该下的针都下好了,遂只忙拦住对方欲去拔针的手,“巫医大人,针灸之术切不可横加干涉,下的针若是移了位,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巫医听闻只得收了手,“最好你这什么针灸能治好公主殿下,不然你在公主殿下身上扎的洞我定要在你身上双倍扎回来!” 夕和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又拿了一支银针将小公主指甲里嵌着的粉末仔细剔了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帕子上。 低头闻了闻,稍加辨认后可以确定这些粉末是花粉。 花粉……夕和想了想,再度检查了一遍小公主身上起的疹子和鼻头泛红的症状,有了些数。 等了一会儿,该起针了。夕和利落地将银针一一拔起收回,在看到银针针尖产生的变化后,她关于小公主嘴唇发紫和持续低烧的症状也有了答案,心里总算有了底。 夕和这一手针灸起的效果很明显,小公主的呼吸频率立刻就放缓了许多,不再是急促到像是下一秒就要骤然停止的状态。 见此,巫医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但由于公主身上其它症状都没变化,她仍旧对夕和抱有强烈的怀疑态度。 “搞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公主殿下患的是什么病,又有没有办法能够医治她?” 夕和也不绕弯子,直言回应:“公主殿下是两症并发,一为中毒,二为花粉过敏。” “什么?中毒?中了什么毒?过敏?过敏是什么病?”巫医看夕和一脸认真又未加思索便说出口不像作假,遂也没有挑刺,认真回应。不过,这什么过敏,她怎么从未在医书上见过? 夕和一听对方不知什么是过敏,张口想跟她解释,但又觉得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首先要做的是缓解小公主的过敏症状,不然再拖下去她很可能会死。 于是,夕和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同她说:“荆芥、防风、蛇床子、土茯苓、蝉蜕、薄荷、款冬花、枳实、艾叶、甘草,我需要这些药材,务必请巫医大人尽快备齐,公主殿下目前的情况拖不了多久了。” 巫医没想到夕和脱口就是一串药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因为上了年纪了,记性不算太好,遂只记住了前几个,略微尴尬地让夕和再说一遍。 夕和迅速重复了一遍并强调务必要快。 巫医熟知药性,听夕和所言的这些药材皆是疏风止痒、清热解毒、止咳解郁的,便知她不是随口胡言,心里信了一半,立刻抽身让苦扎和候在外头的另两名妇人速去药库取药。 药材很快就送来了,一并送来的还有药舂、药庐等物。夕和报的那一串药材少了两味,不过不要紧,她立刻想到了代替的药材,问过之后对方又很快补上来了。 于是,夕和开始迅速将这些药材按照比例分配好,再该铡的铡过去、该捣碎的捣碎,为了救一条性命开始紧张忙碌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四章 毒性的来源(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巫医在一旁看着夕和熟练的手法终于对她是医者这件事信了八成,便想要插手帮忙。 但夕和在处理药材时便已将整个顺序全部在脑子里排好了,每一步进行起来都是紧凑而有条不紊,根本容不得别人插手,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她把药煎上后又拿着另一份捣碎的药草回到了小公主身边开始给她身上起得红疹敷药。到了这时,巫医才终于能插手帮得上忙了,赶紧接替了夕和的位置给药庐扇火,加速药材的煎制。 大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再等纳凉了一些,夕和便赶紧将药给昏迷中的小公主喂了下去。 喂了药,等待起药效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夕和开始着手研究中毒的这部分。 小公主的过敏反应相对比较大,也比较急,所以需要优先解决。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体内的毒可以被继续耽搁下去。 她刚刚在小公主的前胸下了七针,每一针的针尖处都已泛起了或深或浅的黑色,说明她体内的毒已经扩散开来了。 但这毒却没有在此时迅速要了她的命,那么说明她中的毒应该是慢性毒,而且毒性不是很强,扩散是日积月累导致的。 慢性毒不比剧毒,它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毒性积攒到一定程度才会爆发,且有一部分慢性毒在毒发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亦或者无法在脉象中发现。 而中毒的起因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在长期偷偷地给小公主下毒,另一个则是小公主在不知情地情况下长期接触某种毒物。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能够给小公主下毒的人就只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同时,慢性毒虽有部分需要到毒发才会发觉,但那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慢性毒在平日里只要细心一些还是能够发现端倪的。 这么一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巫医。她是医者,本身对毒就有一定的了解,又是在小公主身边的人,如果小公主中了毒她不应该不知道,知道了就肯定会想办法解毒而不是拖到现在。 但巫医的表现却又将这份洗去了大半。她在听到公主出事时立刻赶了回来,从他人的口中亦可得知前几次公主发病都是她想办法渡过的。 她虽起初有所阻止自己医治公主的举动,但很明显那是因为她并没有见过针灸术,对自己也不信任,是出于对公主的关心和保护才会这么做的。 再看她后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尽力配合自己的医治,现在又一脸担忧地守在公主身旁。她对小公主的关心是真实的,那么她就不会刻意给小公主下毒。 不是她的话,其他人夕和不了解,也就需要问问了。 夕和拍了拍巫医的肩膀,示意她到一边说话。巫医虽犹豫地看了眼小公主,但还是随夕和走到了较远处的窗边。 夕和压低了声音问她:“巫医大人,公主殿下过敏的情况很快就会有所缓解,不必担心。现在,我们需要考虑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体内所中之毒。” 巫医闻言回头看了眼小公主,微微点头,语气有了极大的变化,变得客气了许多,“姑娘你的意思是?” “你且先实话回答我,公主嘴唇发紫和持续低烧的情况是只这一次出现的还是之前发病也会出现?你在之前又有没有发觉公主殿下已经中毒一事?” 巫医疑惑于夕和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立刻回应了她的话,“公主殿下每次发病都会这样。或许是我能力不足吧,岛上的医书也有限,我实在看不出公主殿下是中了毒,只当是得了未见过的绝症了。” 巫医给的答案和夕和想的差不多,说话时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夕和姑且相信了她,便再同她说:“实话实说,现在我能确定的是公主殿下中了毒,还是慢性毒,但无法肯定是哪种毒,所以要救她的话只能找到毒的来源或者给她下毒的人。” 巫医很快明白过来夕和的意思,面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来,“姑娘的意思是……是有人刻意长期地给公主殿下下了毒?” “有两个可能,一个如你所说,另一个是公主在无意识中持续接触某种毒物。眼下的情形我们也只能一个一个可能排查过去了。所以,巫医大人,不知公主殿下的穿衣吃食都是谁负责的?” 要持续性下毒最有可能的就是通过吃的东西和穿的衣服,所以首要考虑的自然是这两方面。 然而,巫医给了夕和一个始料不及的答案,“公主殿下的吃穿都是我负责的。” “巫医大人一个人负责的吗?”夕和略微讶异。 巫医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几分哀伤,“姑娘有所不知,多年前孤日岛上的山神发过一次滔天巨怒,不仅夺去了我们将近一半的族人,还夺走了我们族里王和王后的性命。” “我本是王后的贴身巫医,王和王后二人罹难后,我便接手了照顾年幼公主长大的责任。那时公主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我一手将她带大,早已习惯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 夕和又问:“那饭食也是由巫医大人一力亲为烹调再送到公主手里的吗?” “那倒不是,烹调饭食是阿桑娜的责任,我只到了时辰便去取过来”,说至此巫医的话头戛然而止,但停顿片刻后又忙说:“不会是阿桑娜,绝不可能是阿桑娜的。阿桑娜和我一样,都是看着公主长大的,绝不可能会加害于她。” 夕和是站在客观角度的,遂还是提出:“不管是不是她,先叫过来问问吧。” 巫医本心里不相信会是阿桑娜,但眼下公主的情况又……稍稍一想后,她还是认可了夕和的建议,转身走向纱帘外吩咐了另一名妇人去将阿桑娜找来。 夕和走回小公主的床榻边,翻开一块敷着的药草末检查红疹的情况。 初次用药,效果总是比较明显,也见效的比较快,红疹的红色已经开始消退了一些,不再如之前那般触目惊心。 夕和放下心,将药草重新敷好。这时,那名叫做阿桑娜的妇人被带进来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毒性的来源(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阿桑娜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看上去比巫医还要年迈一些。 巫医把人带到夕和面前后给夕和投了个眼神,示意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夕和出于对老人的尊敬,先开口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才切入正题,“听巫医大人说,公主殿下的吃食都是您准备的,是这样吗?” 阿桑娜点点头,“公主殿下从小吃的东西都是我准备的,她什么口味我再清楚不过了。听说姑娘你是大夫?我们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夕和盯着对方的眼神和表情看了一会儿,随后带起浅笑,说:“公主殿下已经好多了,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醒过来了,您去帮她准备一些好消化的食物吧。” 阿桑娜闻言眉梢上露出喜色,点点头,转身走了。 巫医见夕和这就把人又放回了,不解地问她:“你这么问就能知道是不是她给公主下了毒?” “嗯”,夕和颔首,“她刚刚进来时第一眼看的便是躺在床上公主,说明对公主的情况很关心。我问她问题时,她回答的很干脆,没有片刻犹豫,说明是按事实说的,没有在心里编过说辞。” “她回答完又追问了我关于公主的情况,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她的神色从担忧变成了喜色,说明她为公主的好转而感到高兴。这三点综合起来,足以表明她是真心关心公主的人,自然下毒的人不会是她。” 巫医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但随后她的思绪又不得不回到眼前这个问题上来。 “可如果不是阿桑娜,公主的吃食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那公主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呢?” “巫医大人别忘了,本身就有两种可能性。如果不是有人在给公主下毒,那么还有可能就是公主一直在无意识地接触某种有毒物质,毒素通过接触或者误食进入体内。” “有毒物质?会是什么呢?”巫医陷入了沉思。 夕和回忆起了早前素雪无故小产的事,那时殷夫人给素雪下的药是藏在了发油里……想到这一点,她便同巫医提出要检查一下小公主的日常用品。 结果检查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除此之外,她又检查了一遍屋子里各处的摆设和物品,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物质。 这就奇怪了,如果没有接触到毒物的途径,小公主怎么可能会中毒呢?而且还是慢性毒,一件经常会碰到或者用到的东西应该很好找才对啊。 夕和一时摸不着头绪。见四处搜寻和检查没有结果,巫医不禁又开始有些怀疑夕和是不是误诊了,其实公主不是中毒,而是某种隐疾,所以莫须有的毒物才会找不到。 正当事情的发展突然陷入了僵局,夕和开始考虑要不要和替若梨治脸一样尝试用试毒的办法找到解毒的法子时,躺在竹床上的小公主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巫医赶紧凑了过去,温柔地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小公主眨巴着眼睛还有些没醒过神,过了一会儿才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婆婆”,又说“口渴”。 巫医好言安抚了小公主一句,赶紧起身吩咐外头候着的妇人去端水来。没一会儿,妇人就提了一只竹茶壶和一个竹筒改造的杯子进来了。 巫医自她手里接过,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 水流从茶壶的壶嘴里倾倒而出时,夕和看到水的颜色似乎不太正常,忙出手拦住了要喂水给公主喝的巫医。 “等一下,这水的颜色……” 巫医低头看了眼杯子里的水,明白了夕和的意思,遂向她解释道:“姑娘是想问这水为何泛着淡淡的蓝色吧?后山孤日池里的水原本就是这个颜色的,不是有人从中加了什么,没毒的。” 说罢,她把小公主扶起来,又要继续将水喂给她喝。然而夕和突然想通了一点,当机立断啪地一声打掉了巫医手里的水杯,里头隐约泛着淡蓝色的水抛洒了一地。 巫医顿时不悦地皱了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这水是没……” “这水有毒。”夕和冷冷几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有毒?这不可能,孤日池里的水都是从山上引流下来的,是天水。我也知道用银可以测毒,早就测过了,这水里是没毒的。姑娘若是不信,你手里不也有银针吗?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未及夕和回应,巫医面上又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复又追加了一句:“莫非姑娘指的是这一碗水里被人下了毒?” 巫医锐利的眼光刷的一下扫向送水来的那名妇人,那妇人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一下立刻为自己辩解,坚称她是断断不敢给公主下毒的。 夕和适时开了口,“我不是指这一碗水里有毒,而是指这泛着淡蓝色的水本身有毒。” “水本身有毒?我刚刚已经跟姑娘解释过了,这水本身是断断不会有毒的……” “我只问你,这泛着浅蓝色的水是只有公主一人在喝,还是你们也喝的是这样的水?”夕和再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直切主题。 巫医闻言疑惑地摇摇头,“后山孤日池是圣地,池水只有王族可以享用,如今王族只留下了公主殿下一人,那里的水是仅供公主殿下的。我们喝的是山下打井取的水。” “那就对了。”夕和得到对方的回答,中毒一事也有了答案,但她却突然发觉这跟对方有点难以解释,遂说完后稍稍沉默了一下,思索措辞。 而后,她索性编了套说辞来解释:“这水里泛着的浅蓝色就是毒,这毒叫作铜离子。” 没错,夕和所说的铜离子就是化学意义上的铜离子。小公主中的慢性毒不是什么药毒,而是重金属中毒,是作为重金属之一的铜离子在体内日积月累的结果! “铜离子溶于水会化作淡蓝色,它无法被银针检验出,少量进入人体在短期内也不会有任何表症,最多就是血色会看上去比较差。但是当它在人身体里日积月累的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人的内脏就会开始衰竭,最后死亡。”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药可解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巫医听后大惊失色,虽然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叫做铜离子的毒,但是依照着夕和的话说,公主体内会有这种毒都是这一碗碗水喝进去的,这样算来这毒岂不是已经在公主体内好几年了! “姑娘,那这毒可有解药?还烦请姑娘救我们公主殿下一命,我们定当涌泉相报。”小公主的苏醒已经使得巫医对夕和再没有一份怀疑,赶忙恭敬地请夕和出手救人。 夕和的眉头蹙了起来。这可是重金属中毒,不是吃一些解毒的药草就能好的,需要的是通过西药将体内积存的重金属排出来,可眼下哪里来的西药啊…… 而且虽然可以确定这水里铜离子的含量应该不多,不然公主也没有那个命能喝上几年这样的水,但是怎么说也是几年的积累了,或许即便有西药都没法再排干净了。 巫医看夕和脸色凝重,心下顿觉不好,忙又问:“怎么了?姑娘不知如何解这毒吗?” 夕和暗自叹了口气,“巫医大人先让人去取井水来给公主殿下解渴吧。” 巫医听夕和岔开了话题,察觉到应是接下来的话不适宜给公主殿下听到,便没有追问,又让人去取井水来。 给小公主喂了水后,小公主的身体还很虚弱,又躺在竹床上睡着了。巫医遂请了夕和到外头些说话,又一次关切地问她解毒之法,并表明不管有多难得的药材她都会想办法去取来的。 夕和只得无奈地把实情告诉她:“铜离子的毒天下无药可解……” “什么?无药可解?这、这怎么可能?姑娘,姑娘,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们的态度是差了一些,那是因为祖上有训,来孤日岛的外来者有可能会激怒山神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我才急哄哄地要赶你们走。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们公主殿下吧,求求你!” 巫医以为是夕和在计较之前的事,赶紧向她赔礼道歉,又扑通一声朝着她跪了下来,哀求她救救小公主,慈母之心溢于言表。 夕和也很无奈,忙去扶她起来,同时向她解释,“不是我不救公主,是真的没有任何一味药可以解这毒。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缓解之法,或许能减轻一些,但无法根治,公主以后能活多久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巫医满脸绝望,但随后她又忙拉着夕和说“缓解之法也好”,毕竟如果能缓解的话应该也能活久一些吧,这也是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夕和点点头,问:“我给的缓解之法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由我来做,第二部分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你们先去准备一些干净的淘米水,越多越好,等公主睡醒了,体力恢复一些后我给她洗胃。” 洗胃一词对于巫医来说也是头回听说,一时根本想不到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便如实吩咐了下去。 小公主刚睡着,等她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为了人醒来时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洗胃,巫医吩咐了苦扎将夕和等人安排到了隔壁的屋子里稍作休息和等待。 于是,夕和提着药箱出去,再同在外面等着傅珏等人一同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坐下后,夕和把里面的情况给傅珏等人说了,说到重金属中毒这一部分也延用给巫医的那一番说辞,最后再告诉他们接下来还需要做的事。 听了夕和的话后,傅珏、苏叙言几人都保持了沉默,不知各自心里在想些什么,而容台则一脸困惑地问夕和,“铜离子之毒?这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不知夫人是从哪本医书上看到的,可否借在下一观?” “呃……是在……”夕和没料到容台居然对这毒起了兴趣,还仔细问起来了,一时语塞,脑子里拼命开始组织字词想编出一个名字来。 但在她成功编好一本书的名字之前,傅珏率先开口替她解了围,“是一本没有名字的孤本,后来不慎遗失了。” 容台脸上现出遗憾之色,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道了声“可惜”。 夕和则偷偷看了傅珏一眼,心里不禁想他怎么会开口替她解围呢?莫非是他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些端倪,猜到根本没有这本书?若是如此,他私下应该会来问她的,她得先想想怎么跟他解释才好。 过了一会儿,把人领进门后就出去了的苦扎手里提了个竹篮子又进来了。他从竹篮子里取出了一壶茶水、几个竹杯和一些水果,一一摆放在了几人围坐的圆桌上头,然后招呼他们不要客气。 夕和一看水果里居然有火龙果,顿觉十分惊喜,伸手拿了一个。 见她一拿就拿了个从未见过的古怪水果,容台又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夫人见过这种水果吗?” 嗯?夕和一愣,看苏叙言、临江几人也都是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脑子一转,将手里的火龙果递给了苦扎,并以好奇的口吻问对方:“这是什么?也是水果吗?长得还挺特别的。” 见夕和只是好奇拿了看看而已,几人面上的讶异又化作了深浅不一的笑意。唯独只有傅珏一人端起竹杯喝了口水,从头至尾皆是一片波澜不惊。 苦扎接过火龙果,又去一旁的柜子上取了把长刀,就着桌面将火龙果切成几瓣,并说:“这个叫做火龙果,孤日岛上长了很多,里头白色带黑籽的是果肉,清甜可口,几位尝尝吧,不要客气。” 原来在孤日岛上也叫火龙果。这么想着,夕和随其他人凑过去拿了两块,一块递给傅珏,一块送进嘴里,味道果然清甜可口,甚至比夕和在现代吃到的还要好吃。 其他人尝过后也都是赞不绝口。苦扎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又切了三个。 夕和难得吃到火龙果,正想再吃一块时,面前的桌子突然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然后震动越来越大,脚下的地面和屋子里各处的摆设都开始小幅度的晃动起来。 这和他们在丛林外的海岸边遇到的情形类似,但震感没有之前那一次严重。 苦扎比夕和更早发现桌子的震动,一发现他就放下了手里的长刀,立刻走出了屋外,朝着某一个方向叩拜了起来,这与之前他们所见到的也是一样的情景。 第六百五十七章 山神和暴风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震感持续了一会儿后就消失了,一切恢复如昔。由于这一次的震感并不强烈,屋子里的一切物件都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损坏,所以停止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苦扎在外伏地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回屋子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夕和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我们久久没有离开,所以惹怒了你们的山神吗?” 苦扎脸色一白,抬眼看向夕和,一眼后又移开了目光,间接婉转地回答了夕和的话:“孤日岛受山神庇佑而生,山神不喜外来之人。惹了山神之怒的话,山神就会降罪下来,我们的族人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苦扎的话和巫医大人的话是一致的,这使得夕和越发好奇这在他们口中仿若主宰而存在的山神到底是什么。 苏叙言显然也很好奇,他开口问了苦扎,“你们口中的山神到底是指什么?” “不知几位有没有发现远处还有一座山?” 夕和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那一座黑黢黢的、看上去略显怪异的山,遂点点头。 “我们的山神就住在那座山的山顶。据说是他创造了孤日岛并守护了孤日岛千年,使得孤日岛在**大海中不会受到风雨海浪的侵袭,始终保持温和的环境。” “据说?你们没有亲眼见过他吗?”夕和抓到了关键词,问道。 苦扎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好像也没有谁见过。但是山神是真的存在的,因为在多年前,孤日岛上也来过一些外人,惹得山神发了一次怒。那一次,我们的族人死去了将近一半,我的祖父,还有王和王后也都是在那一次的山神怒中去世的。” “是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夕和想起巫医大人刚刚也和她说起过这件事。 苦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开始说了,“听我父亲说,那一次也是海上下起了暴风雨,有一艘船被海浪带到了孤日岛上。同样是山神的使者先发现了他们。王为了遵照祖训派人前去请他们离开。” “但是他们不愿意走,苦苦哀求我们的族人让他们能在岛上等到暴风雨过去再离开。王和王后起了恻隐之心,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可谁知,这些人居然丧尽天良的把猫神的使者给杀了好几个,还给吃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彻底激怒了山神,山神降下罪来,让孤日岛上的土地裂开了几条巨大的缝隙,吞没了无数的树木和族人。” “我们的族人原本都是居住在山神居住的山脚下的,但那一次山神狠心地和我们划清了界线,将那一座山从孤日岛上划分了出去,现在过去看看的话便可以看到,其实那座山和我们所在的岛是不相连的,中间已经隔了一道宽宽的海峡了。” “后来,王为了平息山神之怒,派人去把那些外来者给杀了。可那些外来者也不好对付,他们居然卑鄙无耻地在我们的族人逃命时挟持了王后。” “王为了救王后死了,王后遭到了侮辱,痛不欲生之下也自尽了。我们的族人拼尽了一切才将部分外来者给抓住,献祭给了山神,还有一部分被他们乘船逃走了。” “在那之后,山神之怒虽然平息了,但是我们损失惨重。所以之后再遇到偶然上岛的外来者,我们都不再姑息,必须把人赶走,不然我们的族人就危险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难怪这岛上的岛民对他们这么排斥,也难怪一看到那些猫通通倒在地上就嚷嚷着非要抓了他们去祭山神,原来都是历史惨痛的教训。 再想那一批外来者还真是忘恩负义、惨无人性,人家好心收留了他们,他们却杀猫吃肉、趁火打劫。这样的作风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对了!是海盗!”夕和想到强盗后立刻联系到了海盗身上,“那一批外来者应该是隐匿于海上某处,偶或去西燕三座沿海城池肆虐抢夺的海盗。” 夕和一提,其他人也随即觉得作风相似,纷纷点头同意。 苦扎皱着眉头,说:“不管是什么人,总之我们的山神是不喜外来者的。幸好你们没有把山神的使者怎么样,不然现在估计我们都已经是尸体了。我能不能请求你们,等把公主的病治好了,就立刻离开孤日岛?” 夕和他们的打算是想借着替公主治好病的名头换取在孤日岛上停留躲避暴风雨的时间,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请求,对方倒是先过河拆桥了,不,应该说这河才过了一半,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拆桥了。 虽然知道他们也是惧怕于山神的雷霆之怒,但这话听到耳朵里还真是不好听。 “利用完了再赶我们走死路?你们如此行径和那些忘恩负义的海盗又有何区别?”苏叙言身边的另一个随侍容镜一直没说过话,此时却不满地开了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苦扎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必须遵从山神的喜好才能得以保全。但是,你们救了我们的公主殿下,我们是不会逼你们走死路的。事实上,岛外的暴风雨是可以避开的。” “避开?”夕和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席卷整片海域的暴风雨还能避开?怎么避? “老人们说,岛外的暴风雨其实也是山神为了保护孤日岛设置好的,一旦有外来者接近孤日岛,暴风雨就会起来,并且在外来者离开之前会一直持续下去。但山神为了避免伤及外出归来的岛民,所以也留了一个避开暴风雨的办法。” “是什么?”夕和忙追问。 “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办法被记在了王族的一本手札里,我想等你们救治好了公主殿下,巫医大人定能将这个办法告知于你们,送你们安然离开的。” 话音刚落,一名妇人敲了几下门,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夕和身旁,恭敬地对她说:“姑娘,我们公主殿下已经醒了,巫医大人让我来请你过去。” 第六百五十八章 洗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随即起身,随那名妇人又去了公主所在的屋子。 进门后,果真见那小公主已经坐起来了,正乖巧地依偎在巫医的怀里一口一口吃着巫医喂过去的小米粥。 夕和见状,快走了几步过去,打断了她的进食,“巫医大人,公主殿下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巫医喂食的手一顿,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公主殿下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一点我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 “我理解,但是你现在给她吃了也没用,因为等一下我要给她洗胃,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会全部吐出来。巫医大人还是把吃食先放到炉子上温着吧。” 巫医大人闻言,将手里的汤匙往碗里一放,低声跟小公主说了句话,然后松开她,起身走到纱帘外,将这碗小米粥转交给外头的妇人去温着。 小公主离开了巫医的怀抱,乖乖的一个人在床榻上坐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夕和看,看了一会儿后眼睛微微眯起,唇畔绽出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看上去煞是可爱,活像是天上的小仙童。 夕和的心都被她这一笑给笑软了,上前一步于她面前蹲下身,于洗胃前先安抚她,“公主殿下,等一下我要帮你排毒,不会痛的,就是需要喝很多水,肚子会有点涨涨的,你如果感觉到不舒服就吐出来,吐干净了就好了。知道了吗?” 小公主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理解了一下夕和所说的话,然后点点头,糯糯地说:“阿萝知道了。” 原来这小公主叫阿萝,名字也很可爱,再搭配上小公主甜笑的模样,使得夕和不禁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对她笑了笑。 巫医回过身,将早前夕和吩咐备下的淘米水也让人抬了进来,足足有三大缸。 事不宜迟,夕和便又让巫医去备下可供呕吐用的痰盂和盛水用的竹舀。东西都拿来了自后,夕和立刻往三个竹杯里盛上了淘米水,然后拿起一杯递给小公主,让她喝下去。 小公主接过杯子看了眼巫医,然后乖巧地捧着杯子喝下去了。夕和等她一杯喝完,又递给了她第二杯,再用竹舀将第一杯盛满。 小公主又看了眼巫医,接过第二杯继续喝下肚。夕和就又将第三杯送到她手里,复又将第二个空杯重新注满淘米水。 小公主真的很乖,明明在喝第二杯淘米水时眉头就已经紧紧的皱在一起,但一句抱怨拒绝的话都没说,只是每次喝之前先看一眼巫医,好像在征求她的同意,在看到巫医默许的态度后她就乖乖地把一杯接一杯的淘米水往下灌。 一连灌了七杯水,灌得小公主的肚子都有些鼓了起来。巫医看不下去了,担忧地开口询问夕和:“姑娘,还要再喝吗?这样会不会把公主殿下的肚子给撑坏了?” “别担心,我有分寸。”夕和蹲下身摸了摸小公主的肚子,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喝完这杯就好咯。” 小公主点点头,胖胖的小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去。待到把杯子放下时,她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夕和立刻将旁边的痰盂拿过来放在她的身前,再好言说道:“公主殿下,想吐就吐出来,没事的。” 小公主可怜巴巴地看了夕和一眼,然后低头哇的一声吐了。 “巫医大人,麻烦再帮我取一个汤匙来,长柄的最好。”夕和轻拍小公主的背,让她把能吐的都吐了,又回头请巫医帮了个忙。 巫医把长柄汤匙拿来时,小公主已经吐了很多,脸颊泛着苍白,一双眼睛却熬得红通通、水汪汪的,看上去好生可怜。 夕和接过汤匙,一边哄着小公主张嘴,一边拿汤匙压住她的舌头往喉咙里探去催吐,没两下,小公主又哇哇朝着痰盂吐了不少。 两次催吐后,夕和摸了摸她的肚子,觉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喂她喝淘米水。 巫医看到这一步大致明白了夕和所说的洗胃是什么意思,也懂了她之前为何说要让公主殿下睡一觉恢复一些体力再进行。 就这么喝了吐、吐了喝的也太折磨了,看得她一阵阵心疼。但她没办法,为了救公主殿下的命,只能强忍住自己前去阻拦的冲动,让夕和的步骤一步步进行下去。 灌了五次淘米水,又吐了五次后,小公主体力消耗巨大,精神也萎靡了下去,显得有些病恹恹的,坐着也有些微微的晃动,好像坐不住一样。 夕和见此,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再一眼扫过那些呕吐物,想来也洗得差不多了,遂一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公主一边让巫医大人速去打杯牛奶、羊奶之类的奶汁。 巫医很快就端了杯牛奶回来了。这个时代的牛奶不比现代经过加工处理的牛奶,膻腥味很重,口感也很差,所以一般不是拿来直接喝的,是作为别的食物的辅助食材或者干脆用作别的用途。 所以当夕和接过牛奶要给小公主喝下去时,巫医终于忍不住阻拦了她,而小公主也首次出现了抵抗情绪,委屈地看着巫医说着“婆婆,阿萝不喝”。 夕和见此,顺势跟她们解释,“牛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铜离子之毒,不仅今天要喝,明天也要喝,每天喝一杯,至少也要喝上三个月才行。” “若是三个月后公主殿下的气色有所好转那就可以适当减少量,改为两天或者三天喝一杯。若是三个月后公主的气色还是和现在一样那就继续保持每天一杯,再喝三个月。” “一年后,如果公主殿下的身体依旧如此,那这牛奶也不必再喝了。” 巫医闻言一怔,不必再喝的意思她自然能明白的,光是想想那样的结果她的眼里就不禁浮现出一层水汽。 “今天洗了胃,先将就着喝吧。以后如果公主殿下觉得口味不好,难以下咽,你们也可以往里面加点糖片什么的,改善一下口味,但喝是一定要喝的。” 巫医在心中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安抚过小公主抵触的情绪,终是哄着她捏着鼻子把牛奶喝下去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离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尽人事的部分到了这里,夕和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个惹人心疼的小公主到底会有怎样的命运就只能听天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让公主殿下睡一会儿吧。等她再醒来后就可以吃一些温软的食物了,接下来的三天也请给她准备温软易消化的食物。还有,切记不要再喝孤日池里的水了。另外,关于公主殿下身上的过敏症状,是由花粉引起的,以后也请务必让她远离花朵才好。” 夕和最后给了几句医嘱,然后率先转身走出了内室。 不一会儿,照顾小公主睡下的巫医就在后头跟了出来,然后在夕和跨出门槛之前,这位骄傲严厉的老妪竟扑通一声朝着夕和跪了下来。 “姑娘心善,我代表所有孤日岛的岛民多谢姑娘相救我们公主殿下之恩。” 夕和吓了一跳,忙把巫医自地上扶起来,“您快起来,如此大礼我实在受之有愧,毕竟我没能真正地救你们的公主殿下脱离危险,她以后会如何还需要看你们的照料和她自己。” “不不,我看得出来姑娘你医术精湛,也看得出来你已经尽力了。公主殿下的情况能得以缓解已是幸运,不管以后会如何,此时姑娘确确实实是救了我们公主殿下的命没错,我们理应好好感谢于你。” “孤日岛上的人们自古以来恩怨分明,姑娘救了我们的公主,作为回报,姑娘有什么需求也请尽管提出,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姑娘所需。” 对方主动提出来了,也省得夕和自己再组织措辞开口了,顺着她的话便说道:“巫医大人客气,救死扶伤本是医者职责所在,不该提出什么回报。” “但眼下,我们也是别无选择,只能请求巫医大人容许我们在岛上短暂停留,等到海上的暴风雨退去了再离开。” 夕和虽然已经从苦扎嘴里知道了他们继续停留的弊端和避开暴风雨的办法可能存在,但她并没有直接这么问,而是选择了迂回之术。 毕竟苦扎也说了那避开暴风雨的方法被记录在王族的手札中,想来便是不可对外人道的隐秘。她若是直接问,就有些探寻王族秘辛的嫌疑了,也会叫巫医误会了她心思叵测,以为她要从他们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巫医听后,了然地点点头,“本来姑娘救了我们公主殿下,别说是在岛上暂留,我们理应好好招待姑娘和你的朋友们的。但是姑娘有所不知,孤日岛的守护山神不喜外来入侵者,若是允了你们留下来,恐怕会惹得山神发怒,招致祸端。” “这样的祸端多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对于我们的子民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实在不敢冒险将几位继续留在岛上。” 说着,她似是怕叫夕和以为他们忘恩负义,遂又忙不迭地补充道:“不过,岛外的暴风雨是有避开之法的。姑娘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引领你们顺利渡过暴风雨。” 巫医的话证实了苦扎早前所言,令夕和心下一喜。不过同时,她又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巫医大人本人便知道如何避开暴风雨。 再一想后,她又理解了。毕竟现在的王族只剩下小公主一人,巫医大人又是贴身照顾小公主的人,关于王族的一切秘密自然她是最清楚的人了,知道这记在王族手札上的方法也不奇怪。 “巫医大人若是能领我们顺利渡过暴风雨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在这里先行谢过。” “姑娘不必客气。那,你们稍微休息一下,我也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带你们离岛。” 夕和应了好,回到傅珏他们所在的屋子,将后来的这些事和最终得到的结果转告给他们。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不管是留岛还是离开,只要能安全避开暴风雨就好。 傅珏自桌下悄悄摸过了夕和的手,然后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捏,替她按摩舒缓手部的疲累。 夕和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对于他的体贴嘴角抑不住的上扬,心里也暖暖的。 这一幕又落进了坐在对面的苏叙言的眼中,他的心口再度泛起酸酸涩涩的滋味,唇边带着的笑意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味,心想这一次选择跟他们同行是不是做错了。 半个时辰后,巫医进了屋,亲自来领他们下山离岛。 与来时的境况有些类似,除了领路的巫医、苦扎等人,后头还是跟了不少簇拥的岛民,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不再是一副凶悍模样,大多都挂着憨厚的微笑。 从丛林中穿过,到了海岸边,他们的船只旁除了等候着主人归来的隐卫等人,还有几只山神的使者在来回地踱着步,似乎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夕和望了眼不远处的海面,黑压压的大海上依旧翻滚着滔天巨浪,完全没有要减弱的趋势,雨水也依旧倾盆而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有那层白雾,也还在远处飘荡弥漫着,就和他们离开时一样。 “姑娘,不知你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夕和回想了下路线图上孤日岛和蓬莱岛之间的方位,随后答道:“往西。” 巫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她扬起手杖朝人群最后的几名壮汉示意了一下,那几名壮汉就抬着一个大物件从队伍的最后往前走来。 其他人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夕和转头一看,此时才发现人群的最后竟还有人抬了一张粗陋的木筏。 壮汉们将木筏搬到巫医面前,巫医抬起手里的手杖用力往木筏上一扎,手杖便深深地扎进了木头和木头之间的缝隙之中。 随后,她打开了一路提来的一个小布包,自布包里取出了一串由大大小小十几个铃铛组成,像是风铃样子的物件挂到了她的手杖杖头上,再将串起铃铛的麻绳系了系,确保这风铃不会掉下来。 最后,她才对夕和说:“姑娘,等一会儿我在前面开道,你们跟着我走就行,不必去管海上的风浪有多大。若是被雾气迷了眼也不要紧,仔细听我这筏上的铜铃声。只要你们不跟丢,我就能带你们出去了。” 第六百六十章 海上幻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之前听巫医说要亲自领他们离岛的时便想到孤日岛上应是有船的,不然如何能领着他们离开。但她没想到的是,居然只是一张简陋到随便一个大点的风浪就能打翻的木筏。 即便看巫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知既是避开暴风雨的秘法便不会是什么普通寻常的法子,但夕和还是关切地多问了一句:“巫医大人,你就坐这木筏出海吗?会不会不太安全?” 巫医笑笑,“多谢姑娘关心,我坐这木筏已经出过好几次海了,不会有问题的。对了,这只铃铛给你,若是你们在途中跟丢了就摇一摇这只铃铛,好让我知道你们确切的位置。” 夕和自她手里接过了一只和她挂在手杖上的风铃样子一样的铜铃铛,谢过对方,然后不再多问。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一般来说是没问题的了,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临江领着人迅速将晾晒在海岸上的各类物件收进了船舱里,又吩咐了几名隐卫分别将两艘船只重新拴连到一起和把风帆一一挂上。 两刻钟后,船只终于再度整装待发。 夕和站在甲板上朝站在木筏上的巫医喊了声“好了,劳烦巫医大人了”,巫医大人随即侧抬头朝她笑笑,回了句“那我们出发吧”。 随后,几名壮汉将载着巫医的木筏推进了海里。 木筏刚一落到海面,就有一个小浪头从侧面打了过来,重重地拍打在木筏上,使得木筏瞬间往下沉了沉。海水从缝隙里透上来眨眼的功夫就浸透到了巫医的小腿,惊得夕和一颗心立马吊了起来。 不过巫医面上一片波澜不惊,站在木筏上也纹丝不动,像是丝毫不受海浪的影响一般。而很快,那浪头过去之后,木筏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立刻在浮起来的同时朝着远处的大海漂流而去。 见此,夕和他们也不再耽搁,立刻拔了锚,追随而去。 正如巫医所在的木筏一般,夕和他们的船一回到海上立刻就陷入了颠簸之中,而因为挂上了帆的关系,这颠簸比之他们之前在海上经历的甚至还要大,所有在甲板上的人都不受控制地迅速滑向船的右侧。 而夕和在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平衡后往前看去,巫医所乘的木筏竟正往最大最汹涌的浪头过去。她想到了巫医临行前交待的话,让他们别管风浪有多大,跟着就好,于是只开了口让大家小心别翻下船去。 海老应付风浪的经验还是很足的,她也立刻指挥着隐卫灵活调整了帆的角度,在最快的速度上帮助保持着船身的平衡,也因而顺利渡过了几个浪头。 之后,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看着眼前的风浪变得越来越大,几乎大到一个打下来就要覆灭掉整艘船的地步,但船身的行进却反而越来越稳当,到了后头竟像是在平静的海面上前行一般,只有些可以忽略不计的颠簸。 那些眼睛看到的浪就像是有了灵魂,且听了前头巫医的指挥一般,在眼看着要打下来的时候纷纷偃旗息鼓或者避开而去,竟是一点都没有波及到他们。 前面不远处巫医的木筏就像是在海上、在浪花上开辟了另一条凌驾于海面之上的道路,而她木筏上叮铃作响的风铃声则像是成了指挥海浪和暴风雨咒语。 这就是孤日岛山神留给孤日岛岛民的避开暴风雨的办法吗?实在是太过奇妙了,就像是……某种法术一样,使得夕和不禁怀疑起来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神,而孤日岛上的山神是不是也真的是神。 正这么想,傅珏在她耳边吐出了两个字,“幻境。” 夕和一愣,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但又有些不解,“幻境应该是假的吧,就像是白鹤山上的雨雾幻境,雾气的出现只是迷惑人们的方向,但沼泽在哪个位置、去路在哪个位置都是不变的。可这些风浪和暴雨我们分明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也会是幻境吗?” “雨雾幻境里只有雾是幻境,雨是真实存在的。”傅珏看着远处翻腾的海浪言简意赅的回应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海浪和暴风雨也是半真半假,因为我们本就在海上,所以一定的浪潮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些太过夸张可怖的惊涛骇浪和暴风雨其实是幻境?” 傅珏颔首,“又或者巨浪和暴风雨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它们的位置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位置,而恰恰是那些看上去较小的风浪处。” 傅珏的话略微有点绕,但夕和稍稍思索过后就懂了。 假设这片大海是画在纸上的一幅画,浪头有大有小、有高有低,这是它本来的样子。而幻境就像是一支笔在小浪头和低的浪头处添上几笔,把这些原本是小的浪头全部拔高,拔高到比原来大的浪头都要高。 这样一来,身处幻境中的人看去便会以为那些实际上大浪头和高浪头的地方是相对来说的小浪头处,船只便会竭力往那边靠。 但实际上,越是往那边靠其实就越是往风浪大的地方而去,就像他们在上孤日岛之前遇到的颠簸一样。而现在,他们看上去是在往风浪大的地方走,但其实这些大风浪都是幻觉,是假的,实际上反而是在往风浪小的地方去。 再加之,这风浪和暴风雨真实的面貌应该根本没有他们看到的这么严重,也可能经过这几个时辰,比之他们之前经历的已经小了很多,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落差。 “那这幻境会是谁布下的呢?会不会和幻儿、和娘亲有什么关联?”夕和低声询问,像是问傅珏,也像是问自己。 话音刚落,船只已经靠近了白雾,而前头巫医的木筏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隐没于这片白雾之后。 所以巫医提前告知了遇到这种情况还如何,是以船上的人并不慌乱,海老和几名隐卫更只是屏息凝神、专注地辨认铃铛的叮咚声从何处传来。 不知在迷雾里漂行了多久后,眼前迷蒙不清的一切又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终,白雾彻底散去,眼前的那片海从骇人的漆黑变成了映照着夕阳余晕的淡淡红色。 第六百六十一章 重踏旅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狂风骤雨皆已褪去,小浪花一波接着一波从船底划过,带着一股大海独到的温柔。 巫医的木筏就停在不远处的前方,此时她已将扎进木筏里的手杖拔了出来,握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水面,尽量保持着木筏不被浪花带远。 等夕和他们的船渐渐靠近过去之后,她于木筏上给夕和指了个方向,“姑娘,那边就是你们要去的西边了。请恕我只能送到这里,你们往后自己多加小心。” 夕和走到围栏前朝下看去,向她道谢,“多谢巫医大人亲自送我们离开。还请巫医大人返程多加小心,也请别忘了务必督促公主殿下每日饮用一杯牛奶。” “好,我记下了。姑娘,听闻远处西边的海域里有一处长了很多暗礁,你们走远后还请务必多加留意,切不可碰上暗礁。那我就不远送了。” 说完,巫医拿着手杖在海水里用力划动了几下,让木筏翻上了一个浪头,然后那木筏就像是在浪头和浪头上跳跃一般,快速而迅猛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就彻底没了踪迹。 直到巫医走远了,夕和才想起来手里这没派上用场的铃铛尚未还给她,便也只能收收好,当作是一件纪念品了。 夕和的旅程终于再次回到了既定的航线上,但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历险,所有人都显得很疲惫。所以他们降下了些风帆,放慢了速度,尽量减小船只的颠簸,也好让大家在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觉。 用过晚膳后,除了留守的人,各自回了船舱休息。 进了船舱,夕和第一件事便是要给傅珏的伤口换药。而傅珏则去取了路线图来,摊在桌面上估算着从孤日岛去往蓬莱岛需要几日的路程。 夕和给他换好药后把东西收了收,然后坐在他身边,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傅珏看着她笑笑,再拉起她收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再指着路线图上的几处说给她听,“我刚刚根据我们从离开蔚蓝城到孤日岛的时间大致估算了一下船只航行的速度,再根据图上的距离预判了一下还要多久能够到达蓬莱岛。” “还要多久?”夕和看向路线图,顺着话问他。 “如果一路顺利,不再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大概七天后,我们就能到达蓬莱岛附近了。届时可能还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找到蓬莱岛的确切位置,总的来说半个月应该够了。” 半个月,和她想的差不多。夕和了然地点点头,但又问:“我们带来的物资够用半个月吗?” “嗯。船上的物资准备了两个月的,应该够用了,放心吧。”傅珏说完,温柔地轻抚夕和的长发,又问她,“有没有想过找到蓬莱岛后该怎么办?我是说,如果蓬莱岛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的话……” 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夕和默然。 来之前,她确实没有细想过,只想着蓬莱岛是青河夫人和静太妃的故乡,是外祖母白朵埋骨的地方,亦是娘亲出生的地方,找到蓬莱岛或许可以彻底揭开娘亲和自己的身世之谜。 所以她一心只想找到这个地方。可傅珏说得有道理,毕竟青河夫人和静太妃皆已年迈,意味着离开蓬莱岛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过去,蓬莱岛都不一定是她们记忆中的模样了,更别提会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真实的蓬莱岛很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样,或许岛上的百姓早已离开搬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又或许一场海啸早已将岛屿淹没。那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呢…… 傅珏看夕和陷入了深思,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又不忍心让她为这未知的事而烦忧,遂又劝解她道:“我不过随便问问,无需多想,走到那一步自然就知道方向了。大不了,我再陪你去寻东篱便是,总归有我陪着你。” 夕和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清晰地看到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笑着倾过身搂过他的脖子抱着他,再在他耳边落下一句“似之,你真好”。 傅珏眼里染上笑意和宠溺,轻抚着她脑后柔顺的长发,无声回应。 好好睡了一觉后,第二天所有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海老遂让把帆拉高,重新加快了船只航行的速度。 夕和用过早膳后和傅珏一起走上甲板,一眼便见到了正依靠着围栏望着海面出神的苏叙言。她猛然记起此行苏叙言的目的,再想到刚刚才过去的暴风雨和海上白雾。 他们终是没有在暴风雨和白雾的夹击中听到女子的哭声,也终是没有遇到苏叙言曾经遇过的境地。那么,他此行想探寻的真相便也不得而知了。 夕和和傅珏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一同朝着苏叙言走去。 “苏公子,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夕和开门见山地询问。虽然他所探寻的真相已经无从得知,但他此行的目的已了,接下来他是要继续和他们同行,还是折返呢? 苏叙言明白夕和的意思,他闻言扬起一抹笑,淡然回应:“二位此行若是不方便带着在下,那就请匀借一艘船给在下,在下自当折返。” 他的话让夕和有种自己不近人情在赶他走的意味,便立刻解释,“苏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匀借一艘船只是小事,但来时我们先后遇到了镜面海和暴风雨,折返的路保不齐也是要遇到的,若是让苏公子独自折返,我和似之尚且心下不安。” “我们只是想,不知苏公子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要回去处理,因为我们恐怕还要在这片海域上停留至少半个月,只是担心会耽误了苏公子的要紧事罢了。” 傅珏于一旁点头同意夕和的话。 苏叙言闻言有礼地朝他们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行谢过二位容我随行了。我此番到水央城办事,所需办理之事皆已办妥,接下来月余应是没有其它事了。” “只是,我亦不想给你们造成困扰。若是后头遇上任何需要我避讳之处,还请你们直言便是,我自会匿于船舱之中,不让你们为难。” 第六百六十二章 海盗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是何等的人物,别说这一路下来夕和同傅珏似是有意避开一般绝口不提要去往何处,便是在蔚蓝城离岸时他便已然有所察觉,隐约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应是不可对人言。 而且不论傅珏和夕和皆是他的好友,就算是敌人,眼下这样的形势,他亦会秉持着翩翩君子风度,不去探听什么、保持对彼此的尊重。 但夕和初时既然决定带上苏叙言同行了,就已然做好了要把寻蓬莱岛一事告诉他的打算。路上之所以没有主动提起是因为本想着待寻到后再说的,后来又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几件事…… 眼下苏叙言正好主动提出了如此君子之言,她便也不刻意瞒着了,顺势告知他:“苏公子是似之和妾身的好友,其实此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也无妨,想必苏公子定然是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是吧?” 苏叙言没有片刻犹豫,“那是自然,君子无信不立。” 夕和笑起,说:“其实此次出海,我们是要寻一座海上的岛屿,叫做蓬莱岛。” “蓬莱岛?怎的我从未听说过。”苏叙言面上颇为讶异。他是有感觉到他们在寻一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在找的地方居然连他都从未听说过。 夕和遂简明扼要的将要找蓬莱岛的缘由告知给了苏叙言,不过没说细节,大致的意思就是她想找出生母的身世,又从静太妃和青河夫人处得了这一线索,所以便寻来了。 听后,苏叙言想了想,说:“既然这蓬莱岛是青河夫人和南越静太妃两人皆认可的存在,那么想必是确实存在的。夫人且放心,今日夫人告知一事我定当守口如瓶,绝不再叫第二个人知道。” “那就多谢苏公子体谅了。” 同苏叙言说清楚了,夕和仅剩的担忧就只有蓬莱岛的存在与否了。 只要蓬莱岛还存在着,就算已是无人的荒岛,仔细找一找或许也能找到线索。但若是蓬莱岛被海水淹没到了底下,再也寻不到踪迹,那可就麻烦了。 她最关键的这条线索一断,要想再找到背后的身世之谜就只能去寻那个更加虚无缥缈的东篱国了。 虽然傅珏早早地表明态度愿意陪伴她去做任何事,但她却不能太过自私。如今,找一个有地图可寻的蓬莱岛尚且起码需要月余,若是去寻那东篱国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呢,可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一辈子都找不到。 那若是如此,还能叫傅珏陪她耽误一辈子的时间不成。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也想完成他的夙愿。于是,夕和心里默默下了决定,若是此行找不到蓬莱岛,那她就不找了,先随傅珏达成夙愿,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和时间,她再慢慢探寻便是。 反正身世之谜目前来说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困扰,并不急于一时。没有找到谜底,她也只是隐隐有些不安罢了。 接下来的三天,船在海面上不疾不徐地平稳前进着,慢慢朝着西边靠近。 白天的时候,夕和多是坐在甲板上和海老、流萤、青萝她们聊聊天,困了就回船舱睡一觉,再无聊就看看书、逗一逗小鱼。 到了晚上,她连着三天和傅珏两人悄悄的跑去了船尾,依偎着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傅珏教她认了不少星宿,还跟她讲了一些有关观星推算的基础知识。 不过实在是太艰深了,她听着听着就会挨着他的肩膀睡着,到了第二天却还央着他继续说。他也不生气,总是等她睡着了就把她抱回船舱,替她除去外衣鞋袜,温柔仔细地服侍她安枕。等到了第二天,又会如她所愿继续跟她说。 他毫无原则地惯着她的一切,让夕和相信即便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想办法去摘下来给她。 这样被一个人当作最珍贵的珍宝小心翼翼呵护在怀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太过幸福了。这也让夕和开始迷恋起这样安静美好的夜晚,甚至于多年后她还对这一段海上的回忆念念不忘、回味悠长。 但此番出海的行程自打遇到了镜面海开始就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在经历过三天的平稳顺遂后,变故还是在第四天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第四天的晌午,刚用过午膳,夕和正考虑着要不要回船舱睡个午觉,身旁的青萝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了句:“夫人你快看,那是什么,是船吗?” 夕和顺着青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沿着海面到达远方的某一处黑影,定睛看了看后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了围栏边试图凑近些看看以便确认。 此时,苏叙言身边的容镜也发现了远处的黑影,同夕和一样挨着围栏朝那头看了看后,对自家少爷禀报道:“远处有船。” 夕和确实地辨认出了船体的轮廓,立刻去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在船舱内的傅珏。 傅珏随她上了甲板,亦是朝那个方向看了看,而后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立刻下令调转航行的方向。 夕和不解,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调转航行的方向。 傅珏盯着远处渐渐轮廓分明又清晰的船只,说:“那里不止一艘船,且,你不觉得那些船和我们的船很相似吗?” 相似?夕和再度定睛看了看,从轮廓外形上来看,好像是很相似,只是距离还有些远,细节和大小无法分辨。 不过这也足够了,夕和确认相似后,再一想,面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傅珏说的船形相似让她想起了他们的这两艘船可是从入侵蔚蓝城的海盗手底下夺来的,是正儿八经的海盗船! 海盗船都是海盗们为了应对海上的各种情况而专门打造的船只,和一般的船只有很多不同之处。若是对方的船只和他们的类似,那也就意味着那些船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海盗! 而在海上遇到海盗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可就在夕和他们的船只调转了船头之后,远处的那些船也突然加快了航行的速度,竟飞快朝着他们所在追了过来。 第六百六十三章 束手就擒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们像是有独特的驾船技巧,航行速度飞快,刚刚看去还在较远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发现只剩下十几丈的距离了。 而随着他们的靠近,船只的样式也逐渐清晰。远处看去时还觉得只是相似,近了一看,好嘛,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加之船上之人个个一脸凶神恶煞,手里也都纷纷拿着武器,这不是海盗也没第二个可能了。 对方的阵仗还不小,走在最前头打头阵的就有四艘,跟在后头的隐约还有四艘,煞是气势汹汹。 夕和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近,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毕竟这是在海上,对方熟悉水战又人数众多,即便他们有隐卫相护,正面迎上却未必有优势,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落于下风。而一旦落败,后果…… 所幸海老经验丰富,指挥得当,隐卫们的反应也很快,操作又灵活机动,使得他们的航行速度也达到了顶峰,海盗们将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后就再也缩短不了,始终维持在那一个距离上,成为了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 航行过一阵后,身后紧追不舍的海盗船上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和刀剑相碰发出的乒乓声。夕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海盗们内部起了什么冲突,而是他们在朝着自己这方叫嚣挑衅。 苏叙言走过来了,对着傅珏说:“海盗和山贼为一类,都是逞凶斗狠、穷凶极恶之徒,且这些人盯紧了一个目标不会轻易罢手。如今的情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得想法子突围或者甩掉他们才好。” 傅珏微微颔首,沉默须臾后说:“他们自西方而来,我们要往西方而去,既然避不开,不如寻机智取,取道而过。” “似之的意思是……不避了?” 傅珏浅笑,和苏叙言对视了一眼,“苏公子以为如何?” 苏叙言琢磨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海上斗不如陆上斗,当为上策。” “嗯。”傅珏又回头看向夕和,“夕和,你……” “我懂你们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去船舱里准备一下。”夕和于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仔细想了想便意会了他们的想法。 一直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不仅会和目的地背道而驰,而且时间一久,懈怠下来就会被海盗围攻。就算海盗一时失去耐心放过了他们,但他们还是要往西边去的,海盗自西边来则表明很有可能他们的老巢就在西边某处,届时还是会撞进贼窝里。 既然左右都是要被抓的,不如不多费气力,束手就擒好了。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束手就擒,不过是佯装被擒。 海盗出海的目的只可能是外出抢掠物资,抓住他们后必然会把他们连人带船带回老巢。到时,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海盗的作为下往西行了一大段路程。 而海盗们的老巢一般来说应该是一处陆地或者岛屿,等他们上了岸,海盗们失去了水上作战的优势,就算人数众多也未必会是身手不凡的隐卫们的对手。 所以夕和想,为了增加到时候对敌的胜率,药物和毒物当用则用,现在就自然得在海盗将他们控制住前先行收好了。 夕和朝不远处的临月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举步走进了船舱里,拿出自己的药箱。随后临月几人也都跟着进来了,她便将药箱中可能派的上用场的药瓶尽数取了出来,再分别分发到她们手中。 “夫人,这是……”临月拿着分到手里的药瓶不解地问。 “那给你们的药和毒都藏好了。等一下我们要去海盗的老巢做下客,届时礼尚往来,有机会也让他们尝一尝我们带来的好东西才是。” 夕和言简意赅的解释,临月几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点头将手中的药瓶藏在了身上。 随后,夕和又单独给了临月三瓶麻肤散,让她出去后悄悄塞给临江、临山和燕青。临月会意,接过来也藏进了衣袖之中。 白幻儿还是没懂发生什么事了,显得很是局促不安,于夕和身旁担忧地问她:“夕和姐姐,外头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我们啊,他们是不是坏人,就和山庄里那些人一样的?” 夕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是,外面那些人和山庄里的坏人是一样的。不过你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跟在我身边就好,我会护着你的。” 白幻儿得了夕和的话显然安心了不少,乖巧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临月,你去吧,小心一些,别让那些人看到了。”夕和吩咐临月,后又同其他人说道:“都坐吧,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消息就好。” 虽然他们已经打算好了“束手就擒”,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不然反倒会招致对方的怀疑,所以接下来的行为就得按照剧本来,得表现出是他们迫于无奈才会“束手就擒”的才行,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那么,船的速度要一点点放慢,女眷们要都躲进船舱,而男子们则需要拿起武器意思性地反抗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临月回来了,向夕和禀明已经顺利将药瓶交托给他们。夕和点点头,便让临月也坐,所有的女子除了海老之外就都集中于船舱之中静候外面的消息。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声音却可以传递进很多的消息。比如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海水涌动的声音在渐渐减弱,这就意味着航行的速度在逐渐放慢。 再比如,叫嚣的声音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则意味着海盗们的不断靠近。而最后,船身开始晃荡,兵器碰撞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倍,这就表示海盗已经登船了。 果不其然,不多久之后,砰地一声,船舱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夕和当机立断叫临月去把舱门关上,再把旁边的桌椅搬过去抵住门,做出一副反抗侵入的样子。 随后,剧烈的砰砰撞门声传来。青萝和白幻儿、流萤三人本就有些紧张,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什么,夕和便给了临月、桑梓一个眼神提醒。 于是,她们三人在海盗最终破门而入的一刹那皆及时地露出了满脸惶恐和害怕的表情。 第六百六十四章 蓝衣男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闯进门的海盗还真是个典型的海盗形象,因为除了踩着皮靴、拿着武器又蓄着络腮胡子之外,右眼上还用一块黑布包着,是个独眼龙。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也都是踩着皮靴、拿着武器的,只是年纪上看上去比为首这个人要年轻许多,身材也相对比较瘦弱,没有为首这人这般魁梧。 独眼龙看到一屋子的女人,且个个样貌出色,中间那两个更是堪称绝色,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闪现出一抹淫光,闪着油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随后,他把提着的大刀往腰上一别,搓着手朝夕和她们靠近了过来。 “站住!你别过来!”临月抄起旁边放着的一把剪子,怒目圆瞪地护在夕和前头。 独眼龙倒也听话,竟真的停下了脚步,但那一只眼却越过临月盯着夕和上下打量了起来,且眼中的淫光越来越盛,其肮脏的想法全部摆在了面上。 “哎,小娘子不要那么激动嘛。来来来,把剪子放下,我们好好说话。”独眼龙话是对着临月说的,眼睛却片刻没有离开夕和,“你们是外头那几个柔弱书生的女眷吧?” 桑梓亦往夕和和青萝跟前移了一步,眼珠子一转,顺势接了话,说:“这是我们家夫人和小姐!不得无礼!” “原来是夫人和小姐啊。”独眼龙的一只眼总算是离开了夕和,但一转到青萝身上又是移不开了,仔细盯着打量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你们的船,现在这船上的一切东西,包括你们,都是我们快活岛的了!” “什么?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大人和夫人是谁,竟敢公然劫持我们的船!”桑梓一脸愤恨和不可置信交加的表情,演技堪称一流。 “哈哈哈……我管你们是什么来头,进了这片海域,就是快活岛说了算,落入我独眼鹰的手中,嘿嘿,就是我独眼鹰的人!我提前告诉你们好了,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大海,别说是报官,除非你们想去海里喂鱼,不然连逃跑都不用想。” “小娘子们从现在起最好就是乖乖听话,别做一些无谓的反抗,免得好好一身细皮嫩肉被刮花了就不好看了。不过也不需要害怕,咱们快活岛上的男人个个都很怜香惜玉的,只要你们以后好好伺候着,保管你们继续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 “哦不对,应该说,是欲仙欲死的生活,哈哈哈哈哈……” 独眼鹰的笑声很嚣张,他一笑起来,后来跟着的三个小弟也配合着哈哈大笑。 独眼鹰一边笑着一边继续举步朝着夕和走来,完全不把临月手里的剪刀放在眼里,甚至于还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抓夕和的手,试图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小娘子别害怕,上快活岛之前,让我先让你快活快活啊。把我伺候舒服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的日子保管你过得舒舒服服的!” 夕和她们是要表现出束手就擒的态度,让这些人顺势将她们带到老巢去,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在面对对方的施暴时也要不做反抗,如果那样岂不是本末倒置! 夕和冷下脸灵活一避,同时临月也将手里的剪子一反手,干脆利落地往那急色的独眼鹰伸长过来的胳膊上狠狠地一扎,顿时鲜血四溅。 独眼鹰想不到这几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真有反抗的能耐,更想不到这小女子力气还不小,这一剪子下去扎得颇深,连在各种征战里受多了皮外伤的他都忍不住痛叫出声,再反手就一掌朝着临月打去。 临月的身手避开这一掌轻而易举,轻轻松松就跳开了,再又快走几步,将夕和等人护在自己身后。 “你们几个干杵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女人绑起来!”独眼鹰一掌没打到,气极地命令身后一时被眼前这一幕看懵了的三个小弟。 那三个人立刻回过神,提着刀就朝着夕和几人冲了过去。而那独眼鹰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脸怒容地瞪着临月,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临月以一敌三,还要护着夕和等人不被伤到,刚开始还能应付,几招下来就有些吃力了。桑梓想要出手帮忙,夕和悄悄压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现在有身手的人暴露的越少越好,而船舱里可能会发生的冲突她相信傅珏一定会考虑到的,所以打破现有局面的转机肯定很快就会来。 但想归这么想,夕和还是一眼盯着临月的状况,必要时顾不得别的,眼下才是当务之急。 独眼鹰在一旁慢慢缓过气来,看三个大男人迟迟搞不定几个弱女子,大吼了一声“让开”,然后左手提刀,再一次亲自上阵,带着沉重的怒气朝临月一刀劈来。 其刀风凌厉让夕和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情急之下拍了拍桑梓的手,示意她适时出手,帮助临月挡下这一击。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又气势强大的声音于门口响了起来,生生阻断了独眼鹰的攻击,让他自己不由自主地收住了砍下去的攻势。 “独眼鹰!你在干什么!” 舱内众人齐刷刷地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只见那是一个身着海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秀、气质儒雅,腰间和手上都是空空如也,没带任何兵器,看上去像是个彬彬有礼的公子,与面前这四个粗犷野蛮的海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冷着脸自门口走近,刚刚还气势凶猛的独眼鹰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瞬间就蔫了,悻悻地往旁边退开了一步,其余三人更是瑟缩地低了头去,连看都不敢看这人。 蓝衣男子走到独眼鹰面前停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质问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独眼鹰皱着眉头,压抑着怨气回了句:“不敢。”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刚刚想做什么!”强大的威压自蓝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朝着独眼鹰袭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脱离海平面的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独眼鹰庞大的身躯竟抖了抖,讪讪地替自己辩解,“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要把她们绑起来,免得她们逃跑。谁知这几个娘们性子烈得很,还用剪子扎了我!” 蓝衣男子一脸冷峻地盯着独眼鹰看,看得独眼鹰心里一阵发虚,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 “独眼鹰,你是怎样一个人,我比你自己更清楚。现在,这里这些女人由我来处理,你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 独眼鹰回头看了眼夕和这方,心有不甘,“杨堂主,这……不合适吧。抓到的人质可一直都是由我负责押送回快活岛的。” 蓝衣男子的面色分毫不变,说:“那干脆等回到岛上,由我禀报岛主,让岛主将我这堂主之位也交给你好了!” 独眼鹰语塞,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捂着自己的伤口朝门口走去。他的几个手下也随后立刻跟上,同他一道回到甲板去了。 船舱里只剩下了蓝衣男子一个人,男子在夕和等人面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夕和便敏锐地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尤为意外的东西,或者人。 “上岸之前,你们就全部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也别想着逃跑,就算你们能侥幸避开我们的人离了船也只有跳海一条死路。” 蓝衣男子冷冷地丢下这番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把舱门给带上了。 待他走后,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夕和注意到临月的虎口破了个口子,忙让她坐下,再拿药给她处理伤口。 “夫人,刚刚这个人不像是海盗。”桑梓于一旁对夕和说。 夕和浅笑着反问她:“何以见得?” 桑梓竖起了三根手指,答:“第一,他的虎口处没有茧,身上也没有带武器,说明他这双手不是拿兵器的;第二,他的衣着相貌和气质丝毫没有海盗的蛮横杀伐之气,反而有股书卷气;第三,他说话的口气也和粗鄙的海盗大不相同。” “那你认为他是什么人?” “那个什么独眼鹰对这个人似是有些不满又有些畏惧,对他的称呼是杨堂主,奴婢猜,这个人应该是海盗中充当军师的角色,而且还是深得海盗头子信任的心腹。” 桑梓的观察力向来是最好的,夕和听后满意且赞同地点点头。但她还是漏看了一点,就是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过这一点夕和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所以便没有再补充。 “眼下看来,有了那个蓝衣男子的话,我们在上岛之前暂时是安全。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休息一下,别太紧张了。” 夕和安抚过她们,然后拍了拍躲在自己衣袖里的小鱼,小鱼立时从她的衣袖里钻了个脑袋出来,瞪着黑黢黢的圆眼看向她。 “小鱼,你去看看似之他们怎么样了,再回来告诉我。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夕和同小鱼说了几句,通人性的小雪狐立刻从她的袖子里跳了出来,然后几下蹦到了门边,最后从门下的缝隙溜了出去。 夕和略微有些忐忑地等待了一会儿,不多时小鱼便回来了,蹭蹭蹭地跑到夕和脚边,再拽着她的裤腿灵活地往上爬。 夕和俯下身接着它,再将它放置于桌面上。小鱼到了桌面后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坐在夕和面前,欢快地摇了摇它的三条大尾巴。 夕和见此便明白了,傅珏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遂放下心来,安心等着船靠岸。 海浪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船身,舱外偶有男人说话交谈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像是只是进了船舱取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回去了甲板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直微微晃动的船只突然幅度稍大的颠簸了几下,然后慢慢的,颠簸越来越小,小到几乎消无,而与此同时,耳边浪花拍打船只的声音也顿时小了很多。 夕和正猜测可能是到了,就听得嘎吱一声,船舱的门开了。抬眼看去,是两名提着刀、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到了,该下船了,你们全都跟着我们走。” 一人站在门口说了这话,另一人提着刀走进来驱赶她们出去。 夕和隐于桌下的手摸了摸袖口里藏着的药瓶,兀自淡定地起身。其余人也随之站起来,前前后后的将夕和拢于中间,然后一行人便在那两个人的驱使下走出了船舱,走上甲板。 走上甲板时正好面对着一轮逐渐沉入海里的夕阳,原来竟已是傍晚时分。再着眼一看,发现傅珏、苏叙言等人皆坐在围栏底下,旁边还围了一圈带着武器的海盗。 夕和与傅珏遥遥对视了一眼。傅珏朝她闭了闭眼,暗示让她安心,夕和便也回之浅淡一笑。 此时,那名蓝衣男子再度出现,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吩咐了跟在他身后的独眼鹰和另外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男人,让他们带着手下把船上这些人押下去。 独眼鹰刚往夕和这方看了一眼就遭到了蓝衣男子的眼神警告,遂只得领着自己的人走向傅珏那边,再语气不佳地催促着他们赶紧下船。 待看着傅珏他们渐次下船之后,另一个小头目才发了话,让手下把夕和几人团团围住,再催促着她们别耽误时间,赶紧下船。 夕和从船舱的出口一直走到了甲板侧面的尽头处,踩着铺设好的木板离船时,她才真正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座岛屿。 与之前见过的孤日岛完全不同,这座岛屿不仅看上去更大更辽阔、海岸一眼看不到边,而且这座岛没有沙滩,海岸是由无数的石头堆积而成的,且并不与海面齐平,而是比海面高出了一些。 这就像是在海面上先铺设了厚厚一层石块,架高了一截,然后才将岛屿放在这些石块上。这样一来,其实一定意义上来说,这座岛并没有海岸,周边一圈全是不算特别高的悬崖。 巧合的是,船在海面也是有一定高度的,而这高度竟刚刚好和岛屿的边沿齐平。不,不对,不是巧合,而是恐怕这些海盗船正是为了契合这个高度才这么打造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快活岛上快活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么一来,下船其实并没有下这个动作,因为连接船和岛屿的木板是水平的,从船上出来到上岛有点像是走一座不长不短的独木桥。 上了岛后,面前的景观更加清晰直接。这座岛上的树木也比孤日岛要少许多,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各处,但房屋却不少,简直可谓鳞次栉比。 还有一点很特殊。像孤日岛上的地面是不平整的,海岸沙滩附近较低,延伸进入丛林深处的地面是呈上坡的走高态势,到了岛民们居住之所更是直接成了一座小山,人们皆是住在山上。 但这个岛却不是如此。或许是本身就有石头堆砌而成的底部支撑的关系吧,岛上的地面就像是平原地带,放眼望去一览无余,没有任何稍有坡度的起伏,更没有耸立于地面的山陵。 待所有人都上了岛后,蓝衣男子一声令下,夕和傅珏众人便又被他们带着往房屋的聚集处而去。 远处看时只以为是一些毫无章法的房子罢了,待走近了一看竟意外地发现率先遇上的是一道矮墙和一扇有模有样的大门,门上还悬着一块匾,写着“快活岛”三个字。 而那些房子其实是全部被圈在这堵矮墙之内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城镇一般,外头是城墙和城门,里面才是百姓们安居乐业之所。 进门后,一片熙熙攘攘之声迎面而来,定睛一瞧,是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也像极了各大城池内的街道,道路两旁的矮房是悬挂着各类旗帜的商铺,商铺外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小摊。 往来间行人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而且男女老少都有,活脱脱就是一个镇子。 行人们见到夕和他们进来,自动自发地退到两边,给他们让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过去。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见到丝毫畏惧,反而居然个个透着一脸喜气。 “杨堂主带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个个长得可真俊,不知道会被指派什么活计。” “活计?你悄悄那几个姑娘水灵的,肯定是收进岛主的快活宫里去了,以后见着了得叫夫人咯。” “啧啧,那那几个男的你猜猜会被指派做什么?” “瞧着弱不禁风的,估计什么也干不了吧。岛主可不会留着没用的人,说不定等会儿就会被丢进海里喂鱼了。” 路边人们的压低的议论声传进夕和耳朵里。 听着他们的话,意思好像是每一次海盗劫了人回来,有一技之长或者有气力之类的会被留在岛上做事,没什么用的就会被暗中解决掉,而女子又多一个可能,就是长相好一些的会被这个岛主收去做“压寨夫人”。 一路往前走,夕和的眼神沿街扫过,还真发现这些人之中虽然不乏女子,但这些女子的长相都称不上是好看,有几个甚至连一般都谈不上。 夕和不禁在心中嘲笑了一声: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那个独眼鹰就是个色胚子,原来都是跟自己的老大学的。 一行人由蓝衣男子带着穿越过整条街道,又从街道尽头处的另一扇城门出去。 出了城门一看,才知这座似模似样的城镇背面还栽种着一大片各色各样的野花,而这一片野花的另一头又还有一座规模颇大的三层楼房。 蓝衣男子率先踏上了夹存在野花之中的一条石板小道,其他人便先后跟上,再度跟着他穿越过一整片花海,抵达三层楼房之下。 这一座房屋远处看去便觉得规模不小,走近后发现竟是有足足二十间商铺的横向占地,纵向有多深从正面无法探知,但想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一宽一深,又加上三层楼高,这座房屋其实已不算是房屋,而更像是一座宫殿。建造此房屋或者占有此地的人显然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便在房屋的门楣上也挂上了一块匾,写着“快活宫”三个字。 嗬,这海盗头子哪里还仅仅是个海盗,他根本已是占岛为王,在西燕国皇室无法触及到的云海深处成了这快活岛上的土皇帝。 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门口原本应该是有两个小喽啰守门,但此时这两个小喽啰抱着刀竟坐在门槛边上睡着了。 蓝衣男子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之人便上前去朝那两个小喽啰一人踢了一脚。两人从睡梦中惊醒,刚想破口大骂,却见着面前站着的人,立刻利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再点头哈腰地同蓝衣男子还有独眼鹰和另一个小头目问好。 “杨堂主、鹰老大、虎老大,你们不是出海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子回不回来还要向你汇报?!”独眼鹰正憋得一肚子火没处发,两人凑上来了,他张口就是一通吼,“赶紧滚进去跟岛主禀报一声,我们带战利品回来了。” 那两个人被吼了一通也不敢说什么,依旧腆着笑请他们进门,然后其中一人脚步飞快地朝着屋子深处跑去。 夕和随行进门后发现是走入了一间厅堂样式的房间。这房间不小,大约有四间屋子那么宽敞,但相比之在外头看到的大小范围便可知这只是中间的一小部分,两旁应该都还有不少的隔间。 她往左右两边各看了看,发现这间厅堂并不是有砖石堆砌的墙面隔断出来的,而只是由两面巨大的屏风划分出来的独立空间。 屏风的两头都空余出来了一定的距离,靠近门旁边的这一块是向左向右延伸入两侧的走道,而另一头里侧那边隐约看到似是架设着两副楼梯。 蓝衣男子把人都带进门后就停下了,似是在等那个通报的人回来。其他人也都纷纷站定,没有再多往前跨出一步。 等了一会儿后,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之前跑去通报的那个小喽啰顺着楼梯再次脚步匆匆地下来了。 一落到平地上,他顾不上喘两口粗气,便同蓝衣男子说道:“杨堂主,岛主让你把人都带上去。” “知道了。”蓝衣男子应下,转头对独眼鹰说,“我和银虎带人去见岛主,你把兄弟们都带回去休息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奢靡的土皇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独眼鹰面上立刻表露出不满。抓到这些人他也有份、有功劳的,他还受了伤呢,凭啥不让他一起上去见岛主?肯定是想自己独吞功劳! 蓝衣男子一眼便看出了独眼鹰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过了,如果你想要我这个堂主的位置,只消说一声,我亲自去同岛主提。” 独眼鹰手握成拳,恨恨地瞪了蓝衣男子两眼,终是没同他争辩起来,只朝其他人说了句:“兄弟们,散了!” 随即,聚拢在厅堂内的海盗喽啰们散去大半,却没有出门,而是从那两条空余出来的走道分别走去了左右两边,可以想见这底层其余的地方应该是这些喽啰们住的地方。 “走吧。”蓝衣男子冷冷开口。 夕和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又往她们这边快速地瞟了一眼,然后在她确定之前就先收了回去,再转过身去,无从探究和确认。 蓝衣男子率先走向楼梯,另一名叫做银虎的男人紧随其后,再跟着就是夕和他们这些被俘虏来的人了,殿后的则是其他十几名海盗喽啰。 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到第二层时,有几名彪形大汉正聚在楼梯口附近说话,见着蓝衣男子和银虎出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蓝衣男子随意应了一声,脚步片刻不停,继续往上走。 夕和的余光一瞥,正好瞥见了其中一名彪形大汉一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双眼色/眯/眯地盯着她们这方瞧,还十分恶心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看便知又是一个色中饿鬼。 尚未上到第三层时,在楼梯上夕和便听到了一阵狂放的笑声,伴随着的还有些女子的娇笑和娇嗔。 等走出楼梯,踏上了第三层的地板后,夕和又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岛主是真的在过着一个土皇帝的生活。因为这第三层的布置和底下两层截然不同,简直可以用“奢靡至极”四个字来形容。 光是脚下踩的地板就是上好的红木所制,楼梯口摆放着的装饰用的及腰大花瓶是品相极佳的青花瓷,往里走一点,窗边放着的一个花架是紫檀木的,花架上放着三盆品种珍稀的牡丹,而栽种它们的花盆竟是纯金打造。 不过这些物件昂贵归昂贵,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凑在一起摆设却显得毫无品味,也更印证了皇帝虽是皇帝,却是个土得掉渣的皇帝。 蓝衣男子领着他们往楼梯的右侧走。转头看去,右侧处是整齐划一的二十扇门,每一扇的样式都一样,红木所制、雕花镂空,每隔五扇门之间还站着一个老妇,低眉敛目而立,像是守门人。 夕和不禁好奇另一侧是否也是如此,便回头看了眼,确见身后亦是整齐一致的二十扇门,不过样式却不太一样,都是普通木材打造的,上头也没什么雕花。 门口倒也是有守门之人的,只不过不是什么老妇,而是些海盗喽啰。 “杨堂主,岛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蓝衣男子走到二十扇门的正中,中间两名守着的老妇之一便上前一步同他说了句话。 然后两名老妇分别拉住了门上的门闩,手上用力,把门打开。令人意外的是这门不是往里开的,而是一左一右往两边开的。 这二十扇门待打开的一瞬才发现其实只是两扇门罢了,一扇扇门页都是可折叠的。一页页从中间折叠到两边,自然门就开了,还开得真不小呢。 门的背后是偌大一间空房,陈设也有些像是厅堂的模样,只是在对面本该是墙的地方垂着厚厚的门帘。蓝衣男子带着他们走到门帘背后,又出现了一前一右两个方向,两个方向上都是两扇紧闭的门。 蓝衣男子伸手叩响了面前的门,与此同时,一阵狂放的笑声伴随着女子的娇笑和娇嗔自门口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随后,门后传来了一声浑厚且略带沙哑的嗓音,“不言回来了?进来吧。” 到了这时才知道这蓝衣男子原来叫做杨不言。杨不言依言推门进去,夕和等人也随后进了屋。 刚一跨进门槛,一股酒味和脂粉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就扑鼻而来,让夕和顿觉不适,不禁以袖掩鼻挡了挡。再往屋子的前头瞧去,脑子里便跳出了八个字: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原本以为外头看到的摆件已经够夸张的了,没想到这屋子里还要夸张上好几倍。 地板上铺设的地毯是混合了金丝银线编织的,墙角的边缘一圈还镶上了大量大小均匀的圆润珍珠。左右两旁的窗边摆放着整齐的两排紫檀木矮柜,柜子上一水的金器,什么金花瓶、金香炉,明晃晃的一片简直扎眼。 而一个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的男人此时正坐在这一片金光闪闪的深处。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粗锻衣衫,领口大敞,露出两块发达的胸肌和一块密密丛丛的胸毛。 长相却与这份野性有些不符,一张脸竟称得上白净,只是从额头划过左眼到鬓角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使得这张脸又平添了几分狰狞。 他坐在一张几子后头,一左一右抱着两名妙龄女子,面上尽是纵情声色的享受之态。直到看到了杨不言的衣摆,他才收了收,放开两名女子,抬眼看向杨不言。 “不言,我果然没看错你啊,也只有你出马才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就给我带一大帮子战利品回来。来来来,坐下坐下,跟我说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蔚蓝城可不近啊。” 这一番话说出,夕和方才认真打量了这个所谓的岛主一眼。 这番话先是夸赞了杨不言,表明了对手下的信任,后婉转问及出行遇到了什么事又表明了他对手下的掌控欲,最后提到蔚蓝城不近则是变相地质问杨不言出了什么事。 看来这位所谓的岛主也没有看上去的这么荒淫无道。不过也是,真无道的人也管不住偌大一个快活岛和那么多的手下了。 杨不言没有真的于一旁坐下,而是依旧站在原地,同那岛主禀报道:“岛主,我们没有去蔚蓝城,行出没多久就折返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岛主要娶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岛主面上笑意尽失,板起脸来,“折返?不言,你该不会忘了我派你去做什么了吧!” 杨不言面不改色,从容应答,“没忘,只是彼时已经没必要再去蔚蓝城了。” “为何?” “因为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两艘行船,这两艘行船是我们岛上的船,但上面所乘坐的人却不是我们的人。银龙他们迟迟未归恐怕是被官府给剿了,我们再去蔚蓝城不仅救不到人,而且有可能还会陷入官府的陷阱里。所以我就在把两艘行船捕获后命令折返了。” 岛主闻言猛地一拍面前的几子,发出剧烈声响的同时震得上头摆放着的菜肴美酒都抖了抖,还有支筷子骨碌碌从几子上掉了下来,滚落在地。 “那两艘行船上抓到的人呢?不是说你把人带来了?” 杨不言低头称是,退到旁边一步,“船上的人都在这里了,听候岛主发落。” 岛主扶着几子站起身,趔趄了一步,然后往夕和他们的所在走来。傅珏他们站在比较前面,所以岛主先往他们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再回头问杨不言。 “不言,回来的路上问清楚底细了没有?” “已经问过了。照他们的话说,他们并不是官府的人,只是经商人家,这两艘船是从一个渔民手里买过来的,而出海是为了寻找一个出海捕鱼后失去了踪迹的朋友。” 岛主站在傅珏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傅珏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看向苏叙言,同样仔仔细细地盯着看。良久后,他才又问:“经商人家?我看着不像。” 杨不言没有应答,岛主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径自又问了傅珏和苏叙言,“你们是从蔚蓝城来的?” 傅珏不予回应,苏叙言则回了句“正是”。 “那你们说说,你们的船是从怎样一个渔民手里买来的,买来时蔚蓝城里的境况又如何。” 傅珏依旧不开口,还是苏叙言答了对方的话:“我们达到蔚蓝城时城内各处皆是官兵,听城内百姓所言是官府抓了一大批海盗。船是从住在海岸边的一个老者手里买到的,不过是个普通老人家罢了。” “在被抓来这里之前,我们并不知晓那是海盗船。如果知晓,我们是断断不会买的,买了不等于是自找麻烦吗。” 苏叙言一说完,那岛主就厉声驳斥道:“一派胡言!若是我们的人被官府抓了,所有的船只都会充公,怎么可能会有两艘落到一个普通的渔民手里再让你们给买了去!说!你们是不是官府的人!” 夕和再一次肯定这个岛主的脑子不仅不坏,而且条理还挺清楚的,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显然并不是好事。对方越精明他们要冒的风险就越大,反之越是糊涂,下手才容易。 虽然岛主一下就抓到了他们话里的漏洞,但傅珏和苏叙言两人皆是面不改色,一点心虚痕迹都不露,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虽然编的是瞎话,但他们确实不是官府的人。 “信不信由你们,我们人都被你们抓来了,再说些假话有何意义。我们是或者不是官府的人,你们都不会再把我们放走了不是吗?”苏叙言淡然回应。 那岛主怒目盯着苏叙言看,片刻后哈哈大笑,“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没错,但凡上了我快活岛的人就是我的人了,除非死了,不然休想再离开一步!” “不过嘛,你不用太担心,你很有意思,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事,我可以把你留在快活宫。不然,最近快活岛上缺几个耕田犁地的,正好就指派了你们去做。” 让闻名天下的璧月公子给他一个海盗头子做事,然后让举世无双的无垢公子给他耕田犁地?这岛主脑子还算好使,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说完后,那岛主也没立刻要苏叙言的答案,转而把目光投到了夕和这方来。 夕和心里暗暗告诉了自己一句:要来了,不要慌。 果然,那岛主在一眼瞥到夕和的存在后,即刻便朝着她们几名女子走了过来,并且径直走到了夕和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夕和问:“你是……?” 夕和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同这人拉开些距离,同时临月和桑梓两人皆往夕和面前挡了挡。 岛主见夕和不说话也没有追问,而是回头叫了声杨不言的名字。 “岛主,那些女子是这些人的家眷,您面前站着的那一位好像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夫人。”杨不言自然明白岛主的意思,开口同他说明。 “夫人?”岛主回头往傅珏和苏叙言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面前的绝代佳人,笑了,“夫人好!这快活岛正好缺一位岛主夫人!不言,你办的差事不错!” 一说完,他又发现了夕和身旁的尉迟青萝,眼前又是一亮,居然立刻改口称:“不,不对,是缺了两位岛主夫人!不言,你去把对门那些个女人通通处理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被岛主抱在怀里的两名女子反应比夕和、青萝还要大,立刻站起身凑到了岛主身边来,一左一右地往岛主身上黏,嘴里娇嗔着“岛主不喜欢她们了吗”之类的话,直听得夕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岛主喜新厌旧的速度也真是比翻书都快。刚刚进门时还见他一脸沉醉地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此时脸上却只有嫌弃和嫌恶,扬手一挥,便把两名女子抛置于两边,还同杨不言追加了一句“还有这两个也一起处理了”。 那两名女子一听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膝行到岛主脚边,哀哀哭泣着求岛主网开一面、求岛主不要抛弃她们。 但在岛主的眼里,夕和和青萝的出现无疑是天仙下凡,跟她们比起来,他豢养着的几十名女子已然成了庸脂俗粉、索然无味,还留着干什么,平白叫人生厌,遂不耐烦地踢了扒着自己裤脚的女子一脚,完全无视她们的哭诉。 杨不言称了是后,岛主又补充了一句:“岛上许久没办喜事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本岛主迎娶两位岛主夫人过门!不言,你立刻着手去办!” 第六百六十九章 暗中解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此话一出,杨不言、银虎和其余十几个海盗都吃了一惊,却不是为岛主如此猴急地要把这两名女子收归己用,而是岛主居然要正经地办喜事! 他们的岛主何曾讲究过这种婚仪规矩,哪次不是看上了一个女子就直接拖上床办事?事后,该女子也就默认成了岛主的女人。岛主喜欢的,他们这些手下就尊称上一声夫人,岛主不喜欢的,基本玩过一次也就是要交给杨不言去处理掉了。 但不管是被他们称过夫人的还是没有这待遇的,在他们心里其实都一样,都只是岛主的泄欲工具罢了。可现在,岛主要办喜事,那不就意味着这两个女子将来就成了快活岛上正经有名分的夫人了? 苏叙言第一时间回头看了眼夕和的表情,然后又看向身旁的傅珏,结果他发现这两人的表情竟然出奇地相似,皆是一派淡然之中勾着一抹浅淡略带嘲讽的笑意。 随即,他也笑了。是了,她是连他都攀不上的存在,一个海盗头子妄想娶她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更何况,她的夫君还在这儿……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个海盗头子的下场。 杨不言走到岛主身边,问:“那剩下这几位姑娘呢?岛主作何打算?” 岛主又往流萤、临月几人身上扫过一眼,随后再一次发现了站在最后的若梨,伸手一指,“那一个也留下,其余的人先暂且送去对门吧。另外,那边那些人先关进地牢,不着急处理,你先把今晚的婚事办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杨不言应了是,指挥另外十几名海盗将傅珏等人押去地牢,而银虎则依言将流萤、临月、桑梓和白幻儿也带了出去。 傅珏和夕和错肩而过时,彼此对视了一眼。岛主眼神毒辣的发现了,不屑地看了看傅珏,同夕和说:“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你的夫君?啧啧,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岂能给你什么幸福!夫人以后跟了我,我保管三天内就让你彻底忘记他的存在!” “当然了,还有你们两个小娘子,我也是会一视同仁的。今晚我们四个一起拜堂,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你们,只要……”岛主眼里闪现过淫光,“你们把我伺候舒服了,什么条件都好谈。” 若梨怯怯地往夕和身后躲,青萝则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对这个岛主说的话嗤之以鼻。 “怎么?你不愿意?”岛主的目光流转到了青萝身上,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朝青萝扑了过去,“我现在就让你成了我的人,看你还愿不愿意!” 青萝吓了一大跳,脑子一懵来不及避开,被对方扑了个正着。沉重的力道迎面袭来,迫使得她往后踉跄了两步,随后整个人都被对方抱进了怀里。 青萝惊慌失措地奋力挣扎起来,夕和见此定是不能叫青萝受了侮辱的,便也顾不上时机对不对,悄悄地于袖里摸出了药瓶,打算直接把这个色欲熏心的岛主一次性毒死算了。 但她的药瓶刚从袖子里滑进她的掌心就被一个外来的力道瞬间夺走了。她猛地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便见她的药瓶已经被收进了杨不言的手心里,且还被他瞬间收拢到了衣袖之中。 耳旁传来青萝的尖叫声,夕和顾不得去抢回来,立刻又问身旁的若梨要交给她保管的药瓶。 然而,若梨尚未将药瓶取出递给她,杨不言突然几步上前对正向青萝施暴的岛主扬声说道:“岛主不可!岛主既有心将这三名女子收纳为岛上的夫人,又诚心诚意地于今晚办喜宴,此时若是破了身不仅失去了晚上喜宴的目的,也平白叫这女子误会了岛主的好意了。” 岛主闻言动作一停,须臾后松开了青萝,转头看向杨不言,面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杨不言波澜不惊地回应,“岛主娶妻乃是大事,马虎不得。为保今晚的喜宴能让宾客尽欢,有些重要的细节需要岛主亲自决定,比如岛主所穿的喜服,是需要裁缝亲自测过岛主的尺寸、定下岛主喜欢的样式才好。” “再比如,喜宴总归要选岛主喜欢的酒。所以,岛主,还请务必随我走一遭。” “怎么这么麻烦。”岛主不悦地抱怨了一句,但随后还是举步朝着门口走去,“走吧。” 跟着,杨不言就随那岛主一起离开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夕和、若梨和青萝三人。 人一走,夕和立刻过去青萝身边,将她被撕开的领口收拢好,再抱着她轻拍她的脊背,好言安抚着。 青萝受了巨大的惊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锁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被噬咬的红印。她红着眼圈,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夕和忙一遍遍地告诉她“没事了”。 待冷静下来后,夕和扶着她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问她给她的药瓶可有收好。 青萝低头就欲从腰上的小包里取出她给的药瓶,夕和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拿出来。 “给你们的药一定要藏好了,接下来如果再遇到刚刚那样的情景要记得你们手里有药。为了保护自己,该出手就出手,不用顾及其他事,知道了吗?”夕和嘱咐道。 青萝点点头,她刚刚是吓懵了,只顾得上拼命挣扎,完全忘记了她还有药,可以放倒对方,保护自己。 若梨脸上则现出了担忧,“夫人,你的药被那个人拿走了,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我的还给你。” 说着她便要将自己那一瓶还给夕和。青萝听了一怔,“什么?夫人你的药被拿走了?被谁?” “就是那个穿了蓝色衣服的人,叫李……李什么的。”若梨神色凝重。 青萝一惊,“那个人看上去是这个岛主的心腹,他拿了夫人的药会不会向岛主告发啊?这样的话夫人就危险了。” “不会。”夕和回答得十分肯定,“如果他要告发,刚刚把药拿走的时候就会告发了。而且,他刚刚是替我们解了围。我有种感觉,我觉得这个杨不言不是海盗,也不是坏人,他应该还有另一重身份。” 第六百七十章 婚宴之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么说起来,在船舱里时也是他及时出现赶走了那个独眼龙。夫人的意思是,他在帮我们?” 夕和点头。虽然现在无法肯定这个杨不言的目的是什么,但前后两件事都表明他确实是在帮她们。而且,除此之外,他那两个眼神也让她有些在意,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再忍耐一下,既然今晚就要办喜宴,想来我们今晚也就会离开这里了。” 青萝和若梨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七八个老妇,称是岛主派来的,然后就推搡着夕和三人出了屋子,转而进了右侧手的另一扇门里。 这扇门背后又是一间厅堂模样的屋子,墙壁所在之处挂着一块厚厚的门帘。掀了门帘进去出现了一排四间屋子的门,她们又推开了最右边的屋子的门,让夕和三人进屋去。 再走进屋里,眼前再度开阔了起来,是一间和那金光闪闪的屋子大小差不多的屋子,只是这一间的布置大不相同,除去了大部分明晃晃到扎眼的金色,增添了许多柔软的纱帘,显得柔和许多。 面前第一块纱帘是整面垂着的,青色半透明,给屋子笼罩上了一层朦胧之感。两名老妇将这层纱帘撩起,让夕和三人继续往里走。 走近了一些,最打眼的便当属对面墙根下摆放着的那一张巨大的床榻。这床榻像是专门定制的,不仅比一般的床榻要长出好大一截,而且比普通床榻要宽三四倍,粗略算算睡十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而除了大,这个床榻还有很惹眼的一点是它上头不仅悬挂了藕粉色的纱帐,而且连铺设的褥子都是藕粉色的,梦幻得不仅和这个房间、也和那个岛主十分格格不入。 再定睛一瞧,床榻上、床前的脚垫上、床边的地板上竟然还散落着好几件各种颜色和花纹的小衣肚兜…… 夕和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然后暗自在心里咋舌了一番。 老妇们在后头进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办各自的事情。两个着手收拾屋里的一切物件,利落地将那些小衣一件件拾起丢进手臂上挎着的篮子里。 三个则分别掏出了三把软尺,开始要给夕和她们量尺寸,同时开了口,告诉她们是要为晚上的喜宴赶制三件嫁衣。 还有两个则去了不远处的一个柜子跟前,然后摸出钥匙,开了上头的锁,再从里面端出了两只红漆木盘。 待端到夕和跟前一看,上头竟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钗首饰。两名妇人拿拿这件、又比比那件,开始给她们三人择选出三套今晚要用上的头面。 还真是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大婚前的准备工作。 半个时辰后,屋子首饰好了,尺寸也量了,头面也搭配好了,妇人们又纷纷同夕和三人说了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她们前脚一出去,后脚就又进来了六名年轻女子。这六名年轻女子手里各端着一只红漆木盘,上头摆放着一些食物和水果,进来后就一一放置于夕和面前的桌子上,再分别立于屋子的两边,就这么干站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这几个人应该是来监视她们的,免得她们自尽或者逃跑。但夕和注意到这六个人皆是一脸的不高兴,甚至还有些怨怼的意味,好像是她们惹到了她们似的。 夕和观察了下她们的手,又细细一想,隐约猜到了这六名女子应该原来是那个岛主豢养着的人,被岛主下令处理掉,杨不言就把她们安排来做侍女了。 难怪她们一脸不高兴,应该是在想都怪自己等人的出现吧。没有她和青萝、若梨,这些人虽是在服侍一个海盗头子,但过得日子应该还算不错,不然这手也不会养得白白嫩嫩的了。这下,自己三人抢了她们的好日子过,可不得招人怨恨了么。 再一想,这个杨不言真的完全不是海盗的作风。连她都听得出来那个岛主所谓的处理掉分明是指把这些女子杀掉或者丢弃出去,但他却保下了她们的命,这足以说明他是个心善的人。 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和海盗待在一起,狼狈为奸呢? 与此同时,另一边,傅珏等人由十几名海盗引领着下了楼梯后就走出了快活宫,再沿着快活宫的墙面绕到了快活宫的侧面。 这里栽种着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底下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洞口有一副石板铺就的楼梯往下延伸进一片黑暗之中。 前头两个海盗先沿着楼梯下去了,后头几个再催促着傅珏等人跟着往下走,最后几个殿后。 在地面上时,楼梯的尽头处看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其实,真的往下走后会发现底下并不黑,只是有些昏暗,甚至还有些许薄弱的夕阳余光透过墙上的孔洞映照进来。 说是地牢,还真是间不折不扣的地牢,而且还是间挺大的地牢。放眼看去,从左至右四排牢房,少说也有三四十间。 牢房外还有几个海盗喽啰充当着狱卒的角色,进去时正架着二郎腿、捧着酒碗坐在一处扯闲篇儿。他们见有人来了,忙把酒碗一放,站起身来。 领着他们过来的为首之人过去和他们说明了情况,其中一个“狱卒”就从墙面上拿下一盘钥匙,往手臂上一套,然后一勾手,说了句“跟我来吧”。 那“狱卒”领着人往牢房深处走,越是往里,腐臭味就越重,重到几欲令人作呕。而路过的几间牢房里或是堆着散乱的白骨,或是躺着正被老鼠啃咬的尸体,总归是没有一个活人。 到了一间大牢房,“狱卒”摸索了一阵找到对应的钥匙,开了上头锈迹斑斑的铜锁,其他人便赶着傅珏他们进去。 待所有人都进去了,“狱卒”再把锁锁上,和其他那些海盗们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牢房里的环境简直差到了极致,别说坐了,连站都几乎没地方站,满地都是一些黏糊糊的腐肉和蠕动的蛆虫,还有几只硕大的老鼠在窜来窜去。 傅珏冷眼看着那些海盗渐渐走远,而后才淡淡开口,叫了声“燕青”。 第六百七十一章 岛主是采花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燕青立即应了声,“属下在。” 傅珏没有下任何具体的命令,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燕青也没问,颔首称是,然后自袖间飞出一支银针于指间,再拿过铜锁,没两下锁就开了。他走出牢房,重新把锁锁上,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苏叙言一直都知道傅珏身边的隐卫不是普通护卫,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有护卫连开锁都会,还能在眨眼功夫间就消失不见,心里仍旧颇为讶异。 但他什么都没多问,只同傅珏说:“希望不会太久,站久了腿酸,这地方可没处能坐。” 傅珏勾着浅淡的笑意,回道:“苏公子放心,天马上就要黑了。” 苏叙言也勾起笑,赞同地点点头。 不多时,离去的燕青去而复返了,正如他凭空消失一般,回来时亦是凭空出现。 “主子,打探清楚了。快活岛上只有快活宫里的人是海盗,其余人全是被海盗劫持到这里的西燕临海三城的百姓。快活宫里一共有三百七十九人,小头目共四十九人,小头目由三位堂主管理。” “三位堂主其中有两位在早前出了海,至今未归,应该就是侵袭蔚蓝城的那一拨人,如今算是已被官府捉拿归案。余下的一人便是那个身着蓝衣的杨不言。” “三名堂主中这个杨不言跟随岛主的时日最短,但却最得岛主的信任,是名副其实的第二把交椅。快活岛岛主属下初见时便觉得眼熟,眼下已想起此人乃是多年前震惊西燕全国的采花圣手楚南天,是在逃的通缉犯。” “是楚南天?”苏叙言略感错愕。 说起这个楚南天,当年可是轰动一时。下至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上至官家小姐、乃至郡主,只要他看上了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且他这个人行为凶残,不仅毁人女子清白,还会在事后第二天将全身赤裸的女子丢弃于最繁华的大街上,使其饱受世人眼光折磨。 遭他毒手的女子几乎每一个都活不过三天,不是羞愤自尽就是被家里人以保全声誉为由活活打死。一时间,闹得西燕国内处处人心惶惶,女子们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但即便如此,就连西燕皇室的一位郡主都遭了毒手。西燕皇室直接下了追杀令,得楚南天首级者可得黄金万两。 然而自从郡主遇害之后,此人却突然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官府的人、江湖上的人竟无一能觅得其踪迹,震惊西燕的采花圣手就渐渐被人们所淡忘了。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跑到了海外的一座岛上做起了海盗,甚至于还在这个岛上称王称霸,做起了土皇帝! 苏叙言想到当年曾听闻族里亦有女子遭逢楚南天的迫害,便在错愕过后不免有些担心夕和的安全,遂同傅珏说道:“似之,夫人那边……” “她不会有事的。”傅珏很肯定地回应了苏叙言尚未说完整的话,后又问燕青,“时间呢?” “就在一个时辰之后。” 傅珏微微颔首,又唤了声“临山。” 临山随即应了声,“属下在。” “你和燕青一起去吧。”依旧没有下达任何具体的命令。 但临山也同燕青一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是,主子。” 于是,临山也出了牢房,同燕青一起再度消失于人前。 临江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一派波澜不惊的表情,眼里染上浓浓的笑意。旁的人或许会以为主子是派了临山去协助燕青接下来的布局,但他是在主子身边最久的人,连临山都能听明白的命令,他还能不懂? 临山根本就不是和燕青一个任务。燕青是去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布局,而他根本是被指去保护夫人的。 主子嘴上说着什么夫人肯定不会有事,虽然自己也相信凭着夫人的聪明才智和灵活机变一般是不会出事的,但是对于在意的人身处险境这件事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更何况夫人在主子心里地位超凡,即便万无一失的情况,主子也定会再给夫人上一重保险,确保万无一失中的万无一失。 他家的主子啊还真是口是心非的别扭呢。 夕和三人在那间卧房里百无聊赖地干坐着,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而摆放在她们面前的食物依旧是初时的模样,一口没动。 且不说那个岛主不知道安没安什么腌臜心思,但就是这几个怀揣着怨怼的女子送来了,这些食物就定然不安全,她都完全不需要去分辨。 一个时辰后,之前露过脸的那几个老妇再度出现了,这一次她们是送嫁衣过来的。这效率倒是高,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三件嫁衣就赶制出来了,且质量还不差,除了料子稍次之外,上头的刺绣和缀着的珠子竟还算得上是精美。 这三件嫁衣还是不同款式的,看样子简直是个她们三人量身打造。 老妇分别将三件嫁衣交托到夕和三人手里,然后催促着她们快点换上,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若梨和青萝看向夕和,请示她的意思,夕和微微颔首,吩咐那几名老妇去外头等着,顺便也把那六名眼睛里都快冒火的女子赶了出去。 人都走后,青萝提起嫁衣,问夕和,“夫人,我们真的要穿上这嫁衣和那个恶心的岛主拜堂吗?” 夕和也提起了面前的嫁衣,看了看后,只拿起了最下面放着的一件外衣,直接套在了自己衣服的最外面,说:“走个过场罢了,今晚好戏的主角可不是我们。” 青萝和若梨对视了一眼,然后也只取出了最底下的那件外衣,直接套到自己衣服的最外面。 穿好后,夕和把剩余的衣服摞到一起,再四下里看了看,塞进了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里,最后才叫那几个老妇可以进来了。 老妇们进来后看见着她们已经把嫁衣穿上了,满意地让她们坐下,然后开始动手给她们重新梳头,再戴上她们选好的首饰头面。 弄好后,老妇们本是要把她们的私人物品收走。但夕和声势凌厉地一顿威胁,老妇们得罪不起未来的三位夫人便做了妥协,将她们的物品放到红漆木盘里,再置于一旁一个衣柜之中。 “三位夫人,吉时已到,我们快下去吧。” 第六百七十二章 喜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知是来不及赶制还是忘了,老妇们没有准备盖头,直接就让她们这么走了。这样反倒方便了夕和她们,有盖头的遮挡总是无法全面及时地察觉到四周形势的变化的。 夕和三人随那几名老妇走出了屋,见着之前的六名女子一字排开在楼梯口等着,对上了她们嫉妒得发狂的眼神后,她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女子拈酸吃醋这件事还真是哪里都有,也难怪了宅院后宫之中的斗争不断了。这样想来,土皇帝就是土皇帝啊,他连自己的后宫都有。 夕和想想好笑,面上一时没忍住,破开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落到其他六名女子眼里就仿若炫耀一般,更是为那股叫做嫉妒的熊熊大火添了一把柴,其中一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像是恨不得吃了夕和一般。 夕和不想节外生枝,赶紧收敛了心绪,恢复到平静如水的模样,随那几名妇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下走去。 随着一步步往下走,楼底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地传到耳边。尚未见到,夕和大抵便能凭声音推测出底下聚集的人不会少于百人。 等到下到了底楼一看,乌压压一片人头,数量之多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之前走进快活宫时步入的厅堂已经经过改造大变了模样。架设在两旁的巨大屏风已经撤走,空间增大了好几倍。屋子里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张圆桌,都铺设上了红绸的桌布,桌布上又都分别压着一个酒坛。 脚下的地板上铺了红色的地毯,头顶上的横梁、柱子、门框各处则缚上了大红的绸缎,窗棂和墙面上张贴着大小不一的双喜字,还真是一派喜气洋洋,活脱脱的一个喜堂。 但却没见着拜堂用的主位桌椅。还以为海盗头子没有高堂,省去了这一步骤,连过场都不用走了时,那几名老妇做了个手势,请她们往门口走。 夕和三人受着无数双眼睛的窥视和海盗们嘴里不间断的戏谑调笑声从楼梯口走到了门口,再跨出门槛走到快活宫外。 这时才看见屋外还摆设了几十张喜桌,而拜堂所用的主位桌椅等物件也都摆放于此。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高喊了一声,外头聚着的海盗们又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夕和三人,然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完全没想到这三位未来的岛主夫人竟比之前那几十个小娘们加起来长得还要水灵漂亮好几倍。 惊艳过后,又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向岛主拍起了马屁,一口一个“岛主夫人好福气,岛主好艳福”。其余人不敢示弱,也纷纷争先恐后地溜须拍马起来,唯恐错过了这个在岛主跟前得眼的机会。 岛主就站在拜天地的主桌前头,看到夕和三人扬起颇为得意的笑容。而他身上也披着大红色的喜袍,腰间系着一条粗粗的金腰带,乱糟糟的头发则经由梳理过后高高束起,稍微减去了一些匪气。 老妇把夕和三人带到了主桌跟前后,那岛主便一扬手压下了海盗们滔滔不绝的夸赞溢美之词,然后同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杨不言说:“吉时已到,开始吧。” 杨不言微微颔首,自主桌上拿起一个红缎扎成的绣球递给岛主,并说道:“岛主,婚仪原讲究三拜三叩首,但我想这规矩太过迂腐,不适合我们快活岛的随性恣意,也平白折了岛主的身份。所以稍微改动一下,无需岛主下跪叩首,只需向苍天上一炷香即可,岛主意下如何?” 岛主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不言你想的周到,本岛主我生平不跪皇帝不跪天,因为我自己就是主宰!我这双膝盖底下可不止黄金万两。好,就依你说的,开始吧!” 免去了天地、高堂和夫妻对拜这三叩首正中夕和的下怀。她原先也没打算和这么个令人作呕的海盗头子行什么婚仪,那样对她来说简直是对傅珏的背叛。 现在由对方提出来正好,也省得她另外想说辞和应对来蒙混这个环节了。这么一想,她又多看了杨不言一眼。 杨不言会提出免去这个环节莫非又是在帮她们吗?如果是,是否意味着他其实也是不愿看到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促成的?那么,他接下来还会不会出手呢? 小喽啰点上了四炷香交到杨不言手里,杨不言又分发给岛主和她们三人,然后高喝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岛主站在前面拿着香意思性地做了个作揖的动作,算是拜过了。而夕和三人没把这香当场丢掉已经算是好的了,根本不屑于做这个意味含糊的动作。 旁边的小喽啰见着了,拱着她们叫嚷着:“岛主夫人快拜啊,快拜啊。” 意识到身后女人的不情愿,岛主转过身来,脸上有些难看。但想想这三个女人很快就都会在他身下浪/叫求饶,心里那点因为她们当众不配合而让他没脸所产生的不快就消弭了。 他不跟她们计较,就算再不情愿又如何?以为不过这个形式,她们就不是他的人了吗?做梦!他今晚非要好好在她们身上泄一泄火气! 他瞪了她们一眼,终是没有多说什么,转回了身去,又给杨不言使了个眼色,杨不言遂继续说了第二句“二拜高堂”。 但杨不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砰地一声,然后传来一阵惊呼。 站在快活宫外的人听到了声响齐齐往后看去,就见身后快活宫内已是一片漆黑,而惊呼声正是自在屋内的那些人口中异口同声地传出来的。 岛主皱了皱眉,命令银虎,“去看看里头出了什么事!” 银虎立刻往快活宫内走去,原本聚集的人自动自发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过了一会儿,快活宫里又亮堂了起来,银虎也回到了岛主跟前,禀报道:“岛主,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后院吹进了阵风,把屋里的烛台都熄灭了,有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坛酒罢了。” 堂主听后嗯了一声,再度转过身,示意杨不言继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变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杨不言遂又扬声继续后一句:“夫妻对拜。” 这一步本该是新人对拜的,但左右喜宴上的规矩已经改了,那岛主不知是不屑于和她们对拜还是心里很清楚她们的反应不来自找没趣,连头也没回,依旧朝天上的皓月作了一揖,然后将手里的香率先递给了杨不言。 夕和三人巴不得赶紧脱手,也纷纷把香递给杨不言。 杨不言接手后正待要一齐插入主桌上的香炉之中,身后又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再度被吸引着朝后看去。 这一次倒不是快活宫内出了什么事,而是左后方的一张喜桌旁有人似是被推搡了一下,撞到了桌子,把桌上压着的那一坛酒坛给撞到地上了。 岛主见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不悦地冷下脸来,毫不留情地朝银虎下了命令,“连站都站不稳,还有什么用!把人送去地牢!” 命令一下,撞翻了酒坛的那个人脸都吓白了,忙不迭地向岛主求饶。在一番告饶下,见岛主完全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又见银虎已经朝着自己走来,这人越发慌了,不满地拽了自己右手边的人的衣领,叫嚷着:“都是你!是你推了我一把!” 右手边的人被这人突如其来的泼脏水吓了一跳,赶紧掰开这人的手,替自己辩解,“你他妈有毛病啊,谁推你了!自己站不稳还怪别人?!” 那人此时已经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跳起来朝着右手边的人扑上去,“就是你,分明是你在我背上推了一把,我才会撞到桌沿的!你才应该被关进地牢!” 右手边的人生怕自己被拖下水,一边抵抗着对方的攻击,一边不住地辩白,“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没推你!自己没用坏了岛主的喜宴还赖别人,癞皮狗啊!癞皮狗去地牢叫唤去,少他妈在这儿乱咬人!” 那人又是即将被关入地牢的惊慌又是被辱骂了的气愤,越发不肯罢休,扬起一拳就要朝右手边的人脸上招呼过去,而右手边的人亦是被惹急了,反手朝着对方的腹部出了一拳。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由争吵转变成了打架,疯狂地扭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人生怕被他们盯上了也卷进这趟浑水里,纷纷推开几步,让出了一块相对开阔的地方来,那两人就在那儿你来我往地殴斗。 银虎过来了,示意旁边两个喽啰把他们分开,但那两个喽啰畏畏缩缩的不太想上去,被逼无奈之下过去了他们还没碰到人,人就把他们一人揍了一拳。 两个喽啰吃痛之下听到了旁边围观者低低的嘲笑声顿时火气也冒上来了,冲过去一人拉住一个,试图将那二人分散开来。 结果,人是分开了,但那两人以为这两人是来抓他们进地牢的,又和这两个人杠上了,一时间两个人的缠斗竟变成了四个人的干架。 银虎见状亲自过去拆架,同时嘴里还厉声呵斥着四人马上停下来。但那四人根本不听,依旧纠缠在一起,还愈演愈烈,将旁边的两张喜桌都给掀了。 喜桌一掀,岛主彻底怒了,吩咐自己旁边的另外几个小头目过去把那些人全部抓进地牢里。结果战况再度扩大,本来一个人的事情竟演化成了一个小范围的骚乱。 暴脾气的岛主一气之下抽出旁边一个人的佩刀亲自朝着骚乱走了过去,同时还在举步之前吩咐了杨不言一句,让他把岛主夫人们送回喜房里。 杨不言应了是,将手里尚未插进香炉的香不着痕迹地放在了一旁,然后赶紧指派了那几个老妇将夕和三人送回喜房之中。 夕和觉得这前后两场事端有些蹊跷,但这蹊跷明显是有利于她们的,她遂也不去细想,带着若梨和青萝随那几个老妇又进了快活宫,再沿着楼梯一路回到了三楼的那间所谓喜房里。 老妇将她们送回喜房后就走了,而青萝才问了夕和一句“刚刚那事是不是主子的人做的”,就见那六个一脸嫉恨的女子又进屋来了,显然她们的指责就是继续盯着她们。 只不过这一次,这六人的态度稍稍有了点变化,不再嫉恨得那么内敛,而比之前张扬了许多,完全表现在了脸上,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开了口,无限鄙夷地对着她们骂了句“扫把星”。 夕和懒得和这几个满脑子争风吃醋的女人计较,便权当做没听见,一心等着傅珏那边动手的消息传上来。 但骂了人的女子见她们没有任何反应,以为她们性子绵软懦弱,越发来了劲,又对着她们冷哼了一声,说道:“听说还是什么夫人呢,自己的男人刚被抓,转头就勾搭上我们岛主了,真实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要我说,有点骨气的就该自尽以全名节才是。” 女子身旁的另一个紫衫女子随即也附和道:“这张脸长得就像是个狐狸精,她知道妇道两个字怎么写吗!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上赶着的还不止一个呢。” 第三个人随后也加入了羞辱夕和三人的队伍之中,“个个一脸狐媚相,估计原先也不是什么干净身子。刚刚在喜宴上指不定又朝谁抛媚眼了呗,不然哪会出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千人睡万人骑的货色,还真以为自己天仙了呢!” 说完,三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夕和也笑了,不过是冷笑。她原本是真的觉得和这几个女人计较拈酸吃醋的事没什么必要,但结果她的无视反倒让她们蹬鼻子上脸了! 左右现在底下也没有动静,她也闲来无事,那不如,就在这几个女人身上泄泄她今天的火气好了,反正是她们自找的! 三人还在边笑边说,夕和突然站起身来,一个眼刀劈了过去。 那三人本是认定了夕和她们就是好欺负的软柿子,没想到突然接触到夕和凌厉的眼神,喉咙里涌上来的笑声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脊背上也莫名窜起了一股凉意。 但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虽然直觉有什么不对,但嫉妒的火早已烧断了她的理智,怔愣片刻后依旧对着夕和质问了句:“看什么看?还冤枉了你不成!” 第六百七十四章 挑衅和整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旁边的人也压下了心里那点不对劲,为自己的姐妹撑腰,“其实说起来,按照你们大门大户的规矩,以先进门的为大,你们几个还得叫我们一声姐姐,给我们端茶倒水呢!” 夕和面上的冷笑因为这句话多了几分嘲弄。这些女人还真是认定了那个岛主,自以为是岛主夫人了是吧?所以,她们最在乎的也就是这个岛主夫人的位置咯?好,很好! 夕和从桌后走出来,不疾不徐地走到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子面前,然后抬起手,干净利落地扇了一巴掌下去。 清脆的啪一声,将其余几个女子都给打懵了,更别说被打的那个人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后,那女子立刻朝着夕和扑过来,尖叫着:“你这个贱人敢打我?我掐死你!” 夕和一巴掌打出去的时候就预想到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了,及时灵活地退开了一步,让对方扑了个空。 女子扑了空,脚步踉跄了一步,刚一站稳又想朝着夕和扑过去,哪知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了重心,重重地正面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青萝和若梨是看到夕和伸了脚出去的,为自家夫人的机灵,也为对方这难看的摔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附和了那女子说话的另两名女子见此赶紧过去扶人起来,但那女子摔得狠了,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痛感来,一撑起上半身,滴答滴答几滴血迹就从她的鼻子上掉落到了面前的地板,而地板上还掉落着一块白色的小碎片。 女子吃了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牙,又去摸自己的鼻子,摸到一手血后她又是尖叫了一声,嗖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就抄起桌上的一盘食物朝夕和身上砸去。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夕和脚步敏捷地避开,然后一个转身,朝着门口跑去。 那女子因为摔了一跤,发髻也散乱了,脸上也满是血污,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她被愤怒驱使着,脚步倒是飞快,也马上转了身朝夕和追过去。 经过一个矮柜时,她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加快几步到矮柜旁抄起了放在上面的针线篮里的剪刀,然后疯了般飞速朝着夕和追过去。 她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夕和,再一扬手,嗓音尖利地叫了句“去死吧”,然后拼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剪刀往夕和背上扎去。 这一幕落到青萝和若梨眼里皆是惊险万分,不禁失声叫了句“夫人小心”提醒她。 结果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刹那。眼看着那把剪刀就要扎进夕和的后背了,一团白色的毛球猝不及防地从夕和身上窜了起来,然后准确无误的一口咬在了那女子的手上,使得女子吃痛之下手一松,剪刀应声落地。 青萝和若梨松了口气,而其她几个女子则皱了皱眉,心里道了声可惜,又想那团毛色的毛球是个什么东西。 女子失去了最佳攻击机会后,伸手就去抓那一团白色的毛球,然而毛球十分灵活地避了开,又蹭蹭几下沿着夕和的裙摆窜回了夕和手臂上。 夕和将小鱼收回袖子里,回头看了眼那女子,刻意等了片刻,等她将地上的剪子重新捡起来了才一把推了门冲了出来,再径直冲到了有老妇看守着的屋外。 见到了老妇后,夕和脸色一变,立刻摆出惊慌害怕的模样,一个劲往一名老妇身后躲,嘴里颤抖着声音说:“有人要杀我,你们快把人抓起来!”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十分配合地握着剪刀追出来了。她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加上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有手里握着的剪刀,可不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么。 老妇们吓了一跳,其中三名立刻上前阻拦住她,另外两名护着夕和,还有两名则匆匆忙忙下了楼,到第二层搬救兵。 不一会儿,两个海盗喽啰跟着老妇上来了,见到这一幕立刻过去帮忙把女子制伏,再一掌劈下去迫使女子送了手里的剪刀。 女子被压制住了疯狂的神志也有些恢复过来,也开始觉得害怕了,瘫倒在地哭着指着夕和控诉道:“是她,是她打了我还绊了我一跤。你们看,我脸上的伤都是被她弄的,她疯了,你们抓我做什么,快把她抓起来!” 夕和畏畏缩缩地躲在一名老妇身后,万分惊恐的模样,怯怯地对老妇说:“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她就突然开始辱骂我们,然后就想来打我们,还拿了剪刀说都怪我们抢走了她岛主夫人的位置,说她要杀了我。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说谎!”女子立刻辩驳,“是她先打伤了我,我才想要反击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你们快抓她啊!千万不能让她接近岛主!” 夕和不再多说什么了,只继续保持着惊恐害怕的样子。 两个女人,一个美若天仙,一个满面狰狞;一个一脸惊惧害怕直往人后躲,一个拿着凶器叫叫嚷嚷;一个是岛主夫人,一个是岛主不要了的女人。你说他们会相信谁? 两个海盗喽啰点头哈腰地跟夕和道了歉,然后立刻抓起了瘫在地上的女子就要带走,并一边请求夕和息事宁人,千万别跟岛主告状,不然他们就要因为看护不力受到责罚了。 那女子比夕和更清楚如果现在被带走会有怎样的下场,她慌了,也猛然醒悟过来她是中了这个女人的计!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阴险歹毒的美女蛇!她根本就是故意激怒自己,再给自己套上一个刺杀的罪名的! 女子反应过来,挣扎着不愿走,立刻十分没骨气地朝夕和磕起头来,求她原谅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求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她饶了她一命。 夕和看着那女子不断朝自己求饶,她也不想因为几句污秽之词就要了一条命,她的本意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罢了。但就在她打算开口把人留下时,她却见到了面前这个女子双眼里露出的显而易见的狠毒和杀意。 于是,她改了主意,默许了海盗喽啰的行为。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心软把人留下了,这个女子肯定会再朝她下狠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可不傻。 第六百七十五章 怀疑和急色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女子向夕和一番讨饶后未果,一下又气愤了起来。自己都已经这样卑躬屈膝地求她了,她还想怎么样!这个蛇蝎女人就非要她的命不可吗! 于是,气愤之下,她又对着夕和破口大骂起来,什么破鞋、贱人、荡/妇之类的词从嘴里吐出来一个比一个难听。 两个海盗喽啰眼看着这个蠢货要把岛主夫人给得罪彻底了,生怕牵连到自己,赶紧就拖着她往楼梯口下去。 那个女人嘴里骂个不停,越骂越胸,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人给架了下去,她的下场想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人走后,老妇安抚了夕和几句,然后亲自护送夕和回到喜房里。 青萝和若梨刚好因为担心夕和追了出来,已经掀了门帘,满脸皆是焦急。见着夕和安然无事,她们才松了口气,同夕和一起回去喜房。 而其她几个女子见只有夕和一个人回来,且还是被老妇护送回来的,稍微想想也能猜到那女子的下场了。辱骂过夕和三人的另外两个女子赶紧低了头,看都不敢再看夕和一眼,生怕夕和同老妇说些什么,将她们也给带走。 老妇看喜房里一地凌乱,皱了皱眉,吩咐两个女子赶紧收拾一下,岛主很快就要来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老妇走后,收拾的人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而其她人是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了,皆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与此同时,快活岛底层的骚乱已经解决了,所有参与进了打斗的人都被岛主一声令下关进了地牢。而后,喜宴继续,海盗们纷纷落座,三十几个老妇和老叟开始给每一桌上菜。 喜宴热闹欢腾的氛围很快再度营造起来,海盗们都自发忘了刚刚发生过的变故,开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努力表现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替岛主庆贺今天这大喜之日。 岛主吩咐了人把主桌撤掉,神色还有些郁郁。杨不言在主桌撤掉前拿起了主桌上放着的金酒壶和金酒杯,然后倒上一杯递给他。 “岛主,今日是您迎娶岛主夫人的大喜之日,别被几个不开眼的人坏了您自己的兴致。来,这一杯,我敬您,恭贺岛主大喜,愿岛主和岛主夫人们白头偕老。” 杨不言的话成功捋顺了岛主炸开的脾气,哈哈大笑了一阵,拍了拍他的肩,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金酒杯,说:“不言呐,还是你最会说话。说得好!” 杨不言含着笑,“岛主过奖。” 岛主拿起酒杯扬手往嘴边送,但眼看着就要喝下去了,手却停住了,顿了片刻后他把那酒杯又递回给了杨不言,说:“这杯酒,不言,你替我喝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今晚可不能被酒给误了事!” 杨不言唇畔的笑僵了须臾,接过酒杯来,一抬手,一饮而尽。 岛主盯着他把酒喝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坐下和兄弟们一起再多喝几杯。然后他便转身去了另外一桌喜桌上。 杨不言的目光追随着岛主移动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旁边人给他满上的酒碗,再度一扬手,一饮而尽。 岛主在喜桌之间来回走动,在这桌停留一会儿,又在那桌停留一会儿,像是要顾及每一桌的弟兄。杨不言的余光时不时地瞥向他,待确定了他所在的方位后又着眼于自己眼下的应酬。 但就是喝了一碗酒的功夫,刚刚还看到人的岛主突然不见了踪影。杨不言脑子里的弦立刻绷紧,朝四下里张望了一圈,着实没见到人后,他寻了个由头起了身,再往快活宫里头走去。 进了快活宫,在里面摆设的喜桌之间扫视了一圈,仍旧没发现岛主的身影后,杨不言的目光转移到了楼梯口。 坏了!难道已经上去了?!杨不言不及多想,立刻顺着楼梯往上走去。但他才一走到第二层就被几个从第二层下来的人给拦住了。 “杨堂主,你怎么上来了?走走走,我们得了令不用守着了,咱下去喝酒去。” “得了令?岛主来过了?”杨不言问。 说话的人暧昧的嘿嘿嘿笑了几声,再用手指指了指上头,说:“换我有三个大美人在上头等着我也急啊,岛主可真是有艳福了,明早都不一定起得来床。走吧走吧,咱们羡慕也没用,还不如下去多喝两碗酒来得实在。” 那人说着就和另外两三人拱着杨不言一起下去。 杨不言沿着楼梯抬头看了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随后他对那几人说:“我有点急事要找岛主,回头再来找你们喝酒,你们先下去吧。” 哪知对方听了面上却露出一丝讶异来,说:“咦,刚岛主来还特意吩咐了不管任何事,什么大事小事,急事不急事的,今晚都不许上楼去打扰他,否则一律丢海里喂鱼。怎么这头杨堂主就真遇上急事了。” 杨不言一怔,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被他发现了吗,所以才刻意下了这种命令。 “杨堂主,虽然吧,你在咱们岛主跟前得脸,但也正是这样,你比我们都清楚岛主的脾气不是。我劝你啊,还是别上去找不痛快了。啥急事啊,等明天还能来不及。走吧,喝酒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不言没法硬闯,一时别无他法,只能先随这几人下了楼,但他心里开始紧张和焦急了起来,脑子里更是飞快地思索起能有什么紧急的应对之法。 此时,那岛主已经走进了喜房,挥退旁边站着的那五名女子了,正带着一脸猥琐的淫/笑盯着夕和三人来回看,思索着接下来该先尝尝哪个人的滋味儿比较好。 夕和久未等到傅珏他们的消息传来,本来就已经开始有些焦急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探看。没过多久听到屋外有动静传来,她还以为是傅珏的人来了,哪知一抬眼,居然是这个急色的岛主。 明明楼下的喜宴才至一半,这个人就上来了,来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许多。这也就意味着,她们是真的要合力先放倒这个人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攻击无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若梨本来就胆子小,青萝又之前被这个人吓到过一回了,此时两人见到他都有些怯怯的。夕和便将她们二人往身后护,同时于背后拍了拍若梨的手,示意若梨把药瓶给她。 岛主本来还在犹豫不知选哪个先来比较好,此时见夕和将另外两人护在后头,自己站在了最前面,他就有了决定。 三人相较之下,还是这位夫人长得更胜一筹,身段也最是玲珑撩人。他本就是先一眼看上了她,先尝尝她的滋味好了,另外两个看上去像是雏,估计第一次也没法尽兴。 有了决定,那岛主就一边淫/笑着朝夕和她们靠近过来,一边动手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位夫人,如今你们和我已经拜了堂,是我名正言顺的岛主夫人了,你们再反抗还有什么意义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保证会好好疼疼你们,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欲/仙/欲/死!来吧!” 说着,他把外衣往旁边一丢,猛地朝夕和身上扑来。夕和早有防备,灵活地带着若梨和青萝围绕着圆桌往后一避,没能让他得逞。 岛主倒也没生气,舔了舔嘴唇,又解开了自己贴身的里衣,露出他健硕的肌肉和令人头皮发麻的茂密体毛。 “你们喜欢躲是吧?也好!那接下来,我先逮住哪个就先上了哪个!”话音落下的同时,岛主猝不及防地猛地一个箭步朝她们冲了过来。 若梨和青萝吓了一跳,慌了神,转身就往门口跑。而夕和也反应敏捷地避开了。但虽然这第二次袭击仍未让他得逞,可她们三人因此却分落在了房间三个方向上。 “有意思,有意思!”岛主一边用赤/裸/裸的目光扫视着她们三人,一边居然直接开始动手解腰带。 夕和一见这人竟然急到这个地步立刻出言阻止他。她可不想看到这个人肮脏恶心的下体,另外若是真叫他露出来了,肯定会吓坏了未出阁的若梨和青萝,给她们造成心理阴影不说,还会使得她们越发惊慌失措,那就会落入他的陷阱里了。 “住手!”夕和呵斥了一声,然后立刻换上了妩媚勾人的口气,“岛主,你还没抓住我们呢,这么猴急做什么!来啊,先来抓我们,抓到了才算数。” 那岛主被夕和一撩拨果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猥琐地双手做出拧握的动作,“好啊。等我抓到你们,看不弄得你们叫爷爷!” 说罢,他又朝着夕和扑来。夕和没有和一个海盗头子玩这种情趣游戏的兴趣,也深知这样你追我逃不是个办法。且不论若梨和青萝没有她那么快的反应,时间一长,她们的体力也肯定是跟不上这个粗犷的大男人的。 所以这一次,夕和只象征性地跑动了几步,心里则有了别的打算。她一边握紧了手里的药瓶,一边拍了拍袖子里的小鱼,示意该它出马了。 然后,待那岛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整个人卷过去时立刻放出了小鱼,想用小鱼的攻击为她接下来的动作做掩护,以确保药粉能够最大程度地撒到对方的身上。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药居然对这个人无效! 小鱼飞扑出去一口咬在岛主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夕和趁机利落地拔掉药瓶上的塞子,将整瓶药粉往他赤裸的上半身撒去。 看着小鱼在他肩上咬出了深深的两个血洞,又看自己的药粉在对方身上沾染了大半,夕和以为成功了,岛主很快就会因为全身麻痹而动弹不得。 可谁知,岛主捏着她肩膀的手只略微僵硬了一下,是因为他低头察看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势,又用另一只手拂去了身上沾落的药粉,随后他的力道不减反增,一把将夕和整个人抓了过去,然后顺势将她压在了圆桌上。 “小娘们,招数还挺多啊,可惜老子百毒不侵!”岛主忿忿地打了夕和一巴掌,然后动手开始撕扯夕和披在外面的嫁衣。 夕和一时也慌了神,又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的,感受到对方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她只能拼命挣扎和反抗。但对方的力气实在很大,一只手抓了她两只手抬高到头顶,任是她如何拼命挣脱都挣脱不了。 若梨和青萝见此,顾不得害怕了,纷纷朝着夕和跑了过来。情急之下,青萝将自己那瓶药也尽数往岛主身上一撒,而若梨则抄起旁边的一个花瓶就朝着岛主的后脑砸了下去。 然而,青萝的药依旧没有起效,若梨这一花瓶则只让岛主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回头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把若梨吓得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一个人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袭蓝衣的杨不言。 杨不言见到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赶紧几步冲到了岛主身侧,说:“岛主,出事了,我们的……” “谁准许你进来的!”话说一半就被岛主严厉地打断,他瞪着杨不言,眼里皆是杀气,“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盛怒之下的岛主让杨不言再度皱了皱眉,但他却站着纹丝不动,试图再向他禀报,“可是岛主,我们的……” 岛主一把松开身下压制着的夕和,转而揪紧了杨不言的衣领,怒吼:“你别以为你他妈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帮我做事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 “我不管你蓄意破坏老子的好事是为了什么,但是,你如果现在不立刻给老子滚出去,老子他妈照样把你大卸八块!你算什么东西!滚!” 杨不言被岛主这一通吼,吼得身形震了震,但在岛主松开了他的衣领后,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甚至于还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往另一侧走了几步,将夕和三人护到自己身后。 “杨不言!你这是找死!”岛主看到他的举动,手握成拳,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足以表明他此时的愤怒。 面对着岛主的暴怒,杨不言只偏了头对夕和她们说了句:“快跑。” 然后他就正面迎上了岛主虎虎生风袭来的拳头。 第六百七十七章 和她相认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下意识想去拉杨不言一把,因为光是那拳风就已听得人心里发寒,若是实打实挨上这一拳,十有八九直接被打死。 但最后,这一拳并没有落在杨不言的头上,因为岛主突然瞪大了眼睛,倒了。 砰一声,岛主瘫倒在地,眼睛缓缓合上,陷入了昏迷。而促成这一结果的并不是夕和她们之前的攻击后知后觉地起了效,而是源于从窗外跃进来的临山。 就在岛主全神贯注地对付杨不言时,临山跃入屋中,以极快的手速往岛主后颈劈了一掌,又击打了他身上七个穴道,散去了他浑身的力道,岛主挥出的拳头便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临山立刻到了夕和面前低头请罪,称:“属下营救来迟,还望夫人恕罪。” 夕和除了手腕和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身上并没有其它地方受伤,衣物也只有最外面那件嫁衣被岛主撕裂了,并没让他占去什么便宜,所以她摆摆手表示没事,再索性将这件破破烂烂的嫁衣脱了下来丢弃于一旁。 “临山,似之呢?”夕和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傅珏所在。 “回夫人的话,主子无碍。只是楼下的残局还没收拾好,还需稍等片刻,稍候属下就带夫人去见主子。” 夕和点点头,随即想到身旁的杨不言还在,遂转过身向他道谢,“刚刚多谢杨堂主仗义相救。” 夕和道过谢后发现杨不言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正觉心下有异,他的目光又从她脸上转移到了她身旁若梨的身上。 “这位姑娘颈上挂着的戒指可否借在下一观?” 夕和回头朝若梨看去,才发现她脖子上贴身戴着的那一枚红编绳戒指在跑动中已从衣服里面跑出来了,正悬在锁骨之下。 这一枚戒指和她的手环一样,除了是用红编绳编织而成这一点比较特殊之外,乍一眼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件饰物罢了,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特殊的关注。 除非,这个人能够看出这戒指上用的材料是红须树的树木须。而静太妃曾经说过,红须树是蓬莱岛上特有的树木,能一眼便认出红须树的树木须的人,莫非,这个杨不言和蓬莱岛也有什么关系?! 夕和朝若梨点点头,再试探性地问杨不言:“杨堂主对戒指感兴趣?” 杨不言没有回夕和的话,小心翼翼地接过若梨递过来的戒指,然后拿在手里仔细来回翻看了一阵,又沿着指围细细地摸索过了一遍。 最后,他面上浮现起惊讶和不解之色,问若梨,“姑娘,不知这枚戒指姑娘是从何得来的?” 若梨怯怯地朝杨不言伸出手去,同时回答他的话:“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是我一直贴身戴着的,应该、应该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吧。” “贴身戴着的……”杨不言没有将戒指还给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又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再问:“那可否请教姑娘芳龄?” 若梨依旧摇摇头,说了句“我不记得了”。 夕和从杨不言的表情和对戒指的熟悉度上推测,他很有可能和蓬莱岛有关系,也很有可能会知道若梨的身世,又思及他刚刚舍命救了她们,应该是友非敌,便干脆替若梨解释了一番。 她将当初在医馆外捡到若梨的事告诉给了杨不言,并告知他若梨的记忆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出现了问题,她的过往她自己全都不记得了。 杨不言听后陷入了沉思,后又仔仔细细地盯着若梨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再语带试探地问道:“姑娘的闺名可还记得?闺名中是否有两个字带木,一木在侧,一木在下?” 夕和刚刚将事情始末告知给杨不言时并未告知于他若梨的名字,为的就是留一线好作为最后确认彼此身份的一道线索。 当杨不言问出这句话时,夕和心中越发肯定他应该是认得若梨的。但是两个字带木?一木在侧,一木在下?若梨的名字里确有一个字带木在下,便是梨,可若字就对不上所谓的一木在侧了? 难道是若梨将自己的名字记错了?还是对方故意说错一半来试探她们呢? 不,不对。杨不言面上的表情是认真且恳切的,并不是试探。他的话应该是真的,只是在向若梨求证。但另一个在侧的木字……等一下,莫非是指姓氏?! 从初识至今,他们只知道若梨的名字叫做若梨,这也是她自己说的,可她并未说起过自己的姓氏,难道是她的姓当中有一木在侧?木字旁偏旁的姓氏…… 夕和看了眼杨不言,眼前这个“杨”不就是了吗…… 此时,若梨接口回答了对方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名字叫做若梨。我也只记得我叫做若梨了,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杨不言听后突然一把抓住了若梨的胳膊,激动万分地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难怪我觉得很眼熟,难怪你会有这个戒指!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谁把你带离了蓬莱岛?公主!” 公主?!夕和大大吃了一惊。他这话的意思是指若梨是蓬莱岛上的公主吗?! 若梨被杨不言激动的情绪给吓坏了,一脸惊恐地看向夕和求救。 夕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过去搭上若梨的肩膀替她解围,“杨、杨堂主,你先别那么激动。若梨失忆后胆子比较小,你吓坏她了。” 杨不言顿觉失态,赶紧松了手,再将那枚红编绳戒指交还到她手里,“抱歉,是我太过惊讶了。公主,你……” 咻——砰!杨不言的话刚起了个头,窗外就有了动静。临山到窗边看了看夜空中冷焰火绽开的点点白光,回头对夕和说:“夫人,下头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先下去和主子会合吧。” 夕和点点头,再同杨不言说:“杨堂主,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一并离开吧。” 杨不言听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岛主,但随后还是同意了。他蹲下身在岛主腰际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串钥匙后揣进衣袖中,说了句“走吧”。 于是,几人便迅速离开了喜房。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倒在地上昏迷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 第六百七十八章 带他们离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几人沿着楼梯迅速下楼,到了底楼时吓了一跳,因为一屋子哪儿哪儿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乍一眼看去简直像个乱葬岗。 但第二眼便能发现这些人都没死,只是全部昏迷了,而且看喜桌上用到一半的菜肴和有些人手里仍旧拿着的酒碗可以推测,他们是在喜宴中途集体被迷晕的。 未免一脚踩下去把昏迷中的人给惊醒,夕和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在人和人之间交错而产生的缝隙上,几乎是小跳着出了快活宫的门。 一出门口,外头亦是和里面一模一样的情景,海盗喽啰们躺了一地。而这堆“尸体”的对面正站着一白一青两名温润公子和临江、容台等二十几余人。 夕和见着傅珏,小跳的速度都快了起来,没几步就淌过了“尸体河”,成功抵达对岸。她一到傅珏跟前,第一句话便是问他:“你没事吧?” 她的关心让傅珏觉得很受用,但唇畔的笑意来不及绽开,他的目光率先扫到了她红肿的脸颊和手腕,随即眸底开始结起了一层薄冰。 他抬手轻抚上夕和的脸颊,夕和一吃痛才猛然想起她脸上被扇了一巴掌,还有些火辣辣的。 哎,刚刚应该拿头发遮一遮的,这下又要惹他不高兴了。 “怎么回事?”傅珏眉心微皱,看过她脸上的红肿后又去看她手腕上被掐得青紫的瘀痕。 一旁的苏叙言也察觉到了夕和身上的伤,还发现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衣领处也起了毛边,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给划的,心里有了个答案,但还是开口向夕和求证,“是那个岛主?” 夕和瞥了眼苏叙言,点点头,立刻又看向傅珏,认真解释:“是那个岛主,但这是个意外。那个岛主的体质好像怪怪的,不仅拿花瓶砸不晕,而且我的麻肤散居然对他无效。” 苏叙言说:“传闻楚南天力大无穷、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且百毒不侵。原以为只是坊间的夸大其词,莫非竟是真的……” “楚南天是谁?那个岛主吗?”夕和听了苏叙言的话疑惑地问,“怎么一个海盗头子在江湖上还有他的传说?” 苏叙言被夕和后一句话逗笑了,尤其是她说到海盗头子四个字时带着一点小俏皮,听到耳朵里让人觉得煞是可爱,“他不是普通的海盗头子,而是多年前震惊整个西燕,让人闻风丧胆的采花圣手楚南天,亦是西燕通缉了多年都没抓到的通缉犯。” 夕和面上一派惊讶。嗬,这来头还不小啊。不过嘛,原来是个采花贼,难怪那么急色! 惊讶过后,夕和复又看向傅珏。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既有愤怒又有怜惜。 夕和看他这个样子,讨好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又凑近了些,小声地跟他撒了个娇,“我不疼,真的。你别生气了。” 她的话轻轻柔柔地飘起他的心里,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他暴起的心绪。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摸过了她的手攥进手心里,应她的话:“我不是在生你的气。夕和……” “我知道。”夕和勾起笑,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他,“我都知道的。但是我真的没事,我们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吧。万一这些人醒过来就麻烦了。” 傅珏虽然心知这些人都是中了百眠散,一时半会儿绝不可能醒过来,但确实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立即动身离开为佳,遂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亲昵地摸了摸夕和脑后的长发,嗯了一声。 “你们跟我来吧,我送你们离岛。”杨不言适时地开了口。 夕和注意到傅珏的目光朝着杨不言看过去,刚想同他解释一下杨不言是友非敌,话未出口便已听傅珏说了句“有劳杨堂主”。 他的眼光素来精明善辨,想来她是无须再多说什么了,回头等离开了慢慢跟他说明一切就好。 于是,事不宜迟,一行人即刻由着杨不言带领离开了快活宫的正门,转而沿着它的侧墙绕到快活宫的后头去。 路上,杨不言边走便同夕和他们解释,“船只上了快活岛后会被统一停到西北岸去,那里有专人把守,都是岛主的心腹,也都只听命于岛主一个人。” “若是需要离岛,无论是谁都必须要得到岛主的首肯,从他手里取得开启船锁的钥匙,再转交给把守之人才行。不然,即便是击败把守之人,硬闯上船,有船锁的限制,也无法将船驶离海岸。” 钥匙?夕和明白了,原来他从岛主腰际上摸出来的钥匙就是开船锁用的。 杨不言领着他们靠着墙面摸黑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夕和等人才看到了远处的一点光亮。 杨不言适时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向前,转过身对他们说:“前面就是停船的码头了。把守的人一共有八名,都是岛上武艺最好的。你们……” 傅珏会意,唤了声燕青。 燕青闪现于人前,应了声是,随即如幻影一般迅速朝着那点光亮袭去。 杨不言本来看傅珏只派了一个人出来还想再提醒他一下,那八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人恐怕难以成事。但在看到燕青身形缥缈的离开后,他这个念头就变成了对自己杞人忧天的自嘲。 这等身手很明显不是一些武艺还算高强的海盗能比得上的,一个人恐怕都绰绰有余。随后,他不禁想,既然这位公子身边有此等人物,其余那二十几名想来也非等闲,在海上相遇时若是奋力一搏,未必能叫他们抓回快活岛了,为何…… 莫非是他彼时便已预测到了击败他们一批人,不远处还有一个快活岛的大本营,所以才干脆佯装束手就擒上岛来一网打尽的吗?! 杨不言越想越觉得是如此,毕竟他们何等轻松就从地牢里出来了,还一次性放倒了快活宫里所有的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公主又怎会和他们在一起?难道,是来寻…… 此时,燕青回来了,“主子,路障已扫清。” “杨堂主,走吧。”傅珏说。 杨不言收回飘远的思绪,转过身,继续带着他们朝前走去。 第六百七十九章 追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来到了西北岸边,率先看到的便是被绑在一棵树下的八个人。树后不远处有几间小房子,亮着灯,应该是这些人居住的地方,而树的这一边摆放了张八仙桌,桌旁八张凳子,桌上摆着各色佳肴和美酒。 夕和随意扫了一眼,菜色比在快活宫里的好多了。看来这个岛主还知道体恤这几个远在海岸边替他办事卖命的手下嘛。 桌子的右侧打着一根粗木桩,木桩上头嵌进了几块短木板,短木板上放着照明用的油灯。而木桩底下拴了几条两指粗的铁链,每一条铁链上都扣着一个大铁锁,铁链又自木桩这一头分别延伸到停靠在岸边的几艘船上。 相隔几丈之远,这样的粗木桩还有一根,深深地扎进地面里,固定着另一边的几艘船只。 “这些锁都是特制的,一把锁对应一把钥匙。岛主一共有二十七把钥匙,之前由离岛的人带走了十把,还剩下十七把。你们的船虽然是离岛的十艘之一,但钥匙已被之前取走,回到岛上就不可能再用原先的铁链锁起来了,应该是和其中两艘锁到了一起。” 杨不言这么说,所有人立刻分散开,目光在铁链和铁链之间游移着,寻找起是哪两条铁链锁起了两艘船。 铁链倒是很快找到了,顺着铁链看过去也能轻易地辨别出他们的船是哪两艘。但是杨不言手里的这一串钥匙是没有标记的,只有岛主本人才能轻易分辨出一一对应,而他们只能一把一把试过去。 这就需要花费一点时间,不过总算是基数不算大,耐心试一遍就好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杨不言一把一把试下来,却没有任何一把是可以打开两把铁锁之中的任何一把的! 其他人倍感意外之下,杨不言自己也是很惊讶,又是疑惑不解,“怎么可能呢,这串钥匙是岛主亲自保管的,从不假他人之手,别人是几乎没有机会掉包的,怎么可能会打不开这锁!” “那是因为你在我身上找到的这串钥匙是假的。”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所有人立刻诧异地转过身看去,就见那本该昏迷在快活宫里的岛主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而他的出现竟让傅珏的隐卫都未有察觉。 他的头发散乱,上身赤裸着,和在快活宫里昏迷时一样,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瞪得猩红,透露着满满的怒气和杀意,手里也多了两把泛着森冷银光的弯刀,像是他的独门武器。 正待讶异于岛主怎会从昏迷中醒来,又凭空出现在这里时,他身后的阴影里突然升起了四团硕大的黑影。黑影自他身后缓缓升起,再分列于他两侧,从他后头的阴影之中慢慢走到前面来。 黑影的轮廓便渐渐清晰,最后黑色褪去,露出它们本来的样貌。 竟是四头猛虎! 夕和震惊之下,定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岛主身后似乎有个坑洞,而这些猛虎是从那个坑洞里走出来的,也就是说,其实从快活宫到这西北海岸是有地道的!难怪岛主会突然出现而未有被隐卫发觉了! “杨不言!没想到,你竟真的敢为了这几个女人背叛我!”岛主瞪着蹲在铁锁边的杨不言凶狠地怒吼了一句。 杨不言站起身,将手里的钥匙往脚边随意一丢,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岛主,没有她们,你我十年之期也已将至。不言自始至终都不是岛主您的手下,何谈背叛一说?” “狡辩!”岛主听了杨不言的话越发怒气冲天,凌乱的头发都好似炸开了,“十年之期一刻未到,你就还是我的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背叛!你在我身边十年,应该很了解我会怎么处置背叛者!”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把那几个女人带到我这边来,我就当作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你既往不咎!” “绝无可能。”杨不言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了对方所谓的最后一个机会。 这下,岛主彻底怒了,高喝了一声,他跟前的四头猛虎就亮出利爪和獠牙,一跃而起朝着夕和他们所在飞扑了过来。 这四头猛虎每一头都壮硕无比,亮出来的利爪和獠牙也是格外尖锐锋利,可以想象即便被它随意挥上一爪子也有可能被震出内伤或者被卸去一只胳膊,更别提若是被它压在身下会有怎样的下场了。 四头猛虎同时袭来,速度飞快,甚至于一眨眼的功夫已到身前。傅珏一边将夕和揽入自己怀中,一边厉喝一声“隐卫”,那二十几名隐卫便也在眨眼间四散开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自家主子夫人等人尽数护在身后。 刹那间,银光四溅,隐卫们纷纷亮出随身佩剑,勇猛抵御猛虎的强势攻击。本来即便猛虎看上去凶猛可怖,但隐卫剑术精湛,又配合默契,二十几人对付四头猛虎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这四头猛虎竟像是经由岛主专门训练过的,不仅异常凶猛善战,而且反应敏捷、行动迅速,一点都没有因为身体沉重而产生的迟钝,灵活度上堪比一只狡猾的小猫。 而且它们的獠牙和利爪似是也比一般老虎要来得锋利,隐卫的剑刺过去竟叫它们轻轻松松就掰断或者咬断了。 隐卫们手里用的剑可不是一般的剑,而是黑铁打造的,一般情况下连豁口都不会有,更别说是被一下掰断了。其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隐卫们接二连三折了兵器,只得赤手空拳对抗,战斗力大减。因此,形成的保护圈也在不断缩小之中。 岛主看准了时机,竟也在此时提了弯刀朝他们冲了过来,试图突破保护圈。 苏叙言见此,立刻给协助隐卫对付猛虎中的容台容镜下了命令,两人便跳出保护圈,正面迎上了岛主的双刀。 岛主出手没什么招数,但他的力量不是盖的,每一下都虎虎生风,带着十足的力道。 容台和容镜二人初交手时没料到对方力道会有如此之大,竟差点没接住。但好在,他们极快地适应,以灵活多变的招数应对对方一味的蛮横,虽无法迅速克敌,但也成功阻止了岛主的接近,并慢慢地开始从弱势走向强势。 第六百八十章 钥匙所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另一边,傅珏一边护着夕和一边盯着面前的局势,看隐卫的兵器接连被击断,他适时地开口提点了一句:“渔网阵。” 隐卫得令,分别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把银色物体,然后纷纷往空中一丢。银色物体在空中打开,成了一张又一张的小网。 燕青看准时机跃至多张小网聚集的圆心之下,再将手里的剑猛地一顶,使得黑铁剑从这个圆心里一跃而出,直插夜空。下一秒,这些小网像是得了命令一般,嗖嗖几声朝圆心处汇集,然后一张接一张的相连,最终成了一张巨大的银丝网。 待银丝网从空中落下时,隐卫们已经井然有序地站在了各自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只需抬手一接便分执一角,一张银丝网便由横向变成了立向。 再之后,隐卫们步伐灵活、移形换影,迅速地变换着各个位置,手里拿着的银丝网也在空中挥舞变换着,时而聚集时而分散,时而由上至下压顶,时而又从地底捞起。 总归,不管隐卫们的身姿如何移动,银丝网始终就紧紧跟着四只猛虎的行动,并且不断缩小着猛虎活动的范围。 直至最后,四只猛虎被尽数圈进了银丝网中,无处可逃,燕青再用手中之剑挑起银丝网的两端,猛力一拉,把网收了口,彻底解决了四只猛虎的问题。 与此同时,容台和容镜也已占了上风,凭着手中之剑在岛主身上划出了不少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岛主的力气也随着时间的拉长一点点频临消耗殆尽,慢慢地开始喘起了粗气。 但他的一双眼睛还是猩红猩红的,承载着满腔的怒意和怨气。他两刀劈开了容台容镜的攻击后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然后迅猛无比地朝着杨不言冲去。 “杨不言!我要你死!”伴随着一声怒吼,岛主冲过隐卫的空隙飞速靠近到了杨不言的跟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杨不言脸色一白,站在原地竟是动弹不得。 但就在岛主的双刀即将斩断杨不言的脖子这千钧一发之际,傅珏一个冰冷的眼神,燕青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杨不言的身边,然后举剑一劈。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快活岛和西北边的海面。 岛主痛苦地瘫倒在地,而他手里的双刀和两截血淋淋的手腕应声落地。他倒在地上,整个上身和脸部都青筋暴起,一双瞳仁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嘴里不断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傅珏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两截手腕,收回目光,再低头轻抚了夕和红肿的脸颊,然后抬起手自她的头顶拢过,以衣袖遮去那些肮脏的血腥污秽,不叫入了她的眼。 “钥匙。”燕青看着倒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岛主,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岛主体内的血液随着断手迅速流失,他的脸色由原本的猪肝色迅速泛起了青白色,额头上也出现了大滴大滴的冷汗,甚至于连眼睛里的猩红都变浅了一些。 这样下去,不做任何急救措施的话,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即便如此,岛主一边咬着牙一边沙哑着嗓音吐出一句:“我要……你们、全部!留在快活岛上给我陪葬!” 说完,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听到耳朵里叫人觉得比他的惨叫还要来的凄厉。 夕和被傅珏搂紧了,贴着他的胸口,看不到岛主的样子,但却能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她听到岛主这番自以为是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要让他们留在岛上给他陪葬,也就是宁死不说打开铁锁的钥匙在何处咯?可他真当以为解不开这铁锁他们就没办法坐船走了吗? 问他拿钥匙只是因为用钥匙开锁是最直接简便的办法。但他若是执意不给,别的办法麻烦是麻烦一点,比如砍断木桩或者想办法破坏锁芯,可能会耗上一些时间,但他这个海盗头子都已经制伏了,耗上一点时间又怕什么。 苏叙言和夕和的想法一致,见岛主不肯说出钥匙所在,便提出不如让燕青试试能不能打开这特制的锁。他是在地牢里见过燕青的开锁手段的,要不是杨不言说这锁是特制的,他其实一开始就想提出来这一点。 傅珏嗯了一声,准许了。燕青随即在木桩前蹲下,动手解锁。 但这一次,燕青只看了一眼便站起身同傅珏禀报道:“主子,这锁确实是特制的,里面有九勾九弯,还有两颗滑珠,除非用钥匙,不然是打不开的。” 听到燕青的话后,傅珏还未说什么,地上越发虚弱的岛主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没有我的钥匙,天皇老子来了也打不开这锁!你们识趣的就送老子回去治伤,不然,大家一起死!” 夕和听到这么蠢的言论真是忍不了了,从傅珏怀里扬起脸来,“直接把木桩砍断吧。” 傅珏看了眼那木桩,比一般的树木要粗上大概三倍,要砍断估计得用利斧砍三个时辰以上。他们现在手里还没有利斧,只能用剑,那估计多花上一倍的时间都玄。 “先用火。”傅珏稍作思索后给出了决定。 夕和听后,赞同地点点头。先用火把木头烧脆,砍起来就快了。 于是,燕青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又从临山手里接过一块帕子,打算着手开始焚烧这木桩。 但这是,杨不言盯着地上的岛主突然开口了,“我知道钥匙在哪里。” 岛主撑着沉重的眼皮看向杨不言,开始变得有些浑浊的眼里流露出嘲讽,“杨不言!往日我虽信任你,可幸亏我多留了个心眼。钥匙的所在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你根本不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杨不言断然否决了对方的话,随后扬手一指,指向了不远处被银丝网困住的四只猛虎,“钥匙,就在那四只猛虎其中一只的身上。” 岛主闻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但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间接认下杨不言的话,而是反驳道:“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把钥匙带出来。实话告诉你们,钥匙在快活宫里。你们去找吧,但是就算你们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得到!”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为何寻蓬莱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杨不言依旧指着四只猛虎的方向,眼神却收了回来,看向岛主,“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因为我确定,钥匙一定在那四只猛虎其中一只的身上!” “你妖言惑众!”岛主大吸了一口气,提高音量驳斥他。 岛主很想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快活宫上,因为一旦他们折返去快活宫找钥匙,很有可能会惊动自己的手下,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的设想是美好的,他如此急切反驳的态度就彻底出卖了他自己,反而证实了杨不言的话是真的,那几把钥匙不在快活宫,而在猛虎之一的身上。 傅珏立刻下了令,让隐卫去猛虎身上找到开锁的钥匙。 临江恰如其分地将早前夕和给他的药瓶拿了出来,递交给隐卫。 隐卫将药粉往四只猛虎上一洒,猛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神情恹恹了起来,但这药量显然还不足以让它们彻底麻痹,只是不再具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 隐卫分工合作,警惕地在四只猛虎身上摸索。过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人在一头猛虎的肚子上摸到了一块不规则的硬物,再沿着硬物四周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个破口,从这个破口里,他取出了一连串的钥匙。 没想到这个岛主的心思还真多,竟给猛虎的肚子底下用颜色差不多的虎皮缝了个口袋,钥匙就藏在这口袋里。这些猛虎是他驯养的,只有他能接近,这就等于还给钥匙的安全性多上了一道保险。 看到钥匙被找出,岛主的眼眸彻底便浑浊了,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坚持着的力量,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 隐卫拿钥匙开了锁,再抽掉铁链,夕和一行人总算是顺利沿着木板返回到了各自的船上。 但当夕和踏上甲板时却看到杨不言依旧站在岛主的跟前,没有动,遂朝他喊了一声,“杨堂主,你还要继续留在快活岛上吗?不如随我们一起走吧。” 杨不言像是没听到一般站着一动不动,但当夕和打算再问一遍时,他却转过了身来,朝着夕和这方回应问道:“你们要往哪里去?可是去寻蓬莱岛?” 夕和在快活楼里听他问若梨是谁把她带离蓬莱岛时,便已猜到他是知道蓬莱岛所在的,若梨又和他们待在一处,跑到这远海来的目的已经不揭而破,此时已然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于是,她干脆地应了“是”。 杨不言与夕和隔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头看了眼伏在他脚边终于消了气焰,开始恳求他看在过去十年待他不薄的份上救救自己的岛主。 最终,杨不言沉了声同岛主说道:“若我早知这十年会犯下这么多罪孽,我宁可十年前就死在那条街上。现在债已经还清了,助纣为虐的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说完,杨不言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木板,朝着夕和所在的船走去。 而岛主仿佛因为杨不言的这番话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他一转身后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断了最后一口气。 月色西沉时,两艘海盗船缓缓驶离了快活岛的西北海岸,那点昏黄的火光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光点,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一片昏暗深沉的夜色之中。 脱离了快活岛后,所有人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傅珏第一时间带着夕和进了船舱,然后找出了药物给她的脸颊和手腕上药。药膏擦在红肿的地方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也有效抑制住了火辣辣的烧灼感。 上好药后,夕和看傅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便想逗他说说话,但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傅珏先是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似之……” “你啊。”傅珏挨着她的耳朵叹了口气,“一会儿没看到你就把自己弄伤了,以后再不能放你一个人了。” 夕和耳根子一热,心头则暖暖的,唇畔扬起笑,回应道:“那怎么办?看来以后你得把我拴裤腰带上才行了。” 傅珏终于失笑,轻抚着她的长发,嗯了一声,又说:“拴裤腰带上不好,太过招摇。把你藏在衣袖里正合适,不会叫人发现,也不会惹了旁人觊觎。” 夕和咯咯笑得欢快,一手扯了他的衣袖,“要不现在就试试?看我藏不藏得进,若是藏不进,你可得去订做一件衣服才行。” 傅珏眼里漾起温柔,把人微松了些,低头去吻她的唇。她小小瑟缩了一下,然后便闭上了眼睛,感受他的温柔和缠绵。 当晚,由于经过了纷乱波折的一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各自用了些吃食后就各自歇下,有什么话都留待明天再说。 夕和窝在傅珏怀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的巳时。傅珏不在船舱里,想来是去甲板上了。 夕和洗漱换衣,走到甲板上时,果然见到傅珏、苏叙言和杨不言三人正坐于一处叙话。而青萝她们则坐在海老身边闲聊。倒是没见到若梨和白幻儿,应该是还睡着。 流萤见夕和出来了,忙去炉子上端了温着的早膳过来给她吃。夕和便坐在海老身旁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膳,再起身走去了傅珏那边。 夕和加入了他们三个男子之间后,觉得也没必要多绕弯子,便一张口就开门见山地询问杨不言:“杨堂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蓬莱岛是什么关系?” “我已不再是快活岛上的杨堂主,你叫我名字就好。”杨不言纠正了夕和的称呼后看向她,又是有些深意的眼神,看了须臾后再避开目光,反问于她:“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为何要寻蓬莱岛?是去找人吗?” 对于对方一问便问她是不是去找人,夕和略有些错愕,“是,但我想找的是一个已故之人。杨堂……杨先生何以这么问?” 杨不言再度看向她,答:“因为你和她长得太像了,定是和她有些渊源,所以我想你来便是为她而来的。” “她?” “难道不是吗?你来寻的人可是姓白,单名一个朵字?” 第六百八十二章 杨不言的过往(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从杨不言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震惊地反问:“杨先生认识妾身的外祖母?” 夕和的话让杨不言也是一派惊讶,但他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像是认同般地点点头,说:“外祖母……也对,算算年纪,是差不多了。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你和她长得如此相像。那这么说来,你的母亲是白桑?” “正是。杨先生也认识我娘?不知杨先生和我外祖母是旧识还是……?” “是旧识,也……算得上是亲戚吧。”杨不言苦笑了一下。 “亲戚?”夕和越发惊讶了,那岂不是他和自己也算是亲戚了? 杨不言拿起面上的茶壶替各人满上茶水,道:“此事说来话长,几位可有心听我唠叨?” 夕和自然是愿意听的,傅珏和苏叙言皆带着浅笑让他尽管慢慢说便是。 于是,杨不言喝了口茶水后说起了他所经历的过往,也再度询问夕和:“既然你是为寻蓬莱岛而来,想必你娘应该跟你说起过你外祖母和蓬莱岛上的事了吧?” 提起娘亲……夕和默默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娘亲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我会知道蓬莱岛和外祖母的存在是从青河夫人和南越的静太妃口中得知的。青河夫人还给了我一只和若梨身上的戒指类似的红编绳手环,想来应该是蓬莱岛上的信物。” 杨不言又是吃了一惊,眉头皱了起来,“青河夫人确实是蓬莱岛之人,至于南越的静太妃……莫非是当年偷跑出岛的小悠儿吗……暂且不提这个,你说你娘是在十多年前过世的?这……怎么会呢,难道说,是被什么奸人所害?” 听了杨不言的话,夕和已然确定他和青河夫人、静太妃一样,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和她们在听到娘亲已经过世这件事时的反应如此一致! 机会就在面前,夕和岂有不把握的道理,立刻追问他:“杨先生何以这么说?实不相瞒,青河夫人和静太妃在得知我娘已经于十多年前已经过世时也和你的反应一样。可是,为何你们会认为我娘一定是**人所害呢?” “既然你已见过青河夫人,怎么她没把你娘的身份告诉你吗?” “当日匆匆一面,青河夫人赶着要去办事,就没有同我细说,只来得及将红编绳手环交给我。而静太妃,她也未曾细说……杨先生,你若是知道,就请告知于我吧。”夕和向杨不言请求道。 杨不言微微颔首,“我们会这么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娘体内一半的血脉注定了她这一辈子无痛无病,且至少能活一百五十岁。不是**人所害的话,她是没可能年纪轻轻就过世了的。” “什么?血脉?无痛无病活一百五十岁?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代里,普通人能活到七十岁已是高寿,能活过一百岁的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所以青河夫人的存在才会让世人惊叹。可现在他却说她的娘亲若不是被老夫人所害原本是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的! 还说是血脉注定?难道说,青河夫人和静太妃也是因为同一种血脉,所以才会如此高寿吗? “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等我们到了蓬莱岛,我再同你解释,届时你看到了就自然会明白的。” 夕和点点头,只得暂时压下这汹涌而起的求知欲,继续听他往下说。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你娘体内这一般的血脉继承自蓬莱岛,这也就要从白朵姐来到蓬莱岛上那天说起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有一天蓬莱岛上的一对兄妹在海岸边发现了一名搁浅在岸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也就是你的外祖母白朵。” “他们看白朵还有气息,就把人救到了岛上。人就醒后,她告诉我们有人在追杀她,她是迫不得已乘了船往海上逃命的,但是却遇上了暴风雨,船被海浪打翻了,她迷迷糊糊地挣扎不知怎么的才来了这里。” “她恳求我们收留她,岛民便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掌管蓬莱岛的皇族。皇族考虑过后同意了,她便就此在岛上留了下来。” 夕和一听,心想原来蓬莱岛上也有皇族,那么被称为公主的若梨应该就是蓬莱岛上的皇族众人咯?! 杨不言继续往下说,将夕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住在那对兄妹家里,慢慢养好了身体后就加入了女子间编织渔网的活计。她很温柔,很爱笑,也很健谈,很快就和我们打成了一片。那一年,我还是个孩子,因为好奇她的来历,有一次就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问她。” “她没有告诉我们,但和我们说了很多云海之外、苍河大陆上的事。我们从小出生在蓬莱岛、长在蓬莱岛,从来没有离岛过一步,对于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后头是什么模样充满了好奇。所以自那之后,我们一群孩子就经常去找她,缠着她说苍河大陆上的事。” 说到这里,杨不言停下了,脸上露出万分怀念的表情,脑子里的思绪似乎飘回到了几十年前。 夕和却蹙了蹙眉,“等一下,杨先生,你说几十年前你是个孩子,可你现在也才……冒昧一问,不知杨先生你今年贵庚?” 杨不言拉回思绪看了看夕和,笑了起来,说:“具体年岁因为我也没有特别去记,不太记得了,但大概应该是六十多不到七十吧。” “什么?!”夕和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面前这张看上去分明不过只有二十出头的脸实在难以相信。 而傅珏和苏叙言听到这里也不禁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因为这个人的外貌是绝不可能有六十多岁的。 杨不言不意外他们会是这个反应,随后笑着解释道:“虽然看上去不太像,但我确实已经六十多了。这一点也等上了蓬莱岛,同白桑的事一并解释,你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夕和听这事变得越来越玄,对于登上蓬莱岛的愿望也变得越来越迫切。她有个直觉,蓬莱岛上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杨不言的过往(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总之,白朵姐很快适应了岛上的生活,我们也很喜欢她。”杨不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后来,有一天,我的一个小伙伴在海岸边捡到了一只被海浪冲上岸的箱子,但箱子上了锁,打不开,所以他来找我借一把斧子。” “我幼时贪玩,心想那箱子里肯定藏着一些有趣的东西,便提着斧子和他一起去了岸边。谁知,都还来得及动手劈锁,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俩便躲进了附近的一个树洞里等雨停。” “又谁知,这雨一下下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停。我家中的三哥发现我不见了,以为我又去找了白朵姐听故事,便跑去了白朵姐那里找我。白朵姐得知我不见了,就和我三哥两个人在岛上到处找我。最后,他们在树洞里找到了冷得发抖的我和小伙伴,将我们带了回去。” “回去后我就病了,等我病好后,我大哥告诉我,白朵姐和我三哥走到了一起,皇族已经应允了这桩婚事,再过一个月便会安排他们成亲。” 夕和一怔,脑子里突然想起静太妃曾说过“白朵和杨哥哥在一起了”。杨不言也是姓杨,莫非,这个“杨哥哥”就是他的三哥?那……杨不言岂不是成了她的叔公? 刚这么一想,就听杨不言说了句,“所以我说我和你的外祖母既是旧识,也算得上是亲戚。论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叔公。” 这……这让她说什么好啊!夕和语塞了,看着杨不言,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杨不言也不是指着让夕和叫他一声叔公的,继续往下说:“白朵姐和我三哥成亲后没过多久就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你的母亲。生下女儿后,她跟我三哥说按照她们家的规矩,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应该跟她姓。我三哥并不在意一个姓氏的问题,便欣然同意了。” “后来,皇族知道了,认为必须姓杨才可以。但我三哥坚持,这件事还是这么定了下来,孩子姓了白,取名叫白桑。我曾问她为何要叫桑这个字,她告诉我桑树代表着思乡之情。” “思乡?”夕和想想,确实桑树和梓树都是代表着思乡之情的,“外祖母是想回娘家吗?” 杨不言摇摇头,“那时我也是这么问的,我问她是不是想家了,如果是我可以和三哥一起商量着送她离开蓬莱岛一趟。可她给了我一个很古怪的答案,这个答案其实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确实想家了,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回去。” 夕和眉心一蹙,默默重复了一遍,“好矛盾的答案。” “对,正是因为矛盾,所以我才想不通,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回去的,还是不想再回去了。不过不管她的想法是怎样的,她终究还是永远的留在了蓬莱岛上。白桑渐渐长大后,白朵有一天突然病了,三哥翻遍了医书想要治好她,但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 “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是我们发现得太迟了,耽误了病情。很早的时候,白朵姐刚把白桑生下来没多久时,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但我们那时并没有在意。也许,那个时候如果我们多关注她一些,她可能不会死。” “奇怪的事情?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杨不言回忆了一下,说:“说不太清楚。就是有几天晚上,三哥起夜会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然后到处找都找不到她,可等到了第二天,她就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床榻上。” “后来我离开蓬莱岛、上了苍河大陆后,有一次看到一本医书,里面记载了一种叫做夜游症的病症,两者很是相像。所以,后来我想白朵姐在那时便已患上了夜游症了。” 杨不言的话又像是一道闪电在夕和脑子里闪过,照亮了所有线索中的一角。 晚上凭空消失的人第二天会再度出现……在娘亲身上发生过的事原来在外祖母身上也发生过!而且都是在生完孩子之后!这绝不会是夜游症,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但这别的原因,看来杨不言也不清楚…… “后来呢?”夕和继续问。 “后来,拖了两三年后,白朵姐就过世了。过世前,她把白桑单独叫到了床前,跟她嘱咐了一些话。至于是什么,包括三哥在内的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白桑在白朵姐病逝之后突然提出要离开蓬莱岛去完成白朵姐的遗愿。” 这一点和静太妃告诉夕和的也是一致的,而如今看来,外祖母的意愿应该就是让娘亲往东走去寻亲这件事。 “原本蓬莱岛上的人是终生不得离开蓬莱岛的,恰逢当时青河夫人为了一个男人也要离开蓬莱岛,闹得皇族中人很不高兴,所以对于白桑要离岛这件事是断然拒绝。” “但是三哥爱女心切,又是念及为了白朵姐的遗愿,所以他去苦求了皇族和长老好几天,最终好不容易才以白桑并非蓬莱岛之人为由和不得再回蓬莱岛为条件,换取了白桑离开蓬莱岛的资格。” “白桑就这么离开了蓬莱岛,然后一去不回。过了一年,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在海岸边发现了一艘搁浅的海盗船。那时我在蓬莱岛正惶惶不可终日,便也萌生了离开蓬莱岛的想法。于是,我开始偷偷地修理那艘船,并往船上储存粮食。” “半年之后的一个雨夜,我独自一人悄悄地上了船,离开了蓬莱岛。再后来,我在海上飘荡了很久才终于找到方向,登上了苍河大陆的土地。但彼时,我第一次离岛,对于岛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又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在几天新鲜劲一过后,我就陷入了狼狈不堪的境地。” “没有钱、没有食物、没地方可住,我也不知该如何得到这些。在我饿到快死了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在街上抢了几个包子和一个男人的钱袋。可我的运气是真不好,或者也可以说是没眼力见吧,被我抢了钱袋的那个男人偏偏是一方之霸……” 第六百八十四章 杨不言的过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手下对我穷追猛打,不仅夺回了那个钱袋,还把我的双腿打断了。我匍匐在一条黑暗肮脏的小巷里,差一点就死了。” 杨不言叙述这一段的语气是平和的,听上去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遭遇。 但即便如此,夕和三人还是都感受到了沉重。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一条黑暗肮脏的巷子里等死,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绝望。 “是楚南天救了你。”沉默过后,傅珏突然开了口。一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杨不言抬眼看向他,点点头,“对,是岛主救了我。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助纣为虐。”傅珏淡然回应,“还有,你曾提及十年之期。” 杨不言露出赞赏的笑意,“没错。当年,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的时候,岛主正好经过那条巷子,发现了我。他把我救起来,还给我接好了断腿,问我既然无处可去愿不愿意跟着他。”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名震天下的采花圣手,我只知道我欠了他一条命的恩情。所以他提出来,我就同意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他是个轻薄良家女子的采花贼,我就想离开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觉到了我的念头,就在我准备着离开他时,他突然跟我说他金盆洗手了,并且也真的这么做了。于是,我想他既然从了善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不过,我怕他有朝一日卷土重来,逼迫我做一些为虎作伥的事,也想着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 “所以,我就和他定下了十年之期,以十年为限,在我办得到的范围里尽量帮助他以还他的救命之恩。结果,事实证明,浪子不是那么容易回头的,恶人也不会轻易就从了善。” “岛主先是做山贼,后来有了一定的财富积累就让我帮他在海里找一方无人的岛屿用以存放财物。我帮他找到了快活岛,他便从苍河大陆带着一帮子手下搬到了快活岛,变成了海盗。他也知很多事我不愿意做,所以他只让我打理快活岛上的日常琐事。” “快活岛上的那个城镇是你的主意吧?”傅珏又问。 杨不言点头,“岛主劫财劫色,杀人不眨眼。可我良心不安,我便想了个办法,以圈地为王、豢养子民的想法说服了岛主将劫船上的人都留在了快活岛上劳作,让这些人成为他的子民,让他认为自己成为了快活岛上的帝王。”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夕和回想起快活岛上的那方城镇,说,“既保住了他们的命,又能让他们过上还算正常的生活,同时也满足了岛主的权力欲。不过这些年来,你都没想过回到蓬莱岛吗?” “想,当然想。”杨不言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有离开家才知道家有多好,我几乎无时无刻不想回去。但是,我回不去了。当年我是偷偷离开的,我如何还有颜面再回去。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离开了蓬莱岛就再也没资格回去了。” “这一次,我只是想送你们去蓬莱岛后悄悄去看一眼大哥和三哥过得怎么样,看到他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另外,也是将公主送回去。也不知公主离岛多久了,皇族和大哥估计急坏了吧。” 夕和点点头。她遇到若梨时,若梨好像就已经在街头流浪很久了,再加上和她相处的这段时日,算起来少说也该有一两年了。一个公主不见了一两年,皇族肯定是要急疯了。 随后夕和想到杨不言和若梨相认是曾说过的话,便又问他:“杨先生当时曾说若梨名字里有两个木,一个在侧,一个在下。可若梨两个字只有一个在下的木,另一个在侧的木可是指姓氏?” “正是。蓬莱岛上的皇族姓柳,公主的名讳应当是柳若梨。” 原来如此,在侧的木原是这个柳字。夕和明白了。 此时,若梨从船舱里出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夕和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若梨过来后,杨不言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复又问她:“公主,你是怎么离开蓬莱岛的当真一点线索都想不起来了吗?” 若梨怯怯地看看杨不言,又看看夕和,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有时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艘船,有人拖着我上船,我不想去,一个不小心就掉到了水里,后来就有只手拖着我往水里拽。我感觉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我就醒了。” 这个梦若梨曾经和夕和也说起过,但是那时候对于若梨的事可谓一无所知,从这个梦上根本得不到任何提示。 现在再想起来的话,也许这个反复做的梦并不是梦,而是若梨失去的记忆。她有可能当初离开蓬莱岛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公主梦里没看到是谁拖着你走吗?” 若梨摇摇头。 “也没看到是谁在水里拽着你?” 若梨依旧摇摇头。 杨不言叹了口气,道:“罢了。想不起来就算了,等回到了蓬莱岛,或许大哥会有办法的。” 此时,傅珏再次开了口,问杨不言,“杨先生,不知从此处前往蓬莱岛还需要多久的日程?” 杨不言站起身,往海面上眺望了一会儿,又朝两边看了看,而后说:“尚未看到跃龙云,大抵还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吧。不过也不准确,如果风力比较大,我们到达的时机合适,三天可能也够了,但如果海上没什么风,时机又不对,六七天也是说不定的。” “时机?”傅珏抓出关键词。 杨不言重新落了座,解释道:“去蓬莱岛是需要时机的,因为海上只有一条路通往蓬莱岛,而这条路只有在对的时机才会出现,不然是找不到的。” “那何谓对的时机?”夕和追问道。 杨不言笑笑,卖了个关子,说:“等过了跃龙云,若是时机对你们自然知晓,若是时机不对,我便再说与你们听。” 于是,直到四天后,夕和等人才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对的时机。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上岛的隐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接下来的四天,船只在平稳的海面上一路向西走。有了杨不言的加入,静太妃给的路线图就算是顺利完了它此行的任务了。 四天里,夕和两度好奇地追问了杨不言到底什么是对的时机、娘亲的血脉又是什么,但杨不言都没有回答,始终坚持说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一行人在杨不言的指引下看到了夕阳下一朵低垂的龙形红云,也就是杨不言口中的跃龙云。 据杨不言所说,这一朵龙形的云朵好比迎客进门的迎客松,它低垂在天空下是不会移动的,永远都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通往蓬莱岛的路就在这朵云的背后。 船只朝着跃龙云缓缓过去,夕和满心期待着过了这朵云后可以遥遥望见海面上凸出的岛屿。但是,现实让她失望了,在经过看似十分神奇的跃龙云后,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仍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也完全没有岛屿的一丁点踪影。 然而,杨不言却对他们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再等一会儿,对的时机就到了。 杨不言让把帆放下来一些,减缓船只的行进速度,也便于等候时机的到来。 夕和同傅珏依靠着栏杆,看着夕阳铺洒下来泛起点点金光的海面,眼含期待地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而月亮自海底缓缓爬上来之时。 望眼欲穿了好久却仍未见到海面上有任何变化,眼看着马上入了夜,夕和大失所望之余不免有些怀疑杨不言是不是记错了,毕竟他已经离开蓬莱岛许多年,记错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正欲试探性地问问时,眼前一直碧波荡漾的海面上的某一处突然开始翻滚起来。对,就是翻滚,像是茶壶里的水开了一样,海水于一处扑哧扑哧地由下而上的开始翻腾,将海水搅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泡泡。 而又以为是底下有什么鱼群在往上涌时,这翻腾的区域迅速扩散开来,却不是像涟漪那般圆周形的扩散,而是跳跃般一路往前,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扩散成了一条翻滚的水路模样。 “拉上帆,通往蓬莱岛的路已经出现了,我们走吧。”杨不言看着这一条扑哧扑哧翻滚着的水路,笑着回头同负责拉风帆的隐卫说道。 这一条路就是去往蓬莱岛的路?! “原来如此。”傅珏于夕和身旁开口,“所谓的对的时机想必就是指昼夜交替之时吧?” 杨不言点头,“没错。如果说跃龙云是去往蓬莱岛的门,那么昼夜交替之时便是开门的时辰。错过了开门的时辰,门是关着的,自然也就进不去蓬莱岛了。” 夕和略微咋舌。没想到去蓬莱岛还有这么个门道。若是没有杨不言的引领,他们自己找来的话,未必留意到跃龙云不说,即便误打误撞过了跃龙云,也是十有八九会错过开门的时间。 因为昼夜交替之时就两次,一次是破晓,那时大家都还在睡觉,独独守夜几人未必会发现海面的异样;另一次便是入夜,他们赶了一天路估计注意力也已经涣散了,也不易察觉。 这样一来,他们还真是极有可能在这一带转上半个月都找不到蓬莱岛。 咋舌之后,夕和的心情突然有些凝重,因为这么重要的信息静太妃给的路线图上却没有注明只言片语。再加上这一路过来,他们按照路线图走的,又是遇到镜面海又是遇到暴风雨的…… 不是她刻意把人往坏了想,但这些事件加在一起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她原是以为静太妃将路线图交给自己是实行她口中的“弥补”,但眼下看来,这真的不是一场想要将她害死在海上的局吗…… 当初路线图也是静太妃亲自交给她的,她一手接过后就没有经过他人的手,不可能会是在途中让人调了包。 那么,也就是静太妃深知她一定会去寻蓬莱岛,所以干脆利用这张路线图让她有去无回?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阮云岫吗? 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阮云岫已经嫁人了,静太妃就算弄死自己,她也不可能再和傅珏走到一起。况且,夕和隐约记起当时静太妃将木盒交给她时的神情,并不像是虚与委蛇。 假设是她把静太妃想偏差了,那么,又会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会不会是静太妃将路线图交给自己之前就已经被人掉包了呢?如果是的话,又会是谁做的手脚?应该是个能轻易接近静太妃,并且被她所信任的人吧…… “沿着这条涌泉道一路往前,很快就能到达暗礁阵了。”杨不言的话打断了夕和的思绪。 夕和条件反射地问他:“什么是暗礁阵?” “暗礁阵是指围拢在蓬莱岛四周的一大片暗礁。那些暗礁隐于海面之下,横生密集,又很尖锐,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船只的底部,使得船只沉海、无法靠近蓬莱岛。” 先是跃龙云、再是昼夜交替之时的隐路,现在又多了个暗礁阵,这去蓬莱岛的路还真是一波三折、困难重重。不过换个角度想来,蓬莱岛的防范意识也很强,将自身藏的这么严实,这样才能真正做到隐世而居吧。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虽然暗礁阵极难安全顺利的通过。但是我们蓬莱岛有时也是需要离岛办事的,所以自有出入的办法。等我们到了地方,我便带你们顺利通过。” “那就有劳杨先生了。” “不必客气。”杨不言含笑应下,眼神重新落在海面上的那一条涌泉道上。 船只沿着涌泉道行出了好一段后,天色彻底入了夜,然后涌动的海水从最开始的剧烈慢慢地减弱下来,到了最后彻底消失,海面重新归于一片沉寂,那条涌泉道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夕和终于隔着广袤无垠的海面遥遥望到远处一座岛屿的轮廓。虽然由于距离太远还看不太清楚,但已经可以确定是一座岛屿不会错。 杨不言也在随后指了指那座岛屿,正式向他们介绍道:“那里,便是蓬莱岛。” 第六百八十六章 过暗礁的独门秘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随后,杨不言让人把帆彻底降下来,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停下船只的前行,因为暗礁阵就在不远处了。 从甲板上望出去,海面上还真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甚至于这一带的海域似乎格外风平浪静一些,给人一种可以轻松通过抵达对岸的错觉。 船只缓缓停下后,杨不言往海面上探出些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海面上的波纹,确认暗礁阵已经就在咫尺之外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瓷小瓶。 他晃了晃瓶身,似乎在确定瓶内所盛之物的分量,而后拔掉了瓶塞,将瓶中之物尽数倾倒入海水中。 从瓶子里流泻出来的是一种青色透明的液体,夕和乍一眼便觉得很眼熟,稍稍一想后便立刻转了身想同傅珏说,而傅珏也已经想到,默契地点了点头。 这液体的青色很特别,有些像是夜里的荧光,他们之前见过一次,是在镜面海。 当时帮助他们脱离镜面海的老者也是往海里倾倒了这么一种青色的透明液体,只不过一个是从腰上悬着的葫芦里倒出来的,另一个是从瓷瓶起倒出来,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罢了。 杨不言是蓬莱岛上的人,他说蓬莱岛的人出入蓬莱岛有特殊的过暗礁阵的办法。如今看上去应该就是指了利用这药水,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路上遇到的那个老者也是蓬莱岛的人?! 天呐,他们在路上居然已经遇到过蓬莱岛上的人了!而那名老者乘着木筏进海,很明显是要回蓬莱岛的。若是早知道的话,说什么也得说服了那名老者领路啊!这样他们就不必多绕那么一大圈了! 杨不言将一整瓶的药水尽数倒入海中,之后还觉得不够,又掏出了一瓶,也是一整瓶倾倒了下去。然后他便着眼于海面,观察着海面上的动静。 正和那次遇到老者,老者带他们离开镜面海时的情形一样。没过多久,船身四周就开始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气泡,然后气泡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到后来便能清晰地看到气泡之下跃动的鱼群了。 但这一次,略有不同,那便是气泡比之前老者那次要大上一些。等了会儿能看到水下的鱼后,便又发现这次的鱼也比之前的要大上一倍左右。 不过鱼虽然是大一些,数量却一点不比之前的少,甚至还要多。这些鱼快速聚拢而来,在船只周围集结完毕后,夕和就感到脚下突然轻微的动了动。 下一秒,盯着海面看的她对于眼前的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这些鱼群汇集在一起竟缓缓将船沉入海面的那一小部分从海水之下抬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抬到了水面上,和海面齐平! 虽然上一回那名老者也是召来了鱼将他们的船带离了镜面海,但那一次是推。这次却是直接抬啊!所需花费的气力要大上好几倍才行! 一群鱼把偌大的一艘船,连带着船上这么多人和各种各样的物品,就这么一整个给抬了起来,还抬上了不止一点点,是将船底抬出了海面!这是什么概念!这底下得有多少鱼才能办得到啊! 夕和尚且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时,被抬到海面的船只动了起来!上一次她已经觉得船像是在水面上漂浮一般,这一次可就是真正的漂浮了! 而且,他们现在是在被一群鱼抬着走,这感受实在是太微妙太神奇了! “妙,实在是妙!”苏叙言也是好一番叹为观止,“竟是利用鱼群将船只整个抬出海面,那么隐于海面之下的礁石自然就伤不到船底分毫了,果然是能顺利通过礁石阵的绝佳之策。只是,我有些好奇,不知杨先生刚刚倒入海中的是什么药水?竟这般神奇,能操控得了鱼群。” 杨不言将手里的空瓶重新收回了怀里,说:“这药水是我大哥调配的独门秘方,对鱼群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它能迅速溶于水中被鱼群所感知,附近海域里感知得到的鱼群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被吸引过来。” “至于操控嘛。”杨不言屈起两根手指放至唇上,吹了个带有音调的口哨,“想必是你们刚刚被鱼群所惊艳到了,便没注意到我的口哨声。这操控鱼群的口哨声也是大哥教给我的,和药水无关了。” 他的话音一落,船只的行进速度便加快了一些,便是他刚刚这一声口哨的作用。 夕和不禁又想到了那名老者。既然他说药水和口哨声都是他大哥教给他的,而他也已经六十多岁了,那么他的大哥会不会就是那个和她有过两面之缘的老者呢? “杨先生,冒昧问一句,令兄可是一位头发胡子花白,腰上系了个葫芦的老者?” 杨不言回头看向夕和,答:“我大哥是有一只随身的葫芦,常常系于腰际,但他虽然年纪已经过百,但外貌上却并不是老叟的模样,而是和我看上去差不多。” “这样啊。那,这药水是只有你们兄弟有吗?” “那倒不是。药水虽是我大哥研制的,但是只要有人要离岛办事就可以去我大哥那里取。” 原来只要用到就可以去取,那么他们遇到的老者应该就不是了。 “夫人何以这么问?”杨不言对夕和的问题感到有些疑惑。 “哦,是因为我们在出海时路上遇到了一位老者,他也是用了这种药水才帮助我们脱离了镜面海的困境。所以我以为……” “老者……”杨不言摸了摸下巴,似是陷入沉思,没有再回应夕和的话。 朦胧月色下,船只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姿态轻巧地划过海面,朝着蓬莱岛迅速靠近过去。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轮廓的岛屿慢慢在眼前放大、变得清晰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蓬莱岛周边的海岸已经就在眼前了。再过了一会儿,杨不言吹了声口哨,船只又动了动,重新缓缓沉入岸边的海水之中,而那些辛苦托着他们过来的鱼群则立刻四散开来,隐于深海之下,消失不见了。 隐卫们一边去沉锚固定船只的位置,一边铺设下船的木板。 夕和在甲板上放眼望去,一眼就被面前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的沙滩惊艳到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蓬莱沐火(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片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的沙滩不像普通的沙滩是黄色,而是纯粹无一丝杂色的纯白色,真可谓是十里银滩,美不胜收。 沙滩和岛上陆地接壤的地带还散落着一层浅蓝色的荧光,星星点点的,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却像是一条用月辉编织而成的腰带,横亘在中间,又同沙滩一起沿着海岸向两头延伸而去。 “那是什么?”夕和指了指那蓝色荧光,问正要下船的杨不言。 杨不言停下脚步,扶着船身,顺着夕和所指的方向一看,笑答:“哦,那些蓝色的光点是一种小虫,有点类似于苍河大陆上的萤火虫,却又不完全一样,叫做浮生。” “浮生?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这名字是族里的先人取的。不老树的枝叶凋落后在地上腐化,再经过雨水的滋润,一半化作尘埃,一半长出浮生。它们代表着岁月生命的轮回,也记录着不老树的浮生一世。” “不老树?” 杨不言没有再回应,顺着木板下了船。夕和等人便也随后依次下了船,只留了几名隐卫在船上候着。 下了船后,杨不言抬头看了眼天色的皓月,说:“这个时辰正玄门应该已经关了,我带你们从反玄门进去。” 说罢,他也没有解释什么是正玄门,什么是反玄门,便沿着右手方的方向举步走了过去。 夕和等人虽然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疑惑,但也没有急着追问,也举步跟上了他。 杨不言沿着沙滩走了一段后便改了方向往上,切过沙滩和浮生带,径直朝着岛的内部走去。 夕和他们紧随其后,在经过浮生带时她才终于得以近距离见到了这种代表着“岁月生命轮回”的神奇小虫。 出乎她意料的是,虽说是种小虫,但却完全没有虫子的样子,反倒像是一小片一小片六角形的雪花片,零碎交叠地散落在地上。要不是跨过去时有几片动了动,昭示了它们是活的这件事,简直就像是有人为了让海滩更美丽神秘一些而故意撒在地上的装饰品。 待跨过浮生带、踏上蓬莱岛真正意义上的地面,夕和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有一种即将找到失落已久的答案的期待和兴奋,也有对这个神秘仙岛的浓烈好奇。 走进看上去漆黑一片的树林,才发现里面的景观不仅不黑暗,而且像极了童话里的魔法森林。 树木枝叶之间闪烁飞舞着淡蓝色的光点,驱散了浓重的夜色。脚下的路径铺设着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道路两边架着木篱笆,每隔一段路还设有一个三角木架,加上悬了一只红灯笼。耳边是晚风阵阵,鼻尖是清幽花香,抬头还有若隐若现的璀璨星光,美妙得不像凡间。 走了一会儿后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的树木往两边退去,又出现了一条泛着淡淡蓝光的浮生带。举步跨过去,对面是一堵圆弧形不知延伸至何处的高墙,墙上设有一道石门。 石门顶上架着一个茅草寮,像是为石门遮风挡雨的样子,而寮下的横栏上还挂着两盏灯笼,将石门上的雕花刻纹照亮了一半。 杨不言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自己走到了石门前,伸出手去,似乎是在石门的花纹上摸索着什么,但却因为光线晦暗,又隔了一小段距离,看得并不清楚。就连石门上的花纹也只能隐约看出像是有一只凤凰。 片刻后,杨不言收回了手,然后就听到沉重的吱呀一声,面前的石门转动了起来,变换成了九十度正对的模样,多出两边两块可供通过的空隙。 杨不言回头朝他们点点头,然后举步走了进去。夕和等人便也都跟上,穿过略显狭窄的空隙走到了高墙里面。 一走进,耳边的夜色就不再静谧了,变成了隐隐约约的、人们的欢声笑语声。而眼前的晦暗也被柔和的光亮所代替,满目皆是一盏盏琉璃灯。 再仔细一瞧,每一盏琉璃灯的所在都是一处屋宇,而每一处屋宇的门口都有一小块长方形的小花坛,花坛里无一例外地栽种着一片纯白色的夜来香,看上去古朴而雅致。 除了琉璃灯,屋宇内的部是或明或暗的,有的灯影重重,窗棂上还映照着几个交错的人影,而有的则是漆黑一片,应该是主人家不在。 杨不言看到家家户户门口点亮的琉璃灯,默算了下今天的日子,面上露出略微的讶异和怀念,低声感叹了句:“我竟忘了,今日是沐火节。” 夕和就在杨不言的身后,听到了他的感叹声,顺口问了句:“什么是沐火节?” 杨不言微侧过身子,朝后头的夕和傅珏几人解释,“沐火节是蓬莱岛上最重要的几大节日之一,每隔七年举办一次。到了这一天,岛上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口点上一盏祈愿的琉璃灯,再聚在一起跳舞庆祝。” “人们还要在沐火礼上剪下自己的一小束头发,丢到篝火里烧掉,代表着过去已往,明天之后又是全新的自己,以此来迎接下一个七年。既然今日是沐火节,大家应该都在圆谷地里,我先带你们走另一条路去我家,待到明天再带你们去见皇族。” 说罢,杨不言择定了一个方向,转身朝着那一头走去。 夕和几人初来乍到,也想着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等弄清楚蓬莱岛是怎么个规矩才好办事,免得像是在孤日岛上一不小心坏了别人的规矩,平白惹些麻烦。 但不知道该说是太巧还是不巧,杨不言领着他们从屋宇后头的小路走出没两步,迎面撞上了三四个手里提着灯笼的岛民。 岛民留意到对面有一拨人走来,手里却没拿任何照明工具,叫人看不清样貌,便一边将手里的灯笼往前头凑了一凑,一边眯起眼睛观察,嘴里还念叨着问:“是谁啊?大晚上的咋不提个灯笼?也不怕摔了。” 杨不言远远见到灯笼的光点下意识想避开,但就这么回头折返未免太过刻意,又想回头还要把公主送回去,总归是要见人的,迟一点早一点的区别罢了,便压了压心里的抵触情绪,继续迎面走了过去。 第六百八十八章 蓬莱沐火(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方等着杨不言这方走近了些,再借助着手里灯笼微弱的光线,好不容易从模糊的轮廓里辨认出了相貌,然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是……是四长老吗?” 杨不言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生涩的笑容,上前一步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嗯,是我。” 对方一听,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杨不言的手腕,其余几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真的是四长老啊!您回来了?刚回来吗?” “四长老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人都瘦了。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四长老是跟着族长回来的吧?怎么刚刚在族长那儿没见到你?咦,四长老还带了朋友回来?” 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杨不言激动地同他说话,这让杨不言既觉得久违的亲切,又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愧。 “嗯。我带了几个朋友回来。你们刚从我大哥那里回来?我大哥他……在家?”杨不言突然有种说话都说不利落的感觉,大抵是近乡情更怯,又似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亲人的难以自处。 “是啊,我们刚刚从族长那回来,正想着回家取头发,再往圆谷地去呢。四长老,今儿是沐火节呀,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四长老现在去找族长吗?我们临走时族长也正要去圆谷地呢,您现在过去可能刚刚好错开了。别过去了,干脆跟我们一起直接去圆谷地吧,到了那儿总能见到族长的。” “是啊是啊。四长老您这些朋友一定没见过我们的沐火节,正好也一起去凑凑热闹啊。走吧走吧。” 几人听了杨不言的话,分外热情地邀请他和夕和几人一起折返去圆谷地参与沐火节。 杨不言下意识想要拒绝,因为在重见大家之前他想先见到大哥三哥他们,先跟他们道个歉,尤其是三哥。其实当年他在离岛之前有跟三哥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当时三哥严肃地警告了他,劝他不要胡来。 但他非但不听劝,还在逃跑的那一天利用了三哥的信任,谎称自己肚子疼把三哥支开了才顺利跑掉的。他还可以想象到在他擅自离岛之后,他的大哥和三哥必然会受到皇族的责难。这些年,他也一定是叫他们担心了。 所以杨不言试图婉言谢绝,又问及他的三哥可有在家中。 “三长老也在圆谷地里啊。四长老,你离开了这么久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啊,当年你突然不见了,叫我们可好一阵担心呢。” “就是就是。四长老,我们生怕你遭遇了什么不测。如今你平安回来了,趁着沐火节露个脸叫大家放心嘛。” “今儿还有星盅饼,也不知道四长老你在外头吃不吃得到,跟我们去圆谷地吧。” 几人依旧争相摆出一条又一条的理由说服杨不言跟他们同行。 杨不言听三哥也在圆谷地后便有点犹豫,但想想又觉得还是该先回去,大不了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就是了。 然而他才这么想,那几人便已热络地挎上了他的胳膊,再拉着他转身,大有一种架都要架走,非要让他一起去的意思。 其余两人见说服杨不言不成,又来说服夕和几人,“你们一定是四长老特别要好的朋友吧,不然四长老不会把你们带回蓬莱岛的。既然来了,又赶上我们这儿沐火节,就跟四长老一起去圆谷地凑凑热闹嘛,也尝尝星盅饼,味道很好的。” 对于对方的热情相邀,夕和有些受宠若惊。她原以为这蓬莱岛里外这么多阻止外头的人上岛来的关卡,应该是对外来之人有着极大的排斥心理的,就像是孤日岛上的人一样。哪成想,这些人如此热情好客、和善可亲,真是让人情不自禁就想答应他们。 傅珏看出了夕和眼里浮现的希冀,顺势对杨不言说:“杨先生,我们上岛来本就是要见令兄的,既然两位兄长都在圆谷地,不如就去那儿一见?也省得绕些弯子。而且,我们冒昧叨扰贵岛,合该跟大家打个招呼才合礼数。” 杨不言紧着眉心想了想,终是应下了。算了,他既然都选择回到岛上了,心里不都已经设想到了即将面对的一切,也决定好要面对了吗? 那几人见杨不言应下了,欢欢喜喜地围着他折返回去,一边走一边询问着有关他当年离岛的事和这些年来他在岛外的生活,还有他是怎么回来的。 经过这些人详细的询问,杨不言从他们的话中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原来他们并不知道当年是他自己悄悄地离开了蓬莱岛,反而都以为他是被人掳走了,是被迫离开岛上的,这些年没回来也不是他自己不回来,而是他们以为他流落在外回不来了。 对于这一点和实际情况的出入,杨不言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便只从他们说的话中继续寻觅线索。 这几个岛民也不忘招呼夕和他们,时不时回头问上他们一句,类似是如何和杨不言相识的、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之类的问题,问得都很浅,没有刨根问底,既表达了好客和关切,也不至于让他们产生反感。 夕和对蓬莱岛上的人越发有好感的,觉得他们真是比哪里的百姓都要可爱和善解人意。 一行人离开了黑暗的边道,回到主道上,眼前又出现了挨家挨户的琉璃灯。又往前走了一程后,在一个十字路口,那几人让杨不言他们稍等一下,然后各自脚步匆匆地朝着各个方向四散而去。 不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手里皆拿着一小束用红绳扎好的头发,然后朝他们笑笑,继续带他们穿过屋宇聚集之处,到了一块宽阔的平地上。 到了这里,眼前的夜已经被熊熊的篝火映照得亮如白昼,而耳边隐约的喧闹嘈杂已经放大了好几倍,成了眼前真真切切的欢声笑语、热闹欢欣。 放眼看去,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点燃着好簇篝火,而每一簇篝火边都围坐了几十上百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站或坐,或笑或闹。好一幅活泼雀跃的夜庆图。 第六百八十九章 蓬莱沐火(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杨不言看到眼前的一切,眼眶和心头都没来由的一阵发热发酸。 这是他的家乡、是他热爱的土地,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朋友。阔别经年,多么幸运,他还能回到这里,还能看到这令他魂牵梦萦的一切。 “喏,族长不就在那儿。”领他们过来的其中一人扫视了一圈,迅速找到了要找的人,抬手一指指了个方向。 夕和顺着方向看过去,便见到不远处的一簇篝火,火焰跳跃得尤其猛烈,一圈围坐的人也尤其多,且所有人都是坐着的,只有一个人站着。 因着距离相隔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那人的容貌,只可看见是个年轻男子,着一身烟灰色衣衫,长长的乌发干净利落地高高束起于脑后,腰上则系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葫芦。 男子站在人群之中,背着手,似乎在同围坐在周围的人们说这些什么。 “奇怪,倒是没见到三长老,可能刚巧走开了吧。走吧,我们先去族长那儿。”热情的岛民拉着杨不言就朝着远处的灰衣男子走去。 从这几人对杨不言出现这件事上的表现就可以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了。杨不言一靠近人群,就有不少人发现了他,然后也同那几人一样满脸的震惊,然后激动地站起身来同他打招呼,询问他何时归来一事。 杨不言回答不过来,便只带着干涩的笑默默地往前走。 跟着,杨不言的身影落入了越来越多人的眼睛里,他露面这件事也经由人们的口耳相传迅速传到了较远处看不到他人的人们耳朵里。没一会儿就大家都知道失踪了许久的四长老回来了。 期间,还有人兴奋地快步跑到了灰衣男子跟前通报了这件事。所以在杨不言真正站到灰衣男子面前之前,对方就已经将目光投放到了他的身上,并是目视着他缓缓走近。 杨不言接触到灰衣男子的眼神时便心下一紧,越是靠近就越是紧张,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垂于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等最终到了灰衣男子面前,杨不言张口欲叫他,话一出口的瞬间声音却哑了,说了第二遍才顺利叫了声“大哥”。 夕和预想的兄弟阔别多年再相见的情景不是该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就该是兄长对于弟弟当年的私自逃岛而痛之深、责之切。最最不济也该是和其他岛民一样,对于弟弟的再度出现而感到震惊和惊喜。 然而,事实上,她所预想的这几个场面都没有出现。 这位被杨不言称为大哥、被岛民称为族长的灰衣男子表现得尤为平静,平静到让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会在今日回到岛上、乃至于会在此时此刻在此地与他重逢。 他只是勾着浅浅的笑,朝杨不言招了招手,说:“不言来了,来这边坐。” 杨不言有些怔愣,但还是乖顺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那男子又朝夕和他们笑笑,同样招呼他们去到他那边落座。 待众人同岛民一样在篝火旁坐下后,围观的岛民们便纷纷笑着散开了,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去,继续笑闹歌舞、欢庆节日。而灰衣男子则朝着右前方探过身去,拿来了两盘像是糕点的食物放到了夕和他们面前。 “这是我们专为沐火节所做的星盅饼,是由星盅树的枝叶、花和果实所做,味道甘甜可口。几位不要客气。” 夕和向他道了谢,看了看面前六角星形的浅紫色糕点,拿起一块。放到鼻下一闻,尚未入口便已嗅到甘甜芬芳的滋味。 再一口咬下,外酥内软,口感绵密而不黏牙,酸酸甜甜的,里头好像还包裹着一颗颗的颗粒物,一咀嚼,脆脆的,咬碎后还有些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带着丝丝清淡的甜味,很是特别。 傅珏和苏叙言等人也都尝了一块,皆是露出赞赏的表情。 灰衣男子见状,又客气地拿了一盘过来,还取过一壶茶和几只茶杯,“几位要是喜欢就多吃一点。这茶壶里是凉子茶,搭配星盅饼最是爽口不过,几位也不妨尝尝。” 夕和又喝了口凉子茶,竟是冰冰凉凉的,泛着一丝丝苦味,既解了甜腻又很消暑,果然和星盅饼十分搭配。在放下茶杯时,她本想和杨不言说句话,但眼神却在转头过去时无意识地扫到了杨不言身侧灰衣男子腰上系着的葫芦,然后眉心蹙了蹙,眼神又从葫芦往灰衣男子的脸上扫了一眼。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只葫芦和他们之前在镜面海上遇到的那位老者系在腰上的那一只、和自己在忘川之水事件里遇到的那名庙祝腰上系着的是一样的! 因为这只葫芦通体浅绿色,唯独底部是黑色的,掐腰系到腰上的地方是一条红色的丝线,丝线上头一寸的地方又刻了一个小小的六芒星。这么多特点集合在一起几乎不可能会有重样的,也就是说她见到的这三只葫芦很有可能是同一只! 另外,现在看来,那红色的丝线也并不像是一般的丝线,那纯正的红色比较像是她那只手环上编织的红须树的树木须…… 若是这就是同一只葫芦的话,庙祝、老者和眼前的灰衣男子莫非是同一个人?!可是庙祝和老者还好说,她看上去确实觉得有些像,彼时便怀疑是同一个人了。但眼前这个分明是一张年轻的人,哪有老叟的样子…… 等一下,手!夕和猛地想起来,微微偏头又扫了眼灰衣男子的手,果然是白皙细嫩。那么,莫非此时才是他真实的样貌,而之前她见到的两次其实都是易容?! 对啊,这世上还有一种改变容貌的技艺,叫做易容术。水千行那张千变万化的脸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夕和沉默整理了一番思路,有了一个结论。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还需要向对方求证才行。又鉴于她迫切地想知道此行探寻之事的真相,于是,她悄悄附耳过去同正有些局促的杨不言说:“杨先生,是否该寻个安静些的地方说话?” 杨不言会意,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一旁的灰衣男子,试图先跟自家大哥解释一下夕和他们的来意。 第六百九十章 蓬莱沐火(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杨不言的话尚未说出口,灰衣男子先一步对他笑着说:“你许久没回来了,今日也剪一束头发过一过这沐火节吧,有什么想说的等回家再说。” 说罢,他起了身于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取来了一把剪刀和一条红线,递交给杨不言。 杨不言愣了会儿神,伸手接了过来,再取过自己的头发剪下一束,然后用红丝线细致地绑好。 灰衣族长随后站起身,离开了所在的位置,朝着另一处篝火走去。走出一段后,像是在中心的位置上,他停了下来,在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扬声说道:“大家,请稍微安静一下。” 他虽然提高了音量,但在如此嘈杂的场合之中却还是显得很轻,并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但即便如此,他的话说完后,圆谷地里的人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同时停下了交谈的话语和各种行为,纷纷安静地坐好,面朝向他,准备聆听他接下来的话。 看来,这位族长在蓬莱岛上的地位是格外举足轻重的。 “今天是我们七年一度的沐火节,遵照祖礼,月上中天之时行沐火礼。现在时辰已到,大家可以将自己备下的头发丢进篝火之中行沐火礼了。” 于是,蓬莱岛上的岛民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将自己早已剪下来准备好的头发自胸前或者袖口中取出,然后走至篝火边潇洒地抛入篝火之中。 簇簇篝火的火焰瞬间都被拔高了一截,还有缕缕轻烟自火焰中心升腾了起来,直入头顶的苍穹。 杨不言也起了身,拿着自己的头发走到篝火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头发后一扬手,丢进了篝火里,然后再盯着篝火看了须臾,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落座。 灰衣族长在中心环顾着四周,看岛民们渐次完成了沐火礼,重新回到位置上落座后,他才再一次开口说道:“沐火礼毕,过往岁月随烟消散,无需再挂心。待到月落之后、黎明再起,你我将和蓬莱岛一起重获新生。” 话音一落,岛民之中便有人率先高喝欢呼了起来,随后一呼百应,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辽阔的星夜和大海。 夕和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坐在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本是局外人,却在此刻有种被融入的热烈。他们的欢呼声就像有魔力一般,连带着她都仿佛在此刻获得了新生,过往颠沛流离、困苦挣扎的殷夕和在这一刻随着轻烟消失远去,积极向上、充满了对未来美好希冀的殷夕和在同一副躯体里获得重生。 傅珏偏头看了眼她,篝火跳跃的火焰落入她的眼眸里仿佛化作了星光点点,而她唇边的笑意虽浅淡,却如天上的皓月格外勾人心弦。 他默默地摸过她的小手,攥进手心里,在心中说了一句:愿我们就此告别痛苦不堪的过往,愿我们共赴新的未来。 行了沐火礼后,沐火节就进入了尾声。想要继续闲话欢庆的可以继续留在篝火旁,直到天明都可以,而觉得困顿疲惫想要回家睡觉的到了此时也可以散场了。 灰衣族长回到夕和他们这一边,说:“你们都跟我来吧。” 杨不言立刻起了身,夕和一行也随之起身,随着灰衣族长的脚步沿着圆谷地边缘的走道绕过去,再走进一条小道。 小道的两旁都是屋宇,挨家挨户点着琉璃灯,但从灯火通明的圆谷地走到这里还是让人觉得略显昏暗。 路上遇到了一些岛民,是居住在这条小道两侧的屋宇之中的。他们笑着同灰衣族长和杨不言打了招呼,然后各自回了家门。 走到小道深处时便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人了。又走上一段,到了小道的尽头,面前出现了一排比一人还高的木栅栏,横亘在眼前仿佛将前头的地域和他们现在所站的地界划分成了两边。 灰衣族长引领着他们往木栅栏上的一扇木门走去,但夕和他们刚一走近了些,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犬吠声,听上去是从木栅栏里面传出来的,而且还远不止一只。 灰衣族长朝他们不好意思的笑笑,忙过去到木门前,曲起手指在木门上有节奏的叩击了几下,然后犬吠声就消停了。 灰衣族长取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上的门锁,再推了门请他们进去。 等走进去了一瞧,着实吓了夕和一跳。聚集在木门旁有大大小小七只狗,虽然小的只有两只手掌那么大,但大的堪比一只小马驹了,立起来的话绝对比一个人还高。 夕和并不怕狗,但是这么大的狗,还一脸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看,难免心里有些发怵。 傅珏也有些担心这些狗会突然失去控制伤到夕和,遂有意走快了半步,将夕和护在自己身后。 这时,杨不言突然叫了声,“红橙黄绿蓝靛紫。” 下一秒便见那七只狗的眼神齐刷刷地从夕和他们这些外来者身上转移到了杨不言身上。狗狗们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猝不及防一只接一只地开始飞奔到杨不言身边往他身上蹭。 最小的那一只最敏捷,嗖地一声就窜到了杨不言的脚边,在他脚边转了一个圈后就顺着他裤腿往上爬,但爬又爬不上,四条小短腿蹭上去一点点就掉了下来,掉下来了就继续往上蹭,活像个撒娇求宠的孩子。 杨不言弯腰将这一只抱了起来,随后其它六只才跟疯了一样也扑到了他的身边,依葫芦画瓢地在他腿边磨蹭,就连最大的那只都完全没了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反而一脸哀怨求宠的模样。 夕和看到这一幕扯了扯嘴角,心想莫非杨不言刚刚说的“红橙黄绿蓝靛紫”是这几只狗的名字? 她刚这么一想,灰衣族长便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几只狗都是不言养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些狗狗看到杨先生如此激动,想必是阔别多年不见分外想念了。”夕和笑着应了话,但随后她的笑意在灰衣族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时在嘴角一僵。 她刚刚明明是在心里想的这几只狗莫非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的名字,为什么他会点头?! 第六百九十一章 暌违多年的重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随后,夕和又想起和青河夫人初遇时,当时的青河夫人似乎也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彼时她还以为是巧合,难道说是蓬莱岛上的人都和自己一样有可以探听到别人心声的异能吗? 可是也不对啊,杨不言就好像没有这个能力,其它的岛民也好像没有。是和她一样时灵时不灵的?还是,这种能力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呢? “夕和,怎么了?”傅珏看夕和突然怔住了,便问她。 夕和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罢了。走吧。” 傅珏没有追问,牵着她继续随那灰衣族长往里面走去。 杨不言也迅速安抚过了七只狗狗,重新跟上了脚步,而那些狗狗就一路尾随着他走在最后面。 随着越往前走去,没了琉璃灯和任何灯火照明的道路变得越发幽暗。可经过了一段的幽暗后,眼前的世界又迅速变得明亮起来。 夕和远远望去,似乎在遥远的幽暗夜空之下看到了一束荧蓝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的涌动着,像是活的一般,却又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在发光。 原以为等走近了便能知道是什么了,但灰衣族长却在尚未走近时便转了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生生和那束蓝色的光芒错开了。 夕和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回头看了好几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什么,默默地随族长继续往前走,到了另一处屋宇聚集的所在。 这里的屋宇和早前看过的那些构造和外观大体差不多,只是数量上要少一些,数一数还不足二十间,三两成堆,略微有些零散的分布在眼前这一方空地上。 族长领着他们越过了几间屋宇走到了最后头,然后摸出钥匙开了门,再到里头点上了灯后才客气有礼地请他们进去。 屋子的内部就和它的外在一样简单明了,地方不算大,家具也简单明了,但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很舒服。 族长招呼了他们坐,然后又去里屋搬出了几张长凳来,再沏了壶茶置于桌面上,最后才自己于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杨不言适时开口,“大哥,他们是……” 族长一伸手,再次阻断了杨不言的话,径自看向夕和开口说道:“姑娘,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你可还记得我?” 一句话证明了夕和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面前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就是他们在镜面海上遇到的老者,也是她在月老庙里得了两句谏言的庙祝。 因为夕和在镜面海时跟傅珏说过觉得那个老者眼熟,好像曾经见过一次,傅珏也留意到了老者腰上的葫芦,所以在圆谷地里时亦有和夕和一样的猜测,此时听到便没有分毫惊讶。 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皆是在错愕之余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是怎么回事。 “当日承蒙族长于月老庙中赠了妾身两句谏言,今日终有机会再见便请容妾身道一声谢。”夕和起身朝族长福了福。 族长摆摆手,让她坐下,又问:“那你可知我为何要独独赠你那两句谏言?” 夕和想了想,“莫非,族长那日便从妾身这张脸上认出了妾身与外祖母的渊源?” 那日月老庙里人数众多,夕和没有主动去解签,确实是对方独独挑中了她。在没有经过交谈的情况下会有目的性的选择一个人,最直观的原因就是这张脸了吧。毕竟已是有好多人说过她这张脸和外祖母白朵十分相似。 但族长却笑着摇摇头,“不错,你的容貌确实和当年的白朵有九成相似。但是你大概忘记了,当日你脸上蒙了面纱,我并未能看清你的容貌。” 她当时蒙了面纱吗?夕和记不得了,但她若是女装出门绝大多数时候确实是戴着面纱的。那既然没看到她的容貌,他是为何会…… “不过,虽然我没有看清你的容貌,但我还是一眼便知道你和我们蓬莱岛有莫大的关联,因为你身上有不老树的气息……” 不老树?杨不言不是说浮生就是不老树的枝叶化作的吗?那这不老树到底是什么?夕和正待要问问清楚什么是不老树,耳边就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略显兴奋和激动的声音。 “大哥,听说不言回来了,人呢?回家了吗?” 屋内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穿月白底墨竹纹的年轻男子从外面大跨步地走了进来。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一头如墨长发以玉冠束之,腰上还别了一支紫竹箫,整个人风采绝佳,气质上和苏叙言有几分接近。 “三哥。”杨不言见到来人唤了一声,再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对不起。我回来了。” 三哥?夕和听到这称呼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进门来的男子。杨不言的三哥,白朵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外祖父?!这个人就是她的外祖父吗?! 杨不惑果真见到了自己久违的弟弟,上上下下打量过他一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说着“回来就好”一边眼眶泛起一层淡淡红晕。 他自小就最是疼爱这个弟弟,杨不言离岛后,他也几次离岛出去找过他,但都难觅其踪。这么多年来,他既担心这个弟弟会在外面吃苦受罪,又自责于当初看管不力,心里始终都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 现在看到弟弟平安归来,他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心头松快了不少。 “不惑。”族长叫了杨不惑的名字,然后眼神往旁边的夕和身上一带,说,“过来看看,她是谁。” 杨不惑的眼神越过杨不言,随族长的指示朝着旁边另一处上坐着的人看去,然后他的目光就一下被一张脸给吸引住了,随即眼里、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 他不可置信般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仔细盯着瞧了瞧后立刻错过杨不言的身,朝着夕和所在走了过来。 几步走到夕和面前,他脸上的震惊尤未退却。 他看着夕和张了张口,嘴唇都有些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犹疑的问句:“你……朵儿,不,不对,是我的桑儿吗?” 第六百九十二章 住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说话时垂于身侧的手掌也紧张地握成了拳,等待夕和回应的表情满是忐忑。 夕和的心跳也有些砰砰加快,感到一阵紧张。傅珏于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才于位置上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同面前的男人福了福身。 “妾身殷氏夕和,白桑是家母。” 杨不惑一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是桑儿的女儿?是、是我的外孙女?” 夕和浅浅一笑,“虽然您看上去像是妾身兄长的年纪,但若家母确是您的女儿,那妾身正是您的外孙女。夕和见过外祖父。” 杨不惑眉心一紧,通红的眼眶一下就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汽。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站在夕和面前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似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夕和是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外祖父存在的,此时一见只是略微惊讶于这位外祖父竟会年轻得不像话。但对方是不知道有她这个外孙女存在的,此刻突然见了面震惊难当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她只浅笑着与他对视,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接受这个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后,杨不惑总算是从极度的惊喜中缓过来了。他朝着夕和伸出手去,像是要摸摸她的头,但却又临时改了方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带哽咽地说着“好好好,好孩子,你快坐下说话”。 “不惑。”族长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然后眼神示意了下自己旁边的另一张太师椅,让他也过来坐下再说话。 杨不惑遂走了几步,在族长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坐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问夕和:“好孩子,你怎么找过来的?是你母亲让你来的吗?她过得好不好?” 问题问了一连串好几个,偏偏没有一个是夕和答得上来的。来之前她有想过如果有机会见到外祖父的话,要不要把母亲被老夫人所害而过世的事告诉他。当时她想的是母亲是外祖父的女儿,外祖父有权知道所有的真相,她还是不要隐瞒比较好。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外祖父满面的殷切和关心,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她不禁想,或许不告诉外祖父才是正确的,这样他不会伤心、不会怨恨、不会自责,娘亲她应该也不希望让自己的父亲伤心难过吧。 但若是不告诉外祖父真相,她来蓬莱岛的理由就需要再想一个合理的了,还要想想该怎么解释娘亲没有和她一起来。要不,说娘亲病了,但不严重,所以只能托自己代替她上岛来看看外祖父过得好不好? 不,也不行。她已经将娘亲去世的事告诉给杨不言了,还得和杨不言先通口气才好。 夕和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而杨不惑看夕和迟迟没有回答,心里慢慢滋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面上的期待和希冀渐渐变成了忐忑不安。 正当这时,族长发话了,“不惑,有什么话留待明天再说吧。他们刚刚跋涉千里而来,想必已经很累了。先带他们去客房住下,等到了明天有的是时间叙话。” 族长的话提醒了杨不惑,到蓬莱岛的路途不易,此时又已是子时,肯定都累坏了,是该先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另外,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还是明天再问的好。 于是,杨不惑立刻同意了族长的提议,站起身来,“大哥说得在理。此刻天色已晚,想必你们都累了,我先带你们去休息,等明日我们再好好叙叙话。好不好,孩子?” 最后一句问的是夕和,夕和自然应声点了头,并朝族长看了一眼。正巧族长也看向了她,她便礼貌性地回以一笑。 她有种感觉,好像族长已经知道了娘亲的事,刚刚是刻意替她解围的。看来今晚,她必须得好好考虑清楚明天到底该怎么跟外祖父说比较好。 众人起了身后,族长也起身了,这一次他径直走到了若梨面前,对若梨说:“梨公主,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里歇上一夜,明日我们便送你回皇族。” 此言一出,不仅表明了族长早已认出了若梨的身份,而且再一次从侧面表现出他对于一切尽在掌握的能力。夕和越发肯定,这个族人必然不是寻常之人。 而杨不惑此时才注意到若梨的存在,又是感到有些惊讶,心里的疑问便也随之更多了一些。但既然决定好了明天再说,此时他也没有多问,依旧如之前所言带了路,领他们去不远处的客房休息。 族长送了他们出门,然后悄默声地将杨不言留了下来。 杨不惑领着他们去客房,而所谓客房其实也就是附近的这些屋宇。夕和这时才知这些屋宇并不是每一间里都有人居住的,有一部分是专门空置着留作客房一用的。但绝大多数时候蓬莱岛上并不会有外客,这些客房所针对的客人是指岛上的其它岛民。 再往细里一问,才知他们来时经过的那面横亘的高大木栅栏是一条分隔线,分隔线的这边居住着他们的族人,而另一边则是那些岛民。而日落之后到日出之前,那一边的岛民是不得擅自越过界限到这边来的,除非有这边族人的邀请,便可以在这些客房中过夜。 这一条规矩听上去也有些内情,夕和好奇之余想再问问,但杨不惑已经将他们领到了地方、开了门,再请他们进屋。她便压下了好奇心,也打算着干脆明天再问。 一间客房可以住六到八个人,杨不惑给了他们三间客房的钥匙,又告诉了他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事,然后单独嘱咐了夕和晚上要盖好被子,因为蓬莱岛上的夜晚比较凉,仔细别染上风寒。 夕和同他道了谢,笑盈盈地目送他离开后才与傅珏在其中一间客房的里间开始收拾洗漱。 晚上,躺在床上,夕和虽然觉得很累,但却睡不着,脑子里在纠结着要不要将娘亲已经过世的事告诉给外祖父。 傅珏睡得很浅,夕和一翻身他便醒了,自背后将她收进怀里,低哑着嗓音问她:“睡不着?在想怎么和外祖父交待?” 第六百九十三章 善意的谎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已经很小心地翻身了,但不想还是把他吵醒了,便索性再翻了个身,面朝向他,窝进他的怀里,再小小声地嘟囔了句:“似之,你怎么总是能够轻易地猜到我在想什么?” 傅珏合着眼,手指沿着她长发的轨迹在她背部来回摩挲,唇畔勾起笑,“自是因为和夫人心有灵犀。” 夕和低低笑了一声,而后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外祖父娘亲已经过世的事呢?” 傅珏沉默须臾,后回答她:“若换作是我,我便不说。” “理由呢?” “不说他还能继续抱有希望,会期待何时再同自己的女儿见上一面。说了,不仅希望一朝打破,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女之痛太过残忍。况且,白夫人乃是惨遭他人毒手而殁,他不仅痛,还会恨,太过折磨。” 夕和闷闷地点点头,又问:“可他有资格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是,他有资格知道真相。但我们不说,是为了他好。你应该也发现了,这杨氏三兄弟不是常人,明明都该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却皆是一副青年表象,有种长生不老之惑。虽眼下是否真的是长生不老尚无法得到定论和印证,但他们的寿命显然比一般人要长。而活的时间长,痛苦的时间也会拉长……” 夕和想想,虽然长生不老听起来很是天方夜谭,但族长、外祖父和杨不言兄弟三人如今的样貌和年纪确实很像是长生不老。而且蓬莱岛上的其他人不也都很长寿么,比如青河夫人、比如静太妃。 若是把真相告知给了外祖父,他可能后半辈子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而再若是他的后半辈子很长呢,岂不是一直让他受着漫长的折磨? “嗯。你说得对,还是不要说了。就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傅珏睁开慵懒的眸子,微低了头在夕和额头轻吻了一下,“既然有了决定,如今可能安枕了?” 夕和用鼻音应了,深深吸了口他身上令人安心的药香味,然后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夕和起床时身旁的傅珏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洗漱收拾好走出屋子,便看到他正和杨不言两人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说话,旁边的炉子上煮着一壶茶,壶嘴里冒出的袅袅热汽氤氲了些他们两人的身影。 傅珏眼睛余光扫到了门口站着的女子身影,转过头朝她温柔一笑,再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夕和走近他们,同杨不言礼貌地见了礼,然后坐于傅珏身侧,问他们一大清早在聊什么。 傅珏含着笑不说话,杨不言则牛头不对马嘴地对了夕和一句:“小外侄女你且尽管放心说便是,做小外祖父的自是会配合你的,怎么说我们的目的也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三哥好罢了。” 夕和一愣,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立刻看向傅珏,在接触到傅珏肯定的目光后她方才同杨不言道了谢。 同时,她悄悄地于桌下主动拉了傅珏的手,再在他掌心写下个谢字。他总是对她如此上心,事无巨细,总会替她提前安排好,尽量不让她费一点心。而他越是对她好上一分,她就越是对他多一分依赖,依赖之余再将他的好点点滴滴都记在心上。 但她的谢字只写了一半,手就被他抓住了。他偏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收紧掌心,用行动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必言谢。 此时,杨不惑自远处走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只大大的藤编食盒。走近后,他见着夕和还是有些紧张和局促,但与昨天相比,今天更多的是欣喜。 虽然对着一张如此年轻的脸叫外祖父有些怪怪的,但夕和还是礼貌乖巧地同杨不惑打了招呼,然后将昨天来不及介绍的傅珏正式介绍给他。 杨不惑没想到自己的外孙女都已经成了亲、有了夫君,讶异之余仔细打量了一番傅珏,看傅珏品貌出众、气质卓群,又谦和有礼、举止有度,很快讶异便成了欣慰和满意,笑弯了眉眼说着“好”。 随后,他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三人面前的石桌上,再一边打开将里头热乎的吃食拿出来,一边同他们说:“原还想着你们若是没起就放炉子上温着,你们已经起来了就正好,趁热吃。” 他带来了不少,一拿出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且每一样看上去都很精致诱人,散发着悠悠香气。 杨不言帮忙将另一只食盒里的食物拿去别处的炉子上温着,留给其他人,杨不惑则接替了他的位置坐下,热络地招呼夕和和傅珏两人不必客气。 昨夜的星盅饼和凉子茶给夕和的印象很好,而眼前这些食物再次将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便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夹取诱人的食物放在小碟子上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杨不惑的眼神几乎片刻不离地停留在夕和身上,这让夕和略微有些尴尬,但也完全可以理解,便尽量无视他的目光,慢慢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吃到一半,杨不言也回来了,依旧在他们身旁坐下。杨不惑也没忘记自己这个失踪了许久的弟弟,也带了他的份来,取出一份新的碗筷放在他面前,他便也加入饕餮大军。 一顿早膳吃下来既饱了口福也饱了眼福,三人皆是一派心满意足。将碗筷收回食盒里后,杨不言提了炉子上的茶水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就着清幽的茶香进入了正题。 杨不惑依旧问了昨晚问过夕和的那些事,夕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将想好的说辞告知于他,说是娘亲原要一起来,但临行前染了病,下不了床,只得她独自前来代为问候。 杨不惑听了果真一片担忧地询问白桑的病严不严重,夕和心里有些发酸,面上还是笑着安抚了他,说不过是小病,等她回去肯定已经好了。 杨不惑这才点点头,但又说他那里有些良药,回头让夕和带些回去给她娘。夕和捏紧了手心,忍了忍酸楚的心绪,点了头。 随后杨不惑又问了些如她们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夕和皆一一回应,尽量塑造出了一副娘亲和她都过得衣食无忧、平安顺遂的假象。 第六百九十四章 入木火葬和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开始的心虚和紧张随着把话囫囵圆了慢慢消失,而杨不惑脸上的担忧也总算一点点退散了。 之后,杨不惑又问及了夕和是如何与杨不言遇上的,这一部分夕和没什么好隐瞒的,只看了眼杨不言,见他微微点头后就如实说了。 杨不惑听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去做了海盗,脸上既是不可置信又是一脸痛心。杨不言赶紧开口同他解释了来龙去脉,杨不惑这才脸色稍霁。 随后,杨不惑站起身来,同夕和说:“好孩子,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外祖母。想必,她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夕和点点头,跟着站起身,又听杨不惑让傅珏也一道去,好让外祖母看看这个孙女婿。 提及孙女婿时夕和面上不由红了红,傅珏倒是一派淡定自若地应了好,再牵起了她的手,同她一道随杨不惑往一个方向走去。 杨不言目视他们走出一段后,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也起了身,跟了上去。那个安静沉睡的女子,他亦是有太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她见到他会不会也很开心呢…… 杨不惑领着他们离开屋宇的聚集处,朝着林子里走去。 昨天来时夜色太黑,林子里的一切都隐于黑暗之中,只能看到重重婆娑树影,别的什么也看不清。今日阳光正好,再一看这林子才发现这林子充满了童话色彩,煞是好看。 不同于孤日岛上的树木参天,也不同于快活岛上的幽深杂乱,这一片林子里的树木不仅排列布局整齐、树与树之间大小间距都差不多一致,而且有好些树木的叶子泛着金色和红色,瑰丽别致、见所未见。 而这些树木底下长着绵密的如茵草地,草地之上又长着各色鲜花,间或还能见到黑白灰三种毛色的、大小不一的兔子在来回穿梭。 沿着牙石路在林子里穿行了好一会儿后,眼前的树木由浓密渐渐变得稀疏起来,视野再度变得开阔,脚下的道路也连接到了又一片开阔的空地上。 夕和一眼扫过,发现这片空地在占地上虽然挺大挺开阔的,但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一棵棵横倒在地面的大树所占据了。而且很奇怪的是,这些横倒在地上的大树都聚集在一处,还是一排一排整齐排列的,就好像是人为放好的一般。 但是,好端端的摆放一些倾倒的树木做什么? 再仔细一瞧,每一棵树木的树干朝上那一面似乎都被挖了四到七个不等的圆窟窿。窟窿与窟窿之间只有分寸之隔,里面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但却看不清。 追上来的杨不言注意到夕和探寻的目光,遂主动跟她解释起来,“那边那些是墓冢,每一个窟窿底下都埋着一只瓷盅,瓷盅里装着的是我们过世族人的骨灰。” “骨灰?火葬?” 夕和听了颇为惊讶。一来为这奇特的墓冢形式,二来也为他们实行的殡葬竟是火葬。在这个入土为安的时代,大众奉行的都是土葬,而火葬被认为是挫骨扬灰的大恶之举,不仅没人愿意,看到别人这么做还会唾弃上几句。但这里居然是火葬! 杨不惑听到了他们后头的对话,遂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夕和说:“我们的族人天生以木为本,得木之精华存活于世,死后便也要归于木中。而将身体焚烧为尘是仿了浮生的存在,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是浮生罢了。” “为什么是天生以木为本?有什么根据吗?”夕和问。 “嗯。等带你见过你外祖母,我再带你去见大哥,他会解释给你听的。”杨不惑说完继续转了身往某一个方向走去。 夕和再看了眼那些树木,随后跟了过去。 又走出一段路后,夕和隐约闻到了一股湿咸的海风味,果不其然,最终他们在临近海岸处停了下来。 几丈之外便是雪白的沙滩和蔚蓝的海岸,浮生带是看不见了,但能看到在沙子上来回爬行的小螃蟹和若隐若现的贝壳海螺。 杨不惑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边。 夕和循着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就建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底下,看上去很简单朴素,外在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木料本身的纹理。 走近后,伴随着吱呀一声,杨不惑把门打开了,再让他们进去。木屋的里面和外面一样尤其简单朴素,只有一副水晶棺和一张小板凳。 杨不惑自衣袖里取出了一块随身携带的手帕,到水晶棺跟前抹了抹上头的浮尘,然后让夕和过去。 夕和走近了一看,即便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水晶棺里躺着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安安静静地躺着,交叠在腰际的双手底下压着一朵白玉兰,而一张和夕和有九成相似却更为风韵成熟的脸肌肤胜雪、双颊红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细看之下,她又分明没有呼吸的起伏,指甲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应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外祖母……她的身体,怎么会……?”按照所有人给她的信息推断,外祖母白朵应该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尸身本该早就腐朽成了一具枯骨,但眼下却不见一点腐烂的痕迹,那么,莫非是他们给她做了防腐吗? 但杨不惑的回答却超出了夕和的预料,“朵儿去世时便是这个模样。那时我心痛于她的离世,不舍将她的躯体立即焚烧,又恐这么做会招致他人的不满,便寻到了这里盖了这座木屋,将她停放于此。” “我本想等她的尸身开始腐烂就送她入木,哪成想,半个月过去她的尸身皆是没有出现一点腐烂的痕迹。我便想兴许她只是假死、睡着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醒来了便索性又打造了一副水晶棺,将她置于其中,免受虫蚁侵扰。” “这一等便等了二十年。她始终没有醒来。但你看,她的样子哪像是已故之人。或许时日还不够久吧,或许下一个二十年后她就会醒来了。不要紧,我等得起。” 他说话时带着温柔的笑,语气里饱含深情,让夕和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再重新落于棺中女子的身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不老树(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细致地看了看,棺中女子的眼睫毛都还清晰可辨,眼角的几条细纹也还很明显,确实没有分毫腐坏的痕迹。 可是,尸身不腐,没有经过特殊的处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又是体内流淌着的血脉关系?可若是血脉的关系的话,为何娘亲只剩下了一副枯骨?是因为多了外祖父的血脉的原因吗? 对了,回头问问幻儿啊!目前看来幻儿和她应该是出自同源,那么幻儿的母亲和娘亲应该也是有血缘关系的,问问幻儿她娘亲的尸身有没有腐坏不就知道了吗! 此时,杨不惑对着棺中的女子开始温柔地说起话,同她说了夕和的身份和傅珏的身份,也同她说了他们的女儿白桑如今的情况,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细致地告诉她,就好像她真的听得见一般。 夕和于一旁听着,心里又是阵阵发酸,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没有将娘亲已经过世的真相告诉给他,不然这个苦守了已故发妻二十载的男子不知还有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承受丧女之痛。 等他说完后,夕和也同棺中的外祖母说了几句话,大意便是请她放心,自己和娘亲都很好。最后,傅珏亦是一本正经地与棺中女子和杨不惑承诺定会好好照顾夕和,请他们放心。 杨不惑红着眼眶点点头,十分欣慰地同棺中女子道了别,称明日再来看她,便又领着夕和他们离开了木屋,往回走。 “现在大哥应该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我们直接过去吧。等见到了大哥,你们想知道些什么问他便好。” 于是一行人又继续在林子里穿行,这一次,走的又是一个新的方向。 也不知走了多久,茂密的树木再次朝两边退去,而夕和鼻下闻到的气味也再一次从树木的清香变换成了海风的湿咸。 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很特别,地表清晰得呈现三层。他们脚下这一层和来时的路是一样的,铺着细细密密的鹅卵石,往前一段的路则变成了海岸边的那种白沙,干净得一尘不染,而最远处的那一层又变成了黑色的泥土,黑白分明、对比强烈。 而距离最远的外层黑土上栽种着唯一一棵巨大的圆顶大树,几乎有两三层楼高,树干则大抵需要七八个人联手围抱才能抱住。大树的背面就是蔚蓝色的海面,而枝叶繁茂的树冠上隐约泛着点点蓝光,但在阳光的映衬下不太明显。 夕和一下就想起了昨夜来时在路上远远看到的那束荧蓝色的光芒,难道就是源自于这棵树吗? “你们来了?过来吧,到这边来。” 一个声音响起,才发现这棵夺人眼球的大树底下还站着一个人,依旧是一身灰衣,正是族长。族长侧站着,背手而立,朝他们招了招手后继续仰着头看着书上的枝叶。 待走近了些后,夕和和傅珏又发现这棵大树底下的黑土里也星星点点的泛着幽幽蓝光,就像是从树上飘下零落成泥的花瓣一般。 “这是浮生。”族长收回目光后发现夕和在盯着脚下的泥土看便笑着解释。 “这也是浮生?就和海边的浮生是同一种吗?”夕和问。 族长点点头,“海岸边的浮生都是从这里飞过去的,这里是它们的源头。” “源头?”夕和回忆起当时杨不言同她解释的话,说,“杨先……小外祖父说浮生源自于不老树凋落的枝叶,腐化后再经由雨水滋润而生,代表着岁月生命的轮回,也记录着不老树的浮生一世。” 族长笑着颔首,再仰头看向身后的这棵树,说:“这就是不老树,也是蓬莱岛上所有生命的根源。” 夕和也仰起头看向不老树,正好一支枝头上飘落下了两岸片碧绿的树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安静地落在底下的黑土之上。 “不惑、不言。”族长突然唤了兄弟二人的名字,再收回目光看向他们,“你们去看看梨公主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就送些吃食过去,再去跟皇族禀报一声。” 杨不惑、杨不言意会族长是要单独和夕和、傅珏两人说话,便应了好,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后,族长才复又开口,对夕和说:“不言已经同我说明了,你此番上岛是蒙了青河夫人和南越静太妃的指点,来寻你的外祖母白朵的。所为之因应是想弄清楚你的身世和身上那个蝴蝶胎记的秘密吧?” 夕和没有跟杨不言细说过什么,但族长了解得这么透彻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不过,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上有个蝴蝶胎记的呢? 族长笑了笑,似乎再一次读出了她心中所想,直接回答她:“其实,当白朵生下了白桑,而白桑身上也有一个和白朵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时我便已然知道白朵不是普通女子,更遑论这个胎记还会消失、再现和变色,实在是匪夷所思之物。” 原来这个胎记不止她有、娘亲有,外祖母也有!看来,这真的是某一种形式上的继承,而这种继承显然来自于外祖母的母家。 “族长,不,应该叫大外祖父,还请您务必将您所知尽数告知给我,因为娘亲的亡故便是源自于此,我真的很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族长却说:“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知晓内情,定然知无不言。但白朵的来历和身世别说是我,就连不惑也并不清楚。” 夕和原以为从族长处可以得到全部答案,心里满怀期待,不成想族长此时却也说不知,甚至告诉她连她的外祖父都不会知道。她不免有些失望,也对于线索再度崩断而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这时,族长又开了口,说:“虽然我无法告知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但我能告诉一些我所知道,且可以同你解释的事,好比,你身上四分之一的血脉从何而来。” 四分之一的血脉?是了,她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血脉来自于外祖父,而外祖父是这个蓬莱岛上的人,他的年纪和外貌显然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还有,为什么会说娘亲原本能活一百五十岁……也是来源于外祖父吗?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不老树(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族长看夕和的脸色好了一些,便继续说道:“你既然见过了青河夫人和南越静太妃,应该也知道她们两人都是在苍河大陆上负有盛名的长寿老人吧?” 夕和和傅珏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事实上,她们的长寿和任何外在因素都无关,单单只来源于她们的血脉,因为她们本是蓬莱岛上的人。她们在蓬莱岛上生活的年数直接决定了她们能活多久。青河夫人是成年后离开的,她在岛上生活了十八年,即便她如今离开了蓬莱岛,也可以至少活到一百八十岁。” “南越静太妃是幼年离开的,她的寿命会比青河夫人要短,但也能够活到一百二十岁左右。至于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蓬莱岛上没有离开过的岛民们每一个少说都能活到三百岁。而这一切的恩赐都源自于你们面前的这棵不老树。” 什么?将人的寿命活活拉长了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是因为这棵树?夕和听了族长的话吃惊不已。 “不老树乃是上古神树。它本是天地间最后一个神的头发上带着的玉笄,自神的发髻里掉落后沉入了海底。后来神在东方陨灭,西方海域失去了神的庇佑,发生裂海之灾,将海底的玉笄震了上来,并被海水冲到了蓬莱岛上。” “蓬莱岛是神创造的第一个岛屿,许是玉笄感受到了神的气息,便在岛上生根发芽,经过千万年的演变,成了如今的不老树。玉笄是神物,承了神的灵,除非遇上第二次毁灭掉神的天灾,不然将会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而不老树的枝叶亦是带着神灵,落下后躯体腐化,灵还在。这些灵一半渗入泥土,慢慢地扩散至整个蓬莱岛,融入蓬莱岛上的一切事物之中,再通过食物和水进入岛民的身体,使得人们的寿命也越来越长。” “另一半经过天水,也就是雨水的滋润重生为浮生,飞往蓬莱岛的四周海岸,化作守护蓬莱岛的卫士,生生世世护着蓬莱岛的安宁,也同样生生世世等待着神的重生。” 夕和听得目瞪口呆。族长一本正经说出的这番话是很好的解释了蓬莱岛上的长寿之谜和浮生的由来,但所谓的神、神灵,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而像是神话故事啊!这让她实在很难相信! “是不是听上去很天方夜谭?”族长说完后从夕和的表情上猜到了她的想法。 “族长所言可有书卷记载,或者别的什么佐证?”傅珏亦是惊讶的,但没有夕和表现的那么明显,同时他又提出让族长拿出别的证据来证明。 族长看了眼傅珏,从衣袖中取出一件所谓证据递给他们,“我知苍河大陆上的百姓们虽嘴上信奉着各路神明,但心里真正相信有神明存在的并不多。相比于神明,他们更相信鬼魂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们蓬莱岛上的人恰好相反,因为亲身体会所以坚信神是存在的。” “这一块牛皮书简是我们护树一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它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蓬莱岛和不老树的来历,也写明了我们护树一族的由来。或许你们看了便更能理解一些吧。” 夕和自族长手里接过来,再在掌心上摊开,与傅珏同看。 这是一方极薄的牛皮,底部和右边的边缘有烧灼过的痕迹,上面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夕和一眼看去觉得格外眼熟,尤其是边上的烧灼痕迹,再一细想,猛地想起来了她曾经见过一块类似的! 就是那块在寒山寺藏经阁的书卷夹层里发现,记载了神隐之国的牛皮! 她还记得那张牛皮上写的是神在东方陨灭,化作天边的星辰,然后东方天空崩塌,化作天火,将土地焚烧,最后神隐之国在焦土之上得以重生。 也是神在东方陨灭!也是神陨灭后东方便出现了灾劫!还有神隐之国和蓬莱岛一样,都是在灾劫后得以重生的存在!还有神力……另一张牛皮上记载的是神隐之国的女子自天火中继承了神力,这和蓬莱岛上的长生不也很类似?! 难道,蓬莱岛所信奉的神和神隐之国信奉的神是同一个?!那么,蓬莱岛既然存在的话,神隐之国应该也是存在的! 夕和脑子里千回百转之后没有再继续往下想下去,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眼前这张牛皮所记载的内容上。然后,在看到最末尾的文字时,她又是狠狠吃了一惊。 “护树族,浮生汇聚而生的人,因不老树而存在,守不老树为本命,世世不休、生生不止。”夕和念出了这一句,再惊讶地看向面前的族长,问,“您刚刚说您是护树族?” 族长含笑点头,说:“不仅我是,不惑和不言也是,你体内四分之一的血脉同样来自于我们护树一族。” “护树一族……”夕和重复了一遍,仰头看了看不老树,又问,“那什么叫做浮生汇聚而生的人?” 浮生不是不老树凋落的枝叶化作的小虫吗,浮生汇聚总不能是指护树一族是由这些小虫聚在一起而产生的吧?那还是人吗?! 族长似是再次看透夕和的想法,解释道:“书简上言明的浮生并非指你眼前看到的浮生,而是指浮生里包含着的不老树的神灵。我们护树一族在不老树出现后的一千年就出现了,是蓬莱岛上的第一批人类。” “不老树凋落的神灵汇聚成神识,神识又慢慢形成躯体,就成了我们护树一族的祖先。祖先因不老树而生,他的使命就是守护不老树,为它挡风遮雨。同时,因为护树一族本身就汇聚了大量神识,又是最接近不老树的人,所以护树一族的寿命也远比蓬莱岛上的其他人要长,容貌也不易衰老。” 寿命比蓬莱岛上其他人的都还要长?也就是要远超过三百岁的寿命?!而且容貌不易衰老……天呐,这和长生不老还有什么区别吗?! 夕和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真的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存在,但眼前的人却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在这异世真的有神明和神力存在着吗……夕和在极度震惊之下突然有些迷茫了。 【作者题外话】:不老树的灵感取自于银临的一首歌《不老梦》,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搜索听一下哈,古风哒,还蛮好听哒~ 第六百九十七章 岛上三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老树下,三人对立,一阵海风拂过,吹起枝叶婆娑,也带走了一些荧蓝虫火。 傅珏将牛皮重新折叠好交换给族长,族长便又收进了衣袖之中。夕和仰头看着不老树怔怔地出神,久久才将刚刚听到的所有讯息消化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在得知娘亲已经去世后会是那样的反应。因为身有一半护树族血脉的娘亲、又在蓬莱岛上生活过十几年的娘亲,如果不是遭遇了意外,如果不是被老夫人残忍所害,她本是可以至少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人啊。 而世人都在不懈追求的高寿人生却生生因为和父亲那场孽缘而被人蓄意毁坏,娘亲反倒成了红颜薄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亦是可以告诉你的。”族长突然又开了口。 夕和立刻收起思绪,朝他看去。 “你的外祖母白朵体内亦有神识,是和神明密切相关的人。”族长言简意赅地给出要给的话。 “什么?族长从何得知?”夕和虽然这么问,但她已然想到了外祖母那不腐的尸身和她们祖孙三代都有的会变化的蝴蝶胎记,那些可都不是寻常之事。 “我刚刚说过了,护树一族是汇聚神识而生的人。我们对于神识会有一定的感应。而且,不惑应该带你们去见过白朵了吧,白朵的尸身不腐岂是寻常可见之事。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与你同行之人中,还有两个人和你一样拥有神识。” 夕和亦是想到了外祖母的不腐尸身,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听到了族长的后半句话,然后错愕非常地反问:“您刚刚说什么?” “我无法确定是哪两个人,你如果想知道就要靠你自己发现了。”族长笑笑,后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不老树喃喃了一句,“我原以为神明的遗珠只有一颗,原来,还有一样的神迹遗留于他处,不知他们又都在守护着什么呢。” 他的喃喃自语说得很轻,夕和又被他前半句话给带走了思路,所以并没有注意。她现在脑子里除了震惊错愕就只有那两个拥有神识之人到底是谁这样的疑惑。 一个其实还算好确定,应该是白幻儿。因为族长说白朵拥有神识,而白幻儿显然和自己是有一定联系的,又都姓白,很有可能是她。但另一个……会是谁呢? “我所了解的事已经都告诉给你了,走吧,时辰差不多了,该送梨公主回皇族了。”族长定定地看了看不老树,又爱抚般地轻轻抚摸过树的树干后继续笑对着夕和和傅珏说。 傅珏温柔地摸了摸夕和的脑袋,然后牵了她的手,低声在她耳旁落下一句,“不要急于一时,你所追求的真相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 夕和正因为一时接收得信息太多而感到有些头疼和烦躁,傅珏的话一下将她焦躁的心安抚了下来,也像是瞬间给她的脑子降了温。 她朝他笑笑,点点头,然后便随族长离开了不老树所在,朝着来时的屋舍处走去。 路上,夕和顺便问了族长既然护树一族是最先出现在蓬莱岛上的人类,为什么不是护树族的人成了蓬莱岛上的皇族,而这皇族又是从何而来的。 族长一边往前走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他们又解释了一番。 原来岛上的八姓族人和皇族其实都是护树族的族民,是护树族族人中那些随着时间过去慢慢丧失了神识的人们形成的分支。这些人的祖先们失去了神识,也失去了保护不老树的资格和能力,便成了普通的岛民,过普通的日子。 而皇族是护树族族人中那些神识不稳定的人构建而成的,这些人的血脉是由拥有完全神识的护树族和其他失去神识的八姓族人结合而生的,其中有的会在出生时或者成年后失去神识,泯然众人,有的则不会。 因为这不稳定性,他们无法确定能否守护不老树,就只能离开不老树,但又与其他人稍有区别,被得到区别对待。久而久之,便成了岛上的皇族。 皇族中失去了神识的人就在皇族内部各司其职,而成年后依旧拥有神识者就会被送到护树族这边来,继续作为护树族的一员守护着不老树。 族长又告诉他们,蓬莱岛的形状是水滴形的,水滴的顶部尖锐部分是不老树和护树族人居住所在,而下面的圆形则是八姓族人和皇族居住所在,两方之间以那高大的木栅栏为界。 圆形地带刨除掉中心的一个圆心部分供皇族居住外,外围圆环形一圈被划分为八等份,供八姓族人居住。八姓族人未得允许不得擅自进入皇族所在,但可以在限制的时间内,也就是日出之后日落之前,可以自由出入护树族所在。 而皇族未得允许不得擅入护树族所在,护树族则可以自由出入蓬莱岛任何一个地方。由此看来,在这个看似仙境的蓬莱岛上其实也是等级分明的,护树族无疑是站在最顶端的,皇族和八姓族人次之。 但同时,这里的等级没有苍河大陆上那么严苛,而且三者之间,尤其是皇族和八姓族人之间还有相互牵制的意味在里头,模式倒是有稍许的不同。 回到了屋舍处,果真见所有人都站在屋外,似是就等着他们回来了。杨不惑和杨不言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若梨身旁,在跟她说话,而若梨低眉敛目的站着,手指抓着她自己腰际的两条飘带,怯怯的,又有些局促不安。 杨不惑见夕和他们回来了,立刻朝夕和看过来,打量着夕和的表情,也推测着她在得知了那些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好在他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排斥和抵触,她应该是没有把他们当作长生不老的妖怪,那他就放心了。 “皇族那边已经通知到了吗?”族长走到杨不惑面前问他。 “已经通知到了。柳王和王后很惊喜,派了人在外头等着迎梨公主回去呢。”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另外他们登岛也理应跟皇族知会一声。” 他们,自然是指夕和等人。于是,所有人一起即刻出发,朝着皇族而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若梨的惶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族算是居住在蓬莱岛最中心的地带,那一块被单独划分出来、又被八姓族人聚居地所包围的土地上建造有一座王宫,叫做不老宫,名字很明显取自于不老树。 夕和一行穿越过树林,出了由红橙黄绿蓝靛紫七只犬看守的木栅栏,便看到了等候在栅栏外不远处的几名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的衣着看上去和昨日见到的八姓族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发髻上都插着一支带有一片叶子的细树枝,那是皇族中人的标志物。 据族长所言,皇族中人以一支带有树叶的细树枝为标记,女子皆佩戴于发髻之上,男子则皆佩戴在腰带上。同时,他们彼此之间亦有嫡庶亲疏之分,越是嫡系,地位越高,所在职位就越轻松,身上带着的细树枝上的树叶也越多,最多的是柳王和王后,分别为九片。 反之,便如眼前的这几位中年妇人,是皇族中低位最低的,负责着皇族中人生活中的日常琐碎事务,好比其他三国皇宫中的宫人。 几位妇人一字排开站着,等见到木门打开,族长、长老和梨公主出现,她们又分列两队,井然有序地上前几步,跟族长、长老问了好,说明此行奉了柳王之命前来迎公主回不老宫的目的。 族长点点头,淡然说了句“前面带路”,那几名妇人中的一列就率先举步朝前走去引路,而另一列则等族长他们一行都跟上去后在最后殿后。 妇人们领着他们再次穿越过一片树林,到了八姓族人聚居所在,需得再经过昨夜庆祝过沐火节的圆谷地方能到达不老宫的门口。 到了八姓族人聚居地后难免会遇上来往的人们,人们见着不老宫里的皇族人领着族长和两位长老皆有些讶异,不知出了什么事,直到有人认出了跟在他们后头的若梨。 “是我看错了吗?那个跟在两位长老后头的姑娘是不是梨公主啊?” “梨公主?哪个梨公主?不老宫里不就一位染公主?” “哎呀,你糊涂了。当年王后生的一对双生子,梨公主就是染公主的孪生姐姐啊!” “哎哟我这破记性,我都给忘了。是可怜的梨公主啊,当年被那些商船上的白眼狼商人给拐走的梨公主!皇天不负有心人,族长在外头寻觅了那么多年可算把她给找回来了。” “当年梨公主被拐走时还是个小女孩呢,如今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仔细看去,这张脸跟王后可真是像啊。” “可不是,当年就觉得这梨公主长得水灵,十足十地继承了往后的美貌。如今,这容貌是越发出挑了,只是身子骨看上去太多瘦弱了一些,看样子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哎,真可怜。” 夕和听着耳边人们的议论声,略微讶异于若梨还有个双生妹妹之余,想到初见若梨时她的样子。她那时顶着一张长满了毒疮毒疤的脸蓬头垢面地被一群小孩子追打欺凌,一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眸子不仅让夕和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而且确实只有那两个字可以形容——可怜。 夕和再往前头一看,走在前面的若梨双手环抱着自己,低着头,指甲微微泛白,似是在强忍着什么。夕和一时心疼于她,遂对身旁的傅珏说了声,加快了些脚步走到了她身旁,小声叫了声她的名字。 若梨听到夕和的声音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看向夕和,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也有些红红的,状态很不好。她再开口叫了声“夫人”,已经带上了隐约的哭腔。 夕和安抚地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挽过她的手,再小声问她,“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若梨摇了摇头,蹙着眉心回应:“我不知道,但就是,不想去。夫人,我不想做什么公主,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你别留下我一个人,走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好吗?” 对于若梨的反应,夕和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寻常。一个失了忆的人回到完全陌生的家会有抵触、担忧、害怕等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一无所知,未知总是给人带来恐惧的。 但是若梨的反应似乎又有些太超过、太激烈了。她甚至于都还没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只是在要去见的路上就已经生了逃避的念头,而且还是迫不及待地逃避,连夕和他们要离开蓬莱岛的情形都已经想到了。这未免就有些不寻常了。 是因为若梨的胆子本就比较小吗,还是,若梨潜意识里感知到了什么呢。夕和记起若梨的梦境,她被人强行带上一艘船,掉落到海里后又有人拖着她往海底沉,如今推测起来这应该是她被迫离开蓬莱岛时的情景。 那么,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若梨,别害怕。我们现在是要去你家啊,是见见你的父母和妹妹,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的家人的吗?”夕和拍了拍若梨的手背,再次开口安抚她。 若梨却依旧显得很惶恐,再一次跟夕和确认离开时不会丢下她,会带她一起走。 夕和迫于无奈,只能跟她说:“这样吧,我们先去见见你的家人。如果你喜欢你的家人,你就留在这里,你家人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我们还是回去,你还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若梨这才用力点点头,眼眶的红才慢慢一点点退了去,情绪平静了下来。 夕和继续陪在若梨身边往前走,一边则暗自思考着这不寻常之处究竟会是什么。 终于,穿过圆谷地后,一行人面前出现了又一堵高大的木栅栏,与护树族外那一堵很类似,但上头的门要比那里大上一倍,门口还有两名男子把守着。这两名男子的穿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只在腰际佩戴着一支一叶的细树枝,手里还拿着一柄短剑。 领路的妇人们走过去同那两名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就把门打开了,恭敬地邀请他们进去。 走进高大的木栅栏,这座名叫不老宫的宫殿才算是真正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不老宫内的父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座不老宫与其说是宫殿,在真正见到时,给夕和的感觉是更像京城里一些高门大户家那些几进几出的大院子,而外围一圈则像是客家人住的那种围楼。加在一起就相当于是将一座大院子放置在了围楼中心部分的空地上,看上去着实有些微妙。 再朝着四周仔细一瞧,围楼是七层高的,每一层少说也有三四十间屋子,每间屋子门口都挂了一只红灯笼,最底下这一圈还有几十名和守门人类似的士兵在每间屋外守着。 而面前这一座大院子的外围还有一堵矮墙,不及一人高。墙根底下摆放着一圈各式各样花木的盆栽,墙面几处似乎开了几道门,能看到有佩戴着细树枝的女子们在进进出出的来回走动。 妇人领着他们往正对面的那扇门走去,这扇门比矮墙要高大一些,稍微显得有点突兀,门楣上竟还挂着一块大大的木制牌匾,没有上过漆,只刻了三个字,“不老宫”。 走过这道门,进到宅院的里头,里面的构造也和殷府、国相府那样的宅院很是类似,先是前院,再到前厅。前院里栽种着各式花木,一条直走的走道铺设了青石砖,直通向前厅的正门。 正门口有几个人分列两队站着,宛如随侍在殿外的宫人。最前头的一名妇人见着他们来了,脱离了队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然后站定。 领路而来的几名妇人便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而后向那人说明已将梨公主带来,族长和长老们也都来了,请那人进去通报一声。 那人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走进了前厅,过了一会儿后又出来了,请他们进门,说是柳王和王后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领路而来的妇人们便退居一侧,向他们比了个请的动作,他们便在族长的带领下跨过门槛,走进了前厅。 前厅里的布置和构造就和夕和所想的有了些出入,不是大多前厅那样最前面设着主位,下头设着分列两边的客椅,而是在前面设了一方两步阶梯可达的台子,台子上铺着一块地毯,地毯上又摆放上了一张长几子和两块蒲团。 台子的下头则直接在偌大的空间上铺了块正方形的地毯,地毯上也放着不少大小一致的蒲团。地毯之外的两边自衡量上垂下两块竹帘,隐约可见竹帘后摆放了些木制家具。 长几子前面的台阶上摆放着一只竹筒,似是当作香炉用的,里面正燃烧着些凝神静气的香料,香烟则飘飘袅袅地蜿蜒升腾上来,缭绕了整个台子,也缭绕了安坐于几子后蒲团上的柳王和王后。 柳王坐在正对左手边的蒲团上,穿着一身黑底描白鹤样式的衣服,相貌谈不上俊秀之类的词,只能说比较寻常平庸,但也不难看,只是有些发福,眼角也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亦是发白,是个中年男子。 而王后与柳王并肩而坐,位于右边,穿着一身白底描黑色朱雀样式的衣裙,容貌清丽精致,绝对称得上是个美人,而且虽然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成熟风韵,却丝毫不见老态。 两人皆是满目期待地盯着门口看,一见到族长和长老们进来了便齐齐起身,再从台子上下来,以表对族长和长老的尊敬。 在同族长和长老问了好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掠过前头的人往后看去,然后在看到后头跟着的若梨后两人又不由自主地朝着若梨靠近了过来。 “没错,没错,这是我的梨儿,是我的梨儿。”王后站在若梨面前,盯着若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眼眶泛起了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若梨的头发,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若梨对于王后的触碰稍微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排斥,只是怯怯地看着她,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随后,柳王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在一旁附和了王后的话,“没错,这是我的女儿,这张脸绝不会有错的。女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可让你父尊和母亲担心死了。” 若梨又偏了头看向柳王,情绪依旧比较平静,只是眼里带着浓重的疑惑和不确定,似乎还在努力回想起什么线索,好和面前这两个人对上号。 “柳王、王后,不如坐下说话吧?”族长看着面前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柳王夫妇,适时提点了一句。 “对对对,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几位都请坐。”柳王立刻招呼他们都坐。 而王后已经拉了若梨的手,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去坐。但才跨出一步,若梨就挣了挣,从王后手里挣脱了出来,然后往夕和身后躲了躲,明显是不愿意。 王后见此,面上立刻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一滴泪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又往若梨跟前凑了凑,“我的梨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认得娘了吗?” 若梨依旧怯怯地看着她,却不说话,也不从夕和身后出来。 夕和见此,只得先同王后解释,“若梨失忆了,确实不记得任何事。王后勿怪。” “什么?失忆了?”王后面露惊讶,秀眉蹙在了一起,紧张地追问,“怎么会失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儿的夕和说不清楚,便又学了族长的话请王后先坐下再说话。 王后一边点点头,一边又不愿舍弃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回去她自己的位置上,索性将她的蒲团去搬了下来,就近坐在了若梨的身侧。 待大家都坐下后,夕和同族长对视了一眼,便将如何在街上遇到若梨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这双可怜的父母。柳王和王后越听越惊讶,越听也越心痛,听到后头知晓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还是没能想起从前记忆,还分外畏惧生人,更是两人都抹了抹眼睛,心疼坏了。 夕和看他们皆是真情流露,是真心心疼怜惜若梨的,心下稍安,主动将若梨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给也已经坐不住恨不得立刻飞身到女儿身边的柳王,然后默默回到了傅珏身边。 果然,她一起身,柳王就拿着蒲团过来了,刚在若梨另一侧坐下,门口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七百章 情绪骤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父尊,娘亲,是姐姐回来了吗?姐姐在哪儿呢?”传进来的声音娇娇甜甜的,下一秒就见一抹同样甜美的桃红色从门口走了进来。 进门来的是个妙龄少女,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发髻上插着一支七叶细树枝,脚步雀跃,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柳王和王后跟前,然后一下在若梨面前跪坐下来。 “染儿,是你姐姐回来了。我们总算是找到你姐姐了。”柳王回答了少女的话,一脸欣慰。 染儿?夕和想起路上来时有人说起过不老宫里有位染公主,是若梨的孪生妹妹,应该就是面前这个少女了。 可是,孪生妹妹,这长相……夕和歪了头朝进门来的染公主多看了两眼,再看看若梨。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人提前告诉她这两个人是孪生姐妹的话,她是绝对想不到的,甚至连姐妹都很难想到,因为这长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若梨的容貌继承于王后,和王后颇为相似,只是更多了些少女的纯真和清丽,毫无疑问是个大美人儿。这位染公主却……也算不上是丑,就是很平淡,就像是完全继承了柳王的相貌特征一般,既不让人惊艳,也没有任何特点,十分的平平无奇,甚至在若梨面前还显得有些黯淡。 就算是细看之下,两姐妹也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相像之处,明明是孪生姐妹却分明是一个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相貌,另一个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相貌。 偏偏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个鲜明的对比,若梨喜欢素净的衣服,而眼前这个染公主这一身桃红色是毫无疑问的明艳夺目。而从若梨的羞涩怯懦和染公主刚刚进来时的一连串动作判断,估计性子上也是南辕北辙。 这一对双生子还真是夕和见过的里头最不像是双生子的双生子,她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路上听错了。 正这么想呢,就听一身桃红色的染公主脆脆地叫了声“姐姐”,然后对若梨说:“姐姐回来就好了,以后就又有人陪我玩了。” 柳王和王后纷纷欣慰地点点头,刚要附和着小女儿说上几句,哪知下一秒若梨平稳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她猛地一巴掌排掉了王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再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们”后就嗖地一下起身,到了夕和身边,红着眼眶央求夕和,“夫人,你的事办完了吗?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一点都不想。” 若梨突然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让夕和有些措手不及,一边揽过若梨轻拍她的肩膀一边探究地朝柳王王后那边看过去。 柳王王后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不知刚刚是怎么了,突然就激起了女儿的强烈反感。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解后又都纷纷看向若梨,然后再起了身朝若梨走过去。 谁知,若梨一见到他们靠近过来更是一反常态地大声喊叫了起来,让他们不要过来,让他们滚。 这下可把这双父母伤得不轻,直接啪嗒啪嗒流下了眼泪。这个女儿在他们身边没待多久就被人拐带出了蓬莱岛,他们伤心担忧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现在一家团圆了却被女儿如此排斥,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滚,心理上一下就崩溃了。 “梨儿啊,梨儿,你怎么了?我是你娘啊,这里是你家,你现在回家了,别害怕,娘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别躲着娘啊……”王后一边流着泪一边想靠近若梨将这个女儿抱进怀里。 而若梨则越是王后靠近过来就越是往夕和身后躲,喊叫的声音也越是凄厉。 夕和蹙了眉,忙帮忙安抚着若梨,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劝说王后别再刺激若梨了。 场面突然恶化成这样,族长也不得不开了口,劝说柳王和王后先回到位置上坐好,不要再刺激到梨公主,不然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柳王王后爱女心切啊,看自己的女儿一脸惊恐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哄一哄,但偏偏女儿的惊恐居然出自于他们,他们只能无奈又痛心地暂且后退几步,重新和若梨拉开距离。 果然,他们退开些后,若梨就不再喊叫了,只是浑身发抖地躲在夕和怀里,紧紧抓着夕和的衣袖,求夕和别丢下她,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若是柳王王后对于若梨这个女儿并不十分在意,那夕和是真的会把若梨再带走的,因为这个家对于若梨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又没有爱护她的人,她留在这里未必能好,还不如“背井离乡”跟在自己身边,至少她一定会尽全力护她一生平安。 可现在,柳王王后两人明显是把若梨当眼珠子在疼的,心疼坏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那么,她要把若梨带走的念头就打消了一半,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因为父母才会给子女最好最周到的照顾,若梨回了家会比跟着她要更好。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要把若梨留下就必须弄清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替她解除了危机,让她能心甘情愿的留下,她也才能放心离开。 夕和一边竭力安抚着若梨的情绪一边眼神在柳王、王后两人的身上来回徘徊。 刚刚是什么情况下若梨突然情绪大变的呢?好像是在染公主叫了她一声“姐姐”,又跟她说了句话之后。染公主…… 夕和的目光立刻柳王王后,落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依旧跪坐着的染公主身上,随后神色一凛。 跪坐着的染公主虽然也和柳王王后一样,蹙着眉、神情担忧地看着若梨,面上的表情既无奈又哀戚,但夕和分明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笑?!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情笑?!若梨可是她的亲姐姐,柳王王后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她至亲的三个人此时都深陷在痛苦的泥淖,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夕和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时路上路人们的议论,那些对话里也提到了染公主,而若梨那时的情绪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强烈。 莫非,若梨恐惧的根源在于她的这个妹妹?! 第七百零一章 染公主的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经过夕和的一番安抚后,若梨激动的情绪总算是彻底安抚了下来。柳王王后见此,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皆向夕和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对了,这几位就是三长老带回来的贵客吧。”柳王此时才注意到夕和身旁的傅珏等人,“蓬莱岛难得有客登门,几位既是三长老带回来的贵客,又帮我们寻回了女儿,还请务必在岛上多留几天,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夕和转头看向傅珏,傅珏与她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知道了她的想法,遂有礼地回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冒昧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柳王又客气回应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头候着的妇人吩咐了几句,再回头对族长说:“我已让人去准备午膳了,族长和两位长老也请在不老宫用午膳吧。” 族长和杨不惑、杨不言也没有推辞,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位染公主再次开了口,对柳王说:“父尊可别忘了多准备些姐姐爱吃的,我还记得姐姐最爱吃金松子鱼和木须肉了。” 柳王听了连连应声,忙又转了身要让妇人们加上这两道菜。但与此同时,依偎着夕和的若梨又浑身发起抖来 夕和的眼神第一时间飞向染公主,果然又在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挑拨起若梨激动的情绪,故意破坏眼下和谐的场面! 若梨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即便夕和轻拍着她的背部好言安抚着也未能让她冷静下来。 偏偏那个染公主还火上浇油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指着若梨就说:“姐姐又在发抖,姐姐怎么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染公主的话立即引起了正在吩咐妇人的柳王和王后的注意,两人见着若梨情绪再度不稳一时情急又围拢了过来,结果直接导致若梨的情绪再度爆发,尖叫着让他们滚。 夕和见此,拧着眉心深深看了染公主一眼,然后一边同若梨说着我们现在就走一边把她扶起来。 “柳王、王后,抱歉,午膳一事恐怕要辜负你们一番好意了。我想,我们还是先走了,其他事等若梨平静一点再说吧。”夕和有礼有度地向柳王王后说明。 傅珏等人自然是站在夕和这一边的,便纷纷起身跟两位告辞。 “等等。”王后听到夕和说走有些焦急,“你们、你们要走去哪儿啊?我的梨儿,这是我的梨儿,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夕和张了张口正要回答,族长先一步代替她回答了往后的话:“王后勿急,梨公主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还是暂且先回护树族暂住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柳王和王后还是不要急于一时,免得适得其反。” 王后一听只是回去护树族,这才安下心来。虽然她还是希望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但是眼看着梨儿那么痛苦她也实在于心不忍,只能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柳王亦是无可奈何,生怕再刺激梨儿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只能任由夕和将人带了出去。 族长和杨不惑、杨不言三人也在随后起了身,走到柳王、王后面前,又对他们说:“梨公主流落在外许久,经历了不少坎坷磨难,又失了忆,要多给她一些时间,慢慢就会好的。” 柳王扶着伤心欲绝的王后点点头,“族长、长老,今天失礼了。改日我再摆宴为今日之事向几位赔罪。” “无妨无妨。”族长和两位长老说完也跨出了门槛,离开了不老宫。 眼看着他们走后,王后再也顾及不下什么形象仪态,趴在柳王肩头就失声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责备自己当年没有好好看顾女儿才会让她被恶人掳走,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吃尽苦头。 王后的话也勾起了柳王的自责和愧疚,心想当年若不是他一时心软收留了那几个误打误撞上岛来的客商,岂会导致自己的女儿被拐了去。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能以后尽量多弥补这个亏欠良多的孩子。 染公主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尊和娘亲抱头痛哭,你一眼我一语的将那个阴魂不散的姐姐当年被拐一事揽到自己身上,垂于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她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后很快又恢复成了一片哀戚,然后走到父尊和娘亲身旁乖巧懂事地好言安抚他们,然后在等到他们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装作不经意地提上一句。 “姐姐真的变了好多啊,不仅外貌气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而且性子也变了不少。以前她是活泼爱笑的,是勇敢懂事的,可现在……她不仅变得好懦弱,而且居然叫父尊和娘亲你们……感觉这个人都不像是我的姐姐……” 柳王的眉头皱了皱,呵斥了染公主一句:“染儿不要胡说!梨儿她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经历了太多事,还失忆了,性子有些变化是正常的。而当年她被拐走时还是个孩子,现在成了亭亭少女,模样和气质有了变化也是应该的。” 染公主撅了嘴,委屈地说:“我知道父尊和娘亲都很希望姐姐能够回家,可是,那个人真的不太像是姐姐嘛!我们总不能将冒牌货来当作姐姐好好照顾吧,那样对姐姐多不公平。父尊,娘亲,你们试想,万一这个人不是姐姐,我们却认下了,那真正的姐姐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柳王闻言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王后也止住了啼哭,沉默细想了起来,然后转头对柳王说:“夫君,染儿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仔细想想,刚刚那个姑娘除了一张脸和梨儿长得相像外,真的没有一点像梨儿的。我的梨儿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会叫我滚呢……” 柳王虽然被这么一说也起了疑,但人是族长带来的,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便又同王后劝说道:“王后,你和染儿两个人就是想多了。那分明就是我们的梨儿啊,性子变了是因为她在外面被影响了嘛……” 染公主立刻接上了一句:“父尊,万一不是呢?那姐姐怎么办?” 第七百零二章 画面和暗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柳王一时语塞,被这一问问得哑口无言。虽然他相信经过族长的确认不会有误,也相信自己看到的这张后做出的判断,但再小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正如染儿所说,万一这个人不是呢…… 除了外貌,性子、气质确实都对不上,还偏偏那么巧失忆了。其实说起来,根本无从确认。万一真的是冒牌货,那他们的梨儿岂不是要永远在外流浪,有家归不得了? “父尊、娘亲,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吧,等确认是姐姐了咱们再想办法把她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也不迟啊。如若不是的话,我们也好继续派人去找姐姐,不是吗?”染公主看准了柳王的面部表情变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正好就落在了柳王和王后的心坎上。是啊,要是能先确定一下就好了,不然如果不是他们的女儿,那他们此时的伤心痛苦不就成了个笑话? “可是,她已经失忆了,过往的事情都已经不记得,还能怎么确认呢?”王后叹了口气。 染公主见终于说动了他们,赶紧给出建议,“娘亲,你忘了吗?我们小的时候很喜欢姑姑的红须手环,你就给我和姐姐一人编了一个红须戒指。如果她是姐姐的话一定有这个戒指吧,而且娘亲也一定认得出来是不是您亲手编的吧。” 说着,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向王后展示了下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王后一看,不禁破涕为笑,摸了摸染公主的头,夸赞了一句:“我的染儿就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等回头,我们就去问问族长,看她有没有这个戒指就能知道了。” 柳王还是有些犹豫,“王后……族长已经确认了梨儿的身份,我们再去问恐是要惹族长不高兴啊。” 王后听了点点头,但随即又说:“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只关心我的女儿。夫君,我们的梨儿,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哎呀,我哪有说不管她嘛,只是……”柳王略微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别只是了,就这样吧。我们晚上先过去一趟,确认一下身份。若是我们的梨儿,我们大不了从外面请大夫来给梨儿治病。” “哎……那好吧。”柳王拗不过王后,又因为自己心里也始终有些疑虑,便还是妥协答应了下来。 见他们俩终于答应了,染公主才在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那个人是她的姐姐不会有错,但是她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一只红须戒指应该早就弄丢了吧,只要没有那只戒指,她就别想那么轻易地回到梨公主的身份上!这座不老宫里有一个公主就够了! 另一边,夕和一行将若梨重新带回到了护树族的聚居所在后,若梨的情绪才一点点平静下来,恢复如初,只是越发怯怯地低着头不说话。 夕和叹了口气,问她:“若梨,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刚刚为什么会害怕?是谁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害怕了?” 若梨抬眼看了看夕和,低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夫人……” 夕和握了她的手,浅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弄清楚是什么让你感到害怕,弄清楚了我们才好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若梨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我自己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只是在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脑子里跳出了一些画面……我、我很害怕……” “画面?是什么画面?还记得吗?”夕和忙追问。 若梨敛目回忆了一下,说:“一开始就是和梦里的画面一样,有个人在拉我上一艘船,我不想去,但是那个人力气好大,我跑不了就咬了他一口,然后……那个人反手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就掉进水里了。” “后来,又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周围乱糟糟的,我看不清楚,就是很乱,头很晕。好像,好像有谁要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若梨回忆着回忆着就捂着脑袋痛苦起来,夕和忙让她别再想了,反正她大抵也猜到了,这些画面估计都和她被迫离开蓬莱岛时的情景有关。 让若梨冷静了一下后,夕和才又问她:“你实话告诉我,相比于柳王和王后,你是不是有些害怕那位染公主?” 单单就是夕和提到了染公主三个字,若梨的眼里就已经露出了惊恐,不用说她也知道她的答案了。看来,问题的关键果然在这个染公主身上。 “若梨,能不能详细说说,你到底怕她什么?” 若梨顿了顿,说:“她说让我陪她玩,我、我不想……还有,金松子鱼和木须肉,我不要吃,不要吃!” 这句话让在座之人都有些诧异。哪有一个人惧怕另一个人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跟对方玩、也不想吃两道菜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亲生妹妹。这乍一听还以为是小孩子在闹脾气呢,可就算是闹脾气,也该是抵触和反感罢了,怎么会是惧怕呢? 夕和蹙了蹙眉心,陷入了沉思。她也没想到惊到了若梨的竟然是染公主说了“以后有人陪我玩”和“姐姐喜欢金松子鱼和木须肉”这两句话。她原先想的是那位染公主说话时用了眼神或者某个动作刺激到了若梨,那么,难道是…… 这两句话里包含了什么隐晦的信息,刺激到了若梨吗?若梨说不想陪她玩,也不想吃金松子鱼和木须肉,难道染公主给的暗示就是“玩”和“金松子鱼”、“木须肉”这两个菜名…… “夫人,事情办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啊?”良久的安静后,若梨怯怯地开口询问夕和。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抵触,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若梨……” “梨公主。”族长突然开口,打断了夕和刚起了个头的话,含着笑对若梨说,“午膳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若梨尴尬地小声回应:“我、我没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吧。” 族长笑着点点头,又问夕和和傅珏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夕和和傅珏也是客随主便,族长便起了身,嘱咐他们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很快就能用午膳了,然后出了门。 第七百零三章 向白幻儿求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明白了族长的意思,顺势将话题结束,没有再回答若梨的问题,而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毕竟剧烈的情绪波动也是很耗费体力的。 若梨听话地点点头,夕和便让流萤送她去屋里休息。她们走后,其他人都走出了房门,到了门口空旷的院子里坐着说话。 夕和跟傅珏求问意见,问他觉不觉得若梨的反常和那位染公主有关。 傅珏端着茶,悠悠喝了一口,说:“夕和,不要执着于此。染公主是否是当年加害若梨姑娘的元凶如今很难查证,最直接的解决办法还是让若梨姑娘恢复记忆。” 也对。就算是确认了染公主就是当年害得若梨被迫离开蓬莱岛的人,时隔那么多年,要有什么证据早就被毁灭干净了,而口说又无凭,单方面的推论不能说明任何事。 而这个结果也无法改变任何事,若梨还是会惧怕、抵触和排斥。要让若梨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还能对染公主保有戒心,最好的办法确实是恢复记忆,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么,她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了。 “嗯,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可是,若梨的失忆我已经诊断过几次了,并不是任何病症引起的,也应该和当年她脸上的金鹤子之毒没什么关系,实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傅珏浅笑,“你忘了,就在刚刚,若梨姑娘不还想起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吗?” 夕和一怔,然后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对啊,失忆有可能是病理上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导致的,而刚刚若梨在不老宫再次受到刺激后就激起了那些尘封的记忆,说明她的失忆很可能是受了刺激导致的。 那么,只要再适当的给她一定的刺激,就很有可能帮助她重新唤回记忆。而之前,他们对若梨的身世背景一无所知,根本无从下手,但现在她的身世已经明了,又正处在这个充满了她过往记忆和回忆的地方,应该是很容易能找到刺激她的点的!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夕和心上的压力立刻减去了大半,混乱的迷思也找到了出路,松了口气的同时向傅珏道谢。 傅珏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另外,你应该还有话想要问问白姑娘吧?” 这么一提醒,夕和猛然想起是有话要问问幻儿来着,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去看看她。于是,她笑着凑过去在他耳边落下一句“你最好了”,然后立刻起身找白幻儿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夕和回头多看一眼的话,她就会惊喜地发现素来淡然自若的无垢公子此时的耳根处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白幻儿和临月、青萝几人正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夕和过去,也学她们的样子仰头往上看,这才看到头顶的一个树杈子上正趴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尾巴上一点黑的小猫,而小猫的背上…… 居然趴着挥动着三条大尾巴,一副洋洋得意模样的小鱼! 这姿势……夕和无语了片刻,清咳了一声,白幻儿几人发现夕和来了的同时,小鱼也发现了,动作飞快地抛弃了被踩在脚下的小猫,蹭地一下朝夕和飞跃而来。 夕和瞪大了眼睛,生怕没接住它让它给摔伤了,忙看着它来的方向移动了下脚步,再伸出双手迎接它。 最终,身姿矫健的小鱼尤其利落地飞扑进了夕和怀里,然后几步攀上了夕和的肩头,再讨好地蹭了蹭她,惹得夕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幻儿三人看得咯咯直笑,说这小鱼已经修炼成精了,还是个专好美色的妖精,不然怎么一个劲就赖着夕和呢。 夕和转头看了看肩上的小鱼,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明明小鱼是傅珏养的,明明说这三尾雪狐只认一个主人,跟别人比也就算了,怎么跟傅珏相比,这小家伙都好像还是黏着她一些呢……莫非真是成了精怪了? 笑闹过后,夕和开门见山地对白幻儿说道:“幻儿,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白幻儿笑盈盈的答:“夕和姐姐直说好了。” “嗯。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想问问你,你娘的……呃,你不是说你娘陷入沉睡了吗?那你有把她埋了吗?” 待临要问出口,夕和才发现她虽然想直接问,却无法直接的表达,因为白幻儿的观念里她娘没有死,只是睡着了,那她若是说尸身之类的词未免会伤到她,也不太礼貌,所以转了转,只能委婉地这么问。 “埋了?为什么要埋了?没有啊,娘睡着了嘛,我就给她盖了个被子。”白幻儿一脸天真不解。 “呃……我的意思时,你娘睡着后和睡着前在外貌上有什么变化吗?比如……有没有出现一些青黑色的斑点?”夕和无法直接说腐烂,只能侧面问她有没有看到尸斑。 “青黑色的斑点?”白幻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娘亲什么变化都没有,睡着了嘛,就只是闭上眼睛了而已啊。夕和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你确定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的皮肤、样子都没变?”夕和得了她的回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毕竟问的婉转,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嗯,没什么变化。娘亲就是娘亲的样子,原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夕和姐姐,怎么了嘛?” 果然白幻儿的娘亲和自己外祖母的情况是一样的,在死后尸身都没有腐烂!难怪天真单纯的白幻儿会以为她娘真的只是睡着了! 看来,尸身不腐这一点真的是和白家人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有关系,而并非是和护树一族有关。那么,族长说的话就是有道理的,白家的人也是拥有神识的一族!她的外祖母本身就不是普通人! 夕和心里的疑惑得到了印证,但她却一时无法和白幻儿解释清楚,便只告诉她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临月和青萝是能体会到夕和问话里的异样的,但夕和既然自己没有说,她们也不会多问,只当是没听见了。 “对了。”青萝看着夕和肩上的小鱼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了口。 第七百零四章 第二个神识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朝青萝看去,就见青萝站起身来,同自己说:“夫人,有件事我想单独跟你说。” 夕和看青萝一脸认真,遂点点头,也站起身来,同她两人往林子那头走出了几步单独说话。 “青萝,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尉迟青萝摇摇头,压低了些声音告诉夕和:“夫人,我昨天晚上做梦了。” 做梦?!青萝很少做梦,一旦做梦,梦境便是她对即将发生之事的预知,这也是她体内苗疆族的血脉留给她的能力。 等一下,苗疆族血脉留给她的能力?血脉里的能力?!异于常人的预知的能力!夕和顾不得问她到底梦到了什么,脑子里率先跳出了族长同自己说过的话,说她身边有两个血脉里有神识的人。 一个她早已确定是白幻儿,另一个……她怎么忘了呢,就是青萝啊!是拥有预知能力的青萝!她的预知能力就是神遗留下来的神识,她和哥哥尉迟青燃两个人不也说过吗,苗疆族圣女继承了神之血脉! 苗疆的圣女就和这蓬莱岛上的护树族一样!那么,是否意味着白氏族人亦是类似的一族?苗疆在南边,蓬莱岛在西边,而与白氏有关的方位是东……东篱国吗?白氏一族是否是东篱国内一支特殊的族类呢?! “夫人,你怎么了?”尉迟青萝看夕和突然发起了呆,疑惑地问了一句。 夕和立刻收回思绪,说了句“没什么”,方才问她梦到了什么。 青萝看向夕和,说:“我梦到了夫人你,还有小鱼。” 嗯?还有小鱼?夕和看了眼小鱼,让她继续说下去。 “梦里的背景是一片林子,和我们现在看到这一片很像,但又好像不是。林子里除了夫人你和小鱼外,还有一个人,好像是若梨,但我没看到脸,没办法确认。你们在林子里走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你们脚下踩的地面塌了,掉到地底下。再然后,塌陷的地底起火了。” “起火了?有看到是怎么起火的吗?”夕和一惊,追问道。 “没有,林子里也没再看到其他人了,但我确定是冒起了浓烟,起火了。所以夫人,接下来你可千万要多加小心啊。”青萝面上一派担忧。 林子、若梨、小鱼和自己,夕和默默记下了,朝青萝笑笑,谢过她的提醒后依旧嘱咐她不要将此事告诉给其他人,免得叫傅珏担心。 青萝点点头,应下了。 晌午,杨不惑和杨不言二人在门口的院子里支起了一张大圆桌,又搬来了不少椅子凳子放置于圆桌周围一圈。随后,他们二人又忙忙碌碌地来回于圆桌和一间应是厨房所在的屋子,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又香味扑鼻的菜肴。 到了最后,三十几个菜色,齐齐整整、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张大圆桌,还添上了几壶用野果子制成的汁子和两坛陈年美酒。 在蓬莱岛的第一顿午膳就在杨氏一家的盛情款待下尤其丰盛地度过了。 午膳后,若梨表示还是有些累,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后就回屋午休去了。夕和还想再去看看那棵不老树,便跟族长提了出来,然后由杨不惑亲自领着她和傅珏两人过去。 到了树下,夕和仔仔细细地从树干到枝叶,再到零落在地的浮生端详了一遍。这棵神奇的不老树就这样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除了那张牛皮上的记载,其实它更是最直接的证据了吧,证明着族长说的话和这蓬莱岛的独特之处。 回去的路上,杨不惑同夕和说话,问及当年白朵交托给白桑的事白桑可有完成。 夕和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他:“外祖母交托给娘亲去办什么事吗?娘亲没有跟我说过啊。” 杨不惑有些意外,但片刻意外之后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也难怪,那件事是她们母女两个的秘密,连我也没说呢。或许,也是不方便告诉你吧。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桑儿没有回来,可能是还没有完成吧。” “娘离开蓬莱岛时有说过什么吗?”夕和又问。 杨不惑摇摇头,“当初朵儿临终时要单独跟桑儿说话,我便知道有些事是不方便告诉我的,所以我也没有追问。桑儿坚持要离开蓬莱岛去完成朵儿的遗愿,我虽不放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她去。” “临别之时,她什么都没透露,只宽慰了我几句,说在完成了朵儿的遗愿之后便会立刻回来侍奉我。别的,再也没有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曾回来,想来是朵儿交付的事太难了,她始终都完成不了吧。” “哎,这个傻孩子,即便完成不了,这里也永远是她的家,我永远都会记挂着她,她不回来也总该想法子捎个信给我才好啊。不过现在,知道她已成家,又生活美满,我总还是放心一些。夕儿啊,不如这样吧,回头我跟你们一起走,顺道去看看桑儿,她不来,我去也是一样的。” 外祖父要跟他们走?那可不行!他一去苦心编出来的谎言不就揭穿了吗! “外祖父,似之他还有些事要办,我们离开后还不回去呢。这样吧,你有什么话写封信,我给娘带回去,等我们办好了事回去后,再安排出海一次,我带着娘来看您,这样可好?您是长辈,哪有让您亲自跑一趟的道理。娘见您亲自去了,肯定要怪我累着外祖父您的。” 夕和温言软语地编了个由头哄了杨不惑应下,然后暗暗记下回头得想办法打消了他要去看娘的念头才行。 “那好吧。这样也好,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东西是她遗落在蓬莱岛上的,你也顺带着一并给她带过去吧。” 夕和点点头应下。 此时她只以为是娘的某件私人物品遗留在了这里没有带走,但当她之后真正见到了这件东西,并从这件东西里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后,她才意识到,或许这是娘故意留下的,是娘亲她为自己和外祖母留下的一点线索,也是一条退路。 第七百零五章 求证真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晚间,用过晚膳后,夕和想去跟族长了解一下若梨以前在蓬莱岛上的生活,比如她的日常作息、经常会去的地方之类的,想从这些细节上找找可以帮助若梨恢复记忆的入手点。 但是,族长终究是护树族的人,而若梨是皇族之人,彼此之间并不算是热别熟稔,对于这些细节族长知道的也不多,只提供了两个若梨以前经常会去的地方,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族长告诉夕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柳王和王后,没有人会比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于是,夕和便想着去不老宫一趟,找柳王和王后问问,想必是为了若梨好的事他们定然是愿意协助的。 但她还没出发,柳王和王后就主动上门来了。 杨不言亲自过来告知族长,柳王和王后正在木栅栏外求见。他们前来所为何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族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征询了夕和的意见,毕竟现在能控制一下若梨情绪的人只有夕和一个,当初也是她捡到的若梨,她对若梨的事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夕和正想着要去找他们呢,他们主动来了也省得她跑一趟了,便同意了下来,不过她特意嘱咐了杨不言,暂时先不要告诉若梨柳王和王后来了,免得一下子又激起她的抵触情绪。 族长对于夕和的处理赞赏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于位置上静等柳王和王后进来。 杨不言很快就把人带进来了,夕和见着了人礼貌性地起身,向他们问好。 柳王和王后见着夕和,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出门前染儿跟他们说的话——“那个夫人挺奇怪的,虽说是她捡到了疑似姐姐的人,可为何那人会独独听她的话呢?该不会就是她的阴谋吧……” 于是,两人对夕和都是神色淡淡的,甚至于眼眸里还显露出防备来,让夕和顿时疑惑不解。 柳王和王后向族长问了好,然后又看了眼一旁的夕和后对族长说:“族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言一出,夕和岂能不明白自己在这儿碍了他们的事了,遂识趣地主动提出离开,心想等他们说完后再来问柳王和王后那些事也可以。 而族长亦是察觉出了他们二人对夕和的戒备心,稍稍一想后一伸手让夕和等等,再对他们二人说:“两位想必是为了梨公主的事而来的吧,既然是梨公主的事,傅夫人在此无妨,你们尽管说便是。” 柳王和王后见此也不能强行赶夕和走,想想她在或许还正好,正好可以辨认一下是否真的是这个女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于是,王后给柳王使了个眼色后,柳王委婉地开口,说:“族长,实不相瞒,我夫妻二人此行过来确实是为了梨儿的事。我们的意思是……不知族长可否确认了梨儿的身份是否属实?” 本来想要表达的委婉一些,但这件事委婉了还真没法说,于是柳王干脆直言了。 这话一问出口,夕和和族长两人同时皱了眉。夕和很想回敬他们一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碍于对方是问的族长,她插嘴不太合适,便只能等着族长的回应。 族长沉默须臾后,反问道:“柳王和王后的意思可是怀疑这一位梨公主是假冒的?” 柳王立刻摆摆手,“也不是,只是族长,你也知道,梨儿已经离开蓬莱岛十数年之久,这期间会有多少波折磨难和变故数都数不清。我们……也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并不是就说她是假冒的。毕竟若是万一……那梨儿依旧流落在外,我们是找还是不找啊?还望族长能够体会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 解释了那么多还不就是怀疑这个若梨是假冒的,不是他们的女儿!原先夕和也会不确定,但是连杨不言都能认出她来,若梨也对他们这对父母、尤其是那个妹妹是有反应的,更何况若梨的脸简直和王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岂会有假! 他们今早不还认定了若梨就是他们的女儿么,怎么这会儿好端端的又怀疑起来了?! “那依柳王和王后的意思当如何确认?”族长问。 柳王回头看了眼王后,王后随即说道:“是这样的,梨儿和染儿小的时候,我曾给她们用红须树的树木须一人编了一个戒指,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染儿那个我带来了,就想问问梨儿的……还在不在……” 树木须编的戒指!应该指的就是若梨随身挂着的那一个吧,原来还是王后亲手编的。 族长看向夕和,“傅夫人……” 夕和微微颔首,向他们二人说道:“若梨身上确实有一个戒指,是她随身佩戴的。但是,在我去她手里取来交由您们二位查验之前,我能否冒昧问一句,二位早上不是信誓旦旦的认定了若梨是您们的女儿么,怎么才一天都不到就来要信物确认身份了?这若是让若梨知道,您们就不怕她更加排斥您们了吗?” 柳王和王后一听夕和毫不犹豫地说若梨是有个戒指的,顿时信了一半,疑心消除的同时又生出了愧疚,竟夕和最后这句话一点就越发有些无地自容。 “还请夫人切勿告诉梨儿。我们无心伤她,只是……确实如染儿所言,梨儿的样子和之前差得太多了,可谓大相径庭,我们……” 原来又是那个染公主挑拨的!看来若梨的这个双生妹妹还真的不是善茬呢!真是一门心思不想让若梨回家,若梨的不幸十之八、九定是她做的了! “好,我知道了。请二位稍等,我去若梨那里取戒指过来。” 夕和转身离开了屋子,往若梨所在的屋子走去。到了那里,听到若梨正和流萤、青萝她们在叙话,心情似是好了许多。 夕和进了门,直接问若梨要那枚戒指,说的是她想拿了和自己的手环比较一下。 哪知,若梨尚未开口,一旁的流萤先说了,“小姐,刚刚有个人来说是王后嘱她来问问若梨姑娘身上可有一枚树木须编成的戒指,然后她就把那戒指借走了,说是回去给王后看看就送回来。” 第七百零六章 连环奸计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什么?奉了王后的命?”夕和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们定然是被骗了。 王后和柳王二人亲自登门来要戒指求证了,哪还会再派什么人过来。来的这个人定然不是王后的人不说,八成就是染公主的人。 染公主很显然已经肯定了若梨就是她的姐姐,不然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又是煽动柳王和王后来要戒指求证,又是私底下将若梨的戒指骗了去,好让若梨这个真公主也成了假的。看来,她是非要将若梨赶走了。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该把那个戒指借出去啊?”流萤看夕和表情严肃了起来,隐约猜到了她们把戒指借出去这件事有问题,不免担忧地问。 事已至此,说再多只能让流萤她们跟着担心和忿忿不平,没有任何用处。于是夕和没有多解释,只是嘱咐了她们要有防备心,下次若是再有谁打了任何名义来取东西都要先问过她。 流萤等人点点头。夕和随后立即开始飞快地思索起接下来要应对柳王和王后那边的法子。 若梨的戒指款式很简单,只要有材料很容易就能编出来。但是,关键在于那个戒指是王后亲手编的,又被他们认作是信物,一定还有什么细微之处是别人无法仿造的。 这样一来,临时做个假的出来应付肯定是不行的了,一旦被发现的话反倒会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发让柳王和王后认定若梨是假的了。除此之外,剩下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拖,拖到把戒指找回来。 但戒指既然是染公主取走的,很有可能一到手就会毁掉,能顺利取回来的几率太小了。剩下的另一个办法就是谎称若梨的戒指在来时的路上不小心丢了。 虽然这么一来,柳王和王后也会十分怀疑,但是至少不会就此认定若梨是假的。可这个办法要冒个风险,就是万一染公主没有毁掉戒指,而是用作别的途径,那她们就自打嘴巴了,最终结果就会还是被认定是假。 两相权衡之下,只能赌一把。夕和想了想,就赌染公主这么迫切地要毁掉若梨的身份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毁掉戒指! 于是,夕和看了若梨一眼后就转身走出了屋子,返回到柳王和王后跟前。 将想好的说辞跟他们一说后,如夕和所料,他们二人的脸上果然浮现起了浓重的怀疑,但还不至于有认定她们是骗子的愤恨。 柳王和王后没能见到信物,失望的走了。他们一走,族长便问夕和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夕和便将戒指被人取走的事告诉给了族长。 族长听后陷入了沉思,而后又问:“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没了信物,唯一能证明若梨身份的就只有她自己了。找回她的记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不是随便一个冒牌货可以杜撰的,届时只要再和柳王王后一对质,自然真相大白。” “嗯。只是要找回一个人的记忆不是容易的事,有时候是需要机缘的。如果一直没碰到这个机缘的话……”族长委婉地询问夕和可有想好退路。 夕和浅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大不了我带来的人我自己带走便是。养一个若梨我还是养得过去的。” 族长不禁失笑,又说:“明日便让不言带你们去望月坡和寄居洞吧。” 夕和应了好,向族长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不老宫内—— 染公主正听完了心腹的回禀,确定那枚戒指已经销毁了,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又得知柳王和王后已经回来了,便收好了脸上得意的笑容,改成一脸焦急出了自己的闺房,去寻柳王和王后了。 “父尊,娘亲,怎么样?可有见到姐姐的戒指了?”见到了人后,她迫不及待地相询,表现得像极了一个急于和姐姐相认的乖巧妹妹。 柳王和王后面色不豫,分别叹了口气将实情告知于她。 染公主听后暗自窃笑,面上则露出纠结的表情来,“啊,怎么会这样啊。这么巧在路上丢了吗?父尊、娘亲,你们相信她吗?” 柳王不说话,王后则摇了摇头,说:“她那张脸是真像极了梨儿,可没有戒指……我们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染公主肯定地点点头,“没有戒指,长得再像也还是没法确认呢。其实,娘亲,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和姐姐有时候会有心灵感应?” 王后和柳王同时看向她,回想起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双生子的关系,确实常常会有些类似心灵感应的表现,比如一个突然觉得不舒服,另一个好端端的也会在同一个部位觉得不舒服。 “染儿,你的意思是……?” “父尊,娘亲,其实我在这个人身上没有感觉到一点姐姐的气息。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分开太久疏远了导致的。不如这样吧,等明天,我去试一试,便能知道了。” “试?你要怎么试?” “很简单。我每每吃了花生身上就会起疹子,小时候每次我一起疹子,姐姐也会觉得身上痒痒的。所以,明天我去找她,再带点掺上花生粉的糕点,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这么说起来,以前确实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染儿身上起了疹子,梨儿好好的皮肤也会出疹子、觉得痒,没有一次例外。 王后觉得是个好办法,但是又有些心疼小女儿,“染儿,这样试得让你受苦了,要不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再……” “娘亲,能认回姐姐,不叫其他人冒充才是最重要的。一点点苦怕什么,回头喝帖药就好了,没关系的。” 染公主面上说得尤其通情达理,但实际上心里却想着这一次非叫柳若梨再也回不了蓬莱岛!这蓬莱岛、这不老宫、父尊和娘亲,都只有她一个公主、一个女儿就够了! 柳王和王后见她坚持,又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最终是夸赞了她乖巧懂事之后答应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染公主带着随侍的侍女和一食盒的点心到了护树族的木栅栏外,求见族长。 第七百零七章 勾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姐姐不在?族长大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我带了些糕点过来,想寻她一起趁热吃呢。”染公主在见到了族长后,得知若梨不在既是讶异又别有用心地问去了哪里。 族长瞥了眼她身后跟着的侍女手里提着的食盒,回答道:“不言带着她们去岛上四处转转。染公主若是放心就把糕点留下便是,等她们回来了,我会向梨公主转告你来看过她。” 把糕点留下?那怎么行,这糕点又不是真的拿来给她吃的,只是一个道具罢了。人不在,光有糕点,她这出戏也没法唱啊,有什么用! “染儿当然是信任族长大人的,更何况只不过是些糕点罢了,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原是想来见姐姐一面的,没见到总归有些遗憾。族长大人,我方不方便在这里等她回来啊?” 族长笑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染公主要在这里等梨公主回来的话,就请自便吧。” “好。族长大人您去忙您的好了,我就在外头的院子里等一等姐姐。” 族长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染公主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满,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真是麻烦,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逛什么岛上风光了,害得我害得等她! 随后,她便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屋子,想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坐一坐。往院子里一扫,眼神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有两名男子面对面坐着,像是在下棋。 她打量了两人一番,又回忆了下昨日里不老宫的情形,隐约想起来已经见过他们二人。但昨天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柳若梨身上了,倒是没注意到,这两名男子竟生得如此俊俏出尘,且各有各的独到气质。 相较之下,白衣男子的相貌和气质还是更讨她的喜。同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阵子父尊和娘亲还跟她提过是时候要着手为她择一位最好的夫婿了。夫婿……若是眼前这人的话倒还配得上她。 于是,染公主带起了一个娇俏又略带羞赧的笑容,径直朝着傅珏和苏叙言所在走了过去。 苏叙言落了子率先发现了走近过来的染公主,低声同傅珏说了句:“有客到。” 傅珏听后没有任何回应,依旧专注于面前的棋盘之上,看准路子后将手中黑子优雅落下。 刚一落定,耳边响起了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染儿见过二位公子。冒昧打扰实是因为看到二位公子在对弈,心生向往遂过来一观,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一番话表面上说得很有礼貌,但实际上,若真是只是过来看棋局的大可站在一旁看着就好,何须再跟他们多说这些话,说了反倒才是失礼了。 傅珏和苏叙言两人皆不答话,自顾自继续落子。 染公主面上有些尴尬,心里则有些生气。岂有此理,她可是这里的公主,他们算什么东西,她能主动跟他们说话已经是抬举他们了,他们居然敢这么无视她! 但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决定忍了,谁让她看上他了呢,她可不能把他吓跑。 于是,染公主沉默了须臾后又开口说道:“二位公子和我姐姐是朋友吗?这次你们帮忙将姐姐送回来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合该好好答谢才是。昨日没能邀你们留下用午膳失礼了,不如今日我在不老宫再摆下宴席,还请二位赏脸。” 苏叙言眼角的余光扫了染公主一眼,发现她的目光胶着地停留在傅珏身上,不禁笑了笑,看来这位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惜,这个人可不是她能沾染得了的。 果不其然,傅珏依旧连瞥都没有瞥她一眼,就像听不见看不见她一样,只一眼看着棋局,手起落子,然后手起再落子。 染公主见他们居然还是不搭理自己只得隔了一会儿后再给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他们说道:“我带了些不老宫特有的糕点过来,量很多,二位公子远来是客,不要客气,尽管尝尝吧。” 说着,她便自身后侍女提着的食盒里端出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来,然后一伸手,直接放在了两人对弈中的棋盘上。放下的时候,她还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青葱玉指在盘子的边沿轻抹而过,将胜雪肌肤和一截皓腕在人前强调了一下。 一直面不改色的傅珏总算有了反应,却不是染公主自以为是的撩拨起了效,而是对于眼前这副大好棋局被破坏的惋惜。 他眉头皱了皱,站起身来,同苏叙言说:“胜负未分,改日再来。内子去了良久,我去接她回来。苏公子请自便。” 随即,他便直接越过染公主的身侧,头也不回地朝林子里走去。 染公主这下实在有些绷不住了,但她却还没忘这里还有人在,遂将心中的气愤化作了面上的委屈,立刻红了眼眶蹙了眉,娇滴滴地问苏叙言:“公子,是染儿坏了你们的棋局让那位公子生气了吗?对不起,染儿不是故意的,染儿只是想让你们趁热尝一尝。” 女子的把戏苏叙言不甚了解,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至少是否故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笑了笑,终是搭了她的话,说:“染公主是来找若梨姑娘的吧。坐吧,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至于这糕点,在下不喜甜食,只能心领了,多谢公主好意。”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染公主,径自拂袖而去。 待他一走,染公主立刻变了脸,变成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一抬手就把石桌上的棋盘棋子连带着上头的糕点都给挥落在地。 “竟敢这么对我,可恶,可恶至极!”恨恨地骂了一句后,染公主想到了刚刚傅珏离开时说的话,遂转头问身后的侍女,“你刚刚有没有听见那名白衣公子说要去接内子?” 侍女可不敢得罪她,忙不迭地点头,“那名公子是这么说的。他的夫人好像就是和梨公主在一块的那名女子。” 染公主脑海里出现夕和的脸,不悦地皱了眉。居然就是她,那个女人的脸可比柳若梨那张更妖媚更让人讨厌!好,那这一次就连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处理了! 第七百零八章 来者不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族长告诉夕和的两个若梨之前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望月坡和寄居洞。 蓬莱岛上的地面相当于一块小型的平原,是基本没有起伏的,而望月坡就是整个岛上唯一的一处起伏点。这个有一间屋子高的小土坡就在外祖母所在的小木屋附近。那里是赏月的最佳地点,所以得名望月坡。 而寄居洞指的是夕和他们上岸的那一片海域附近的一些树洞。杨不言告诉她们,那一带有很多树干粗壮的树木,被虫蚁侵蚀后出现了可容纳一个人的巨大树洞。这些树洞通常是孩子们玩闹的最佳场所,但偶尔也被用作躲避风雨的暂居之地。 故地重游在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激发起人过去的记忆的,所以一大清早,夕和就带着若梨去找了杨不言,请求他带她们去了这两个地方。 但很遗憾,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领着若梨走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片段都没有想起来。 好在夕和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能完成,并未抱有多大希望,见这两处都不行后便干脆让杨不言领着他们到蓬莱岛各处走走,兴许能运气好遇到所谓的机缘也说不定。 于是,三人便又沿着蓬莱岛四处转悠了起来。杨不言领着他们去了八姓族人的各家聚居地,又去了圆谷地、海岸、树林、农田等各个地方,最后走到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下来。 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八姓族人,见着他们纷纷热情地向他们问好,叫上一声长老和梨公主。 若梨在途中出现过几次片刻的怔忡,但停下来问她可有想到什么,她却又摇摇头。夕和失望是难免的,但今天才只是个开始,明天继续再去望月坡和寄居洞仔细看看,待久一些试试便好。 皆感到疲惫的三人遂打道回府,开始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距离护树族木栅栏的不远处,遇上了出来寻他们的傅珏。 傅珏到了夕和面前,执了她的手,一面问她累不累一面和她一起折返。 夕和将今天的结果告诉给了傅珏,说完后,傅珏也给了她一个消息,便是染公主正在里面等着若梨。下棋时的事他是没说的,也觉得没必要说。 染公主主动过来找若梨让夕和生了几分警惕,也暗自揣测了下她过来的目的。听闻她带了一食盒的糕点过来,夕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有毒。但第一反应过后又觉得不太可能,染公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也不会这么蠢得亲自过来毒死若梨。 但若不是下毒,会是什么呢?那个染公主已经表现得尤为明显,绝不会是单纯来送什么糕点的。 回到院子里时,染公主果然正端坐于一方石桌旁,身后站着一名侍女,侍女脚边放着一只食盒。 见到他们回来,染公主身后的侍女弯腰同她耳语了几句,原本支着脑袋望着树叶的染公主便挺直了腰杆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看过来的一瞬,夕和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嫉恨,但随后便见她还是和昨天一样,脸上挂着看似天真娇俏的笑意。 若梨一见到她就往夕和身后躲了躲,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很是紧张害怕的模样,但已没有再和昨天一样表现得那么歇斯底里,相对平和一些了。 “姐姐,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染公主的眼神在傅珏面上扫过,然后落到若梨身上,笑着就要来拉她的手。 若梨啪地一声打掉她伸过来的手,然后整个人都躲到了夕和身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 夕和感应到若梨的情绪波动,立刻带着她和染公主拉开了一点距离,再对染公主说:“染公主,若梨的情绪还很不稳定,请你见谅,不要做些突然的举动吓到她。” “对对对,我不碰她,不碰她。”染公主面上露出懊悔的神情,心里则已经骂起了夕和这个外人管得可真宽,“我是特意过来看姐姐的,带了些糕点过来,都是她以前爱吃的,或许能帮助她想起点什么。可惜已经凉了,不过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说着,她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侍女将食盒里的糕点全部摆出来。 都是若梨以前爱吃的?是要试探她的口味?不对,别说若梨已经失忆,口味变了很正常,染公主分明已经得到戒指,肯定若梨的身份了,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正这么想,染公主已经拿起了一块糕点朝夕和这边递了过来,“这是花生酥糖,以前姐姐最喜欢的糕点,来,姐姐,尝一块吧。” 若梨拧着眉往她手上看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一味躲在夕和身后。 染公主似乎早已料到她不会接过去,也没有勉强,只是受伤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里的花生酥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下一口后细细咀嚼着。 待咽下一口后,她才又对夕和他们说:“几位也别客气,都过来尝尝吧,这位糕点是不老宫里手艺最好的厨娘做的,味道很好的。” 说完,她一边吩咐侍女将糕点捧到夕和他们面前,一边一口一口将手里的整块花生酥糖吃了下去。 糕点捧到跟前,夕和闻了闻香味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还是谎称了自己牙疼,吃不了甜的。傅珏也婉拒了,只有杨不言拿了一块。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姐姐。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这些糕点我就不带回去了,烦请四长老替我送些给族长和三长老。” 染公主又盯着若梨看了一会儿后居然直接开口告辞了,好像她真的只是来送些糕点、看看自己的姐姐一般。 可夕和已经很明确的知道这个染公主并非善类,岂会相信她只是来做这一出无用功?她就含着笑静看着她带着侍女缓步朝小道走去。 事实便是,染公主走到小道口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踉跄,倚靠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然后双手交叠在胸口还是大喘气起来。而她身边的侍女啪地将食盒一丢,扶着她就开始尖叫。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公主!来人,快来人呐!” 第七百零九章 陷阱已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眉心一蹙,和傅珏、杨不言等人立刻朝染公主几步走了过去。 夕和的第一反应是染公主莫非给自己下了毒想要栽赃嫁祸给若梨?可是刚刚她吃下去的食物若梨根本没有接手,这一计是没用的。 随后看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像呼吸不畅的样子,她又以为是哮喘病发作。但在看到对方的脖子和手腕上都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红斑后,她立刻确定了是过敏! 出于医者的本能,夕和立刻凑过去想给染公主把个脉,再检查下她身上的情况,好能确定她过敏的情况有多严重,也才能确定下一步急救的措施。 但她才跨出一步,染公主身旁的那个侍女就忙不迭地拉着杨不言,求他赶紧将公主送回不老宫,说这是公主的老毛病犯了。 杨不言本来就和皇族中人不太熟络,又已离开蓬莱岛多年,加之护树族人是不会生病的,所以护树族内没有大夫,便不疑有他,立刻将染公主背了起来,脚步匆匆地往不老宫而去。 过敏可大可小,若是严重的话几分钟能就会让人窒息死亡。而从这里去不老宫还需要一段路程,夕和便赶紧追过去,说自己懂医,可以立刻替染公主诊治。 杨不言闻言脚步一顿,但那侍女却又立刻说公主的病是旧疾,只有不老宫里的医娘能治好,请杨不言不要耽误时间,立刻送公主回去。 杨不言虽然相信夕和是不会胡乱托大的,但也唯恐耽误了时间害了染公主,若是染公主有个什么万一,皇族和护树族之间必起纷争,这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责任。遂被这么一说后,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脚步将染公主背去不老宫。 与此同时,侍女的话却提醒了夕和了,让夕和不由觉得这染公主的病还真是发得蹊跷。 依据所看到的表征明显是过敏,过敏源应该就是她吃下去的那块花生酥糖。侍女说是旧疾,那么她们应该是知道染公主是不能吃花生的。明知道不能吃,还要吃,目的是什么呢? 东西是她自己送来的,吃也是她自己吃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她过敏了怪不到任何人身上,那何苦要来作这一出苦肉计呢? 还有,在情急之下,得知就近就有大夫,一般人都不会拒绝救治吧。但这个侍女却拒绝地干脆又利落,还故意说只有不老宫里的医娘能治好,有种非要把人往不老宫带的感觉。这又是为什么呢? 正当这时,那名跟着杨不言身后的侍女竟然又跑回来了,着急忙慌地对夕和他们说:“能不能请梨公主也随我们去一趟不老宫?染公主的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以前每次发作梨公主都在她身边的,染公主曾说梨公主是支撑她熬过去的力量。所以……” 夕和听了这话,心想果然染公主这一出是针对若梨来的,虽然暂时还想不明白她布下这局的重点在哪里,但若梨是一定要在场的。 找的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支撑的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快要死了呢。 “既然如此,那就别多说了,快走吧。”若梨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拉了拉夕和的衣袖,但夕和还是代替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躲过了这一局,染公主一定还会再想一局出来对付她。不若就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许还能被她逮到机会反击也说不定。 于是,三人随那侍女一起追上了杨不言的脚步,一并到了不老宫。 一进不老宫,有人看到染公主是被背着回来的便立刻去通知了柳王和王后。杨不言将染公主放下的同时,柳王、王后便也带着医娘赶到了。 医娘立刻去给染公主把脉、做急救,而柳王和王后则一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一边时不时地偷瞄旁边的若梨,然后眼神一分分黯淡下去。 染儿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果然只是一张脸和梨儿相似,其实就是个冒充的骗子!真是枉他们还找来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夕和注意到柳王和王后的眼神总是往若梨身上飘,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关心若梨的存在,但几次之后她就发现他们的眼神有些变了,没了一开始对若梨的怜惜,反而变成了……厌恶? 夕和蹙了眉,朝染公主那边看过去,暗自思索着柳王和王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我的染儿还好吗?”见医娘走出来,王后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皱着眉,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等身上的红疹消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染公主需要休息。” 王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夕和听了这话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刚刚看染公主的过敏症状可不轻,可这医娘才过去看了这么一会儿,也没做什么急救措施,人就没事了?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柳王将医娘送出去,然后向杨不言道了谢,最后一脸严肃地对夕和几人说:“劳你们多跑一趟了,既然染儿已经没事了,你们几位请回吧。” 柳王的语气很奇怪,正如他的眼神,严肃中还带着排斥和厌恶,就好像是他们害了染公主变成这个样子似的。 夕和还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又听王后突然开口说:“等等,不能就让他们这么走了。难道做过的事都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哪有这个道理!” “做过的事?不知王后指的是什么事?”夕和不解地问。 王后款款几步走到夕和面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若梨,然后带着一脸怒容扬手就往夕和脸上一掌掴来。 夕和可没有随便就挨人家巴掌的大度,她身旁的傅珏也不是站着好看的,岂能让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了他的人。 遂这一巴掌自然是不可能落到夕和脸上的,夕和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傅珏也及时出手将王后拦了下来,然后接住对方手腕的手掌一用力,带着蕴怒将王后一把甩开。 “蓬莱岛皇族的教养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第七百一十章 心灵感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带着微薄怒意,下手的力道就有些重,王后被他甩得一踉跄,柳王见着了,忙不迭过来扶住妻子的同时也动了怒。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刁民拿下!”他是这蓬莱岛上的皇族,是不老宫里的主人,对方敢动王后就是在打他的脸,也是在打皇族的脸面,他岂能忍! 话音一落,便有十几名拿着武器的男子冲了起来,立刻将夕和三人围了起来。 杨不言看眨眼的功夫场面就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赶忙走到了夕和和傅珏身前,对柳王说:“柳王,他们是我们护树族的贵客,您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吧。” 柳王瞪着傅珏瞪了一会儿,慢慢压制下自己的怒气,一抬手让这十几个人先按兵不动,“四长老,虽说先有你们护树族后有皇族,但护树族的指责就是保护不老树,蓬莱岛上的一应事物一贯都是由皇族负责的。往日彼此都看情面,一直以来也算相安无事。”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皇族就要屈居你们护树族之下,就要怕了你们!这几个人虽然是你们的客人,但是他们蓄意诈骗我们在前,侮辱王后在后,这口气我们皇族不能忍!” 蓄意诈骗?侮辱王后?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夕和拧了眉,眼神往不远处的染公主身上飘。 “柳王这是哪里的话?刚刚的情形分明是王后动手在先,何来侮辱王后之词。柳王这番话可是要强词夺理,与我们护树族为敌?!”杨不言对于柳王话里话外要将皇族的地位抬高到护树族之上颇为不满,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 他们护树一族唯一的任务是守护不老树没错,蓬莱岛上的一应事物也大多是皇族在处理不假,但蓬莱岛本身就是基于不老树而存在的,护树一族的地位无可动摇。柳王说出这番话分明是在贬低他们! 柳王本来就觉得伤了面子,又被杨不言这话一激,越发觉得伤及皇族脸面,不禁抬高了音量,道:“四长老慎言!我已经说过了,往日我们是尊重护树一族的苦劳,但这并不代表着皇族要唯你们马首是瞻!更何况,你们带了这几个骗子来蓄意欺骗我们,妄图谋夺皇族之物,要说为敌,也是你们要与我们为敌!” “柳王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骗子、诈骗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时,王后也声势凌厉地加入了进来,指着夕和和夕和身后的若梨,说:“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梨儿,分明是这个女人找来的冒牌货,想要冒充我的梨儿,再借用这个冒牌货的身份来谋夺我们皇族之物,这不是诈骗是什么?!” 夕和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柳王和王后眼中的厌恶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他们怎么突然就认定若梨不是他们的女儿了?明明昨夜离开时还只是纠结和迷茫,并未下定论的,这才过了短短一天就……莫非是染公主跟他们说了什么? 夕和觉得不能再继续沉默了,适时开口反问道:“王后说若梨不是你的女儿?是我找来的冒牌货?我倒想问问,王后是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吗?还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不然,为何会如此一口咬定?若梨的容貌和王后您可是血缘最好的证明呢!” 王后冷哼了一声,“就是这张脸!你可真是好毒的心思,竟然还费力找来了这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惜,有这张脸有什么用,性子、气质和我的梨儿都大不相同,还偏偏失了忆又丢了作为信物的戒指,哪有那么巧的事!” “而且,你们千算万算一定想不到,我的梨儿和染儿是双生子,从小就有心灵感应。每当染儿吃了什么不对劲的食物,身上发出了红疹子,梨儿就算就也会起红疹,觉得奇痒难耐,绝无例外。” “可现在呢!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夕和听了王后的话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无语。惊讶的是她没想到这一对双生子竟然从小就有心灵感应,难怪染公主明知道花生不能吃还是要吃,还非要带着若梨回到不老宫,就是想让柳王和王后看看若梨这个冒牌货是根本没有反应的。 而无语则在于心灵感应一说玄之又玄。虽然夕和曾在现代医学报道中看过一些类似的研究报告,也知道确实有些双生子是有微妙的心灵感应的。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是绝对。王后却一口认定了这是必然发生的,还真是愚昧了。 “哦?是吗?那若是染公主身上起的疹子是假的呢?若梨没有反应不是很正常吗?”夕和稍稍一想后便做出了大胆断言。 无论从容貌、信物,还是染公主这接二连三的破坏,都已经足够能够证明若梨必然是柳王和王后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有假。若是王后所言属实,染公主一旦过敏起疹子,若梨便也必会感到瘙痒,那么现在若梨没有任何反应的解释就只有一个,染公主是装的。 或许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或许是不想假戏真做的吃苦头,染公主吃下去的那一块花生酥糖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花生!若是她真对花生过敏,要演今天这一出也只会吃上一小口,因为有反应就好了,没必要提高自身的危险性。 但她却将整块都吃下去了,目的就应该是为了“毁尸灭迹”、不留证据吧。 “假的?”王后一怔,回头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小女儿,再回头更加愤怒,“我的染儿都这样了,岂会有假?而且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出试探本就是我们昨夜里商量好的,就连花生酥糖都是我吩咐了人做的。你们分明就是骗子!” 夕和听了这话脸上冷了下来,居然柳王和王后都参与进去了,所幸若梨现在没有记忆,不认得他们,不然面对父母如此试探她该有多伤心啊! 夕和心里突然起了个念头,遂霸气一笑,回应道:“若我能证明染公主身上的红斑为假,王后当如何?” 第七百十一章 证明的办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能证明染公主身上的红斑是假的?!听到夕和如此肯定的说出这番话,在场之人包括柳王和王后在内无不开始犹疑了起来,各自心想着她既然能如此斩钉截铁地反问王后,莫非,染公主身上的红斑真是假的不成…… 但犹疑过后,相较于夕和肯定的语气,柳王和王后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 王后挥去心头的疑云,看了眼若梨后再看向夕和说:“若你能证明染儿身上的红斑是造假,你可以向我提任何一个条件,我一定满足你。但是,若最后证明只是你在这里蓄意污蔑我的女儿的话,那么,你和你的这些朋友们就要留在蓬莱岛上做我们皇族的奴隶!” 王后到底是王后,气场还是比一般人要强的,再加上这番话,显得通身尤为霸气,又在无形中削减了众人心中的一些刚刚才因夕和的话而升起的疑虑。 若梨在夕和身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再小声地同她说:“夫人,你别答应了。没必要的,不管那个公主是真是假,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不认识他们,我们还是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夕和微偏过头看向若梨,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没关系,再一口应下了王后提出的条件。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要怎么把黑的说成是白的!”王后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躺在榻上的染公主,依旧用忿忿不平的语气同夕和说。 夕和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淡然自若地回答:“要知道染公主身上的红斑是不是假的,很简单,只要再让染公主吃一颗花生就行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害死我的染儿吗?!不行!”王后完全没有细想,断然反对。 夕和不紧不慢地解释:“染公主是在吃了一块花生酥糖之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么想必是花生让染公主的身上起了那些疹子。王后,柳王,染公主是否确实不能吃花生?” 王后板着脸不说话,柳王则在片刻的沉默后点了头,认可了夕和的话,“染儿确实从小就不能吃花生,但凡是沾染到一点花生的东西都不行,一吃就会浑身起红疹,就像现在这样。” “那好。假设染公主身上的红疹是假的,那么是否也意味着她当着我们的面吃下去的那一块花生酥糖里其实并没有花生?” 柳王皱了皱眉,他是知道染儿今日要含有花生的糕点去找若梨的,既然如此,花生酥糖里怎会没有花生?!没有花生还如何试探对方? 他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遂回应道:“不可能,王后已经说过了,今日一事是我们昨夜商量好的。我与王后都知道染儿今日会拿掺了花生的糕点过去,这是我们故意的,花生酥糖里不可能没有花生。这一点看看剩下的花生酥糖自然一清二楚,你不要胡搅蛮缠!” 夕和依旧淡然自若,“不用看了,我指的是染公主吃下去那一块花生酥糖里没有花生,剩下的不出所料的话应该都是正常的花生酥糖,没什么奇怪的。” “放肆!”王后一听这话越发气愤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唯独染儿吃下去的那一块花生酥糖里没有花生?!好好一盘花生酥糖里为何会有这么单独的一块不同,染儿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好好一盘花生酥糖里为何会有单独的一块没有花生的花生酥糖,染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的缘由,王后你不该问我,而是问问染公主,或是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 夕和的话始终都淡淡的,却正因为淡淡的而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笃定,这笃定让王后和柳王心里倍感不安,不禁再一次起了一丝疑惑。 “另外,那一整块花生酥糖都被染公主一个人吃下去了。里头到底有没有花生,除了染公主自己,想必没有人能够肯定吧。既然无法肯定,我提出怀疑,怀疑里面没有花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王后被夕和的话堵得出现了短暂的语塞,之后才说道:“你别再继续妖言惑众了!若是没有花生,我的染儿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夕和轻笑一声,“王后似乎忘了我最开始说的话了,我说了,染公主身上的红疹是假的。” 王后发现绕了一圈又绕回去了,而且还有种被她绕进去的感觉,立刻不再纠缠,直接开口道:“总之你要让我的染儿再吃一颗花生是绝对不行的!我的染儿贵为公主,凭什么要为了你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测而再受一次罪!况且,她若是因此出了点什么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夕和的目光时不时往不远处榻上的染公主身上瞟,发现她的手悄悄握紧,此时又悄悄松开,再度轻笑了一下,答:“王后、柳王,你们不舍爱女受苦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要不这样,问问染公主自己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怎么样?” 夕和的提议让柳王和王后有些意外,纷纷转头看向躺在榻上的染公主。 夕和再次注意到染公主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再在距离她只有三尺之遥的地方停下来,问闭着眼睛的染公主:“染公主,既然这件事是你们提前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试探若梨的身份吧?” “对于染公主你而言,为了确认若梨的身份,为了找回自己的姐姐,甘愿吃下花生酥糖、牺牲自己,那么,应该不介意为了结果准确一些再牺牲一次吧?你放心,我说过了,我是大夫,保证不会让你出事的。” 逼着眼睛的染公主,内侧的一只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这个女人,又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如此多管闲事!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自己为了姐姐牺牲的表象也已经做出来了,自己还能有拒绝的余地吗?! 可若是不拒绝的话……柳若梨……该死,该死! “怎么样,你愿意为了自己的姐姐再冒次险吗?”夕和适时再追问了一句。 柳王和王后本想代替染公主拒绝,但因着夕和“为姐姐牺牲”几个字也都产生了瞬间的犹豫,也就是这瞬间的犹豫,染公主终是不得不睁开眼娇娇弱弱地应了声。 第七百十二章 验证(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为了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染公主撑着身子坐起来,似是十分虚弱的模样,惹得王后一阵心疼,立刻过来扶着她,好言好语地夸她懂事乖巧之类的话。 夕和料定了染公主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柳王和王后不出面阻止,她就只能应下来。而一旦她应下来了,事情就好办。 但这时,挨着王后的染公主突然又开口补了一句,语气依旧是娇娇弱弱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为了姐姐我自然是什么都愿意的,可……要不是姐姐,这该……” 说着,她还怯怯地看了若梨一眼,没有任何亲昵,反而满满的都是戒备,无形中在给其他人传递着一个“若梨不是她姐姐”的暗示。 而除此之外,夕和更为在意的是染公主到了现在居然还敢这么说。如果王后他们所言为真,一旦染公主再吃一颗花生下去,若梨是肯定会有反应的,那她之前的事就成了个显而易见的笑话和阴谋,她就会代替他们落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那她此时不应该还会如此明显的针对若梨,那是在即将发生的未来打自己的脸。可她还是这么说了,且脸上未见有太多慌张。莫非,她还有什么后招吗? 夕和稍稍一想,接了她的话,说:“既然染公主愿意那就太好了,其它的都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另外,未免万一,在给染公主吃花生之前,我想有必要给染公主把一下脉,确定现在的身体状况。” 把脉?染公主从一开始就是不相信夕和会医术的,一心以为她就是存心想破坏自己的计划,此时却听她说要把脉,心里没来由地一慌,莫非这个女人真的懂医? 王后也没料到夕和是真的懂医的,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她则认为这样更好,由这个女人自己把了脉,若是她的染儿再出了什么事,这个女人就彻底逃不开干系,她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替染儿找补回来! 王后遂配合地将染公主的手伸了出来,夕和搭上脉,探清楚后心里越发有了底气。这个染公主的脉象沉稳有力,根本就不是一个过敏病人该有的脉象,她的一切反应显然都是装出来的。而那个看病神速的医娘应该也是和染公主串通好的。 夕和深深地看了染公主一眼,而染公主接触到她的眼神心里又是一慌,好像她心里所想的事都已经被她一眼看穿了似的,立刻避开眼光、收回了手。 “染公主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那么,接下来,只要染公主再吃下一颗花生就好。” 夕和一说完,染公主就挨着王后弱弱的说了句:“娘亲,就让小花去厨房拿一颗过来吧,厨房里应该还有做花生酥糖剩下的。” 王后遂点点头,开口便要吩咐小花,也就是染公主的那名侍女去厨房拿花生。 夕和却立时注意到了染公主和小花的眼神交流,在王后开口时也开了口,说:“既然染公主是吃了花生酥糖的关系,不如这一次也还是吃花生酥糖吧。免得等会儿因为吃下去的东西不一样而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染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随后又表现得乖乖巧巧地点了头,“厨房里花生酥糖应该也还有多吧,小花,你去拿。” 但小花刚应了是,夕和再一次否决了她的话:“还是辛苦四长老跑一趟,去将落在护树族的那一碟子花生酥糖取来吧,同一碟才有最好的参照性。” 染公主一听有些急了,坐直了身子,看看杨不言又看看夕和,说:“不用了吧。都是一个厨房里一个厨娘做出来的花生酥糖,还能有什么区别。何必辛苦四长老多跑这一趟。小花,你还不去取。” 最后一句话带上了催促和命令的口吻,那名叫做小花的侍女忙应了声就往门口走去。 看染公主这么着急,夕和越发不能让她得逞了,伸手一拦将人拦了下来,仍旧对杨不言说:“为了得到最正确无误的结果,辛苦四长老了。” 杨不言本就已经偏向了夕和这一边,一口答应了下来,立刻离开不老宫,返回去取花生酥糖。 等待他回来的时间里,柳王和王后两人一会儿看看夕和,一会儿打量打量若梨,心里各自推测着今天这件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虽然他们两人都是相信自己的女儿更多一些,但夕和的态度和语气还是无可避免地对他们造成了影响。尤其是王后,她不禁开始回想起夕和说的那一句“好好一盘花生酥糖里为何会有独独一块是没有掺了花生的”,而若真是如此,染儿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与此同时,染公主的目光也在夕和和若梨身上来回徘徊,悄悄捏紧的手心里冒出点点的冷汗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是跟她有仇吗,什么要这么死磕她不放!为了柳若梨?! 柳若梨啊柳若梨,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运都是你的,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帮你!不行,不能让历史重演,绝对不能! 思及此,染公主敛去了眼里的阴毒,稍稍一想后就开始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做出一副身上很痒的样子,同时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吸引王后和柳王的注意。 王后的思绪被打断,立刻将注意力又放到了染公主身上,忙不迭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娘亲,我身上痒。”染公主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后,撸起了一截衣袖,将身上的红斑展露出来,又有意无意地往若梨身上看了一眼,成功将王后的目光带到自己身上后又转移去若梨的身上。 如她所料,王后在心疼她的同时,见若梨纹丝不动地站着心头又是一阵恼怒。她刚刚一定是被这个岛外来的女人一番妖言惑众的话给迷惑了,居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女儿。 染儿的红斑是自己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而那个和梨儿有着同样一张脸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冒牌货亦是她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既然都是真的,何必再要让染儿多吃一次苦,多遭一次罪! 第七百十三章 验证(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娘亲,我好难受。”染公主观察着王后的表情,适时又委屈地撒娇了一句。 果不其然,王后心疼了,当下便提出不需要再进行什么莫名其妙的验证,并立刻让人再去将医娘请过来。 为人父母者见到儿女吃苦受罪本能第一反应就是心疼和怜惜,想要好好安慰他们,基本不会深思什么,也很容易会忽略掉一些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细节,因为在他们眼里,儿女本身是最重要的。 但对于夕和一个旁观者来说,染公主的装可怜功夫可实在不到家,眼里的得逞也太过明显了,真当他们都瞎了吗! 于是,夕和说:“王后忘了吗,我就是大夫,不需要请什么医娘,染公主有哪里不舒服,我再替公主诊治一番便好。” 染公主哪能遂了夕和的话,眼里立刻蓄上了一层水汽,拉了拉王后的衣袖,低低地说:“娘亲,我要医娘……” 王后一听,直接无视了夕和,吩咐小花速速去将医娘请过来。 见小花出了门后,染公主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心里有了些底气,就希望医娘能够比四长老早一步过来,那样就算她再吃一块花生酥糖也不怕,因为医娘肯定有办法能帮她应付的。 夕和见王后如此袒护着染公主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若梨身边,心里再度犹豫了起来。或许真的没必要追根究底了,因为即便为若梨正了名、恢复了身份,父母的偏爱未必能让若梨在这里过上舒坦幸福的日子。那还不如跟着她走呢。 “夕和。”傅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夕和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含着温柔浅笑对她说了三个字,“尽人事。” 夕和领悟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索性只站在若梨身旁保持沉默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杨不言先回来了,她就继续帮若梨揭穿染公主的诡计,帮她恢复身份,而若是那个医娘先过来了……王后坚持不再进行验证,她也不多费心力了,带着若梨走了便是。 等到日后若梨有幸恢复了记忆,再想回到蓬莱岛,那她再想办法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许久之后,虽然不见杨不言回来,但也没见到小花领着医娘过来。 染公主不免有些焦急和不安了起来,再度扮起了柔弱,哄得王后又派遣了一个人过去催促着把医娘带过去。 然而,这一次,人才走了不久,是有人进屋来了,却不是染公主翘首以待的医娘,而是取了花生酥糖赶回来的杨不言。 染公主一见到他脸色就一白,愣了片刻后立马变成了一副惊恐的模样往王后怀里躲,还带着浓重的哭腔跟王后撒起娇来,诉说着身体的不舒服和不敢再碰花生了。抗拒之意十分明显。 王后被女儿这么一哭立马心软得一塌糊涂,转头便同柳王说不要再验证了,大不了她不追究这些骗子的罪过,放他们立刻离开蓬莱岛,但她的女儿是不能再受一次罪了。 柳王看着小女儿委屈可怜的模样,又听着妻子的拳拳诉求,也动摇了,犹豫了一下后便要开口同意王后的观点,不再进行所谓的验证,就当他们大度原谅了这些骗子算了。 可王后的话让夕和十分不悦,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被人张口闭口地叫做骗子。再说,现在的情况,处在下风的可不是他们,要原谅也该由若梨来说才对! 夕和冷笑了一下,略微忿忿地自杨不言手里接过那一碟花生酥糖,慢慢朝着染公主走近过去,“王后,染公主,四长老已经辛苦奔波将花生酥糖取来了,怎么到了这会儿你们却要反悔了?怎么,是心虚不敢了吗?” “放肆!”王后瞪了眼不悦地回应,“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该心虚的是你们!要不是看在染儿的份上,你们以为我们能就这么放过你们?识相的立刻滚出蓬莱岛,滚得越远越好,否则……这里是不老宫,我们才是不老宫的主人!” 夕和不答话只一眼看着染公主,讽刺地说:“染公主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了姐姐牺牲的吗?怎么,连这一点点不适都不敢?不需要你吃下一整块花生酥糖,吃一口就行。也不敢吗?是怕身体难过,还是……怕你的小心思被就此揭穿呢?” 夕和也不再和染公主虚与委蛇了,直接往开了说,这样才能引得王后和柳王的再次生疑。 很显然,她的话奏效了。小心思?什么小心思?柳王和王后脑子里同时出现了这个疑问,而染公主则惊恐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略显紧张地挨着王后,小声说着不知道夕和在说什么。 夕和直接拿起手里的一块花生酥糖递向她,继续说道:“吃吧,一小口就行。染公主,你之前可是为了姐姐一整块都吃下去了呢,没道理现在一小口都不敢了吧。若是这样,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之前你吃的那一块花生酥糖里到底有没有花生。而若是没有花生的话,染公主你这么做难道是为了……” 染公主被夕和的话一激,条件反射地就接过了她递来的花生酥糖,想要中止她说的话。然而,指尖一碰到花生酥糖她就后悔了,此时接过来不就等于是接受了要吃一口验证这件事吗! 染公主心口砰砰直跳,拿过花生酥糖后再假装一个不小心没拿稳,将花生酥糖丢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次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后。 但在王后从夕和给的疑问中回过神来之前,夕和立刻又从碟子里拿起了一块递给染公主,并说道:“既然染公主同意了,这一次就要小心拿好哦。” 有了之前的这一次接手,染公主不得不再次接过来,而又因为夕和的这句话,再装作不小心将花生酥糖掉在了地上也是不行的了。她只得悻悻地拿在手上,却怎么都放不进嘴里。 “染公主,别愣着了,快咬一口吧。”夕和冷眼看着她再次开口催促她。 染公主转头看向王后,又看了看柳王,将希望寄托于他们身上,希望让他们开口阻止。然而,柳王和王后见她自己接了过来以为她自己又愿意了,遂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警告夕和别忘了说过确保染儿不会有事的话。 第七百十四章 起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点点头,目光锁定在染公主脸上。而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染公主。 最终,染公主迫于无奈,只能拿起花生酥糖在一个角上咬下了极小的一口,心里抱着她只吃一点点身体未必会有反应这样或者她有柳若梨却不会有这样的希望。 就在她咽下去的同时,医娘才随着小花姗姗来迟。医娘看到染公主咬下一口花生酥糖,忙开口喊了声“不要吃”,但已经来不及了。 染公主才咽下了咬下的一点点花生酥糖就看到医娘来了,气得登时将手里的花生酥糖一丢,然后俯下身子干呕了起来,想将刚刚吃进去的那一点点给吐出来。 医娘拿着一瓶药水急匆匆地进门来,扶了染公主一把就要将药水给她喝下去,幸亏夕和眼疾手快地一拍拍掉了药瓶才没叫她得了逞。 医娘见自己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抵抗过敏的药水就这么被打翻在地气不打一处来,又因着自己来迟一步似乎坏了自家公主的布局而感到羞愧和不安,便立刻朝着夕和嚷嚷了起来。 “公主的身体是不能吃花生的,你居然给公主吃花生酥糖,是存心想害死她吗?!” 夕和淡然地看了眼一脸怒容的医娘,说:“公主吃花生酥糖是为了她的姐姐,你这么说是在质疑公主的目的咯?” 医娘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反口道:“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公主没有姐姐,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夕和轻笑一声,“哦?染公主没有姐姐?原来在你心里,梨公主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后和柳王的女儿啊。” 话音一落,王后和柳王两人立刻脸色铁青,虽然梨儿已经失踪了许久,但即便她死了,她也是他们的女儿,是不老宫里的公主,是染儿的姐姐!这个刁奴实在太过放肆! 医娘看看王后和柳王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错将平日里恭维染公主的话说了出来,吓得腿都软了,脸上也血色尽失,哆哆嗦嗦地回应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不要诬赖我……” 夕和也懒得和一个仆人争辩,看了眼染公主后转身回到了若梨身边。 王后现在就想把这个婆子赶出去打一顿,但碍于染儿刚吃了花生酥糖,有医娘在总归是安心一些,这才忍了这口气,怒目瞪了对方一眼,再关切地问着身旁的女儿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此时的染公主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有几处开始瘙痒了起来,但她不愿就此落败,一边在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应对之法一边只能尽力忍着,不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但过敏体质的人接触到了过敏源已经不是她忍不忍的问题了,在得到舒缓之前,不适感会不断加剧,同时痒又往往比痛更难忍,所以她忍得了短暂的一时,但时间稍微一长点就会露陷。 另外,就算她能忍,若梨这一边可不会像她这般费劲忍耐着…… 很快,染公主的面色就难看了起来,双手不受控制地想要往身上挠,但她仍旧竭力忍耐着,同时对王后说她很累想要休息一下,能不能请他们所有人先出去。 王后担心她吃了花生酥糖身体不适自然不放心,但又顾及她的要求,便提出让柳王带其他人出去。 染公主忍耐着,眼巴巴地指望着他们立刻走。但就在这时,若梨皱起了眉头,抬手挠了挠脖子。 夕和是第一个注意到的,拉过若梨的手往她脖子上定睛一瞧,除了几道抓痕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果真浮现起了几个红色的小斑点。 而夕和观察的动作又引起了柳王和王后的注意,他们不禁也朝若梨看了过去,然后在依稀看到若梨脖子上出现的红斑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跳砰砰加快了起来。 紧跟着,若梨的眉头越皱越紧,在手背上又挠了起来。夕和再撩起了她的衣袖看了看,结果手背和手腕处都浮现起了一些红色的斑块,且颜色比脖子上的要显眼,一眼便能让人看清。 柳王吃惊地几步跨到了若梨面前,盯着她的手和脖子看,而王后也一时忘记了身旁的小女儿,不由自主地起身朝着若梨走了过来,也同样盯着若梨上下打量。 打量过后,在确定了若梨身上确确实实出现了红斑后,柳王和王后几乎同时转头朝着榻上的染公主看去。 染公主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双手紧紧抱臂,指甲都因用力过度泛起了白。不,不行,她要忍,她不能败露,不能败露!只要她和柳若梨不是一样的反应,那就还有办法补救,也就还有办法能赶她走! 但即便她如此极力忍耐,身体上的反应是克制不了的,她的脖子甚至于脸上都出现了小块小块的红斑,就和若梨身上的一模一样! 如此显眼的证据出现,任是再如何解释也只是强词辩解罢了! 柳王和王后看到染公主身上起的变化越发震惊了,又忙回到了染公主身边,意图去撩起她的衣袖再看看手臂上的情况。 但他们一靠近,染公主就拼命往榻子靠里侧的角落躲,居然还哭了起来,嚷嚷着让他们不要碰她。 这下柳王和王后可有些慌了神了,尤其是王后,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好言好语地开始安慰自己的小女儿,想让她赶紧过来给医娘诊治。 然而无论他们说什么,染公主就是不愿意,就是缩在角落里自己挠着手背、流着泪,好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夕和见此,便先让杨不言帮忙去端盆冷水过来,又同傅珏交待了一声要去拿药箱。傅珏自然不会让她亲自跑这一趟,转身出了门,吩咐了一直隐于暗处的燕青去将她的药箱取来。 冷水和药箱皆备齐后,夕和一刻不耽搁,先拧了湿毛巾给若梨往红斑上敷一会儿,然后打开了药箱,从中取出了一瓶药膏,是在孤日岛上给小公主调配剩余下来的。 将药膏递给若梨,让她去旁边的隔间里擦些药后,夕和才转了身朝着依旧在哭闹的染公主走了过去。 第七百十五章 该想的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此时的染公主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又再没了忍耐的必要,一下又一下地在身上各处抓挠了起来,弄得脖子、双手,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一道道鲜红的抓痕。同时,因为她是直接过敏的人,不是若梨那样受到双生子无法解释的牵连之人,过敏症状是直接而剧烈的。 除了身上的红斑,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偏偏她还在哭,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喘不上气而昏厥过去一般。 王后急得拉过医娘就往榻子上推,让她赶紧给公主诊治。医娘着急忙慌地凑近过去,染公主却不肯配合,连把脉都不愿意,断断续续地嚷着让医娘滚。 正巧这时夕和走过来了,王后也顾不上其它,一把抓住夕和的手腕就怒气冲冲地朝她吼道:“你不是说会保证我的染儿没事的吗?那你还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替她诊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夕和是要替染公主诊治的,但却讨厌极了王后这个态度。她冷冷地抽回手,甩脱王后,再目色冰冷地看向依旧借着此事在耍性子的染公主。 “染公主,事已至此,你确定还要继续闹下去吗?你应该很清楚,再这么闹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你不仅会失去了费尽心机保有的一切,还有可能会失去你的生命。而人一旦死了,世间的一切都跟你不再有关系,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厌恶的人霸占着你的一切,这样,是你甘愿看到的结果吗?” 话音一落,角落里的染公主瞬间停下了挣扎,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夕和,“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毁掉了我的一切,是你……” 夕和面无表情地应下了,“是我,是我毁掉了你所筹谋的一切。所以现在,你连自己的命也要给我吗?这样就认输了?” 染公主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夕和,但须臾后她扶着身下的榻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夕和见此立刻给一旁的医娘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拖出来。医娘虽然对夕和不满,此时也不敢不配合,立即拉上了染公主的手臂将她整个人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染公主并没有再反抗,夕和便知道她还是怕死的。于是,她的唇角勾了勾,自药箱里取出银针来,飞快地替她下了针,缓解了她的胸闷气喘。 见到夕和下针的熟练度和速度,柳王、王后和医娘三人才确信夕和是真的懂医术的,且不止是涉猎,而是精湛,心内的焦急这才缓解了一些。 下过针后,夕和照例用冷水先给她镇静,随后若梨将药膏递给了她,她又给染公主身上的红斑上了药。 夕和的手段带来的效果很明显,不多会儿染公主过敏的症状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和控制。染公主平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屋梁不说话,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一室安静下来的同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诡异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夕和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才同傅珏、若梨几人开了口,打破了一室沉默,“事情解决,我们走吧。” 杨不言是这一出事件中最为局外的局外人,他有些闹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察言观色的功夫他还是到家的,也认为不宜再继续留在不老宫,遂忙接了夕和的话,要带他们回去护树族。 眼见着夕和要把若梨带走了,柳王和王后二人又急了。刚刚的情形他们是亲眼所见,面前女子身上的红斑也尚未褪去,落在他们眼里既是触目惊心又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傅夫人……”柳王本想叫一声“梨儿”,但话到了嘴边突然发现现在连这个名字他都没脸叫了,便只能叫住了夕和。 王后也是和柳王一模一样的心理,甚至于比柳王的内心更羞愧、更无地自容。她这个母亲做得太不称职了,居然、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还将她骂作了冒牌货和骗子。她的梨儿一定伤透了心了,这下可怎么办,她该怎么才能挽回这个女儿啊…… 王后这么一想,鼻子都算了,眼眶也泛起了红,朝若梨伸出了手很想叫住她,跟她道歉,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夕和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柳王和王后此时会是多么后悔的表情。但他们再后悔,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不然,即便他们是若梨的父母,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把若梨留下的。 于是,她说:“柳王和王后还是先想清楚该想的事吧,今天时辰已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想清楚该想的事……柳王和王后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榻上的小女儿。而这一会儿功夫,夕和已然带着若梨走了。 他们走后,柳王将屋内的小花和医娘也都挥退了出去,再同王后二人重新回到榻子边上,看向躺着怔怔发呆的染公主。 王后唤了声“染儿”没有得到回应,遂扯了扯柳王的衣袖,柳王皱着眉也不知该如何问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询问:“染儿,你实话告诉父尊和你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位傅夫人所言是真是假?” 染公主一眼盯着屋梁,久久没有回应柳王的话,正待王后意欲再问一遍时,她的一双眼里突然积蓄起了厚重的水雾,然后片刻的功夫就满溢了出来,化作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同时嘴唇也紧抿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委屈。 柳王和王后一看又有些心软了,但一想到若梨刚刚离去时的模样,两人终是没有因为染公主掉几滴眼泪就放弃了追问。 柳王更是越发严肃起来,问她:“问你的话就好好说,哭什么,你老老实实将实情说来,父尊和娘亲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 染公主红着眼看了看柳王,又想看王后,然后越发委屈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跟柳王和王后道歉,口口声声地说着是她做错了,是她一时鬼迷心窍。 第七百十六章 卖一把委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王后自衣袖里抽出了一块帕子给她擦拭眼泪,柳王则听了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染儿,你说清楚,做错到底错在了哪里,是否就是如那位傅夫人所言,之前是吃了块没有花生的酥糖,然后假装犯病来诓骗了我和你娘?!” 染公主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苦着脸往王后身侧靠了靠,再带着哭腔又一次跟他们道歉,然后终是承认了。 “父、父尊,娘……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我没有不舒服。那块花生酥糖是我设计好的,身上的红斑也是我求了医娘帮我用的药水,是我、是我故意想让父尊和娘亲以为姐姐不是姐姐的……” 柳王和王后之前是被爱女之心所蒙蔽了,虽然经夕和的点拨和亲眼见证了若梨身上的红斑后,他们心中有了清明的猜测,但是亲耳听到染公主承认,两人心中还是极为不是滋味儿。 柳王痛心疾首地反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姐姐啊!” 王后也尤为不解,原是替染公主擦拭眼泪的手都收了回来,一脸疑惑又失望地看着染公主。 染公主从榻上下来,扑通一声朝着他们跪了下来,再砰砰几个响头,哭诉道:“对不起,对不起……父尊、娘亲,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可我不是存心的,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我以为,我以为姐姐回来了,你们就不会再在意我了,你们的心思就会全都放到姐姐身上,我……我真的只是害怕而已,我害怕你们有了姐姐就不要我了……父尊、娘亲,你们骂我打我吧,我只求你们千万别把我赶走……” 染公主的几个响头磕得很用劲,额头立刻青紫了一片,又是一番声泪俱下地委屈哭诉,直把为人父母的柳王和王后的心都给哭软了,心里的不解和愤懑消散了许多。 王后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把搂进怀里,也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娘的傻孩子,你姐姐是娘的女儿,你也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有了你姐姐就不要你了。你忘记了?以前,你姐姐也是那般疼爱你,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后只会多一个人疼你啊!” “娘。”染公主抱住王后,哭得尤为梨花带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别生我的气,我现在就去给姐姐道歉,求她原谅我,我一定让她回家里来,好不好?” 王后一下一下轻拍着染公主的脊背,“你的身体还没好,先养着不急。你姐姐的事……原是我和你父尊也有错,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去给她道歉,我们以后好好补偿她就是了。我的染儿啊,乖,别再哭了,你哭得娘的心肝都疼了。” 染公主一手抓着王后的衣角,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一边抽抽搭搭地像是在尽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又间或呜咽几声仍旧哭得伤心。 柳王在一旁看着妻女抱着哭作一团,心里越发不好受,又想到另一个女儿离开时的情形和他们对她说过的话,他这心里就跟被一把火烧着似的。他张了张口想宽慰她们两句,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见柳王走了,染公主又面色哀戚地问王后:“父尊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一定觉得我太坏了,肯定不会原谅我了,娘,我该怎么办啊娘!” 王后蹙了蹙眉,深知柳王此刻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因为其实她也是一样。既愤慨于小女儿的行为,又不舍得苛责于她,可不苛责她吧又觉得实在对不住受了委屈的大女儿……更何况梨儿她在外多年,他们本就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心中愧疚甚深。 现在,他们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染公主看到王后面上的纠结心里一沉,又委委屈屈地同她说:“娘,你是不是……也不会原谅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后看回到染公主面上,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扶着她继续躺下来,“染儿啊,你先别想有的没的,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商量今天的事该怎么补救。你父尊那边……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先睡会儿吧。” 说完,王后也起身离开。染公主心里有些慌乱,拉住了王后的衣袖想让她再陪陪自己,但王后仍旧只是安抚了她两句后离开了。 待王后一走,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染公主重新坐起身来,望着门口的方向,面上的委屈和哀怨尽数消散,转而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恨和滔天的嫉妒。 柳若梨,柳若梨!果然你一出现就要抢走我的一切!我怎么容得下你!既然我念在姐妹一场放你一条生路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花,小花!”染公主对外头喊了一声,很快小花就进来了。 她朝小花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后附耳同她交待了几句。 小花面露惊恐的神色,“公、公主,这么做会不会太……毕竟那是……” “你给我闭嘴!现在连你都要来教训我了吗?我交待你的事现在立刻马上去办,切记做得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如果让我知道你胆敢泄露了只言片语出去或是背叛我的话……” 染公主面上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眼神和唇畔的笑意都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小花脸色一白,忙不迭地应下,然后躬身退出去了。 另一边,夕和等人回到护树族后,先是让疲惫的若梨回屋休息了去,再是杨不言说要将今日一事向族长禀明清楚,然后夕和和傅珏两人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说话。 夕和叹了口气,身子一歪,挨着傅珏的肩膀。 傅珏自然地揽过她,低声问道:“累了?” “嗯,有点。女人心计实在劳心费神。” “不若……” 一声“夕儿”突然响起,打断了傅珏的话。两人抬眼看去,只见是杨不惑捧着一件物什自不远处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喏,我找到你娘落在这里的东西了,拿过来给你带回去。” 第七百十七章 牛皮折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唤了“外祖父”,站起身,恭敬地自杨不惑手里接过那一件物什。 拿到手里一看是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木质粗陋、做工也很粗糙,上面没有任何镌刻雕花,颜色已经泛起了陈旧的黑褐色,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且还是被人经常拿着把玩的,所以边角都已被磨得圆润,还泛着一层极淡的光泽。 木盒乍一看是密封的,仔细打量过后便发现其中一端上有一圈细微、不易发觉的纹路。再拿指甲一抠,沿着纹路抠开,便是将这一端如同一个盖子般取了下来,而木盒本身可以看到其实是中空的。 手腕一抬,将木盒的口子往手掌心里一倒,轻微的摩擦声,一件触手生凉的东西从木盒里倾倒了出来。 将东西完整地自木盒中取出后再一看,发现竟是一柄合着的折扇,触手生冰之处正是这折扇的扇骨,莹润通透、柔亮无暇,还泛着一缕似有若无、飘飘渺渺的寒气,是由一块稀有罕见的寒玉所造。 夕和怀着疑惑的心情将折扇打开,折叠在内的扇面缓缓展现于人前。寒玉打造的扇骨本已尤为罕见独特,没想到这扇面更是堪称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它不是纸张、不是绢布、不是丝面,竟是一张泛黄纤薄的牛皮。 扇面打开的一瞬,先是闻到了略微有些刺鼻的牛皮味儿,紧跟着牛皮味儿又变化成了一股清新雅致的幽香。夕和吸了吸鼻子,竟辨别不出来是由何种香料所制,只是闻上去觉得既不像是花香也不像是果香,还不是墨香和寻常香料的味道。 再往扇面上看去,除了折叠的几道折痕外,居然整个扇面的正反两面都是空白的,既没有字、也没有画和印章之类,就是一张纤薄半透明的牛皮,十分怪异。 “外祖父,这扇子……”夕和将扇子的扇面展现给杨不惑看。 “这把扇子是你外祖母来到蓬莱岛时随身带着的,后来在临终前交托给了你娘。我原以为你娘定是把这扇子一并带走了,哪知在她走后,我去整理她的屋子时发现了这把扇子就放在梳妆台上,想来应是她落下了。” “我在很久之前就曾在你外祖母手里见到过这柄折扇,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哪有用牛皮做扇面的。也曾问过你外祖母这折扇的来历,她只说是一件极重要的信物。所以这些年来我都十分小心地保管,应该没有什么损坏。” “重要的信物……”夕和伸手摸向扇面。扇面的薄牛皮光滑细腻,触感仿若上好的丝缎,还有些温温的,和扇骨的寒玉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仔细看了看扇面的两面,又翻看了每一条扇骨,结果发现上头没有任何一个文字或标记一流,就和装它的木盒一样,干净极了。 “外祖父,娘亲当年也没说过这扇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杨不惑想了想,摇摇头,“当年的事其实发生得很仓促。你外祖母突然病重,和你母亲单独说了会儿话后就离世了。你母亲又在短短五天后就离开了蓬莱岛,且完全不肯透露和你外祖母对话内容的只言片语。” “我虽心里疑窦丛生,却也不好强逼她说,只能由着她离开了蓬莱岛去完成你外祖母的遗愿。这把折扇你妥善放好带回去给你娘,或许你可以借此问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吧。” 夕和应了嗯,点了头,心里却叹了口气。娘亲已经没了,再没有人可问,这柄折扇、身世的秘密、肩上的蝴蝶胎记、娘亲和外祖母的突然消失之谜……或许到了这一步都已经走入了绝境,将要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杨不惑走后,夕和又盯着折扇来回翻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就又交给了傅珏,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细微的线索。 傅珏接过后认认真真地翻看了一遍,然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寒玉制成的扇骨,说:“世间却玉料丰盈,上乘者却少,而上乘之中亦有三种为凤毛麟角之最,一为血玉,一为暖玉,还有一种就是这寒玉。我着人查一查这寒玉,或能有所收获。” 说罢,他将折扇重新合起,放回了木盒之中交还给夕和。 夕和却不收,继续歪了身子挨着他,“你暂且帮我收着吧,方便调查。” 傅珏没有推拒,将木盒收进了衣袖里,再低头问她:“若梨姑娘的事,你可有了决定?” “原是有的,只是现在却犹豫了。虽然俗语有云虎毒不食子,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柳王和王后那样的态度……若梨她……我现在不确定该不该把她留下来……” 傅珏听了她的话低头看了她一眼,揽着的手臂不禁紧了紧,又沉默了须臾后,答:“那便由她自己决定吧。” 由她自己决定?傅珏的话再一次点拨到了夕和,让她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帮失了忆的若梨做决定,站在一个为她好的立场上。但事实却是怎样的选择是好的只有本人才会知道,更何况若梨她…… “嗯,我知道了。” 翌日一大清早,柳王和王后就跑到护树族来了,向族长请示过得以进来后便立刻提出要见若梨。族长依旧让他们先问过夕和的意思,杨不言便在族长的授意下来寻夕和。 夕和经过昨日和傅珏的对话后决定先把自己抽出来一些,将决定权交给若梨自己,便没有直接回答了杨不言的话,而是看向若梨,征询她的意见。 若梨看了看夕和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应了下来。于是夕和便陪她一起去了族长那里,面见柳王和王后。 柳王和王后见若梨也来了,面上闪现过喜色,但在接触到若梨冷若冰霜的脸后又变得有些哀伤和无地自容。 族长见人来了便起身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夕和也想随族长一道离开,但若梨拉住了她的衣袖,很明显是要她留下来,她便只能一并在椅子上坐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最终是王后率先开了口,唤了声“梨儿”。 第七百十八章 信函里的金鹤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若梨没有应,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低眉敛目,就好像没听见一般。 王后有些尴尬,又有些心痛,但却无可奈何,只能自顾自继续对她说:“梨儿,是娘和你父尊对不住你。之前的事……是你妹妹她一时想岔了,还以为你回来了我和你父尊就会忽略了她,所以才……我和你父尊做得也不对,不该怀疑你的,现在郑重地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若梨听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回应也不多看王后一眼。 王后心内越发不安,看了眼身旁的柳王,示意他也说点什么,好取得这个女儿的谅解。 柳王看向若梨犹豫再三后开口同若梨说道:“梨儿,这件事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染儿那边我定会好好惩戒她一番还你一个公道。现在你娘已经给你道了歉,我也跟你道歉,你,就原谅我们的一时糊涂吧。我们……也只是太过看重你、担忧你了。” 说完,若梨依旧保持了沉默,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木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柳王和王后见此纷纷向夕和投来了求救的目光,请她帮忙说说话。 夕和是想让若梨自己处理的,偏头看了若梨一眼,只得小声唤了声她的名字。 随后,若梨才抬起了头看向柳王和王后,但她的表情和接下来说话的语气都十分冷漠而疏离,“柳王、王后,你们不需要道歉,因为染公主做得没错,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没有你们要的信物、也不记得有关于你们的任何事,我对这里也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感觉,我想是弄错了。” “弄错?不,不会的。”王后立即应声,“梨儿,之前是我和你父尊想岔了。你的这张脸和你同染儿之间的联系,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的,你就是我的女儿啊。是娘做的不好,是娘做的不对,娘跟你道歉,你让娘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说这话了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我也不属于这里。你们与其和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所说什么,还不如好好照顾染公主。” “梨儿……” 王后还想说点什么,若梨已然站起身,对他们说了最后几句话:“愿你们好好珍惜现在,不要被过去所困。以后,还是别再来找我了,我是要跟我家夫人回去的,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说完,若梨拉了拉夕和的衣袖,示意她离开。夕和扫视了一眼一脸哀痛的王后和眉头紧皱的柳王,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随若梨走了出去。 王后拔腿想追,却被柳王拦了下来。 柳王深深地望了眼若梨离去的背影,似乎在瞬间领会到了什么,便扶着自己伤心欲绝的妻子,好言安抚道:“算了,再给她点时间好好想想吧。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先回去吧。” 夕和同若梨离开后,若梨再一次问夕和他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蓬莱岛。 夕和同样深深地看了看若梨,而后问她:“若梨,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吗?他们或许真的是你的父母,是你一直在找的家人,而这里是你的家。你确定要继续跟我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若梨与夕和对视了一眼后低下头去,双手略微不安地拽着腰际的系带,半晌后回答道:“夫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这里对我来说也没有一点熟悉的影子。我想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当初是夫人救了我,我也愿意跟着夫人……” 夕和的眉心蹙了蹙,说:“救人是我身为医者应尽的义务,即便你欠了我的人情,但你在我的医馆里帮了那么久的忙,这人情早就还清了。你不需要考虑我,只需要考虑自己。再考虑考虑吧。” “夫人,我……”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千万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若梨终是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应下了。 随后,夕和将她送回屋子,便打算转身去找傅珏商量下何日离岛的事。哪知刚一转了身,进了屋的若梨又脚步匆匆地跑了出来,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她。 夕和一回头,便见若梨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夫人,你快看,这是我刚刚进屋时发现有人放在我桌子上的。” 夕和接过来一看,已经开了封的信封上还压着一张信纸,显然若梨已经看过了内容。她快速读了一遍后,再撑开信封一看,果然如信中末尾所言信封里还附了一株草。 这一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意便是约若梨今夜子时到望月坡一见,来信者称他(她)知道当年是谁将若梨带离了蓬莱岛,可以将当年的真相全部告诉给她,但她只能独自前往。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假,还随信附了一株金鹤子,也就是当年若梨身上所中的毒。 夕和虽然没有见过金鹤子,但依照着眼前这一株的外观和气味来判断的话确实和金鹤子是吻合的。 她便又看了看信纸和信封,发现既没有落款,也没有写收信人,字迹也是陌生的。初步判断的话很难知道是谁写了这封信。 但仔细想想的话,还是有些端倪可寻的。比如,既然没有收信人,信是如何会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若梨房间的桌子上的,这一点至少可以证明写信人和送信人至少其中一个是了解若梨现在的处境的,那便有可能是近期接触频繁的人。 再比如,当年若梨被迫带离了蓬莱岛,其中具体细节和缘由应该是只有始作俑者和知情人两种可能的人会知道。若是知情人,他们来到岛上已经好几天,为何到了现在才要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而且为什么是要对若梨说,直接告诉柳王和王后不是更好更直接吗? 若是始作俑者,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是要害若梨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心要把真相告诉给若梨呢?而且还约的是子时这种时辰……怎么想都会觉得有猫腻吧…… “夫人,怎么办?今晚,要去赴约吗?”若梨看夕和沉思了良久后问她。 第七百十九章 深夜火龙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将信纸重新叠好,放回到信封里,然后对若梨说:“既然对方已经给出了证明来表现诚意,我们不妨信他(她)一回便是。只是,你且记着勿将此事告知于他人,免得惊跑了来送消息的人。” 若梨听后反应了一下,便点点头。 “那你回屋去吧,到时辰了我会来叫你的。” “好。” 随后,夕和将信封往怀里一收,继续去寻傅珏。 傅珏和苏叙言两人依旧在院中的石桌旁对弈。夕和过去后站在傅珏身侧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待他们一局终了才于一旁落了座,同他们说话。 苏叙言在这里正好,夕和索性再问一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是需要赶着时日回去处理的,以便酌情定下最合适的离岛时日。 苏叙言表示他的时间很自由,不需要迁就他,随后又问夕和:“夫人所需办理之事可皆已办妥?” 夕和点点头,“差不多了,短则一两日,长则两三日便能彻底办妥。所以才想来商量一个合适的归期。” 苏叙言颔首,表示他都可以,紧着他们如何方便如何来就好。夕和便同傅珏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再给若梨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他们便启程回去了。 正事商议好了,夕和便让他们继续,自己起了身去找青萝。 青萝正与白幻儿、流萤在一处用草绳子编草蚂蚱。流萤有一双巧手,这类事项向来难不倒她,青萝和白幻儿两人甚觉有趣,又不会,便依葫芦画瓢般的跟着学,很是乐在其中。 夕和过去,拍了拍青萝的肩,又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三人便都明白了夕和的意思。白幻儿依旧同流萤学,而青萝则将手里的草绳子一放,站起来随夕和走到一旁说话。 “夫人,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夕和直言:“没出什么事,只是你上次跟我说的梦境让我有些在意,便想来问问你可有新预知到什么,或是可有想起些之前那个梦里的细节。” 若梨收到的这封信是约她今夜子时在望月坡见面。望月坡附近是树林,若梨把信给了自己看,自己便会随她一起去,这一点也与青萝的梦境吻合。这让夕和有种预感,觉得青萝预知到的那个梦很有可能就是指今夜了,所以她不得不提早做些准备。 青萝想了想后摇摇头,说:“没有再梦到过了。至于细节,大致就是告诉夫人的那些了。” 夕和点点头,“那好,我……” “啊!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细节,是月亮!对,梦境中,树林顶上挂着一轮皓月,还是满月!” “满月?确定吗?”既然有月亮,那便是夜晚,又是一点和那封信里提及的相吻合的。 青萝用力点点头,“确定,是满月,而且月亮很大很明亮。” 夕和在心中估算了下日子,浅笑着同青萝道了谢。 青萝见夕和问得这么仔细,又关切地问她:“夫人可是同上回的紫菊宴那般发现了什么端倪了吗?” 夕和笑笑,“应该算是吧。我想你的预知很快又要成真了。” “啊?成真?那主子那边……” “放心,我会亲自跟他说的。” 说完,夕和转身离开了。青萝看了看夕和的背影,回想了上回紫菊宴的结果,然后回去了流萤和白幻儿之间。 当晚,月亮从东边升起后,不疾不徐地往夜空正中爬去。随着它的轨迹,夜色越来越静谧,周遭的光亮也在一盏盏暗淡下去,最终光和声皆归于一片沉寂。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一个人影从屋内闪身出来,关上门后踮起脚,取下了屋檐下悬着的灯笼,再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到了另一间屋子,人影叩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影自屋内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随后,两人便共提着一盏灯笼,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渐渐将屋宇甩到了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后,他们来到了高大的木栅栏前头。在木栅栏前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后,木栅栏上的门开了,两个人影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前往另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比之前那片要大,也要深沉许多。一点昏红的灯笼烛火在一片黑暗中穿梭,映照出一片树影重重,为周遭的环境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又是不知走了多久后,一点烛火停了下来,然后在一片小范围中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静谧的林子里出现了一声剧烈的响动,同时,那一点烛火伴随着两声尖叫声倏然熄灭,跟着就是些零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再之后,林子里出现了女子焦急慌张的呼救声。 这时,明亮的月光下又映照出了一个人影,脚步匆匆地走到了一处,然后停下。短暂的停顿后,又一点昏红的烛火亮起。但这点烛火也只出现了一瞬,下一秒就呈抛物线往另一处落去。 烛火落下后消失了须臾,但也就是这须臾的功夫,嗖地一声,一片猛烈的火光从地底像一条火龙般窜了上来,直冲夜空,瞬间将周遭的一片映照得亮如白昼。 同时,这光亮也照亮了最后出现的这个人影。这是一个身高略微有些矮小的人,被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看不出身形,也看不到面貌。但火焰攒动带起的风吹过他(她)的身旁,撩动起了几缕长长的头发,漆黑如墨。 随后,这个人看着火焰发出了一串饱含快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柳若梨,柳若梨!去死吧,去死吧!你可别怪我,谁让你要回来的,谁让你要来抢夺我的一切!活该,活该!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着还朝着火焰踢了一脚,将脚边的树枝踢了过去。 树枝落入火焰中发出噗呲噗呲的烧灼声,那人似乎很享受这个声音,越发笑得剧烈起来。 但就在这时,周遭的树林里传来了许多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明灭晦暗的树木中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而每一个身影手里几乎都提着一盏灯笼,将周遭的一切映照得越发明亮。 也让站在火焰旁的黑色斗篷在听到了声音后浑身一僵,愣了好久后才机械式地转过身来。 第七百二十章 相爱相杀(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转过身,黑斗篷的真容就在一片冲天火光和无数的灯笼映照下展露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了。她不是别人,正是若梨的亲妹妹、柳王和王后的小女儿,染公主。 此时的染公主虽然背靠一片火光,但火焰的红色却丝毫没有染上她的肌肤,反而越发衬得她面色惨白如霜。恰巧一阵风吹过,撩动了火焰的同时也将她头上戴着的帽子吹落了下来,她的一头黑发迎风飞舞而过,放肆而邪魅。 她看着面前出现的几个人,表情由震惊转成不可置信,又由不可置信变成了愤懑、不甘、惊恐、羞愧等多种情绪交织的复杂难解。 而在她面前的,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除了不老宫里的十几名宫人外,还有护树族的族长和长老们,更有令她震惊非常的夕和和若梨,甚至还有她最不想见到的柳王和王后。 柳王和王后两人的面上也是极度的震惊,而他们的震惊是震惊于面前的这个黑斗篷根本就像是个有着一张和他们的女儿一样脸庞的另一个人。 在他们的印象中,小女儿乖巧柔顺,虽然早期的时候性子比较内敛沉闷,不爱与人交谈,但这些年来已经变得越来越活泼外向,整个人就像是初生的雏鸟一般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和灵动可爱的魅力。 但眼前的这个呢,穿着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斗篷,眼神阴沉,肤色苍白,再加之他们亲眼见证了的她的狂放笑容和残酷话语,她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的恶鬼,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娇俏可爱的模样! 这变化之大,大到他们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个冒牌货,不是他们的女儿。但她的表情和她所说的话却又偏偏……刚好证明了她就是他们的小女儿柳若染。 “染儿,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梨儿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怎么能……”王后怔怔地看着染公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斥责了她,但话说到一半又实在说不下去了。 柳王亦是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手心紧握成拳,死死压制着他此刻滔天的怒意和失望,“染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还不过来,给你的姐姐道歉请罪!” 此时,假扮作夕和和若梨的临月、桑梓两人也从火焰之后的另一个地洞里出来了,回到了夕和身边恭声复命。 染公主看着她们出现瞪大了眼睛,立刻小跑了几步沿着火焰凶猛的地洞探查了一遍,然后在看到火焰后头三尺之距的另一个地洞后,她苍白的脸色又变成了一片灰败。 她脚步略有些踉跄地回到他们面前,不顾柳王和王后,直接瞪着若梨,厉声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根本不可能!” 话音一落,她的目光又扫到了跟在柳王和王后身后瑟瑟发抖的小花,然后几乎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小花冲了过去,同时越发瞪圆了眼睛厉声斥责起来,“贱人!你敢背叛我!” 小花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被染公主这么一吼,腿肚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替自己辩解,“公主,小花没有,小花没有啊!小花怎么敢背叛公主,小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公主……” 染公主越过柳王和王后,冲到小花面前就是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随着清脆响亮的一声“啪”,小花整个人都被她打翻在地,发髻上的簪子也因震动的力道甩脱在了一旁。 但染公主却还不解气,抬脚又是对着小花一阵猛踢,踢得小花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柳王和王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泼妇模样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小女儿。王后一边高声唤了染公主的名字,同时柳王亲自出手一把抓住了染公主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离小花身旁,还不禁气急之下给了染公主一巴掌,喝了声“不要再胡闹了”! 染公主挨了巴掌,骤然从暴躁中安静下来,就好像全身的怒气在瞬间被抽走了一般。但安静不过片刻,她趁着柳王不备猛地一把甩掉钳制,然后脚步匆匆地跑回到了窜天火龙的跟前。 跑的时候脚步快了些,到洞口时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扑进了凶猛的火焰中,直把王后吓得尖叫出声。。 待她站稳后,王后捂着自己的胸口,忙不迭地让染公主先过来。而柳王则依旧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染儿,染儿!那边太危险了,你先过来,过来再说话!别让娘担心了,知道了吗?”王后一边劝说着一边忍不住朝染公主靠近过去。 “别过来!”染公主却面无表情地呵止了王后,“你再过来我立刻跳下去!” 王后一听,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太阳穴则开始突突疼痛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过来,不过来。染儿,你听话,快点到娘这边来。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你好好说,娘都不会怪你的。” 王后一说完,染公主尚未作出回应,柳王先不悦地朝着染公主吼了声:“胡闹!你自己做了错事,现在还来威胁你娘亲?还不给我滚过来!” 王后生怕柳王的话刺激到了染公主,忙拽了柳王的衣袖,满脸恳求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说得太过激,先保住女儿的命要紧,切不可刺激了她去做傻事。 柳王此时则已经被染公主放肆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对上了王后的眼神后反而对她说:“王后,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宠着她!她已经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现在不是什么小事,她处心积虑地挖了洞、埋了火油,又将梨儿引过来,是想杀了你的另一个女儿!” “之前那些话你没听见吗?这个逆女说了些什么?她说让你的另一个女儿去死!还说活该!你现在就只光顾着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女,还有没有考虑过你另一个女儿的感受!” 王后被柳王一说下意识回头看向身旁的若梨,只见女子的侧脸在一派火焰的映照下明暗不定,又没有丝毫表情,这使得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第七百二十一章 相爱相杀(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梨儿……”王后皱着眉心定定地看了若梨一会儿,脑子里的思绪百转千回又繁复纠缠,最后她还是对若梨说,“梨儿,娘亲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现在,我们先把你妹妹救下来好不好?她是你亲妹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傻事啊。你……能不能也说说话,劝一劝她?” 她的话一说出口,柳王又是比若梨更先听了一肚子的火气,不满地扯了一把王后,“劝?你让梨儿劝什么?染儿是梨儿的亲妹妹,梨儿难道就不是染儿的亲姐姐了吗?这个逆女竟然连弑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好劝的,她想死就让她去死!” 柳王也是被染公主的狠毒行为和态度给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丝毫不再顾及染公主的心态。但对于王后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总是第一时间顾念的两个女儿的平安,来时路上她担心梨儿会出事,见梨儿没什么事了她现在就一心只关注了她的染儿不要出事才好。 她听到柳王最后一句话,急得扑通朝着柳王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求他不要再说了,“夫君,夫君,我知道你气坏了,可染儿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让她去死呢!求求你,先冷静一下,先把染儿劝回来啊!” 看到王后的眼泪,柳王滔天的怒气才消散了部分,也恢复了些理智,不再说出刺激染公主的话,只是板着脸瞪着她,说:“你还不过来扶你的娘亲起来!” 染公主始终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看着柳王和王后的对话,也仿若局外人一般看着柳王的怒气和王后的眼泪。突然,她背靠着冲天的火焰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如他们还未出现,她独自一人在此以为若梨已经死了时的那样,笑得狂放而邪魅。 但此时的笑里又似乎夹杂了些许不同的情绪,只是一时让人辨不清楚。 “终于……终于!”大笑过后,染公主迎着一片复杂的目光收了声,看向柳王和王后,“你们终于说出心声了吧!其实你们,早就盼望着我去死了,是不是?!” 柳王的眉头已经紧得不能再紧,“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后则转过头去,一脸哀戚又惊愕地看向她,“染儿,染儿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盼望着你去死,你是我们的女儿啊!你父尊他刚刚只是被气糊涂了,不是有意的,你可不能往心里去啊!” “我没有胡说!”染公主微仰了头,眼睛瞪得有些往外凸出,看上去有些恐怖,“你们到现在还摆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做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们喜欢的、爱护的、想要的只有柳若梨一个,我根本就是多余的柳若梨的影子罢了!” “染儿!你怎么会这么想?”王后万分诧异,不解地反问,“你和梨儿是双生子,都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只喜欢梨儿一个,你父尊也没有!” “我怎么会这么想?是你们的行为和态度让我不得不这么想!”染公主对着王后怒吼了一句,然后目光看向一旁从头至尾都保持沉默的若梨,“打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是作为柳若梨的附属品出生的不是吗?所以即便是双生子,她却是长女,是姐姐,而我是意料之外的孩子,是妹妹。” “她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不老宫长公主的身份、白皙的肌肤、绝色的容貌、阳光开朗的性格、学什么就会什么的天赋,还有所有人的喜爱和父母的疼宠!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身份和容貌比不上她,性格沉闷无趣、不善言辞,也没她那么聪明,什么都不会。” “本来,我觉得你们全都喜欢她是正常的,因为她那么好,而我那么卑微,不配跟她争抢什么,能成为她的影子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但是,是你们告诉我,我和她是双生子,是一样的,也是这不老宫里最尊贵的公主,是你们疼爱的女儿啊!” “是啊,染儿你是啊,你是不老宫里尊贵的公主,是我们疼爱的女儿啊!”王后忙不迭地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是吗?我不是!你们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呢,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欺骗我的谎言!你们让我相信了你们的话,但你们的行为跟你们说的根本就不一样!你们的目光还是只会围绕着柳若梨转,你们的笑容和夸奖还是只会送给柳若梨!” “就连衣服的颜色、吃的东西都是柳若梨喜欢什么就紧着什么来,你们何曾问过我喜欢什么?!你们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反正所有人眼里就都只有一个柳若梨,我就好像,好像连影子都不如,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不,染儿,不是这样的,我们怎么会……” “你闭嘴!”染公主一口打断了王后的话,转而对若梨说:“还有你,柳若梨,我的好姐姐,我最最亲密的人!我们从出生前就在一起了,出生后更是寸步不离,你我都是彼此最了解对方的人不是吗?可你为何明明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你为何也要和他们一样彻底无视我?!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做你的影子、做你的附属品的,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啊,是唯一和我血脉相连、心灵相通的人。你那么美好,美好得像是天上的仙女、像是苍穹中的星辰,我愿意匍匐在你脚下,仰望你、崇拜你。” “可是,既然我是你的影子,我们不该是一体的吗?我陪你感受你的光芒万丈,你也该陪我体会黑暗中的孤独无助才对啊!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彻底将我抛弃?!” 若梨抬了眼与她对视,眼神有些迷蒙,没有回应她的话。 染公主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你背弃了我,让我无处容身,那我就要彻底取代你!你想起来了没有?当年,也是在这望月坡,我带了两个紫薯团子来,哄着你吃下了其中混了迷药的那一个,再用了金鹤子……” 第七百二十二章 相爱相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纷纷变了脸色。大多数人,包括柳王和王后在内皆是一派震惊,而若梨则是蓦然瞳孔一缩。另外,夕和和傅珏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前者是早已料到,而后者则是全不在乎。 “染儿,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金鹤子……金鹤子莫非是……”王后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眸里盛满了震惊和错愕。 而柳王则反问了一句:“是你偷走了我藏在书阁里的金鹤子?!” 话已至此,染公主索性将当年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没错,是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偷听到了你和医正的谈话,在得知了金鹤子的药物属性后把金鹤子偷走了。我本来只是想用金鹤子毁掉柳若梨的脸,让她的外貌变得连我都不如。” “谁知道我居然失策了。那艘商船上的人偷偷摸进了林子里来想偷岛上的东西,结果把昏迷在望月坡旁毁了容的柳若梨给一并偷走了。不过这样也算是阴差阳错了,他们把人一带走反倒成全了我,帮我彻底除掉了柳若梨。” “之后,柳若梨终于慢慢退出了我的生活,也慢慢退出了所有人的记忆,而我终于得以从黑暗中走出,一点一点取代了她所占据的一切。只是我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你居然把金鹤子之毒用在了你的亲姐姐身上?!”柳王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既痛苦不堪又有些晕眩。 染公主得意一笑,“是啊,把金鹤子之毒用在你们的宝贝女儿脸上,毁掉她的容,也算是让那几株金鹤子死得其所了吧!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毁掉她,她所占据的一切本来就有一半是我的!她一个人占据了那么多年,我夺回手里有什么错!” 听到这里,夕和已经很清楚的明白染公主的心理早已经在经年累月的不甘和嫉妒中扭曲了。 她是妹妹,没有长公主的名头,长得不如若梨美貌,性格不如若梨讨喜,连天赋也不如若梨,明明是双生子,她却一直活在若梨的阴影之下。她渴望着父母、亲朋的关注,渴求他们的褒奖和赞赏,更希望自己能得到双生姐姐的关怀和爱护。 可所有人都无视她,身为姐姐的若梨还在慢慢疏远她,所以她彻底崩溃了、爆发了,用自己的方式除掉覆盖在阴影之上的光芒,她再从阴影里站起来,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光芒。在她心里,反正所有人都背弃了她,她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染儿,染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虽然疼爱梨儿,可我们也同样爱着你啊。没错,你的容貌、才情确实不如梨儿出色,可我们何曾嫌弃过你?只是你从来都不会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所以我们才更迁就了梨儿一些,但其实我们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啊!” 王后忍不住失声痛哭,痛哭之时又带着哭腔向染公主竭力解释着。 “没错。”柳王附和了王后的话,“你们两个是双生子,在我们眼中是一样的,都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我和你娘或许偶尔忽略了你,但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这些年来我们不也是一直将你捧在掌心上疼爱着的么!” 柳王的眼眶也红了,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些沙哑和哽咽。 可染公主听了之后,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越发忿忿不平,“你们没有嫌弃过我?你们说出‘嫌弃’这两个字就是在嫌弃我!否则,你们为什么不对柳若梨这么说?啊?承认吧,你们不过是说得冠冕堂皇罢了,其实心里都是偏爱着柳若梨,这些年来不过是因为柳若梨不在,所以才不得不把心思放在了我身上而已!” 柳王和王后被染公主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竟一时无法辩解。是啊,若不是心里已经怀了嫌弃的念头,怎么会说出嫌弃这个词,嫌弃这个词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嫌弃…… 染公主说完低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动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黑斗篷,再扬手一丢,丢进了身后的火焰之中。热烈的红色瞬间就将黑色吞没了进去,不留一丝痕迹。 王后又是惊呼了一声,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女儿也像是这件斗篷一般被火焰吞没,再一次哭求着她快点到这边来,有什么话都好说。 “还能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柳若梨回来了,我的计划也被一一破坏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恢复原样,我再一次被打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这场你死我亡的战斗终是我输了,原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定是个输家了,亏我还自以为可以逆天改命。呵呵,可笑,真可笑……” 说着,染公主转过了身去,面朝向凶猛的火焰。 王后看到这一幕简直要疯了,往前膝行了几步,哭喊着求染公主:“啊——不要,不要啊我的染儿!你快回来,你快回来!是娘亲错了,是娘亲做错了,娘亲给你道歉,给你赔罪,你快回来!” 柳王见此也有些紧张急躁了起来,不禁随之开口劝解道:“染儿!你不要做傻事!你的委屈我们现在都知道了,我们回家去好好说,别冲动!” 染公主转过头,扫视了他们一眼,眼带无望地看向若梨,“柳若梨,我曾在书里读到过,双生子是苍天开的一个玩笑。每一个母亲孕育一个孩子时所能提供的养分是固定的,只够一个孩子充分吸收。” “一旦肚子里怀上的是双生子,就必然会出现竞争,从而其中一个居于优势,另一个居于劣势。原来,在未出生之前你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你是居于优势的那一个,而我注定居于劣势。所以我怎么争都争不过你。我认输了……” 说完她转回头去,朝着地洞里的火焰走近了一步,再多一步她便要跨入红色的地狱之中。 就在这时,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若梨突然开了口,叫停了染公主继续前进的步子,说:“染儿,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原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我一些……”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天快亮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对于若梨的突然开口和所说的话,柳王和王后惊愕地转头看向了她,染公主也停下了脚步,错愕地转过身来,眼眸里皆是讶异。 “你……你的记忆……恢复了?”染公主试探性地询问。 若梨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妹妹,但你不是我的影子。你有你的好、有你可爱的地方,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时时刻刻都在和我的比较中度过。所以我疏远你,避开你,和你拉开距离,希望你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和目标,希望你活成你自己的样子,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染公主整个人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木愣愣地看着若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说什么?她的背弃和远离只是想让自己摆脱影子的身份、活出自我?若是如此,那她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染公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我的想法确实是这样,但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我没打算留下来,这里的一切还是你的,不会变。” “什么?”染公主再度错愕地看向若梨。 同时,柳王和王后也不解地看向她。 “梨儿,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你不留下来,还要去哪儿?”柳王问出了他们三人的疑问。 若梨看了他们一眼,再同染公主对视,说道:“夫人于我有恩,我已经决定要一生追随于她了。况且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生活。染儿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阴差阳错,当年虽是她间接送我离开了蓬莱岛,但或许这就是命运,我注定要离开这里到外面生活。” “所以,和我一样,染儿应该也是命中注定要留在蓬莱岛上好好侍奉双亲,好好做长公主,撑着不老宫里的皇族。” 王后一听刚刚才停下的眼泪又哗哗流了起来,“梨儿,就不能留在家里吗?傅夫人的恩情我们用别的还。娘亲已经好些年没有好好跟你说说话了,你跟染儿一样,都是我的宝贝女儿,为什么只能留一个呢,你们是想存心逼死我吗……” “是啊,梨儿,你是蓬莱岛上的公主,是这里的皇族,你的人生和命运不该在岛外,而是留在岛上守护这里的一切。”柳王附和了王后的话,同若梨说完后又对染公主说:“还有染儿你,你也是皇族的公主,要担负起你的责任,怎能任性妄为。快过来扶一扶你娘。” 染公主脸上有了松动,可正欲举步朝着王后走去时,她又注意到了王后凝视着若梨的目光。她的眼神在王后和若梨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停留在若梨身上深深地望了几眼。 最后,她对着若梨唤了一声“姐”。 若梨和柳王、王后纷纷看向她,只见染公主身上的戾气和怒气在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唇畔的一抹清浅笑容和脸颊上垂下的两行清泪。 “姐。”染公主再唤了若梨一声。 若梨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来,终是应了一声,“哎。” 随即,染公主眉心一皱,带着浓重的哭腔对若梨说:“姐,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若梨听到这话眼眶也泛起了红,心里怀着的委屈和怨恨也被这几句话扫除了大半。不是染儿的陷害,她不会被迫离开蓬莱岛在外颠沛流离了那么多年,不会在街上被人当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更不会被父母冤枉、辱骂,还差点命丧于此。 但是,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啊,是她的亲妹妹,是她自出生前就待在一切的双生妹妹。对若梨而言,染儿甚至是比父母更亲密、更重要的存在。她爱护了她那么多年,真心疼爱了她那么多年,她虽恨她,可她也同样深沉地爱着她。 现在,她唯一的妹妹哭着求她原谅,她的心情就像是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就算孩子犯了再多再大的错,做父母的怎么会和孩子计较。她是姐姐,理应让着她的,更何况她的妹妹也确实因为她受了不少委屈…… “染儿,我原谅你、不生你的气。你快过来,让姐姐抱抱你。”若梨的眼眶里同样落下一行泪来,并朝着染公主伸出了双手。 染公主抹着眼泪哭得泣不成声。她也朝着若梨伸出了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但脚下却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后双臂又垂了下来。 她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柳王和王后那边,再扑通一声朝着他们跪了下来,依旧带着浓重的哭腔对他们说:“父尊、娘亲,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染儿做错了。你们也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王后同样泣不成声,忙不迭地点头,向染公主伸出双臂,“染儿乖,娘亲不生你的气,娘亲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你到娘亲这边来,娘亲的腿麻了,你来扶我一把好不好?” 柳王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已捏紧成拳,额头上也暴起了青筋,但还是忍不住心内汹涌澎湃的感情。他的眼里同样蓄满了泪水,声音低哑,“染儿,过来吧。你累了,你娘亲和姐姐也累了,为父也累了,我们该回家休息了。” 染公主听了这番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俯下身朝着他们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再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事情终于要结束,他们的两个女儿终于全都要回家了时,染公主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空。 “天快亮了,父尊、娘亲、姐姐,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觉。等我睡醒后,我们就当以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还是你们的好女儿,是姐姐的好妹妹,好不好?” 柳王、王后和若梨三人听了这话又看染公主站着不动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即便如此,即便他们三人皆是第一时间朝着染公主冲了过去…… 最后的最后,染公主还是带着凄婉一笑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朝着身后炽热猛烈的火焰倒了下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 离别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天亮了,冗长痛苦的噩梦终于结束,第一缕晨曦不仅唤醒了沉睡的岛民们,也终将所有的黑暗和阴影驱散。 幽深的树林中,灿烂的阳光下,有几缕青烟从地底袅袅升腾而上。它们是将回忆和过去燃烧殆尽后留下的余韵,包裹着人们最深沉、最刻骨的感情。它们从火焰中抽离,在灰烬中脱骨,然后缥缈而去,化作天边的浮云。 过往已往,未来正来。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起点和旅程。 两天后,有一行人站在不老树下同三名护树族男子道别。护树族族长将一支长筒形的透明琉璃管递交给一名倾城绝艳的女子,琉璃管里装满了一片荧蓝色的光芒。 随后,这一行人转身离去,穿过一片树林、经过一片高大的木栅栏,再越过八姓族人的聚居地,渐行渐远,最终回到了来时的白色沙滩。 来时是夜,离去时是晴空万里。白色沙滩在浅金色的阳光映照下散发着莹润柔和的光泽,仿若一块巨大的无暇白玉。而在白玉和广袤的蔚蓝色相接之处,两艘木船正相邻依偎。 “小外侄女,其实,我还欠你一声谢谢。”杨不言含着笑将三支小竹筒递交给她,“谢谢你,送我回家。” 夕和也笑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小外祖父,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再说我也根本没做什么,理应是我谢谢你带我过来才是。” “说得在理,你我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杨不言点点头,又嘱咐她道:“这三支竹筒上面我都已经标好了序号了,等会儿你们离岛就用第一支,到了暴风处就用第二支,等到了镜面海再用最后一支,便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回去了。” 夕和低头看了看那三支竹筒上标着的序号,点点头,再次谢过杨不言。 “夕儿。”杨不惑适时地叫了夕和一声,亦从怀里去了一个小陶罐出来,递给她,“这一罐子里装的是不老树下的土、蓬莱岛上的土和这海岸边的白沙。你且带回去给你娘瞧瞧,让她身体好些了别忘了回家来看看我。” 夕和接过这一陶罐的手略微有些发抖,心里一阵酸楚,但又怕给外祖父看出端倪来,忙咬咬牙压下了心头的情绪,再强撑出一个笑来同外祖父点点头,“外祖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亲手交到娘亲手上。等她……身体好一些了,我就再带她回来看您,您也要保重自己。” 杨不惑笑着点头,“好。夕儿也要照顾好自己,外祖父就在岛上等你们回来。”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夕和身旁的傅珏身上,同样交待了他两句:“夕儿虽是我的外孙女,但我却没有尽到一个外祖父的责任,没有照顾过她一天。现在她已经成了你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够代替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委屈。否则,我翻遍了苍河大陆每一个角落也要把你揪出来替我的外孙女讨一个公道。反正我命长,耗得起。” 夕和原还因着外祖父的话而感动不已,听了最后一句话又不禁失笑出声。 傅珏亦是含起了笑意,但语气尤为认真地回应了杨不惑的话:“外祖父请放心,此生之愿唯夕和一生平安喜乐,我不负她,亦不会叫任何人负了她。” 夕和不禁转头看向他,然后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心内柔软得一塌糊涂。 杨不惑得了傅珏的保证,笑弯了眼,“好,那我只有最后一句话了,此行祝你们一路顺风。” “多谢外祖父。”夕和和傅珏异口同声地回应。 随后,一行人便告别了他们二人开始渐次上船。 夕和与傅珏是最后才上的,上去之前,夕和望了眼广袤的海面,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树林,然后同身旁的若梨开了口:“若梨,你想好了吗?” 若梨看向夕和,片刻后点点头:“夫人,我想好了,谢谢你。” 夕和“嗯”了一声,点点头。正当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回头一看,是跌跌撞撞跑来的柳王。 柳王跑得很仓促,脚步略有些踉跄,但却一步不停,飞快地冲到了夕和和若梨面前。停下时,他的额头上已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上也喘着沉重的粗气。 柳王看了看若梨,又看向夕和,对夕和请求道:“傅夫人,可否能再让我跟女儿说几句话?经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请体谅一个父亲的心。” 夕和看了看若梨,再看向柳王,露出纠结的表情来。 柳王见此以为是夕和不同意,立刻又说:“就几句话,我很快就能说完,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的。” “我想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等你们。”夕和说完又看了眼若梨,然后转身离去上了船。 柳王面上黯淡下来,垂于身侧握成拳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但终是无可奈何,只能对若梨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梨儿啊,孤身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要是想家了就随时回来,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说完,他垂了头,摆摆手,又说:“走吧。” 但他等了一会儿后却不见身旁的人动,再抬眼往前一看,原本停靠在岸边的船只已经收了锚启程了。他愣了一下,错愕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若梨,只见若梨泪流满面的脸上含了笑,同他说:“父尊,我们回家吧。” 柳王一怔,顿时也红了眼眶,立刻抹了抹眼睛,拍了拍若梨的肩头,哽咽着说:“好,好孩子,我们回家,回家。你娘和你妹妹在家等着我们呢,她们一定很高兴。” 若梨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站在船尾依旧看着她这边的夕和,然后用唇形再一次对着夕和说了声:谢谢,夫人,谢谢你送我回家。 夕和站在船尾看到若梨的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到她嘴里发出的声音,但这一句话还是通过她的心声传进了夕和的耳朵里。 她扬起笑,同样动了动嘴唇,用唇形回应了她:不用谢,若梨,希望你们一家以后无风无浪、平安到老。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上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船只离开了海岸渐行渐远之后,夕和和傅珏两人便离开了船尾,转而走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在倾倒了第一支竹筒里盛着的液体进海里之后,夕和想到也该同傅珏道声谢,便凑近了他,小声说了声“谢谢”。 傅珏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目光直视远方的海面,唇畔却勾起了笑,问她:“谢我什么?” “谢你关键时刻让隐卫救了染公主一命,虽然毁了容,但保全了若梨的家,谢你愿意跋山涉水陪我来到这蓬莱岛,还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傅珏的笑意更浓,“那我也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谢我?谢我什么?”夕和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谢你愿意收起全身的刺走到我身边,谢你总是无条件的相信我,谢你愿意陪我出走京城,抛弃拥有的一切。”傅珏说着停顿了一下,再转过头来与她对视,认真地补上最后一句:“还谢你将我放在你的心上。” 夕和对上他的眼睛,再听这话,胸口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也在同一时刻往脸上窜。最终,她觉得自己再与他对视下去脸都要烧着了,才赶忙避开了眼睛,羞赧地看向近处的海面,回了句:“你我是夫妻,都是我应该做的。” 傅珏眼里露出宠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凑过去在她耳旁落下一句:“夫人提醒我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谢谢你愿意托付终身、嫁我为妻。” 夕和的耳朵痒痒的,手心痒痒的,连心里都是痒痒的。她再度回头看向他,有一句话想回应他,但却又觉得有点肉麻,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在心里说了一遍:我也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谢谢你出现在我如此糟糕的生命中,成为我唯一的救赎和希望。 返程的路有了杨不言给的三支竹筒走起来比来时要顺利快速许多,只花费了一半的时间就已经可以遥遥望见蔚蓝城了。 在船上的最后一天,用过晚膳后苏叙言问及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这一点夕和和傅珏在途中已经私下商量过了,他们决定上岸后继续往东走,索性去寻一寻那个东篱国。虽然这个国家在地图上没有标注、在书册中没有记载,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十分虚无缥缈,但夕和掌握的线索已经有很多是在间接证明这个国家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苍河大陆的最东边。 而夕和所追寻的真相和答案或许只有找到了这个国家才能彻底得以解答了。 商量时,夕和担心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这么一个有可能不存在的地方会耽误了傅珏的正事,傅珏却说去北漠的时机还未到,不去寻东篱也要另外找个地方再住一阵等候时机。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东篱国的事太过隐秘,知道的人终归还是越少越好,所以夕和并不打算告诉苏叙言,只同他说要悄悄地回一趟京城。 苏叙言听了点点头,夕和便顺势反问他上岸后可是要回本家。 “嗯,我在外也有一阵子了,虽然家中不缺了我一个人手,但还是要回去看看,再报个平安。” 夕和点头同意,之后三人一时无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苏叙言突然向他们提出了邀约,“似之、夫人,你们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处理的话不若随我一起回本家吧。家父念叨着想见似之许久,夫人也尚未去过江陵吧?江陵的风光还是很值得一游的。况且,江陵是苏家的地界,北漠那边的手也不会轻易伸过来,二位大可放心多住些时日。” 苏叙言是一番好意,夕和和傅珏两人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一来有目的地要寻,二来皆不愿连累了朋友和苏家遭北漠惦记,遂只得婉言谢绝。 苏叙言有些失望,但也不作勉强,只告知了他们若有任何需要大可来找他或是找苏家都可以。 二人再次谢过他的好意。 当晚深夜,两艘船只悄无声息地停靠在了蔚蓝城的海岸边。而后,几人率先下船,迅速牵来了三辆马车,然后行动迅敏地将船上的物件一一重新搬进马车里。 下船之前,苏叙言再度提出让夕和和傅珏随他一起,去往他在蔚蓝城的一个故友家中暂住一晚。因为此时时辰已晚,城门早已关上出不了城,而城中的客栈也几乎都打烊了,很难再寻栖身之所。 夕和本以为船虽靠了岸,今晚还是要在船上渡过的,却不想傅珏下了令让人连夜把东西都搬了下去。于是,她就隐约猜到了他另有安排,遂没有回答苏叙言的话,只看了一眼傅珏。 果不其然,傅珏开了口,再一次委婉谢绝了苏叙言的好意并向他表示已经另外物色好了暂住的住所。 苏叙言听后稍稍一想,又同他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于是,他不再多言,大大方方地跟他们告别,再好言嘱咐了他们多加小心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他走后,夕和他们也都上了马车,马车遂就着深沉的夜色渐渐远离了波光粼粼的海岸,向着蔚蓝城内的某一个方向而去。 “似之,我们现在去哪儿?”夕和虽然十分放心傅珏的安排,但心里还是好奇的,马车行出一段后就开了口问他。 “去坐化山。” “坐化山?”夕和第一反应觉得耳熟,随即很快想起他们来时遇到的那名逃城的僧人不就是来自坐化山上的无名寺么,然后心念一动,“去无名寺?” 傅珏低头对上夕和仰头看过来的眼神,笑答:“嗯。走时我便同那位大师说好了,回来时恐要登寺叨扰一晚,请他届时一开方便之门。” 夕和目露惊讶,“走时你便说好了?为什么?” 傅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含笑看着她,示意让她自己想想。 夕和琢磨了一下,想到其实他们上岸的时间也怪怪的,明明可以再在海上过一夜却偏偏加速前进赶在了深夜抵达,既不在船上过夜也不去城内,而是要去坐化山……这就好像是在避开什么似的,避开…… 夕和脑子里一道闪电劈过,登时想到了一个人,“北漠三皇子?” 第七百二十六章 出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一分,像是奖励一般摸了摸夕和的发顶,嗯了一声。 “也对,我们当时虽然把他甩开了,但之后他肯定一直都在追踪我们的踪迹,好将你带回北漠。出海之前没有被他找到,但现在他很可能已经找到这里并潜伏在城内了,毕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他此时就在蔚蓝城内。”傅珏直接肯定了夕和的猜测,“不过这里是西燕,他不会有大规模的举动,只要我们及早离开,他未必找得到我们。” 夕和闻言点点头,沉默了须臾后又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连夜从坐化山的山道离开?” “不用。海上奔波数日再连夜赶路太辛苦,明早离开来得及。” 夕和想想也是。在海上时,因为有风浪,睡着总是不安稳,连续几日下来其实都没休息好,精力不足。而要连夜从山道离开的话还需要将行李都用人力搬下山,因为山道走不了马车,虽然用不着她亲自搬,但其他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既然傅珏说明早走来得及那就应该没问题,今晚就在无名寺借宿一夜养精蓄锐吧。 马车上了坐化山,在无名寺外的空地上停放好后,临江过去敲了门。稍稍等了一会儿就有个小沙弥睡眼惺忪的开了门,问他们何事半夜惊扰。 临江将来意一说,小沙弥听后直接将他们领进了寺内,并一路引至香客居住的厢房,说是师父早就交待过了。 于是,刚过子时,所有人都顺利地在各个厢房内歇下了。 夕和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后她突然觉得有点冷,身体便习惯性地往傅珏那边靠。蹭了蹭没蹭到,再蹭了蹭还是没挨到他,她便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结果,一看,眼前空空如也,居然没有人。夕和一下警醒过来,摸了摸榻上的温度后迅速坐起身来,往昏暗的屋内看了看,然后她便看到了门是开着的,而屋外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她歪了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再从旁边屏风上取下了搭着的外套,朝着门口的人影走了过去。 可就在她靠近了门口,正要走到人影身后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微陌生的声音,让她突然意识到门外还有一个人。而这个陌生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是,主子。” 话音落地的同时夕和走到了门口,眼前除了有立于门槛外的傅珏外,还扫到了一片飞快闪过的黑色衣角和一点银光。 夕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点银光应是一个银制面具。而银面具、银面具……她隐约记得好像有谁也提过银面具,但是不知是脑子没清醒还是一时僵掉了,想了一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而在这时,傅珏发现了她,回过身来刚想问她怎么醒了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外衣,而后眼神越发温柔了起来。 夕和被傅珏唤了声从思绪里出来,越发想不起来了,索性不再想,踮起脚尖将手里的外衣给他披上,“山里的夜凉,怎的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傅珏含了笑,走回屋里,再反手把门重新关上,然后牵着她往床上走去,一边问她:“怎么醒了?是做梦了吗?” 夕和摇摇头,“睡着觉得有点冷就醒过来了,然后发现你不在。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吗?” 傅珏拉着她回到了床榻上,再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嗯,是我的隐卫,交待了一些事,方便我们明早顺利离开。” 夕和等他也躺下后立刻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则自然而然地将她收进怀里,又说:“离天亮还早,继续睡吧。” 夕和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很快就又睡着了,这一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清晨,一行人在寺里用过了早膳,又去同那大师当面道了谢,然后动身离开无名寺。 出了寺,夕和还以为要走山道了,傅珏却带着她再次上了马车,然后吩咐沿着来时的路下山。 “我们不走山道吗?”夕和以为从大师指引的那条山道直接出城的话可以避人耳目,应该会相对安全一些。 “傅亦寒狡猾多疑,他能查到蔚蓝城就会将蔚蓝城里的一切细节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包括那条山道。那条山道已经不安全了,如果再从那里走很可能会正中下怀,落入布好的陷阱。” 夕和一惊,她竟是没想到这一点,“那我们从城门走吗?城门口应该也会有埋伏吧。” “嗯,八成会有。不过城门进出的人多,还有西燕的士兵把守,这些都是对傅亦寒的限制和禁锢,我们逃脱的机会很大。另外,我已派人提前去做了些准备,你不用担心。”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顺利下山入了城,又沿着城中街道往蔚蓝城的城门口而去。然而,他们穿出了街道,尚未抵达城门口,马车就已经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前路被大量的百姓和马车给堵塞得水泄不通。 夕和撩起车帘往外看,发现这些人和车马都是和他们往同一个方向去的,而这一方向的不远处便是蔚蓝城的城门。她再定睛仔细瞧了瞧,而后同傅珏说:“城门的守卫不知为何好像在查验出城的人,所以都堵在前面了。” 傅珏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又道:“无妨,我们随大流往前走便是。” 于是,马车随着人潮艰难而缓慢地往前移动着,每走出一段,还会有几个或被拥挤或是故意的百姓横插到前头来,使得他们小小的一段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 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语气不善地开口:“车上都是什么人?出城做什么?出城手符呢?” “这位官爷,车上是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出城是应外亲之邀前往做客。这是我家的出城手符。”应了话的人是坐在外头的老者,这个人是傅珏在半道上命了临江去寻来的车夫,虽然傅珏没有明言,但夕和也能意会这么做是为了掩人耳目。 外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检查手符,但随即又传来了对方的话:“下车下车。城主有令,近日进出城门者皆需要仔细检查。” 第七百二十七章 撑场子的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此言一出,车内的夕和便知这是要检查车里的人了。她偏头看了傅珏一眼,见他依旧淡然自若,刚升起的一点点无措也消失不见,淡定地静候外头的动静。 跟着就见车帘稍稍一动,但却没有被撩起,随后又响起了老者的声音,想来是被他给拦下了。 “哎,这位官爷,我家少爷和少奶奶近日得了风寒,不宜吹风,恐是不便露面啊。您两位若是看这手符没问题,可否通融一下,就让我们出去吧。” 对方的语气越发不善,带上了些许怒意,“你个老头子耳聋啦?不是告诉你了,是城主下了令必须得仔细检查。你这手符虽然没问题,但要就这么放你们走了,我这饭碗谁给我端稳咯?识相点,赶紧让开,别耽误事儿,没看后面还那么多人排着呢么!” “别介啊官爷,您看……”老者摸出一锭银锭子塞进对方手里,讨好地问:“够不够?” 对方手上一沉,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语气也放缓了,又暗暗掂了掂分量清了清嗓子打算放他们过去了。但就在这时,另一名守卫又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轴,到了这名守卫旁边,拿卷轴敲了敲他的肩,不悦道:“瞎耽误什么功夫呢,赶紧的,查验完了放下一批。” 老者也是个明眼人,赶紧又摸出了一锭银子来往这一位手里塞,“这位官爷也辛苦了。刚刚这官爷已经查验过了,我家的手符没问题,这就给让路,不耽误你们的功夫。” 之前那个人没做声,默认了老者的话。但刚刚过来这人却没这么好打发,他虽然将银子给收了,但却仍旧拦着不让走,还将卷轴往另一人胸前一递,让他上车查验去。 这人接了卷轴又碍于收了钱,有些为难,那人便一把抓过了他的衣领,在他耳朵根子旁提醒了他一句:“为了点小钱连命都不要了?这要是刚好放走了那个人要的人,你我都得死。” 这人悻悻地往四周看了一圈,又嘀咕了一句:“没那么巧吧。再说万一真这样,咱俩就死咬着说没查验到呗,那人还能有千里眼知道不成?” 那人皱了眉,猛拍了下他的头,又从他手里将卷轴夺了回来,“你个混小子要钱不要命,老子不陪你冒险。你不查,我来!” 说着,他便又推了车上的老者一把,再伸手便去掀了车帘往里瞧。 夕和看着车帘被掀起了一角,还以为不得不当面应付这个人了,却在这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随即那撩起的一角车帘就又落了下去。 “放肆!谁敢查验我的贵客!”说话的声音是个中气十足的女声,话语里包裹着冷然的怒意和威严。 夕和在车内听到了这个声音一瞬间觉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而车外的人纷纷朝着声源看去,只见着是一名身着锦衣、满头银发的老妇正于城门之外举步走了过来,而她身后还跟着两名高大威猛、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 后一名守卫稍稍一愣,虽然看到后头的两名男子有些莫名发怵,但看前头走来的不过是名老妇,便以为不过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富商家的老太太罢了,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继续转过身去要掀了那车帘。 但他才一抬手,手背上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使得他条件反射地往回缩,再低了头一看,自己的手上竟然被深深地扎进了一支飞镖,直接从手背贯穿到了手掌心,整只手都已被鲜血染透,惊得他痛呼惨叫出口。 见到这一幕,另一名守卫吓得愣了会儿神,待反应过来后立刻抽出了身上的佩剑,瞪圆了眼睛看看马车上的老者,又看向已经走到了近处来的老妇,然后把剑一挥,拿剑尖对准了她,“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公然袭击官差!不要命了吗!” 老妇冷着脸扫视了两名官差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块腰牌展示于这个拿剑指着她的守卫眼前。 守卫盯着腰牌一看,下一秒脸上血色尽失,手上也随之一抖,随后剑落了地,他整个人也扑通一声朝着老妇跪了下来,开始瑟瑟缩缩地向老妇求饶。 另一名受了伤的守卫见着也吓得吭都不敢多吭一声,根本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同那人一样朝着老妇屈膝跪了下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夫人磕头赔罪,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跟小的一般见识。” 老妇随意嗯了声,将腰牌收了起来,再问:“那现在我可以将我的贵客们借走了吗?” “自然自然。”守卫哪敢不答应,立刻接了话,“虽说查验是城主大人下的令,但这绝不包括夫人您在内,想必即便城主大人在此亦是不会惊扰了夫人和您的贵客的。还请夫人您慢走。” 老妇对守卫的话不置一词,将目光投向了马车上的老者,说:“好了,我们出城吧。” 老者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有些木愣愣的,但此时马车内的雇主又吩咐了“走吧”两个字,他也顾不得细想啥,立即应了声“哎”,再一抽马鞭,驱动了马车往城门外行去。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眼看着应付过了守卫,总算是顺利出了城,谁知到了城门外头又被另一拨人给拦下了去路。 而夕和于马车内刚想撩了车帘悄悄领他们出城的人是谁,却好巧不巧地正好瞧见了自不远处一辆停着的马车内下来的黑衣妖娆男子。 她立即将车帘一放,回头对傅珏说:“似之,是三皇子亲自来了。” 傅珏撩了另一边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面色不变,依旧淡淡地同夕和说:“无碍,这里是西燕,不是北漠。他还没有那个权力能从青河夫人手里强行将我们带走。” 青河夫人?对了,难怪刚刚那声音那么耳熟!原来刚刚替他们解围,带了他们出城的人是青河夫人!青河夫人是南宫世家的老祖宗,南宫世家本就是皇族,难怪那两个守卫会吓成了那个样子,还说什么城主在此也不敢惊扰的话!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三皇子对上青河夫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片刻后,马车停下了,傅珏坐着巍然不动,完全没有下车的打算,夕和便也继续安静坐着,静听外头的动静。 傅亦寒的车马在城外等候已久,本是等着猎物由早前布下的天罗地网顺利捕获,却不想天罗地网才开了个口子,尚未完全展开,他等候瞄准了良久的猎物居然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截了胡。 没办法,他也只得改变计划,亲自出面要人了。 傅亦寒往傅珏所在的马车看了眼,然后勾着邪魅的笑容走到了正欲踏上马车的青河夫人面前,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夫人就是南宫世家的老祖宗青河夫人吧?” 青河夫人回头瞥了眼傅亦寒,淡淡地回应:“北漠三皇子殿下怎么有空到西燕来了?赏海?” 傅亦寒双手环抱于胸,说:“青河夫人不好好在凉月城待着,怎么也大老远跑到这蔚蓝城来了?该不会也是来赏海的吧?” 青河夫人冷哼了一声,“老身可没三皇子的闲情逸致,老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三皇子多聊了,三皇子请便。” “等等。”傅亦寒再次叫住了青河夫人,脸上的笑意从邪魅变得有些嘲讽,“我可没说我是来赏海的,青河夫人误会了。青河夫人有要事,我本无意阻拦,但在您离开之前还是请务必将我的人还给我比较好,免得耽误了时间又伤了和气。” “你的人?三皇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老身与三皇子今日还是头回见面吧,老身身边何来你的人?三皇子还是速速京城吧,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哈哈哈哈哈……”傅亦寒闻言大笑了起来,“青河夫人说不是那便不是好了。不过他们虽不是我的人,却是北漠的人无疑。这一点,青河夫人想必不会不知道吧?南越皇帝陛下可是下了诏书公告天下了的。” “哦?三皇子指的是南越前国相?”青河夫人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正是。我要带走我北漠的人应当是无可厚非吧?” 青河夫人干脆下了马凳转过身来同傅亦寒对话,“三皇子要带走你北漠的人尽管带走便是了。” “青河夫人深明大义,那我……” “哎,三皇子不要急,我的话还没说完。”青河夫人打断了傅亦寒的话,继续说道,“三皇子要带走北漠的人老身没意见,但老身身边可没什么北漠的人,三皇子莫不是欺我一个老妪眼神不好?” 傅亦寒盯着青河夫人看了会儿,指了指傅珏所在的马车,说:“青河夫人误会了,我无意冒犯。不过青河夫人的眼神似乎确实不太好,需要看看大夫了。那辆车里坐着的不就是我北漠的人吗?” “那一辆?”青河夫人同样用眼神示意了下傅珏和夕和的马车,答,“三皇子殿下才是误会了吧。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老身的外亲,是老身要领回南宫家的贵客,怎么会是北漠的人呢?” 傅亦寒眸色一沉,说:“南宫世家的外亲?不对吧,那辆车里坐着的可是南越的前国相傅珏和他的夫人,是我的堂兄堂嫂啊,怎么就成了青河夫人你的外亲了?!” 青河夫人面色不改,坦然承认,“没错,那辆车里坐着的确实是南越前国相夫妇。傅夫人殷氏是老身娘家妹妹的外孙女,自然是老身的外亲。但他们夫妇二人虽已不是南越之人,却好像也不是北漠的人吧。老身怎么没听说北漠皇帝给了他们北漠的籍贯和身份呢?” 傅亦寒的眸色越发深沉起来,还慢慢地涌现起阴鸷和怒气,“青河夫人这是在和我强词辩驳?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南宫世家和南越殷氏还有什么亲戚关系!另外,堂兄乃我朝秦王之子,何须皇上另做籍贯和身份的说明,他从一出生起便是我北漠的人!” “青河夫人既然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离去办事去吧,在这里和我多费唇舌无益,堂兄堂嫂我是势必要接回北漠的!” 说完,他也懒得再和这个老妇浪费时间,给蔷薇和玫瑰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朝着傅珏和夕和的马车飞奔了过去。 青河夫人见此,也立即给自己的人使了眼色,那两名彪悍的黑衣男子随即也纵身跃出,飞速将蔷薇和玫瑰拦了下来。 霎时间,两方短兵相接,立刻缠斗了起来,且皆出手凌厉、分毫不让。 与此同时,青河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身上隐含的威压尽数释放出来,“三皇子!你可别忘了,这里是西燕,不是北漠!你是想在我南宫氏的土地上强抢吗!你就不怕就此挑起两国争端?!” 傅亦寒不以为意,“青河夫人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想将我的堂兄堂嫂带回家罢了,怎么涉及到了两国呢。况且,这里是南宫家的土地没错,却好像不是青河夫人这一支的吧。青河夫人再三阻挠才是该担心一下是否会被西燕皇帝陛下问责!” 夕和于马车内一直聆听着外面的对话,听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担心青河夫人抵不过傅亦寒的狡猾善辩,遂脑子里默默地开始思索起若是青河夫人败下阵来他们该如何应变。 傅珏却探过手来,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示意她稍安勿躁,再往下听便是。 跟着,夕和便听到外头青河夫人回了话,“三皇子这是看不起我南宫世家吗?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话吧!” 夕和听了好奇地撩起车帘一角,只见青河夫人于怀中取出了一本折子递交给傅亦寒。 傅亦寒看过之后,合上折子沉默了须臾,然后居然下了令,将在打斗中的蔷薇和玫瑰召了回去。 “既然三皇子没有意见了,那就不必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老身就此告辞,三皇子殿下也请自便。”青河夫人将折子重新收回怀里,然后转身踏上马凳登车。 夕和正想那折子上写了些什么,就又听傅亦寒开了口,说话的语气里还带上了与刚刚截然不同的笑意。 “正巧,我此次来得仓促,尚未来得及面见西燕皇帝陛下以示尊敬。既都是往凉月城而去,青河夫人应是不介意我同行吧?” 第七百二十九章 欺负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青河夫人脚步一滞,回头冷冷地看了眼傅亦寒,什么也没说,进了自己的马车。 随后,青河夫人的马车一动,那两名黑衣男子中的一名便坐上了傅珏和夕和所在的马车,帮着驱使着他们的马车跟了过去。 马车动时,傅亦寒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夕和迅速将车帘放下,又同傅珏说:“三皇子果然难缠,硬来的不行就行迂回战术,估计是想在路上再寻机会。” “我们路上小心一些,跟紧了青河夫人,应当是能顺利抵达凉月城,无需过分担心。” 夕和点点头,又问:“对了,青河夫人怎么会在这儿?我看她刚刚拿了个折子似的的物件给三皇子看,三皇子就作罢了,显然她还是有备而来。可她怎么会知道我们……” 话说到一半,夕和明白过来,惊愕地改了口,“是你和青河夫人商量好的吗?” 傅珏含着浅笑闭了闭眼,默认。 夕和又想到了一个细节,再问:“就是昨夜?” “嗯。隐卫在城中搜寻三皇子所在时发现了青河夫人的踪迹。我想她是得了南宫少主的口信得知你曾去寻过她,便找到蔚蓝城来了。又想你应会想同青河夫人见上一面,索性两件事合做一件处理了。” 原来他早就将今日这一切计算好了,难怪不管是遇上守卫拦阻还是正面迎上傅亦寒,他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因为这一切本就在他的计算之中,甚至于他连傅亦寒敌不过青河夫人都算准了。 想到这一点,夕和第一反应是往他眼睛上看。虽没有看到明显的黑眼圈,也不见他的眼里有疲惫,但她就是突然心疼了,便伸手拉过了块毯子铺在自己腿上,然后拉了拉傅珏的衣袖,说:“你昨晚都没怎么睡,现在没事了,睡会儿吧。” 傅珏回头看向夕和,在接触到她心里的关切后心中一暖,没有拒绝,动了动身子,躺了下来,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若是腿酸了记得叫醒我。” “好,睡吧。” 于是,傅珏带着一抹浅笑闭上了眼睛,于她膝上安然入睡。 青河夫人的车马一路往凉月城而去,走的是官道,宽阔而平稳。傅亦寒果然一路尾随在后,但暂且没有再做出新的举动来。是以,离开蔚蓝城后的路走得还算顺遂。 傅珏其实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但他却突然沉溺于这份简单的温柔和美好中,难得的纵容自己在她腿上多赖了一会儿,之后才起了身问她腿麻不麻。 夕和摇摇头,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这样睡不舒服,那我去那边坐,你再躺下睡会儿。” 说着便要起身,但身子才一动已被一方温凉手掌一拉,落入了药香满溢的怀抱之中。她茫然地看向他眨了眨眼,下一秒唇上又已落下了一片微凉的柔软。 她小小嘤咛了一声,随即含羞带怯地闭了眼,应承着他的缠绵和索取。他的力道落下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又为了保持自身的平衡,她便拽住了他腰际的一角衣裳。跟着,又是温凉手掌落到了她的手背,牵起她的小手往后一带,让她由衣裳改为攀附着他的腰。 待将人拉扯了过来,他再顺势揽过她柔软的身子,又往脑后一托,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吻着吻着,呼吸便逐渐灼热了起来,彼此的体温和车内的气氛也被撩拨地逐渐攀升。 夕和面带潮红、软弱无力地攀附着他,感受到他越发激烈的动作后,她因担心叫车外的人听了去,略微惶恐地低声叫停,“唔,似之……别……” 傅珏本没想在马车里欺负她,只想浅尝辄止的亲一下。但他忘了,自打尝过她的甜美之后,哪还有浅尝辄止四个字。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已成了诱惑,更不用提嘴里尝到的滋味和掌心碰触到的细腻柔软。 而自打他的肩膀在那一场暴风雨中受了伤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一开始是因为要养伤,后来则是因为出了各种各样的事。 凭着他的自制力,继续忍虽然难受却不算是难事,但一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压抑许久的欲/望就成倍增加起来,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很快就将他的自制力和理智冲得七零八落了。 不过,他始终还保持着心疼她的心,索取了一番后便伏在她的肩头一边喘着灼热沉重的粗气一边竭力收拾起破碎的理智。可偏偏她还不自知,又突然叫了他的名字,瞬间便将他那碎成了碎片的理智碾成了齑粉,使得他在冲动之下往她小巧如玉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夕和猝不及防之下娇/吟了一声,身子也瑟缩了一下,却又彻底如一股风吹散了那些叫做理智的齑粉,惹得他索性抱着她身子一动,彻底把人压在了身下。 之后,累极的夕和在马车上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时虽然傅珏已经替她简单清理了一番又换了干净衣裳,但她光是一回想起之前的情形就觉得肯定叫外头的人听了去、看了热闹了,实在没脸下车。 傅珏虽然好言哄着她说当时已拉起了马车内的隔板,隔音极好,外头的人定然是不会听见的,但又自认理亏,只得顺着由着她,留她在马车里待着,再去打包了饭食回来给她。 午后,夕和看了会儿外头的风景后又窝着睡了会儿,再醒过来时傅珏正在看书。她便抱了膝、歪着头看他。 过了一会儿,傅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神扫过来,并带上了温柔浅笑,问:“在看什么?” 夕和笑弯了眉眼,答:“你。” 傅珏放下手里的书,干脆微动了身子看着她,“看出什么来了?” 夕和心念一动,脱口道:“我夫君长得真好看。” 傅珏一怔,耳根子一热的同时眼里溢上了宠溺,再朝她伸出手去。夕和乖巧地搭上,起身坐到他身边,再歪了身子依靠着他的肩头。 他唇畔笑意渐浓,于她额前落下一吻,再重新拿起了书册。 傍晚时分,马车渐次于官道旁的一家客栈前停下来歇夜。 第七百三十章 黑砖圆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也就是要歇夜了,这一天过去,夕和才总算是和青河夫人在客栈里打上了照面。 青河夫人晌午时便发现了夕和没下车,问及傅珏,傅珏给的回答是身体不适,此时见着了她便多打量了她几眼,还搭了她手问她好些了没有。 夕和一愣,旋即想到了傅珏可能给的说辞,略微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再耳根子微微泛起红,心虚地答了:“好多了,多谢青河夫人关心。” 青河夫人遂也点点头,拉着她到了客栈大堂内的一处坐下。她本有很多话想同夕和说,但坐下后她眺了眼门口,见傅亦寒也进来了便忍了忍,只是简单和夕和寒暄了几句,没有详谈,想着等回到家中再说不迟。 夕和看出了青河夫人的欲言又止,自己也和她有同样的顾忌,遂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配合了她的问话做些简单的回应。 用过晚膳后,小二也开好了房间,一行人分别入住。 夕和本想着傅亦寒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虽然出蔚蓝城时好像是青河夫人克制住了他,但难免经过一个白天后他不会想出什么应对之法在夜里实行,所以她晚上睡着时格外怀了份警惕之心。 然而,一夜顺利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往凉月城走,傅亦寒则继续跟在他们后头。 马车上,夕和狐疑地问傅珏:“似之,你说三皇子该不会真的就这么一路跟着我们到凉月城吧?” “嗯。”傅珏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肯定了下来,“青河夫人手里握有克制他的把柄,这一把柄在西燕境内皆有效,所以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但他的目的不会变,必然是要跟我们走的,毕竟他也很清楚我们不会在南宫世家久留,一旦离开便是他下手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他们抵达西燕都城凉月城,傅亦寒的表现正如傅珏所预料的这样,什么都没做,但却一直紧紧地跟着他们,直到最后同样入了城,甚至于还跟到了南宫世家的门口。 青河夫人下了马车,看看跟到了这里的傅亦寒,朝他走了过去,“老身没记错的话,三皇子不是要进宫面见我朝皇上吗?时辰已不早,还是速速前往吧,不然城门可是要关了。” 傅亦寒双手抱于胸前,带着慵懒的眼神扫了眼从马车上下来的傅珏和夕和,又扫过眼前这宅子,笑答:“青河夫人说得有理。不过既然时辰已晚,我干脆明日再去觐见西燕皇帝陛下吧。不知青河夫人可否一尽地主之谊容我在您这儿叨扰一晚?” 青河夫人笑笑,“三皇子远来为客,老身和南宫世家理应一尽地主之谊。既然三皇子决意明日再入宫觐见,那么只要三皇子不嫌弃,就在老身这儿将就一晚吧。” “那我就叨扰了,多谢青河夫人。”傅亦寒说着,目光又飘向了傅珏。 这时,南宫世家的门开了,南宫拓自里头出来,亲自出门迎接老太君回府。他见着夕和和傅珏并不意外,因为正是他当初向老太君转达了他们曾来求见于她这件事,老太君才又出门离了家。听下人通禀老太君带了客人回来,他便隐约猜到是他们了。 但在见到傅亦寒时,他面上闪现过了惊愕。因为南宫世家虽然与北漠皇室素有往来,但与三皇子个人可谓是从未有过交集,那么三皇子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不过南宫拓到底是南宫世家的少主,虽然内心惊讶不解,却不会过多地表露于面上。他很快便扬起笑,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再迎他们进门。 进门后,奉茶、摆宴、接风,南宫世家的待客礼数井然有序而又面面俱到,完美地展现了一个世家大族的礼仪和风范。 用过晚膳,客房收拾齐整了,青河夫人便又指派了几个侍女带他们一一入住。就这么着,抵达南宫世家后的第一夜过得有序而平稳。 到了翌日,晨起用过早膳后,南宫拓过来了,是奉了青河夫人的吩咐过来带他们去见她的。 “怎么劳烦了南宫少主亲自过来?”夕和略感疑惑地问。 南宫拓带着浅淡的笑意,解释道:“老祖宗在存香室,那里是不允许下人们靠近的。” 咦?既然是个连南宫世家自己的家奴都不允许靠近的地方,青河夫人为何要在那里接见他们两个外人呢? 夕和脑子里又冒出疑惑来,但问南宫拓也是没用的,等见到了青河夫人应该便能知晓了,遂没有再问,同傅珏两人随南宫拓走出了院门。 南宫拓领着他们出了院子后就一路往北走,路上看到的楼台屋宇、花园走道,但凡是能种花草的地方都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且其中还有将近三分之一是从未见过的品种,也真是难怪了南宫世家能制作出举世无双的香料,因为原材料上就已胜出一筹。 有些出乎夕和预料的是他们最终走到了一座九层高的黑砖塔跟前。这座黑砖塔矗立于一方院落之中,四面环了两道围墙,一道是白砖砌成的,另一道则是一人高的木篱笆,两道墙之间同样种着满满当当的花木,竟全是紫色的花朵,香味也很寡淡,几乎闻不太到。 两道墙上还都设了一扇门,外头的一道是铁门,里面的一道是木门,此时门是开着的,但门环上挂着两把大小形状不一的锁。而从院落门口到黑砖塔底下皆是空无一人,没见到任何一个下人,看来从院落开始就已经禁止下人们靠近了。 黑砖塔是座圆塔,一眼望去从底到顶皆是由纯黑色的砖石打造,表面光滑平整,没有向外延伸的各层屋檐,也没有挑望出来的小平台,唯独顶部似乎开了一扇窗,有两扇往外打开的窗页,就像是两只小翅膀一般。 而现于眼前的是一扇石门,同样黑黢黢的,和墙面浑然一体,但仔细看去可见上面凹凸不平,有很多细小繁杂的纹路,是匠人雕刻出来的繁复花纹。不过由于底色太深,一时看不出来刻的是些什么。 第七百三十一章 存香室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南宫拓让他们稍等,再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小香囊,然后走到石门跟前,循着门上雕刻的细纹往某一处用力按压了一下。随后,伴随着轻微的石料摩擦声,一小块方形的石料从正面的石门上缓缓凸显了出来。 南宫拓将手里的香囊打开,将一种粉紫色的粉末注入到似乎是中空的方形石料中,再用力一按,将方形石料又压回到石门本身之中。再稍稍等了一会儿便传来了咔咔声,石门在他们眼前呈顺时针方向缓缓旋转着打开。 “两位随我进来吧。”南宫拓比了个请的手势,再率先举步朝着石门内部走了进去。 夕和和傅珏随后走入,待他们跨进石门之后,又听到咔的一声,身后的石门又缓缓合上了。而眼前的一切在墙壁上悬着的十几盏油灯照耀之下无比清晰地展现于他们面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处于正中的一副回旋式楼梯,盘旋缠绕着往上延伸。其次便是依靠着墙面摆放的一圈弧形矮柜,每一个矮柜都约莫有半个高,拼凑在一起正好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圆。每一个矮柜上面还都放着一个大小一致的沙漏,只是沙漏内正在流失和堆积的沙子数量是各不相同的。 “南宫少主,这些沙漏是做什么用的?”夕和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南宫拓一边引着他们沿那回旋式楼梯往上走,一边回答夕和的话:“那些矮柜里存放着的是各类新制的香料,这些香料都需要一段时间存放后才会成为最终的成品,但由于原料不同,所需时间不同,那些沙漏是用来计算每一个矮柜里的香料所需花费的时间的。” 夕和自南宫鸢处学习到的香术都是只需将原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调配即可,还是头回知道居然还有香料是需要存放一段时间的,就和酿酒一样,觉得很神奇便多看了两眼。 接着,往上走的六层,每一层都和第一层是一模一样的构造,靠墙一圈的矮柜加上矮柜上时间不同的沙漏,唯一的区别便是矮柜的样式和沙漏的大小每一层有所区别,而越是往上,矮柜就越小越精致,而沙漏却越来越大。 由此可猜想,应该是存放在越上面的香料制作工序越复杂,所需时间也越多,因而价值应该也是越来越昂贵的。 到了第八层,里头的构造就不一样了,靠墙摆放的不再是矮柜而是换成了一圈同样弧形的琉璃多宝格。多宝格从上至下分为九层,每一格的大小各不相同,且多宝格里头放的东西也有很大区别。 有几格是开放的,里头只摆放着一些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瓷瓶,而有一些格子是像药柜那样呈抽屉的样式,表面看去是封闭的,但上头多镶了一只银环,可以如同抽屉一样抽出来。 因为是琉璃打造的,即便不打开也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格子里存放的物件。而其中存放着的东西又是大相径庭,有的是放了半格子的泥土,土里似乎埋着几个木盒子,有的则是盛了澄澈通透的水,水里沉了几只密封的琉璃瓶。 “南宫少主,那一些也都是香料吗?”夕和觉得颇为神奇,又多问了一句。 南宫拓回头看了眼,点点头,“正是。香其实和人类似,各有各的脾气,也各有各的喜好。有的香要存于不同的木盒中才好,有的想则要埋于土里存放为佳,还有的需要相对较低的温度储存,便放进了水里保持低温。存于哪一格都要视乎其属性而定。” 原来如此。夕和心中不由再生感叹,原来香术一门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博大精深,原来她学来的真正的只是些皮毛罢了。 第八层和第九层之间有一道门,门是关着的,似乎就此将第九层分离了出去,成为这座圆塔内唯一独立的个体,也隐约昭示了这一层非比寻常的地位。 南宫拓上前一步于门上敲击了几下,是有节奏和长短之分的,很明显是段暗号。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青河夫人的声音,请他们进去,再推门,门便开了。 终于抵达顶层,这一层的构造又与其它八层不同,里面既没有矮柜也没有多宝格,有的只是一只又一只用红色丝线系了自梁上悬下来的小瓶子,瓶子的质地和大小还各不相同,有木制的、瓷制的,也有琉璃的和陶的。 而青河夫人就在这一片悬空小瓶子的后面,挨着一扇打开的窗户站着,听到他们来临的声音遂将目光自窗外转移到他们身上。 “老祖宗,无垢公子和夫人到了。” 青河夫人点点头,再一摆手,“拓儿,你先回去处理府里的事吧。” 南宫拓应了是,转身又沿着楼梯下去了。 青河夫人再同夕和和傅珏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她跟前去。再等他们到了窗边后,她伸出手往窗外指了个方向,问:“你们看,那是什么。” 夕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意外的竟隐约看到了蔚蓝色的海面,诧异道:“海?” 青河夫人点点头,说:“那一片是西燕北面的海域,也是云海的一部分。不过从这里走的话是到不了蓬莱岛的。要去蓬莱岛就只能从蔚蓝城出发,沿着固定的航线走,还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你们能找到也实属万幸了。” “多亏了静太妃赠予妾身一幅路线图,又恰巧得蒙杨族长、杨长老和孤日岛上的巫医大人几位贵人相助,才终得以成行。”夕和如实回应。 “族长?杨不知?他回到蓬莱岛了吗?这么说,公主已经找到了?”青河夫人回过头看向夕和,面上有些微的惊讶。 “青河夫人指的是梨公主吗?这么说来,莫不是青河夫人在寻之人也是梨公主?” “正是。”青河夫人点头,又看了眼他们,随即又问:“是你们帮忙找到的?” 夕和轻笑,“实不相瞒,梨公主早前在因缘际会之下被妾身带回家中去了,一直在妾身身边呢。” 青河夫人恍然,也笑了起来,“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神的神识亦是能互相识得的。” 第七百三十二章 它是一个图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神识……夕和脑子里不禁回忆起了那棵散发着幽幽光芒的不老树…… “你们既然上了蓬莱岛,那白朵的事可都知道了?” 耳边听青河夫人又问起,夕和点点头,“外祖父都已告诉妾身。” “外祖父……”青河夫人重复了一遍,旋即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你们,南越已是回不去了,接下来打算往哪儿去呢?要不,就留在我这里好了,有我在,定不会叫那三皇子强行掳了你们走。”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而后同青河夫人说:“其实,外祖父虽将外祖母的事都告诉给妾身了,但妾身还是有很多疑团未解。所以,妾身才始终都想和夫人您见上一面,因为夫人您似乎对家母很是熟识……” 青河夫人经夕和一提才想起来白桑的事,面上又变得有些凝重,“对了,上回见面时,你同我说白桑已经逝世,我当时为了寻梨公主尚未来得及询问细节,今日你且先同我说说你母亲白桑怎会好端端的就……可是**人所害?” 夕和沉默了须臾后方才点头,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终是傅珏替她回答了青河夫人的话。 “白夫人是被殷氏老夫人和一名妾室黄氏联手所害。” “殷氏老夫人?”青河夫人蹙了眉似乎一时想不起这是哪号人物,又看了眼夕和才恍然,“竟是被自己的婆婆和一个小小妾室和害了?可有查到原因?这两个恶人如今又如何了?” “殷老夫人和黄氏皆已伏法。至于她们联手加害白夫人的原因则是……”傅珏没有直接说出,而是看向夕和,征询了她的意见。 夕和吸了口气,接了傅珏的话,说:“好像是和东篱国有关系。所以我才想向您问问,不知娘亲可有同您提起过东篱国这个地方?” 青河夫人蹙着眉头屏息凝神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也从未听白桑提起过。不过,我可以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你,包括……你的胎记。” 青河夫人说到最后一句时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傅珏,但终是说了出来,没有避讳他的存在。 “你外祖父应该告诉你了,当年你外祖母因病去世之后没多久,你母亲白桑就为了完成白朵的遗愿离开了蓬莱岛。而那一次,是我带她来到苍河大陆的。” “我受了三长老所托,将白桑带回了南宫世家,本是打算借助南宫世家的能力帮助她早日完成白朵的遗愿,好再送她回去蓬莱岛。却不想,我带她回到南宫世家不过短短几天,她就独自一人悄悄地跑掉了。” “夫人可知娘亲为何要逃跑?”夕和追问道。 青河夫人摇摇头,说:“我犹记得当年我将她带回南宫世家之后便问了她白朵的遗愿到底是什么,想着我应是能帮助她快些完成的。但是白桑却只说要往东边去,至于去做什么却是白朵交待了她不得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我问了两次她都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了,又问她要到东边何处去,她却也摇了摇头不肯说。我便去寻来了一张地图,让她把要去的地方标记出来,我再给她规划路线,回头派人护送她去。可她却连看都没看就说地图上没有,还说她自己有一张路线图,是白朵交给她的,可以顺着找过去。” “我一想她自己有图也是可以的,便开始替她物色可靠人选护送她去。然而,也就是在把人都选好了,干料物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即将要出发的前一夜,白桑独自一人悄悄的跑掉了,自此失去了踪迹。” “那出发的前一夜发生了什么吗?”夕和又问。既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还是前一夜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娘亲,才会使得娘亲张皇失措的连夜逃走吧。 “关于这一点我想了很多年都想不明白,因为出发的前一夜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摆了桌替她送行的酒菜罢了。直到后来我见到了你和你的胎记,我才隐约好像想明白了一些。” 夕和不由抚上自己胸前胎记所在的位置,问:“和我的胎记有关?” “我不确定,但有这个可能。那一晚,我摆了酒席替她送行,席上有几壶青梅酒,酿得甜了些,估计白桑便当成了果汁子,多喝了几杯,到后头就有了醉意。酒醉之下,她也失了防备了,含糊不清地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是胎记的秘密吗?” “是,也不是。她告诉我,你身上这个胎记她和白朵身上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且这不仅仅只是一个遗传的胎记,还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一个图腾。她还说这个胎记是活的,就是白朵交给她的路线图,只要她按照胎记的指引走,就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完成白朵的遗愿。” 什么?!夕和感到震惊的同时错觉般的感觉肩下的胎记灼烫了自己一下。这个胎记是活的她是有切身体会的,因为她真实地经历了胎记由粉红色变成金边蓝色,又到了如今通体金色的模样,确实像极了一个蜕变成长的过程。 但……路线图?她低眉想了一下,身上的这个胎记除了颜色和蝴蝶形状外就没有别的什么记号和文字了,怎么会是路线图呢?而且,是去哪儿的路线图?东篱国吗? “她最后还说,白朵交待了她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这个胎记,也不能提关于东边的任何事,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夕和想到和青河夫人初见时,青河夫人也曾提醒她不要让别人看到她的胎记,那么,青河夫人会这么提醒她也是源于从娘亲口中得知了外祖母警告娘亲的这一点了。 杀身之祸?是什么?老夫人和黄氏联手杀害了娘亲是因为娘亲误信奸人说出了东篱国的宝藏,但若是单单胎记和东边的话应该没法让人联想到东篱国的宝藏才对。那么,杀身之祸从何而来?莫非是,能从这个胎记或者说是图腾上认出她们身份的仇家吗…… 第七百三十三章 逃跑的通道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时白桑说得模模糊糊、颠三倒四的,我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并不以为意,心想虽然白朵交待了她不能说,但听上去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其实,现在想来,白桑应该是半夜酒醒后回想起自己说漏嘴了这些话,张皇失措之下不知该怎么办了才会匆匆逃走吧。” 夕和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这样想来的话,确实娘亲很有可能是因为酒醉说漏了不能说的事,一方面觉得愧对外祖母,一方面又恐是担心真会如外祖母所言招致杀身之祸吧,所以惊恐无措之下就选择了逃跑。 然而世事弄人,谁又能想到娘亲终是步上了命运的悲剧,走入了那座堪称地狱的大宅。 “哎,白桑走后我也派了很多人去找她,本来以为她一个弱女子走不了多远,一定还在附近的,肯定能找到。哪知,我的人几乎将整片地都翻了个个儿却还是没能找到她,让她彻底没了踪迹。后来还……你可知你娘最终是否完成了你外祖母的遗愿了?” 夕和摇摇头,“娘亲从未跟我提过这些事。但我知道她在嫁入殷府之前确实去过一次东边,不过那一次是否完成了外祖母的遗愿就不可知了。而这个胎记……” 她突然想到娘亲那几次莫名的凭空消失会不会也和这个胎记有关系呢?还有外祖母的尸身不腐又会不会是源自于这个胎记? “这个胎记怎么了?”青河夫人见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了,遂问她。 夕和微微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胎记究竟能不能同样指引了我去到外祖母想让娘亲去的地方。” “你想去东边?”青河夫人听了夕和的话诧异地问。 “嗯。外祖母和娘亲虽然都不在了,但我很想去解开她们留下来的疑团。另外,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让我这么做。那便是这个胎记。若是如外祖母跟娘亲说的那样,这个胎记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话,那我就更得弄清楚了,不然岂不是身边永远都埋着一线杀机,还怎能安稳度日。” 青河夫人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若是往东边去,目的地和前路艰险皆不知,你该如何着手调查呢?” “不知道。”夕和坦诚说道,“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等我们一路往东边去了,一路上自会有指引,或是这个胎记,或是别的什么也说不定。” 青河夫人再度点头,“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夕和转头看了眼傅珏,在他眼中看到肯定后,答:“越快越好。此行至南宫世家本是为了见夫人您一面,如今已经见了面,妾身想问的事也问了,想来就不再多做叨扰了。多谢夫人于蔚蓝城解围,亦多谢夫人将往事告知于我。” 青河夫人摆摆手,笑道:“当年白朵嫁给了三长老,便是我们蓬莱岛的人了。既是蓬莱岛的人,便是我的娘家人。家人间岂需言谢,举手之劳不过是本分而已。既然你们已有决定,我便再帮你们一把,助你们摆脱北漠三皇子的跟踪尾随,顺利离开西燕。如何?” 夕和听了再度和傅珏对视了一眼,面露欣喜,“青河夫人若是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青河夫人打算如何……?” 青河夫人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此时北漠三皇子应是还在宫内。最好的时机便是即刻就走。你们,可以吗?” “无妨。”傅珏答。 “那好,你们随我下塔,再在塔底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回头再来引你们离开。” “那便多谢青河夫人了。”夕和和傅珏异口同声地道了谢。 于是,两人便随青河夫人从顶层下到了底层,青河夫人交待了他们切勿走出塔身被北漠三皇子留守盯梢的人看见后便开门出去了。 “夕和。”青河夫人走后,傅珏突然叫了她,夕和便转头看向他。 他则牵起了她的手,朝她温柔地笑,说:“有我在。” 夕和一怔,意会过来他的意思,心下暖暖的,弯了眉眼点了头。 等了一会儿后,石门打开的咔咔声再度传来,青河夫人回来了。 “其他人和物我皆已替你们安排妥当,你们现在且跟我走吧,到了外头自能和他们会合。” 两人齐齐点头,应了好。 于是,青河夫人便越过他们走到了一张矮柜前面,再双手环握住矮柜上放置着的沙漏,一用力,将沙漏旋转了几度。紧接着,回旋式楼梯旁的一块地砖就缓缓沉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这座塔里居然还有密道!夕和略微讶异地看向青河夫人。 青河夫人拿过墙边的一盏油灯,朝他们略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们那些个人管我管得太紧了,有些时候正门走不了可又有要事要办,我便悄悄找人挖了这一条地道。你们俩可得替我保密,不然叫他们知道了,把这地道一填,我以后就要被他们看得死死的了!” 夕和和傅珏两人听了皆是不由失笑。 难怪南宫世家总也看不住家里这位老祖宗,三天两头就派了人在满大陆的找人。原来,是她自己悄默声地挖了条地道了,还是在一般人不得靠近的存香室这里,可不分分钟就没影了么。 这条地道是青河夫人挖了给自己逃跑用的,自然没有多讲究,也比较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过。于是三人列成了一列,由青河夫人在前面带路,傅珏在后面殿后。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条地道尤其得长,明明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了,可道路前方依旧是黑黢黢的,未见任何出口的迹象。 许是青河夫人自己也觉得走了很长一段路了,主动跟后面的夕和和傅珏解释了一句:“这条地道修得比较长,直通凉月城外。修近了不安全,太容易被他们抓回去了,所以……呵呵,很快就到,很快就到了!” 夕和和傅珏两人再度失笑。这青河夫人为了能逃出南宫世家也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 灭了南宫世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又走了一段后,前路终于隐约有了明晰的痕迹。 青河夫人于一方流泻下些许光亮的所在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油灯转身交给夕和拿着,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走上了两步台阶,再拍了拍双手往头顶上方用力一托举。 随着喀拉一声,头顶上的一块四方形砖块便被她托举起来了,流泻进来的些许光亮立刻变成了一整片明媚的阳光。 夕和有些傻眼,又觉得有些好笑。青河夫人这条地道造的还真是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明明入口是那么神奇华丽的一个机关,到了出口却居然需要她一个老妪把盖在出口上的砖块给移开,真不知是打造的匠人太过随意还是本就是青河夫人比较随意。 见是体力活打开的出口,夕和和傅珏两人皆有些不好意思,早知如此便该他们来才是,怎能让青河夫人一个长辈动手。但青河夫人却不以为意,又拍了拍手,拍去手上的泥土,笑着让他们跟着出来。 夕和和傅珏自出口出来后第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停着的两辆马车,还有站在马车旁等候他们的临江等人。随后再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是在一片竹林里。 临江他们见着了自家主子和夫人,赶紧迎了过来,而此时青河夫人再度发话了。 “这里是凉月城的东城门外,你们要去东边只需沿着那个方向出了竹林后往东走即可。事不宜迟,趁着北漠三皇子还未发觉,你们快走吧。走得尽量远一些,就不容易被追上了。” 夕和听后朝着青河夫人福了福身,“多谢青河夫人相助,今日恩情妾身铭记于心,来日夫人若有所需妾身之处,请尽管提出,妾身定当竭力回报。” 青河夫人鼻尖一酸,走到夕和跟前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不是说过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无需言谢。另外,我听拓儿说起过,当初我那苦命的孙女鸢儿在南越时与你相处颇好,想来,这便也是你和南宫世家的缘分,就更不必言谢了。” 提起南宫鸢夕和不免有些伤感,“南宫姑娘是妾身的授业恩师,当日所赠的灵犀香还间接救过妾身一命,妾身永不会忘。加之夫人您既然把妾身当家人,妾身自当亦是要护着您和恩师的南宫一族。总之,来日若有需要,还请夫人不必客气才是。” 青河夫人也知夕和是一片好意,便不再推拒,只又轻轻拍了拍夕和的肩,嘱咐她:“快走吧孩子,一路上切记多加小心。” 夕和点点头,同青河夫人道了别,随傅珏转身上了马车,紧接着两辆马车就朝着青河夫人所指的方向往竹林的出口而去。 青河夫人站在原地看着两辆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了身回到地道里去。 与此同时,北漠三皇子傅亦寒正同西燕皇帝告了退,带着贴身的蔷薇和玫瑰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 走出宫门后,傅亦寒睁着慵懒的眼扫视了面前热闹繁华的街道,问身后的人:“你们猜,那几只小老鼠跑了没有。” 蔷薇和玫瑰对视了一眼,率先回了傅亦寒的话:“回殿下的话,应当是没有。木槿她们一直守在南宫世家的四周,若是有风吹草动定会发出信号的,而现在并未见任何信号。” 傅亦寒听了不置可否,又问玫瑰,“你认为呢?” 玫瑰想了想,虽然觉得蔷薇所言在理,但是殿下这么问本身就显得别有用意,再说对方可是前南越国相、天下闻名的无垢公子,之前还已经被他们跑了一次了,这一次…… “回殿下的话,属下认为他们有可能已经避开了我们的人逃跑了……” 傅亦寒听后,伸了个懒腰,一边踩上马凳上马车一边冷着脸说:“既然知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必本皇子教你们了吧?!” 玫瑰和蔷薇两人脸色一白,随后其中一人立刻朝着南宫世家的方向飞身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而剩下的一人则也立即上了马车,挥动了马鞭,将马车驶往南宫世家。 很快,傅亦寒的马车到了南宫世家门口,而他的黑焰卫也已经将南宫世家一整个团团围住了。 “青河夫人,他们往哪边跑了?”走进前厅后,傅亦寒对着坐在上位依然在悠闲品茶、丝毫没有把外头的黑焰卫放在眼里的青河夫人开门见山的冷声质问。 南宫拓于一旁同样冷着脸,听到对方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也立刻回声道:“三皇子殿下,难道不是该由你先向我们解释一下外头那些人是什么意思吗!” 傅亦寒一个锐利的眼刀像是蛇信子一般飞向南宫拓,使得南宫拓神色一滞的同时,他又突然暴喝了一声,“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我!” 他的话音一落,南宫拓面色一白,青河夫人则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同样板起了脸,释放出凌厉之气,回应了他:“三皇子殿下,这里是南宫世家,不是你北漠的皇宫!你想在这里摆你的皇子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现在有没有这个分量!” 傅亦寒的目光重新落在青河夫人身上,并朝她走近了一步,“那青河夫人不妨猜一猜,如果你再不将他们的去向告诉我,我会不会让南宫世家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敢!”青河夫人瞪着眼,毫不畏惧于傅亦寒的威胁。 傅亦寒见此微微一偏头,给身后不远处的蔷薇使了个眼色。下一秒,蔷薇的身形诡异一动,随即叮一声,只见银光一闪之后一道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了前厅的地毯上,直指南宫拓的脚下。 青河夫人和南宫拓同时往那方看去,只见刚刚还活生生的管家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脖子处还有汩汩鲜血不断涌出,触目惊心。 “青河夫人,下一个,南宫少主怎么样?”傅亦寒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容,盯着青河夫人发出了下一道死亡预告。 青河夫人眉心一皱,搭在膝上的一手紧握成拳,压制着此时的满满怒气。 第七百三十五章 哪一个东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前厅内的气氛瞬间达到剑拔弩张的顶点,似乎只需青河夫人一句话,脚下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而南宫世家四个字也会同脚下的土地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被轻易抹去。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就在傅亦寒即将失掉最后一点耐心时,坐在上位的青河夫人终是沉了声说道:“南越京城。” 傅亦寒盯着青河夫人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又唤了声蔷薇,再朝她一摊手,然后就见蔷薇自怀里取出了一只瓷瓶来递交到傅亦寒的掌心里。 傅亦寒接过后,往青河夫人手边的桌面上一放,再比了个请的手势,依旧什么都没说,只一眼盯着青河夫人看。 “老祖宗……”南宫拓不安而担忧地唤了一声。 青河夫人没有应答,只扫了眼那瓷瓶便拿了起来,再拔掉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凝视着傅亦寒的眼睛当着他的面将药丸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傅亦寒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转过身往门口举步走去,同时还丢下了一句,“青河夫人请放心,只要我找回了我要找的人,解药自会有人送到府上。但若是青河夫人对我说了谎……” 他举步跨出门槛,后半句话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将最后半句话昭示了出来。若是青河夫人欺骗了他,他自是就此要了青河夫人的命来偿还自己被戏弄的代价。 待傅亦寒带着自己的人撤离了南宫世家后,南宫拓立刻走到青河夫人身边担忧地询问她可还好,然后又扬声召来下人速去请大夫进府。 青河夫人抬手将他拦了下来,神色凝重地吩咐了他:“我没事。拓儿,你现在速速入宫去觐见皇上,将刚刚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于他并务必请他派些人过来,以防三皇子会突然折返。” 南宫拓也知青河夫人所言在理,但他又对青河夫人服下毒药这件事颇为担忧,遂提出让青河夫人随自己一起去,也好请宫里的御医给诊断一下,看是否能有解毒之法。 青河夫人本想同南宫拓解释一下她真的没事,但又想自己亲自去见皇上谈一谈更好,遂应下了他的话,叫来了另外一名管家交待了几句后便同南宫拓一起出了门,往皇宫而去。 另一边,夕和几人出了竹林后一路往东行去。在马车内,她发现了青河夫人准备给他们的出关和入关手符,感念于她思虑周到之时不免也有些担忧傅亦寒发现他们逃走之后会对南宫世家不利。 “南宫世家有西燕皇族庇佑不会有事,而青河夫人……我已在地道里留了脱身之法给她,她定能发现,想来也无碍。放心吧。”傅珏含着浅笑淡然回应。 夕和再次惊叹于傅珏又比自己多考虑了一步,又问:“你早已猜到三皇子会对南宫世家和青河夫人做出何种不利之举?” “大抵是吧。以你如今对傅亦寒的认知,试想一下便也能知晓。” 夕和稍稍一想,明白过来傅珏指的是傅亦寒毒辣狠戾的行事作风。于是,她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转而于身旁的行李中扒拉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张苍河大陆的地图来。 她一眼扫过地图上三个国家的大致方位,然后目光落往东边。虽说要往东走,但东这个方向实在太宽泛了,且不论是正东、东北还是东南,光是一个正东的方向也还有距离远近的差异,往东走十里是,往东走百里亦是。那究竟是哪一处“东边”呢? 傅珏的目光也同她一道落在了面前的这幅地图上,然后带着沉思缓慢地在一个一个的地名之间游移。 夕和扫视了一眼后就开始回忆曾经在各个时间中获取到的所有有关东篱国的讯息,然后干脆取了纸笔来一条一条的列出来,既显得比较清楚明了,也好让傅珏帮着一起寻觅可用线索。 花费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夕和写了满满当当的一张纸,把现有的信息全部罗列好了。然后她将纸置于地图之上,再一条又一条的仔细来回审阅。 又看了好一会儿,她盯着其中的一条觉得眼睛有些疲累,正想合了眼揉一揉太阳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使得她再度睁了眼对着纸上的那一条重复看了一遍,而后将自己的推测同傅珏说了出来。 “似之,你看这条。”夕和指了指她发现的那一条线索,“这是当初老夫人告诉我的,她说他们在去往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娘亲,娘亲随他们到了京城之后才又往东去寻了亲。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娘亲要寻的亲还在京城以东的地方?否则的话她应当是途中就与老夫人他们分道了才对啊。” 傅珏此时也从地图上看出了些端倪来,闻言点点头,说:“还有一点,就我们目前所知,白夫人往东去寻的亲很可能就在东篱国内。而东篱国既然是一个国家,却不为世人所知,那么,它就不太可能会在某一个国家的内部。” 夕和听了,转头看向地图,琢磨了一番后接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果东篱国是在南越或者北漠境内的话是绝不可能不被人所发觉的,尤其是两国的皇上更是不可能会允许自己的领土中有他国侵占。那么,东篱国就只可能在这两国地域的外面。” “没错。”傅珏肯定后以修长的手指在地图的两处扫过,而这两处是皆是南越和北漠的边境地带。 夕和想了想,又问:“可是,两国边境处若有第三个国家存在,两国会不知道吗?这好像也不太可能。” “不,完全有可能。”傅珏又以手指在刚刚扫过的两处之中的两段画了个圈,说,“南越和北漠的北边边境线上有一处寸草不生、人迹罕至的荒漠。这片荒漠中流沙地很多,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地下、丢掉性命,除了误入的边境百姓不提,在两军交战中枉死于此的士兵也已不下百人。” “所以后来两国达成了约定,皆将这块荒漠剔除于国境之外。因而,虽然地图上没有标明清楚,实际上的边境线在这个地方是有一个往北和往南的分流的,越过这片荒漠之后才又合二为一。这片荒漠是独立于两国之外的境地。” 第七百三十六章 荒漠和群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独立于两国之外,又是多流沙的荒漠,可谓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地方建立有一个国家的话,确实很难被人发觉。 夕和点点头,傅珏又指了另一处说道:“除了这一片荒漠,东边边境线外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我认为这里的可能性更大。” 夕和看着傅珏所指的位置其实已经不在地图之上,而是在地图最东边边缘外的几子面上,不禁怔了怔,然后恍然大悟。 对啊,她怎么连最基础的常识都给忘了。即便身处异时空,脚下的土地应该是不变的。西燕边境之外是海,南越南边的边境之外也是海,三国交接之地自然是陆地,那南越和北漠东边的边境线之外呢?是什么?地图上虽然没画,但总不能是凭空没有了吧! “东边边境线外是什么?为什么没有画进地图里呢?” 傅珏收回手,看着那一处,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越和北漠两国的东边边境都是被无法翻越的群山阻隔了。两国的上一代先皇都曾派人去往各个山脚,试图翻越山顶到达另一边以求拓展国界,但至今没有成功,派出去的人也基本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这是怎么回事?” 傅珏点头,“史书记载的原因有二,一乃群山不仅高而陡,且每一座山都仿佛是块从天而降的巨石,不着泥土、没有树木,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可攀附的落脚点,翻越难度极大,不慎知足者众多。二则据闻这些山的山脚下还有一大片栖息了大量凶猛野兽的树林。” 夕和听后不禁咋舌,难怪即便动用皇权,几番派人进攻都始终无法成功了,想来派遣出去的人估计不是在翻山时失足摔死就是葬身于树林中野兽们的肚腹了吧。 “那,山外另一边也不曾有人翻越而过到这边来吗?” “从未听闻。”傅珏微微摇头,“在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无果后,时日一久,南越和北漠两国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将拓展国土的目光落到了苍河大陆的另一边。而百姓们则认为,那边的群山便是大地的界线,亦是划分了仙凡两界的所在,所以凡人自是翻越不过的。” 短暂的停顿后,傅珏又说:“这两处地界都是在两国管辖之外,人迹罕至乃至绝无的地方。从位置和方位上来说,荒漠处于两国夹缝之间,就整片苍河大陆来看属于东方,但群山更为直接,乃于两国外的至东之地。” “从环境上来看,荒漠内寸草不生、气候恶劣,又多流沙,水源应该也极为稀少,或许会有罕见的零星几人居住其中,但若是一个国家……可能性较小,除非荒漠深处另有乾坤。而东边的群山之后到底是何模样虽然如今一无所知,但也正是因为不知,可能性才更大。” 傅珏给夕和分析了他的看法,夕和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又看了看他指出来的荒漠和东边群山的位置,补充了一句:“荒漠的所在大致在京城的西北方,如果娘亲确实如老夫人所言是在到达京城之后继续往东走,那么,也是东边群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错。不过,反正是顺路,我们大可先去看看荒漠,再顺着边境线一路抵达两国内最靠近群山的边陲小镇。” “那我们现在要往北走?” “嗯。直接进入北漠境内,再顺着北漠的边境线走。” “进入北漠境内?不从南越走吗?” “从北漠走更安全。” 夕和稍稍一想,赞同地点点头。傅亦寒估计很难会想到他们会“自投罗网”进入北漠吧,到底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确定了方向后,马车便全速朝着北漠边境前进。事实证明,傅珏的谋算还是很正确的,他们从西燕到北漠,又沿着北漠往东的边境线走了好几天,一路顺风顺水,不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被傅亦寒追上。 十天后,他们顺利抵达了那一处被两国绕行的荒漠。 在抵达这里、亲眼见到真实的荒漠之前,夕和只在穿越前的探索发现频道里见过荒漠的样子,那时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广阔无垠和波澜壮阔几个常见的形容词上。可等实地到了这里,夕和真实感受到的反而是另一个词更为贴切——死寂。 他们站在荒漠的边缘地带,放眼望去,除了漫天尘土还是漫天尘土,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目之所及之处未见任何一星半点的绿色和活物,甚至于连远处的苍穹都与别处不同,不是湛蓝的,而是一片昏黄。 站了一会儿后,一阵风掠过,席卷起一层黄沙和尘土,吹打过他们身侧后朝着荒漠深处而去,然后越是远去卷起的沙土越多,最终在较远的地方拉起一张深黄色的屏障,像是要将天盖下去似的。 抵达这里之前,他们先在临近的一座城池内向百姓们打听了有关这片荒漠的事。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个曾经进入过荒漠、差点被流沙吞噬、又侥幸逃了出来的中年男子。这个男人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却没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 据他所言,他们是一行十几个人组队进去寻找误入荒漠的牲畜的,哪知进去一趟,牲畜一只没找回来,十几个人却只出来了一个侥幸的他。其他人不是被流沙给吞了,就是被巨大的风沙给埋了。 又问他是否在荒漠里发现了什么异样,比如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人们居住的房子,或者别的一些什么。但他只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那片荒漠中只有无尽的黄沙和不知是人还是牲畜的尸骨。 因而,他们来这之前已有大致的结论。此时,待真的站在了这个边缘,夕和回想着青河夫人的话,一手抚向自己的肩下的胎记,在没感受到任何所谓胎记的指引后,几乎确定了不是这里。 于是,他们并未走进荒漠细查,而是上了马车,继续往东行去,只待再去东边的群山处看看,再做权衡和估量,免得徒劳冒险。 第七百三十七章 挖宝藏的人(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又过了几天之后,夕和一行的马车抵达了位出于南越和北漠两国边境线上、又是两国中最靠近东边群山的边陲小镇——迷路镇。 这个小镇就位于东边群山其中一座山脚下的树林之外,依傍着树林而建。因着这个名字,在到达之前夕和以为这个镇子的构造会很复杂,镇子内的道路应该是纵横交错、复杂难认的,但等到了才知道镇子只是个普通的边陲小镇罢了,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呼应依傍着的这片树林。 镇子不大,在地理位置上和圣洛城相似,刚好处于南越国和北漠国的边境线上,整个镇子的一般位于南越国,另一半则落在北漠国的领地上。但从管辖上来说,这个镇子却和圣洛城不同,不是由两国分管一半的,而是完全地属于南越国。 因而如果从北漠的城池过来,进入这座小镇是需要出示入关手信的。出示了手信后,顺利进入小镇,见到内景的第一眼夕和还以为是回到了见空山外的桃花坞,因为乍一眼看去十分相似,都是朴实无华的山林小镇,来往的行人也都是衣着打扮再熟悉不过的南越百姓, 沿着街道走了一段,然后马车在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前面停下。 客栈里的小二很快就迎了出来,再热情地招呼了他们在大堂里坐下,然后笑盈盈地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夕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把决定权交给了傅珏,然后自顾自朝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正是晌午用午膳的时辰,客栈里的人却不多,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行人也不多,看来这个镇子上本身住着的人就不多,会到这里来的外来客应该也很少。 傅珏点了一壶菊花茶,又点了些饭菜,稍等了一会儿后,小二就麻溜地端着菜盘子上菜来了。几个菜的卖相都不怎么样,不是干巴巴的像没炒熟就是油腻腻的像泡在了油水里,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但一壶菊花茶却极好,茶色澄清、芳香扑鼻。 流萤执了茶壶往夕和和傅珏面前的杯中沏茶,临江则在傅珏的授意下顺势跟小二攀谈起来。 “小二,是最近生意不好吗?这个时辰怎么都不见有什么人?” 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呵呵地回应:“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迷路镇本来就人少,常住的也就二百多户,又地处边陲,平日里基本没什么过往商旅,所以看上去就显得比较萧条。对了,几位客官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是经商还是访亲呐?没准儿小的能给几位领个路。” “哦,我们是游历至此,我家少爷和夫人喜于游览天下风光,是以经年在外行走,途经此地,途经此地而已。”临江几乎没有犹豫便脱口说了个由头。 小二扫了眼气质非凡的白衣公子和蒙面女子,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说:“原来如此。不过,恐怕要叫几位客官失望了,因为我们这镇子啊不仅地方又小又偏,而且没什么风景名胜和文物古迹,实在没什么风光能入眼了。” “那倒未必吧。”小二的话正中下怀,临江勾唇一笑,顺势问了他,“不是说迷路镇后头有片树林,树林后头又还有一大片光滑如镜的山壁吗?我们正是于邻城听闻了这两处才想着过来一观的。尤其是光滑如镜的山壁,很想瞧瞧是否真能如镜般照出人的身影来。” 小二一听微微变了脸色,“这是谁哄了几位客官的说辞啊?真是害人不浅!” “害人不浅?”临江也敛去了笑容,“此话怎讲?” “没错,我们这镇子后头是挨了片树林,树林背后也是说有片光滑如镜的山壁,但是这两个地方可去不得,去了可是要没命的。” “没命?这么严重?”临江微露惊讶,桌上的其他人也配合着都看向小二。 小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有种被认同和期待的小得意,清了清嗓子,同他们仔细说来,“看几位客官的打扮应该也是我们南越子民吧,那不知几位可曾听说过早年间我朝先皇曾几次派兵遣将到东边边境上挖宝藏一事?” “挖宝藏?”夕和心尖一跳,与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询问出声,“妾身曾听说过先皇派兵东行一事,不过不是为了开拓疆土吗?怎的是挖宝藏呢?” “开拓疆土那是朝廷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啊当年的那几支队伍来这里奉的皇命就是挖宝藏。这件事我可是听我爷爷说的,我爷爷当年是迷路镇上的地头蛇,几支派遣来的队伍都是他老人家领了路带进林子的。这消息也是他跟那些人中的几个混熟了之后才得来的,绝对真实可靠。” 话音一落,客栈里进来了几个人,掌柜的叫了声小二的名字,召他过去招待客人。可这边厢的话才起了个头,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人走了,临江遂从衣袖里摸了锭银子出来,让他继续说。 小二见着这么大一锭银子眼睛都亮了,往衣袖里一揣,回了声“忙着呢”给掌柜的,然后继续给他们往下说:“我爷爷告诉我,这起因啊源自于当年先皇在禁宫里偶然翻到的一本古籍。古籍里记载着,苍河大陆东边边境之外埋了上古神明留下的宝藏,得宝藏者可一统大陆、成为唯一的君王。” “所以,先皇为了得到这批宝藏就先后派了几支队伍过来挖山,不仅是我们这儿后面的那块山,连带着东边的一片山脚都给挖了呢。后来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还让北漠皇帝也知道了,所以后来北漠皇帝不也派过人在北漠东边的山脚下挖过山么。” “那,挖到什么了吗?”夕和蹙了蹙眉,问道。 “不知道。”小二扁扁嘴,摇了摇头。 “不知道?挖到就是挖到,没挖到就是没挖到,怎么会不知道呢?”临江疑惑地问。 小二咽了咽口水,突然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因为被派遣了去挖宝藏的人一个不剩,大多在里头失踪了,少数几个出来的没说上几句话就死了。到底挖没挖到,当然没人知道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挖宝藏的人(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失踪了?!不是死了吗?! 来时的路上,傅珏同夕和说起过由先皇派遣而来的人在进山之后基本有去无回,还提及了原因大抵是由攀山时造成的意外和树林中栖息着的大量野兽所致。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派遣而来的那些人应该是死了。然而傅珏所知皆是由史书记载得来,可史书记载的东行一事从起因上就已经和小二所说的不一致了,更何况,失踪和死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于是,略微惊愕之余,夕和又问他:“失踪是什么意思?” 小二面上流露出神神秘秘中又夹带了些许紧张的表情,说:“失踪就是人不见了啊!听我爷爷说,当年他领着那些人入了林子、进了山之后跟领头的人做了笔买卖,每隔三个月帮他们采买一些物资送进去。” “第一回,很顺利,三个月时间一到,我爷爷送了物资进去,领头的人结了一大笔赏银给他。可等到了第二回要送物资的那天,我爷爷还没来得及进林子呢,就见着有一个人从林子里跑出来了。这个人跑出来时不仅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而且疯疯癫癫、满身都是血污。” “我爷爷这一看可不吓了一跳了么,赶紧地叫了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然后大家伙儿把那人一围,问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可那人就念叨了两声‘宝藏’,都来不及把话说囫囵咯,就被另外一个从林子里跑出来的人一刀给砍死了。” “什么?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从林子里跑出来了?” 小二点点头,“是啊。还不止呢,还有第三个人。这第二个人把人一砍,大家都吓坏了,纷纷拔腿就往官府跑啊,可等带着官府的人回来后一看,地上已经多了另外两具尸体了,就是后来出现的第二、第三个人。仵作再一验尸,说是第三个人把第二个人给砍死了,然后又自己自杀。”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了三个人,还是一个杀一个,别提多诡异了。大家就想啊,是不是林子里头出什么事儿了,所以后来我爷爷就带着官府的人进了山。可谁知道,进了林子后就跟鬼打墙似的,走了好久都走不出林子、到不了山脚。” “官府的人还以为是我爷爷吓糊涂了,不认得路了,绕了几个时辰出来后第二天又找了别的领路人进去。结果后来进林子进了七八次,都是在林子团团转,再也找不着山脚了,而原先进了林子的那些人也再没有出来。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不就是失踪了么。” “到了现在还是没找到吗?”夕和不禁追问。 “哪儿还找得到啊。我爷爷说,后来京城里还来过人呢,但是进了林子后不仅没找到人,那批人也给搭进去了,再也没出来。再后来,官府也害怕了吧,这事儿就搁那儿不管了。镇子上原先有些猎户,自那之后也再不敢进林子了,都说林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也是那之后,镇子后头的林子就有了名字叫做迷路林,迷路林后头那块山叫了失魂山。附近城里的百姓们听说了镇子这边的事儿,连带着镇子都给我们改了名,改叫迷路镇了。所以啊,几位客官可别听什么人瞎说,千万不能进那林子,进了就出不来了。” 小二说完,夕和一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时掌柜的又叫了小二一声,小二正巧把话说完便又改了脸色,笑呵呵地招呼了他们慢用然后拔腿就要走。 傅珏于此时再度开了口,阻止了小二转身离开的步伐,说:“令祖父如今在何处?可否容我们与他见上一面?” 临江听自家主子这么说了,忙附和着补充了一句,显得傅珏的要求不会显得那么突兀,“是啊是啊,我家少爷和夫人最是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了,可否容我们与他见上一面,报酬不是问题。” 小二看着临江又摸出的一锭银子咽了咽口水,显然很想要,但最终他还是没伸手去拿,苦哈哈地同他们说:“几位客官,可惜咯,我爷爷十年前就过世了。不过我刚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照搬了我爷爷的话,绝没有半句虚的。” 说完,小二不再逗留,在掌柜的催促下赶紧去招呼新进店的客人去了。 “主子,夫人,你们觉得这小二说的可信吗?”临江回头看了眼那小二,低声问道。 “他没有任何理由需要编造谎言。”傅珏淡淡回应,目光扫向夕和。 夕和对上他的眼神,彼此会意。小二所叙述的事件与史书上记载的几十年前的遣军东行一事从大体脉络上是对得上的,只是细节上有所不同,而细节的不同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派遣而来的那些人的结局,另一个便是事件的起因。 但其实再仔细一想,这两点差别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也是一样的,并不是差异。 首先,派遣而来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确实是失踪,但这件事太过诡异,必然不能是以怪力乱神一说被载入史册,而联想跑出来的三个人皆是满身血污,又先后死亡,估摸着里面的人多半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史书上直接以死亡为定论是可以理解的。 其次,事件的起因,其实寻找宝藏和开拓疆土也并不矛盾和冲突,只是前者更体现了君王的一己野心,而后者则是站在全国百姓角度的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另外,宝藏一个词不会空穴来风的出现,如果那些派遣而来的人做的事是在攀山,而不是挖山,谁又会联想到宝藏呢,即便那些人之中有人跟小二的爷爷说了是在挖宝藏,没有挖这个动作,人家也不会信吧。 所以,小二的话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却是真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年被派遣来的人未必是来开拓疆土的,但却肯定来挖过宝藏。 而东边的宝藏,东边的东篱国,东篱国的宝藏……是了,她要寻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那片迷路林后的失魂山上! “既已到此,不必急于一时。”傅珏见夕和陷入沉思一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夕和点点头,正欲取下面纱先用午膳,眼神却又不经意地落到了两个正巧跨进店门的人身上,然后她手上一滞,眼里流露出了诧异。 第七百三十九章 微妙的巧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进门来的两个人为一男一女。两人皆身穿米白色暗格纹的衣裳,男子的头发以一条灰白色缎带高高束于脑后,而女子的一只耳垂上则戴了一片白色羽毛所制的耳坠。 如此别具一格的打扮,夕和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们,他们二人正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蓝氏兄妹。 “你认得他们?”傅珏注意到夕和的眼神,低声问她。 夕和目光随着兄妹二人移动,微微颔首之后也压低了声音同傅珏解释:“算不上是认识,但却缘分不浅。他们二人自称姓蓝,是兄妹。早前医馆遭流言侵扰时,哥哥替医馆出过头。后来,他们二人还劫过我的车、来过紫苑参观白瓦小楼。” “哦对了,上回你师妹入京的时候还和他们在大街上起过冲突。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自称是我娘的远亲,早前入京是来投奔我娘的,可他们又分明连我娘嫁在哪个府中都不知道。” 话音刚一落就见小二领着那兄妹二人往他们这边的位置走来了,然后到了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落了座。 夕和不方便再继续说,傅珏也默契地没追问,轻描淡写地扫了那兄妹二人一眼后便动筷夹起了一片肉片于茶水中轻涮,滤过一层油脂后方才放置于夕和面前的碟子上。 夕和直觉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微妙,下意识不想暴露了自己,因而虽然所坐的位置正好背对了他们,但她还是只撩起了面纱,低了头,将那一片肉片送于口中。 这时,身后的兄妹二人说话了,先开口的是妹妹。 “哥哥,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先找到人再回去吧。” 男子叹了口气,说:“传讯鸟一个月前就到了,再拖着不回去反而会更麻烦。别怕,哥哥总归是会护着你的,长老们……也还需要我们继续找人,没事的。” “其实这一次要不是临时去阻截白雅,我们肯定都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就差一步,结果人出了京城,居然再也找不到了。” “这就叫世事难料、命运使然吧。别想太多了,先吃点东西,等回去再说。” 对话到了这里结束,正好小二也吆喝着端了饭菜过来了,之后只听得轻微的筷碗相触的声音,两人没有再开**流了。 于是,夕和这边也暂且收回了心神,各自吃了点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男子才再度开了口,却是招呼了小二过来结账。夕和手里的筷子一顿,抬眼看了眼傅珏,傅珏遂漫不经心地在桌面轻叩了两下。 跟着,身后的兄妹起身离开,隔壁桌的燕青和临山二人也随后起身,尾随着出了客栈。 夕和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放下了筷子,捧着菊花茶一边慢悠悠地喝着一边等待燕青和临山回来。 谁知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两人才回来。而在等待的间隙里,临江又将掌柜的叫来问了些有关迷路林和失魂山的事,掌柜的给出的答案和小二大致一致,只是比他多了一条,那就是镇子里还有一个流言,说是迷路林里住着女妖,是女妖把那些进了林子的人都给吃了,所以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条听上去尤为荒诞,但掌柜的却信誓旦旦地说他和镇子上另外一个卖猪肉的男子都曾经在晚归的夜里见到过在林子边缘徘徊的女子,只消几眼却又消失不见,不是女妖那便是女鬼了。 夕和听了不禁联想到白鹤山闹女鬼的事,她瞥了眼白幻儿心想难道这里的迷路林里也有人在装神弄鬼不成?而那些人的失踪莫非也是被一伙隐匿于其中的山贼匪类给杀了,又丢弃于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不,不太可能。白鹤山上失踪遇害的人都是零星几个为一批的,又大多是平头百姓,山贼容易得手也不会有所顾忌。可迷路林里不见的人都是皇上派遣而来的人,不仅人数不会少,而且都是多少有些武力的壮汉士兵,要把这些人全部悄无声息地给杀了又藏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况且,还有那三个逃出来的人,他们的表现也未免太奇怪、太诡异了一些。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山贼匪类的行为可以解释的。 可若不是装神弄鬼,还能是怎么回事呢,总不会真的是女鬼女妖一流吧。 “听说后来也有几批人先后进了迷路林,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失魂山的山脚了,是吗?”耳边突然响起了傅珏的话,是问那掌柜的。 掌柜的点点头,“可不,官府先后来了好几批人进林子找呢,可就是怎么走都只能在林子里转悠,就是找不到之前那些人去的失魂山山脚了。最后进去那批人可能找到了吧,不过我怀疑女妖就住在失魂山山脚,所以他们找到了也被女妖给吃了,再也没出来。” 说完,掌柜的见他们没什么要问的了就回去算账去了。而他最后的这番话却突然让夕和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刹那间想到了什么,却在嘴边说不出来。 她蹙了眉,一边默念重复着掌柜的最后这几句话一边拼命思索着那乍现的灵光到底是什么。 进了林子,在林子里转悠,找不到山脚,找到山脚的却又再没出来……进去找不到,找到了出不来……林子,山脚…… “雨雾幻境!” “雨雾幻境。” 叮一声,脑子里的灵光再现,夕和这一次一把抓住了这道灵光,脱口而出。与此同时,傅珏也想到了这一点,亦是在同一时间说了出来。 再一次的心有灵犀让彼此对视了一眼后相视而笑。 白幻儿听到了他们的话,一脸懵懂地凑过来问幻境怎么了,临江等人也都不明白,遂也开口询问他们可是想到了什么。 傅珏笑而不语,夕和则默契地开口解释:“你们可还记得白鹤山上的雨雾幻境?” 众人点头。 “白鹤山上的雨雾幻境将沼泽地和白鹤山庄的所在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而现在失魂山山脚和迷路林也是两个部分。试想一下,会不会是在迷路林和失魂山山脚之间也有一个类似的幻境呢?所以后来进去的人才会怎么找都找不到山脚。” 第七百四十章 跟踪的结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众人恍然,可又有人问了:“可若是有幻境的话,后来那些进了林子的人又是如何脱离幻境全身而退的呢?还有那些越过幻境走到失魂山山脚的人又是如何没了踪影?莫非失魂山山脚也有一块和白鹤山上类似的沼泽地吗?” 夕和摇摇头,“事实是怎样现在暂不可知。或许是那幻境与雨雾幻境终有区别,只是掩去了通往山脚的路,却没有掩去进林子的路,所以那些人走不到山脚却可以全身而退。又或许,林子和山脚分别布下了两个幻境,走到山脚的人进了另一个没有出路的环境,所以一直被困在其中,便成了有去无回。” “不过,我想失魂山山脚下是没有沼泽的,因为第一批来挖宝藏的人是确实到了山脚的,而且据那小二所言,他的祖父还顺利送过一次物资,说明至少头三个月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想来是后来出了变故了吧。” “这样想想,其实什么女妖女鬼也是无稽之谈,后来的事极有可能是人为的,不然为何头三个月相安无事,后来突然横生事端了呢。” 众人各自想了想,皆是赞同地点点头。 “今日已晚,路上赶路也都累了,先休息一日,待明日我们再去迷路林探探情况。”傅珏覆上夕和的手背,同她说道。 夕和也知这迷路林和失魂山必定有问题,不可贸然行动,左右已经到了这里,也不急于一天两天的,是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出发比较好,便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临江遂起身走向那掌柜的,索性就在这家客栈开了几间上房。而两个时辰之后,燕青和临山两人总算是回来了。 此时的客栈大堂内已经多了不少人,一行人便起了身,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再进了客房里关上门说话。 “回禀主子、夫人,那对兄妹离开客栈后去了镇子上的一家药铺,买了约莫二十帖药材,后又进了一家首饰铺子,然后离开了镇子,去了镇子东边外头的那一片树林。” 夕和闻言,眉心一蹙,“迷路林?” 临山颔首,“迷路镇外只有东边挨着树林,那一片林子应该就是小二口中的迷路林。他们二人似乎对林子很熟悉,没有丝毫犹豫就进去了。属下二人不敢怠慢,便也跟了进去。但那林子透着一股古怪劲儿,一进去就有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夕和眉心更紧,问:“有人跟踪你们?” 燕青答了话:“并未察觉踪迹。” 临山也附和着点点头,“属下二人很小心,也刻意留意了周围,但并未有任何踪迹发现,应当是没有人跟踪的。另外,那两人走得路线也很奇怪,绕来绕去的,还越走越快,最后在绕过一棵树后就突然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 “是。两人走到那棵树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属下二人追过去在那棵树的附近都搜索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痕迹。”临山回忆起当时的诡异情形也不禁紧了紧眉心,他在傅珏身边那么多年,跟踪目标还从来都没有跟丢过,这是第一次,居然还是那样的情况…… 而夕和同样感到震惊和不解。凭着临山和燕青两人的伸手,只是跟踪两个人应该是绝无可能会跟丢的,但事实却是真的跟丢了,而且对方还是凭空消失。凭空消失……她的脑子里骤然跃进了另一件事。 “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还请主子责罚。”临山和燕青二人朝着傅珏齐齐单膝跪下。 傅珏却只一扬手,说:“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迷路林的地图。下去吧。” 临山和燕青的身子一顿,知道主子这是网开一面了,不再多言,立刻应了是起身告退。 随后,其他人在傅珏的授意下也都纷纷告退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夕和两个人。 夕和始终保持沉默在思索着什么,他便也不开口,只安静地陪在她的身侧,由着她自己将思绪整理清楚。 过了许久之后,夕和才从自我的思绪里跳脱出来,转头看向傅珏,问:“似之,你怎么看?” 傅珏直视她,温和浅笑,“如你所想。” 得了他的肯定,夕和心里的推测就好像被验证了一半,多了几分底气,可又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那对兄妹直奔迷路林而去,若那迷路林深处、失魂山山脚真的藏有一个东篱国,那么他们就是东篱人。可他们又曾到京中来寻娘亲……他们跟娘亲会是什么关系呢,又为什么要离开东篱来找她……” “还有幻儿,娘亲是东篱人的话,她的娘亲应该也是吧,可又为什么会不在东篱国内,而是隐居于白鹤山上……幻术、胎记、凭空消失都是什么,宝藏又是什么……” “夕和,夕和。”傅珏看夕和突然絮絮地说起一条又一条的疑惑,同时双手环抱住了她自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察觉到了她的状态不对,立刻出言叫了她两声,打断她“惊慌失措”的思绪,然后迫使她看着自己。 夕和从思绪中脱离出来,看着傅珏愣了会儿神,才发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推测到那对兄妹很有可能就是东篱人之后,她没来由地感觉到紧张和惊恐,甚至突然生出了对一直以来所追寻真相的抗拒和抵触。 “似之,我……我突然觉得很心慌,有点害怕……”夕和一手捂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另一手则无意识地捏紧了裙角。 傅珏见此,倾过身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拥着她的身子,一手轻抚过她脑后的长发,温柔安抚她:“无论发生什么,总归有我在,别怕。” 夕和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味点点头,心中莫名而起的焦虑和不安渐渐缓和消失,捏着裙角的手也慢慢松了,转而环上了他劲瘦的腰,最后心跳也恢复如常。 然而,她和傅珏此时都并没有发觉,有一抹忽明忽暗的微弱亮光正于她的肩下处透过浅色的衣衫流露出来,然后再于跳跃了十几次后消失,不留一分痕迹。 第七百四十一章 入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翌日,临江和燕青将绘制好的迷路林地图呈于傅珏和夕和面前,然而这份地图却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也是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的,那就是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或者说,迷路林的构造在纸面上形成了一个闭环,进入的路是明确的,林子的另一头却是一整片的模糊,找不到出口,也无法确定失魂山山脚的确切位置。 而据临江和燕青两人所言,昨日他们其实在迷路林里走了很久,但入目之处除了无尽的树木再无其它,甚至于连天上的太阳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云朵,就像是白鹤山上的迷雾一般,将天空遮蔽了去。 这一点让夕和和傅珏越发肯定这迷路林里设有幻境,那么既然是幻境的话,或许夕和和白幻儿可以破除幻境的困扰,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反而兴许是件好事。 于是,在用过早膳后,夕和、傅珏便带着白幻儿、临江临月、临山燕青几人一行往东朝着迷路林出发了。 不管找不找得到失魂山山脚或者东篱国,不管会遇到什么、见到什么,这一趟都是非要亲自走一遭不可的,大多数时候听到的再多都不如亲眼见上一眼,而在亲眼见到追寻的真相之前想得再多都没什么用。 迷路镇不大,他们住的客栈在镇子的中心地带,走到城东只需要一刻钟,所以很快,那片在百姓口中被传得神秘而诡异的林子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但树林就只是树林而已,被传得再怎么神秘和诡异,站在外头看去也不过就是片普通的林子罢了,要说和夕和之前见过的其它树林相比有什么区别的话,唯一的差异就是这片树林里的树木都格外地高大,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树林里的树木都要高大,还要密集。 参天的树木重重叠叠、鳞次栉比,几乎没有什么缝隙,因而头顶的阳光也几乎落不进林中的土地,使得树林看上去阴沉沉、黑压压的,且还有一股森冷之气似乎从深处一波波地往外散发出来,让人尚未走进去便已觉得浑身一凉。 巡视了四周一圈后,几人便不再浪费时间,举步向着面前那条通往树林深处的荒芜小路走去。 一走进林中,温度的差异越发明显,一股股冰冷的凉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种从夏末走入盛秋的错觉。走出没两步后,这股冰冷的凉意好像突然长出了眼睛和脚,默默悄悄地尾随在他们身后,让夕和下意识频频往后探视,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了的感觉。 其他人也同样有这种感觉,尤其是昨日便感受过一回的临江和燕青,不仅有,而且隐约觉得昨天盯着他们的是一双眼睛,今天却是好几双,不适感翻了倍。 傅珏淡然地往左右两边扫了一眼,而后牵了夕和的手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 夕和点点头,说服自己忽略掉这股凉意,转而将目光投在了前路上。 林子里很安静,极其的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就再也没了别的声音,连树叶婆娑和风声都没有,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而这又显然是不正常的一点。可明知道不正常,暂时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走了不知多久后,临山和燕青领着他们到了昨日那对兄妹消失不见的地方。 刚好是一个分岔路口,两条道路的交汇处立着一棵巨大的梓树,那对兄妹走到一棵树后就不见了所指的那棵树便是这棵梓树。 夕和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巨大的梓树,不仅枝干粗壮,而且根系已从地底窜上了地表,在泥土之上盘根错节、四下延伸,就好像是地底的空间已经不够让它继续繁衍生长一般。 “昨日属下追踪至此,便是如今主子和夫人所站的方位,那两人的行为很古怪,是分开了自左右两边绕到树后的。梓树的树干遮去了他们的身影,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临山这么一说,夕和同傅珏两人便如他所言默契地松了手从左右两边绕过树干走到了树后,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从树的前面走到了后面而已,再往树上瞧去,树的背面也没什么特别和奇怪的,正如正面一样,也是茂盛的树冠、粗糙龟裂的树皮和盘虬复杂的树根。 “哇,这棵梓树真的好大啊,比白鹤山上那棵还要大上一倍多呢。”耳边突然传来了白幻儿的感叹声,跟着就见她一脸兴奋地张开双臂拥抱了这颗梓树的树干,然后又感叹了一句,“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年纪一定很大了。” 她的话一下提醒了夕和。对了,白鹤山庄外的平台边缘不也有一棵梓树么,白幻儿就是通过在那棵梓树上拴上粗绳来攀爬悬崖,往来于崖下的山洞和白鹤山之间的。难道只是个巧合? “幻儿,白鹤山上那棵梓树是原来就有的吗?”夕和开口问道。 “不是原来就有的,那棵梓树是我娘种的。”白幻儿话音一落突然小小地低呼了一声,然后像是触电般立刻松开了环抱的梓树,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怎么了?是被虫子咬了吗?”夕和见此,关切地一边询问一边走到她面前。 白幻儿却摇摇头,说:“突然刺疼了一下,但是看上去好像没什么。” 夕和拉过她的手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见白幻儿手腕上的那枚蝴蝶形胎记的颜色比往日加深了一些,从粉红色变成了暗红色,正如……她的胎记最开始的变化! 夕和试探性地往她的胎记上轻轻按压了一下,惹得白幻儿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 白幻儿点点头,“还有点烫烫的。夕和姐姐,我这是被虫子咬了吗?” 果然!白幻儿的胎记无论从外在还是属性变化都和自己的是一样的,她们两个果然是同一类人!而现在她的也要开始起变化了。 “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了。”夕和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只能先这么跟她说。然而话音才一落,她的肩下也骤然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刺痛感。 第七百四十二章 当面失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见夕和突然将一手抚上了肩下,眼眸沉了沉,行至她的身侧问她怎么了。 夕和的刺痛感来得很短促,就像是被针小小的扎了一下,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她不禁想起青河夫人说过的“蝴蝶胎记会指引她方向”,难道说,这就是胎记给出的提示和指引吗…… 她看向傅珏,刚想将她想到的事告诉给他,却在此时不知从何处突然起了风,迅猛而急促地越过丛丛密密的树木向他们袭来,不仅带起了嘈杂的树叶婆娑之声,也扬起了脚下一层虚浮的尘土,竟使得他们一时迷了眼。 也就是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风息树止之后,刚刚还站在夕和身旁的白幻儿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着实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立刻四散开来一边呼喊白幻儿的名字一边寻觅她的踪迹,但人却已经确确实实地消失不见了,入目之处只有一树又一树,入耳之中也只有他们彼此之间呼喊的声音,再无其它。 夕和忙将目光投向了梓树附近的地面,试图寻找白幻儿的脚印和可能留下的痕迹,但却也是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的在他们面前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了!简直就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一般…… 傅珏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古井无波般的眸子越发深沉。他牵着夕和的手紧了紧,眼神毫无温度地落在了近处这一棵梓树上。待他们在附近呼喊寻觅无果后,他方才开口吩咐了临山和燕青自左右两条道路往前搜寻。 而未免在林中走散再出变故,其余的人就在原地等消息,但却也稍微移动了下位置,走到了来时的林间小道上,不再停留于那棵诡异的梓树附近。 但即便如此,夕和还是莫名感觉到之前那股被她刻意忽略的凉意、那被人暗中窥视的不安感突然强烈了起来。令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那便是这棵梓树的所在便是幻境所在,而窥视着他们的人其实就在这幻境之后,与他们仅仅几步之遥。 而白幻儿也是在刚刚起风的一瞬间被于幻境之后的人拖进了幻境里,所以才会在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可若是如此,为何她和白幻儿也会陷在幻境里而无所觉察呢?她本以为,她和白幻儿体内的血脉能够让她们免疫于幻境的存在,从而一眼就洞穿这层虚假背后的实质,正如雨雾幻境中她们两人都看不到幻境产生的雾气一般。 然而现在却……难道不是幻境所致?还是幻境本身也有简单和复杂之分,而她们体内的血脉只能帮助她们洞悉一些简单的幻境呢?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意味着此时身陷的这个幻境要比雨雾幻境复杂许多…… 另外,白幻儿如果是被隐匿于幻境后的人抓走了,那么他们为何会选中了她,独独将她抓走呢?莫非,是因为白幻儿手上的胎记吗? 傅珏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冰凉冰凉的,便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她,于是便见到了她皱着眉一脸沉思的模样。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偏了些角度转移到了她肩下的位置。 那里此时映入眼帘的是浅色的衣料,但他的目光却好似能穿透衣料,轻而易举地洞察到那层层衣料之下、落于白皙肌肤之上的金色蝴蝶形胎记。 她想到的事同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于她的胎记落在肩上、藏匿于衣服之后,没得使人发觉,不然此时此刻很可能连她也会和白幻儿一起消失不见。而若是她就这么凭空在自己眼前消失,他……连想都不敢想…… “夕和。”他不由唤了她一声。 夕和听到他的呼唤回过神,抬头看他,“嗯?” 他凝视着她,突然问道:“如果现在我想让你放弃你的执念,你,愿意吗?” 夕和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他陪着她从京城到蓬莱岛,又从蓬莱岛辗转千里到了脚下的迷路林,一直以来,他都是无条件地支持和帮助她的,怎么如今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近到她感觉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却突然要她放弃了呢? “为什么?是因为……刚刚的事吗?你是不是担心我也……” “是。”傅珏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她的疑问句,坦然将他的担忧摆在她的面前。 夕和听了敛目思考了一下,又问:“那……幻儿怎么办?我们不能不管她。” “我派人继续在这里找。” “找不到呢?就像是之前那些人一样,失踪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她终究是我从白鹤山上带出来的,我得对她负责……” “那你又能如何?” 夕和蹙眉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或许,我可以成为……” 诱饵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傅珏已然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收进了怀里,而后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这正是我担心之处,夕和,我岂能允你拿自己做饵……” 他的在意和紧张让夕和心尖一颤,但沉默须臾后她仍旧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似之,我可以放弃执念、不要真相,因为相比于这些我更希望让你安心。可是,幻儿……如果找不到她我会很内疚……这样好不好,只要找到她,我们立刻离开,什么东篱、宝藏、胎记,我都不管了,好吗?” 傅珏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终是叹了口气,轻抚过她的长发,说:“是我一时乱了心神。” 说罢,他松开了她,面上已然恢复一贯的温和自持,眼里一时泄露的情绪也已然尽数藏好,重新沉入眼底。 夕和默默地动了动手腕,与他换作十指交扣的姿态,低声说:“或许,等会儿他们就把人找到了。即便找不到,我想总能有合适妥帖的办法的。对吧?” 傅珏微微颔首,“嗯,会找到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一阵交错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竟是燕青和临山一起于左边的林道里回来了。 见只有他们两人,找人的结果已然不言而喻。失望之余见他们两人一起回来,夕和又觉得有些奇怪,遂问道:“你们不是分开去了两个方向吗?怎么一起回来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扇骨上的凹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山上前一步,一拱手,复命道:“回主子、夫人,这两条林道此时看去分往不同方向,但走出一段后便于一处会合了,再往前还有两个岔路,不过也如这个一样,只分开一段,后又会合。” “再待往前走后方向和林道似乎会在无形中变化,属下们并未折返而归,只是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却发现已经见到了你们所在。而这一路,未见白姑娘的踪迹,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迹,甚至于连任何飞禽走兽都没有。” 分岔路到一段后会合,一直往前走却在不知不自觉中折返,前行的道路果然有问题。而这么偌大的一个树林却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同样不正常。 可单单知道不正常,却偏偏找不到症结所在,眼下就如同走入了死胡同,还能怎么办呢…… 片刻后,傅珏做出了决定,“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夕和再看了眼那棵梓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把白幻儿掳去的人会对她做些什么,但如今的情况再继续留在树林里找也是九成九找不到的,只能是浪费时间。而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先离开这里想一个妥善可行的法子,再回来救人。 于是,迫于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得顺着来时的路先行离开了迷路林。 离开的路倒是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走着走着就到了出口,出口外的天空依旧艳阳高照。 回到客栈后,几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很显然,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夕和所想的那般被隐匿于幻境之后的人拉扯进了幻境之中,而因为有幻境的存在,他们看不到对方,自然也看不到白幻儿的人了。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发现幻境、走出幻境。幻境的位置应该就是存在于那棵梓树周围没错了,可幻境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不像是寻找机关还能敲敲地面、捶捶树干找一找,对于幻境,在看不到的情况下只能想办法先找到破解之法。 这么一来,眼光不能着眼于迷路林本身,而是要从她现有掌握的其它线索入手。 东边、幻境、凭空消失的人、寻找娘亲的兄妹、失踪的白幻儿、胎记的刺痛感……如此种种几乎已经够她肯定源头在于此行而来的目的地东篱国。既然如此,就从东篱国入手。 于是,夕和屏气凝神,让自己的状态冷静下来,再一次一条一条过滤脑子中有关东篱国的已有线索。 因为这段时间她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已经将所有得到的信息来来回回整理了好几遍,过滤起来非常快,所以她想了一会儿便想到了那把外祖父交给她,托她转交给娘亲的折扇! 当时这把折扇从外祖父手里交托到她手里后,她就转交给傅珏请他帮忙查找扇骨的寒玉来源了。这件事自他们重新回到蔚蓝城,在无名寺上借宿的那一夜,他便吩咐了属下去办,也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那便是苍河大陆上一共只有三块寒玉,一块镶嵌在了西燕皇帝龙袍的腰带上,一块存放于四大家族之一的周家的本家宝库中,还有一块则在阮云岫手里,是阮家给她的陪嫁。而现如今这三块寒玉都还好好的在各自的原主人手中,那么折扇上寒玉的来源就只可能来自于独立于三国之外的东篱国了。 也就是说,这柄折扇不仅仅是外祖母在偶然抵达蓬莱岛时的贴身之物,更是她从东篱国里带出来的重要信物。 既然是东篱国内的东西,或许和这个幻境会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了。 夕和立即起身,于行李中翻找出了存放这柄折扇的木盒子,打开,取出折扇后再一次依着扇骨、扇面仔细琢磨研究起来。 然而折扇还是那把折扇,寒玉的扇骨、牛皮的扇面,未着一字、未刻一画,干净通透得没有任何痕迹。沮丧之下正待要将扇子合上,放回木盒之中,一只干净修长又微凉的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怎么了?”夕和抬眼看向傅珏,见他的目光正落于折扇上。 傅珏指尖移至扇头处轻点了两点,“你仔细看这里。” 夕和循着看过去,一时还未发觉,稍稍调整了一下折扇的角度后就发现了端倪。原来这柄折扇的扇头一段,每一根扇骨的边缘上都有些大小不一、深浅也不一的凹痕。而因为处于扇头的位置,折扇合着或打开时都不太会碰到,凹痕又极细小,所以之前才被忽略了,一直未发觉。 夕和的指腹仔细抚摸过这些细小的凹痕,发现边缘很齐整,不像是磕碰出来的,而是专门凿刻形成,是人为的有意为之。她便又一一看过每一个凹痕,试图从其中寻找出一根扇骨之上,或者扇骨与扇骨之间的规律,但一遍看下来却无律可循。 傅珏于她手中拿过折扇,再命临江取来了纸笔,然后依着折扇上的凹痕纹路仔细缓慢地临摹了下来。临摹好后,他稍稍一想,又将折扇重新合上,再依着合着时凹痕参差不齐的纹路又临摹了一遍。 随后,两人又聚在一处盯着临摹下来的凹痕仔细思索了一番。但终究,无根无据的一些细小凹痕,要凭空摸索出一套规律,这套规律还要能解释出一段意义来,实在太虚无缥缈、太艰难了。 所以,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无果。不过两人一致认为这柄折扇既然是东篱国里带出来的,很有可能会在某个情境下给出指引或者派上用场,所以不必再放回木盒之中,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 跟着,绕过一圈之后又回归到最初的、眼下的问题上——该如何才能破解幻境,找到幻境的出口或者说另一个空间的入口呢…… 恰逢此时,尉迟青萝端了新泡好的茶水进门来替他们换掉已经冷掉的茶水,夕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然后,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可以的办法。 第七百四十四章 以身为饵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连心蛊。 苗疆族的连心蛊,由母蛊和子蛊两者组成,母子连心,一旦子蛊被捏碎便会散发出一种类似迷香的气味,不仅可以抵御外敌,还可绵延千里,母蛊嗅到便可循着气味找寻过去。 这蛊曾经尉迟青萝给过夕和一个,夕和在京中遇险时派上了用场,并且尉迟青萝也顺利地通过母蛊找到了她,救她脱了困。 若是如法炮制,由她携带子蛊,再以肩上胎记为饵,诱使幻境之后的人将她掳走,她再将子蛊捏碎,幻境内持有母蛊的人便可由母蛊领路循着气味找到她的所在,顺利走出幻境。 幻境迷幻的是人的五感,对于蛊虫应该是无效的,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思及此,夕和便问了她:“青萝,你身上还有连心蛊吗?” 话一问出口,尉迟兄妹和傅珏纷纷在第一时间看向她,跟着未及青萝回应,傅珏率先冷下脸来直接否认了她的想法:“不行。” 他说过决不允她以身作饵,他冒不起任何一点风险。 夕和深知他的想法,主动伸出手去覆上他的手背,再手腕一转,手掌又从手背滑转到他的掌心里,然后十指相扣,浅笑着同他说:“既然我一个人以身作饵不行,那不如你陪我一起啊?” 傅珏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看向她闪烁着狡黠目光的眸子,眼里溢出温柔和无可奈何。 “你要还不放心,再绑一条绸带系系牢怎么样?”夕和见他不答话又笑盈盈讨好地补了一句。 他再度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终是应了话,说:“不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夕和脸上一热,知道他是同意了,复又回头问了青萝一句:“你身上还有连心蛊没有?” 尉迟青萝有点懵懵的,不知夕和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也不知刚刚主子和夫人在说什么,此时听夕和再问起,她反应了一下后点点头,伸手就从随身的小包里取了两颗小药丸模样的连心子母蛊放置于桌面上。 于是,事不宜迟,一行人吃了点东西后便再度往那迷路林而去。这一次,除了临江四人,尉迟兄妹也随行,且由他们二人掌握母蛊,毕竟他们是对蛊虫最为熟悉的人。 夕和特意换了件浅领敞口的衣裳,再在外面套了件薄纱外衣,刚好能露出肩下的胎记却又能掩于薄纱之后,这样若隐若现一些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而打从夕和换好衣裳之后,傅珏就将她的手拽进了手心里,一直紧紧地牵着她从客栈到树林外,再从树林外走到那棵巨大的梓树跟前。 树林里依旧极其安静,带着一股阴冷的凉意。几人环视了四周一圈后便分立于各个方向,将夕和和傅珏二人,连带着那棵梓树包围于正中。 夕和同傅珏彼此对视了一眼,交握的双手默契地越发贴紧了一分,然后相携从梓树的正面走到背面,再由夕和尝试着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触树木粗糙的树干。 果然手一碰到那棵梓树,夕和肩下的胎记就跟针扎似的刺疼了一下。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这一只蝴蝶却并不似白幻儿手腕上的那一只是颜色加深了一些,而是更为明亮耀眼,仿佛要从她的肌肤上飞走一般。 然而,等了一会儿,也仅仅只是夕和的胎记起了变化,周遭并没有如白幻儿失踪前那般起一股迷人眼的林风遮去他们的视线,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同样夕和也好端端的和傅珏二人并肩携手而立,并未在几人面前凭空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推测错了,白幻儿的失踪其实和这个出现感应的胎记并没有关系,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夕和抬眼看向傅珏,傅珏也微低了头看她,彼此心领神会,继续于梓树旁等了一会儿。但还是未见风起,静谧如昔。 看样子,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而眼下这种情形,两个可能性更大,要么是他们推测错了,要么是在幻境之后的人看他们来的架势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故意不出手。 夕和想,第一个可能性暂且无从考究,得回头仔细再分析分析,第二个可能性的话……对方就算看到也只是看到她和傅珏两人双手交握,不可能会知道连心蛊的事,所以顾忌的原因应该在于傅珏。 那么,如果她和傅珏分开呢?连心蛊的子蛊在她身上,只要她进入了幻境,傅珏他们还是可以通过母蛊的指引找到她的…… 傅珏察觉到掌心里的柔胰微微动了动,朝着她看去,虽然她面上没有任何显露,但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的心思。于是,他在她开口跟自己提出来之前便先一步断了她的念头,“夕和,回去吧。” “似之……”夕和站着不动,面上有些纠结,犹豫着还是提了出来,“我担心时间一久,幻儿的处境就危险了……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傅珏头一次对夕和冷下脸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分,握得夕和的手有些微微的疼,“我说过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夕和,听话,先跟我回去。” 夕和看着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不想让他生气,也不想让他担心,可现在白幻儿的处境不明,她实在担心时间拖久了会危及到性命。如果因为时间的耽搁导致白幻儿死了,那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 思来想去,夕和还是觉得人命比较重要,只能等事后再安抚傅珏了。是以,她蹙着眉头,用力挣了挣,试图将自己的手自他手掌中抽离出来。 傅珏感受到她的挣扎心头一凉,但手上丝毫没有放松,任是她如何用力挣脱仍旧死死紧握,同时无奈地安抚她,“夕和,你冷静一点。白姑娘和东篱关系匪浅,未必会出事。” 话音刚落,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林风骤然出现,越过树木枝叶正面袭来。他眉心一紧,手臂猛地一用力,将她整个人迅速扯进怀里,再另一手揽过她的身子牢牢护住。 而待风过,浮尘重新落地时,梓树的跟前赫然多了两个人。 第七百四十五章 九殿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两个人为一男一女,皆身着米白色暗格纹衣裳,男子以灰白色缎带束着发,女子则戴着一片白色羽毛形状的耳坠。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对蓝氏兄妹。 见着赫然出现的两个人,临山燕青几人第一时间反应敏捷地围拢过来,将自家主子和夫人护于身后,神色警惕地看着他们。 而他们的凭空出现再一次印证了他们的推测,梓树附近确实存在着幻境的出口。 那一对兄妹出现后,眼神便径直往夕和身上飘,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往夕和肩下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上头飘。看了两眼似乎看不太清楚,两人便又朝着夕和靠近了一步,使得临山警惕地开口质问他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两人对于临山的质问置若罔闻,只顾着盯着夕和肩下的胎记看。又看了几眼后,彼此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然后扑通扑通两声朝着夕和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白茧(白羽)恭迎九殿下回国。” 话语一出,一片愕然,几人不禁纷纷循着他们视线的方向朝着夕和侧目看来。 而夕和更是满脸震惊和讶异的直接愣住了。九殿下?谁?她吗?这对兄妹不是姓蓝么,怎么又自称白茧和白羽?回国,国又是哪儿,东篱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珏深沉的眸子里泛过几丝涟漪,而后率先于几人中朝白氏兄妹开了口,声音却与平日大不相同,冷冽到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是谁?” 白茧移开眼神,往傅珏面上看了眼,又扫到了傅珏和夕和交握的双手,回应道:“圣奴白茧,奉巫祝大人之命前来迎九殿下回国,请九殿下和九殿下的朋友们先随我们回东篱,届时巫祝大人会亲自向九殿下阐明一切。” 夕和刚刚才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过神,从这两人口中亲耳听到“东篱”两个字又是微微晃了晃神。东篱……真的是东篱!东篱国真的存在! 她心跳的频率快了起来,手心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但脊背上却窜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使得她此时的心绪有些复杂,好像既混入了激动和紧张,又夹带着丝丝缕缕的……不知名的惶恐和排斥…… 见夕和未有回应,白羽也开了口,附和了白茧的话,“巫祝大人已经等候许久,还请九殿下这就随我们回去吧。”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繁杂混乱的心绪,转头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沉了声回应他们的话,“早前有一个姑娘在这里失踪了,人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白茧颔首,恭敬回应:“圣女已由另外两位圣奴率先迎回东篱,此时亦与巫祝大人在一处静候九殿下的回归。” 夕和听了,再度蹙了蹙眉。圣女……?果然幻儿和她一样,都和东篱国之间存在着一种隐秘的联系。只是,为何他们称她为圣女,称自己却是九殿下? 看来,一切的疑惑都只得在见进到东篱国、到那位巫祝大人之后才能知晓了。而她,本就是为了探寻真相而来,真相又已经近在咫尺…… 于是,夕和没有再犹豫,说:“两位,领路吧。” 白茧和白羽恭声应是,起了身,再由白茧于袖中取出一片翠绿的叶子放在唇边轻吹了两声。短促的乐律过后,梓树后头、两条林道相夹之处的这一片茂密树木如烟云般慢慢消散,转而显露出了一条满是落叶的道路来。 然后,白茧和白羽两人向夕和颔首致意后率先踏上了这条道路,为他们引路。 于是,几人便先后踏上了这条满是落叶的道路,并跟随着那对兄妹的脚步朝着道路的另一头走去。 这条满是落叶的道路仅仅只出现了短暂的一刻钟。一刻钟后,随着人影和脚步声的远去,道路的这一头像是地毯一样卷了起来,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尾随着离去的人们也朝着那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然后,一阵林风再起,吹起地面上的一层浮尘,浮尘飘散,又化作了棵棵拔高而起的树木。林风停下时,一切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静谧而幽深,而刚刚的那条道路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哪怕一片落叶的痕迹。 到了这一步,隐匿于梓树后的一个人影才重新现了身,朝着道路曾出现过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后,转了身往迷路林的入口疾步离开。 夕和脚下的这条道路笔直得往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而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木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梓树,且每一棵都很庞大,看上去树龄颇高。 白茧和白羽兄妹一直保持着沉默在前面带路,只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来。而他们每次一回头,夕和便会下意识地朝他们看过去,在经过几次眼神接触之后,她稍稍一想,主动开了口,对着他们的背影,说:“原来你们是东篱国的人。” 白茧和白羽脚步一顿,然后白羽回头看向夕和,问:“九殿下早就知道东篱国的存在了吗?” “嗯,算是吧。”夕和没有细说,“不过不太了解,不如你们先跟我说说东篱国是个什么地方吧。” 白羽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在得到白茧的颔首同意后,她才回了夕和的话,说:“九殿下既然来了迷路林,应该知道失魂山吧?” 夕和微微点头。 “东篱国就在失魂山后,应该算是苍河大陆上最东边的国家。我们的子民继承了神的遗志世世代代生活于东方、驻守于东方,千百年来从未离开过失魂山,过着独立而与世无争的生活。” “神的遗志?” “嗯。”白羽点头,“上古时代,最后一个神陨灭于东方,化作东边的七大星宿,千万年后东方天空出现坍塌,繁星坠落烧干了底下的无妄海,海面成了焦土,繁星中的神识和焦土化为一体,经过风筑,便成了我们的国家。所以,东篱国内的一切都是带着神识的,自然是继承了神的遗志啊。” 夕和再度被白羽的话给惊到了。她所说的这一切不就是她曾在寒山寺藏经阁内发现的那张烧焦牛皮上所记载的事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 拾级而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神隐之国……”夕和不禁脱口而出。 “咦,九殿下知道东篱国的历史吗?神隐国是东篱国的旧称。”白羽面上露出惊愕,她没想到夕和连这都知道。因为毕竟东篱国千百年来都隐于东方,失魂山外的人连仅仅知道东篱国这个名字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知道旧称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白羽又立刻想通了,笑说:“我知道了,是上一任九殿下告诉九殿下的吧。” “上一任九殿下?”夕和疑惑道。 “就是您的母亲啊。” 夕和的疑惑更重了。她是九殿下,她的娘亲是上一任九殿下,这是什么说法?怎么听着,九殿下像是一个头衔或职位,而不像是寻常理解的特定身份呢? 夕和正待要仔细问问,一直沉默的白茧突然开了口,“九殿下,前面就是失魂山了。” 夕和抬眼朝前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树木顶端已有一片高耸入云的灰黑色山壁出现,而阳光打在上头像是给整块山壁镀上了一层闪耀的金光,从这个角度看去给人的直观感受便已和普通山头有了明显区别。 等再走过最后一段落叶道路,到了失魂山山脚,夕和又着实被面前的这一块山壁给惊艳了一把。 虽说来之前便已听说了东方群山山壁皆光滑如镜,但她原想的是山壁始终是山壁,就算再光滑也光滑不到如镜的地步。然而,事实却是,面前的山壁是真正意义上的“光滑如镜”。 这一块山壁直插云霄,抬眼望去一眼望不到顶,其表面之上没有任何树木碎石、也没有一丝凹凸坑洼,更没有石阶山道一流,整块山壁平整而浑然一体,仿佛像是一块巨大的石笏自天庭之上斜掷入地面一般。 且其表面还像是经过细致的打磨,将所有细微的毛躁都给磨去了,留下了一层极淡的光彩,倒真像是一面磨得水光的镜子。唯独一点不同是因石壁本身底色杂乱不均,所以无法清晰得倒映出人们的身影,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不过,即便如此,这已是极为罕见特别的了。更遑论,这样的山壁不仅仅只有面前这一处,而是绵延了数千里,纵跨北漠和南越两国边境!试想一下,这东边群山山壁倒真是像了神明置于凡间的一面屏风,将继承了神明遗志的东篱人彻底与别处相隔绝。 东篱国就在失魂山后,那么,这么一块毫无落脚之处的山壁要如何才能攀爬上去呢? 正待这么想,耳边又传来了白茧的声音,“九殿下请稍等片刻。” 夕和收回仰望的目光朝着他看去,就见白茧已转过身沿着山壁朝北侧走去。走出一段路后,他停了下来,再一转身,面朝山壁,伸出两手覆于山壁之上。 夕和留意着他的动作,那双手在山壁上来回移动的姿态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但这山壁如此光滑平整又能摸索什么呢。莫非是有可按压凹陷的机关? 她再默默后退了一步,调整了下看过去的角度,想仔细瞧瞧有什么端倪,但这时白茧已经收回了双手。紧跟着,一阵粗粝的摩擦声于耳边响起,面前的山壁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他们脚下的土地都跟着起了震动。 随后,只见刚刚还平滑如镜的山壁此时居然有一块又一块的矩形石块从山壁上凸现了出来。夕和震惊之余再去往白茧那边看去,却见他已经不疾不徐地走了回来,而他刚刚摸过的那一片山壁上依旧平整,没有任何凸出或者凹陷的部分。 这是什么回事?眼下山壁的变化显然要归因于白茧刚刚的举动。但他做了什么?启动了机关吗?可刚刚既没有看到他有按压或抽取的动作,也不见那一块山壁与之前有任何变化,难道这机关只需要用手掌摸几下便能启动的吗? 这又不是现代智能手机的屏幕解锁,怎么可能实现得了! “九殿下,上山吧。” 随着白羽的声音响起,山壁的颤抖和脚下土地的震动停了下来。夕和从思绪中抽离,再度看向眼前的这方山壁,刚刚那些一块又一块凸现的矩形石块此时已赫然拼接形成了一副通往顶端的石阶! 白茧走回到他们跟前,给白羽使了个眼色,然后白羽便率先踏上了石阶开路。而后,白茧立于一旁,比了个请的手势,待夕和一行带着惊愕渐次跟着上了石阶之后才再最后压道而上。 这些石阶一阶与一阶之间不是紧密相连的,而是有一拃左右的间隙,是以低头看的话是可以通过间隙看到下面的。石阶也有些狭窄,一阶只够一个人通过,这便显得有些惊险,尤其是在越走越高之后。 夕和没有恐高症,但这山壁实在是高,石阶又艰险,走到临近顶端的时候向下瞄上一眼,心里一阵发怵。幸好傅珏走在前头,一只手落于身后一直牵着她,让她顿时有安全感不少。 约莫两刻钟后,终于抵达山壁顶端。 这山壁的顶部又与夕和所想大相径庭。一般来说,一座山上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会有块可以落脚的、相对平坦的平地,尤其是山顶,虽然远处看上去是尖尖的,但其实真的爬上去之后都会发现还是有可落脚之处的。 但眼下这山却不同,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落脚的地方,只是落脚之处竟然是狭窄细长的一条。这么一来,整座山其实不太像山,更像是一座水坝,只不过这水坝里头不是湖泊、没有水,而是一片云雾缭绕。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些奇怪的。虽说这块山壁真的还挺高的,在下面时往上看看不到顶,到了上面再往下看树木也变成了一点一点小小的绿色,但怪也怪在于明明是同一块山的两侧,往上来时的这一边往下看还能清晰地看到底下的树木,而往另一边看底下的事物却已被云雾完完全全地遮蔽住了。 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两边的海拔不一样,来时这边相对较低,另一侧则拔高了许多。可分明就是同一个位置,岂会有什么海拔高低的差异呢! 第七百四十七章 山际滑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除此之外,山顶靠近另一侧的边缘上打着横向一排十多个粗壮厚实的一人高木桩子,每一个木桩子上又系着一条两指宽的粗麻绳,一头在桩子中段打着死结,另一头往外延伸入那片云雾之中,通往对面看不见的未知之地。 每一条粗麻绳上又悬挂了数量不一的绳套子。每一个绳套子都像是葫芦形状,上小下大两个圈,中间打着一个看上去复杂无比的绳结。上面的小圈圈着粗麻绳、扣在木桩子的顶端,而下面的大圈和绳结上延伸出来的一段绳子一并垂在半空中。 待落在最后的白茧也上来后,白羽于一个木桩子上取下了一个绳套,开口同他们解释起来。 “这是索环,连接了这失魂山山顶和云雾对面的东篱山山顶,是用于两山之间往来的。我们得用这个到那边去,我先给你们示范一下该怎么用。其实也很简单的。” 说完,白羽一手握住了绳套中间的绳结,另一手拿着绳套下面的圆圈。绳结似乎是活的,她捏着下面那个圆圈用力扯了扯,下面的圆圈放大了两圈,绳结上延伸出来的那段绳子则收短了许多。 跟着,她举步走进下头放下的圆圈里,再将圆圈置于腰际,然后一边抽紧底下的这个大圆一边握着绳结调整,使得绳结的位置往下移动一些。等调整好后的结果就是底下的圆圈被收紧在了她的腰上,而绳结则刚好在她的腰前正中的位置。 白羽分开双手握住上面一个圈圈的两边圆弧,然后又说:“腰上的绳子一定要收紧,出发后也要握紧上面这个绳套。” 夕和看看白羽和她身上的绳套,又看看那片云雾,不禁瞪圆了眼睛。这、这不就是山际滑索吗? 在现代时,邵濂哥哥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什么蹦极、跳伞、滑翔伞、冲浪,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因为他的几次邀约,夕和也尝试过几个项目,山际滑索就是其中之一。 而顾名思义,这个项目就是在两座山头之间拉上一条绳索,参与者在一头做好安全措施后借由一条滑索从一端滑到另一端。这个项目对于一般游乐项目来说属于刺激类,但在一众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中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夕和玩过两次,由于可以在半空中欣赏底下的美景,她还挺喜欢的。但是,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异世还能再来一次…… 白羽并不知道夕和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她一脸错愕以为是害怕了,便又补了句:“九殿下放心,我们一直是这样进出的,从来没出过问题,很安全,一会儿就到了。” 傅珏回了头看她,关切地问:“我抱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挺新奇的。”夕和敛起惊愕之色,朝傅珏浅浅一笑。 “一个绳套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九殿下如果实在害怕的话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了。”白羽仍旧认为夕和是害怕,又听到傅珏的话便再补了一句。 夕和无奈地朝她笑笑,再对上傅珏的目光,小声强调了一遍:“我没害怕。” 傅珏看她确实神色如常,遂放下心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 随后,依旧是白羽先开路,率先握紧绳套跃下了山顶。这看上去粗麻绳对粗麻绳,好像不太利落、太过粗糙的样子,还以为会磕磕绊绊的。但没想到还挺顺滑,嗖地一下人就滑入了一片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夕和好奇之下走近一步看了看,才发现悬着的粗麻绳上头还抹着一层蜡,难怪把粗麻绳的毛躁都给抚平了呢。 跟着,白茧帮助他们一个一个套好绳套,又都检查了一遍,才一一放行。 夕和是第三个出发的,这简陋版山际滑索给她的体验实在算不上好。因为现代的设备人在滑行中是坐着的,握住顶上的绳索是出于保持平衡、不出现倾倒性的危险,所以花不了多少力气,不用死命拽住。 而这绳索却只是通过两个绳圈将人绑在那里,不至于会掉下来摔死,但整个人是完全悬空的,基本等于挂在空中。自身的重量加上滑行的力道全部都需要通过手和腰两处来分担,因而不仅手臂被拉扯得生疼,腰也被箍得生疼。 唯一一个还算是体验中优点的,那便是云雾之下的那汪湛蓝湖泊了。 夕和没想到云雾底下、山壁另一侧会是个湖,还是个湛蓝通透、绝美无双的湖,就像是一颗遗落在深山中的蓝宝石一般,既美丽又神秘。湖的边缘一周还是白色的,像是结的一层盐晶,从上而下看去又像是蓝宝石底下的戒托。 不知道能不能下去,如果能的话,她还真是很想近距离看看这个湖。这么想着的时候,手臂和腰际的疼痛因为注意力的分散而减轻了一些,再一会儿后,穿出云雾,她便看到了立于不远处的白衣身影。 脚尖沾到地面,再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然后便顺利抵达了。白羽帮着夕和将绳套接下来,跟着傅珏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再双手覆上她的两块肩胛骨处轻柔揉捏,体贴地替她缓解酸痛。 夕和心头一暖,转头看了眼身后,见先抵达的临山和白羽都一眼望着云雾那头等着其他人过来后,便顺势再上前一步走进了傅珏的怀里,然后双手环住他的腰,小声同他说:“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 傅珏手上一顿,知道她是在说在迷路林中坚持要以身为饵一事。他改将她整个身子环住,微低了头附耳回应道:“下不为例。” 夕和立刻乖巧地点点头。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白羽才再次走到了最前面开路,在等走到了山顶平台的另一侧边缘,她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同夕和说:“九殿下,这座山叫做东篱山,下面便是东篱国了。” 夕和同傅珏并肩上前走了两步,再往外看去,微薄浮云之下,那一方黑白两色的巨大八卦就这么以一种震慑心魄的瑰丽而壮阔的姿态映入了眼帘。 第七百四十八章 阴阳东篱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是一幅由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八色树木所构成的巨大太极八卦图。阴鱼和阴眼皆是清一色的黑瓦屋顶,而阳鱼和阳眼则是统一的白瓦屋顶,代表八卦的八个方向上则栽种着八种颜色的树木,分位一处,色彩鲜明。 自上而下的俯瞰和鲜明整齐的色彩,再加上八卦本身自带的神秘,使得这一幕极具冲击力,让夕和一行人皆是叹为观止、惊艳非常。 东篱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隐之国东篱国! “九殿下,这边请。”片刻后,白茧的声音响起。 夕和几人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随他们兄妹二人沿着边缘走了几步,然后再顺着石阶铺就的山道不疾不徐地下山,朝着那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靠近而去。 沿着石阶缓缓往下,看着面前的太极八卦图慢慢得由俯视图变成侧视图,再看着那些一成不变的房屋之间逐渐涌现出人们的生气,夕和心里既有些紧张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还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是和这个地方久别重逢、再度相遇。 踏下最后一阶阶梯,山顶的山风和静谧彻底远去,化作了面前真实涌动着的人来人往、热闹繁华。但当他们再往前几步,正式跨进了八卦的入口,踩上了东篱国的街道时,眼前的这一片人声鼎沸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分列道路两旁的男女老少们无不停下了走动的脚步和交谈的话语,纷纷驻足朝着他们看过来,尤其是朝着夕和看过来。 短短一瞬间,夕和便感受到有无数双眼睛从各个方向齐齐朝着自己而来,让她不免有些局促。再朝着道路两旁的人看去,他们的目光中最多的是打量和探究,其次便是惊愕和意外。 之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起了个头,突然扬声说了一句“没错,是九殿下”,跟着,类似的声音就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地在街道中响了起来。 “真的是九殿下,九殿下回来了!” “九殿下终于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是九殿下,是九殿下!太好了,太好了!” 人们面上的打量、探究、惊愕和意外通通褪去,变成了兴奋、激动、欣喜,甚至于热泪盈眶。 但这样的起始、转变和他们嘴里念叨着的话语都让夕和一行全然摸不着头脑。 夕和虽然觉得这里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确定,隐匿于幻境、机关、索道,重重保护层背后的东篱国她从未、也绝无可能真的踏足进来过。那么,这里的人们为何能够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认定了她是所谓的“九殿下”呢? 是因为看到了她肩下的蝴蝶胎记了吗?还有,为什么九殿下回来了他们就有救了?救什么?他们和这个地方目前来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和险境啊,再说,不管九殿下是谁,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又能有多大的能力呢。 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过还好,她已经走在了前往真相的道路上,相信等见到了那位巫祝大人后应该就能得到渴求已久的答案了吧。 白茧和白羽领着他们径直穿过街道,再拐一个弯,从一片白墙黑瓦之中走入另一片黑墙白瓦,亦是从八卦的阴鱼所在走入了阳鱼。 走进下一条街道,夹道的人们给出的表现和之前那一些完全一致,皆是由短暂的探究和打量转化为欣喜若狂的一声声“九殿下回来了”。 又将这一条街道走到尽头,黑墙白瓦的屋子们再一次转化成了白墙黑瓦,夕和心想,这是从阳鱼所在走入了阳鱼之中的阴眼,也算是达到了太极八卦其中的一个中心。 这里的屋子除了和周围的屋子在墙瓦上颜色正好相反以外,布局也不同。在街道和街道转弯时,夕和便注意到了阴鱼和阳鱼之中的屋子皆是整齐有序的规整排列,一排就是一排、一列就是一列,纵横交错,很有规律,就像是下棋的棋盘。 但这阴眼处的房屋却是环形分布的,就像是蓬莱岛上的不老宫,不过这倒正契合了阴眼的形状。 阴眼处的屋子和边上的屋子之间还隔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刚好将阴眼处的房屋相对独立地划分区别出来,又不至于分散、断层。 而在这一圈环形白墙外头还站着一圈身姿挺拔的持矛男子,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笔挺地站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十分严肃。 白茧和白羽领着到了阴眼的入口处,也就是白墙上的正门外,分别于袖中摸出一块玉牌,然后守着正门的两名持矛男子就不发一言地往两边退了两步。 于是,他们二人又将夕和等人顺利带进了阴眼之中。 越过白墙,走入内部,在见到了内景之后,夕和越发觉得这阴眼的构造和蓬莱岛上的不老宫尤其相似,皆是周围一圈的高楼再加中心处一座另外打造的殿宇。只是,眼前这一座殿宇比之不老宫内那一座还要大、建造的位置也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建在了一座宽阔的平台之上。 这一方平台呈八边形,每一个顶点处的外头都建了一座瘦窄的方尖塔,每一个塔顶似乎都摆放了一件什么东西,但远处的看不清,只能看到就近的这两座,分别是一个日晷和一个巨大的沙漏。 平台前有七步阶梯,阶梯的最上和最下两阶两旁分立一名女子,亦是统一的服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见到他们到来也没有多看一眼,和一路错身而过的那些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茧和白羽走到阶梯前停下,同右侧的那名女子说道:“烦请通禀巫祝大人,圣奴已将九殿下迎回。” 那女子微微一颔首,不发一言,转过身拾级而上,朝着平台上的那一座殿宇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依旧不说话,只朝白茧他们点了点头,再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上,恢复如常。 于是,白茧和白羽在得到首肯后又领着他们步上七步台阶,到达了殿宇门口。 第七百四十九章 入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座建立于一方平台之上的殿宇从远处看时便已觉大气恢弘,走近了看更是发现其大气之下也不乏精致细腻,就好比面前的这一扇紫檀木正门,虽有一丈之高,看上去威严沉重,但上头雕刻的花纹却繁复细致,还满满得铺就了一整个门面。 乍一眼看去是凤凰涅槃的图案,仔细瞧了才会发现这凤凰涅槃的大图案本身便是由无数布局精妙的小图案组成。看一角是朵花,加上外围的鱼虫鸟兽则拼组成了凤凰的羽翼,构思十分巧妙。 夕和惊艳之下觉得门上那只低头的凤凰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但却一时说不出来,跟着面前这扇大门便破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后露出半个佝偻的身子、一片灰白色衣裙和一张苍老的面容,是个眼神混沌的年迈老妪。 “九殿下何在?”一开口,嗓音也很沙哑。 白茧和白羽两人向其颔了颔首,再各自侧过身子,将站在他们后头的夕和展露于老妪面前,并恭敬回应,“圣姑,这位就是九殿下。” 被唤作圣姑的老妪朝着夕和看过去,片刻后点点头,又说:“九殿下随老身进来吧。至于其他人,阿茧,你带他们去望星阁坐坐。”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但却让他们几人都有些错愕。就连白茧和白羽面上都闪过了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巫祝大人要单独接见九殿下。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们向来是无权干涉巫祝大人的决定的,遂皆点头应了是。 但他们没意见,不代表傅珏没意见。他牵着夕和的手纹丝不动,深沉的目光在门后的老妪身上停留须臾后,语调冰冷地说:“抱歉,我并没有打算让内子单独面见任何人。” 夕和其实也并不想自己一个人进去,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脊背上陡然窜起一股凉意,就像是一个暗示一般,暗示了她不要一个人进去。 所以,她立即接了傅珏的话,附和道:“似之是我的夫君,夫妻一体,我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我想贵国的巫祝大人应该更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吧。” “内子?夫君?”老妪盯着夕和眯了眯眼睛,“印记已开,果然如此。你们再等一会儿。” 说完,老妪便将门合上了。夕和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印记已开?什么印记?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了,依旧是那名老妪。 “你们两个跟老身进来吧。阿茧,其余的人交给你好好招待。”说着,老妪给白茧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把人带走。 白茧再度应了是,和白羽二人转过身,再招呼了其余的人跟他走。但临山燕青几人并不买账,默不作声地立于原地,直到傅珏说了句“去吧”,几人才依言随了白茧白羽两人离开。 门内的老妪见此,混沌不明的眼睛又往傅珏身上扫了两眼,再将紫檀木门的缝隙开得大了一些,让他们进来。 夕和同傅珏跨过门槛、走进大殿,这才看清了开门老妪的全貌,也总算是见识了这座偌大宫殿的内景,而这两者都让他们有些或多或少的惊讶。 面前的老妪其实穿的并不是灰白色的衣裙,而是一件灰白和黑色双色拼接的衣服,他们透过门缝看到的灰白色只是左半个身子的半件衣服,另半边就是黑色的了。 且这件衣服的设计还很奇怪,左半件灰白色部分是普通朴素的衣裙,右半件却是无袖的,黑色的底色上绣着大朵大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有些像是傅亦寒喜欢的曼珠沙华,仔细看去却又不是,但同样透着一股诡异色彩。 老妪整条右胳膊因此而裸露在外,胳膊上的皮肤却紧致而光滑,和她脸上的皱纹密布截然不同。最奇异的是她胳膊上也刺了一幅凤凰涅槃图,和那紫檀木门上雕刻的大图案一模一样,也是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头梳着髻却仍旧长及地面的银丝,她每走一步,发尾就在地上拖行一寸,让人不禁想伸手替她将落地的那一段拾取起来。 而他们走进的这一座大殿内部尤其空旷,约莫七八丈宽、九十余丈长的大殿除了地上铺就的红色地毯外,唯一的摆设和家具就只有一座几乎和大殿等宽,又有两三丈高的灰色石壁了。 这一面巨大的石壁落于大殿深处,宛如寻常人家里经常摆放的屏风一般隔断了人们往前看去的视线。随着慢慢走近,石壁上雕刻的图案也逐渐清晰,竟还是和紫檀木门上一致的凤凰涅槃图。 只不过,这一幅看上去不仅更大,而且更完整,除了紫檀木门上的图案,两只凤凰的左右两侧还刻了些山川、河流、祥云、人群之类的附加图案。这些附加图案虽是附加的,却并不突兀,反而和两只凤凰的存在极为贴合,还隐隐透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寓意。 夕和正想仔细再看看,老妪又发了话,催促他们跟着她绕过石壁继续往里走。 越过石壁后,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致,与身后的那一大片空阔不同,这被石壁阻断在后头的空间相对就要显得紧凑纷繁了许多,不仅桌椅、花架、多宝格、矮柜等家具一应俱全,而且正中还摆放着一只半人高的三足青铜香炉。 香炉后头垂了一块青色纱帐,又将这空间一分为二,不过帐子是半透明的,依旧能够看到那后头站了个深色人影。 老妪到了纱帐前,恭敬地同里面的人影说了声“巫祝大人,九殿下到了”,随后便听到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说:“圣姑,退下吧。九殿下请进帐内说话。” 老妪应了是,转身走了。 夕和和傅珏对视了一眼,相携往前,走过青铜香炉,撩起帐子的一角,再走入时,帐子内的那个人影也恰好由背对着的姿势转过身来。 而当他转过身,夕和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他的眼睛。这一双闪烁着妖冶绿光的眼睛恍若凶恶的野狼,又如鬼魅妖魔,光是被它看上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凉。 第七百五十章 幻舞神女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对上这双眼睛突然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怔住了,待到手心传来了一阵刺疼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也跟着像是从一片虚无缥缈重新落回到了现实。 回过神后,她感到自己的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是后怕。刚刚,她是被对方控制了心神吗?!这双碧绿色的眼睛竟是有蛊惑心智的能力?!如果不是傅珏警惕,及时在掌心掐了她一下,那她岂不是要就这么成为这个人的傀儡了! 这时,面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色宽袖大袍、拥有一双碧绿色眼眸的中年男子闭了闭眼睛,略微敛去了眼里的光芒,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再向夕和开了口。 “老夫棘牙,乃是巫祝族族长,见过九殿下。”声音便和在帐子外听到的一样,低沉醇厚。 夕和有了一次教训,特意避开了对方的眼神接触,将眼神落于他的鼻子上,再依着礼貌也向对方介绍了下自己和傅珏:“妾身傅殷氏见过巫祝大人,这一位是妾身的夫君。” “九殿下在外婚配的事,圣奴已经告诉过我了。”棘牙的眼神从夕和脸上离开,往旁边的傅珏身上扫了一眼,再回到夕和身上,用无所谓的口吻继续说,“没关系,九殿下是否婚配都不要紧,只要印记还在就行。” “印记?什么意思?” 棘牙伸出一只隐匿于宽大衣袖中的苍白手掌,指了指和夕和相对应的、自己的肩下位置,说:“神印,只要九殿下的神印还在,你就还是我们东篱最尊贵的神女,也不枉费了老夫在这阴眼宫内苦等数十载。” 夕和低头看了眼自己肩下的蝴蝶胎记,又问:“巫祝大人的话妾身不明白。妾身肩下的这一只蝴蝶不过是个看上去有点特殊的胎记罢了,妾身也从未听说过什么神印,巫祝大人是否误会了什么、认错了人?” 棘牙听闻轻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说:“如今九殿下既然已经回来了,所有该知道的事老夫自然会一一同你解释说明清楚,九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地向老夫套话。” 夕和沉默思忖片刻,说:“那好,不妨就请巫祝大人先向妾身说一说这神印吧。” 棘牙往旁边比了个请的手势,笑答:“看样子九殿下应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老夫,不如坐下说话。请。” 夕和看了眼傅珏,两人默契地心领神会,又双双于一旁的两张红木椅上落了座。 棘牙也转过了身去,走到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方才不紧不慢地问:“不知九殿下可已对东篱的由来有所了解?” “巫祝大人指的是上古之神陨落,东方苍穹塌陷,东篱国于焦土之上重生一事?” 棘牙点头,“看来圣奴已经在路上跟九殿下说明过了,那正好,老夫便可以直切正题。东篱国生于焦土,承接了神陨灭后落入焦土之中的众多神识,神识又在东篱国内择了主,寄生于一支血脉之中,世代传承。” “神识在血脉中的点滴汇聚,便成了拥有这血脉之人身上的神印。而拥有这神之血脉的一族便是整个东篱国内最尊贵的存在,是我们的皇族,也被我们称之为幻舞神女一脉。” “幻舞神女?这又是何意?”夕和追问。 “继承了神之血脉、拥有神印的女子便从神识中获取了神力,她们拥有无可匹敌的幻术,只需一支舞、几个动作、乃至一个眼神,便可制造出一片真假难辨的幻境。她们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幻舞师,也是绝无仅有的神女。” 一支舞、几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制造出一片真假难辨的环境?!夕和瞬间想到了雨雾幻境。她还记得白幻儿在开启和关闭幻境时击了掌、摇了铃铛,不就是几个动作么!那么,白幻儿的娘亲和白幻儿也是所谓的幻舞神女?! “巫祝大人,妾身有位朋友似乎被你们先一步‘请’进了东篱,你们应该也是看到了她身上的神印才会将她带进来吧。既然你都说了幻舞神女是最尊贵的存在,那么现在是否可以把人放了呢?” “这若是九殿下的命令老夫自然不敢不从。”棘牙一口应下,但又话锋一转,“不过,九殿下有两处说错了。第一,我们没有把人关起来,只是让她回到了她本应该在的地方。第二,白幻儿是圣女,并非幻舞神女,她身上的印记也不是神印,是圣印。” “神和圣不过一字之差,又有何区别?幻儿手上的印记和妾身的可是一模一样的,妾身不会认错。巫祝大人莫不是胡编乱造些相近的说词在诓骗妾身吧?” “九殿下有所不知,这神和圣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不是有句话叫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么,用在这里也是极恰当的。” “那巫祝大人还烦请说说清楚,这‘谬以千里’的差别是什么,总要说出些合理的话来才能让妾身相信吧。” “那是自然。刚刚老夫已经说过了,幻舞神女一脉继承了神明的神识,其实往大了说已经算得上是半神了。但自第一代开始,幻舞神女就只有九位,也就是九位殿下。其余这一脉的人当中若是有女子继承了圣印,则为圣女,若是连圣印也没有继承或是男子,就算是自动脱离了这一脉,成为东篱国里普通的子民。” 夕和听得越发糊涂了,蹙了眉心,接着问:“为何只有九位?圣印的继承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由于血脉的关系。东篱国存在之初,一共只有九名女子获得了神识,身上不同的部位出现了神印,也拥有了制造幻境的能力,她们被称为初代的神女。神女虽拥有神力,堪称半神,但终究不是神,还是人,所以她们会老、会死,神识便通过生育延续下去。” 生育!夕和又记起了白羽曾提过的“上一任九殿下”,难道就是缘由于此?!那么,如果说她现在是拥有神识的神女,那么,她身上的神识意思便是从娘亲身上延续下来的咯? 正这么想,棘牙已经开口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第七百五十一章 神印和圣印(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初代神女与人结合,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必是女子,而这个孩子就会从上一代神女身上继承延续下神识、获得神印,同时上一代神女失去神识,神印也会褪去,最终成为一个普通人。继承了神识的下一代我们就会延续她们各自上一代的尊号,重新成为东篱国最为尊贵的九位殿下。” “而上一代的神女若是在诞下了继任神女之后再度有孕,那么又会出现三种可能性。一种,诞下的是男胎,那么就只是个普通孩子;一种诞下的是女胎,但是并未继承圣印,这种也是普通孩子;还有一种,诞下的不仅是女胎,还继承了和神印极其相似的圣印,那么她们便会成为圣女。” “圣女的圣印表面上看和神印是一样的,但是,其存在所产生的影响和带来的效果、以及最后的结果却是和神印几乎截然相反。九殿下,你的神印已化金,你应该已经很清楚神印给你带来了哪些变化吧?” 夕和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因为这个胎记!其实算起来,胎记的变化和她自身的变化,还是她到这个异世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未解之谜。 她尤记得这个胎记原是浅粉色的,然后产生灼痛感,再出现间期性的消失,后来彻底消失过一夜,等再出现时便已变成了金边蓝色。而她的外貌也随着胎记的变化,由一开始的貌若无盐、枯黄瘦弱,变得温婉清丽、小家碧玉,再又逐渐展露出倾城之姿和窈窕身段,最后才成了今日的模样。 所以,依照巫祝所言,这些现在回头看来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都是由她肩下这枚神印带来的影响! “化金是什么意思?”夕和再度低头看了眼自己肩下的胎记,竟有些想不起来胎记是在何时从金边蓝色变成了通体金色。 棘牙轻笑了一声,说:“神印的蜕变一共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神识和神女身体的融合,会在神女及笄成人之前完成,也就是你应该见过的由浅粉色变成金边蓝色。第二阶段便是化金,顾名思义,神印会在这个阶段由金边蓝色转变成纯金色。” “而之所以会有第二阶段的变化源自于神女的婚配,换句话说,第二阶段的开始和结束通常只有一夜,就是所谓洞房花烛夜。” 夕和一怔,侧头瞥了眼身旁的傅珏,耳根子和脸颊上起了一阵烧热。原来是那晚,难怪她没注意呢…… 棘牙看到夕和和傅珏的眼神接触,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冷光,接着说道:“第三个阶段叫做化蝶。这个阶段既是神印的消亡,也是神印的重生,就好比涅槃的凤凰一样。当上一代神女诞下了下一代神女后,上一代神女身上的神印便会化蝶消失,然后在下一代身上得以重生。” 上一代的神印化蝶?夕和脑子里又随之跳出了一件事来。照这么说的话,娘亲在生下她之后神印就走进化蝶的阶段了,而化蝶、化蝶……莫非,娘亲那几次无故消失、还在深夜里散发着荧荧光亮,其实就是她的神印化蝶消失的过程! 思及此,夕和立刻开口同对方求证,“巫祝大人,上一代神女的神印化蝶时,神女会有什么反应吗?比如……无故消失之类的。” “九殿下会这么问想来是见过上一任九殿下化蝶的过程了?”棘牙问。 “算是吧。”夕和也无意同他细说其中曲折,便只含糊认下了。 “不错。神印和神女在第一阶段时便已融为一体,所以在彻底化蝶消亡之前也是一体的。或者说,神印的消亡也是一个和神女剥离的过程。神印一共会在神女身上挣扎剥离三次,每次剥离一部分,三次后剥离就结束了。结束后,神印消失,神女成为普通人。” “而在这个期间,由于神印还是和神女是相连的,所以神印每次从静态的印记脱离被附着的神女而重新变回神识凝聚的活物,活物又因神识溃散而消失时,神女本身也会出现短暂的消失现象。” 夕和虽然已经猜到了有关,但在此刻得到证实和解释后还是在心中惊讶了一番。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这世间还会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存在着,也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现在听到的这一些已然比苗疆族圣女的预知之能和蓬莱岛上护树族所拥有的长生之躯更加让人觉得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了!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 “那圣印呢?巫祝大人说会带来截然相反的影响,那么,圣印会给圣女带来什么影响?” “说了那么多,老夫居然忘记给九殿下奉茶了。”棘牙没有立刻回答夕和的话,而是站起身,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八仙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再端到了夕和和傅珏之间的小方桌上,“这是东篱国独有的篱山茶,芳香甘甜,余味悠长,可在口中停留一日之久,九殿下尝尝。” 夕和看了眼茶杯,没有动。傅珏亦是巍然不动的坐着,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全然没有要尝的意思。毕竟,他们又不是傻,眼下对方敌友未明,入口的东西还是能免则免来得好。 对方倒也没有勉强,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继续刚刚的话题,“神印从整个幻舞神女一脉来说是永恒不变的,它不会消失,只有蜕变和代代传承的更迭。但圣印更像是一颗种子,种子会发芽、生长、枯萎和死亡,种子与种子之间看上去很相似,但却每一颗都不同。” 棘牙说到这里,再一次停下了,端起了自己手边的一杯茶往嘴里送了一口。 夕和稍稍一想后,似乎意会了点他的意思,又跟他确认,“巫祝大人的意思是神印永远只有九枚,圣印却是有很多吗?” 棘牙端着茶杯,说:“没错。但不仅仅如此。” “还有呢?” 这时,始终都保持沉默,陪着夕和侧耳聆听的傅珏突然开口了。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在巫祝托着茶杯的手上一扫,刚好顺势接上夕和的问话,说:“巫祝大人的意思是否还指每一个圣印给圣女带来的影响都各不相同?” 第七百五十二章 神印和圣印(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棘牙正拿着茶盖轻扫着杯中的茶水,闻言,第二次将目光带到了傅珏,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方才应答道:“正是。种子颗颗不同,圣印也各不相同,带给圣女的影响自然也不相同。不过,共同点还是有一个的,且正是这个共同点,是相较于神印的特质而言的截然相反。” “神印由神识凝聚而成,神识又是身陨灭之时遗落在大地上的,它本身的存在和流传正如古籍中所记载的那样,是为了等待神的复活和重生。所以它懂得自我保护,亦会保护和它融为一体的神女。因而,神印带给神女的影响都是正面的、好的。” “圣印的形成却是由神印和神女结合后,神识因为沾染了人的七情六欲而产生的一些负面消极、不应该产生的意念所汇聚而成。简单来说,神印是光明,圣印是光明后的阴影。” “它所带来的影响自然也皆是负面的,个体差异不过就是这负面影响在了哪一个方面、深一点浅一点的区别罢了。总之,一句话概括的话,圣女和圣印就是神女和神印的影子。” 夕和听了不禁皱了眉,她实在不喜欢这个比喻,也更不喜欢这个所谓圣印和圣女的存在。一个人若是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还要承受着毫无理由的负面影响,那这对于这个人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太悲哀了吧。 棘牙又说了:“不过,虽然是负面影响,圣印终究也是神识的产物,同样具有一定的神力。因而拥有圣印的圣女也是能够制造出一些简单的幻境的。正如失魂山外、迷路林里的幻境便是由几位圣女所造,且也是由她们在进行日常维护。” “通常情况下,和幻境有关的事物有圣女处理就好,神女的指责是守护东篱的存在、守护神留下的宝藏,再将神识代代传承下去等候神的复生。日常琐事不需要劳烦到她们。以后九殿下要做的事也是如此。” 夕和的眉头更紧了,但她此时还顾不上在意所谓的“她以后要做的事也是这些”,因为她还有许多疑惑未能解开。比如,“巫祝大人可否告诉妾身,幻儿身上的圣印会给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还有,在妾身看来,幻儿身上的印记和妾身身上的在第一阶段时是一模一样的,那你如何能肯定她是圣女,而非神女?” 棘牙又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道:“九殿下问得可真是细致。” 夕和唇畔也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回应道:“怎么?巫祝大人绕了这么大一圈,谎言编不圆了吗?” 棘牙随即哈哈大笑,将手里的茶杯往边上一放,说:“九殿下就是九殿下,九位神女中还真是独独只有九殿下代代都是与众不同、非比寻常。” 代代?娘亲和外祖母在他眼中亦是和其他八位神女的传人不同?好像也是,她们本是东篱国人,却一人在蓬莱岛终老,一人在南越国埋了骨,而她亦是头回来到这方土地之上…… “白幻儿身上的圣印会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老夫确实不知,也没有人会知道,因为这只能等待时间检验。年岁过去,负面影响表现出来了,也就知道了。至于如何分辨圣女和神女,老夫刚刚说过了。” “神女诞下的第一名女婴便是继任神女无误,之后诞下的再有印记,不管是一人还是两人,都是圣女。而在九殿下和白幻儿回归之前,东篱国内八位神女俱全,独独少了九殿下一人。九殿下和白幻儿之间自然是好辨认的,毕竟神印已化金。” 这段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也解释得通。但是夕和向来注重逻辑,很容易便发现这段话里隐藏着的一个不合理之处。 “巫祝大人,不对吧。在妾身和幻儿抵达这里之前,贵国内有几位神女妾身不知,但是有一点妾身记得很清楚。巫祝大人总也不会记性那么差,因为妾身还尚且还在这里与巫祝大人说话,幻儿却已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她可比妾身来得早,可巫祝大人似乎在妾身来之前便已知道了她圣女的身份。不是吗?” 棘牙一怔,跟着又是哈哈大笑,“九殿下可真是冰雪聪明、心思缜密。不错,我们巫祝一族世代与神女一族互为依托,我们自有一套可以辨认神女和圣女的办法。不过至于是什么办法,老夫就不能告诉你了。” “巫祝一族和神女一族互为依托?这又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神女一族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守护东篱国和神遗留的宝藏,但东篱国还是个国家,需要一些人出面管理和决策,巫祝一族就充当着这样的角色,类似于苍河大陆上其它三个国家里的摄政王。” 所以,也就是说,神女一脉虽然是地位最尊贵的存在,是名义上的皇族,但其实统领东篱国,真正拥有无上权力的是面前这个族长所代表的巫祝一族!难怪白茧、白羽、还有那个什么圣姑都对他恭敬有加,且大小事由都要由他来决定了。 不过这一点对于夕和来说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要就此留在东篱国做一个莫名其妙的神女,这个神女的身份是不是傀儡,她也就不在意了。但是,宝藏……他说了宝藏,那么,东篱国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咯? “巫祝大人刚刚还提及了神遗留的宝藏?妾身应该没听错吧。” “九殿下当然没有听错。”棘牙喝完了一盏茶,意犹未尽地又起身去倒了一盏,再回来,“东篱国拥有一笔神留给我们子民的巨大宝藏。守护这笔宝藏是神女一脉的职责,也是九殿下你的职责,所以不要急,晚些时候老夫自然会带九殿下去亲眼见一见的。” “现在,九殿下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那么,老夫现在就带九殿下去见一见这宝藏好了。” 说着,棘牙作势就抬了手、仰了头,像是要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好现在就带他们过去。 夕和见此,道了声“等等”。 棘牙手下一顿,放下茶杯来,问:“九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便是。”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眨眼之间的变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妾身确实还有一件事要向巫祝大人求证。妾身想知道,妾身的娘亲,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一任九殿下,她是否回到过东篱国?”夕和直言相询。 如果娘亲回到过这里,是否就可以认为娘亲往东寻的亲就在于东篱国内?那么,如果在东篱国内找到娘亲寻的人,是否又可以通过那个人知道外祖母托付给娘亲的遗愿是什么呢?这样,或许也能知道娘亲有没有完成外祖母的遗愿了。 棘牙几乎未做任何犹豫,回答道:“九殿下所指的是上一任九殿下白桑?她确实于将近二十年前回到过东篱。不过,她在东篱只待了三天便离开了,之后便杳无音讯,再也没回来过。” “只待了三天?巫祝大人当时可有见到她,可知她回到东篱的目的是什么?” 棘牙重新拿起旁边的茶杯,沉默片刻,似是回忆了一下,再对夕和说:“当时老夫尚未继任族长,不过听闻九殿下回归,老夫也是跑到阴眼宫来凑过热闹的,有缘见过白桑一面。不过也仅此而已了,白桑在东篱国的三天老夫与她未有交集。” “至于她回到东篱的目的……老夫彼时没有想太多,也不曾想到去打听,还以为就是九殿下回到东篱要继续履行神女的职责了。不过,意外的是,三天后,老夫的父亲,也是当时的巫祝族族长却又由得她离开了东篱。” “走之前还将当时的圣姑和一些金银珍宝给了她,让她一并带了去。在她离开之后,老夫倒是问过父亲,问他九殿下为何又走了,要去哪里。老夫记得,当时父亲说的应该是……九殿下要去报个恩,等报完了恩就会回到东篱继续做神女了。” 报恩?夕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心想这应该是真的。娘亲所谓的报恩报的就是殷老爷吧,当时她从南宫世家里逃出来,路上遇了险,是殷老爷救下了她。至于当时的圣姑应该就是娘亲身边的那位白嬷嬷了,而她从东篱带走的金银珠宝应该就是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其实当时娘亲是欺骗了上一任巫祝族长吧,从老夫人的话和那些年娘亲对殷老爷的忍耐来看,彼时娘亲应该已经爱上殷老爷了。巫祝族长给的金银珠宝是让她拿去报恩的,指派的白嬷嬷应该是监视她、并且催促她回到东篱的。 但娘亲却在离开东篱之后把那些金银珠宝充当成了自己的嫁妆,又把自己作为报答还了殷老爷的恩情。至于白嬷嬷,也许是在和娘亲的接触中对娘亲产生了怜惜之情,所以倒戈,成了娘亲的人。也于是,她们离开后就再也没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有了巫祝棘牙的解答,在娘亲身上围绕的谜团已经解开了绝大部分,目前来说剩下的疑团就只有两个了,一个是她逃出南宫世家的原因,另一个是外祖母交待给娘亲的遗愿。 后一个目前看来还是不得而知、没有任何线索。但前一个,其实也已经可以推测出来了。既然外祖母让娘亲回到东篱,定然是将东篱的一切都告诉给她了。而东篱国隐匿于东边边境,可谓避世而居,外祖母也一定嘱咐了她切莫将东篱国的讯息和位置泄露出去。 所以,当青河夫人提出要动用南宫世家的力量帮助她时,她应该是为了遵照外祖母的嘱咐,不让外人知道东篱国的所在才一个人悄悄上了路。 “九殿下,可还有别的疑问?”棘牙已将手里的那盏茶喝完,将茶杯再往旁边的方桌上一放,第二次向夕和确认。 夕和想问的已经都问完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什么问题,唯一的一个便是再一次问了他白幻儿的所在,并且要求和白幻儿见面。 “九殿下莫急。圣女现在在阳眼宫休息,老夫先带你去见一见你日后需要守护的宝藏,然后再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他的安排还算合理,她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于是,她同傅珏对视了一眼,再向棘牙点了点头,应了句“劳烦巫祝大人了”。 跟着,棘牙便站起身,同他们说了句“随老夫来”后便率先撩起青色纱帐走了出去。 夕和和傅珏也站起身来,撩了纱帐往外走。但是,他们刚从纱帐后走出来,就见到前头的巫祝棘牙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夕和正待要问问他可是有什么问题,就见棘牙朝着他们转过了身来。 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夕和只见眼前闪过一道诡异绿光,下意识要闭上眼睛却已经来不及,而随后,她的脑子再度变成了一片空白。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的一抹白往四面八方蔓延,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然后在这片白色上又突然落入了一点黑,黑色又迅速朝着各个方向浸染开来,吞噬掉每一寸白色,重新笼罩成黑色的无边无际。 她似乎在这片黑色里行走,却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要去向何处。周围没有人、没有物,也没有任何声音和气味,就只有她自己。走着走着,她体内突然窜起了一股热流,迅速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引得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跟着,她的双手和双脚又开始不受控地微微发抖,使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时,耳边终于隐约出现了一点声音,但却是个让她格外陌生的诡异笑声。 她抱着自己浑身一颤,随后,一阵刺骨疼骤然袭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把将她从那片寻不到出路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夕和猛地睁开眼,神智和意识回笼的同时眼前的一切也在逐渐清晰。然后,她就惊恐地发现她身上竟然压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竟然伏在她的身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还一边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她条件反射地抬手就要将他推开,但一推又发现她竟然双手软弱无力,并且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身上的男人发现了她的动静,暂且离开她的颈项,昂起上半身,然后,伴随着一张贼眉鼠眼的猥琐面庞出现在夕和眼前,还有一个阴沉里略微尖利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媳妇儿,你醒了。太好了,媳妇儿,生娃娃,和我生娃娃!” 第七百五十四章 挣扎逃生(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猥琐男子说出口的话一听便知此人不是一个正常心智的人,但他此时意图要做的事却又和一个色欲熏心的正常成年男子毫无差别。 他一说完就撅起嘴朝着夕和凑过来,想要一亲芳泽。夕和瞪圆了眼睛,一边费力地撑出自己软绵无力的双手想要阻止他,一边又厌恶地别开脸去尽量避着他。好不容易避开唇齿接触,但最终却因体力悬殊,还是避无可避地被这人在鬓边亲了一口。 “媳妇儿别躲,我要香香,来香香!香完一口我们就来生娃娃!”男子在夕和耳朵根又吧唧一口,然后再度朝着夕和的唇侵袭而来。 夕和大惊失色,一边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呼救。而最让她惊恐的是,她还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正涌动着一股诡异难忍的燥热,使得她的身子不禁微微发着颤。 是有人给她下了药,想让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不,不要,不要! 夕和竭力抵抗,同时不住地拼命呼救。但因为无力的关系她发出的声音其实很微弱,还不及身上的男子将她的衣物撕碎的裂帛声来得响,而耳边除了这难堪的裂帛声和男子时不时发出的淫/笑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男子撕去了她的外衣,扯开了她的衣襟,甚至于还咬断了她脖子上的小衣颈带,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汹涌袭来,打红了她的眼眶,也几乎要在瞬间击垮她的生存意志。 难道她好不容易走来的一路就要断送在这里吗?她一路的坚持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恶果?不,她不甘心,她不要! 她活了两世,痛苦了两世,好不容易才遇到傅珏,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可以和他厮守的机会,她还没有活够、没有爱够!她不能被动懦弱地以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更不能任由这么一个恶心的男人来糟蹋她的人生! 于是,夕和猩红的眼睛猛地一睁,拧了眉用力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耳朵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包含了她心中所有的愤怒和厌恶,下了死劲,一举便将对方的耳朵咬断了半只。 对方吃痛,嚎叫了一声便从她的身上起来,她却还死死咬着不松口,因而男子这一昂头,反倒让她借了力,彻底将他的一只耳朵撕扯了下来,再往旁边的地上一吐。 “啊——”男子惨叫一声,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侧脑袋朝地面屈膝跪去,另一只手颤抖着去摸掉落在地上的耳朵。 夕和趁机立刻咬着牙撑起身子翻身从床榻上下来,再看准了门口跌跌撞撞地往那头跑。然而,她没走出几步,就有一个巨大的力道自身后袭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头猛地一扯,她便被迫又退了回去。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你赔我我的耳朵!”男子一手握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残耳,一手死死掐着夕和往跟前拽,嘴里还发狂地叫嚷着,一双眼睛也瞪得血红,整个人像是因巨大的刺激而突然疯魔了一般。 他叫嚷着,在将夕和拖回到自己身前后,俯过身张口就朝着夕和的耳朵袭击过来,全然一副也要将夕和的耳朵咬一只下来的凶猛架势。 好在夕和此时只有一半的身子被他钳制住了,在他攻击过来的同时,她灵活一避,堪堪避开。但对方岂能善罢甘休,钳制着夕和的手力道再度加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捏断,同时这个看上去心智不全的男人此时居然灵活地往夕和腿上踢了一脚,迫使夕和朝着地面跪了下去。 待夕和吃痛跪下后,他又立即欺身压上来,将她整个人扑倒在了地面,然后大口一张再度朝着她的耳朵咬过来。而夕和因为对方的一推,后脑撞到了地面,本来就有些混沌的脑子越发晕眩了一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夕和挣扎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再一摸便摸到了一个两头宽中间窄的东西,她也不及细想,一咬牙,看准了位置后就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对方颈窝处猛力一扎。 这一扎,她才发现她幸运摸到的东西是一个掉落在地的烛台,而烛台上原本插着的蜡烛似乎是摔裂了,所以她才能将空出来的烛台尖头扎进对方的颈窝里。 人的颈窝处分布着很多神经,也影响着整条胳膊的用劲和使力。夕和这一扎,对方立刻就身不由已地松开了禁锢着她胳膊的手,另一只手也不得不捏着自己的残耳又去拔除颈窝上的烛台。 有了空隙,夕和分毫不敢耽误,撑着身子翻过身,爬出了对方对她的控制范围后又立刻强撑着站起身来继续往门口逃去。 身后男子的惨叫和怒吼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都吓得夕和心跳漏跳一拍,但她不敢回头看、更不敢停,即便脚步虚浮、行动艰难而缓慢,她还是一步接一步地离开内室,再朝着外间的大门移动过去。 男子拔掉了肩上的烛台,缓过劲来后又从地上站起来,再一次朝着夕和离去的背影追来。但这一次,他遭受了两度重创,脚步也变得不稳起来,追至夕和身后时夕和已经将外间的门打开,正要举步跨出门槛。 而当他再意图伸手抓住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没了一点力气,连抬都抬不起来。他狂叫一声,又抬了左手去抓,但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人已经跨出了门槛逃出去了。 他又想再追出去,却在跨出门槛时因为大量失血,眼前出现了一片晕眩,竟没能跨出门槛,而是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朝着外头的地面倒了下去。 夕和离开屋子后就想找人求救,但她沿着走廊走了好一程都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没有听到任何有人存在着的声音。她觉得奇怪,脚下却不敢停,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她很清楚,虽然暂时脱离了那个男人的掌控,但那个男人一定还会追来,而她在找到傅珏或者可靠的人之前都不算真正脱离险境,她随时都有可能会重新落入刚刚那样恐怖而绝望的境地中。 而且,她体内的燥热正一波又一波凶猛的袭来,折磨着她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精神。她必须尽快,不然…… 第七百五十五章 挣扎逃生(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虚浮无力,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越来越混沌不清,偏偏体内的燥热还在不断升温加剧,使得她不得不边走边环抱住自己,控制身体的一阵阵战栗。 人呢,人呢,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穿过漫长的走廊,到了一个类似于花园的地方,从花园的另一个出口出去又到了另一个院子,这个院子一圈有很多间屋子,可夕和挨个敲了门都没有人应,是空置的,她便又继续往前走。 在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之后,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她把门一打开,发现门后出现了一条高于地面三尺左右的木制栈道,而栈道的另一头似乎有几间屋子。 这栈道底下和两旁的草木很是茂盛,且杂乱不堪,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再加上栈道底下铺就的木板本身就已经有所残缺,看上去一派荒凉颓败。这样的光景,栈道的另一边看上去更加没可能会有人在了。 但夕和没的选,她只能往前,不能后退,所以她也顾不上许多,还是踏上了这条没走一步就嘎吱嘎吱响的栈道,并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朝着另一头走去。 期间,夕和因为体力不支,停了几次,但最终还是顺利抵达了栈道的另一边,到了这几间屋子的跟前。但眼前的景象不免让她心中一凉,因为这几间屋子从外在上看去和刚刚过来的这一条栈道同样破败,门口还长了不少荒草,很可能是空置的。 夕和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失望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后头没有人追来后忍着满腹的酸楚还是敲了门。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想放弃,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不管里头有没有人,她能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到这里了,所以,她尽人事、听天命。 敲了门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夕和扶着门框再也支撑不住,挨着缓缓坐到了地上,然后双臂环抱着自己,努力咬着下唇克制着体内暴动的热流。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她命中注定就是要死在这里了? 那她死后的灵魂会去哪里,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呢……下一世她又会在哪里,还会不会有那么大的幸运能够遇上傅珏,能够和他相爱…… 夕和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满是血污的手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后摸到了一块略为尖锐的石块,然后她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用石块划破了自己的手掌,让体内的热流随着血液缓缓流出…… 再之后,她虽然感觉舒服了一些,但脑袋也越来越沉,眼前模糊的视线又镀上了一层黑暗的阴影,阴影再不断扩散蔓延,将模糊的一切也慢慢吞噬干净。而就在她的意识频临崩溃的最后一刻,她的耳边隐约听到了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夕和再度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暗似乎还点着看不见的火,烧得她很难受。她拼命想逃离,却找不到方向和出路,一直在里头团团转。这看不见的火烧得她连脚底都觉得烫,也烧得她呼吸都似喘不上气。 而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烫死的时候,突然吹来了一股凉风,将看不见的火苗吹得远了一些,也吹散了她身上的火热温度,让她终于得以喘息。再之后,她觉得浑身都很累,就坐了下来,慢慢的,似乎在这片黑暗中睡了过去。 这一次,夕和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抬起了沉重的眼皮,而随着黑暗自眼前褪去,彻骨的疼痛于全身各个部位传来,让她吃力地蹙了蹙眉心,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凉气吸入喉咙里,她又感觉到喉咙同样很难受,跟有一团火在烧灼似的。跟着,她尚且还无法从这般痛苦的感受中适应过来,脑子和眼神都尚未清醒,就听到一阵仓促而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她下意识合上了沉重的眼皮,随后,耳边便听到了一个蕴含着暴怒的低沉嗓音。 “七殿下,识趣的最好现在就给老夫滚开!否则,你别怪老夫连你一起问罪!” 七殿下?老夫?夕和在混沌模糊的意识中搜寻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此时说话的应是她在无端经历了这一切之前最后见到的那位巫祝大人棘牙。 “巫祝大人息怒,九殿下刚回到东篱,难免性子烈,这才会误伤了少主的。”又响起了一个娇弱的女子声音,听到夕和耳朵里很陌生。 “七殿下,你不要挑战老夫的耐性!赶快滚开!九殿下胆敢重伤我儿,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她从我儿身上咬下了一只耳朵,老夫现在就要割走一只耳朵以示惩戒!”棘牙的声音里满是怒气,说话间还有点别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踢了谁一脚。 我儿……耳朵……夕和再度闭着眼艰难辨认,然后知道了原来那个意图强暴她的猥琐男人竟然是这位巫祝大人的儿子!她又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绿光,所以,难道竟是这个人给她下了药,又指使了自己的儿子来强暴她?! “巫祝大人,巫祝大人!万万不可啊,九殿下身上的伤势也不轻,您若再加以惩戒,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她要是死了,您将她找回来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巫祝大人!”女子咳嗽了两声,朝着棘牙一番哀求。 女子的这番话似乎起了作用,跟着是一段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再度传来了棘牙隐忍怒气的声音。 “今日,老夫就暂且看在七殿下的面子上先把这笔账记下。等九殿下醒来,你替老夫转告她,让她最好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老夫就将她外头带回来的那个姘夫给杀了喂狗!哼!”话音一落又是一阵脚步声,却是由近及远而去。 过了一会儿后,吱呀关门的声音响起,夕和耳边归于一片寂静,再没了任何声音,似乎连那女子也不在了。她缓了缓,再度睁开了眼睛。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七殿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眼皮依旧沉重,身上也依旧疼得要命,但夕和的脑子和意识却比刚刚清醒了不少。她睁开眼后在视线可及范围内来回看了一圈,又深呼吸了几次,才尝试着起身。 结果才一动手臂,剧烈的酸痛感袭来就迫使得她不得不暂停一下再度深呼吸了几次。缓过劲来后,她咬着牙忍着痛楚再尝试了一次,好不容易才强撑着翻了个身,又撑着身下的床榻缓缓坐起来。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身着雪白衣裳、容貌秀丽绝艳的女子端了一木盆的清水走了进来。她见到夕和居然自己坐起来了,面露惊讶,同时脚步加快了些,忙朝着夕和走来。 “你醒了,怎么坐起来了?你身上大大小小不少伤,有几处还挺严重的,还是躺下吧。”女子把木盆往旁边的一张矮柜子上一放,关切地同夕和说。 “这里……”夕和拧着眉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像是另一个人说出来的,所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是哪里?你是……?” 女子在床边的一张圆凳上坐下,说:“我叫白真儿,是东篱国的七殿下,也就是排序为七的神女。算起来的话,你我之间应该是近亲。而这里是无忧谷,这间屋子是我的居所。你在我的居所外晕倒了,是我把你带进屋子里来的。” “晕倒……”夕和回想了一下,回想起自己逃跑的经过,也回想起了经过的栈道,确实是在一处破败荒凉的屋子外头晕倒了。这么说,她当时敲了门没人应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里头住着的人没来得及来开门她就先晕过去了。 看来,老天爷终究没有将她所有的生路都堵死,终究还是给她留了这一线生机了。 “是啊。你晕倒在门口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从头到脚都是伤,衣服也……浑身血淋淋的,还发烫。不过幸好我这里还有些药,现在换了衣服、上了药,你可有感觉好一些了?” 夕和这才顾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素青色衣裙,颈上和手掌上都缠着绷带,隐隐透着鲜红的血迹。 “嗯,好多了。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殷夕和。” “原来你姓殷,不姓白,真好。”白真儿扬起一抹微笑,但随后这笑又变得有些凄婉,“既然能够随了外家姓,何苦想不开又回了东篱来姓白啊。九殿下三个字哪有听上去这么风光,换了我要是能脱离七殿下三个字、能不姓白,让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 白真儿这是误以为她回到东篱来是为了这个听上去很风光的“九殿下”的身份了。夕和无奈笑笑,说:“其实,我寻到东篱来只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我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什么九殿下……” “原来是这样。那一定是巫祝大人认出了你的身份,所以才用了移魂法把你带到无忧谷上来了。” “移魂法?” 白真儿点点头,“你且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夕和摇摇头,说:“事实上,我不知道。我入了东篱后便被带去了和那位巫祝大人见面,我为了想要调查的事就问了他一些问题,他倒是知无不言,只是之后他说要领我去看看东篱的宝藏,走时突然看到了一道绿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时……” 说及此,夕和回想起那张猥琐恶心的脸,脸色冷了下来,“等再醒来时,我就发现有个男人正对我欲行不轨,而且我应该是被下了药了,浑身无力。” 白真儿蹙了蹙眉,但却不见分毫惊讶,“没错。你看到的那道绿光就是移魂法,它其实不是道光,而是巫祝大人的眼睛。这一代的巫祝大人天生碧瞳,据闻是他的眼睛继承了巫祝族世代相传的巫术所致。” “他的眼睛能够移魂慑魄,和他对视很容易就会在无知无觉中被移走魂魄、控制心神。这就是所谓的移魂法。至于那个男人……其实刚刚巫祝大人来过了,我从他的话里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个人是不是外貌略微不堪,这里好像还有点问题?” 白真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夕和点点头,说:“是巫祝大人的儿子吧。” 白真儿微露讶异,“咦,你那时便醒了吗?没错,那个男人叫做棘武,是巫祝大人最小的儿子。他先天不足,所以心智有点缺陷,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巫祝大人还在你身上下了药,来确保万无一失吧。不过,有点奇怪,我倒是没料到会是棘武,怎么会是他呢……” “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和敏锐地察觉白真儿这说的话和语气都有问题,好像她被安排了个男人是很正常的事,奇怪的只是安排来的这个男人是棘武这个人,而不是别人。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已经成亲了?”白真儿没有回应夕和的话,而是突然作恍然大悟状,似是从“棘武”这个疑惑中得到了答案,又反问了夕和一句向她求证。 夕和不禁想到巫祝棘牙离去时让白真儿转告自己的警告之语,傅珏他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巫祝的移魂法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而棘牙居然将他称作姘夫……她苦笑着点点头。 “那你一定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吧?或者只生了一个儿子?” 夕和摇摇头,又问她:“白姑娘为何这么问?这与我有没有孩子有何关系?”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神女一脉所生的第一个女儿会继承我们身上的神识和神印,拥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她们也会代替我们成为下一代的九殿下和七殿下?” “这一点我听那位巫祝大人说起过了。只是……”只是她一时想不明白这一点和巫祝大人安排了自己的儿子来强暴她有什么关系。 白真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巫祝大人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们神女一脉和巫祝族是世代联姻的吧?” “世代联姻?!”夕和讶异反问。 白真儿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她心里得了她的答复已经摸清楚来龙去脉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联姻背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夕和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也想弄清楚自己模糊的那一部分后才好打算下一步。 白真儿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水来,一杯递给夕和,另一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方才同夕和详细解释起来,“你既然知道神识和神印,应该也知道我们神女一脉的由来吧?我们神女一脉因继承神遗留于焦土之中的神识而存在,在一定意义上相当于神在凡间的使者。” “而巫祝族在最初则是以神女奴仆的身份而存在的,他们照顾神女的起居生活,和神女共同守护着神留下来的宝藏,等待着神的重生。但是后来,其中有一名神女和巫祝族的族人相爱了,在那之后,神女一脉和巫祝族之间的关系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有了先例,又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处,慢慢的,越来越多代的神女和巫祝族族人相爱、结合,到了后来,这两支血脉就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世代联姻的关系。” “虽然是联姻关系,但一开始彼此之间都不会勉强,应该说只是秉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但神女若是选择了巫祝族以外的男人作为夫婿,巫祝族人也是不会有二话的。然而这层关系却在多年之前,如今的巫祝大人的父亲继任族长之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是什么?”夕和追问。 “在上一任巫祝大人继任了族长之后,他颁下了一道法令,说是遵循神的旨意,为了确保神识不在传代中因为血脉关系而渐渐消无,明令后代神女不得再与巫祝族外的男子婚配结合,必须和巫祝族的族人在一起。” “而为了确保神女不会被别族男子引诱,所有的神女都必须迁居到这无忧谷上生活,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半步。” “什么?!这岂不是变相的囚禁么?神女一脉没有反抗,就这么同意了吗?”夕和惊讶咋舌。 白真儿叹了口气,“事实上,神女一脉不得不同意。因为在很多代之前,神女一脉就不再过问东篱国内的大小事务了,东篱国内一应事宜的决定权都落在巫祝族人手里,他们相当于这个国家的王。并且巫祝族人会巫术,没有人有足够的能力对抗他们,再不甘愿也只能接受。” 夕和默默想了想,上一任巫祝大人的年纪应该和外祖母差不多,或者更大一些,那么,当初外祖母离开东篱,难道就是不甘被人摆布自己的婚姻大事、亦不甘被人就此囚禁在一个地方吗? “这一道法令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至少神女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巫祝族族人数量不少,占了东篱国的三分之一左右,神女们虽然失去了另外三分之二的选择余地,至少还能在这三分之一里再觅良缘。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上一任巫祝大人卸任后,如今的巫祝大人继任族长,居然又发布了另一道更为严苛的法令。” “难道,是将剩余的选择权也剥夺了吗?”夕和稍稍一想便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白真儿闭了眼无奈又绝望地点了头,“法令规定,自我们上一代的神女开始,往后每一代的神女都必须和巫祝大人指定的巫祝族人婚配,直到诞下下一任的神女和一名圣女。当神女将自己的神印和衍生的圣印都传承下去之后,若是婚配的巫祝族人同意,那么这名神女可以离开无忧谷,另择夫婿。” 夕和眉心蹙起,这算是什么法令。强迫别人和指定的人成亲,再生两个孩子,等生完了,若是他们心情好或者大发慈悲就可以解除她们的禁锢,不然就还要在这无忧谷上被囚一辈子?她们哪还是什么神女,分明成了巫祝族的性/奴,成了生孩子的工具! 而上一代……她的娘亲和白幻儿的娘亲都是上一代。彼时刚刚得知娘亲被老夫人杀害时,她还曾想过娘亲当初倒不如寻了亲后再也不要回到南越的好,免得落到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但现在看来,娘亲若是留在东篱国,下场同样生不如死! 可当初外祖母若真是为了免于被人支配而逃离的东篱国,即便没有后来这道法令,她应该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回到东篱国来啊。外祖母应该很清楚娘亲若是回到东篱国后被人强行留下来,会有怎样的结果,那她到底为何还要叫娘亲回来呢? 外祖母的遗愿越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巫祝族已将你们逼迫至此,就算无法抗衡,难道你们就甘心这么为人摆布,不拼着抗争一下吗?至少,你们是神女,你们不是拥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吗?为何……”夕和不免体会到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语气略微激动了起来。 白幻儿面上的凄婉和绝望越发深重起来,“你怎知我们没有反抗过,如今的局面是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巫祝族本就是神女一脉的仆人,他们对于神女制造的幻境是免疫的,而除了幻境之外,我们一脉皆是女子,如何跟他们抗衡?而且,抗衡的结果,你不也体会到了么?” 夕和一怔,整个人僵硬了几分。她也是神女,是巫祝族的目标,而那个所谓的巫祝大人棘牙很明确的知道她是不会愿意和他那个儿子棘武婚配结合的,所以才对她用了移魂法、又下了药…… 不愿意,就给她们下药?!不择手段地毁掉她们的清白,然后逼迫她们生下下一代?!夕和不禁遍体生寒。这个巫祝族的族长棘牙还是人吗! 到了这时,夕和也算是明白了刚刚白真儿为什么会那么问了,同时也想起了棘牙之前同她说的一句话——“没关系,九殿下是否婚配都不要紧,只要印记还在就行。” 只要印记还在,就说明她还没有生过孩子,而只要她还没有生过孩子,他就还有机会让她在他的安排下生下有巫祝族血脉的孩子!而她婚配过、不是处子也不要紧,因为他可以不安排自己得意的儿子,安排一个心智不全的儿子来! 真是好狠、好毒、好龌龊的心思! 第七百五十八章 无法逃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想起当时挣扎逃离时的情景,当时她有多绝望和无助,此时就有多愤怒和多唾弃这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巫祝族族长棘牙! 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面前的白真儿身上,不禁收紧了手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她:“白姑娘,那你……” 白真儿意会了夕和的意思,又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原是和五殿下、六殿下、八殿下三人一起住在这无忧谷里的,前面四位殿下早几年陆续生下了神女和圣女,已经失去了神识和神印,离开无忧谷了。” “而新一代的四位殿下年纪又都还很小,被养在阴眼宫里。去年,巫祝大人想要将我们四人的神印也化金,便在一个月圆之夜安排了他自己的四个儿子上了岛,还在给我们吃的饭食里下了药。” “但是那一天,我和八殿下两个人午后中了暑,胃口不好,晚上都没有吃东西,碰巧避开了食物里下的药,因而那两名男子进了我们房间的时候我们两人都还有反抗的力气。虽然彼时知道力量悬殊,我们避无可避,但面对那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不反抗。没想到,在这个反抗的过程中,八殿下房里的男人错手将八殿下杀死了。” 夕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居然都闹出了人命,竟将好好的一个姑娘给杀了…… “当时,那个男人自己也吓坏了,因为就算我们如今的地位多么不堪,我们终究还是神女一脉,他们还需要我们身上的神印传承下去,自然绝不能伤及我们的性命。所以,当时他就跑来了我的房间,找在我房里的这个男人商量对策。” “我房里的男人一听,也认为事情严重了,自然没有继续把心思放在对付反抗的我身上,而是和那人一起去找了另外两人,当下便离开无忧谷去寻巫祝大人去了。因着这事,我们另外三人都在当夜幸免于难,但八殿下却就此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巫祝大人亲自来了无忧谷,将八殿下的尸首带走了,而我们托了八殿下的福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但三个月后,巫祝大人还是卷土重来了,又派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上岛来。这一次,我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了混着脏药的食物。” “那时的我真的很绝望、很害怕,但我抵死反抗都没有用,所以我想到了死,然后我就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拔出了发簪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那个男人果然吓坏了,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而我或许是命不该绝,居然没有死成,艰难地活了下来。” “再那之后,五殿下和六殿下先后怀了孕,被接去了阴眼宫养胎,而我则独自一人留在了无忧谷上,一直住到了现在。巫祝大人在那之后也再没有派过人来。但我知道,我只要继续在无忧谷上待着,那一天迟早还是会来的。所以我才说,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说完,她和夕和两人同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夕和又问她:“想过逃跑吗?离开这个无忧谷。” “怎么会没想过呢,可是太难了。无忧谷和东篱国隔海相望,距离东篱国有好几十里路程,在这里求救、呼喊,那一头根本就听不到。而且东篱国沿海边境有极为森严的守卫,无忧谷上四周一圈又都匍匐栖息着成千上万条毒蛇,靠近的一周海域里还有很多海蛇,除非插上翅膀飞走,不然根本逃不掉。”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目前所处的处境比她所想的还要复杂和艰难。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东篱国,被送到了和东篱国隔海相望的一座孤岛之上。而且这座岛屿四周一圈的陆地和海里居然都有致命的毒蛇,简直就是一座大型的监狱。 不过,既然这里和东篱国隔海相望,那也就意味着东篱国的东边和西燕国的西边一样,是海。而她的外祖母在东篱时应该也是被困在这座无忧谷上,她却成功地从无忧谷逃到了蓬莱岛……她既然办得到,应该就有离开办法,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夕和仔细想了想,又问她:“那既然无忧谷四周一圈都是毒蛇的话,巫祝是如何把安排的人送到岛上的呢?他们总不能是飞进来的吧?” “附近的海蛇和岛上的毒蛇都是巫祝族人豢养的,它们听巫祝族人的话呢。另外,每天送饭来的圣奴手里有巫祝族配的药粉,那药粉一撒,蛇就会避开了,所以他们也是可以上岛的。” 白真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了语气,说:“对了,虽然我觉得除非能飞走,不然根本离不开这里。但是实际上,六殿下是成功逃走过的。” “六殿下?你刚刚不是说她……?” “六殿下用了什么方法我不知道,但她确实在某一天成功逃离了无忧谷,当时岛上还有我和五殿下两个人。我们是在第二天去她屋里找她,发现她人没在时才发现的。当时我们还为了隐瞒她的行踪每天都欺骗送饭来的圣奴,说她卧病不起,还做了个假人塞在她的被子里。” “但隔了一两个月后,她却被伤痕累累地送回了无忧谷,她告诉我们是巫祝大人派了人在东篱国外把她抓回来的。再之后的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所以,离开无忧谷难,离开东篱国更难,要想永远逃离这里的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吧。”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白真儿撑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抚夕和道:“虽然目前处境艰难,但……你先养伤吧。巫祝大人这几天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夕和点点头,“白姑娘,我能暂且留宿在你这里吗?” 白真儿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应下,“当然没问题了。如今你我……也算是相依为命了。说了那么多,你也累了吧,再躺下歇会儿吧,过一会儿估计圣奴就会把晚饭送来了。” 夕和再度点点头,在白真儿的帮扶下重新躺下,再闭上了眼睛。但她却没有睡着,而是专心致志地开始将刚刚获取到的信息一一在脑中整理分析。 她绝不可能留在这个岛上任由那个巫祝棘牙为所欲为,她不仅要逃,而且要尽快! 第七百五十九章 藏起的生路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体力消耗太大,又流了不少血,药性也还有部分残存在体内,让她既昏昏欲睡又觉得浑身燥热难耐,非常不适。但随着脑中思路的渐渐清晰,她慌乱不安的心慢慢平稳下来,身体上的不适感也在逐渐减弱,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再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而她睁眼之后,浑身的酸疼和头部的晕眩都有了极大的缓和,体力也恢复了许多,让她不至于连起个身都困难了。 她从床榻上起来,走到桌边想倒杯水缓解一下喉咙里的烧灼,但一提茶壶发现已经空了,便又撑着往门边走,想去找找水。 这时正巧白真儿提着一只食盒开门进来了,她见着夕和忙快走两步过来搀着她到桌边坐下,再在得知夕和是要找水喝后便把手里的食盒一放,转身又去提了另一只茶壶进来,给她倒了杯水。 夕和颇为不好意思,“多谢白姑娘,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我说过了,你我同属一脉,如今又相依为命,自是要互相扶持的。”白真儿笑笑说,一边又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菜肴一道道摆放在桌面上,“你醒来的正巧,这不,圣奴把饭菜送来了,你快多吃一点,身体恢复起来也会比较快。” 夕和一眼扫过去,荤素搭配着的四菜一汤,外加两道甜点和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看上去,在吃食上那些个巫祝族人倒没有苛待这几位神女,只是,这看上去还不错的外表之下不知道有没有掺杂着肮脏龌龊的谋算了。 白真儿给夕和布了筷,夕和接过后让她稍微等一等,然后依次夹取起一筷放到鼻下仔细闻了闻,再把汤和米饭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闻到异味后才朝白真儿点点头,说了声“可以了”。 索性一般来说巫祝族会在饭菜里下的药都是些腌臜药,不会是毒药,而这些腌臜药基本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气味,夕和敏锐的鼻子完全能够分辨出来。 要是毒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有不少毒是无色无味的,保险起见的话应该再拿银针检测一下,然而她们很明显没有银针,那就只能冒一回险或者饿肚子了。 白真儿看了她这一番举动,问夕和:“殷姑娘懂医?” “略知一二。”夕和浅笑着点头,又反问她:“这些饭菜是圣奴送来的,那圣奴人呢?可还在?” 既然这个岛只有巫祝族人和送吃食的圣奴能来,那么,或许圣奴会是个可以攻破的突破口。 “圣奴每次送饭来都只送到无忧阁的门口,放下人就走了。我们用过饭后只需把食盒放回到门口,他们下次来就会取走了。” “无忧阁?” “嗯,就是栈道前面的那座宅子。这里是无忧谷,那座宅子便被叫做了无忧阁。原先时候,我们都是住在那座宅子里的,后来宅子里发生了太多可怕的事,岛上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住在那里头总是心里发慌,就搬到后头这废弃的杂物房来住了。” 原来,她拼命逃离的那座宅子叫做无忧阁。无忧……真是笑话,那座宅子和这座岛真是浪费了两个好名字。 “那圣奴每天来送吃食的时辰是固定的吗?” “嗯,一日三餐分别是辰时、午时和酉时正送来的,从未有过延时。” 夕和想了想,又问:“那,你刚刚说他们,来送饭的不止一个人吗?” “有时候只有一个人,有时候会有两个。不过自打这岛上只有我一个人之后,每次来的都只是一个人了。” 夕和点点头,心里默默决定明天早晨得去会一会这个送饭来的圣奴才行。 饭后,夕和突然想到了一件被她自己忽略掉的事,便忙问了白真儿她之前穿的那身衣服丢哪儿了。 “那衣服的衣襟、衣摆还有衣袖都被撕裂了,已经不能再穿了。殷姑娘还要那身衣服来做什么?”白真儿疑惑地问。 “我知道,但我不是要拿来穿的。白姑娘可是将那衣服丢掉了?丢在何处?” 白真儿摆摆手,站起身来,“那倒没有,我丢在隔壁屋的竹篓里呢,我这就去拿。” 很快白真儿就将那身破破烂烂还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的衣服取来了。夕和道了谢接过,然后翻找到腰带,再沿着腰带一寸寸摸索过去,在摸到一小颗凸起物后露出了松快的笑意。 她又问白真儿要了把剪刀,将那一处剪开,从中取出了这颗小小的凸起物。 “这是什么?”白真儿看她从腰带里取出了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便又好奇地问她。 “是一条兴许能救我们脱困的生路。”夕和笑答。 没错,这一颗黑色的小药丸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从青萝那里得来的连心蛊的子蛊。那时她还指望着连心蛊来破解那幻境,自然不会随意地往身上一藏,而是选择了更为妥帖的办法,将它缝进了自己的腰带里。 现在看来,很多时候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就好比现在,虽然她身上的钗环物件都被搜罗走了,但这一颗妥善藏在腰带里的子蛊却保留了下来,而有了这颗子蛊,未必能脱困,但至少能引起青萝那边的母蛊的注意。 傅珏就算被擒,但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受制于棘牙太久,他定会和她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脱困,然后想办法找到彼此。届时,或许就是这颗子蛊要发挥效用的时候了。 夕和又向白幻儿要来了针线,将这一颗子蛊重新缝进现在身上的腰带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捏碎。这么一来,不管她去到哪里,母蛊应该都能感应到了。 当晚,夕和睡得极不安稳,不仅频繁被惊醒,而且在断断续续的睡眠里还在做着各式各样的噩梦。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夜不能寐的不安感了,这让她仿佛回到了最初流浪的时候,浑身满是恐慌和疲惫。 但她咬牙忍着,蜷着身子苦熬天明。待到夜色渐消时,她总算是得以安稳地睡了一会儿,体力和精神也才得以有所恢复。 卯时一过,她便起来了,洗漱好后和白真儿两人沿着栈道往无忧阁走去。 第七百六十章 东篱宝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昨日里,她慌忙逃离,根本无暇细观无忧阁的内景,今日一瞧才发现这座看上去古朴雅致的宅子其实处处都透露着奢华金贵。 比如,那些木制的门窗,虽然乍一眼看去不过是选了些上好的木材刻了些精致的图案,但仔细一瞧便能发现那些图案上还用细细的碎金描摹了一圈轮廓,做得很精细,粗粗看去并不能看到金子,但金子的光华却是在的,将晦暗的木料增添了不少光彩。 再比如,花园里的假山,远处随意一瞥觉得十分稀松平常,甚至还不及南越一些豪门贵胄府里的那些个来得造型别致、形状气派,但走近了再仔细看看便能惊讶地发觉这假山的山石可不仅仅是石,好几处都透露出了玉石的光华一角,是活脱脱的玉石原石! 在这样一座称得上是孤岛的岛屿之上建这么一座奢华的宅子,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神女们初时尊贵的身份的,只是如今,这里却成了一座可怕的金丝笼了。 穿过花园水榭,到了其中一处屋舍的门口,这里夕和更多几分熟悉,正是她昨日逃离的地方。往里头瞥上一眼,噩梦和血腥味似乎还飘散在空气里让她不禁皱了眉,然后加快脚步离开,到了前院。 到了这里,夕和才意识到昨天她在慌不择路之下竟是舍近求远了,这里的正门其实要近得多,很容易就能从这里离开这座宅子。正门此时是关着的,上了门闩。白真儿在过去将门闩抽离之前先于衣袖中取出了两块青色的薄纱,递了一块给夕和。 “殷姑娘,这是缚眼用的,你先戴上吧。”说着,白真儿率先做了示范,将手里的另一块薄纱缚于眼上,再于脑后系了个结。 “缚眼?为何要缚眼?”夕和看了看手里的薄纱,又看看她,分外不解。 “你先缚上吧,等我开了门,你就知道了。”白真儿系好了自己又过来替夕和把薄纱缚于眼上,一缚上,夕和眼前的景物立刻暗沉了好几度,也模糊了一些,不过还能辨得清事物。 系好后,白真儿才过去将门闩取了下来,然后再把大门打开。至此,宅子外的景象终于落在了夕和的眼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着实把夕和狠狠惊了一把,也让她立即明白了白真儿要让她缚眼的目的。 当门只开了一条门缝时,就有一道猛烈的光线于外头钻了进来,而当门渐渐打开,这道光线越来越强,像是一股巨大的推力一般破门而入,挤开了门面,也让即便缚了眼睛还是觉得有些刺眼夺目的夕和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了遮。 等眼睛慢慢适应过来之后再一看,目之所及之处竟全是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地从门槛之外一直延伸到目光的尽头,厚厚实实地覆盖了这一片土地,不露一丝泥土的踪迹。 不,其实应该说,不是这些金银珠宝覆盖了地面,而是呈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一条金银珠宝打造的道路。 “这、这些是……?”夕和惊愕地不知该从何问起。 白真儿回头朝她无奈笑笑,说:“这些就是神留下的宝藏,也是我们神女一脉世代守护的东西。” “宝……你说这些就是宝藏?那怎么、丢得满地都是?”夕和万万没想到所谓的东篱国的宝藏会在这一刻以这样一种形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真儿也被夕和的话给逗得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这些不是丢在这儿的,而是长在这儿的。事实上,整座无忧谷,除了无忧阁和周边一圈的靠海地带以外,剩下的地面上都长满了神留下的宝藏。” “长?你该不会是说这些金银珠宝都有根,都是长在地里的吧?” 白真儿再度失笑,“不是不是,我们说长在这里的只是个说法。其实是因为这些宝藏深不见底,挖下去的话根本挖不到尽头,所以才有人戏称是长在这里的,也有人说珠宝的根系就在无忧谷的底部,不过无从得知就是了。” 除了无忧阁和周围一圈,也就是整座岛的九成以上所在都铺满了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且除去表面一层还能往下挖,更是深不见底!这哪里还是一座岛,分明就是一座金山啊! 夕和震惊之下想起老夫人,想起南越和北漠两国挖山的举动,终于能够完全理解了。难怪他们的执念这么深,这些宝藏要是都被某个人或者某个国家取走占位己用,完全有倾覆了整个天下的资本啊!估计就连传闻中比三国财富加在一起还要富有的周家都拍马不及。 又难怪了棘牙说要带她去见东篱的宝藏,她现在可不就见着东篱的宝藏了么! “这么说来,这些金银珠宝原先就是在无忧谷上的,不是东篱的子民搬运而来的?”夕和琢磨着白真儿的话又提出下一步推论。 “嗯,是啊。我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无忧谷原先不是岛,是和东篱国的国土相连的一片土地,东篱国存在之初,无忧谷的地界上就已经长满了珠宝了。” “后来,东篱国遭遇了一次天谴,无忧谷和东篱国的国土被天雷劈开,然后慢慢地就被海水冲远了。期间也有将近三分之二的宝藏在这个过程中沉进了海里。” 有三分之二已经沉了海?所以现在留下的还只是三分之一!天呐,如果这份宝藏被完整得保留至今,简直难以想象会是怎样一幅叹为观止的画面。 “你说的天谴是什么?” “天谴就是天火。我们神女一脉从诞生开始就有守护东篱和宝藏的人物,九位神女在传代之前都不得离开东篱国,必须守在国内,一旦有人违反,整个东篱国都会遭到天谴。” “传闻在千年前吧,有一名叫做稚的神女偷偷离开了东篱国。结果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天谴就到了。天上繁星化作一个个火团落在东篱的国土上,把当时人们的房子、庄稼、树木,总之能烧不能烧的都给烧了。” “还落了三道惊雷,一道劈走了无忧谷,一道劈开了东篱山,还有一道把地面劈成了如今的阴阳两边。我们的子民也死了将近三分之二,差点就灭族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圣奴和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天谴、神女稚,和她在寒山寺找到的牛皮上所记载的吻合了。而无忧谷,被劈开的东篱山便是指那座形状略为怪异的失魂山把,阴阳两面的土地便是指东篱国这张大八卦里的阴鱼阳鱼,这些又和如今的现实情况相吻合。 看来,若不是有人在千年前就依照着这些特征编造了一则传说,那就是天谴确实出现过。只不过,相较于天谴这个称呼,夕和更倾向于“陨石的坠落”这个说法,只是碰巧和那名倒霉神女的出走撞在了同一个时间,所以才背了锅了。 毕竟现在的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坠落的星辰其实就是流星,也就是陨石。所谓的天谴很大程度上是一场几率很小的天文灾害,不然为何在外祖母、白幻儿的母亲频频出走之后都没有再降临了呢? 正思及此,耳边传来了白真儿的一声“人来了”,夕和抬眼一瞧,一个人影于远处冒了头,正缓缓踏着一地流光溢彩缓缓走来。 随着对方的慢慢走近,模糊的人影渐渐由一个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子,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衣裙,头上包了块同色的头巾,面容是极为陌生的,也没有丝毫表情,手里提着一只食盒,看上去沉甸甸的。 她走到夕和和白真儿跟前后就跟没看到她们一样,把手里的食盒往地上一放就转身离开。夕和下意识叫了声“等一下”,她也跟没听见一样,一步不停地继续朝前走去,正如她来时的那样又慢慢变成了一个远去的轮廓。 “殷姑娘,圣奴就是这样的,每次来都不会跟我们说一句话,每每都是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们主动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应答,或许是奉了巫祝大人的命令吧。”白真儿弯了腰,将放在地上的食盒提起来。 “那每一次都是这个人来送的吗?” “那倒不是。阴眼宫和阳眼宫里一共有八十八个圣奴,有时候一天三次来的人都不一样,也有时候几天都是同一个人来,我想应该是取决于那边忙不忙吧。不过,不管是谁来,都是一样的,他们听得见、会说话,就是不会跟我们说罢了。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饭。” 夕和眼看着那人已经没了踪影,点点头,先和白真儿就近进了一个屋把早饭给吃了,然后顺着白真儿将食盒放回门口的当口,她提出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座无忧谷。 左不过两人也无事,白真儿见夕和精力尚好便一口应下了,遂带着她离开无忧阁先往圣奴来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过去,要没眼上缚着的这块薄纱还真有些吃不消,但即便有这块薄纱,走得远了些、久了些,眼睛也还是被金银珠宝反射出来的光芒晃得有些生疼,连带着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直跳。 另外,这路也极度不好走,因为金子银子都不是平整地铺着的,而是杂乱得堆叠着,再加上珍珠玛瑙这些圆润的珠宝,不仅脚底硌得生疼,而且极为容易打滑。之前看那圣奴走来时还挺平稳的,看来是来过这岛上许多回了。 白真儿也似是习惯了,走得很稳,时不时地虚扶上夕和一把,慢慢的,好不容易两人才走出了金银珠宝扎根的区域,到了沿海附近。 和宝藏接壤的是一片普通的土地,地面上栽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树木底下也生长着各色草木花朵,看上去就像是片再普通不过的树林。 夕和的双脚落在了平整松软的泥土上,眼前终于由一片金晃晃变成了养眼的绿色,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心道一声终于解脱了。再解下了眼上的薄纱往前看去,这一片树林还挺浓密的,竟还不能望穿而看到岛外的海面。 “这一片树林之外就是毒蛇栖息的地方了,那些蛇就匍匐在无忧谷的岛沿上,数量很多呢。” “那那些蛇不会从岛沿往树林这边跑吗?” “不会的。那些蛇是巫祝大人豢养的,很听话,没有巫祝大人的命令它们只会待在那一带,一步都不会越过来。即便我们走到跟前了都不会主动攻击,但若是我们越过了边境线,无须巫祝大人的命令,它们也会毫不留情地攻击过来。” “还有一条边境线?” “嗯,就在这片林子的尽头。说是边境线其实也没有明确的标记,只是看那些蛇栖息的位置,看上去像是有一道边境线隔离出来了似的。” 夕和稍稍一想,说:“走吧,带我去看看。” “啊?那些毒蛇很危险的。以前三殿下不小心被那里的蛇咬过,虽然命保住了,但是废了一条腿呢。”白真儿面上流露出犹疑。 “你不是说只要不越过边境线就可以了吗?我们小心一些,就在边境线这边看看。或者,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那不行。你对边境线的位置没什么数,万一越过去就惨了,还是我带你过去吧。”白真儿一听立刻下了决定。 夕和对于白真儿的关心心里觉得格外温暖,她很明显是有些害怕的,却能压下这份畏惧陪她去,说明这个姑娘真的是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暗暗更加下了决心,非得找到离开的办法才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可怜的好姑娘。 于是,两人又缓缓朝着树林的另一头走去。 进了林子后,夕和惊讶地发现其实这片树林并不像在外头看上去的那么普通,而是内藏了乾坤。这乾坤遍布于各处,有的在树脚下,有的隐匿于一片杂草之中,还有的长在树上,更甚者就是那棵树本身。 这些乾坤便是各种各样的草药。虽然暂时还没发现名贵珍稀的品种,但种类很多,而且其实对于药材来说,越是普通,应用的范围就越广,也越是能派得上用场。 夕和在发现了十几种草药之后,一边惊喜着一边心里慢慢浮现起一个念头。而当这个念头又慢慢地从一个点变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后,她们二人面前的树木已经于两边分开,一抹蔚蓝的色彩映入了眼帘。 第七百六十二章 边境线的奥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眼前的这片海丝毫不逊色于西燕国外的那片云海,蔚蓝通透,在阳光下散发着蓝宝石般的光泽,煞是美丽动人。而海面的远方有一处凸起的陆地,虽然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但夕和知道那里应该就是与无忧谷隔海相望的东篱国了。 这样看来,从这里到东篱国确实隔了一段路程,但还不至于太远,因为那处陆地的轮廓并不渺小。 “殷姑娘,咱们再往后一点吧,这些蛇好像醒了。” 白真儿的声音传来,夕和的目光才从远处落回到近处,跟着她便看到了面前的十几条蛇正从蜷缩匍匐的状态渐次动了动,一条条傲慢地昂起头来,再以一种冰冷残酷的目光看着她们。 夕和如白真儿所言,往后退了两步,那些昂扬起身子的蛇竟然真的又慢慢降回了地面,软趴趴地伏在地上,有的依旧盯着她们看,但也有的别过了头去不再看她们。 夕和在面前的十几条蛇上扫视了一遍,又往左右两边的几十条蛇身上都扫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些蛇并不是一个品种的,但确实都是毒蛇,其中有几条还是凶猛好斗的剧毒蛇,它们牙上的一滴毒液就足以毒死一头大象,是当初夕和在实验室里制造剧毒时的上佳原料。 随后,她再往这些蛇匍匐栖息着的姿态和位置上仔细一瞧,发现了白真儿所说的边境线。这里确实没有一条明确的标记,但是这些蛇却像是约好了一般围绕着一条看不见的弧线分布,极为规律地盘踞着岛沿的一圈。 从眼下的情形估测,另外看不到的其它地带应该也是这样的。那么,若是从无忧谷的上空俯视下来的话,这些蛇就像极了蓬莱岛上那一圈浮生,不过位置比浮生的分布更加靠外,是和岛沿所重叠的,多跨一步便进了海。 这一点还真是挺奇怪的。就算这些蛇是巫祝棘牙豢养的、很听他的话好了,那若是他人在这里还好说,是都听了棘牙的命令才会如此分布。可棘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无忧谷上,这些蛇是畜生,又不是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像人那样坚守着各自的岗位,分毫不越呢。 更何况,以蛇的敏感度和警惕性来说,人一旦靠近了它所捕猎的范围内,就算不动也对它们来说是种刺激,它们几乎不可能不发起攻击,更不用提像刚刚那样在她们退开两步后还尤为“灵气”地歇下了防备,回到防守的姿态上。 难道说这也是巫祝棘牙动用了巫术后的结果吗?光靠驯养的话应该最多能做到主人在场的情况下是这样的反应,主人不在,蛇更多的是本性。 夕和一时想不到缘由,索性就地坐了下来,一边打量着它们一边细想。 白真儿其实想拉着夕和离开,她实在不太想在这里久留,生怕那些畜生猝不及防失了控会将她们咬伤。但夕和坐下了,她又不能弃她不顾,只能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好在这条无形的边境线似乎有极好的隔离作用,在她们坐下后,刚刚依旧盯着她们看的那部分蛇都慢慢转移开了目光,继续回到她们来之前的那种休眠状态。 阳光落在这些蛇的鳞片上,反射出的粼粼光线竟和海面上的波光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它们慵懒地栖息着,享受着太阳的照拂,就像是在悠闲地晒太阳浴一般。夕和盯着盯着竟还生出了一股“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来,让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这时,她的眼光不由转移了几分角度,然后便让她得了一个巨大的发现。那是一棵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不足三寸高的小草,混于一片杂草之中十分不起眼,乃至于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就是一棵杂草。 但对于夕和这样本就是研究各类草药、毒药的专家而言,她一旦捕捉到了只需多看上两眼便能知道辨认出它的不同之处,也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这草的名字和功效。 她歪了头仔细看了看,又循着蛇群栖息的所谓边境线上认真搜寻了一遍,然后不禁勾起唇角,道了声:“原来如此。” “啊?殷姑娘你刚刚说什么?”白真儿此时虽然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但还是警惕地一眼盯着蛇群,听到夕和突然冒出的话来后,她才疑惑不解地回头看向她。 夕和遂指了指发现的那一棵草,对她说:“看到那棵三寸左右的草了吗?就是叶柄基部还长了个紫红色小包的那一棵。” 白真儿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片旺盛的杂草中找到夕和所指的那一棵,随即点点头。 “那棵草不是普通的杂草,而是被称为‘蛇灭门’的凤凰草。这种草会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芬芳气味,人闻了会觉得异常凉爽醒脑,蛇闻了却会觉得难以忍受。一般来说,有这种草存在的一丈之内是不可能会有蛇的。” 这种草,夕和其实也不是在这个异世第一次见了,早在两年前苏家的诗会上就见过一次。那时也是闹了不小的蛇乱,凤凰草的出现还是一个关键性的疑点。 “一丈之内都不会有蛇?那为何这些……?”白真儿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匍匐在距离凤凰草连一尺都不到的蛇群。 “应是专门训练过了,所以才会相对没那么畏惧凤凰草的存在。不过,蛇终究是蛇,对于天敌和克星的恐惧是没办法彻底消除的,所以这些隐匿于杂草中的凤凰草还是形成了一道屏障,也就是这条边境线。” “原来是这样。”白真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们之中从来没有人识得这凤凰草,难怪也认不出这条隐匿于杂草之中的边境线了。 “白姑娘,走吧。”夕和对白真儿说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去哪儿?”白真儿脑子一懵,接了话后反应过来面上有些赧然。她们除了无忧阁哪还能去哪儿啊。 “先回去一趟,待我看看有什么可用的工具,再回来取一些这凤凰草。” “殷姑娘要取凤凰草?”白真儿满脸错愕。 第七百六十三章 逃离的筹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回到无忧阁后,夕和第一时间搜寻了几间堆放杂物的杂物间和原先使用过的伙房,寻找镰刀之类的上选工具。但很可惜,镰刀、火钳什么的连影子都看不见。 白真儿知晓夕和寻找的东西后无奈地同她解释:“八殿下的事情出了之后,巫祝大人就把无忧阁里的一些能伤人的东西都收走了,唯一还剩下的就是我屋里那把做针线用的剪刀。” 只剩那把剪刀了啊……那把剪刀趁手是趁手的,但是若要用上,使用的人就得很靠近凤凰草才行,而靠近凤凰草无异于靠近那些毒蛇,危险性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惊起的毒蛇给咬伤。 那么,还是得想办法把剪刀的手柄延长一些才好,要延长到让使用者在较远的距离把凤凰草给剪下来。剪下来之后还得找另外一件工具再把草夹取过来。 夕和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了栈道两旁丛生的那些芦苇杆,便又带着白真儿继续往回走,走到那栈道上,再让白真儿去将屋里的剪刀取来。 白真儿取了剪刀来,递给她,有些疑惑地问她:“殷姑娘,我们剪凤凰草做什么?你不是说那是一道屏障吗?若是就这么剪了,那些蛇不得爬过来啊。” 夕和拿着剪刀,目光搜寻了落脚点后就从栈道上跳了下去,然后撸起衣袖开始剪一些看上去相对比较粗壮的芦苇杆。 同时,她开口向白真儿解释:“剪凤凰草当然是为了能够驱赶蛇群,好余出一条我们离开的路啊。你也不用担忧,那条边境线上的凤凰草数量不少,我们只需一处剪一棵,横向削薄一层就好,不会影响了屏障的作用的。” 白真儿怔了怔,不确定地反问:“殷姑娘,你……你刚刚说,我们离开的路?” 夕和把剪下的几支芦苇杆放置于白真儿脚边的栈道上,仰了头同她浅笑,说:“嗯,我们离开的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而且就在这几天。我已经有个大致的方案了,取凤凰草就是第一步,放心吧。” 白真儿听完顿时红了眼眶,不禁捂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当场就丢脸地哭出声来。离开这里,真的能离开这里吗?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番话,也从未有人同情于她的遭遇和处境,说要带她离开这个噩梦。 现在,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姑娘却这么对她说,还说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更已经着手开始筹办。这怎能让她不感动、不激动。几乎就是在这一刹那,她心里也跟着有了决定。 不管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不管她们到最后能不能顺利地离开这里。这一回,她相信她,愿意帮助她,更愿意和她冒一回险、努力反抗一次。最不济就是一个死,或是维持现状罢了,她还有什么好怕、好担心的! 于是,白真儿努力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后,蹲下身来同夕和说:“殷姑娘,你身上还有伤,你上来吧,我来剪。” 夕和一回头,看到了白真儿眼里坚定的目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带这个姑娘离开这里,这座无忧谷绝对不会是她们人生的噩梦和坟墓! “真儿帮我去找一个石舂好吗?”夕和笑着同她说。 白真儿又是一愣,一滴眼泪倏然滑出眼眶,但她立刻抬手抹了去,转而用力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便脚步匆匆地往无忧阁去了。 很快,她便搬了个石舂回来了,夕和这头的芦苇杆也剪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又帮着夕和将芦苇杆搬进屋里去。 进屋后,夕和立刻着手将这些芦苇杆分三五支扎成一束,再将一小束一小束的芦苇杆和剪刀的两支手柄扎在一起,延长手柄的长度。工序还算简单,制作好后控制起来没有直接握着剪刀来得灵活,但要剪几棵凤凰草也已经足够了。 而要拾取剪下来的凤凰草就更容易了,直接把扎成小束的芦苇杆当成加粗加长的筷子使用就好,当然也比不上筷子的灵活和方便,但只是这么用一下亦是绰绰有余。 于是,事不宜迟,夕和立即和白真儿两人再度前往树林那头剪取凤凰草。 和之前那次一样,她们一靠近,那些休眠状态中的蛇群就警惕地昂起了身子,蓄势待发地盯着她们,待她们在边境线内缓缓坐下后又都慢慢地放松、渐渐回到最初的匍匐状态。 而夕和正是耐着性子,等这些蛇重新放松了警惕后才将改造好的剪刀缓慢而轻巧地伸向杂草之中的凤凰草。瞄准后利落地咔嚓一声,凤凰草应声落地,附近的几条蛇听到声响扭过了头来,夕和立刻维持了姿势不再动弹一分。 好在那几条蛇只是看了片刻就又转了回去,恢复如旧。夕和便再将剪子稍稍移动,剪取旁边的几棵凤凰草。 来回几次后,夕和撑着酸软乏力的手臂好不容易剪下了一批,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剪子,又换了芦苇杆去将剪下的凤凰草拾取回来。这一道工序比用剪刀还是容易许多,很轻松就将凤凰草都收了过来。 她再把掺杂着的杂草一剔除,放入了白真儿带来的竹篮子里,然后两人起身回头往树林里走。 这片林子里长了不少种类的药草,她大致还记得有些什么,想想兴许能派上用场,所以进了林子后目光便在各处搜寻起来,然后将找到的、觉得可能用得上的药草先剪下带回去再说。 不一会儿,白真儿的篮子里就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夕和看差不多了,又想缺了什么的话还能再出来找,便剪下了最后一棵药材后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扫到了几朵深红色的小花,眼睛随之亮了起来,立刻跨了一步到那小小的花朵跟前,迫不及待地将这几朵花剪了下来。 白真儿看到了夕和面前的惊喜表情,遂问她:“是看到什么特别的了吗?” 夕和将那几朵花捧给白真儿看,说:“这种花叫做赤酥,是花也是一味药材,和这些药草相比,赤酥花比较娇气,一般都是药农精心种养的,在野外的树林里非常少见。最重要的是,它的花蕊处有一层粘液,这层粘液有极强的麻痹效果。” 因而,这种花可是她制作麻肤散时的重要原材料。 第七百六十四章 藏于金银中的石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真儿模模糊糊地听不太懂,但既然夕和说了很有用,那她也是高兴的,遂将赤酥花先用手帕包了再放进篮子里,然后两人便打道回府去了。 回到屋里后,夕和将所有采摘回来的药草一字排开,再蹙了眉一一考虑过它们各自的药性,将它们在脑子里进行排列组合,想从中找出能够用得上的方子。 白真儿自知帮不上忙便提前问了夕和那些凤凰草要怎么处理,此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用剪刀将凤凰草剪成长短差不多的段状。 夕和支着脑袋、盯着药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午时来临之时想到了两副可用的方子,一副算是低配版的麻肤散,另一副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毒药方子,毒性未知,得做出来试试才知道。 白真儿去取了午饭来,两人吃过后,稍作休息。夕和把一些简单的事交给积极想要帮忙的白真儿做,自己则开始仔细调配起两副方子的份量。 毒药的配比很快就完成了,因为药材的局限性,不可能配得出见血封喉的毒药,她也不需要有这么猛烈的毒性,只要有毒、见效快、能够防身就行了。调配好后,她又依照着比例配好解药,再找了合适的容器填装好也就完成了。 麻肤散的调配就让夕和有些伤脑筋了。虽然她原来也想着调配一副药效稍弱的低配版,因为麻肤散所需的药材还是挺多的,其中还有几味是“家养型”药材,根本不可能在野外找到,所以她才想了个简化后的可替代的方子,但即便如此,她到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发现了问题。 她现有的药材数量实在太少了,尤其是赤酥花,只有花蕊部分可用,而一朵花的花蕊就那么一点点,制药过程中还会有损耗,实在不足以配出一副方子,另外还有两味也不够。 没办法,她只能跟白真儿说一声,继续往树林那边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多找到一些,要是找不到她就得另想法子了。 白真儿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坚持跟了她出门。 夕和想想也好,正好让她领路往别处的树林里找找,早上走了两回的那一片树林里已经基本被她洗劫一空了,已经没有可搜寻的价值。 于是,两人换了个方向,朝着东北面的树林一带走去。往这个方向走就不需要从无忧阁的正面出去了,从右侧门出去会更方便一些。而从这一扇相对较小的右侧门出去,映入眼帘的果真依旧是那一大片的金银珠宝。 虽然经过一个上午的消化,夕和已经接受了这是座金银岛的事实,但她的眼睛却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过了午时之后,太阳照射得更猛烈了,从金银珠宝上反射出来的光线也加强了好几倍,让她即便用薄纱缚了眼还是感到阵阵刺目的晕眩感。 走了一段后,夕和的眼睛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眼前突然黑了片刻,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使得她脚下也不稳当了,一个踉跄后又被一块稍大的金子给绊了一脚,跟着整个人在失去了重心的情况下迎面扑倒在了一片金银珠宝之上。 珠宝凹凸不平的表面硌得夕和用以支撑的双手和膝盖生疼生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缓过劲来。白真儿吓了一跳,赶忙蹲下身来扶她,一边关切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夕和摆摆手表示没事,但脑子还是有些晕,一时站不起身来,索性摸了几块金子拼了拼,一屁股坐在了这堆珠宝上头,再闭了眼休息。 等到脑子里的晕眩感慢慢散去,太阳穴也不再突突直跳了,她才深深地吁了口气,抬头同白真儿浅笑着说了句“没事了”。 白真儿也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伸手扶着她站起来。夕和又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也就是这一低头的功夫,她突然发现在一片金光璀璨之中多了一小片深灰色,就在她堆叠了几块金子的旁边,看上去像是因为她把上头原本覆盖着的金子取走了才因此暴露出来的。 白真儿随后也发现了,发出了奇怪的“咦”一声,“这是石块吗?好奇怪啊,无忧谷上的金银长得很深的,有一次巫祝大人还派人来深挖过,挖了三尺多深都没见到底,还是金灿灿的一片。也没有任何混在里头的杂物,这里怎么会有石块呢。” 夕和再次蹲下身,把那片深灰色附近的金银珠宝又往旁边挪了一些,深灰色的部分由一块不规则形状慢慢的在除去覆盖着的金银后完整成了一个四拃长,两拃宽的元宝形状。 触手冰凉,略微粗糙,质地上来说确实是块石头。夕和伸手握住了元宝的两端,咬牙一用力,试图将这块石头从金银堆里彻底挖出来,但任她用上了全身的劲,石块就是纹丝不动,连一分一毫都没有松动。 白真儿见状把手里的竹篮一放,也蹲下身来帮忙。然而,两个人合作抬举也依旧徒劳无功,石块稳稳地扎在金银堆里,一动也不动。 难道是根基扎得比较深,所以周边包裹着的金银的拖拽力加大了它本身的重力? 这么一想,夕和又和白真儿两人动手把石块周围的金银再挖开一些,尽量往深了挖,想着等挖到了底部,再从底部直接往上托举应该会容易一些。 但是,她们两人挖了许久,挖到身旁都堆起了两座小小的金山,挖到双手疲惫不堪、手指也微微发疼,却依旧没有挖到这块石块的底部。它就像一枚长针一样,深深地扎在这一堆金银珠宝里。 “算了,不要再挖了。已经这么深了,即便我们能挖到底,石块本身的重量也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承受的负荷,更不用说也许距离底部还有很深的一段距离。” “真是好奇怪啊,这块石块,哦不对,应该说是石柱子,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会混在这一堆金银珠宝里呢,还扎得这么深。我怎么从来也没听长辈们说起过,书里好像也没有提过。”白真儿依旧被疑惑困扰着,满脸都是探究。 第七百六十五章 白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也盯着这石块默默思考着。这一个石柱确实很奇怪,不仅是目前来说唯一一件混在这堆金银珠宝里的异物,而且这元宝的形状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后天人工雕刻的。 那么,是谁刻了这件东西,又是谁把它放在了这里,放在这里的用途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这石柱上头覆盖了一层金银珠宝,若不是她恰好在这里摔了一跤,又恰好搬去了几块金块的话,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藏得这么严实又是为了什么呢? 夕和一边心里琢磨着一边在石块上来回摩挲着寻找线索。突然,她的指尖在抚过元宝的一侧时猝不及防地凹陷了进去。她忙歪了头看去,便看到元宝侧面往下三寸处有一块方形的凹槽。 凹槽约莫一寸长,小半寸宽,方方正正的。夕和用手指往里探了探,深不及底,又往元宝的另一侧瞄上一眼,未见洞口,说明并未凿穿。 她稍稍想了想,问白真儿借了头上的木簪再往凹槽内探了探,还是未触底。无奈之下,她让白真儿在这处等着,自己回头去栈道那方拗了两根芦苇杆来。这一次,探到凹槽的低了,再一比划,发现竟有约莫两拃的长度。 也就是说,这挖空的部分是一个长条的矩形。为什么要在这石块上挖出这么一个凹槽来呢?这个凹槽有什么作用吗? 夕和又沿着凹槽可触及的内部摸索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线索。于是,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决定还是先把药采了,解决当务之急为要紧。 但毕竟这块石块特殊,或许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也不一定,所以为了记认这石块的所在,她把那两条芦苇杆塞进了凹槽里,留出的一段往上折起,四周依旧再用金银珠宝覆盖好,只是其中多了两小段芦苇杆的头。 这么一来,既标记出了这个地方,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别人发现。 之后,两人继续朝着树林走去,到了树林后,夕和又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十几株赤酥花,将上面的花朵全部采摘了下来带回去。另外两味药材也找到了一些,数量上勉勉强强应该是够了。 抬头望一望天色,已经不早,看来为了尽快离开这里,今晚得熬夜才行了。 正要进无忧阁的侧门时,夕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远处一个不疾不徐走来的模糊人影。这么快已经是酉时了吗,圣奴都送饭来了,索性稍微等一下,把食盒提了再回去吧。 夕和这么想的,便在进门后跟白真儿提议了。白真儿没什么意见,两人便穿过庭院往前院走,再将那一竹篮的药材放置于角落里隐藏好后方才开了门,立于门框处等着圣奴走近。 出乎意料,来的人竟然不是早上见到的那一个,而是夕和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白羽。 白羽依旧如之前几次见到时那般的打扮,灰白色衣裙、单边羽毛状的耳饰,只是此时她整个人的气场却与之前见到的截然不同。 之前几次打照面,她给夕和的印象是个还算活泼的少女,神态动作、表情举止都透着一股娇俏劲儿。但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有些空洞,完全没了那股子气质,反而显得有些僵硬。 她走到跟前,也和上午那个人一样,放下手里的食盒,又拿起一旁用过的食盒,一刻都不多停留,转身就走。 夕和再一次脱口叫了声“等一等”,只是这一次多加了个“白羽”的名字,而白羽作为圣奴也和上午那个人首次出现了不同反应,她的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回头。 夕和看她停下了,心中一喜,觉得有机会,遂脑子飞速一转后直接开门见山地对着她的背影扬声问道:“你们兄妹二人当初到南越国来寻找白夫人,是否就是抱着将我娘带回东篱的目的?” 白羽的脊背僵了僵,没有回话,但也没有离开。夕和不着急催她,也保持了沉默盯着她的背影瞧。于是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声沉闷地“嗯”才终于打破了寂静,传至夕和的耳中。 夕和勾起了浅笑,顺势再问道:“那你们是否早就知道我是娘亲的女儿了?当初我在紫苑时,你们也是刻意找过来的?” 巫祝大人有令圣奴是不得跟无忧谷上的神女对话的,但或许是经过了漫长的心理建设,她已经说了一个“嗯”字,打破了这一规矩,接下来反而放得开了。 白羽短暂沉默后便转回了身来,紧着眉心,回了夕和的话:“不是。我和哥哥是在见过了那一栋白瓦小楼后才确认了我们要找的白夫人正是南越丞相府内的夫人。又在我们离开京城之前才确认了九殿下的身份。” “既然你们确认了我娘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娘已经过世很久了。而你们又在离开京城之前便确认了我的身份,为何不现身来抓我呢?” “因为我们得了传讯鸟的消息,知道六殿下逃出了东篱,必须先去阻截六殿下。等我们再回到京城时却得知九殿下已经跟南越前国相离开京城了。” “原来真是你们把六殿下抓回来的!”白真儿一听,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因为她至今都难以忘怀六殿下被抓回来之后那双绝望而无助的眼睛,她仿佛在那之中看到了同样绝望的自己。 白羽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我们是奉了巫祝大人之命。” “我知道你们是奉了巫祝大人之命!可你们……你们就不能悄悄地放我们一条生路吗?子民们不知道我们过着怎样的日子,你们明明是那么清楚,为什么可以对我们的痛苦和绝望视而不见?!” 白羽面上除了尴尬又浮现起了些许难堪,沉默须臾后才回应道:“这是神女的使命。” 这话一说出口,夕和也皱了皱眉,沉下脸来,冰冷地反问她:“什么是神女的使命?被囚禁在这座岛上、被巫祝族人强暴生孩子就是神女的使命吗?” “不、不……那是为了神脉的延续。神女,神女本就是为了守护东篱的宝藏而生,和巫祝族人的结合也是上天注定的,是为了保存神脉,是神圣的……”白羽辩解着,眼睛却不敢看向她们。 夕和不禁冷笑了一声,问:“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第七百六十六章 深夜闯门(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白羽张口欲答,却怎么都说不出肯定的话来。她原是相信的,因为她原本就是为了维护神脉延续而存在的,也一直都在为之努力着,她一直以来秉承的信念就是如此。 可是,长大后,她见证了六殿下的逃离、见证了八殿下的拼死、还见证了其余几位殿下的痛苦和挣扎,更知道了“维护神脉延续”这几个字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她心中坚持的信念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迷茫了,开始怀疑一直以来坚持和维护的事到底是不是对的。 而此时,夕和的反问无疑像是敲在她心上的警钟,提醒了那被她刻意忽略的事,也像是个锤子,轻而易举地敲碎了她心中早已千疮百孔的坚持。是非对错,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判断,只是因为多年来的坚持让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都是错的。 “白羽,你和你哥哥都不该助纣为虐。”夕和再度开口,每一个字都仿若璎珞敲冰。 白羽面上满是挣扎,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对夕和说些什么,但又艰难地吐不出字来。半晌后,她一咬牙,转身疾步离开,终是什么都没再说。 夕和看着她慌张离去的背影没有再叫住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也理解。从他们兄妹二人在阴眼宫外对巫祝棘牙的态度和白羽刚刚的话中便可以推测出来,巫祝棘牙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要一次把她拉到和始终坚信的人的对立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就差一点了,刚刚要是能说服白羽站到她们的阵营中来,她们能顺利逃脱无忧谷的几率至少能多上三成。现在,她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还是只能走自己原先想好的路子了。 夕和不再耽搁,和白真儿两人一人提着食盒一人挎着竹篮回了屋。 用过晚饭后,夕和便着手开始调配低配版的麻肤散。 麻肤散的制作过程比较耗时,因为每一种药材都必须研磨得非常细,还需要糅合、沥干、煎煮等多道工序,粗粗估算起来得花费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不过有了白真儿的帮忙,倒是比她一个人的效率要高不少。 夜慢慢深了,赶在二更天之前,夕和总算是制好了低配版的麻肤散。白真儿找了个用完的胭脂盒给她盛装。装好后,夕和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朝白真儿笑笑,想说让她快去洗漱歇息吧。 但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传入了夕和的耳朵里——“老让我等等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等的。事不过三,这一次,我非得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夕和身子一僵,转头朝着门口看去,外头的夜已经寂静深沉。 是心声!可是,是谁的心声?生米煮成熟饭……这好像只有一层意思,那么,是谁过来了吗? “真儿,把灯灭了。”夕和警惕心起,一边转头吩咐了白真儿一边已经举步朝着门口走去,想去检查一下大门的门闩落好了没有。 白真儿不知怎么了,愣了一下,又看夕和往外走,下意识想追过去,但还是先照着夕和的话做了,回过身将墙上的油灯熄灭了。 屋内立刻归于一片黑暗。而由明转暗的变化太突然,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是以白真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借着朦胧的月光朝着门口缓慢小心地走过去。 而夕和这头,跨出门槛、穿过小院子就到了大门口。院子里没有灯笼,本就比较暗,大门根处有上头屋檐的遮蔽,更是几乎一片漆黑。她伸手朝前摸了摸,摸到了门上的门闩后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她便听到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于门缝中传进来。 她有些紧张起来,稍稍挪了挪步子,将身子紧挨着门,再贴上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以推测来者的身份。 脚步声急促而沉重,却不杂乱,应该是一个人,还是个男人,这和她刚刚所听到的心声相符合,看来那道心声果然是警示。脚步声到了耳朵边子后停了,紧跟着挨着的门板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巨大的力道,震得她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是外头来的这个人在推门!深更半夜前来,还既不出声又不敲门,一来就暗落落地推门,很明显,来者不善。 而能到这岛上来的不是圣奴就是巫祝族的人。圣奴听命于巫祝棘牙,连说话都不会跟岛上的神女说,半夜三更过来悄悄推门这种事不太可能是他们做的。那么,就是巫祝族的人了。 但巫祝族人也是需要巫祝族长棘牙的批准才能到这岛上来的吧,而且岛上的神女都是棘牙看中要传宗接代、延续神脉的,一般情况下应该没可能放任一名男子单独上岛来。除非,来的人是棘牙本人或者……是他安排的人。 应该不是棘牙本人,如果是他本人,没必要偷偷摸摸、悄悄地在这里试图推门闯入。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安排的人,而他安排的人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吧。 毕竟像她这样的已嫁之女都给安排了他自己的儿子,虽然那个儿子心智不全,但这也足以证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神女和神印便宜了普通族人的。 可如果是安排好的人,似乎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啊,而且她们今晚吃的晚饭没有问题,表明了应该是没有安排的。那么,是棘牙的儿子擅自上了岛? 夕和再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那句心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来的人应该是棘牙的某个儿子,而且是瞒着棘牙自己悄悄来的,为的就是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 可恶,他们到底把这岛上的神女当作什么了!青楼里的姑娘吗,由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夕和的眸光迅速冷却下来,而身后的门在晃动了几次都没能冲破门闩的束缚之后,门外的人低低咒了声“妈的”,然后脚步声再起,似乎是由近及远、离开了。 夕和直觉此人不会善罢甘休,立刻离开门边,朝着屋内走去。 白真儿走到门口时听到大门处有些微响动便停下了脚步,也没有贸然出声,此时见夕和回来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大门那里好像有点不寻常的动静。” “门外有人……” 夕和才说了这四个字,身后大门处又传来了一些响动。 第七百六十七章 深夜闯门(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次传来的动静比刚刚悄悄摸摸的推门声要大得多,像是那人失了耐性,直接用上了什么工具在强硬地撞门,砰砰声彻底惊破了寂静的夜,也惊得白真儿浑身一抖。 “怎、怎么回事……是谁?”白真儿的声音因为惊恐而有些颤抖。 夕和蹙了眉心,一边拉了白真儿往屋里走,一边迅速反手关上门,“据我推测,是巫祝安排的人。” “巫祝大人安排的人?可、可是,今天的晚饭不是没有问题吗?而且,巫祝大人前几次安排过来的人都没有这么晚的。” “应该是自己私自过来的,目的嘛……应该是冲你来的。”事不过三,说明有过两次了,那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且那个棘武被她咬掉了一只耳朵、又刺伤了,应该没那么快能下床,也不会有独自一人摸到这里来的能力。 不是她,就只剩下白真儿了。 白真儿小小惊呼了一声,“啊,是他。是巫祝大人的另一个儿子棘文。他原是巫祝大人安排给我的人,但是之前两次都没能得逞。他此时过来,该不会是想……” “应该就是。”夕和刚一说完,外头除了越来越响的砰砰声又传来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娘子,是我,我知道你肯定醒了,别装睡了,快开门!” 白真儿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情不自禁双腿发软,颤抖着问夕和怎么办。夕和稍稍一想,让她索性先应了话,拖上一拖,好有时间想想对策。 白真儿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了口,扬声对外回应道:“是、是谁啊?” 撞门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并伴有那个男人的声音,“是我,棘文,你的夫君。我来看你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原、原来是少主……可是,不好吧。现在时辰已晚,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媳妇儿,我是你夫君,我来看看你多晚都方便。你别废话了,快开门让我进去!晚上露重,把你夫君我冻坏了可就暖不了你的被窝了!” 男子粗俗的暗示让白真儿一阵恶心,强自忍了再忍,才回话道:“少主,你、你这时过来巫祝大人知道吗?你快回去吧,不然,巫祝大人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放屁!我爹巴不得马上再抱一个孙女!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爹让我过来的。他说前两次都被耽误了,今天让我赶紧成事。你别再扭捏推拒了,快给我开门,我保证好好疼惜你!不然,惹急了我,我可保不齐你明天还能不能下床!” “可是……” “可是你个姥姥!少他妈的废话!要么乖乖来给老子开门,要么脱光了在床上等老子,老子自己闯进来,二选一,赶紧的!” 棘文的话越来越粗俗下流,惹得夕和听了都恨不得立刻出去撕烂了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白真儿则更多的是惧怕,她怕对方真的要闯进来了,怕自己今晚真的逃无可逃。 “怎么办,怎么办呐?”白真儿紧张地拉了夕和的衣袖,低声焦急地问她。 夕和想了想,觉得只能把安排在明天的计划提前了,这样也好,省得夜长梦多。于是,她让白真儿不用再回话,往边上退开一些去找找有什么能绑的绳子之类的东西,然后自己也走回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放置着的那一盒胭脂。 胭脂刚一到手,外头的人估计是听没了回音也失了耐性,再度撞起门来,砰砰砰,撞得震天响,也撞得在黑暗中摸索寻觅的白真儿心上直发颤。 “真儿,听上去门很快就要被撞开了。你先到角落里躲一躲。”夕和细听了下外头的声响,压低了声音同白真儿交待。 “那你呢?” “我来解决这个人。” “啊?”白真儿惊愕出声,正要再问,外头又传来了更为猛烈的砰一声巨响,紧跟着是两道嘎吱嘎吱的声音,门被砸开了。 夕和立刻嘘了一声示意白真儿噤声,自己则握紧了手里的胭脂盒又几步回到了门边,静听外头的脚步声踏过一片杂响由远及近而来。 “娘子,你不出声就是选了第二项。那我可就进来了,我要是没见到你乖乖脱光了在床上等我,你可别怪老子我不怜香惜玉!”男子的脚步声到了门边后停下,又是丢出一句恶心至极的污言秽语,然后他便又猛力推了把这扇门。 这门夕和也是落了闩的,他这么推上一把,门页晃了两晃,嘎吱嘎吱响了两声,但依旧关得好好的。 棘文推了一把没推开,发现这道门也是落了门闩,越发不耐烦起来,“娘子,我既然外头都进的来,你以为你这道门又能挡得住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识相的就赶紧把门开开,否则,你信不信老子今晚上得你哭都哭不出来!” 白真儿在角落里浑身一抖,惊恐地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同时又不免担忧地看向门框边上夕和站得笔直的身影。 夕和则默默地打开了手里的胭脂盒,再刻意学着害怕的语气对门外的人低声说了句:“你、你别进来……我害怕……” 外头的人是因为夜里饥渴难耐,想找个女人泄泄火,可偏偏父亲又摆明了规矩不许他们碰神女以外的女人,所以他才无奈而迫切地悄悄摸到了无忧谷来,想着索性就把这两次都吃不到嘴的肥肉给吃了。他本就压着一身骚,此时再听了这女子娇娇滴滴的声音更是立刻压不住了,也不嚷着让开门了,直接动手继续砸门。 夕和本想让他自己砸进来,但临时又改了主意,觉得倒不如她掌握主动权将人放进来还比较好把握时机,于是她便伸手摸到了门闩,在门页的震动中缓缓抽开了一些。 又砸了几下后,随着砰和啪嗒两声,门闩落了地,门也被打开了。夕和站在门后,一眼盯着外头闪现进来的人影,然后看准了时机,掐着对方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将手中胭脂盒里的粉末朝着他抛洒了过去。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还治其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棘文砸开了门,把手里的石块一丢,迫不及待地搓着手跨进门槛,心想着今晚还不得让他好好爽一把。哪知,他才一跨进门槛,就感觉到被一些难闻的沙土给砸中了脸,惹得他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跟着,他一边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一边破口大骂:“操他妈的!你个小贱货往老子脸上撒了什么!” 夕和于门后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继续往里走的身影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调配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药粉没有起效?!坏了,不能让他继续走进去找到白真儿! 夕和短暂惊愕过后心口紧张地砰砰直跳,也顾不上许多,脑子飞快一转就扬起手朝身后的门板敲了敲,把那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原来藏在这儿啊,看你还往哪里逃!”棘文果然转过身来,在看到了门边的身影后便几个跨步朝着夕和冲了过去。 夕和敲门时便已动了身子到了敞开的门口,此时便迅速一个跨步出了门,往院子里逃去。她来不及细想,只能先这么着引开他,然后再看能不能想到办法把人给甩了。而这个前提还是不能被他抓到,所以她也是卯足了劲往前跑。 然而,就在她跨出门槛,几步逃离到院子中时,身后却传来了砰地一声沉闷巨响。她下意识回头看,就见朦胧月光下的门槛外头已经赫然躺倒了一副巨大的身躯。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确定是那个棘文倒下了。原来不是她配的药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低配版就是低配版,起效太慢了…… 但她也没有贸然就回头,而是在原地等了须臾,等那被麻痹得全身动弹不了的棘文大着舌头骂骂咧咧了两句才放下心,走回到那人身旁,再踢了他一脚,确定他爬不起来了后同屋里的白真儿说了一句,让她把灯重新点上。 灯火将周遭的一切照亮后,倒在地上的棘文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眼里流露出极度的震惊,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李、李木赫五杨只(你、你不是我娘子)!” 夕和一边再让白真儿去找能绑住手脚的绳子来一边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下棘文现在仿若面瘫了的脸,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刚好撒到脸了,不小心吃了点进嘴吧,难怪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药起效慢了点,效果倒也还凑合嘛。” 棘文眼里的震惊又转成了惊恐,脱口再问她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为什么他会感觉全身上下连舌头在内都失去了知觉,也使不上半分力道。但他的舌头和嘴唇都已经麻透了,说出来的话已经变成了一连串难以理解的音调。 夕和带些一抹嘲讽的浅笑,“还真是阴错阳差,看来连老天都忍不了你这张说不出人话来的嘴。” 说完,白真儿拿着两条布条出来了。夕和拿过一条,然后和她两人分别把棘文的双手双脚绑了起来。她并不确定这药效都维持多久,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把人绑起来比较好。 捆绑过程中棘文的喉咙里一直冒出呜呜呜的声音,是他现在唯一能进行的抵抗。然而,夕和听得闹心,索性进屋拿了块抹布来塞进了他的嘴里,是他彻底沦为了一件“活着的物体”。 绑好后,夕和一边在棘文的胸口和衣袖里摸索,一边问白真儿:“真儿,你是从小就在无忧谷上生活吗?有没有到过东篱国,对那里的环境熟不熟悉?” “我隐约记得小时候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后来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和六殿下八殿下她们被送到了无忧谷上,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那里,我好像又点印象,可又记不太清了。” 夕和在棘文的胸口摸到了一只小瓷瓶和一把钥匙,取出来打开瓷瓶的瓶子闻了闻,又问:“那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他们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白真儿眼里涌现出落寞和哀伤,说:“我娘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而那个男人……在我娘尸骨未寒时便又心安理得地娶了别人,他不是我爹……” 夕和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瓷瓶重新塞上瓶塞,再轻拍了拍她的背。幼年丧母、父亲另娶、被囚被欺负还无人关心,她的感受她都懂。 “不要紧,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夕和站起身,也扶了白真儿一把。 “离开这里?现在吗?”白真儿看向夕和,眼里又亮了起来。 “嗯,现在。你有什么是要带走的吗?快去拿来,我们马上离开无忧谷。” 白真儿立即点点头,转身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儿后又斜跨了个小小的布包出来了。她绕过倒在地上的棘文到夕和身边说了声“好了”,又回头瞄了眼,问:“那他呢?绑着就好了吗?” 夕和最后瞥了眼这个猥琐的男人,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另外一个面容猥琐、心智不全的人,冷冷地说:“就让这位巫祝族的少主在这无忧谷上好好体会一下神女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吧。” 白真儿本来还觉得把人绑了丢弃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但经夕和一提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和遭遇,再回想起枉死的八殿下和其他几位殿下们,心一下就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跟着夕和走了。 棘文看着两名女子离去的背影,耳边回响着夕和最后丢下的这句话,骤然感到无比的惊恐。而更为惊恐的是不管他精神上如何想要挣脱束缚,但身体上就是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抹背影消失于一片夜色之中…… 夕和带着白真儿离开无忧阁后径直往树林的方向而去,原本寡淡的月光落在了一片金银之上转化成了数十倍的明亮,将她们的前路照得一片通透,甚至还延伸进了树林之中,让她们进了林子后也不至于摸了黑。 顺利出了树林,来到了边境线上。那些原本沉睡中的蛇群听到声响纷纷惊醒了过来,一条条皆昂起了身子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还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充满了残忍嗜血的意味。 第七百六十九章 避蛇而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夜色里看不清边境线的具体位置,夕和拉着白真儿后退了两步,以确保还在边境线以内,免得提前惊了这些蛇。 “殷姑娘,现在是要用上凤凰草了吗?给。”白真儿跟着夕和忙碌了一天,虽然夕和没有同她详细解释,但她已能判断和推测出夕和找来凤凰草的原因和用处。 但此时,她把衣袖里藏着的另外两个胭脂盒往夕和面前一递,夕和却没接,而是取出了那只从棘文身上找到的瓷瓶,说:“本来是要用凤凰草让这些蛇能够退避三舍的,但是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什么?”白真儿是看着夕和从棘文身上找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瓶便是巫祝族上岛所用的秘药。”夕和临时决定把计划提前一天实行,原因在于两个,一个是人找上门来了不得不对付,另一个便是她想着那人既然上了岛,身上定然带着能够来去自如的所谓巫祝族的秘药。 果不其然,真就被她找到了,而且她已经闻过辨认过了,这瓶药水里不仅有凤凰草的成分在,而且气味浓郁,说明含量一定不低,很可能是精炼萃取过的,所以定然是驱蛇之用,不会有错。 夕和的目光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巡视了一圈,在发现不远处停泊着的小船后浅浅笑起,指了指那个方向,说:“走,我们先往那艘船靠近过去。” “船?”白真儿回头一看,看到船时眼里露出惊讶,但随即又不禁低声自嘲了句,“我可真是傻,那人上了岛还能是游上来的不成……” 两人沿着边境线转移到那艘小船的正对面,然后夕和让白真儿跟在自己身后,她率先举步朝着边境线靠近过去。 那些被惊醒的蛇本来就已经昂着身子一副警惕的模样,此时感知到有人靠近过来更是几乎立了起来,吐信子的频率也高了,很明显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可以想象一旦她们越过了边境线,一眨眼的功夫身上就会多上好些口子。 夕和虽然手里拿着驱蛇的药水,面对着这么多的蛇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她的推测是对的,在估摸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将手里的药水朝着它们挥洒过去后,这些刚刚还凶神恶煞、蓄势待发的蛇们就跟触了电一般刷刷地往两边避开。 其中有两三条直接接触到了药水,更是一阵痉挛,啪啪啪地倒向地面,再迅速蜷缩盘起,连带着头都埋进了身子了,赫然一副惊恐畏惧的模样。 夕和尝试着再往前一步,那些蛇只更加往两边退开了些,再不敢摆出对战的样子来了。夕和见此,立刻带着白真儿越过这重重蛇群,上了岸边停泊着的小船,再把拴在木桩上的绳子一收,和白真儿两人分别拿起船桨划离岸边。 夕和和白真儿两个人都没有划船的经验,也没什么默契,一人执着一把桨,方向不一致,力道也不一致,划了好一阵,船只离开了岸边三尺左右的距离后就在原地转圈圈了。 也是在这时,盘旋于海中的海蛇们纷纷聚拢了过来,围绕着船只开始沿着船底和船桨往船上爬。夕和眉头一紧,立刻放下船桨,再将瓷瓶里的药水往周围的海水里倒。 但由于刚刚离岸时挥洒药水的力道有点猛,没把握住,应该是洒得太多了,此时再要用,却只倒了一面的海面就空了瓶。 夕和随手把瓷瓶一丢,立刻又往白真儿处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凤凰草往另一边的海面撒去,这才堪堪在这些海蛇爬进船里的前一刻把它们驱赶走了。 接下来,夕和同白真儿两人快速商量了一下,然后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同时划桨,这才终于将小船缓缓划离了无忧谷。划出一段路后,海蛇再次冒了头,但有过一次经验,夕和已经不慌不忙了,淡定地将剩余的凤凰草抛洒进海水里,这些海蛇很快就又隐匿于海面下不见了。 小船在一片夜凉如水中缓缓前进,身后的无忧谷越来越远,慢慢归于一片模糊而幽深的轮廓。相反,原本只是个轮廓的东篱国却在眼前不断放大、清晰。 忙碌了一天,其实两人都挺累的,此时又已是深夜,困意也在不断袭来。但两人看着慢慢靠近的东篱国,心里的紧张和兴奋也在不断滋生,驱赶着浑身的疲惫和困倦、支撑着她们不断划桨而去。 “真儿,你之前说东篱国边境上有守卫,那你知道他们所在的大致位置吗?”眼看着目的地不断靠近,夕和开始打算起下一步计划。 白真儿回想了一下,说:“我大致记得那些人是沿着边境一字排开的,约莫一丈左右一个人吧。” “那他们晚上也会守着?会不会有换岗的时间?” “晚上应该也是守着的,换岗的时间我不清楚。我就见过一次,就是多年前从那里到无忧谷上的那一次。”白真儿说着面上带起几分歉意,似乎是为了自己没能帮得上忙。 夕和朝她安慰的笑笑,又说:“不要紧。反正我们从海上到达那边,岸上的守卫是肯定会发现我们的。我们干脆正面迎上,等上了岸再逃脱就好。” 白真儿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忧,“可是我们上了岸能逃去哪儿呢?守卫发现我们了肯定会去通报巫祝大人的,巫祝大人再一下令,我们只要在东篱国内就跑不了。” 这个问题夕和当然已经考虑过了。她的目的除了要离开无忧谷,还要回到东篱国内找到傅珏,所以她本也没打算就此逃走。但躲还是要想办法躲一下的,不然落到巫祝棘牙的手里,她们从无忧谷逃出来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她们可以躲到哪儿呢?夕和在东篱国内无亲无故,而白真儿又已离开许久,和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那么,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阴眼宫,她们就藏到巫祝棘牙的眼皮子底下去! 第七百七十章 威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如夕和所想,在深沉寂静的夜里,海面上漂来一艘小船,岸上的守卫很容易便发现了。距离最近的几人迅速聚拢到一处,等着她们的船一靠岸就把她们两人控制到了岸上。 这几名守卫多年未见过无忧谷上的神女,一时还认不出白真儿,但他们两日前才刚刚见过巫祝大人亲自将一名少主和夕和送去无忧谷,再加上九殿下回归的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反倒一眼就认出了夕和。 和九殿下在一处,又是乘船而来的,另一名女子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九殿下、七殿下?!你们、你们怎的擅自从无忧谷上离开了?来人,快去通禀巫祝大人!”其中一人看看她们震惊非常,又自觉担不起这个责任,立刻吩咐了一名手下去找棘牙。 夕和冷冷开口,即使阻止了将要前去报信的人,说:“不必了。我们离开无忧谷就是要亲自面见巫祝大人,有要事与他商谈。你们直接来个人带路吧。” 那人一听更为讶异了,“你们要见巫祝大人?” 夕和冷冷一瞥,“怎么?我们二人没有资格见巫祝大人吗?” 站在面前的明明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但受了这一瞥,这人却觉得遍体生寒,背上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寒而栗,就好像对面站着的是巫祝大人一般。 “不、不是。九殿下和七殿下当然有资格面见巫祝大人。只是,巫祝大人也吩咐过了,不得殿下们擅自离开无忧谷,若是发现了,属下是定要先禀报过去的。”那人给报信的人使了个眼色,报信的人会意还是迅速一溜烟跑走了,那人又接着对夕和她们说,“先派个人去禀报,再由我亲自送两位殿下过去,这样也比较合礼数。” 人都已经跑远了,再多说也没意思。夕和不再跟他废话,抓紧时间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等等。来人,拿两条绳子来,把两位殿下的手绑上。” 夕和一听拧了眉,眼神锋利如刀得朝着那人劈过去,声音也凌厉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面上露出些敷衍的歉意,说:“两位殿下,属下职责在身,还望两位体谅一下,也受一下委屈。毕竟两位这是擅自离岛了,我也得防着些不是。” “防着?”夕和抬高了音量,质问道:“防什么?怕我们逃跑?这么说,你是很清楚神女们在无忧谷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很好!” “既然撕破脸,那就索性闹大啊!让全国百姓们都出来评评理,也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他们心目中最尊贵的神女一脉事实上被欺压到了何种境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和那位巫祝大人还要怎样在百姓们面前立足!” 夕和的话让那人瞬间脸色一白。他奉了巫祝大人的命驻守在这边境上,对于神女一脉和巫祝族之间的事比寻常百姓自然是要知道得多,他也正是因为知道如今神女一脉空有一个名号,实际上早已沦为巫祝族的女奴,才敢如此对她们放肆。 但他知道归他知道,诚如面前的小女子所言,东篱国内的百姓们确实是不知道的。巫祝大人明令下来不许任何人私下议论神女一事,所为的目的虽没有明说,但其实他们这些人之间都彼此心照不宣。 神女一脉是半神,在神尚未复活的时候,她们在东篱国百姓们的心目中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百姓们可以接受神女们前往无忧谷守护神的宝藏、等待神的重生,但绝对不可能会接受他们的信仰沦落为巫祝族——这些神女的仆人们的玩物和女奴。 一旦百姓们知道真相,巫祝族的统治定然要面临严峻的考验和危机。这是巫祝大人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们这些为巫祝大人效力、依附着巫祝族人的人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们平日里都是严守秘密、只字不提。 而眼下,这位九殿下显然心思聪慧地抓住了这一点。她知道她要是高声呼喊,引来百姓们的注意的话,就将是他们极大的威胁。 那人盯着夕和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回应道:“九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属下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如果冒犯了九殿下,还请九殿下多多见谅。来人,把九殿下和七殿下绑了,再封上嘴。” 现在不仅要绑了她们,知道她们高声嚷嚷会带来威胁后就又要把她们的嘴封了?还真是棘牙的手下,真是如出一辙的一不做二不休的风格! 夕和眼看着有四名男子分别拿着绳子和两块布条朝她们围过来,迅速将藏于衣袖中的剪刀显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抵上自己的左胸口。这把剪刀是她离开无忧谷前在屋里拿的,本来想作防身用,此时却正好派上用场。 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白真儿吓了一跳,其余围过来的人和那名守卫也都吃了一惊,纷纷停下脚步看着她。而下命令的那名守卫的脸色又变了变,忙开口同夕和说:“九殿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把剪刀放下,伤了属下们不要紧,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夕和冷冷一笑,稳稳地握紧剪刀,对那人回应道:“不好?怎么不好?是我不好,还是你们不好?或者,同归于尽?我既然能离开无忧谷就豁得出去,你敢吗?” 那名守卫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夕和手上的剪刀看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她到底敢不敢真的对自己下狠手。 夕和看出了他的心思,手上稍稍用力将尖锐部分往下压了压,但精准地把握着度,并不会伤到自己。对付这个人,她还犯不着让自己收皮肉之苦来要挟他,这种程度已经足够。 果然,那人一看夕和手上用了力就立刻慌了神,忙开口叫停她:“别、别,九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全都退开,回自己位置上去。” 那几个手里拿着绳子和布条的男人得了令又纷纷四散开来,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九殿下、七殿下,属下知道你们的意思了,那,这边请吧,属下带你们去见巫祝大人就是了。”那名守卫稍稍一想后改了口。 第七百七十一章 就是逃跑又能如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想想,这两个女子再烈性也不过是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就算不绑上手,由自己亲自带过去还能让她们跑了不成。不绑就不绑吧,省得把事情闹大徒惹麻烦。 然而,很快,他就会为自己这个想当然又无可奈何的决定懊悔不已了。 夕和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僵持,给白真儿一个眼神,再同那人说:“那就劳烦带路。” 那名守卫说话还算话,待夕和收了剪刀之后也没有再改主意,而是又叫上了另一人,两人一前一后“护送”夕和和白真儿去见巫祝大人。 深夜的东篱街道寂静清冷,一阵夜风吹过,只有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着。身后的海面和一众守着边境的守卫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 夕和留意着四周的环境,也在心里默默估算着前后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以及互相同自己所差的距离。待到一条街道即将走到尽头,路过了两三户没有留灯的人家时,她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她悄悄拽了拽白真儿的手,再一下捂着腹部停下脚步,然后嘴里小小的惊呼一声。前后两个人皆停下了脚步,凑到了她跟前来问她怎么了。 “我的肚子突然有点疼。二位不介意稍微等我一下吧,我想在旁边先歇会儿,喘口气。”夕和一脸痛苦地说。 那两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又不是他们着急找巫祝大人,要说的话他们倒宁愿这位难缠的九殿下这会儿改了主意,不去见巫祝大人而是打道回无忧谷去,那他们也就不用冒上惹怒巫祝大人的风险了。 夕和拉了白真儿的手,转过身往旁边的与街道相交的一条小巷子口走去。背过身后,她又给了白真儿一个眼神,悄悄于怀中摸出一件物什。 那两人见她们走开了,自然紧跟着上来,同时还开口建议她们要不要回无忧谷去休息,他们二人可以做主去给她们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夕和一边默不作声一边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然后骤然停下脚步,嘴角一勾,一边拿衣袖遮了自己的脸一边转过身去,将握紧在手里的东西干净利落的挥洒出去。 那两人还在哄劝夕和她们二人回到无忧谷去,猝不及防突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各自打了个喷嚏,又觉着舌尖上好像尝到了一股苦味,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然后,其中一人顿觉有问题,立刻往前两步,一把抓住夕和的胳膊,另一个人也紧随其后抓住了白真儿。 “九殿下,你刚刚做了什么?”抓着夕和的那人皱着眉,语气不善地质问。 夕和浅笑,坦然地直接告诉他:“下药啊,你们不是感受到了吗?” “什么?你、你居然给我们下了毒?!”那人听夕和如此直言一面有些怀疑,一面又因刚刚确切的感受而有些震惊,“九殿下,你别开玩笑了。你们在无忧谷上哪来的毒!看样子你也没什么事了,若是不回岛上就继续走吧!” “那若是我既不想回去无忧谷,也改了主意,不想再去见巫祝了呢?”夕和继续淡然自若地应答。 “九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逃跑不成?属下职责在身,你可切莫惹急了我们,不然吃苦受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是吗?可我就是想逃跑了,你又能如何呢?” “你!”那人一边倍感疑惑于夕和大言不惭的态度,一边收紧了抓着夕和手臂的手,以防她突然挣扎起来逃跑。然而,他才试图这么做,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好似被抽干了力气,竟一点力都使不上来,不仅无法再收紧,连维持抓握的姿势都办不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那人确信了夕和所言的下药确有其事,他脱口想质问她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毒,但一张口又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嘴唇和整条舌头都是麻的,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些啊啊嗯嗯的声音。 再紧跟着,他的两条腿也开始发麻发软,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脱了力,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另外一人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抓着白真儿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同样往地上倒,嘴里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夕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扬了扬手里的胭脂盒,说:“放心,不是毒,不过让你们在这儿躺上个把时辰罢了。那,如你们所想,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夕和也不再耽搁时间,一把拉上白真儿转身进了旁边那条幽深黑暗的小巷子里。而那两人躺在冰凉的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于一片黑色中,心中充满了懊悔,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九殿下身上居然还有药啊! 夕和领着白真儿走进巷子里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默默在心里估摸着阴眼宫的位置。刚刚那条街道是往阴眼宫的方向去的,脚下这条巷子则是横向,那么穿出头后就该往左手边走,希望在那个巫祝得到消息之前她们就能赶到并混进去,那样就能暂时安全了。 白真儿自打上岸起一颗心就砰砰跳得厉害,在见着夕和拿剪刀抵着自己胸口时尤甚,到了这会儿紧张的情绪是稍有些缓和了,但对于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便压低了声音边走边同夕和说:“殷姑娘,刚刚实在太危险了,你下回可再不能这么做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 夕和听了,知道她是关心自己,遂回过头朝她感激地笑笑,说:“其实刚刚我是料准了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做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神女的身份,要是有点好歹,那个人担不起责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 白真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谢什么,我还是托了你的福才能离开无忧谷,不然我一个人,恐怕心里再不甘不愿也终是要无可奈何……” 她的话音落下,夕和本想再安抚她一句,但却突然听到了前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立刻收了声,警醒得停下脚步,再拉着白真儿后退了一步,藏匿于一户人家的侧门口。 第七百七十二章 转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等那阵脚步声过去后,夕和谨慎地往外探看了一下,方才重新走下了石阶,回到这条寂静的小巷子上。她又让白真儿站在原地先不要动,自己率先往前两步,朝巷子口的两边察看一番。 这一看,她便知道了脚步声的来源,原是在城中四处巡逻的守卫军刚刚经过,尚且还没走远呢。她盯着他们走远了些,这才回头朝白真儿招招手,两人又从巷子里冒头,朝着和守卫军相反的方向迅速往前走去。 虽然夕和对于阴眼宫所在的方位有个大致的预估,但她终究并不认得路,白真儿多年没有踏足这里,也是陌生得很。因而,当穿过这一条街道,面前出现了同方向的两条分岔路后两人就有些犹豫了,生怕选错了会连整个大方向都跑偏。 正当犹豫不决之时,夕和敏锐地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于身后不远处传来。也顾不得走错路会不会绕远的问题了,夕和一把拉了白真儿就朝着那条看上去更为僻静的路上走,免得刚避开后头的人,前头又遇上了。 然而,现实情况却事与愿违。她虽有心避开大路走,但不成想走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该遇上的还是得遇上。 她们没走出多远,夕和便眼尖地发现了正面走来的十几个人。她迅速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小巷子,最近的一条还在前方几丈路的位置,若是过去的话她们在逼进巷子里之前就要被迎面来的人先发现了。 情急之下,她拉着白真儿就调头往回走,但偏偏就跟老天故意戏弄她似的,后头居然也传来了脚步声。饶是冷静如她,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下也不免有些心慌。 怎么办,不管往前还是往后,即便站在原地不动,似乎也注定是要暴露了。要不,索性再暴露一回,然后用同样的手法脱身?可她手里的低配版麻肤散已经用完了,即便再有个人能上当,她也没有对付的东西了,被抓住的话也只能被送去见那个巫祝。 那么,在见到巫祝棘牙之后再想办法脱身?不,到时候,他再用一次移魂法的话,别说是脱身了,她们反而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夕和紧紧皱着眉,一边飞速地思考着应对之法,一边有些焦躁地在原地打转。白真儿也很焦虑,同样在想办法,但她比夕和要慌乱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根本什么也想不了,只一心想着前后一方的人能在半道上拐了方向才好。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传来。夕和立刻警惕地朝声源看去,便见左前方的一户人家突然开了门。 这户人家门口没有挂灯笼,屋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眼看去只能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从里头走了出来,挨着门框朝她们招了招手。 夕和看那人影模模糊糊的有些眼熟,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一眼盯着那人,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那人见她们不动,有些急了,往外走了两步,又压低了声音朝她们说了句:“殷三小姐,七殿下,快进来。” 听到这话,夕和不再犹豫,立刻拉了白真儿朝着那人影走去。因为在这里除了那两个人,不会有人叫她殷三小姐。傅珏叫的是她的名字,他身边的人叫她的是夫人,而东篱国里的人只会叫她九殿下。 会叫出这个名字的人对于她的过去定然是知晓的,那也就是在以前见过面的人了。和她以前就见过面,又在东篱国内的,除了白茧和白羽兄妹,再没有第三个人。 而刚刚说话的声音很明显是个女子,那就是白羽无疑了。 她们二人随了白羽进门,白羽又迅速反手把门合上。然后三个人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串脚步声传过来了,期间还夹杂着几个男人交谈的话。待这批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又由近及远而去后,没过一会儿又有一批脚步声传来。 待到外头终于恢复了一片寂静,白羽才又开了门往外看了两眼,再把门合上,转身走动了几步。片刻后,一点火光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四周,也终于映照出了白羽的脸庞和她耳上缀着的白色羽毛。 “两位跟我来吧。”白羽举着一盏油灯,对夕和和白真儿说完后就转身朝里走去。 虽然白羽算是巫祝棘牙的人,但她刚刚既然救了她们就表明她的立场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她们既然选择躲进她这屋子里来自然也表明是选择了相信她,所以此时也没什么好考虑和犹豫的,两人立即跟了过去。 白羽领着她们走进后庭,又到了后庭里亮着灯的那间房间门口,敲了门。当下便有一个人影到了门口,警惕地问了句“是谁”,待白羽回答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了,原来这个人影就是白羽的哥哥白茧。 白茧见着她们,立刻招呼了她们进屋,等夕和进了屋后又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居然是傅珏身边的燕青。 “燕青,你怎么在这里?似之呢?”夕和见到他,颇为讶异。 燕青即刻到了夕和面前低了头单膝一跪,说道:“属下见过夫人。属下奉主子之命在外寻找夫人踪迹,路遇白氏兄妹,得闻他们知晓夫人所在,便正欲前往无忧谷接夫人回来,哪知夫人已经离开无忧谷,并刚巧到了此处。” 原来是这样。夕和回头又看了眼白氏兄妹,跟他们道了谢,然后又急忙问燕青,“那似之人呢?现在在哪儿?” “回夫人的话,主子现在还在阴眼宫的地牢里。但是夫人不必担心,主子很好,也是自愿留在那里等待夫人的消息,主子的意思是暂且不必打草惊蛇、静候时机。” 听到傅珏没事,夕和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其他人如何。 “属下于他们几人原是被带去了另一处地牢看押,但现在他们几人也已脱身,正潜伏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 夕和再度欣慰地点点头,之后还想起了一个人,遂又问:“那幻儿呢?你在东篱国内寻我时可有打听到她现在的位置所在,情况如何?” 第七百七十三章 你们是帮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燕青素来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块脸出现了一丝松动,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说:“属下寻找夫人时走遍了整个东篱国,已经找到白姑娘的踪迹,她现在正在与阴眼宫相对的阳眼宫内。情况……不太好。” 夕和心头一跳,立刻追问:“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燕青沉默不说话,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夕和一见,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了,再紧着追问了一遍。 这时,站在一旁的白茧开了口,语调沉重地说:“两位口中的白姑娘指的就是先于你们一步回到东篱的圣女吧。” 他的话一下提醒了夕和。对啊,他们兄妹二人是圣奴,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他们多,或许白幻儿也是由他们带回东篱的也说不定。 “对,就是她。她是不是也是你们带回来的?你们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巫祝棘……那个巫祝大人有没有为难她?”夕和看燕青说不出口便又转向白茧问道。 白茧面上也变得有些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隔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了,说:“圣女因为手上的印记被带回东篱后,巫祝大人为了确定她是圣女还是神女,所以……所以进行了一道检测。检测过后她就被送往阳眼宫了。” “就这样?”夕和听了一时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燕青。 “嗯。是这样……”白茧皱了皱眉,面上依旧是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 “那怎么……”夕和不解地想说那怎么燕青会说她不太好,但话一起了个头她就突然意识到了症结所在,立刻改了口问白茧,“检测?什么检测?怎么检测的?” 白茧的眼神来回游离了一下,说:“神女的神印会化金,圣女的……不会……” 化金?化金!夕和稍稍一愣,回想起之前巫祝棘牙曾和她说过的话。那意思很明显,神女出嫁后,由少女成了妇人,身上的神印就会化金,褪去蓝色,变成纯金色。那若是如此,岂不是…… 夕和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盯着白茧,说出口的话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你、你们……你们把她……你们该不会把她……”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说不完整,也实在表达不出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她没办法,没办法直白地说出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也完全不敢从对方的回答里得到肯定。人是她从白鹤山带出来的,她也许了承诺会一路护着她,可现在,难道却要因为她执意来东篱一事,害她失去了宝贵的贞洁吗…… 如果、如果是真的,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她,她还能如何补偿得了她啊…… 白茧皱着眉头、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这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生生劈下,劈得夕和耳边嗡的一声,同时也几乎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还没有及笄,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震惊之后,夕和的情绪一下爆发,上前一步揪住了白茧的衣襟就厉声质问他。 白羽见了,立刻过来一步,皱着眉头劝说她冷静一点,“殷三小姐,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哥哥的错,是巫祝大人下的命令,我们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怪哥哥也没用啊。你先放手,我们好好说话。” “怎么不是你们的错!”夕和冷着脸,声势凌厉地一眼瞪过去,直把白羽吓得一下僵在了原地,“是,是那个巫祝棘牙下的命令,但是没有你们这帮为虎作伥的人,他即便下了命令又有何用?别为你们自己找什么身不由己的借口,你们明明有能力救她的,只是因为要明哲保身才选择视而不见!” “你们这是见死不救!你们根本就是帮凶!还有,别把事情说得那么轻松,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这件事还过得去吗?!你也是,如果是她呢,如果是你的妹妹被巫祝棘牙下了那样的命令,你又当如何?!” 白茧和白羽两人立刻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帮凶……没错,他们再怎么身不由己,也改变不了帮凶这个事实…… 夕和松了手,又补了一句,说:“其实你们明知道无论是神女还是圣女,只要有那个印记,只要人被找回来就会受这一道恶心的检测,所以你们当初去南越找我娘和我时也很清楚我娘和我若是回来会有怎样的下场。” “但你们在找到我时却只字不提,还说是什么远方的亲戚,为的不就是怕我知道了真相后就不愿意回来,让你们交不了差吗?所以,你们是哪门子的亲戚?杀人不见血、自私自利的亲戚?” 白茧和白羽两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白羽更是不由红了眼眶。她虽然说得很不客气,但他们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他们去找九殿下确确实实只是为了完成巫祝大人下得命令,没有想过更多,他们以往的每一次任务也都是这样,为的是能出色地完成任务,成为巫祝大人面前最得力的圣奴。 他们不是不知道神女们在无忧谷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只是下意识选择了视而不见、避重就轻,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那就是神女生来的使命,她们既然继承了神识,就该会神识的延续和神的复活付出一切,包括身体和自由。 而现在,那一层欺骗自己、说服自己的窗户纸就这么被面前的女子干净利落地撕开,里头赤裸裸的、残忍的真相被强行放在了他们眼前,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是他们错了,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事不是在维护神,根本就是在亵渎神,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夕和说完后,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才终于慢慢控制下来,但却还是同白真儿和燕青说了一句:“真儿,燕青,我们走。该救的人我们自己救,该报的仇也由我们自己来。” 白真儿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只知夕和是定然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点了点头。而燕青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斩钉截铁地回应了句:“是,夫人。” 第七百七十四章 谋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不再多看这对兄妹一眼,带着自己的人往门口走去。 “等等。”脸上已经血色尽失的白茧此时开了口,阻止了他们离开的脚步,“你说得对,我们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但是,如果我说,我们不愿再继续下去,想要将犯下的错误尽力弥补,你……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夕和回过头看他,看他虽然面色惨白却眼神坚定,又看一旁的白羽红着眼眶用力点点头,思索片刻后终是应了声,说:“好。” 一刻钟后,白羽于外头提了只茶壶进门,外坐在桌边的四个人分别沏上一杯茶,再在自家哥哥身旁坐下。 “巫祝族在东篱国占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数,是东篱目前最庞大的一支族系。现任族长是巫祝棘牙,他的原配妻子是上一代的八殿下,那一位除了替他生了这一代的八殿下外,还生了一名圣女和四个儿子。” “但那位在生下第四位少主的时候难产过世了,所以后来,巫祝大人又迎娶了巫祝族内的一名女子为妻,也就是现在的巫祝夫人。这一位替他生了两个女儿,如今都随他住在阴眼宫内。” 夕和皱了皱眉。没想到棘牙的原配夫人居然是上一代的八殿下,那么,这一代的八殿下岂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按照之前白真儿告诉过她的话,巫祝族族长一脉是和神女一脉已经成了联姻关系,现任巫祝夫人又没有替他生下儿子,那岂不是……他居然逼迫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乱lun,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随之又想到被安排到她这头的那名心智不全的男子……巫祝族一脉强硬地和神女一脉联姻,结合生下下一代后再联姻,其实是在不断的近亲结合,难怪会生出心智不全的孩子了…… 白茧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巫祝一族本是神女一脉的仆人,是为了侍奉神女一脉而存在的,他们天生对神女编织的幻境免疫。到了这一代,巫祝族长更是获得了天生碧瞳,拥有移魂之法,据说是从神女身上继承来的神识所致。” 夕和点点头,心想巫祝族世代和神女一脉联姻,到了上一代开始就更是直接的和族长一脉联姻,神识转移也不是没可能。 “巫祝大人的移魂法很难对付,因为只要和他对视上一眼就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除此之外,他还训练了一批精锐的守卫和像我们这样的圣奴。其实我和妹妹这样的圣奴大多本不是东篱国的人。我们本是流落于南越一带的孤儿,是被巫祝大人带回东篱的。” 夕和一愣,再扫了眼低着头的白羽,反问:“孤儿?” “嗯。我们的亲生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小便是我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长大。我们原是在南越边境城池间要饭的乞儿,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离开东篱外出办事的巫祝大人,他许是看我们可怜,又许是觉得我们还算机灵,就把我们带回了东篱,还赐了和神女一脉相同的白姓,意为侍奉于神女的圣奴。” “巫祝大人不仅供了我们吃住,还专门派了人教授我们这一批圣奴读书识字、修习医药武力,把我们培养成了他的心腹,专门完成他下达的任务和命令。所以我们虽然名义上是神女的奴仆,实际上却只听命于巫祝大人一个人。” 夕和现在有点明白他们了,这么说来的话,其实巫祝棘牙相当于他们的养父,难怪他们会维护于他。涉及了养育之恩,她不免为自己之前过激的言辞而感到有些歉意,遂说道:“抱歉,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用词欠妥。你们……见谅。” 白茧和白羽却皆摇摇头。白茧又说:“不,你说的没有错。即便巫祝大人对我们有养育之恩,但我们在替他做事时确实也是怀了私心的,我们从小流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对这个家的眷恋使得我们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害了一个又一个的神女,也害了白姑娘,还差点害了你。” 夕和沉默了半晌,才回应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嗯。”白茧带起一个无力的浅淡笑意,随后继续往下说,“护卫阴眼宫和阳眼宫,还有城内巡逻和驻守边境的守卫其中一半左右是巫祝族人,另外一半原来也是圣奴,是从圣奴中选拔了体魄比较健硕又武力方面比较好的人。” “这些人在每个岗位上又被分成了两批,昼夜互替,每天的寅时和酉时便是交替的时间。而巫祝大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阴眼宫里处理东篱国内的大小事务,除了每三个月会离开东篱一次之外唯一固定不变的习惯就只有在每日的酉时于阴眼宫门口看守卫换岗了。” 居然还会每日亲自看着守卫换岗,看来这个巫祝棘牙不仅行事谨慎,而且还是个耐性十足的人。这样的性格再加上他那对妖孽的眼睛,还真是不好对付。 “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事了,殷三小姐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白茧喝了口水,想想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就让夕和自己提出来,他如果知道知无不言就是了。 夕和点点头,想了想后虽然觉得他俩八成不知道,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出了口,“你们跟在棘牙身边这么久了,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 白茧皱起眉心,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们虽然算是由巫祝大人抚养长大的,但实际上我们和他并不亲近。他即便有弱点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甚至于以他那样的性格估计连巫祝夫人和几位少主小姐都不知道吧。” 夕和赞同地点头,再度陷入沉思。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弱点最有可能体现在三个方面里,名、利、情。对于巫祝棘牙来说,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够逼到死,定然是不会在意家人亲情这一块了。利的话,无忧谷上有数额巨大的宝藏,他若是想要早就一批批搬走了,显然也不是。 那么,就是名了吧。这个巫祝族族长、东篱国实际意义上的统治君主之名应该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吧,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向东篱百姓隐瞒了神女的现状。 既然如此,要毁掉他,看来势必要当众揭穿他的罪行才行。 第七百七十五章 毁掉他的眼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另外,这位巫祝大人其实很显然还有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那就是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助力,那么,若是没了这双眼睛呢,他会不会同样受到巨大的打击,再给他们以可趁之机呢? “燕青。” “属下在。” “你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阴眼宫里吗?” 燕青稍稍一想后答:“可以。” 夕和点点头,说:“今夜恐怕是来不及了,之前那个报信人估计已经抵达阴眼宫,将我们离开无忧谷的消息通报给了棘牙。他得了消息必然会连夜安排人手在东篱国内各处搜寻我们的踪迹,自己也会生出警惕。那么,只能等明天。” “待到明天,如果白天没有闹出大问题来的话,夜深时分,由你潜进阴眼宫,去毁掉棘牙的眼睛。” 夕和话音一落,引了几人的侧目。白氏兄妹和白真儿原以为面前的女子是会用徐徐图之那种办法的人,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一开口就是一招几乎可以一次定胜负的狠招。 他们都很清楚巫祝大人那双眼睛有多厉害,也都知道巫祝大人身边有多少人在保护,要毁掉他的眼睛简直可谓难于上青天,但她却如此毫不犹豫、轻松自如地说出口,就好像是出儿戏一般。可她的表情又分明那么认真,使得他们不禁下意识相信她真的能做得到。 而若是巫祝大人的眼睛真的能够成功被毁的话,巫祝大人本身基本就废了,对于巫祝一族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那么,目前的形势和局面或许真能一举扭转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他们三人又都纷纷看向燕青,想从他那里探寻到成功的几率。 燕青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却在沉默须臾之后反问了夕和:“夫人,为何不直接要了那妖人的性命?他死有余辜。” 这么一问,白氏兄妹敛了目光沉默了,因为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这个人给了他们一个家,他们即便“改邪归正”也无法就这么轻易地赞同杀掉他,那便只能保持沉默。 但白真儿是恨透了棘牙,此时遂附和着点点头,问:“如果这位大哥能顺利毁掉巫祝大人的眼睛的话,何不直接杀了他来得一了百了、干净利落呢?” 夕和瞥了眼白氏兄妹,说:“如果杀了他真能一了百了的话,确实比毁掉眼睛来得干净利落。但问题就在于直接要他的命不仅无法一了百了,而且还会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这从何说起?” “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眼下的东篱国实际上已经落在了巫祝族的统领之中,而棘牙是巫祝族族长,相当于拥有实权的王。一旦毫无征兆地死了,巫祝族内必然大乱,会有很多人明着暗着在第一时间着手争抢他的位子。” “而自古以来,王权之争必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虽说巫祝族人是这场斗争的直接关联者,但同样身处东篱国内,与王权相辅相成、息息相关的百姓们又如何能够丝毫不受影响的置身事外?一旦斗争扩大,百姓们便会成为被无辜牵连的、最大的受害者。” 白真儿听了,赞同地点点头。白氏兄妹听了这番话又再度抬眼看向夕和,眼里流露出一些意外和赞赏。 白真儿又问:“可是,只毁去一双眼睛的话,就算巫祝大人无法再做族长,他也会将族长之位传给其中一位少主,但我们的悲剧还是会继续重演,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他的眼睛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在暂时找不到破解移魂法的情况下,只能从根源上斩除这颗毒瘤。没了这个威胁,接下来要办的事也会方便顺利许多。” “接下来?” “嗯。除去这个威胁只是第一步,我们要达成的目标不是赶下棘牙这个巫祝族族长,而是要改变现在的大局面,将巫祝族统领东篱国的形势破坏掉,重新强调和确立神女一脉的地位,让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白真儿立刻点点头,“那该怎么做呢?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白氏兄妹亦是点了头,同样提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来赎罪。 夕和浅笑,说:“既然你们主动提出来了,那我也不客气了。我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忙,去帮我完成两件事。一件是我需要一批药材,希望你们能想办法尽快帮我找齐。另一件嘛,留待明日再说不迟。” “没问题。”白茧一口应下,“只是不知殷三小姐要的是哪些药材,若是些普通寻常的,我这里就藏了不少,不过是去一取的小事。可若是些名贵稀有的药材的话,我想我需要些时间才能找齐,不知殷三小姐最多能等多久?” 夕和需要的都是些普通寻常的药材,只是种类比较多,大概有二十几种。她记得白茧是懂药的,也不问他们要纸笔写下来了,直接开口报了一遍药名。报完后,就见白茧一边请她稍等一边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了。 到了这会儿,燕青方才询问夕和道:“夫人,此事需同主子商量一下吗?” 夕和立刻回应道:“你能让我跟似之见上面吗?” “只要夫人所需,属下自当尽力。” 夕和听得出来燕青这番话说出口是有把握的,心下一喜,说道:“那好,一样。今天必然是来不及了,且看明天白天的情况如何,另寻时机与他见上一面。” 虽然她心中已有决定和谋算,但她如今其实更相信傅珏的判断。若是能和他见上一面,问问他的意见,自然是最好的,两人商量着来也能大幅度地提升成功率。 燕青刚一应了是,才出了门去的白茧就脚步匆匆地回来了,面上多了几分担忧和焦急。 “外面来了一批守卫,正在挨家挨户地盘问巡查,很快就会查到我这里了。殷三小姐和七殿下,请随我赶紧避一避吧。” 这么快?这速度还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夕和点头起身,和其余三人一起立刻出了门,随白茧走到了后庭院中的那一棵槐树跟前。 跟着,白茧挖开了两块地砖,一条通往地窖的地道赫然出现在了几人眼前。他们不再耽搁,立刻顺着阶梯躲进了地道里。 第七百七十六章 刺客的名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等夕和他们三人进了地道,白氏兄妹立刻掩上了地道的入口,再回了屋,快速商量了下等会儿要应对的说辞。 刚刚商量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白茧刻意把外衣脱下,只披在身上,又稍稍推迟了一会儿才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了门。 在见到了外头聚集着的七八个人后,他又皱了眉,摆出一脸惊讶,主动问道:“怎么了?是巫祝大人寻我吗?” 为首的男子拱手朝白茧见了礼,说:“今夜巫祝大人于阴眼宫内遇袭,属下奉命于国内搜寻刺客踪迹,扰了茧大人清梦,还请茧大人勿怪。也还望茧大人行个方便,容我们进去找一找人。” 说着,那人一扬手就要命令其余的人进门搜查。 白茧伸手往另一边的门框一抵,阻止了他们,并沉下脸来,再问:“巫祝大人可有受伤?唤了大夫过去没有?” “巫祝大人受了点皮外伤,不过不要紧,也已经传了大夫过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抓到刺客问罪,茧大人,还请让一让,莫要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了。” “等等。”白茧阻拦的动作保持不变,面上带起了不悦,“保护巫祝大人和追查刺客都是你们守卫的职责所在。前面一项你们失了职,后面这一项想要将功赎罪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病急也不能乱投医,你们认为我会窝藏了刺客?” “当然不是。茧大人你是巫祝大人的得力部下,可谓是巫祝大人的心腹,我们当然相信你是不会窝藏刺杀巫祝大人的刺客的。” “既然你们也认为我不会,那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里,倒不如赶紧一家家排查下去,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刺客所在,捉拿归案。” 为首之人再度拱了拱手,“茧大人所言在理。但巫祝大人明令必须挨家挨户的搜查,一家不漏,属下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茧大人放心,属下们自是相信你的,走个过场罢了,保证不会弄乱磕坏了任何一件东西。” 话已至此,白茧也不好继续坚持,不然戏就演过了,遂收了手,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耽误你们办事,只是,我妹妹在屋中休息,你们不要惊扰了她。” “茧大人放心,羽大人那边属下们自然是懂得分寸的。走,搜人。” 跟着这七八个守卫就进了屋子,开始在屋中各处搜寻起来。到了白羽的屋子外头,为首的人也还算有礼,先敲了门,又客客气气地请了白羽先出来一下,好让他们进屋搜上一搜。 白羽依照着和哥哥之前商量的那样,先是推拒了一番,再做出不得不妥协的样子,放了他们进去搜。 那些人进去搜了一圈没找到人,在别的几间屋子翻找一遍也都没找到人,遂到了白茧和白羽跟前拱了拱手,道上一声“打扰了”,然后就带着那几个人又走了。 白茧送他们离开,亲眼看着他们进了隔壁的人家又出来,再进了下一户人家才合了门,落下门闩,转身同白羽再挖了院子里的砖块,露出那条通往地窖的地道来。 夕和进地窖前以为是存放腌菜和酒的地方,万万没想到白氏兄妹家中的这一处地窖不是普通的地窖,而是一间藏于地下的药房,里头存放着的竟都是药材和各类处理药材的器具。 那些标示着各类药材的药柜子满满当当地叠放了一整面墙壁,旁边些放着的石舂、铡刀、药庐、蒲扇什么的也都是一应俱全,还不止一套。而整个地窖的四个角落和药柜的两旁都堆放着一大袋一大袋的竹炭,想来是用作吸附地窖内的水汽、保持药材干燥所用的。 夕和惊讶之余也明白了,难怪白茧毫不犹豫地应下呢,原来藏了这么多。她刚想走到药柜前打开一个看看里头存放着的药材,就听到了头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便立刻停了脚步,屏息凝神聆听着上面的动静。 这阵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消失,她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地窖入口就落入了一道月光,白氏兄妹进来了。 “守卫已经打发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这里是安全的,你们尽管放心。不过这些人来的说辞倒是有些奇怪,他们并不是来找两位殿下的,而是来搜查刺客的。”白茧主动汇报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 “刺客?”白真儿讶异反问。 “嗯。说是巫祝大人遇袭,虽然只是受了皮外伤,但下了命令要挨家挨户搜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刺客带回去问罪。殷三小姐,你看,会不会是……”白茧的目光往燕青身上飘了飘,意思那刺客会不会是像燕青这样的、傅珏身边其他的人。 夕和立刻意会,稍稍一想,便说:“不会。他若是出手,棘牙不可能只受一点皮外伤。” 燕青是傅珏出色的隐卫,临山同样也是。燕青若是有把握能潜进阴眼宫里一举要了棘牙的命,临山就算没有相同的把握,但致残还是绝对可以的,不会只受了一点轻伤。更何况,傅珏也不会行没把握之事,更不会在局面不明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刺客行刺应该是假的,只是个托词,实际上还是在找我和真儿。棘牙这么说不过是想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把我们俩抓回去,我们若是反抗或者闹出点不大不小的风波来,他还能以处理刺客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解决了我们。” “啊?你的意思是巫祝大人要杀了我们?”白真儿小小的惊呼了一下。 “暂时不会。但要是把他逼急了,什么都有可能。” 白真儿默了,白氏兄妹也默了,夕和的话他们各自心里其实都有数。 片刻后,白茧才再度开口,指了那一面墙的药柜说:“殷三小姐所需的药材我这里应该都有,你可以随意取用,不用客气。” 夕和点点头,跟他道了谢,走到那些药柜前,开始依照着心中所想将一味味需要的药材从各个药柜里取出来。她拿惯了药材,手上的分量很准,完全不需要天平,手上估摸着够数就直接放到一旁桌子上的黄皮纸上。 第七百七十七章 制药等待时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刻钟后,夕和把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部配齐了。 其他人不懂药,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配这一副药做什么。白茧则是懂药的,但他一开始还认得这副方子,慢慢的,随着夕和加入的药材越来越多,他的推测被一次又一次打破,到了这会儿也弄不清这副方子是做什么的了,只觉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殷三小姐,你这方子是……?”白茧好奇地问。 夕和把药材分成两堆,用一张黄皮纸包了去其中一堆走向一旁放着的铡刀处,一边回答白茧的话:“这是千眠散。” “千眠散?这是什么药?医治的是什么病?”白茧继续追问。 夕和将药材尽数倒进铡刀下的药槽里,说:“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一种能让人昏睡上百日的药,叫做百眠散?我这千眠散便是在百眠散的基础上改良而成,起效更快、效力更强,只要吃下一点点,千日应该太过夸张,昏睡上两三个月却是绰绰有余。” 夕和一说完,包括白茧在内的其他人不禁皆小小的咋舌惊呼了一下。 “殷三小姐,你准备这药是用于巫祝大人身上吗?”讶异过后,白茧依照着自己的推测询问夕和。 夕和干脆应了是,然后握住刀柄,开始动手将药槽里的药材铡碎,“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辛苦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趁着天还没亮,还能好好睡一会儿。” “我在这里帮你。”白真儿第一个站出来要帮夕和的忙。 跟着,燕青和白氏兄妹也都说要帮忙,请夕和尽管吩咐。 夕和笑笑,说:“我需要你们帮的忙都在明天,所以你们现在才需要回去养精蓄锐才好。我把药制好后也会休息的,你们快去吧。” 在夕和的坚持之下,白氏兄妹终是点头应下,离开了地窖。而燕青和白真儿则依旧坚持要留在地窖里,夕和也实在拗不过他们只能同意,但还是让燕青到一旁的躺椅上去休息,只容了白真儿帮她烧药庐。 天蒙蒙亮时,夕和的千眠散终于调配好了。困倦至极的她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中午,而枕着的手臂已经酸麻酸麻的,彻底失去了知觉。 她一边捏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巡视了地窖里一圈。白真儿也趴在一处正睡得香甜,但燕青却不见了踪影。 缓过来一阵后,夕和起了身,地窖的入口在此时被打开了,白羽提着一只食盒下来了。 “殷三小姐,你醒了?正好,我拿了些吃的过来,快吃一点,人也会精神些。” “其他人呢?” “我哥哥奉召去阴眼宫了,那位燕大哥也往那边去了,说是要去复个命,还让我转告你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复命……原来是去傅珏那儿了。这样也好,由燕青先去跟傅珏说一声,也省得让傅珏继续为她担心了。只是现在东篱国内必然处处戒严……没事没事,燕青的身手定然也不会有问题的。 白真儿也醒了过来,于是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等着那两人回来。 果然没过多久燕青就回来了,夕和忙开口问他可有见到傅珏,他现在怎么样。 “回夫人的话,属下没有见到主子。” “没见到?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了吗?”夕和立刻变得有些紧张。 “阴眼宫里的戒备森严了好几倍,尤其是地牢附近,多了几倍的人手看管。而且属下过去时,正好撞见那妖人进了地牢,属下实在无法跟踪进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又迟迟没见妖人出来,属下怕夫人担心就先回来禀告夫人一声。” “棘牙去了地牢……”夕和蹙了蹙眉心,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个卑鄙无耻之徒该不会想利用傅珏来逼迫她现身吧?若是如此,他定然是要做伤害傅珏的事了。不行,她决不允许! “燕青,你现在立刻回到似之身边,我这边用不着你了。”夕和当机立断下了决定。虽然她知道傅珏身边还有临山和青萝在保护他,但他身处地牢之中,她实在难以安心,还是让燕青回去保护他比较好。毁掉棘牙眼睛的事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燕青也明白夕和的意思,心中不禁为自家夫人夸赞了一句。自家主子为夫人所做的付出、所办的事很多都是经由他们隐卫之手,所以他们很清楚主子有多在乎夫人,也就更希望主子的付出能够得到夫人的回应。 而现在,夫人一句话就已表明在夫人心中,主子是排在首位的,这应该是主子最想要的回应,自然也是他们最乐于看到的事了。 “是,夫人还请多加小心,属下去去就回。”燕青同样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遂没有推拒,立刻应了下来,转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白茧回来了。他从地面上下来,拦下了即将离开的燕青,对夕和说:“殷三小姐莫急,巫祝大人并未伤害公子。” “哥,你回来了。”白羽第一时间迎了过去。 白茧下了楼梯,看了眼燕青,又继续对夕和说:“我今晨奉召进了阴眼宫,见到了巫祝大人。巫祝大人命我带领圣奴和守卫配合一明一暗于国内各处搜寻你和七殿下的踪迹。随后,我同巫祝大人一起去了地牢,见到了公子。” “巫祝大人确实有意想借公子引诱三小姐你自投罗网,但他打算的并不是单纯利用公子,而是提出了和公子合作,由公子配合他演一出戏,想让你自投罗网的同时彻底对公子死心,以后一心一意留在东篱国。为此,巫祝大人还提出了丰厚诱人的交换条件。” 夕和一愣,笑了,“他一定说需要时间考虑考虑吧。” 白茧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点头,“没错。公子说要时间考虑,巫祝大人便答应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清晨再去问他的答复。届时,如果公子的答复不能让他满意的话,我想,巫祝大人就要动手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潜入地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棘牙的回答也在夕和意料之中。既然棘牙会提出这样的合作,那么傅珏说要时间考虑他定然是会答应了,但他也不傻,肯定会考虑到对方在故意拖延时间的可能性,所以不会给太多的时间考虑,在她的预计中也是半天到一天之间。 不过,即便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对于她的计划而言也已经足够了。真是托了棘牙的福,她的脑筋不用伤了,继续维持原定计划就好。 “夫人……”燕青回头看向夕和。 夕和微微颔首,再问白茧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巫祝大人从巫祝族人中集结了一批人,加入了守卫军,现在正和守卫军一起在国内各处巡逻搜查。所幸你们昨日到这里时是深夜,没有人看见你们,所以他们暂时毫无头绪,也根本想不到你们会在我这里。” “好。那现在我就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今晚照计划行事。”夕和最后在脑子里琢磨了一遍,然后下了决定。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纷纷点头,再看向夕和,等着她的下文。 当夜,深沉月色下,两个身着米白色衣裳的人影率先出了门,沿着寂静的街道一路往北面行去。走出一段后,正面迎上了一群巡逻的守卫。 守卫中领头的人看到了他们,便停下脚步同他们打招呼,说:“茧大人、羽大人?这么晚了,两位怎么还在街上晃悠?还有羽大人这么怎么了,怎么还蒙个面纱?” 一身米白色衣裙,耳缀一片白色羽毛,还戴着面纱的女子以拳掩唇咳嗽了两声。旁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随即回应对方的话:“原来是秦守卫。是这样,我突然想到了一些有关刺客的线索,所以不敢耽误,正要往阴眼宫里去禀报巫祝大人。我妹妹呢染了风寒,咳嗽了一天了,夜不能寐,我便想着带她一并过去让阴眼宫里的大夫给瞧瞧。” “原来是这样。那部耽误两位大人了,两位大人快去吧。” 白茧朝对方颔首示意,随即领着咳嗽不止的白羽错过了他们身旁,继续往前走去。 去往阴眼宫的路上,他们先后又遇上了两批人马,都是在各个街道上巡逻的守卫。两人沿用同一套说辞,顺利应付过了他们,最终在月上中天之时抵达了目的地。 但阴眼宫门口的守卫就没那么好应付了,他们听了两人的说辞后让两人在门外稍等,继而其中一人转身往宫内走,要先去向巫祝大人通报。 两人见此,对视了一眼,随后白羽咳嗽了三声,白茧便在她咳嗽之后抬了抬手,以衣袖遮去了口鼻。同时,一抹黑色伴随着一抹几不可察的微风在众守卫面前一晃而过,那些守卫还没反应过来这抹黑色是什么,脑袋已经开始阵阵晕眩起来。 再跟着,不过是倒数几声的功夫,所有的守卫连带着本要去通报巫祝大人的那一个都在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击下闭上了眼睛,纷纷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殷三小姐,这里交给我,你们多加小心。”白茧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众人,再同身侧的女子低声说话。 戴着面纱的夕和点点头,嘱咐了他一句让他也多加小心后就不再多做停留,立刻同那抹黑色,也就是如影随形而来的燕青一起举步走进了阴眼宫内。 进去后,领路之人便由白茧改为燕青。他一面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注意着周边的人和动静,一面带着夕和避开耳目径直往隐于阴眼宫底下的地牢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牢门口,避无可避便只能正面迎上。燕青再度化身鬼魅般的身影于守卫们眼前飘忽而过,顺带着将夕和配制的千眠散也往这些人面上挥洒了一些,不一会儿这些人就纷纷倒下了。 夕和往四周巡视了一圈,见没有人经过也没有人发现,心下稍安,同燕青两人立刻进了地牢之中。 这阴眼宫底下的地牢倒是和一般寻常地牢有所不同,内里并不是由一间又一间的囚室组成的,而是一个又一个毗邻的地坑,也就是人进来后探视关在里面的人都是需要低头俯身往下看的,还真可谓是更贴切了“地牢”一词。 每一个地坑都是长短各位三丈左右的正方形,上头这个唯一的出口上盖着黑铁打造的“牢门”,四方形的一条边上有一把巨大的铜锁,解开这把锁就可以将牢门从两边打开,关进或者放出里面的人。 也不知这地牢里本就没关什么人,还是都在沉睡中,或者是他们脚步比较轻,总之他们的到来并未惊动里头的任何人,地牢内一片寂然。 燕青领着夕和走到最右侧的一个地坑前头,蹲下身轻而易举地将上头那把铜锁撬开了,然后略微抬起沉重的铁门再往两边打开。 坐在里面的白衣男子本是闭着眼养神,听到动静睁了眼,冰冷的目光朝着上头扫射过去,但在接触到上方露出的那张脸后倏然冰碎,化作一片讶异和柔和。 “夕和?” 夕和从上往下望去,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的忐忑不安才终于得以缓解,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回应了他:“似之,是我。” 跟着,一旁的燕青纵身一跃,跃进了地坑之中,再来回两次,将傅珏和青萝两人从地坑中带了上来。 等近距离看到傅珏,夕和一眼便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两片乌青,立刻朝他走近了两步,蹙了眉心想给他把把脉,但在她动手之前,傅珏先一步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收进了怀里,再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几乎抱得她喘不过气来。 “似之……”夕和也回抱了他劲瘦的腰,但片刻后又松了手在他腰上推了推,想让他先把自己放开。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也有很多事想要告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把危机解除才行,所以她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然而,再一次,她尚且来不及跟他提今晚的正事,傅珏却在松开她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脖子上和手上尚未痊愈的伤,眸色一下冷了下来,问她:“是谁伤了你?” 第七百七十九章 计划开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握了他冰凉的手掌,说:“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等尘埃落定了我再跟你详细解释。你先听我说,我今晚有个打算……” 跟着,夕和以最简要的叙述跟傅珏说了一遍她的计划,再征询他的意见。 傅珏盯着她脖子上的伤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听完,又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扫了眼燕青,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燕青得令,应了是,立刻转身离开地牢完成任务去了。而夕和看了眼燕青离开的背影,又回了头往青萝身上看了一眼,才发现傅珏身边居然只有青萝一个人。 “咦?青萝,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哥哥呢?”夕和诧异又不解地问青萝,之后又看向傅珏,再问,“还有临山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青萝瞄了眼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主动回应了夕和的话,尴尬地笑着说:“夫人,我哥哥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这东篱国啊,你一直都没有发现吗?” “什么?他、他没进来?”夕和越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她明明记得她们是六个人一起进的迷路林,遇到白氏兄妹后就直接往东篱国来了,怎么,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呢? “夫人想来是当时太激动所以没注意吧,我哥哥没有同我们一起走进迷路林的幻境,而是奉命回去了。” “奉命?回去了?”夕和又眨巴着眼睛看向傅珏。看来她当时真的是太激动了,竟一点都没察觉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不过,尉迟青燃是奉了傅珏的命回去的?为什么? 傅珏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一边伸了冰凉的手指轻触她脖子上的伤痕,一边淡淡地回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夕和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她果然在那时候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东篱国而太激动太兴奋了,激动兴奋到居然都失了本该保持着的戒备心,没有考虑到万一他们六个人都陷在东篱国里出不去,而外面的人又囿于幻境的束缚而无法进来救援,这样的糟糕局面。 “那么,连心蛊的母蛊也在尉迟身上?” “嗯。” 原来如此。让尉迟青燃带着连心蛊的母蛊留在外面,万一他们在里头出了什么事,母蛊还能循着气味找过来,这也算是为他们这一趟的冒险买的保险了。而事实上,眼下这个局面……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想得周到。 “我已经把子蛊碾碎了,在两天前。”夕和如实告诉傅珏,复又问,“那临山呢?临山怎么也不在?” “他在阳眼宫。”傅珏的手指于她的伤痕上轻轻抚摸而过,深沉的眼底有水波轻动。 阳眼宫?夕和一愣,随即立刻意会过来,应是燕青在寻她时发现了白幻儿的所在,所以他便派了临山过去阳眼宫在暗中保护白幻儿吧。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晚了一步。”傅珏一看夕和眼里溢上自责和愧疚就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白幻儿所遭遇的事。他不愿让她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遂主动开口将那份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夕和苦笑着摇摇头,“不,不关你的事。是我当初不该带她离开白鹤山,更不该带她进了迷路林。若不是我没有好好护着她,她不会被他们抓到这里来,也不会……亏我还指责白茧和白羽是帮凶,其实,我也是帮凶……” 傅珏皱了皱眉,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冰凉的手掌轻柔抚摸过她后脑上的长发安抚着她,“不是,你不是。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今天的局面,真正伤害到她的那个人才是毫无疑问的凶手。她虽受了委屈,但你不正在替她讨回一个公道吗?” 夕和伏在他的胸口,一想到白幻儿所遭遇的事体内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眼眶也酸胀难忍。 “嗯,我一定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也一定要让伤害了她的人千百倍的奉还!”他们居然敢如此丧心病狂地对待一个小女孩,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这一次,她定要也让他们尝一尝痛苦绝望的感受! 与此同时,另一边,那抹自地牢中闪现出来的黑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正朝着阴眼宫内的某一处殿宇飞速而去。 他如鬼魅般的身影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最外围的一圈守卫,进入阴眼宫的正宫之中,再在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就一跃跃上屋顶,轻巧而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处屋顶进发。 脚下经过好几处殿宇和院落,见着了不少在宫内各处巡逻、看守的守卫和宫人,但并无一人发现了他。他终是十分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抵达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搬开了两块瓦片,朝屋里探了探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后才于屋顶上一跃而下,再利落地挥了几下手刀,将守在门口的几名守卫劈晕了过去。 随后,他再取出了藏在怀中的一支纸卷和一支火折子,手指一戳,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又把纸卷给点上,悄无声息地探过小洞,使得纸卷燃烧后袅袅升起的薄烟尽数落于室内。 等纸卷燃烧得差不多了,他把火折子一收,再于衣袖中抽出一块黑色方巾把口鼻皆蒙上,然后才用一把薄刃匕首开了门,轻手轻脚地潜进了屋里。 夕和同傅珏、青萝三人在地牢里等着燕青的消息,只有燕青这一步成功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迟迟不见燕青回来复命。 夕和不免有些焦虑,总担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其实傅珏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依照着他对燕青的能力的了解,燕青不应该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于是,在又等了一会儿后,他骤然牵着夕和站起身,说:“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走。” 夕和心下一紧,难道真出了什么事了吗? 第七百八十章 挑拨离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人立刻离开地牢,走出门口时,门口的守卫们依旧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昏睡,四周的夜色也依旧深沉,往来之间并没有一个人影,就跟来时一样。 傅珏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星宿,迅速辨别了所处的方位和四周的方向,然后择定了阴眼宫大门的方向,带着夕和和青萝迅速往那边而去。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最大的可能是燕青失手了。虽然觉得凭燕青的能力和她给的千眠散,不应该会失手才对,但世事无绝对,智者千虑还总有一失,万一他们运气比较背,真的遇上了那个万一呢。 若是如此,那他们继续留在阴眼宫里确实太不安全,因为巫祝棘牙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地牢里的傅珏,便会派人第一时间过来抓人。而燕青失手的话,棘牙的眼睛依旧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他们还是要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从长计议来得好。 所以,首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顺便也通知一下守在门口的白茧,好让他有所提防。 然而,即便他们机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拐过拐角正要往斜对角的大门口逃离而去时,一群脚步仓促而杂乱的守卫于阴眼宫底下的方台另一侧传了过来,身后不远处亦有同样嘈杂的脚步声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由远及近而来。 短短两个眨眼的功夫,上百名守卫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将阴眼宫与正门之间的偌大一片空地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在了正中。 夕和心中一沉,默默在心里叹了句:燕青恐真是失了手了,运气还真是不好! 才这么一想,不远处那七级台阶之上就出现了一个人身着灰黑色衣袍的碧瞳男子,正是巫祝棘牙。 “别看他的眼睛。”傅珏提醒了青萝一句,同时身子微动,将夕和护于身后,直接替她遮去前方的一切。 棘牙勾着笑不疾不徐地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再越过守卫身旁,径直朝着他们走近过来,最后于他们面前大约三丈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九殿下,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不仅重伤了我儿,还带着七殿下逃离了无忧谷,现在居然还能潜进阴眼宫来带出地牢里的姘夫,看来确实是老夫低估了你!只不过,可惜啊,棋差一招,这一招你一定万万想不到。” 棘牙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跟着目光落在了傅珏身上,接着说道:“好了,这出戏该收场了。这位公子,如你我之前的约定,明日一早老夫便派人送你和你的人离开东篱,再奉上黄金万两以作今日配合出演的酬劳。” 这番话加上刚刚那未说明清楚的“棋差一招”,旁的人很容易便能理解了原来这所谓的差了的一招是指夕和绝对想不到自己身旁的男人已经背叛了她,和棘牙达成了协议。 她的计划和谋算实际上都是被傅珏出卖给了棘牙,而交换的条件便是让傅珏带着自己的人和黄金万两顺利离开东篱。 这要是放在别的人身上,她还真说不定会在一时气愤之下信了棘牙的挑拨离间。可惜,棘牙不仅低估了她,也错估了她和傅珏之间的关系。 她比任何人都确信,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负她、背叛她,但傅珏绝对不会。 夕和轻笑了一声,抓着傅珏腰际的衣衫一角,完全无视了棘牙,笑嗔了他一句:“原来我在你心里只值黄金万两。” 傅珏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笑意和宠溺,说道:“夫人此言差矣,还有为夫和属下几人离开东篱的自由呢。” 夕和咯咯笑了笑,又嗔了一句:“那也还是少了,东篱可是有很大一批宝藏呢,你要个万万两黄金也不为过。” “哦,是吗?夫人已经找到了宝藏所在?” “嗯,那些宝藏就在……” “住口!”棘牙本想着挑拨的话语一出,两人必然互生嫌隙,他就能够顺势彻底断掉夕和离开东篱的后路,哪成想他的话不仅丝毫没起效用,还成了他们两人间的笑谈,此时甚至还牵扯上了他们东篱的宝藏,顿时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夕和的话。 他妖冶的瞳仁变得凌厉了几分,扫向他们,又说道:“看来,公子是违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既然如此,你不仁休怪老夫不义!你胆敢私拐我东篱国的神女,按照东篱国法,理应受蛇刑,你跟你的人一个都别想离开东篱!” “还有九殿下,你违背神律,私自携同七殿下离开无忧谷,将神和神的宝藏置于危险境地之中,同样要受罚!不过,老夫念在你是初犯,又是神女之身,老夫可以从轻量刑,就罚你给你旁边的姘夫和那些从外面带进来的人亲自行刑!” 棘牙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在为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而感到无比的满意。 夕和唇畔勾着的浅淡笑意泛起了冷意。这个巫祝棘牙还真是有够残忍变态,虽然不知道蛇刑到底是怎样一种刑罚,但他明知道她和傅珏之间的关系,还以美其名曰从轻量刑的托词来逼迫她亲自行刑,这若是成了真无疑会是对她最为沉重的打击。 而她若真遂了他的愿,不仅会落入生不如死的心理折磨,而且他还能在她心如死灰的状态下趁虚而入,再度迫使于她,并让她永远留在无忧岛上。 可惜,这个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还真当他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吗?!左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她就算和傅珏同死又如何?他休想逼迫她去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但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巫祝棘牙似乎预测到了她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说:“九殿下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你该知道,就算你不愿意,老夫也同样有能力让你按照老夫的意思来!你可切莫以为你次次都能有挣脱我儿的好运气!” 夕和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一时忘了,巫祝棘牙还有一双近妖的眼睛,还有移魂法……若是她的心神还能由自己控制,逼不得已之下她且跟傅珏一道奔赴黄泉也就是了,可若是,她再一次中了移魂法,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呢…… 她不禁紧着眉心,捏紧了手心。 第七百八十一章 他的杀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听了这话同样皱了皱眉,眼眸深处的水波悄无声息地汇聚旋转,变成了两个小小的水涡,并在一点一点地扩散成通往深渊的漩涡。但他却不是因为棘牙的移魂法,而是因为棘牙那一句“你可切莫以为你次次都能有挣脱我儿的好运气”。 所以,她身上的伤全都是拜他的儿子所赐是吗! 傅珏面色阴沉地松开了环着夕和的手臂,侧对着棘牙,语调冰冷地回应道:“巫祝大人何以认定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觉得现在就制定规则太早了些吗?” 夕和感受到一股冰冷之气于周身包裹而来,便抬头看向傅珏,然后第一次在他的眼里和身上看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杀气。 “似之……”她在惊讶之下不禁脱口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冰冷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某一处。 棘牙听了,又不屑地笑了起来,说:“公子眼神不好?现在形势何其明确,你们再挣扎反抗也已是徒劳,就算你们避开老夫的眼睛又如何,老夫一声令下,你们还不是得乖乖就擒!” “未必。”傅珏冰冷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不紧不慢地于衣袖中取出一只锦囊。 夕和看着他从锦囊里摸出了一把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再脚步一动,朝着一个方向走出几步,然后弯下腰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放出一点在地上。她仔细一瞧,竟是一颗棋子。 跟着,他又走向了另一处,再次弯腰将手心里的棋子放下一颗。三次之后,夕和隐约猜到他在做什么了,但又因此生出了些担心,担心会被巫祝棘牙给看出端倪来,所以不免绷紧了脸部,还略微紧张地握紧了手心。 棘牙一开始确实看不出来傅珏到底在做什么,同时他也想看看傅珏究竟能做什么,所以只沉默地盯着他看,并未出言阻止。但看着看着,虽然依旧看不出端倪来,但却已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过往积累的经验在无形中提醒他不能放任这个人继续下去。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一声令下,让守卫们把中间这几个人都抓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傅珏刚好放下了最后一颗棋子。 那些听了令朝着中心三人围拢而来的守卫们在迈出步子的那一刻齐齐发现周遭所处的环境在瞬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漆黑的夜色褪去,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雪白,头顶上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冷风吹过,不仅让他们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更是提醒了他们周围的人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他们各自自己留在了一片荒凉的雪原之中。 而在棘牙的眼里,他只看到他的这些守卫们在跨出一步之后突然开始各自在原地打转,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过了一会儿,甚至连手里的兵器都纷纷脱手落了地,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人也会移魂法?不,不对。移魂法需要与人对视,不可能在瞬间把这么多人都控制住,更何况这个人刚刚一直低着头走路、放棋子,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对视过! 那么,问题的关键定然就在于他所放的这些棋子了!这么一想,棘牙的眉头紧紧皱起,恶狠狠地朝傅珏身上瞪了一眼,然后举步就朝着他们走过去,想将那些棋子给毁去,打破这重“妖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才刚刚跨出一步,他便眼睁睁地看着中心的那三个人在面前消失,漆黑的夜色和他的一众守卫也在眼前消失了,并且周遭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满天满地都是雪! 是什么?幻境吗?不可能,神女的幻境对他是无效的!而且幻境内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会看到雪,但绝不会感到寒冷,然而事实却是,他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 自负的巫祝棘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慌了神,但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管是幻境还是什么妖法,总之,假的成不了真的。他记得分明,在落入这片突如其来的白色中之前,那三个人就在他正对面的不远处。那么,他只要往前走,笔直地往前走就一定还是能抓住他们! 坚信着这一点,棘牙咬着牙、压着一触即发的怒气往前走。走出几步,他还会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确认是笔直的一条线,确认自己是在朝着要去的方向走。 但实际上,他的行为落在位于中心地带的夕和三人眼中,已经和其他一众守卫一模一样了。他自以为是的往前走,其实不过是在原地打转罢了。 看到棘牙成功落入阵法,夕和稍稍松了口气,再度转头看向傅珏,却见他的脸上依旧一派冰冷,透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似之……”她再一次轻声叫了他一声,然后主动握住了他冰凉彻骨的手。 就在这时,巫祝棘牙突然大叫了起来,一边打着转一边怒吼道:“你们别以为区区妖法就能困住老夫!你们且等着,老夫这就亲自过来了结了你们的性命!” 说完,棘牙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仿佛是要往他们这边冲,只是那不过是他的自我意识罢了。 傅珏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棘牙身上,沉声回应:“说,你的儿子在哪儿?” 对于棘牙来说,傅珏的这一道声音虚无缥缈到像是从头顶的天空中落下来的,叫人摸不清方向,但又如一道惊雷,震慑得脚底的积雪似乎都抖了抖。 但想就这么打倒他,没那么容易!他高声冷笑了两声,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回应道:“怎么?你要找老夫的儿子是想交流一下经验,问问他,是九殿下把你伺候得比较好,还是把他伺候得比较好吗?” 夕和一听这话,立刻明白过来傅珏的杀气源自于何处了。她忙想同他解释,却听他率先开了口,说:“你找死!” 话音一落,一颗棋子于傅珏两指间飞射而出,稳稳地落在棘牙面前的地面上。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棘牙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而汩汩的鲜血几乎瞬间就侵染过他的衣袍,在地上积起一滩。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另一个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幕把夕和和青萝都给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傅珏只用了区区一颗棋子就在根本没有碰到对方的情况下把对方重伤,更因为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素来温润如玉的傅珏亲自动手伤人。 而对于棘牙而言,他捂着自己的双腿倒在一片积雪之上,脸上除了痛苦之色还有满满的惊讶和愤怒。不过是一道冷风,一道冷风吹过罢了!居然锋利如刀般直接切断了他的脚筋!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不过是幻觉,是假的,是妖法!他现在被动地陷在其中才会感受到痛苦,等他攻克了这个妖法,一定还是安然无恙! 所以,他沉重地呼吸几次,总算是压下了锥心的痛楚过后,又带着狞笑讽刺了一句:“听到自己的女人被老夫的儿子给上了所以恼羞成怒了?老夫告诉你,你的女人不仅被老夫的儿子给上了,现在还有可能已经怀上了老夫的孙子,哈哈哈哈哈!” 夕和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一边心想都已经被废了腿了,这棘牙居然还敢不要命的胡乱瞎编,一边又生怕傅珏一气之下真的直接杀了棘牙,忙开口跟他解释:“似之,我没有,你别信他。” 傅珏的目光自棘牙身上收回,偏头落在夕和紧张的脸上,冰凉的手掌自她的双手中抽出,放到了她脑后轻抚了两下,说:“我知道。” 夕和微微点头,但一句“那就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有一声惨叫惊破了夜空。她偏头看去,只见棘牙身前又多了一颗棋子,而他现在不仅腿上留着汩汩的鲜血,连原本抱着双腿的双手都垂在了地上,旁边又是一大滩血迹。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儿子在哪里。”傅珏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于耳旁再度响起。 这一次,不及棘牙回答,夕和率先同傅珏开了口,“似之,现在还不能杀了他,现在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把他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傅珏沉默不回应,似乎在等棘牙的回答。 先后被割断了脚筋和手筋,棘牙虽然依旧认定了只是一场幻觉,但太过真实的痛苦也已经让他不敢再胡乱开口,也没力气再胡乱开口了,只得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似之,我们现在抓住了他,不愁他的儿子不现身。稍晚一点,不仅是他儿子,我还要将整个巫祝族连根拔起。你把他交给我吧,让我亲自来报仇,好不好?”夕和看到傅珏面上的杀气未散,再度开口劝说他。 但傅珏依旧没有回应,此时的他仿佛已经被怒气和杀气蒙蔽了双眼和双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似之,你别这样,我,我有点害怕……”夕和是真的突然有点害怕,却不是这样的傅珏会伤到她,而是害怕她的似之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虽然,她能隐约感觉到此时的他才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模样,但是,她还是希望他是原来的样子,至少原来的样子她还能传递给他温暖,而现在这样他似乎连她都隔绝在外了,只将他自己独自一人冰封在了一片苦寒之中,让她止不住地心疼。 这一次,或许是听到了夕和话语中的颤音,傅珏终于有了反应,重新看向她,然后在与她的对视中,眼底的漩涡又一点点悄无声息地散去,慢慢慢慢归于沉静无波的状态。 他闭了闭眼,默默在心里舒了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眸子里只留下了她微红的眼眶。他不禁再次将她拉进怀里,温柔地拥着她,然后于她耳旁低声落下一句:“夕和,幸好有你。” 听到熟悉的温柔语调,夕和知道原来的他回来了,这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可就在这时,又有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些男子说话的声音于身后传了过来。 他们回头一看,就见有另外一批守卫身穿铠甲、手拿武器,来势汹汹地于正门口蜂拥而入。这些人应是就在附近,听到了巫祝棘牙凄厉的惨叫声所以才那么快赶了过来,而他们匆忙而来,进门后根本顾不得仔细看里头的形势就仗着自己这方人多势众,朝着夕和他们所在冲了过来。 而毫无疑问的,冲在最前头的一批人在踏进傅珏布下的阵法后也都掉进了冰雪铸造的地狱之中,往前冲的阵势顿时变成了在原地打转徘徊。 傅珏看看新加入的这批人,松开了夕和,转头同青萝说:“你速去找到燕青所在。” 说完,傅珏趁着那批人刚察觉到不对劲,还没有沿着阵法的外围绕过来,当机立断,举步领着青萝出了阵法,再独自回到阵法当中来。 青萝离开阵法后迅速奔上七级阶梯,绕过殿宇紧闭的正门,往殿宇的侧面跑去,寻常可以进入的侧门,再从中去寻燕青的踪迹。 夕和与傅珏依旧留在阵法之中。这阵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圈,在保护圈内是他们二人,而在保护圈的周边一圈上是越来越密集的、前仆后继而来的守卫。再在这一圈原地徘徊的守卫之外,渐渐的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是由后来这一批进来的守卫当中察觉到情况有异,不敢再贸然靠近,却也不愿让他们伺机逃跑的守卫们组成的。 傅珏冷眼看了一圈,再于衣袖中取出那只锦囊,将其中剩余的几颗棋子皆倒在了手心里,然后又分别放到各个位置上,进一步加固了这个阵法。不然,人越来越多,超出了阵法的承受限度后阵法就起不到困住敌人的作用了,届时保护圈反而会变成致命的包围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阴眼宫这边的动静已经闹大了,会有越来越的守卫聚集过来。我们得想办法突围才行,不然越往后就越是坐以待毙。”夕和很清楚傅珏刚刚摆放棋子的用意,又看到正门处又有十几人冲了进来,略微担忧地同傅珏说。 “嗯。”傅珏应了声,面上平静无波,又同夕和说,“不要急,再等等。” 第七百八十三章 包围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点点头,望了四周一圈后目光落在了瘫倒在地上的巫祝棘牙身上。此时的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苍白,那双碧绿的妖瞳也没有了昔日的邪气和精明,而是混沌发散的,就跟这层碧绿被洗去了一层颜色似的。 他叫也不叫了,只倒在那儿喘着粗气,眼皮好像很重,眨眼的频率变得慢了许多。夕和有些担心他就这么死了,遂转头问了傅珏能不能带她过去先给人止止血。 傅珏让她站着别动,自己于衣袖中摸出一只瓷瓶,再倒出一颗药丸,然后走到了棘牙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将药丸亲自送进了他的嘴里,还扬手一提,使他将药丸咽了下去,最后再回到夕和身边。 棘牙陷在一片冰原之中,感觉又痛又冷,努力集中的注意力在不受控地一点点涣散,使得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即将要在这一片虚幻之境中死去。但突然,好像有一团火突然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迅速点燃了他的身体,在驱走周身寒冷的同时也减缓了身上的疼痛。 跟着,他耳边呼啸的寒风中似乎夹杂上了一些模糊而嘈杂的声音,漫无边境的雪原上也出现了几个零星的黑点。慢慢的,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让他能够从中辨认出“巫祝大人”、“杀了他们”之类的字眼,而眼前的黑点也在一点点扩大、汇聚,让他开始能够看到模糊的几个人影。 他辨认了好一会儿,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不过是和幻境类似的妖法,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冲破这层妖法,他是巫祝族的族长,是神的仆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住他! 现在好了,妖法走到了极端,这片虚幻的雪原已经开始坍塌,他很快就可以冲破它,回到真实的世界,然后在真实的世界中他依旧是不败的胜利者,这几个人注定还是要随他的意愿结束他们卑贱的人生! “哈哈哈,我走出来,我走出来了!你们,你们休想困住老夫!老夫马上就让人把你们抓起来,老夫要让你亲眼见着你的女人被老夫的儿子骑在身下!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连喘气都看上去快要断掉的巫祝棘牙此时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还对着他们大放厥词,这让夕和不禁感叹傅珏这一颗药还真是见效神速。不过,他说的这话倒是有点奇怪啊。 “他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夕和看看棘牙的表情,又看看周围一圈人,疑惑地问傅珏。明明阵法还在,一圈的守卫也依旧都还被困在阵法里,怎么棘牙却突然说起他走出来了? 傅珏的眉心紧了一下,同样朝着四下里看了一圈,说:“阵法的承受力快要到极限了。” 夕和一惊,再仔细瞧去,发现棘牙身旁的几个守卫已经停下了原地打转的举动,而是跟几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了原地,好像下一刻就要突破防线,朝着他们冲过来一般。 她脑子里飞快思索了一遍,然后拿出藏于衣袖中仅剩的一瓶千眠散对傅珏说:“没办法了,只能拼一拼往外冲了。不过好在还有这个,应该问题不大。” 傅珏看看夕和手里拿着的药瓶,又朝不远处的七级台阶之上看了眼,而后点点头。他原是打算着索性今夜一次性解决,但眼下形势危急,再等下去恐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及时抽身、再做打算更为明智。 于是,他攥紧了夕和的手掌,再一次朝四周巡视了一圈,一边估摸着阵法被破的时间点一边搜寻着这两层包围圈中相对薄弱的那一个部分。片刻后他锁定了方向,低声同夕和示意了一句。 夕和朝着傅珏的指示看过去那个方向,赞同地点头,然后由傅珏的倒数来掐突围的时机,因为他是对这个阵法最熟悉的人,而他们要利用的突围优势还有在阵法被破那一刻所引起的慌乱和守卫们短暂的回不过神的时间。 周围一圈,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原地打转的脚步,皆驻足看向中心点,变成了一副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而最外围的一圈也都纷纷察觉到了变化,推测出了要有变故产生,所以也都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亦是一番要攻击而来的架势。 到了这一刻,傅珏一边牵着夕和往锁定的方向走一边开始倒数。夕和保持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姿态,稳稳地落下每一步,捏着瓷瓶的手心也收紧了一些。 随着他们的慢慢走近,周围那一圈木桩子开始有个别几根苏醒了过来,空洞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僵硬的身体也活动了起来。傅珏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带着夕和加快了脚步,心知最佳的突围时机就在下一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夺路而走的时刻,不远处的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台子上飞身跃下,再越过重重包围圈,恍若一阵风一般带起倒在地上的一个血人,然后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傅珏和夕和身边。 “主子,夫人,属下来迟。” 冰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夜风拂过,像是一只手将包围圈里那些木桩子般的人尽数拍醒。原本稳定的圆弧几乎是在瞬间出现了短暂而整齐的寂静,再在须臾寂静之后又化作了激烈的骚乱。 正如他们所预期的那般,阵法一破,原本的保护圈在眨眼间就成了另一个包围圈,而两个包围圈在经过短暂的怔愣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下形势,也回想起来了他们最初的目的,所以迅速形成了整齐划一的迅猛攻击,纷纷叫嚣着朝他们围拢过来。 然而,虽然包围圈在顷刻间就迅速缩小了两三倍,但在缩小到了一定程度后这一波攻击却在一声巨响之下戛然而止,这一个圆圈终究没能消灭,而是停留在了三丈左右的范围之下。 这一声巨响是一朵在包围圈中心腾空而上,于微亮夜空中华丽绽放的白色冷焰火。而它的出现不仅仅吸引了所有人抬头往上看,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在抬过头后再往中心看来时,吸引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身上。 第七百八十四章 圣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浑身浴血的人毫无疑问是被燕青擒住的“王”,也是在场之人心中默认的东篱国统治者,巫祝棘牙。 此时的棘牙整个人是平躺在地上的,胸口还压着一只沉重的黑靴。他的眼前已经没了一点半分的白色和雪花,恢复成了东篱国上方开阔的夜空,耳边也再没了呼啸的冷风,重新成了那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和守卫们一声声呼喊的“巫祝大人”。 他不是已经走出了那片雪原、离开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妖法了吗?可为什么,寒冷和痛苦却一点都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加重、清晰起来了呢?该不会,该不会在那片雪原里遭受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觉,而是……而是真实存在的事!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明明那片雪原都是假的,他在里头经历的事怎么可能会成真!不过是一道较为锋利的冷风,又怎么可能割断了他双手双脚的筋脉?!他不信,他不信! 棘牙面带狰狞,挣扎着想搬走压在胸口的那只脚,但任是他如何想,双手却沉重得连一寸都抬不起来。他又想借用双腿的力量,可双腿上除了锥心的疼痛也是没有一丝力道可用。无奈之下,他只能奋力昂起自己的头和身子,想推开这只沉重的脚,也想看一看自己到底怎么了。 结果,他一看,看见了自己身上满满的血污,而他的双手双脚也都被一片猩红浸染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将他所有的震惊和愤恨都化在了自己妖冶的眼眸中,再死死朝上方看去,并怒吼道:“你们!你们竟敢重伤老夫,老夫要你们不得好死!” 傅珏察觉到棘牙身体微动的时候就先板过了夕和的身子,他一昂了头又警惕地抬手于夕和眼侧挡了挡,然后全然无视了他的话,转而掷地有声地同层层包围的人落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道。” 不用说得多么明白,哪还会有人不懂是什么意思。巫祝大人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上,已然成了他们重要的把柄和人质,如果不让道,他们一定跑不掉,但巫祝大人的性命估计也难保了。 这些人之中有部分是棘牙的心腹和忠实追随者,自然是不想看到他出事的,这些人于人群中率先开了口,让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而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对棘牙并没有多么忠心,又因为自己也是巫祝族、甚至是族长一脉近亲的身份,其实私底下或多或少都在觊觎着族长的位置。 于这些人而言,夕和他们的威胁反倒是一种助攻,他们其实私心里更希望棘牙就此丧命,自己不用负上责任还终于有了个机会可以一争至尊之位。 但是这批人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明面上却还是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就会落了口舌,即便棘牙死了,在竞争族长之位上也会失了巫祝族人的支持而落于下风。 所以他们身体不懂,目光则都是游移的,一边算是附和了“不要轻举妄动”这句话,一边则都在希望着谁能够站出来,成为吃力不讨好的领头人。 “你们别乱来,千万不可伤了巫祝大人的性命,否则我们巫祝一族和全东篱的百姓都不会放过你们,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给我们的巫祝大人陪葬!”忠实一派中有人率先开了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警告了夕和他们。 跟着接二连三的忠实派都纷纷冒了头,附和着领头人的话。 “没错。还有九殿下,你可是我们东篱的九殿下啊,岂能胳膊肘往外拐维护一个居心不良、穷凶极恶的奸恶之徒!” “是啊是啊,九殿下,巫祝大人可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怎能忘恩负义!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把你旁边的奸恶之徒给杀了,救下巫祝大人,不然,你真是枉为神女,枉为东篱的九殿下!” 夕和听了这些话既气愤又有些好笑,刚想脱口反斥,手心紧了紧,是傅珏。 “最后一遍,让道。”傅珏冷着脸,语气同样森冷且气势凌厉。 还有想冒出来说话的人一听这话立刻住了口,在嘴边的字词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死活跳不出嘴巴来,只能悻悻然地看向这一身白衣的男子。 暗藏祸心的人之中有人见此沉不住气了,想开口再刺激傅珏几句,索性把他们刺激地一怒之下杀了巫祝大人就顺了他们的心了。但正要有人站出来开口,忠实一派之中又有人提前一步开了口,命令他们让道。 这人忿忿地想反驳,但一看,说话的人是守卫军的统领,便只得闭了嘴,同时眼神阴毒得剜了地上的棘牙一眼。 随后,在守卫军统领的命令下,包围圈果然让出了一条道来。燕青弯腰把地上的棘牙往肩上一扛,看向傅珏,问:“主子?” 傅珏看向不远处站在七级台阶上,正朝他们招手却没有任何一个守卫发现的青萝,说:“去那边。”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的守卫们才赫然发现不远处竟还有名女子。守卫军统领眼珠子一转,立刻给身侧的人下令去把那女子给抓住,这么一来,互相都有了把柄,即便还不能让他们放了巫祝大人,也算是多一重保障了。 然而,他才说了半句话,燕青凌厉的目光就往他身上一扫。他一接触到,再看到燕青擒住的巫祝棘牙的脖子,立刻咽下了后半句话,也扬手阻止了身旁的人。 于是,他们三人扛着血淋淋的棘牙,在两三百人的注视下走向了那七级阶梯,再顺着阶梯上了阴眼宫前的平台,与青萝会合了。而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阴眼宫的正门此时是开着一条门缝的,门缝之后还露出了半个老妪的身子,正是那名早前见过的圣姑。 “进来吧。”圣姑的声音于门缝中传出,同时那条门缝被推开得更大了一些。 夕和怀疑地打量了圣姑几眼,奇怪于她会在此时出现,还会邀请他们进去,好像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但看青萝却朝他们频频点头,又不禁想这圣姑莫非是和白氏兄妹一样,弃恶从善了? 最终,还是傅珏下了决定,朝门后的圣姑道了声多谢,然后带着夕和几人进了门。 第七百八十五章 他们的关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待他们进门后,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头的守卫军们也想跟着进门,但圣姑却干脆利落地把门一关,将他们尽数关在了门外。这么一来,守卫军首领又头大了。 阴眼宫的这一道凤凰漆门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是神的遗物,他们若是强行闯入,这门有一丁点的损坏都是亵渎神明、不可饶恕。而且,东篱国律法和巫祝族族规也都有规定,这道门必须有里面的人邀请才能进去,不然皆视为擅闯,而擅闯凤凰漆门者杀无赦。 这要是在平时,是断断不会有人敢擅闯此门的。可今日情况特殊,巫祝大人**恶之徒劫持了进去,若是他们不跟进去,巫祝大人在里头遇险遇害同样罪无可赦。这么想想,他们条件反射地停下的脚步又动了起来,想着先救了人再说。 然而,才跨出一两步,前头的这几个人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虽说闯门是情急之举,可谁也不敢保证等来日巫祝大人不会追究他们的闯门之举,毕竟巫祝大人的脾气向来是让人摸不着、猜不透的。 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立了功还要送上一条命?来回几番纠结犹豫之后,守卫军们纷纷看向了守卫军统领,希望让他出头下决定,那么,不管是闯进去来日被巫祝大人怪罪,还是不闯进去累得巫祝大人被害,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到统领的头上,而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守卫军统领面色凝重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下了令,让守卫军们将阴眼宫团团围住,再分出两三支小队伍从侧门潜进阴眼宫,再绕到前面来,想办法从窗户进去。 守卫军们得了令,纷纷开始行动,很快就如统领所言,将阴眼宫团团包围了起来,而那分出来的三支小队伍也有条不紊地开始悄悄潜过去。 另一边,夕和几人进了殿宇之后由圣姑领着再一次经过了那偌大空旷的前屋,到了那块巨大石刻背面的房间。 这间房间如之前那一次见到样子完全一致,依旧挂着薄纱、放着那只巨大的香炉。夕和蹙了蹙眉,警惕地停下脚步,不再往前多走一步。傅珏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也停了下来。 青萝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这间屋子里经历过什么,只当他们是戒备心比较重,比较警惕,所以开口替圣姑正名,说:“主子,夫人,姑姑是好人。我刚刚去寻燕大哥的时候差点就被两个巡逻的守卫给抓住了,是姑姑救了我,还带我找到了燕大哥。” 说完,她似是怕他们不相信,又看向了燕青,意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他求证。 夕和确实抱有怀疑的态度,眼神瞥向了燕青。 “回主子、夫人,属下完成任务时不慎失手被擒,被这妖人关在了一间偏屋里,确实是她们两人同时出现替属下开了束缚手脚的铁锁。”燕青说话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他的话陈述了前后经过,印证了青萝的话,但却没有任何偏向性的词语,听上去很客观。夕和想了想,决定暂且相信这个圣姑没有恶意。 但即便没有恶意,这个本该是巫祝棘牙的人为何会突然背叛了棘牙,反过来帮他们呢? 正这么想,前头的圣姑转过了身来,看向夕和,主动开口说道:“九殿下是不是在奇怪老身为什么要帮你们对付巫祝大人?”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直言回应:“我确实在想这个问题。圣姑难道不是巫祝棘牙的心腹吗?为何要背叛他呢?” “心腹?背叛?呵呵。”圣姑苍老的面容上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她走回到被丢在地上的巫祝棘牙身旁,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朝他两腿间狠狠踩了一脚,使得本就虚弱无比的棘牙再度惨叫出声。 她这一举动也惊到了夕和几人的眼,他们完全想不到她会突然这么做。而在惊讶过后,圣姑这一举动就颇为耐人寻味了,尤其是踩的部位偏偏是男人的……这很明显不是个巧合,而是她故意的。 “圣姑恨他?”夕和试探性地问。 圣姑再度冷笑了一声,在痛呼不已的棘牙身旁蹲下身来,反而问棘牙:“你听到了吗?九殿下问老身恨不恨你?你说呢,老身恨不恨你,该不该恨你?!” 刚刚圣姑那一脚比之手脚上的筋脉被隔断都还要来得猛烈和痛苦,让棘牙痛得差点背过气去,也使得他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此时他虽然听到了圣姑的话,但因为实在太痛了,痛得他连呼吸都很艰难,更别提要开口回话了。 而圣姑问了话见他没反应,一怒之下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干脆利落,还力道十足,当下棘牙那张苍白的脸上就出现了五道红印子,而且嘴角也冒出了些血沫来。 夕和几人再一次惊了,这哪还需要问,圣姑明显是恨极了这个人。可是,既然恨极了他,又怎么会甘心情愿地在他身边做事,成为什么劳什子的圣姑呢? “说啊!老身该不该恨你!”圣姑打完一把揪住了棘牙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再问了他一遍。 这一次,棘牙虽然越发痛苦,脑子里一片晕眩,嘴里也是一片腥甜,但还是强忍着,凭着一股心力含糊不清地回应了她的话,说:“夫人,是老夫做错了,老夫不该那么对你。但终究,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夫妻一体,你的恨、你的怨,待来日老夫都会一一补偿你。” “但现在,你跟我才是该站在一处的人。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儿子们失去老夫这个父亲吗?没有老夫这个父亲的庇护,我们的儿子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夫人你可要想清楚啊!” 棘牙的话第三次,也是彻底惊到了夕和几人。 夫人?巫祝棘牙竟然称呼圣姑为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在外形上就完全不像是一对夫妻,因为圣姑显得太苍老了,若说是棘牙的姐姐乃至于母亲还有可能,怎么会是夫妻呢? 第七百八十六章 圣姑的身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圣姑若是棘牙的夫人,为何白茧会没有告诉她呢?还是说,连白茧都不知道这件事?那若是连白茧这样深受宠信的圣奴都不知道的话,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这只是圣姑和棘牙之间的秘密? 对了,还有儿子,圣姑居然还给棘牙生了儿子?难道那四名所谓的少主之中有一个或者多个不是由棘牙的原配八殿下所生,而是由眼前这一个圣姑生下的?那圣姑到底是谁,她是怎么跟棘牙好上的,又是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的? “姑姑,你、你和这个妖人居然是夫妻?”在夕和开口之前,青萝率先震惊非常地问出了口。 圣姑没有立即回应青萝的话,而是反手又给了棘牙一巴掌,使得棘牙另一边的脸颊上也赫然多了五道手指印,跟着又冷冷地对棘牙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配?你虽是巫祝族族长,但整个巫祝族都不过是神女一脉的奴仆,你顶多也就是其中高级一些的那个罢了!” “你以下犯上,亵渎了神女、亵渎了神,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这东篱国的主宰了吧?真是可笑!还有,老身忍你、让你、由着你,你也该不会真以为是老身对你余情未了吧?老身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一落,傅珏瞥见一抹寒光,立刻唤了声燕青,燕青迅速踢出一脚,将圣姑藏于衣袖中,刚刚拔出来的匕首一脚踢落。 圣姑手上吃痛,将匕首甩了出去,但匕首叮当一落地,她又咬着牙扑过去重新拾了起来,想再给棘牙来上致命一击,但这一次还是被燕青给拦下来了,且她整个人都被燕青给利落地控制住了。 她不甘心地挣扎起来,眼神里像是淬了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棘牙,嘴里嚷嚷着:“放开老身,放开老身!老身今日定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剁碎了这个畜生!” 夕和看看近乎癫狂的圣姑,又看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棘牙,突然,她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能性。她试探性地再次开口,询问圣姑,说:“圣姑,你……你是上一代的八殿下?” 疯狂挣扎的圣姑听到夕和的问话骤然停了下来,满是沧桑的脸缓缓朝着夕和看过来,一双眼睛被愤怒充斥地猩红。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八殿下早就死了,我只是一具为了复仇而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 她虽没有直接承认,但说出这话也和承认没差别了。眼前的这个被称为圣姑的老妪,果然是上一代的八殿下。 “白茧曾告诉我,巫祝棘牙的原配夫人是上一代的八殿下,但八殿下在生下第四位少主后就难产去世了。之后,他又娶了另一位巫祝族中的女子为妻,成了阴眼宫中的夫人。刚刚巫祝棘牙称呼圣姑为夫人,很明显圣姑你不会是他后来迎娶的那位夫人。” “所以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没有在明面上被承认的夫人。但后来,棘牙提到你为他生了儿子,你有如此忿忿不平地指责他只是神女一脉的仆人,是他亵渎了神女,言辞之间皆是在替神女抱不平的口吻。” “于是我想到你应该也是神女一脉的人,可神女一脉的人就算被多么的苛待,在东篱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巫祝族也不敢让她们中的两个嫁给同一个人,更不敢让高贵的神女给巫祝族人做地下姘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难产而死的八殿下没有死,而是成了如今的圣姑。” “你之所以会这么恨他,一方面是你当年并非情愿嫁给他,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嫁给他之后,他还虐待你、抹去你的身份,让你沦落成如今的模样吧?” 夕和将心中的推测和盘托出,最后再向圣姑求证。 圣姑听后丢掉了手里握着的匕首,整个人骤然瘫坐在了地上,又狠狠地剜了棘牙一眼后,才说道:“其实当年是我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不仅心甘情愿,而且我还为了嫁给他背叛了整个神女一脉,我是神女一脉的罪人啊。” 夕和心头一惊,忙追问道:“是怎么回事?” “从上一代开始,我们神女一脉便从东篱搬到了无忧谷上居住,虽然距离上拉远了,但由于自古以来我们和巫祝族的关系就很密切,所以实际上两族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拉远。” “我和棘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虽虚长我几岁,但我从很久之前就仰慕着他,希望等及笄之后能够挑选他为自己的夫婿。” “然而,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他的心从始至终都不在我身上。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因为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便以为我们之间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后来有一天,是在我及笄之后的几天吧,东篱国突然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消失已久的上一代九殿下。” “我娘?”夕和错愕非常。难道圣姑和棘牙之间的纠葛还和娘亲有关系?! “东篱的上上代九殿下白朵本是神女一脉千百年来最为出色美貌的女子,她本是要和巫祝族族长,也就是棘牙的父亲联姻的。但有一日,白朵却在无忧谷上突然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派出去找的人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皆是一无所获。” “所以,当几十年过去,你的母亲、白朵的后人、悬位许久的九殿下回归时,无疑对于我们神女一脉、巫祝族和东篱百姓都是极为震撼和惊喜的。为此,棘牙的父亲、上一代的巫祝族族长替她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宴。” “也就是在这场接风宴上,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我仰慕了十多年的男人居然对你的母亲,一见钟情了。” “什么?!棘牙对我娘……”夕和瞬间有些发懵,不可置信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而一直在喘着粗气,痛苦不堪的男人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仅没有了痛呼声,就连粗重的喘气声都没了,要不是他的眼皮还在动,几乎要叫人以为他突然死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残酷过往(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棘牙突然的安静无异于在侧面印证了圣姑的话,也就是说,当年,他确实爱上了夕和的母亲白桑。 “白桑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去跟他的父亲请求将白桑许配给他,而他的父亲也立刻跑来了无忧谷,跟白桑提起这门婚事。当时,我就站在一旁,听到后简直觉得晴天霹雳,怎么都想不通明明是和我心意相通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为何会一朝变了心,看上了不过才见了一面的人。” “但好在,白桑并没有同意,而是和上一代族长提出要先离开东篱一趟去一报来时路上的救命之恩。上一代族长因为白朵的事本是很犹豫的,担心白桑离开之后不会再回来,但转念一想白桑既然已经回来了,应该对东篱是有眷恋的,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并且,为了表示我们东篱的气度,族长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大份厚礼让白桑带着去还那一份恩情。所以,没两天,刚刚回归的九殿下又走了。打从她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这个自作多情的男人就一厢情愿地筹办起了他和白桑的婚事。” “住口!你给老夫住口!”提及这里,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棘牙再一次情绪激动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呵斥圣姑,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 但圣姑自然不会理会他,自顾自继续:“然而,白桑这一走就和她的母亲白朵一样,再也没有回来。他央求了族长派出了一大批人去外头寻找白桑,但皆一无所获。” “甚至于连族长不放心、派了去监视白桑的白姑姑都失去了联系,再也找不到了。这么一来,他所筹办的一切不就成了个笑话了吗?哈哈哈哈哈!” “我叫你住口,你聋了吗!你个贱人,你根本没资格嘲笑我!你要是胆敢再继续往下说,我叫人缝上你的嘴!”棘牙的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用词和语气也越发凶狠,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圣姑,好让她不再多说一个字。 似乎是“贱人”一词刺激到了圣姑,圣姑突然直起身子又朝着棘牙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撕下他衣服的一块布料就塞进了他叫嚣不停的嘴巴里,还瞪着眼睛回吼了他一句:“你怕被人知道你一厢情愿是吗?我偏要说,偏要说给你心心念念的白桑的女儿听!” 夕和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有种这个女人已经疯了的感觉,但这念头才出来,就见圣姑已经沉了身子,继续往下说了。 “这个贱男人当时伤心极了,不仅亲手毁掉了布置好的喜堂,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多月都没见人。可我当时真是高兴坏了,我以为这是神给我的机会,让我可以趁机挽回他的心。所以那一个月,我天天托圣奴帮我带信给他,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安抚他受伤的心。” “可是那一个月来,他一次都没有给我回过信,也没有让圣奴给我传过什么话。我以为我和他是真的要到此为止了,无论我怎么努力讨好、安慰他,他都看不见我。但没想到,一个月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转机,不,现在看来,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一个月后,他从屋子里出来,重见天日,也在那一天的夜晚,他来了无忧谷找我,说想娶我为妻。我当时听到简直高兴到差点疯了,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终于知道只有我是一直爱着他、对他好的人。我迫不及待地答应,但他却在之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和神女一脉有关?”夕和依照着直觉问出口。 圣姑点了点头,说:“他要我跟他签一份契约,只有我签了这份契约,他才会迎我进门。而那份契约上主要就是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神女一脉从此以后不得再踏出无忧谷半步,必须终身留在无忧谷内守着神的宝藏。” “若是谁擅自离开,将要接受巫祝族的惩罚。另一部分则是神女一脉的婚事从今以后将交由他一个人做主,不得自由婚配,若有违反同样需要接受巫祝族的惩罚。” 夕和听后拧了眉,问:“你居然还和他签了这样一份契约?可,就算你签了,你也不能代表所有神女,怎么能作数呢?” “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圣姑忿忿地锤了地面,眼里皆是懊悔和怨恨,“我以为这份契约虽然看上去蛮横无理,但只有我一个人签了也没什么用,所以,为了嫁给他,我就签了。” “但哪里能想到,他,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竟然利用我签下的名字和别的纸拼在一起,欺骗了其他几名神女也都签下了名字!” “然后,上一代族长过世,他继任成了族长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份欺骗得来的契约公之于众,并动用了武力和巫祝族豢养的蛇彻底将神女一脉隔绝在了无忧谷上,再也无法翻身!” 听到这里,夕和和青萝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心想果然如同圣姑所言,那一天于她的爱情是转折,但对于神女一脉则是噩梦的开始。 “后来,我确实如愿嫁给了他,但我心里实在不安,几次三番地去央求他废弃那一纸契约,但他都置若罔闻,丝毫不理会我的哀求。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了逃避,假装不知道他派了人去无忧谷上,也假装不知道我的姐妹们在无忧谷上受着怎样的折磨。” “再后来,我生下了第一个女儿。我原以为,这个孩子虽然继承了我身上的神印,成为新一任的八殿下,但她是我们的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至于会那么无情地摧毁自己女儿的一生。但我还是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那个孩子只在我身边待了三年,就被他送去了无忧谷。我哭着跪着哀求他,他却只说那是她身为神女的宿命!宿命,太好笑了!我们神女的宿命何时成了囚犯?我们是继承了神识的半神,就算有宿命,也该是巫祝族和东篱百姓们信封敬仰的存在!” “他所谓的宿命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是他用了那些阴谋诡计和武力妖力来迫使我们不得不承认他!” 第七百八十八章 残酷过往(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及激动处,圣姑又想去打棘牙,但眼看着棘牙已经只剩了一口气,未免被她打死,燕青及时阻止了她。而她没有打到棘牙,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同样狠绝有力,丝毫没有手软。 夕和看着这一幕蹙起了眉,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悔之深、责之切。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被他的花言巧语蒙了眼、迷了心,之后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是我自私自利地为了自己害了那么多姐妹和她们的孩子们!是我!”圣姑以拳捶地,哭喊着,道不尽的委屈和懊悔。 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待她发泄了一阵后才又问她:“那后来呢?” 圣姑低着头,哽咽着说:“后来,我又生了一个女儿和四个儿子。我的第二个女儿有了圣印,也在我身边只待了三年就被他送到了阳眼宫里由他们巫祝族人照料着。四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一个,也都在我身边待了些年份。” “我太懦弱、太无能了。虽然我曾几次试图劝说他撕毁契约,还神女一脉自由,但我却始终都没有勇气真的拼上我的一切来对抗他,我只能一边忍耐着一边被无尽的愧疚和自责折磨着。于是,到了后来,我遭到了报应。” “我最小的儿子打从一出生身体就非常虚弱,我很担心他会夭折,就找来了东篱国内所有的大夫来为他看诊。谁知,在这群人当中有一名和白桑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巫祝族女子,她的出现将我本就在地狱门口徘徊的生活彻底拉进了地狱里。” “这个恶心的男人看上了她,想要把她娶回来。那个女子对白桑的事也是有所了解的,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知道棘牙是看上了她的相貌,她便索性仗着那张脸要求要做正妻,绝不为妾。” “我与棘牙之间的感情本就寡淡,经过我几次为了神女一脉和他争辩之后,他对我更是连稀薄的情分都没了,只剩下了厌恶。他迫切地想要迎娶那名女子,于是,他便想了个法子,从巫祝族里找到了一味药,偷偷地放进了我吃的膳食中。”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那药,全身的骨头都像被同时打断一般,痛不欲生。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估计他也是这么以为的吧,所以在我还没死的时候就派人把我丢到山上给埋了。” “结果,谁也想不到,不知是那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我受了上天眷顾,我竟然没死。我不仅没死,还拼了全身的力气从土里爬了出来。然而当我到溪边一看时,才发现我虽然没死,但全身却迅速衰老、佝偻,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妪。” “我好恨、好不甘心,所以我又回到了阴眼宫里找他算账。我想再问问他,到底对我有没有过一丝情意,有没有他口中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是,等我回到阴眼宫时却发现他居然那么急不可耐地操办了喜宴,娶了那个女人进门,而我却因为外貌的改变,没有人再认得我,我连阴眼宫的门都进不去!” “那你后来是怎么成为圣姑的?刚刚听上去,他似乎早已知道你的身份?”夕和接着问。 “后来,我在阴眼宫外谋到了一个住处,天天盯着那里的动静,终于在半年后被我逮住了一个机会,将已经怀上了身孕的那个女人绑架到了我住的地方,还逼迫她写了一封信送去给了他。” “他知道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后果然露面来找我了,我本想用那个女人来换取那一纸契约。可我当时孤身一人,又成了个老妪,体力大减,竟在关键时刻落了败,不仅没能拿到契约,还使自己再一次成了他的阶下囚。” “我被他带回阴眼宫,关进了宫下的地牢里。这一次我又以为我要死了,但结果,他居然不仅不杀我,还让我以圣姑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替他办事。我问他为什么,他居然告诉我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激烈的反抗他,让他对我产生了一点欣赏!” “哈哈哈……你们说,可不可笑!这个男人犯不犯贱!我对他百般好、千般好时,他弃我如敝履,我差点动手杀了他的女人和孩子时,他却反倒说欣赏我,要留我一条命!他不仅犯贱,他还打错了算盘!” “他以为他留我一条命我就会感恩戴德了吗?做梦!”圣姑朝着棘牙身上又啐了口唾沫,然后话锋一转,说,“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死过一次的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就算屈辱、就算要给仇人做事,只要活着,我就有机会把我和神女一脉所受到的痛苦千百倍的还回去!” “而且,我犯下的错还没有弥补,我造的孽还没能偿还,我不能死,我必须从他身上找到那张契约,重还神女一脉的自由和尊严!所以,自那之后,我就成了圣姑,成了替他看守这凤凰殿的老仆。” 夕和环顾了屋内的一切,不禁叹了口气,又问她:“那你找到那张契约了吗?” 圣姑的眼神有些发散,整个人也显出一股颓败之势,说:“我找到了,可是,也没用了。” “为什么?你既然找到了契约,不是可以寻一个机会当众撕毁,还神女一脉的自由吗?怎么会没用?” 圣姑冷笑了一声,说:“因为等我找到那纸契约时已经过去多年,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建立了自己的守卫军、统领着占东篱国总数三分之一的巫祝族,还早已将东篱国的百姓们洗脑得彻彻底底!而最残酷的是……他还有一双充满了妖力的眼睛!” “移魂法!”夕和脱口而出,下意识想往棘牙脸上看去,但及时克制住了这念头,目光到半道又回了过来,重新放在圣姑身上。 “我犹记得那天,我找到契约后兴奋地爬上了外面的方尖塔,敲响了塔上的神刻钟,想要在第一时间就还神女一脉自由。但是,在他的授意下,阴眼宫的守卫军们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就将成百上千的箭矢对准了我。” 第七百八十九章 残酷过往(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他居然让我的儿子在塔下叫我,诱骗了我朝下看,使我中了他的移魂法!结果,我失去了意识,在他的控制下,我成了一个患有失心疯的疯婆子,本是正式还神女一脉自由为目的的撕毁契约成了我这个疯婆子疯癫之后的胡作非为!” “这么一来,我不仅没能借此还了神女一脉的自由,反而成了弄巧成拙!有形的枷锁成了无形的枷锁,没了那份契约,除非整个巫祝族倒下,不然神女一脉就再也没了正名和破除禁锢的机会!” 夕和听了也蹙了蹙眉。确实,契约在那种情况下被毁,只毁了形,却没能毁掉它本身的意义,契约上的内容依旧有效,且还留在了人们的心里,来日若是要彻底改变,只能彻底颠覆巫祝族,不然,很难再说得清了。 “恢复意识后,我真的很不甘心,偏偏这个男人居然还洋洋得意地跟我说,说我不自量力,说我痴心妄想,还说我们神女一脉从今往后注定将成为他们巫祝族生孩子的工具,而我们体内的神识也将会在不断的传代中过度到巫祝族一脉中。” “而再等到那一日,我们神女一脉将连给他们巫祝一族生孩子都不配!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所以,既然契约已毁,我便想不如索性杀了他,杀了他!” 夕和再次叹了口气,用陈述的口吻说:“但是你一直都失败了。” “我差点就成功了!”圣姑气愤地锤了地面一拳,面容狰狞地说:“第一次,我真的差点就成功了。那时我想破了脑袋想杀了他,考虑思索了良久最终选择用毒。但他很谨慎,我不敢用普通的毒,所以钻研了古书很久,制作出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毒粉,倒在了那只香炉里。”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凤凰殿,也会命我在香炉里点上一段沉香,我这个办法本来是一击必中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夕和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时间想到了快活岛上那位岛主,然后又想到了燕青失手。难怪谨慎细致如燕青也会失手,原来她唯一错漏的地方在于她和圣姑一样没有料到,巫祝棘牙居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千眠散失效了。 由于有快活岛岛主的前车之鉴,夕和是知道这世上有百毒不侵的人存在的。只是,她原是想这样的人太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再碰上一个。哪知,呵呵,她真是背到家了……幸亏,眼下还是得手了。 “那一次,他对我在香炉里下的毒没起任何反应,我开始还以为是我制的毒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在他走后,我又悄悄地把香炉里的炉灰倒了出来。结果,他突然折返了,刚好撞见了我的举动,狡诈如他,自然立刻就猜到了我的图谋。” “他知道了我要毒杀他,很生气,却依旧没有下令处死我,只是对我施了杖刑,打断了我的一双腿,让我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才下得了床。而半年后的第一天,我刚刚才能从床上爬起来,就得到了一个残忍至极的噩耗,我的女儿死了。” 夕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回想起了白真儿跟她说过的话。八殿下……那个为了反抗侵犯她的男人而香消玉殒的女子,可悲的是意图侵犯她的男人还是她的亲弟弟…… “他是疯子!是变态!你们知道吗,他居然让我的儿子去无忧谷上侵犯我的女儿!他们是亲姐弟啊!就算他们彼此之间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他是他们的父亲,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但他居然不顾血脉亲情、不顾道德伦理,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还把我的女儿活生生给逼死了!” 圣姑含着泪声嘶力竭地将满腔的怨恨都控诉了出来,一说完就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而青萝和冷面燕青都不禁为她所说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素来淡定自若的傅珏也跟着皱了皱眉心。 “这哪是什么父亲,根本是禽兽、是畜生!难怪姑姑这么恨他,连我都听不下去了,这样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死了再丢进十八层地狱里去!”青萝忿忿不平地破口大骂,气得她脸都红了。 这时,夕和发现躺在地上的棘牙不仅脸上血色尽失,而且两只眼珠子别说是施展什么移魂法了,已经开始跟死鱼似的往上翻,前胸的起伏也变得很微弱,像是下一眨眼就要停下似的。 她吓了一跳,忙走到他旁边蹲下,再伸手探上他颈间的脉搏,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好,他的脉象很虚弱,必须马上进行急救和伤口的处理,不然很快就会死,得找到金创药和补气血的药才行。”夕和蹙着眉回头同傅珏说。 傅珏尚未答话,圣姑听到夕和的声音,一把拿起地上的匕首率先跳了起来,“他该死,他该死!我要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为我可怜的女儿报仇!” 傅珏一个眼神,燕青立刻一个手刀劈过去,再反手一剪,将一双眸子已经瞪得猩红的圣姑顺利制伏在地。但圣姑身体虽然被控制住了,嘴里还是不断地叫嚷着要亲手杀了棘牙。 “夫人,我身上就有金创药。”青萝一边探向自己的随身小包,一边主动开口,只是面上满是犹豫,“夫人,真的要救他吗?这个妖人死不足惜啊!” 夕和回过身从青萝手里接过来,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圣姑,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说:“我知道他死不足惜,但是他虽然该死,却不该在现在死。别忘了,我们还得留着他的命一举扳倒整个巫祝族,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完,夕和立刻拔掉瓶塞,将金创药的药粉撒在棘牙双手双脚的伤口上,再扯下了棘牙自己的斗篷衣摆,将四处伤口都包扎起来。 青萝被愤怒冲昏了头,经夕和一提醒才想起她在地牢内说过的计划,遂主动过去帮着夕和给棘牙包扎。而圣姑本来是朝着夕和在喊她“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但一听到她说要扳倒整个巫祝族后便立刻收了声,瞪着眼睛看着她包扎完,才开口跟她确认。 “你说,你有办法扳倒整个巫祝族?” 第七百九十章 迟到的正义(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包扎好,从傅珏手里接过一颗药丸塞进棘牙嘴里,再托着下巴一抬,看着他咽了下去,才回应了圣姑的话,说:“要扳倒巫祝族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巫祝族能有今日除了仰仗了族长棘牙的作为和经营外,最主要的还是借用了神女一脉在东篱国内的影响。他们把神女一脉囚禁在无忧谷,自己掌握着东篱国的实权,囚禁和篡权是事实,但打出去的旗号却是为了保护神女,让神女不受凡尘俗事的侵扰,安心在谷中守护宝藏、等待神的苏醒。” “所以,看上去东篱国百姓们归附的是巫祝族,其实他们真正归附、信仰的还是神女和神。也因此,要扳倒巫祝族,其实只要击碎他们的谎言,将神女一脉的地位重新提高到原来的位置上就可以了。” “将神女的地位提高……击碎谎言……怎么击碎?”圣姑默念了一遍,问道。 “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所有的神女们集体站出来,当着全东篱百姓的面把自己所受的苦难说出来就可以了。她们的口供就是对巫祝一族最严厉的声讨。届时,自有东篱百姓们替她们讨回所有公道。” 夕和说及此,不免有些担心白真儿和白氏兄妹三人,不知道交给他们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如果说擒住巫祝棘牙关系着这关键一局能否顺利开局,那么他们的任务就直接决定着这一局最终的胜败输赢。 “什么?让神女们将遭受到的事都说出来?那,那怎么行!”圣姑惊讶之下居然毫不犹豫地反对。 “为什么不行?”夕和看着她,不解地问。 “九殿下。”圣姑紧紧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委婉地说,“你难道不清楚在无忧谷上发生的一切?不清楚神女们所遭受到的一切?” “不,我知道。七殿下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都告诉给我了。” “那你也该知道,女子的名节和清誉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更何况,上一代和这一代的神女们,除了你和七殿下都已经成亲生子,更甚至连下一代的神女都已经有了六位。” “若是让她们把那些事都说出来不仅会破坏她们现有的家庭,还会损害到她们的清誉,更会伤及神女的尊严。别说是我,她们也绝不会同意的。” 夕和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在圣姑追问那她准备怎么办时又开口说道:“你所说的,我都懂,我也都考虑到了。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说名节和清誉胜过自己的生命,但若是和自己女儿的名节、清誉还有性命相比呢?” 圣姑一下愣住。夕和的意思她当下就领会了,她是在问她,若是她们为了顾及自己的名节和清誉而选择不把事情都说出来,那么巫祝族可能无法扳倒,他们的统治会继续,而她们的女儿们,也就是下一代的八位殿下将会继续重复她们悲惨的人生,失去她们看重的一切。 “第二,是这些虚无缥缈且已经失去的名节、清誉更重要,还是神女一脉未来几代的自由和幸福更重要?” 这个问题在实质上和上一个是一样的,而更多的一点是提醒了她,她们这批人虽然固守着名节和清誉,但实际上她们的名节和清誉早就没了,说不说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还有自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忍辱偷生想要获得的不就是神女一脉的自由吗,那她现在还在犹豫什么?! “九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圣姑长长地叹了口气,两颗浑浊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顺着她遍布沟壑的苍老脸庞落到地上,“老身活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还是你看得通透。老身,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圣姑请说。” “你娘……她现在还好吗?她当年,为什么会没有回来呢?”圣姑瞥了眼陷在半昏迷中的棘牙,终是问了夕和。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这个问题想来已经困扰了她许多年了。 虽然娘亲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介入她和巫祝棘牙之间,但终究是因为娘亲的出现改变了当年的一些人和事。娘亲她……不仅成了棘牙心中的一根刺,其实也早已成了圣姑心中的一根刺。 夕和于心中叹了口气,说:“我娘亲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她当年没有回来,是因为她在外面遇到了爱慕的男子,嫁给他为妻了。” 圣姑听后竟然显得很平静,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和我所推测的差不多。其实当年,或许我也该悄悄离开东篱国才对,如果那样,今天的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圣姑……”夕和正欲宽慰圣姑两句,就突然嗅到一丝异味,立刻改了口,提醒几人,“有迷香。” 除地上躺着的棘牙动弹不得外,其他几人闻言立刻抬手,以衣袖掩去口鼻。傅珏给燕青使了个眼色,燕青微微颔首,脚步轻巧地出了屋子。 不多时,几声惨叫声便于身后传来。 夕和和青萝两人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那股淡淡的异味又很快散去。随后,夕和望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又扫视了一眼外头的院落,回过身同傅珏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开演了。” 傅珏一挥衣袖,笑得温雅和煦,再温柔地牵了她的手,说:“好。许久没有看戏,夫人费心了。” 过了一小会儿,燕青又回到了屋子里。在傅珏的眼神示意下,他再一次提溜起了地上半死不活的棘牙,然后率先走出屋子开路。 夕和几人随后也出了那间屋子,然后就在那块巨石碑后头的前殿里看到了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守卫,角落里还丢弃着几支已经被掐灭的迷香。 越过他们到了凤凰漆门前面,夕和几人往旁边让了让,由圣姑来开了这道门。 等门一开,夕和几人于门槛之内往外看去,除了远处那亮出了鱼肚白的天色,还有聚集在外头的、乌压压一片守卫军和他们手里泛着森冷银光的千百支箭矢。 第七百九十一章 迟到的正义(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偌大的一个阴眼宫几乎被守卫军给填满了,但却安静得像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凤凰漆门的开启,使得最靠近几排的守卫默默地将箭头对准了这个方向,再拉满了弓,一派蓄势待发的模样,就等着里头的人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率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巫祝大人棘牙。他们看清后棘牙的脸和脖子上掐着的那只手后,两根差点松掉的手指都纷纷立刻紧了紧,死死捏住箭羽,不让它误射出去。 燕青挟持着棘牙立于门槛正中之内,并没有走出去,除了掐着脖子和提着身子的两只手外,整个身子直接掩护在了棘牙身后。而夕和他们则更是直接站在了凤凰漆门之后,连脸都不露,十分警惕。事实上也证明,他们的警惕没有错。 “大胆贼人,胆敢劫持巫祝大人,速速把巫祝大人放了,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万箭穿心就是你们的结局!”那名护卫军首领站在三排护卫之后,手里没有箭矢,但却提着一把刀,怒目圆瞪地警告他们。 夕和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同燕青说:“告诉他们,现在立刻敲响神刻钟,引东篱百姓进宫里来。” 燕青低声应了是,再扬声朝外头复述了一遍夕和的话。 守卫军统领一听,对这个要求不解地皱了皱眉,但随后立刻怒吼一声否决道:“休想!你们挟持巫祝大人在先,现在还想欺压我东篱百姓不成?!我再强调一遍,识相的就赶紧把巫祝大人给放了!” 夕和依旧低声告诉燕青:“卸掉棘牙的一只胳膊。” 燕青听令,利落地歇下了棘牙的一只胳膊。棘牙虽然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但剧痛袭来人本能地就痛叫出声,而他的嘴上虽然还塞着布条,却反而让这痛叫变得更沉闷、看上去看痛苦了。 守卫军统领一看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开口让他们别乱来。燕青便依着夕和的吩咐再强调了一遍他们的要求。这一次,统领听从了一旁副将的建议,决定先满足他们的要求,且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再伺机解救巫祝大人。 阴眼宫一圈的方尖塔上有四座神刻钟,四名守卫奉命立刻爬了上去,敲响了铜钟。悠远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地于上空传送到东篱国的各处,惊醒了国中百姓的同时也让百姓们纷纷于各家各户往阴眼宫赶来,不知发生了何事,毕竟这神刻钟是每逢有大事时才用作通知用的。 很快就有一批接着一批的百姓赶到了,到了地方一看,嗬,实打实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满眼乌压压的一片像是把全国的守卫军都聚集过来了,而且这每个人手里怎么还都拿着弓箭和兵器呢,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夫人,已经有百姓来了,但是隔得很远。”燕青看着远处进来的人,出声告诉夕和现状。 “让他们把人都带到前面来。”夕和一边辨认着外头的声音一边告诉燕青。 于是,燕青再次复述了夕和的话。守卫军统领本来脱口就要反对,但又看到了巫祝棘牙那条因为脱臼而垂着的手臂,生怕燕青又把另一条胳膊给卸了,只得拧着眉,吩咐下去,开出一条道,让百姓们到前面来。 百姓们站在远处时还一头雾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等走近了一看,看到被劫持的巫祝棘牙后,一个个都吓坏了,慌乱地抓着旁边的守卫军们问是不是刺客又来了,把巫祝大人给抓了。 夕和于门后听到外头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适时又跟燕青交待了几句话。然后燕青看着面前的百姓们越聚越多,等门口这一块已经密密麻麻站满,没什么空隙了之后,才将夕和的话复述了出来。 “各位东篱国的子民们,不要惊慌。今天叫你们过来只是要请你们来见证一件事、主持一回公道,也看看这个国家的神到底还在人们心中留下多少。” 百姓们一听又都懵了,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意思啊?见证什么?什么主持公道?”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居然还扯上神了,果然是无礼的刺客,我们的神当然留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了。” “就是就是。咱们可是真正神的子民,还有神女一脉的半神庇佑呢。” “不是我说,守卫大哥们,你们干站着干什么,快救人啊。巫祝大人都受伤了没看见吗?赶紧救人啊。” 在他们议论时,夕和又交待了燕青一番话,所以到了这会儿,燕青再一次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今日叫你们来见证的事就是你们眼前这位巫祝大人肮脏丑陋的内心,而要让你们主持公道的正是你们口中继承了神的遗命、那些被囚禁在无忧谷里的神女一脉!”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什么?巫祝大人肮脏丑陋?这、这什么意思啊?” “这刺客随口污蔑吧,巫祝大人好端端的又没做什么事儿,怎么就肮脏丑陋了。还有,神女一脉住在无忧谷里守着神的宝藏,怎么还成囚禁了呢,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觉得是信口雌黄,这么些年来咱不是过得挺好的么。自从巫祝大人继任族长之后,一年年风调雨顺的,哪有出过什么事儿啊。” “就是!嘿,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刺客,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们是小老百姓,但我们又不是傻子,你说什么我们都信?你们还是快点把巫祝大人给放了吧,不然守卫军可得把你们射成马蜂窝了!” 燕青冷眼看着他们,听完了夕和说的最后一句话后,语调冰冷地对着这些自以为是的百姓们直言以告,说:“我们一个字都没有胡说。这些年来,你们都被你们面前的这位巫祝大人给骗了,他不仅囚禁了半神的神女一脉,而且还几次三番的让巫祝族的男人玷污侵犯了她们。” “是他让那些可怜的女子在无忧谷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是他毁掉了你们的信仰。如果你们心里还有神,还有身为半神的神女一脉,今天,就该在这里替所有的神女讨回一个公道,让这个人所代理的巫祝族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七百九十二章 迟到的正义(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燕青的话一落,被挟持的巫祝棘牙好似突然醒过了神来,猛地瞪大了眼睛,扫向面前的百姓们。傅珏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提醒燕青将他的眼睛蒙上,燕青便抬手将他的眼睛一遮。 而面前的百姓们在听后都怔住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反应过来燕青说的话。两侧守卫军的脸色则在刹那间纷纷难看了起来,尤其是守卫军统领,巫祝大人下的命令、做的事,除了圣奴之外,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他明白过来这几个人是要当众揭穿巫祝大人的“罪行”,扳倒整个巫祝族,吃了一惊之余焦急地立刻对百姓们辩解道:“大家,大家切莫听信这几个人的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巫祝大人何曾囚禁过神女们?当初明明是神女们签下契约,自愿上无忧谷守护神的宝藏的!” “还有,神女和巫祝族人的联姻也都是两情相愿,我们巫祝族人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他们这么信口雌黄地污蔑巫祝大人和神女,才是对神的亵渎!” 一番话激动地说完后,守卫军统领生怕夕和他们再说出些什么来,立刻下令让两名副将将阴眼宫内聚集的百姓们遣散回去。 夕和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把人都给遣走了,立刻又跟燕青说了一句话,燕青就抬高了音量,对着那名守卫军统领再说道:“此举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若不是害怕我们将你们巫祝族所做过的所有穷凶极恶的事抖落出来,你们何须遣散百姓?” 守卫军统领面上闪过一丝心虚,昂着头坚持狡辩道:“你们几个大胆贼人不过是妖言惑众、诡辞欺世罢了,有何可惧!我们遣散百姓只是不想让他们被你们的胡言乱语所蒙蔽、所蛊惑,从而中了你们的奸计、坏了我东篱的百年安稳!” “你嘴里振振有词,说我们妖言惑众、诡辞欺世,那我们且问你,若是我们能拿出证据证明所言非虚又当如何?你敢让百姓们都留在这里辨一辨是非对错吗?我们相信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完全能称得出真假曲直!” 燕青冰冷凌厉的声音加上这一番说辞,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使得一落下后几乎立即就得到了面前这帮子百姓们的应和。 “我觉得这话说得还挺在理的,要不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呗。” “虽说这些人是刺客,但这事涉及到神女们,还是得重视一点比较好,免得惹了神怒,谁也负不起责任啊。” “有理有理,他们不是说有证据吗?那就让他们拿出证据来啊。我们又不是傻子,谁是谁非还能看不出来不成。若是他们拿不出证据,胡乱构陷,再抓起来也不迟嘛。” “对对对,我也觉得……” “闭嘴!”守卫军统领听着耳朵边百姓们几乎清一色向着对方说话,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声,然后不由分说地下了两道命令,一道是立即遣散百姓,不得百姓们靠近阴眼宫一步,而另一道是让弓箭手准备,射杀这群大逆不道的刺客们。 夕和一听守卫军统领依旧下令要遣散百姓就知道对方已经被她吓得慌了神、乱了心,决定弃车保帅,舍弃巫祝棘牙一人的性命来保全整个巫祝族了。 她立刻让燕青拖着棘牙往后退,再叫了声圣姑,然后她和傅珏、圣姑和青萝,两边齐齐发力,在外头的百支箭矢发射而来之时用力将凤凰漆门给合上。 这道凤凰漆门十分厚重,开合起来不仅艰难而且缓慢,但好在夕和有了预判,提前一步做了决定,所以虽然还是放了几支流箭进来,但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合上门后,圣姑利落地把门闩一落,然后随着夕和他们退后了几步。原以为合上门,他们的处境至少暂时还算安全,因为箭矢射不穿这道门,这道门上又有规矩,不得擅闯,他们需要注意的是凤凰殿内别的出口。 然而,没想到的是,门合上之后才消停了不过一会儿,面前的这道凤凰漆门便出现了轻微的晃动和耳边剧烈的撞击声。 “他们居然敢撞凤凰漆门!”圣姑看着门体的微微抖动,面上颇为惊讶。 夕和也有一瞬的讶异,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因为这个举动其实是可预料的。那个守卫军的首领连效忠的巫祝族长棘牙都不管了,还会管一道木门?看来,他们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对方为了保全整个巫祝族已经顾不得许多,非要孤注一掷地杀掉他们灭口了。 除了撞击声外,还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夹杂其中一并从门缝里传进来。虽然他们没有看见,但从声音上推测也可以想象得到外面恐是百姓们和守卫军也起了冲突,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了。 毕竟如那些百姓们自己所言,他们又不是傻子。守卫军不顾他们的意愿要将他们遣散在先,现在又当着他们的面撞击这道神圣的凤凰漆门,置他们的信仰于不顾,他们当然能察觉到不对劲,也会感受到愤怒,那么自然也是要反抗和抗议的。 不过,这阵突然爆发的慌乱和进攻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很快,门就不晃了,撞门的声音和外头吵闹争斗的声音也没了,周遭的一切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夕和的眼睛一直盯着晃动的门看,到了此时,她面上才露出一个稍显放松的笑容来,转头看了看傅珏,再同圣姑说:“应该可以了,我们再把门打开吧。” 圣姑不知外头出了什么事,想到刚刚那些箭矢觉得有可能是对方的诱敌之计,认为此时再开门有点危险,便显得有些犹豫。但在夕和又重复了一遍后,她看着她脸上的自信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再一次走到凤凰漆门后头,抽掉了上头的门闩。 于是,这一道承载着上千年历史的凤凰漆门在再一次缓缓打开后,它和它后头的几个人在一道曙光之下再一次见证了这个叫做东篱国的国家的历史。 第七百九十三章 迟到的正义(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凤凰漆门合上之前,外头的平台、七级台阶、宽阔的宫中空地上站着满满当当的、拿着武器的巫祝族守卫军和手无寸铁的东篱百姓。 而相隔不过短短一刻钟,凤凰漆门再开时,外头依旧站着的只剩下了几百名东篱国的百姓。那些比百姓的人数要多出两三倍的守卫军此时纷纷丢盔卸甲、瘫倒在地,零星一些没有倒在地上的也都屈膝跪着或坐着,眉头紧皱、面色难看,像是费尽力气却站不起来的费劲模样。 依旧站着的百姓们本来正在为守卫军们的蛮横无理而忿忿不平、联合抵抗,坚持不离开阴眼宫,坚持要亲眼见证一个真相。 但突然间,压迫着他们、驱赶着他们的守卫军却一个接一个的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不仅力道锐减,而且武器也纷纷脱手落地,最后竟然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他们看着这些守卫军虽然瘫倒在地,但个个都是睁着眼睛、活生生的,只是一副副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样子,不禁都震惊地呆住了,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而随后,当他们在震惊中又看到了凤凰漆门再开,圣姑和九殿下从里面走了出来时,他们再更为震惊她们居然就是劫持了巫祝大人的刺客之余,似乎明白了守卫军们突然出现的异常。 一个个心照不宣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就地朝着夕和他们所在跪了下来,然后朝前俯身一拜,高呼一声“神佑东篱”。 圣姑和青萝他们看到门前的这一切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尤其是圣姑,她身为神女本来就是信仰着神的存在的,在看到百姓们的反应后不禁也怀疑起是不是她们苦等千年的神终于复活了,终于出手庇佑了她们神女一脉。 唯二面不改色的只有夕和和傅珏。 傅珏不过淡淡扫视了外面一眼,就转了头用肯定的语气问夕和:“麻肤散?” 夕和莞尔一笑,点点头。 青萝听到了,从惊讶和神的迷思中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了句:“原来是夫人的麻肤散。” “什么、什么麻肤散?”圣姑也听到了,讶异地朝夕和看过来。 夕和和傅珏两人率先举步跨出门槛,一边简单地跟他们解释了两句:“麻肤散是一种麻药,沾到或者吃下去都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出现全身麻痹的症状。我在无忧谷里研制出了一味见效比普通麻肤散要慢的低配版。” “我从无忧谷逃走后躲在白氏兄妹家中,制作千眠散的同时想到了味药,觉得可以一用,就也赶制了一批,然后交给白茧,让他拿去抛洒在了守卫军的武器库里。” “武器库?哦,是他们手里的弓箭!”青萝立刻找到关键物,提了出来。 “没错,是弓箭。”白茧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人循着声音朝前看去,就见一身米白色的白茧已踏上了七级阶梯,越过重重倒地不起的守卫军朝着他们走来。 夕和扬起浅笑,朝他颔首道谢:“弓箭数量远超我所想,辛苦你了。” “九殿下客气了,我乃护佑神女一脉的圣女,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白茧走近了同夕和一拱手,又朝傅珏点头示意,再看向一旁是圣姑,也不忘叫了她一声。 “白茧,你……”圣姑对于看到白茧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也是惊讶不已,又听他说了这番话后知道他早已弃暗投明,站在了神女这一边,遂又欣慰地点点头,道了句,“好孩子。” “白、白茧……原来是你……你、你竟然背叛巫祝……”就倒在不远处的护卫军首领同样看到听到了一切,激动之下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所做的只是一场无用功,最终只能瞪着充满怨毒的眼睛怒不可遏又艰难地控诉白茧的背叛。 夕和朝那首领身上瞟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对着一众亲自调教出来的守卫军皆已倒地不起、从小培养的圣奴白茧又已背叛了自己的、一脸灰败和死气的巫祝棘牙,说:“这低配版的麻肤散见效是真的慢,幸好老天有眼,总算是及时起效了。这回算是冒险,下回我还是得好好研究研究起效的时间才行。” 白茧也不禁朝巫祝棘牙看过去,对上棘牙的眼睛,他难免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这个人收养了他们兄妹,给了他们多年来安稳的生活。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避开了目光,转而对夕和说:“九殿下,我来时正好遇上七殿下她们。” “因为尚且不知阴眼宫内的情况,我就让她们在宫外稍等。现在,想必是时候让她们进来了吧?” 夕和一听,忙追问他:“人,都来了吗?” 白茧点头,说:“除了已经不在的八殿下一脉和上代七殿下,人都到齐了。” 夕和面上一喜,立刻说:“好,你快去请她们进来。” 白茧应了是,转身又朝着阴眼宫的大门口走去,去将今天的主角正式带进来。 之前夕和已经提过要做的事,她一提人,圣姑很容易便想到是她们来了。 自从她签下了那份契约,嫁给了棘牙之后,她一直都被深深的愧疚折磨着,觉得自己没脸见她们,所以再也没有回过无忧谷。 而后来,虽然她们生下了下一代后就渐次离开了无忧谷,回到东篱国内居住,但是她一开始觉得无颜相见,刻意避之,后来又遭遇大变,还成了圣姑,更是没脸见她们了。 所以,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她上一回见她们还是在无忧谷里待字闺中之时。此时,阔别多年终于要再相见,她的心中既是紧张忐忑,又满怀期待。 她的目光跟着白茧由近及远落到大门处去,殷殷期盼地等待着她们的出现,可真等到那十几个人影露了头,眼神又像是被热油给烫着了一般立刻缩了回来。 等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朝她们看去,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一点点靠近而来,身段和面容都在眼前渐渐清晰。眨眼间,她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 陌生的是仿佛她们每个人都已有了不小的变化,其中有几个还明显是小辈,她连见都没见过。而熟悉的是她曾经的姐妹们虽然年华老去,但终究还留着当年的模样。 然后,等她们踏上了七级阶梯,就站在了距离自己几丈之外的地方,她清晰无比地看到她们瘦削的身子、苍白的脸色、脸上的皱纹,还有凹陷的眼窝,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双脚一颤,朝着她们屈膝跪了下来。 第七百九十四章 迟到的正义(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圣姑这一跪,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夕和他们,包括刚刚到来的神女们,包括周围动弹不得的守卫军们,也包括就跟在神女们后头又回到前头来的百姓们。 大多数人都对她这一举动感到一头雾水、莫名所以,但夕和他们还是马上就能明白的。夕和本想过去扶一扶她,但想想还是让她发泄表达出来吧,不然那份罪恶感和愧疚感还会继续沉重地压在她的背上。 于是,她只默默叹了口气,往傅珏身旁挨了挨。傅珏感受到她被感染的伤感,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跪着的人。 圣姑一跪下,眼里的那积蓄了多年的泪水就再也克制不住地哗哗流了下来,顺着她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容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灰色的印子。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又一时说不出来,索性伏下身,结结实实地朝着神女们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圣姑的容貌已经大改,她的身份又已经死了,神女们更甚至只听过圣姑这个人,没见过她。所以神女们根本联想不到她是谁,见她朝她们跪下已经颇为惊讶,再看她居然朝她们磕起了头,纷纷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这位是……?先起来说话吧。”神女中站在最前面,看上去也年纪最大的那一位代替神女们发了声,不解地问了一旁的白羽,再示意白羽快去把人扶起来。 白羽当然是认识圣姑的,但她也不知道圣姑的真实身份,所以看到圣姑此举也是愣了愣神,听到旁边上代大殿下的话才回过神,快走两步到了圣姑身边要扶她起来。 但圣姑伏着身并不愿意起来。白羽无奈地向自家哥哥求助,白茧在一旁想了想兴许是圣姑以前是巫祝大人的人,心态和他一样,认为愧对神女们吧,所以走到她身边一边去扶她一边开口宽慰她几句。 但他的话才起了个头,圣姑反倒自己直起了上半身,然后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朝神女们喊出一声:“姐姐们,白月对不起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啊。” 这一声喊又是把所有人喊得一愣。但怔愣过后,神女中的几人反应过来了,眼里的不解和疑惑渐渐替换上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她们各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跪在地上的圣姑好几遍,最终依旧是上代大殿下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你、你是小八?是小八白月?” “是我,是我……”圣姑答完羞愧地低下头,再不敢多看她们一眼。 上代大殿下惊讶非常地大喘气了几次,然后犹疑地朝着圣姑走去,“小八多年前已经过世了,你……你怎么会是……” “八殿下是被巫祝棘牙迫害至此的,她没有死,但是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夕和一时忍不住,替圣姑说了句话。 说起来,圣姑其实也只是可怜的女人。虽说是她签了那一纸契约给神女一脉的噩梦起了个头,但她当时为情所困,是被棘牙哄骗着签下的,她并不是有心要害她的姐姐们。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的身心也都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还背负着沉重的内疚和自责,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是神女当中最惨的那一个。她已经自食恶果。 另外,她说到底只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卑鄙无耻的棘牙本就有心掌控神女一脉,不是从她这里入手也会用别的办法逼迫神女们就范,过程不同,结果未必不同。所以,她虽然有错,却不是根源上的错,只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代大殿下回头看了看夕和,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圣姑身上,最后问了圣姑一遍,说话间已经带上了哽咽,“你,你真的是我们的小八,是白月?”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们,当年若不是我一时糊涂,不会害了你们和孩子们的一辈子。我该死,我真的该死。但棘牙没死,我不敢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替你们报仇。而今天,就是今天,你们且看着,我亲手替你们报仇!” 圣姑哭着说出这番话,却始终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面前的上代大殿下。大殿下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也在瞬间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屈了膝,一下将佝偻的圣姑搂进了怀里,相拥痛哭。 其他几名神女也都纷纷落下泪来,一个个都走到了她们两人身边,也都屈膝跪了下来,彼此相拥在一起。 圣姑说的没错,她们的一辈子,她们孩子的一辈子都是被她给毁了的,当年要不是她为了棘牙这个男人签下了那份契约,她们也不会痛苦了大半辈子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在今天见到她以前,她们都是恨着她的,痛恨她为了一己私利拿她们所有人的幸福换了她一个巫祝夫人的名头和她一个人的幸福生活。 甚至于,当初她的女儿,八殿下死去的消息传来时,她们还觉得是报应不爽,她造的孽报在了她的女儿身上罢了。 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一直恨着的人其实一直在过着比她们更痛苦的日子,也完全没有想到她们恨着的人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还忍辱偷生的活着是为了亲手替她们报仇。 或许还不能原谅,但那些痛彻心扉的恨意已经在相拥而泣的这一刻随着过眼烟云烟消云散了。而那份怨怼散去后,真正的痛恨也在彼此心中越加清晰。 所以,痛哭过后,所有的神女都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巫祝棘牙,然后她们相携着站起身来,带着满面泪水和满腔愤慨一致面向东篱国的百姓们。 其它几名神女见此,明白了她们期待已久的那一刻终于要到来,也都纷纷站到了她们旁边,然后转过身,面向这些凝视着她们的子民们。 上代大殿下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喉间的苦楚,抬高音量,以神女一脉大家长的姿态,当着成千上万的东篱百姓和巫祝族人的面,言辞清晰地发出了强烈的控诉。 “我白恬,以神女之名起誓,巫祝族长棘牙携巫祝族一支,囚我身躯、毁我清誉、断我自由,本为神仆却以下犯上亵渎神女一脉和神。尔等若仍心中有神,今日便请替我神女一脉主持公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迟到的正义(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上代大殿下的话音一落,东篱百姓们面上已经露出了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而随后,上代的二殿下、三殿下……后来的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一位皆一位的神女都跟着以自己的名字和神女的身份掷地有声的起了誓,使得这些百姓眼里的不可置信又慢慢地转化成了滔天的愤慨和激动。 本来无凭无据的,又有之前那份契约在,他们当然更偏向于巫祝大人和巫祝族,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巫祝大人的统治下东篱国内一片祥和,安居乐业。 但那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现在呢,还有什么证据能比神女们的亲口证实和起誓来得更有说服力?!若是只有一位神女站出来说话,或许她是被什么妖人给欺骗蛊惑了,若是只有两位,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但现在是全部,是全部的神女在控诉!这哪还能有假? 更何况,她们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何须如此控诉?神女一脉和巫祝族自古以来的关系就很好,她们根本没有理由去攀诬、诬陷巫祝大人和巫祝族。除非,就是她们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的如她们所言,是被巫祝族逼到绝路上了! 虽然如今的东篱国是巫祝族人在统治,但是,在百姓们的心中,巫祝族始终都是神女一脉的仆人,是神仆,唯独继承了神识的神女一脉才是神的后人,是半神,是他们尊敬和信仰的存在。 而现在,巫祝族人把神女们逼上了绝路,那还怎么能忍!他们被巫祝族人欺骗了那么久不能忍!他们敬仰的神女们被欺凌更不能忍! 百姓们的神情越来越激动,看向守卫军们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恨,直看得旁边的守卫军们一阵阵发怵,却又动弹不得、无可奈何。 这时,白真儿也起誓完了,所有的神女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夕和。夕和脊背一紧,同时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是傅珏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他含笑摸摸她的头,温柔地支持她:“去吧。” 夕和看着他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走到了神女们之中,然后看着眼前的百姓们,郑重地起誓:“我以神女之名起誓,巫祝族长棘牙携巫祝族一支,囚我身躯、毁我清誉、断我自由,本为神仆却以下犯上亵渎神女一脉和神。尔等若仍心中有神,今日便请替我神女一脉主持公道!” 眼看着连刚刚回到东篱不久的九殿下都站了出来,郑重起誓,百姓们的情绪更是被调动得彻彻底底。 “九殿下才刚回来不久,和巫祝族根本无冤无仇,没道理会胡说的,我相信她!” “九殿下没说谎!其实她那天被巫祝大人送去无忧谷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她是昏迷着的,我问了边境上的守卫,守卫还骗我说是九殿下生病了呢!” “原来九殿下拼死刺杀巫祝棘牙是为了替神女们伸冤,九殿下好样的!” “原来是连神都看不下去巫祝族人欺压神女,还丧心病狂地想要杀了九殿下,所以才降了神力,击倒了这些无耻的巫祝族!” “上神在上,护佑我东篱神女,大家,我们今天一定要替神女们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一定要主持公道!大家伙,回去拿绳子来,把巫祝族都抓起来!” 一时间,群情愤慨,百姓们一声接一声地高呼要替神女们主持公道、严惩巫祝族,而后一批人就地开始殴打守卫军给神女们出气,另一批人则纷纷离开阴眼宫,没一会儿又都提着绳子回来了,齐齐动手将这些个守卫军都绑起来,送到地牢里去。 神女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个个热泪盈眶,情难自已。她们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终于,终于等到了重见天日的这一天,终于! 而夕和同样情绪很激动,她走回到傅珏身边,忍着泛酸的眼眶带起一抹笑,说:“我就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傅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同样笑着于她耳边落下一句:“夕和,你是我的骄傲。” 夕和依偎在他怀里,心里暖融融的,但突然,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跑进了她的耳朵里——“起来!给老夫杀了九殿下!” 是棘牙的声音!夕和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来不及回头朝棘牙看去,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一抹冷冽锋利的刀光正朝着她劈过来,她心下一紧,不假思索地立即推了傅珏一把,想将他推离自己身侧。 但她才将傅珏推开,一片白衣翻飞而过,她整个人又朝前倒去,重新落入他的怀里。随后,耳边响起了叮的一声,是刀剑相触的声音。 她扶着傅珏的胸膛才刚刚一站稳,眼前又晃过了一道银光。因为听到了棘牙的声音,她知道这些刀光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她再一次想推开傅珏,好确保他不会因为和自己待在一起而被误伤。 然而,对傅珏而言,伤她和伤自己是一样的。他怎么可能任由她一个人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不可能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所以,他在洞察到她的意图后手上猛地一拉,在她推开他之前就将人死死扣在了怀里。 未免她再乱来,他一边护着她的头后退,一边低声提醒她:“别乱动。” “似之,我……” “相信我,没事的。” 他的话里透着坚定和不容置疑,让她产生无条件的信任和顺从。她不再多说什么,那股刚刚被刀光闪烁而产生的慌乱感也骤然消失。 而事实证明,他的话音落下才一眨眼的功夫,夕和耳边就听到了临月的声音。 “主子,夫人,我们来迟了,你们没事吧?” 夕和回头一看,果然是临月,而再往稍远处看去,还看到了临江、尉迟青燃和十几个与突然站起来发起攻击的守卫军们打斗中的黑衣人,是傅珏的隐卫。 夕和摇摇头,说了句“没事”,立刻明白过来,是那颗连心蛊起了效,本是在迷路镇上候着他们的隐卫们跟着母蛊找来了,而且时机刚刚好,正好拦住了这一波突然攻来的袭击。 第七百九十六章 把人接回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可这些守卫军们明明中了她的麻肤散,怎么会突然能站起来了呢?难道是药效已经过了?应该不会那么快啊! 夕和想到听到的那句棘牙的话,朝他看过去,只见原本劫持着他的燕青此刻已经加入了应付守卫军的队伍,人转接到了青萝手里。 他的双手双脚筋脉已断,倒是和之前一样依旧在门槛边坐着,动不得分毫,但之前他已经是满脸死气,此时的脸上却是一副看不出是哭是笑的纠结表情,而且最关键的是他那双眼睛似乎也比刚刚要清明了不少! 原来是他的移魂法搞的鬼!这移魂法未免也太邪门了,居然连已经中了药的人都能控制! 夕和惊讶之余眼看着棘牙用移魂法又控制着一个守卫军站了起来加入攻击,忙朝燕青那头喊了一声,提醒他不要恋战,先去毁掉棘牙的眼睛。 棘牙听到声音立刻朝夕和这边看过来,但夕和早有防备,一早举着手遮去他所能触及到的自己的余光,所以棘牙妄图再次用移魂法控制她的念头自然没能实现。 紧跟着,棘牙的惨叫声响起,混乱的局面出现关键性的转折,再过了一会儿后,隐卫将所有的守卫军制伏,场面再度恢复到掌控之中。 虽然阴眼宫里又起了这一点小波澜,但由于隐卫的及时出现,神女们和百姓们都没有人受伤,只是稍微有几个受了点惊吓。 之后,完成了任务的隐卫们又有傅珏指派了去帮着东篱国的百姓们将守卫军捆绑起来一一送到地牢里,而棘牙本人就由夕和交给了神女们处理。 阴眼宫里的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夕和随即立刻想到该将白幻儿接回来了。本来,临山奉了傅珏的命令在阳眼宫里保护白幻儿,只要一支冷焰火,临山便能将白幻儿带到这边来。 但夕和思及白幻儿现在的心境还是决定过去阳眼宫接她,便向白真儿问了去阳眼宫的路。白真儿热心地提出带他们过去,于是,夕和便又和傅珏出发去了阳眼宫。 阳眼宫在和阴眼宫相对的位置,比较远,今日的东篱国又出了这么件大事,到处都是沸沸扬扬的,路况也不太好,走了好一阵才终于到了地方。 东篱国就这么大,阴眼宫里出的事很快就传到阳眼宫这边来了,所以当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守着阳眼宫的巫祝族守卫们已经被愤怒的东篱百姓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他们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进去后又问了被两名彪形大汉按倒的守卫,知道了圣女们所在的位置,于是又朝着那座殿宇找过去。到了附近的时候,临山发现了他们主动现了身。 “临山,幻儿在这间屋里吗?”夕和迫不及待地问他。 “回夫人,白姑娘就在这间屋里。属下得到事成的消息原是要立刻带白姑娘过去见夫人的,可是白姑娘她……精神不太好,属下根本靠近不了她……” 夕和闻言一皱眉,二话不说走过去推开了已经卸了锁的门。 一开门,一股腐朽、淫/靡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就扑面而来,随后再朝里看去,又发现眼前这间屋子里不仅光线昏暗,而且一片狼藉,地面上不仅翻倒着乱七八糟的家具摆设,而且还有很多乱糟糟的碎片和干涸掉的水渍污渍。 夕和巡视一圈没发现白幻儿的人,往各处找了找才找到那一团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 白幻儿裹着两床厚厚的棉被缩在角落里,发髻凌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脸颊上除了两道干涸的泪痕外,还有几道红肿的手指印和一些抓痕和咬痕,有的渗着血星,有的泛着青紫,触目惊心。 夕和一看到她这个样子整颗心都酸了,她立刻朝着她走过去,但她却跟受了惊吓一般浑身发起抖来,还不断地将头往棉被里躲,一边躲一边嚷着“走开”。 “幻儿,幻儿,是我,夕和姐姐来接你了,你别怕。”夕和拧着眉一边靠近她一边安抚她。 但她就跟听不见一样,还是浑身抖得厉害,而且夕和越是靠近,她嚷着“走开”的声音就越是响、越是凄厉。 夕和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要将她整个人从角落里带出来。她不能永远留在这个角落,也不能永远留在黑暗里。 而当夕和的手触碰到了她身上包裹着的棉被并开始使劲时,白幻儿的叫嚷声又骤然弱了下去,转而变成了带着哭腔的乞求,乞求她“放过她”。 夕和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心痛得不能自已。 她原来是多么单纯善良的姑娘,到底是遭受到了怎样的对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那些人真的不是人,是十足十的畜生! “幻儿,幻儿啊,你看看我,是我啊,是你的夕和姐姐。我来接你了,没事了,没事了。”夕和哽咽着一遍遍在她耳边强调自己的身份,让她抬眼看自己确认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后,缩在被子里发抖的白幻儿才哆哆嗦嗦地朝她看过来,然后又目光呆滞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才动了动嘴皮子,话没说出口,眼泪却滚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夕和抹了把眼泪又心疼得去擦白幻儿的眼泪。 白幻儿木愣愣地流着泪,只一个劲盯着夕和看,也不说话。又隔了好久之后,她似乎终于确认了夕和的身份,这才哇的一声大声哭了出来,再抽抽搭搭地质问夕和:“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为什么不来救我……” 白幻儿的控诉让夕和的心都拧巴成了一团,她几次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怎么跟她解释,又觉得这时再来说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用了,到最后就干脆不出声,让她尽管说个痛快,也好发泄一下心里的痛苦。 但白真儿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殷姑娘当初晕倒在她门前时是怎样的狼狈模样,这姑娘这么说殷姑娘实在太不公平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姐妹(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白真儿上前两步,也走到了白幻儿身旁,同样蹲下身对她说:“姑娘,我可以想到你遭遇了什么事,也可以体会到一些你的痛苦和绝望。但是,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殷姑娘身上太不公平了。” “真儿……”夕和错愕地回头看向白真儿,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想让她不用替自己打抱不平。 “殷姑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跟这位姑娘的关系很好我也能看得出来。或许你选择不解释是想给她一个宣泄怨恨的出口,是心疼她,但我认为最好的宣泄方式是帮她找到痛苦的来源,然后再去解决,而不是单纯的发泄,不然不仅治标不治本,还会将你也拖进愧疚的囚笼里,反倒让亲者痛、仇者快了,不是吗?” 夕和拧着眉心,陷入了沉默。 白真儿看了眼依旧哭闹不休的白幻儿,沉下声说道:“姑娘,你怪殷姑娘不来救你是吗?凭着你和她的关系,难道你想不到她为什么不来救你吗?如果她能救得了你,她会不来救你吗?”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在经历那些可怕事情的时候,她也在经历!她在昏迷中被带到了几十里外的无忧谷,被和一个心智不全的男人关在一起,身上还被下了药。” “她拼了命逃出来,浑身是伤的晕倒在门口,我光是给她处理身上的伤口就花了一个多时辰,手心里那个伤口的血更是到了晚上才止住。那种情况下,她要怎么来救你?” 白真儿的话音一落,白幻儿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眼神本来是停留在夕和脸上的,此时却在一片晦暗不明中扫到了一处隐于衣领之后若隐若现的紫色咬痕。 “姑娘,你该怨、该恨的人绝不是殷姑娘,而是那个下了命令的巫祝棘牙,是那个欺负了你的人!” 一提到欺负两个字,白幻儿脸上的泪水又汹涌了起来,身子往后缩了缩。但白真儿这句话提醒到夕和了,确实,光让白幻儿这么哭一场发泄一下没有用,是治标不治本的,最关键的还是得彻底斩断这个噩梦的根源,而根源就在于那个欺负了她的人。 “幻儿,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再改变了,你我都得学会面对现实。但是,在面对现实之前,有一件事我还是能为你做的,你受的委屈、吃的苦,今天我就帮你全部讨回来!” 白幻儿猛地抬头看向夕和,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再一次哇的一声哭出声,但这一次她松开了手里紧紧拽着的棉被,一下扑进了夕和的怀里,抱着她哭着喊了声:“夕和姐姐……” 夕和听到这一声呼唤,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半口,又拍拍她的背再安抚了她几句,止了她的哭声后请白真儿帮忙去找身干净衣服来给白幻儿换上。 白幻儿提着棉被站起来,低着头对夕和说:“夕和姐姐,我想洗个澡。身上……好脏……” 夕和心头又是一阵发酸,在心中叹了口气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应答道:“好,那我们先到那边坐一会儿。” 白幻儿点点头,乖顺地跟着夕和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有白真儿的帮忙,很容易就弄到了浴桶、热水和干净衣服,然后夕和和白真儿都退了出去,让白幻儿自己在里面慢慢洗。 傅珏站在屋檐下等她,见她出来了便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等她到了跟前,他一眼便发现了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轻抚而过,语带心疼地问她:“哭了?” 夕和搭上他轻抚自己脸颊的手,再双手合握住,回头看了眼闭上的门,又叹了口气,“我得替她讨回公道,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安稳了。” “巫祝族如今皆已是阶下囚,这份公道你随时都可以去取。” “嗯。等幻儿收拾好,我就立刻去把这份公道讨回来。” “好,顺便,我也有份公道要去讨来,和你一道过去。” “嗯?”夕和抬眼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傅珏的目光落到她颈上的伤痕,眸色深沉,说:“夫人在外受了欺负,为夫岂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夕和明白过来,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白幻儿这个澡洗了很久,将近半个多时辰过去,夕和都开始担心她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正想敲门问问,里头这才传出了白幻儿的声音,是叫她进去的。 夕和开门进去后发现白幻儿还蹲坐在浴桶里,脸色被热气蒸腾得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夕和看她露在水面外的肩颈上都是红色的抓挠的印子,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渗着血星子,皱了皱眉问她。 白幻儿摇摇头,说:“能不能,换一身衣服给我?有黑色的吗?” 夕和一愣,回头看向屏风上那一身白真儿找来的干净衣裙,是白幻儿喜欢的素白色。她稍稍一想,似乎隐约明白了她的抵触,没有多问什么,让她稍等一下,马上就去拿别的颜色的衣服过来。 白真儿又去找了身黑色的衣裙过来,白幻儿这才换了衣服、梳了发髻,整理妥当。但她收拾好后看着门口的亮光又有些畏惧,在门内徘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足勇气开了门。 夕和他们就在门口等着,听到开门的声音纷纷朝后看去,见白幻儿总算是出来了各自才稍稍安下点心。 而之前因为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白幻儿整个人又蓬头垢面的,白真儿那时在里头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等到这会儿,她收拾干净出来了,再一看,白真儿的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因为,面前的这张脸和她记忆中那个女子的脸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的部分,简直是一模一样。 白真儿揉了揉眼睛,又盯着白幻儿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端详了一遍,最后,她几乎是嘴唇颤抖着问了她:“姑娘,这位姑娘,你是圣女对吧?那你,那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她是哪位殿下?” 第七百九十八章 姐妹(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真儿的话一问出来,夕和和白幻儿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白幻儿眼里满是迷茫不解,而夕和却在接触到白真儿的脸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意会了白真儿提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初次见到白幻儿的时候,夕和是觉得她跟以前的自己很有几分相似,但相处久了之后就发现其实是她的上半张脸跟以前的自己很相似,下半张脸却是不怎么像的。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就跟她的神印化金所带来的容貌上的变化相类似,她刚刚进去的时候就发现白幻儿手腕上的蝴蝶印记已经不再是浅粉色,而成了浅黑色,像是由稀释过的墨汁画上去的一般。 相关联的,白幻儿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既像是一夜之间长开了,又像是被这个圣印所催化的,已然没了之前的那份稚嫩和天真之气,而是多了几分艳丽和一股若有似无的妖冶。 说起来,和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现在有了白真儿在一旁做对比,她便发现,白幻儿跟白真儿的容貌相似度更高,尤其是下半张脸,鼻子和嘴巴的部分,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真儿是神女,是上一代七殿下的第一个女儿。白幻儿是圣女,也是上一代神女的女儿,只是不是长女罢了。而在阴眼宫时,白茧说除了已过世的八殿下一脉和上代七殿下,其它神女都在。 那时,她还以为是上代七殿下也已经过世了,但现在看来,莫非,上代七殿下就是出逃在外的、白幻儿的娘亲,而白真儿和白幻儿之间是亲生姐妹?! 一个真儿、一个幻儿…… “夕和姐姐……”白幻儿对着白真儿迫切探寻的目光不知如何应答,转而向夕和寻求解答。 夕和看看白真儿,同白幻儿说:“幻儿,你还记得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吗?记得的话就告诉七殿下吧。” 白幻儿听了夕和的话,点点头,说:“我记得的,我娘叫白湘。” 话音一落,夕和看到白真儿的眼睛睁大了两分就知道心里的猜测当是成了真。 果然,白真儿缓了会儿神后一个箭步上前,将白幻儿抱进了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对,是白湘,就是白湘。娘亲的闺名就是单名一个湘字。妹妹,原来你是我的妹妹。” 白幻儿被白真儿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越发糊涂了,茫然地看向夕和。 “你们的母亲白湘应该就是东篱国上一代的七殿下。幻儿,你面前的这位姑娘是现今东篱国的七殿下,叫做白真儿,她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夕和看白真儿激动得不能自已,只能代替她跟白幻儿解释。 说完,白真儿松开白幻儿猛点头,白幻儿愣愣地看着她,依旧一脸茫然。 “此事恐怕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我们坐下好好说吧。现在,我先带幻儿去把该讨的公道讨回来。” 提到公道,白真儿立刻压下了自己惊喜和激动的情绪点点头。她原先就对这个可怜的姑娘怀有怜悯之心,现在知道了她是自己的亲妹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万分同意先去做正事。 白幻儿虽然也点了头,但眼里的迷茫笼罩上了一层恐惧,身体也做出本能的抵触姿态,双脚无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两寸。 夕和注意到这点,不得不先帮她把心理建设好,遂又组织了一番措辞先安抚下她心里对欺负她那人的恐惧和害怕,然后才带着她离开了阳眼宫回头往阴眼宫的地牢而去。 虽然巫祝族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无关紧要的底层听命令行事的人,刨去那些,再刨去中间层的那些拥有一定有限权力的人,剩下的也不过就巫祝族族长一脉直系和支系的百来个人了。 这些人中还有一部分是女子和孩子,除去不算,剩下的人就更少了,再加上棘牙安排人的喜好,都不用去问他本人,夕和很快就查到了对白幻儿施暴的人是谁。 在地牢里找到这个人时,他已经被东篱突然变了天的现状给吓得在角落里面色发白、瑟瑟发抖了,生怕过不了多久就得送了这条命。而其他和这个人关在一个地牢里的人们情况也都差不多,同样个个脸色比地上的泥都难看。 临山奉了夕和的命令将这个人从地牢里提了上来,这人一落地,见着站在夕和身旁的白幻儿,脸色一下就变了,扑通一声朝着他们跪了下来,没出息地求爷爷告奶奶。 “两位殿下饶命啊,我,我也是奉了巫祝大人的命令才去给圣女检验印记的。我,我是逼不得已的,求两位殿下饶命,两位殿下饶命啊……”说着,这人自己往自己脸上打起了嘴巴子,乍一眼看去还真是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但他每一下都打得轻飘飘的,根本没下什么力道,只是动作幅度比较大,夕和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还在耍小聪明呢!是想抢在她们下手前先自己下手,尽量保全自己吗! 夕和给临山使了个眼色,临山会意,立刻将这人从地上提起来,再绑到旁边的一个人形木架子上。 那人见临山要将自己绑起来,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趁着起身的功夫朝着临山猛地推了一把,撒腿就要往地牢外跑。但临山是训练有素的隐卫,哪有让他这么一推就站不住脚的道理,轻轻松松地伸腿一绊,那人就逃跑不成,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临山再一把抓住他的肩胛骨,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干脆利落地将人压在人形木架上绑起来了。 那人的额头上已经冒起了一层冷汗,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继续跟他们讨饶,“殿下,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有罪,我该死。但我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啊,你们有什么怨有什么仇去找巫祝大人,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夕和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当没听见,转而同死死盯着那人的白幻儿说:“幻儿,不要害怕。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把你心里的委屈、怨恨通通发泄出来就好,我自会替你收拾好残局。” 白幻儿的眼神一下都没离开过那个满面惊恐的男人,沉默稍许后点了点头。 第七百九十九章 天道有轮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随后,临山去将地牢里的那些刑具全部一一搬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在白幻儿面前,供她选择。 被绑着的男人看到这些刑具知道他们是要动真格的,吓得快疯了,一声声怒吼起来,叫嚷着让他们放开他,不然巫祝大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夕和看白幻儿盯着那些刑具看,久久没有下决定,也不催她,让她慢慢地、好好地想清楚。反正拖得时间越久,被绑住男人心里的恐惧就会越深,而这都是他应得的。 一会儿后,白幻儿还是选择了一把最简单的匕首,然后面无表情地缓缓朝着那男人走了过去,再他面前站定后,她一咬牙,一刀砍下去砍断了男人的两根手指。 男人立刻惨叫出声,惊得整个地牢内一片鸦雀无声。而一声惨叫还没落下,另一声惨叫又接连冒了出来,因为又有两根手指断了,啪啪落在他自己的脚边。 “老子去你们他妈!一群臭婊子,老子那天就该弄死你!老子告诉你,能被老子上是你的福气,不然你区区一个圣女给老子堂堂巫祝族提鞋都不配!臭婊子,屁股上长了痣的骚蹄子!” 男人因为断了四根手指,痛得眼睛都红了,脑子里绷着的弦也断了,对着白幻儿破口大骂,而且句句都是下流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到最后竟然还将白幻儿私密处的身体特征都给嚷了出来。 夕和眸光一冷,伸手就要去拿一件刑具捣了这张往外喷粪的嘴,但这一回,白幻儿居然比她更快地直接将那把匕首的刀刃塞进了男人的嘴里,然后利落地来回搅动了几次,再抽出来时,除了沾上了一片鲜血,还带出了半截破碎的舌头。 男人痛得几乎背过气去,眼睛都翻起了白眼,但还仍保留着一丝清明,继续口齿不清地要张口说话。然而他一张口,只有满满的血沫子和肉末往外掉,说的什么已经一个字都不清了。 白幻儿冷冷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拿着那把匕首将男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切掉。男人痛得已经叫不出声来,过了一会儿直接痛得晕厥了过去。 夕和示意了临山一下,临山舀起一勺桶里的冷水就朝着男人当头浇下,男人便又醒了过来。随后,夕和跟白真儿交待了一声,让她在这里看着白幻儿,又留了临山在一旁辅助,然后自己先和傅珏离开了地牢。 这个男人虽然是奉了棘牙的命令才行的事,但他但凡有点良知就不该对一个孩子下手,还到了这时还口出恶言,刺激羞辱白幻儿。他今天要受这些惩罚不过是罪有应得,夕和对他一丝半毫的怜悯都不会有。 但她刚刚看着落了一地的血色和断指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恶心想吐,这才决定了和傅珏先行离开。而等走出地牢后,鼻尖的血腥味被微风散去,只留了傅珏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胃里才没了那股恶心感,舒服了许多。 傅珏看她脸色不好,便要替她把个脉,这时,临江正巧往地牢这边寻他们来了。 “主子,夫人,前头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些神女们商量过后决定将那名巫祝施以凌迟之刑处死,另外一些直接相干人等则豁免了死罪,判处终身禁于地牢之中。”临江朝着他们一拱手,将前面的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 凌迟,千刀万剐之刑,亦是棘牙的罪有应得。而另外的直接相干人等指的是那些玷污了神女们的人吧……那些人本也都是难逃一死的人,但神女们豁免了他们的死罪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都已经成了神女们的丈夫和孩子们的父亲…… “然后,这件物件是燕青找回的夫人之物,由我代为交还给夫人,夫人且看看是不是。”说着,临江于衣袖中抽出了一件物件双手奉送到夕和面前。 夕和一看,是那把牛皮折扇。那日她被送去了无忧谷,身上的物件都被搜罗走了,这把折扇也不例外,想来是燕青去寻巫祝棘牙时找到的。 夕和道了谢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扇面,又合上看了看扇骨上的凹痕,确定就是自己那把牛皮折扇。但当她的指尖抚摸过扇骨上的凹痕时,突然有什么像电闪雷鸣一般自脑中闪过,但闪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抓住,便一下愣在了那里。 “夫人,怎么了?这扇子有问题?” 夕和没有答话,手指在扇骨的凹痕上来回抚摸,脑子里拼命寻找着刚刚那一道一闪而过的灵光。是什么,是什么呢?这个凹痕,这个凹痕好熟悉,好像在别处见过,还有扇子的大小和尺寸…… 临江看夕和只皱着眉头不回话,又看向自家主子,见傅珏微微摇头后便没有再忙着追问,也安静地立于一旁让她慢慢想。 夕和觉得实在眼熟,可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便只能闭了眼从进入到东篱国那天开始将所有细节一一回忆过去。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件东西跳进了她的脑子里,和刚刚那道一闪而过的灵光合二为一。 “我想起来了,是无忧谷上的元宝形巨石!”夕和猛地睁开眼,又将扇子在手里来回比了比尺寸,然后转头对傅珏说,“东篱国的东边有片海,海外几十里的地方有座岛,叫做无忧谷。” “无忧谷上铺满了金银珠宝,那就是东篱国的宝藏。而我在那里时,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发现了一块隐藏在金银之下的元宝形巨石,不,应该说是一根石柱。那石柱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凹槽。” “我当时用芦苇杆探测过凹槽的内部。现在想来,那凹槽的长、宽和深度都和这把折扇大致相同,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那时用芦苇杆探到凹槽底部感觉到底部的四周是不平整的,有点轻微的坑洼,你再看这扇骨上的凹痕。” 傅珏看了眼她手上的扇子,问:“你怀疑这把扇子和那块巨石是契合的?” 夕和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或许去试试就知道了。” “好,我陪你去。” 第八百章 折扇的秘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无忧岛的这些年在巫祝族的操纵下已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但现在巫祝族已败,那里不会再囚禁任何一个神女,就恢复到了它本身存在的意义——存放宝藏的所在。 不管是不是所谓神留下的东西,那些遍地而生的金银珠宝确确实实是一笔巨大的宝藏,是东篱国的宝藏。那么,夕和想,她要去无忧岛还是再找两个神女陪同比较合适,所以在出发前她先等了地牢里的事结束,再向白真儿发出了邀约。 那根石柱是她和白真儿一起发现的,叫上她最合适不过。另外,或许也该再叫上上代的大殿下,她像是神女中大家长的存在,也是比较合适的。 所以,在白真儿欣然应允之后,夕和便与她又去找了上代大殿下。然而,不管是上代大殿下,还是别的几位神女,一听到无忧谷三个字就都已经纷纷变了脸色,显然那个地方已然成了她们的心理阴影,即便现在没有危险的威胁,她们也不想再去了。 那么,得了她们的允许后,夕和便和傅珏带上了白真儿、白幻儿还有临江、临月几人,以及对无忧谷也很熟悉的白氏兄妹,一起出发了。 东边边境上已经没了守卫军的看守,他们顺利登上船往那座岛屿而去。临近海岸时,如她们离开时的那样,海里窜起了海蛇,但这一次,有白氏兄妹和他们手里的药粉在,轻轻松松就将那些昂起的蛇头驱散了。 上岸后也是如此,虽然蛇群看上去恐怖,但药粉一撒,它们纷纷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过来,他们一行人顺顺利利地上了岸,再穿过树林往前头走去。 快要穿出树林时,前头引路的白氏兄妹停下了脚步,将事先准备好的薄纱一一分发到几人的手里,让他们都用这薄纱将眼睛缚起,再提醒了他们等会儿往前走时尽量不要低头看。 夕和和白真儿是知道个中缘由的,其他人却不知道。不过他们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多问,皆一一照办。 夕和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阳光,然后不放心地亲自将薄纱折叠好给傅珏缚上,再缚了自己的,随后两人携手继续往前。 没走出几步后,树木退去,无忧谷上叹为观止的金银珠宝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用薄纱缚上眼睛,还尽量不要低头看了。满满的震惊之下,他们不禁抬手遮了遮,缓了一会儿才稍稍适应了一点隔着薄纱还不断刺激着眼球的金光灿灿。 “所幸当年北漠和南越两国君主的东行之路都夭折了。” 耳旁传来傅珏的声音,夕和听了赞同地点点头,“无论两国任何一方找到这些宝藏,天下局势都势必将要重新洗牌,而那样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东行之路的夭折也算是免去了一场浩劫了。” 又走了一段路后,白氏兄妹退到了后头,由夕和领着去找那块藏在金银之下的巨石。夕和记得大致的方位,也所幸于当时直觉将来可能还要再来找这块巨石,所以做了个记号,寻找起来不算是太困难,只是要盯着脚下的金子看,眼睛稍微有点吃不消。 找一阵、休息一阵后,最终,还是顺利地找到了那一小截露在外头的芦苇杆。她面露欣喜,立刻蹲下身,将周围一圈的金银珠宝搬开,使得里面巨石的模样一整个完整地裸露出来。 夕和再一指石头上的凹槽,同傅珏说:“你看,就是这个凹槽。” 傅珏于她身旁蹲下,打量了几眼凹槽后,说:“看上去确实和那柄折扇应该是吻合的,你且试试吧。” 夕和点头,从衣袖里取出那柄牛皮折扇,再在凹槽口比对了一下后尝试性地将折扇慢慢放进凹槽里。随着折扇的寸寸探入,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也跟着一点点紧张忐忑了起来。 而其他人也都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夕和的动作看,他们同样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这柄折扇和这块巨石之间的关系,也想知道将这两件东西放到一起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折扇被凹槽一寸寸的吞没,慢慢的,已经只剩下了夕和手指拿着的这一截尚且露在外面,而既然可以继续往里放就显然说明还没触到底。可再往下探去,连最后这一截都放下去的话,恐怕再要拿出来就拿不出来了,所以夕和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她很想看看把扇子放进去会有怎样的结果,但万一她的猜测错了,这把扇子的尺寸只是刚好和这个凹槽合适,那扇子取不出来可不行。怎么办,难道要临了了放弃吗?还是孤注一掷试了再说?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傅珏开口了,“先取出来吧。” 夕和听了,点点头,将折扇先拿了出来。一直这么僵持着,她一个手滑松了手也不一定,还是先拿出来比较妥当。 拿出来后,傅珏朝她伸了手,她便自然而然地将折扇递到了他的手里。之后,他从临江手里拿来了两枚铜钱,夹了一半到扇子的顶端,再捏合着顶部交还给她。 夕和立刻明白了,接过来的同时朝他投去夸赞的一眼,傅珏则含笑不语,只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个凹槽。 于是,夕和捏着扇子的顶端进行再一次的尝试。等扇子落到刚刚那个位置时,其实顶部的两枚铜钱已经被合拢的扇面夹得比较紧了,但夕和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最后一截,使得整柄扇子刚刚好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之中,只有两枚半圆的铜钱露在外面。 之后,所有人都盯着巨石,看会起什么变化。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吗?这个尺寸只是巧合而已,应该是件别的东西放进去才会合适?夕和不死心地又盯着凹槽看了一会儿,但没变化就是没变化,她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摸到那两枚铜钱上,想将折扇再抽出来。 但就在这时,白真儿突然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地好像在晃?” 第八百零一章 折扇的秘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地在晃?她不说还没觉得,她一说,众人也都有了这个感觉。而在她说完后不久,原本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的晃动好似突然剧烈了起来,剧烈到他们能明显感觉得有一股力道从脚底拱上来,而由于这股力道的作用,脚边的金银珠宝也都出现了小幅度的跳跃。 又过了没一会儿,地表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大到他们连站都站不稳了,须得蹲下身扶着地面来保持自身的平衡。而蹲下身往远处看去,他们再一次惊讶地发现就连那些树木都在大幅度的来回晃动,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地下拱上来的力道连根拔起似的。 与此同时,耳边还有阵阵轰鸣声传来,和金银珠宝四散撞击的声音混合着,强烈地刺激着耳膜。 “主子,夫人,这座岛看样子要塌了,我们须得速速离开这里!”临江一边保持着自身的平衡一边大声朝傅珏和夕和提议道。 他的话刚一说完,夕和就发现距离自己不足三丈的地面处似乎裂开了个口子,无数的金银珠宝纷纷朝着那口子里掉落进去。她吃了一惊,立刻看向凹槽里的折扇。 难道,难道这就是将这柄折扇和巨石合二为一之后带来的结果吗?这巨石莫非是一个埋在岛屿之下的机关,而这柄折扇就是启动机关的钥匙?机关启动之后所带来的结果则是彻底毁灭掉这座岛? “主子,夫人!”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临江焦急地又催促了一声,一边尽量往傅珏和夕和这边靠过来,要将他们带走。 夕和立刻回过神,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扑向了凹槽。 地面震动得太厉害,还会出现一些不可预见的地裂,现在已经根本走不了了。如果这场突如其来的震动真是这柄折扇所带来的,那么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只有将这柄折扇再拔出来! 没时间再多做思考,夕和立刻曲起三指,捏住那两枚铜钱就用力往外拔。虽然铜钱的一半含在扇面里,非常稳固,但是铜钱本身可借力的地方就小,折扇又有自己本身的重量,她拔了几次都拔不出来,手指还因为最后一次用力过猛而被铜钱的边缘给划伤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裂缝也又多了两三条。夕和没时间犹豫,立刻又去尝试,但她才一伸手就被傅珏拦了下来,跟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代替她落在了两枚铜钱之间。 随后,他手指一合拢,手背上的指骨凸起,再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把提起,两枚铜钱就带着折扇赫然被从严丝合缝的凹槽中拔出了一截。也是他拔出折扇的同时,刚刚还山崩地裂之势的剧烈震动戛然而止,周遭的一切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其他人稳住了平衡后惊魂未定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又朝着夕和和傅珏两人看去。 夕和看傅珏将剩余的折扇部分彻底抽了出来后第一时间去检查他的手,看有没有被铜钱给伤到。傅珏却反握了她的手,再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细致地将她的手指包了包。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是因为那把扇子吗?”白羽抓着哥哥的衣袖回头看看那几道地面上的豁口,回过头来拍拍胸脯,茫然地问。 “九殿下,你这把扇子是从何处得来的?”白茧接了白羽的话继续问夕和。很显然,刚刚的事就是出自于这把折扇,只是这把折扇他从未见过,应是九殿下从外面带进来的,可外面的东西怎么会和无忧谷上的巨石相嵌合呢?这未免太奇怪了。 夕和朝白茧看了一眼,再看向那柄折扇,顿了顿,说道:“这柄扇子是我外祖母的。” “九殿下的外祖母?那岂不是上上代的九殿下?”白羽说道。 夕和点点头,没有接话,眼睛盯着扇子在脑中整理着思路。 这把扇子是外祖父交给她的,说是外祖母临终前交给母亲的遗物,但母亲走时落下了,所以一直留在蓬莱岛上。听外祖父的口气,这柄扇子应该很重要。可扇子上什么内容都没有,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寒玉扇骨上的凹痕。 这凹痕又那么巧和这块隐秘的巨石凹槽相契合。那么,这把扇子会不会就是外祖母在无忧谷的某处发现的?而她会不会也发现过这块巨石?更甚至,她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这把扇子和巨石之间的关系,知道如果把扇子放进去的话会启动机关、引发地震? 所以,外祖母难道是担心被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会毁了无忧岛所以才在逃离时把扇子一并带走了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毁了呢?是不是有什么理由必须要保留着这把启动机关的钥匙?可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等于保留了摧毁无忧岛的可行性? 等下,摧毁无忧岛……外祖母交待娘亲回到东篱的遗愿…… 再往下深想了一步,夕和眼里流露出震惊的情绪来。该不会,该不会外祖母交待娘亲的遗愿就是让她回到东篱国来用这把扇子毁掉无忧谷吧?! 可理由是什么?是她想要帮助被困无忧谷上的姐妹们重获自由?还是,她早就料到了无忧谷上之后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夕和突然想起,那时他们去到蓬莱岛上,护树族的族长看到他们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就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去一样。 而护树一族继承了神识,苗疆族和神女一脉也继承了神识,所以,因为神识而获得的异能,比如预知的能力,会不会产生共通的可能呢…… 如果护树族的族长也有一定的预知能力的话,他把预测到的无忧谷上会发生的事告诉给外祖母,外祖母为了解救神女们让娘亲带着这柄折扇回到东篱毁掉无忧谷,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可是,这柄折扇和无忧谷底下的这个机关又是谁造的呢?要制造这么大的机关不可能不被人知道啊,更何况还是宝藏的所在地,可为什么,连白真儿这样住在无忧谷上的人都不得而知。 夕和越想脑子里跳出来的线索就越多,纠结缠绕在一起,让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掌轻轻地压上了她的太阳穴,并伴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别想太多,我们先离开这里。” 第八百零二章 替她撑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回到东篱国,吃了点东西后,夕和觉得很累,就在阴眼宫的一处客房里睡了一会儿。 傅珏守在她身边,等她睡着后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下她身上各处尚未痊愈的伤痕,然后吩咐临月和青萝两人在这里守着,自己转身出了门,去了地牢。 地牢里关押着的巫祝族人已经有一批在神女们的安排下流放到了附近的山上去守山,剩下的这些都是巫祝族族长一脉直系和旁系近亲,当然也包括了棘牙的妻女和四个儿子。 这四个儿子都是圣姑生的,虽然算是打小在另一个女人跟前长大,和圣姑已没有什么母子情分,但终究是她的亲生骨肉。把他们全部关押在地牢里等候判决,圣姑私心里是难过不舍的。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尤其是其中一个还逼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她同样作为八殿下的娘和背负着沉重罪孽的神女,也要对可怜的女儿和神女们主持公道,所以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将这四个儿子关进地牢,并表示对他们的判处,她绝不横加干涉。 为此,她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只来看了这四个儿子最后一眼,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阴眼宫的一间佛堂里,誓要长伴青灯,再不踏出一步了。 而那四个不肖子呢,一开始得知了圣姑居然就是他们早亡的母亲都是不愿相信、不肯承认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要么几乎没有,要么就是在棘牙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对他们而言,他们认为圣姑太软弱太没用了,他们更愿意认继母为母。 圣姑没死的事实和圣姑联合了神女一脉推翻棘牙的事实,让他们甚至认为是圣姑害了他们沦落至此,对圣姑充满了恨意和鄙夷。所以,圣姑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一口一个贱人,对圣姑大逆不道地羞辱了一番。 但后来,他们在得知了自家的表兄被凌虐致死的事后又都害怕了,为了活命立刻改了态度,一听到地牢里来了人就嚷嚷着要见圣姑,巴巴得指着圣姑救他们一命。 此时也不例外,傅珏带着燕青和白真儿进了地牢,脚步声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便又开始叫嚣嚷嚷着要见圣姑,让圣姑来见他们。 傅珏置若罔闻,脸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一旁的白真儿说:“白姑娘,有劳你了。” 白真儿颔首致意,便领着燕青走向了那叫嚣不止的地坑,再于边上朝下往里头那四人身上看去。 其中一人正是棘牙安排给白真儿的棘文,他见是白真儿来了,还白日做梦似的以为白真儿对他生了情意,是来救他的,顿时喜出望外,一口一声“娘子你可来了”,“娘子快救为夫出去”。 白真儿厌恶地皱了皱眉,权当没听见,压下心口的作呕感,再稍稍分辨之后,给燕青指了其中一个,说:“就是他。” 棘文一看白真儿所指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蹲坐着的棘武,又自作多情地以为白真儿居然不救他,要救棘武,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白真儿就口出羞辱之词:“你个**蹄子是瞎了还是要当着老子的面给老子戴绿帽子?你居然不救老子要救一个白痴?!” 白真儿眉心蹙起,不愿跟他多费唇舌,他还越发得意嚣张起来了,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 燕青开锁前看了眼白真儿泛白的脸色,遂开口说道:“白姑娘,这里交给我就好。” 白真儿会意,朝燕青道了谢,转身往回走到了傅珏身侧。 傅珏说:“白姑娘,多谢你的指认。” 白真儿忙怯怯地摆了摆手,说:“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相比于殷姑娘对我的救命大恩实在不算什么。” “白姑娘言重,内子在无忧谷上亦是蒙了白姑娘的救命之恩。今日奔波劳累一天,白姑娘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真儿点点头,再看了眼已经被燕青提上来的棘武,转身走了。 燕青将棘武提上来后,在傅珏的示意下把人绑到了一旁的人形木架上。傅珏吩咐了一句,让燕青把刚刚羞辱了白真儿的那个人也一并提上来,然后便站在了棘武面前,打量着他。 被绑到了木架上的人因为失去了自如的行动力面上满是不满和怒气,手脚不断挣扎着,嘴里嚷着的话从一成不变的“娘亲救我”成了“放开我”。乍一眼看去,除了面容有些猥琐和少了一只耳朵外,似乎与常人无异。 傅珏冷冷地看着他被纱布包着的残耳,脑子里几乎可以模拟出夕和是在怎样拼命的挣扎下才会以咬掉这个人的一只耳朵来保全自己,然后面色越来越冷,眸色也越来越黑沉。 棘文被燕青从地坑里带出来,还以为是自己的辱骂对白真儿起了作用,威吓到了她,让她不得不再救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出去,不禁有些暗自得意。但这份得意还没持续多久,他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架上的棘文,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推了一把燕青,趁机撒腿就往地牢外跑。 但他从头至尾都不过是太天真地沉浸在了自以为是中,他逃不出一步就被燕青制伏,然后也不得不被绑到了棘武旁边的木架子上。 被绑上去后,他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了,再瞟了眼站在棘武前面穿着一身白衣、仿若冷面修罗的男人,又不由感到一阵惊恐,咽了咽口水后就立刻没骨气地开始跟傅珏叨扰。 傅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味盯着棘武,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太吵。” 话音一落,意会了的燕青抄起一旁的一把匕首,再一把掐住棘文的下颚,干净利落地割掉了他的舌头。 棘文絮絮叨叨的话立刻化作了一声惨叫,但惨叫也只出了一半,很快又变成了沉闷的哼唧声,原是燕青又取了针线将这张被割去了舌头的嘴给缝了起来。 棘文因为巨大的痛楚双手紧握成拳,额头和脖子上皆青筋暴起,而他的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嘴巴,眼珠子往外凸出,几乎像是要掉出来一般。 第八百零三章 再度启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棘文也不是主角。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弟弟是如何身受了比他痛上百倍的折磨、是怎样从一个八尺大汉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连人样子都没了的躯体。 他吓得连自己的痛楚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白衣男人就是地狱来的恶鬼,是来找他们报仇的。可偏偏,他又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他们分明从未见过他、完全不认识他啊! 半个时辰后,傅珏交待了燕青把后事处理好,然后举步走出了地牢。他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往回走,路上遇到了寻过来的临江。 临江一眼便看到了傅珏面色不佳,立刻迎过去扶他。而扶住他的同时,他又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不禁回头朝地牢那头看了一眼。 “主子,此事交给燕青去办就好,您何必亲自看着。” “我的夫人受了委屈,自是该由我亲自替她讨回公道。”傅珏说完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临江忙一边给他拍着背顺气,一边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来送到傅珏手里,说:“定是这些日被地牢里的湿寒之气给侵了体,回头该好好泡泡药浴了。” 傅珏将药丸一口咽下,带起浅淡的笑,道:“无碍,不必担心。” “主子……” “我有数。”傅珏回头看向临江,打断了他的话,“走吧,先去换了这身血腥气。” 临江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傅珏已经举步朝前走去,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举步跟了上去。 夕和睡醒时天都已经黑了,而她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床头含笑看着她的傅珏。 一看到他,她便不由自主地扬了笑,再从床上坐起来,笑问他:“在看什么?” “你。”傅珏一把拉过她,让她坐进自己怀里,再双臂揽着她柔软芳香的身子。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该不会刚刚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吧?”夕和自然地揽着他的脖子,贴向他的胸口。 “是又如何。我看我自己的夫人,夫人要是羡慕,也可以去看着自己的夫君。” 夕和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在他怀里咯咯笑了一阵,然后身子一摆正,故意含笑看着他,就像是要践行了他刚刚说的话。 傅珏看她如此娇俏的模样,连日来的思念有些难以抑制,凑过去亲了口她微翘的嘴角,再温柔地含了她的双唇,辗转缠绵。亲了一会儿,他温热的唇瓣又往下游移了几寸,在她颈间的伤口附近来回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才放开了她。 “夕和,夙愿可已了?”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带着点隐忍的意味。 夕和挨着他的肩头,两颊微红地点点头,说:“东篱已经找到,宝藏已经找到,娘亲的往事、外祖母的往事,都已有了答案,我心头所有的疑问,除了仅剩的一个,也皆已得了解答。” “无忧谷上的巨石和牛皮折扇?” “嗯。在偌大的一座岛下装载一个摧毁岛屿的机关,启动机关的却是一把牛皮折扇,这件事挺神秘的。”夕和回想起无忧谷里将折扇插入凹槽的那一幕,随即又摇摇头,“但我不想再深究了,这个谜题的答案还是让东篱国的子民们去解答吧。似之,我们回家吧。” 傅珏温柔地摸了摸她脑后的长发,笑答:“好。” 当晚,神女们筹措着给夕和他们摆了一桌酒菜,既是迟到的接风,也是对他们的答谢。酒席上,夕和将那柄牛皮折扇交给了白真儿,让她妥善保管,再同她们提出了明日一早便离开的打算。 上代大殿下闻言问了夕和:“你是我们东篱神女一脉,既然回来了,何必还要走呢?不如就留在东篱好好生活。如今没了巫祝族的迫害,东篱国内民风淳朴、气候宜人,是很适宜居住的。”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含笑婉拒了她。上代大殿下往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了几眼,随后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勉强,只是让夕和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小住一阵,这里便是她的娘家。 饭后,夕和将白真儿和白幻儿拉到了一处,询问白幻儿是要明日跟他们离开,还是留在东篱国。虽然东篱国给了白幻儿尤其痛苦的经历,但是也是在这里,她和白真儿这个姐姐得以重逢。 如今,白真儿算是她唯一的亲人,有这个姐姐的照顾,其实她留在东篱会比他们离开要更好。所以,夕和本意里是希望白幻儿能够留下好好生活的。白真儿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和妹妹在一起,她失去娘亲已久,好不容易得了妹妹回来,实在不想再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然而,白幻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最后却决定跟夕和离开。对于这个决定,夕和也能理解,但白真儿却一下就哭了,伤心地拉着白幻儿的手恳求她留下来。于是,夕和站起身,给了她们时间单独相处,也给时间让白幻儿再好好想想。 翌日,夕和一行在阴眼宫内同神女们告别。 白幻儿最终还是决定和夕和离开,白真儿也没有办法,只能连夜做了些东篱的特色食物,装了满满两大包袱,给他们带着在路上吃,并嘱咐了白幻儿要是想回来就随时回来,她总归是在家里等她的。 白幻儿点点头,临行时分同白真儿拥抱了一下,再告诉她,等她下次回来就把娘也一起带回来。白真儿从夕和处知道娘亲已故,也知道妹妹此时说的是娘亲的遗体,但遗体能回来还是好的,所以她含着泪,笑着点点头。 领夕和他们进到东篱来的人是白氏兄妹,如今要离开了,依旧是白氏兄妹为他们引路。但见到他们时,夕和有些惊讶,因为他们二人也都背着包袱,像是要出远门。 一问,果然如此,他们受制于棘牙多年,如今已不想继续在东篱虚度人生,想出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夕和听了,很是赞同他们的想法,于是大家一起告别了阴眼宫,又告别了东篱国百姓们,离开了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 第八百零四章 一路向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来时的山际滑索利用的是两座山之间的高度差,只能进,不能出,所以离开时,白氏兄妹带他们走的是另一条山底的路。 夕和想起在来时,曾在滑索上看到山下有一个碧蓝通透的绝美湖泊,还以为此次出山能近距离看到这个湖了,然而一路走去却丝毫不见踪影,于是便问了白氏兄妹。 哪知,白氏兄妹听了却一脸茫然,声称他们这附近的山上都没有湖泊,而滑索道那儿经年云雾缭绕,很难看清山下的事物,遂反问了夕和是不是记错了。 夕和也有些茫然,一下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可仔细想想,她又分明记得清楚那个湖泊的模样,遂又问了傅珏、青萝他们一同进山的几人,问他们可有看见。结果他们也都说没有,这下,夕和是真的懵了。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可那么大一个湖泊,还漂亮得不像话,她怎么可能会记错呢?但若是没记错,为何单单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连傅珏也说没看见。这可真是奇怪了。 想了一阵后想不出个结果来,而迷路林已经在前头出现了,她便略去了这个念头,将心思重新放在了前路上。 又走出一段路后告别失魂山,回到了迷路林里,然后一行人沿着那条铺满落叶的林中小道一路到了那棵大梓树跟前。 刚从梓树后头的幻境里脱身出来,一行人便都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正从不远处往这边而来。彼此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提高警惕、站在原地暂时不动,且等看看来者是何人。 这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夕和一行便看到正前方那条他们来时的路上有人影冒了头,然后越聚越多、越来越近。而这些人影从远处粗粗看去时只是黑压压的一片,等到了几丈开外便能看清领头人的模样了。 竟是玫瑰和蔷薇。而其他人也都是清一色身着黑衣的女子,粗略估计有上百人之多。 见到了黑焰卫,来的人是谁也已经呼之欲出。 夕和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便见到玫瑰和蔷薇两人到了他们面前站定,再朝他们一拱手,行了一礼。 “傅公子、傅夫人,我家殿下已在林外等候多时,还请两位随属下从这边走。” 夕和同傅珏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默契的答案,随后,傅珏淡淡地回了句:“带路吧。” 随行而来的百余名黑焰卫立时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道来。玫瑰比了个请的手势后率先举步往前走,蔷薇则在一旁静候着他们所有人走过之后再在后头压阵。 其实玫瑰和蔷薇大可不必这番防止他们逃跑的谨慎姿态,他们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就不会再变卦,更何况此番事情已了,也是时候去北漠了。 出了迷路林,一眼便见着了一身黑底红纹衣裳、红发张扬的傅亦寒。他正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目视着他们来的方向,手上悠然自得地用杯盖一下一下扫着杯中碧绿的茶汤。见到他们露了面,他的唇边跟着展露出了那抹标志性的邪魅笑意。 “堂兄、堂嫂,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三皇子殿下。”傅珏含着浅笑,礼貌又疏离地应付了一句,夕和则站在旁边不说话。 “我听镇子上的人说你们进了这片吃人的迷路林,可把我吓坏了,这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跟父皇交待啊。谢天谢地,你们平安归来就好。怎么样,迷路林里的景致如何?是否真如外人所言那般阴森恐怖?” 傅亦寒说话的语气亲昵自然,但说出口的话,字里行间的尽是试探,无非就是想知道他们进了这迷路里为的是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虽说东篱国外除了迷路林里的幻境,还有失魂山山壁上的隐藏阶梯和滑索三道防护,外人很难擅闯进去,但他们若是选择隐瞒不提,就将会是东篱国的第四重保障。而保障总归是多一重比少一重要好。 更何况,傅亦寒的身份可不一般,若是让他找到了东篱国,就等于让北漠找到了宝藏,那样的话无疑是给本来就野心勃勃的北漠多添了一道有力的砝码,天下战火纷飞的那一天也就不会远了。 于是,夕和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想编出个合理的理由来应付。但这个理由还真不好想,因为不仅仅要听上去合理,还要能骗的了多疑的傅亦寒才行。 这时,傅珏开口了:“三皇子殿下也有兴趣?不若也进去看看?” 傅亦寒的眼神在傅珏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越过他往树林的入口扫了一眼,笑答:“堂兄误会了,我对山野丛林什么的素来没什么兴趣,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知堂兄可有听说,多年之前我们北漠的祖上还曾派人前来这地界寻过传说中的宝藏?” “宝藏一说三皇子殿下是在迷路镇上听说的吧。实不相瞒,我们正是听说了此事才进了林子一探究竟。不过,我们并未在林中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想来或许是误传,也或许是时日过久,早已没了曾经的踪迹。” “是吗?”傅亦寒的眼神又往夕和和其他人身上过了一遍,最后才于太师椅上站起身,同他们说,“既然堂兄堂嫂已经欣赏过林中景色,想必也要离开迷路镇了吧?那我可来得真是巧了,不如结伴同归?” 傅珏望了眼远处的天色,淡然地回应:“恭敬不如从命,有劳了。” 夕和看傅亦寒朝自己看来,也含着笑微微福了福身,算是应和了傅珏的话。 “堂兄堂嫂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嘛。”傅亦寒说完又同玫瑰下了令,“备车,回北漠。” 于是,当天,夕和、傅珏一行便再一次乘上了傅亦寒备下的马车,在一众黑焰卫的“前呼后拥”之下离开迷路镇,一路向北朝着北漠国而去。 而当他们离开时,迷路镇上方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一派风雨欲来之势,像极了上苍给的警示和征兆…… 【作者题外话】:艾玛终于到最后一卷了,抹一把泪~ 第八百零五章 呓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北漠的都城叫做天心城,位于中心偏北地带,距离迷路镇并不算太远,队伍走了差不多十天后在傍晚抵达了城外七十里处。 七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继续走的话大概半夜也能到达天心城。但傅亦寒还是下令停下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进城。 而对于夕和他们来说早一天晚一天也都没区别、无所谓,马车停下了他们就休息便是。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心愿已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自打离开迷路镇、上了北上的路后,夕和就变得很渴睡,坐在马车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而且睡眠质量超级好,几乎不做梦。 只是偶尔睡醒的时候有些烧心的感觉,不过也都不严重,过一会儿就能好,所以她也没有在意,权当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 这会儿吃了晚饭,她又觉得困了,便先抱着小鱼回到了马车里睡觉。而傅珏则与几月之前的某一日夜里一样,又和傅亦寒两人坐在了一簇篝火的两边。 傅亦寒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喝着酒,隔了一会儿神态慵懒地开口询问傅珏:“彼时刚入春,如今却已入了秋,匆匆几月就这么过去了。堂兄可考虑好了?” 傅珏手执一只盛着碧绿茶汤的瓷盏,指腹于边沿轻轻摩挲,眼睛则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他没有立即回答,停顿了片刻后方才答道:“我尚未看见苍狼星。” 傅亦寒闻言,抬头一看夜空,虽然繁星点点,却真的未见那颗最亮的苍狼星。他方才记起苍狼星虽为北漠守护星辰,北漠境内各处可见,但在入秋之后到入冬之前,这颗星是会藏起来的。 他笑了笑,灌了一碗酒入喉,说:“无妨无妨,我有耐心,也有信心,堂兄且再考虑便是。” 傅珏没有再多言,饮下杯中茶水后便起了身回马车里去了。 第二天,因为睡得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夕和便在傅珏怀中醒来了。难得她比他醒得要早,难得能看到他清晨的睡颜,她索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细细打量着他的每一分模样,然后暗暗镌刻进心里和脑海里。 看着看着,她突然听到沉睡中的傅珏呓语了一句,她脸上的笑一下就僵在了嘴角。 他的呓语只有三个字,是一个名字,一个让她不想去在意却不得不在意的名字——小鱼儿。 她原以为不管那个叫做小鱼儿的女孩和他有过怎样的曾经,不管小鱼儿是否真的早已离开人世,他们之间都已成了过去,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得足够久了。小鱼儿是他的回忆,她殷夕和才该是他的现在和未来,不是吗? 可为什么,本该停留在回忆里的人成了他的魂牵梦萦和念念不忘?那她算什么,替身还是慰藉?他说爱她,她相信,可这份爱真的是因为她是她吗,还是移情? 或者,他爱她,但远不及心底的那个小鱼儿,她只是第二顺位的人罢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不管她怎么努力,其实永远都赢不了一个死去的人,永远都无法拥有他全部的心? 夕和突然觉得很是难堪,也觉得心痛难忍。她轻轻推开了他,从他怀中脱身出来,然后下了马车,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的阴影下。 前夜睡在树上的傅亦寒听到一点动静,警觉地睁了眼,再朝下看去,便见到了一脸落寞的夕和。见到是她后,他张口便欲叫上一声“堂嫂”,但眼神却更快地扫到了她满身的伤感,这两个字便堵在了喉咙里,叫不出来了。 她怎么了?为何会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是傅珏欺负了她?这可真想象不出来。傅亦寒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然后索性把手一支,撑起半个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看看她等会儿是不是就该落泪了。 但过了好一会儿,她虽然面带落寞、满身伤感,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望着远处,似乎在想什么。等破晓的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间的雾气,她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尘土和落叶,举步走回了马车。 傅亦寒翻身下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丝心疼。但他立即便将这点陌生的情绪掐灭,同样转身回自己的马车去了。 傅珏醒来后第一时间察觉到夕和情绪不对,整个人异常低落,还对他有些不动声色地抵触。他不知怎么了,紧张地拉她到身边问她,她却也只是敷衍地笑笑说昨夜里没睡好而已。 夕和坐在车窗边上,支着头看着窗外,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的逻辑思维一贯来都很好,很多事即便一次理不清楚,多理两次就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可唯独他、小鱼儿和自己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她却几次都理不清,而且越理越乱,甚至潜意识里在逃避,不愿意去整理。她是真的怕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怕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傅珏心里始终都有另一个人,怕去确认来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不确认的话,她依旧担惊受怕,怕到了她白发苍苍,他嘴里念的名字依旧不是她,也怕小鱼儿没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回来彻底从她身边抢走他。 傅珏本来看她不愿说,便想等晚些时候再问,可看她的精神实在不好,他没一会儿便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书册,朝她招招手,“夕和,过来。” 夕和回过神,转头看向他,却没有动,只是敛去了眼里的情绪,带上浅薄的笑意,问:“怎么了?” 傅珏见她如此,皱了皱眉心,主动到了她的身侧,再将人揽进了怀里。感觉到她挣了挣,他的心里越发慌了一分,揽着她腰际的手臂收紧了些。 “夕和,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不是说了昨夜没睡好而已。”夕和回答后再次挣了挣,想从他怀里出来,“我真的没什么,你看书吧,不用理我。” “不对,你在生我的气。”傅珏牢牢圈着不松手,稍稍一想后紧着眉心低头再同她说。 第八百零六章 入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的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了僵。他知猜测没错,正要再追问是何事惹了她不高兴,却听到了她反问的话语。 “似之,你心里的人到底是小鱼儿还是我?” 傅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无措,没有立即回答。再等他反应过来,想跟她解释时,却又听到她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这已经是夕和第二次直白地问他和小鱼儿有关的问题了。第一次她问他小鱼儿是谁,问出口后她察觉到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占着不同寻常的分量,所以她退缩了,说算了,她不想知道了。 这一次,她一时冲动问出了口,本想咬牙忍着等他的答案,但在他迟迟不回答的态度下,她对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再次退缩了,所以再一次说了算了。而“算了”两个字说出口,她的心虽然疼得要命,但至少她还是在最后一刻给自己找了理由继续爱他。 原来,她所有害怕的事情里最怕的还是失去他。 “夕和,其实……”傅珏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心疼坏了,脱口就要再不管后果地将实情告诉她,但他一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我说算了!”夕和忍不住扬声打断他,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将那个她最不想听的答案说出来,所以她又抓了他的衣襟,低了头抵着他的胸口,“不要告诉我,求你……” 不要告诉我你心里的人其实是她,不要告诉我你一直爱的人是她,不要让我沦为她的替身,不要让我的爱成为一个笑话,求你继续瞒着我,给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理由,求你…… 傅珏听到夕和话里明显的哭腔,也听到她居然用了求这个字眼,一颗心瞬间被错愕和心疼充斥得满满当当的。他立刻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低头去看她的脸,一边紧皱着眉心同她说:“夕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小鱼儿她……” 得得得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打断了傅珏的话,随后马车停下,夕和一下从他怀里起来,掀了车帘往外看上一眼,再回头朝他清浅一笑,说:“好像是北漠来接我们的人,正在和三皇子说话呢。” 傅珏看着她脸上勉强的笑容和泛红的眼眶,即便她刻意转移了话题,他依旧说道:“夕和,你先听我说,小鱼儿……” “原来天心城的城门就在不远处了,都能看见了,你要不要看看?”夕和索性整个脑袋钻出了车外,望着远处的城门头也不回地打断他的话。 见她如此排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情急之下抛却的杂念也都回到了脑子里。于是他也犹豫了起来,觉得此时把事情说开好像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即便他说了,她此时恐怕也不会相信,只会当他是为了哄她胡言的吧。 但他又实在不忍让她胡思乱想的平白伤了心,于是他又自背后抱住了她,于她耳旁落下一句:“我爱你,爱的是你,夕和。” 夕和本来他一开口又想打断他转移话题,但在听到头三个字后身体就僵住了,再听到后面的话,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还好,他至少还愿意配合她,这样就够了。从今以后,她都不要再去想、再去追究了,就这样吧,自欺欺人也好,第二顺位也好,她只要还留在他身边就好,其它都不重要。 嗯,不重要。 那些嘈杂的马蹄声确实是来接他们进城的,其中的首领和傅亦寒打过招呼后又来到傅珏面前见了礼,声称奉了北漠皇上之命,特来相迎。 傅珏温和有礼地应付了两句后便放下了帘子,一门心思放在夕和身上。虽然她的表情和情绪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于是,在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后,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上,并且一直在她唇上用力的来回缠绵,良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夕和,看着我的眼睛。”松开她后,他托着她的身子看着她,而后极为认真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爱你,爱的是你,记住了。” 夕和喘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有些绵密的疼痛,但她依旧笑了起来,直起身子抱住他,无声回应。 队伍不紧不慢地走过最后一段路程,终于抵达了天心城的城门外。 城门已大开,门口至两边的城墙处分列了几排约上百余人,个个身穿品阶不一的官服、挺直着腰杆翘首而立。待车马行至,这些人纷纷拱手俯身,齐声同呼:“下官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无垢公子回城。” “竟让百官城外相迎,阵仗这么大,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夕和已然压下了心内百感,此时望了车窗之外的情形,同傅珏低语了一句。 傅珏依旧环着她的身子,往外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夕和点点头,没有再多言,只看着那百官在高声相迎之后退居两侧,让出了一条道路,然后前头的车马继续沿着这条道路缓缓入城。 过了城门,入了天心城,放眼一扫,城内房屋、街道皆与南越京城之中大同小异,唯独夹道两旁百姓们穿的衣裳和打扮与南越百姓差异较大。 这里的百姓们无论男女穿的都是窄腰、窄袖的衣裳,颜色偏深偏暗、少花纹点缀,也少香袋玉佩之类的挂件,看上去要简洁干练许多。 而女子们的长发多是编成了长长的辫子,或是用块头巾包在了头上,甚少有梳了精致的发髻或是披散着的,头饰也极少,多是用缎带系着,顶多再插两支簪子,一路看去,未见一支步摇。 还有他们的长相其实也与南越百姓有些不同。男子们的身材个头都普遍较大较高,看过去个顶个的粗犷壮汉,而女子们的皮肤相对偏黄偏黑,确实不如南越女子们的白皙细腻,但她们的五官还是有许多都挺秀丽温婉的。 除此之外,夕和又发现倒是有一点可真乃各国百姓间的共性,那便是“闲言碎语”。 第八百零七章 赐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街道才走过半条,百姓们的议论夕和却已经听了一大筐,而他们的议论普遍集中在两件事上。 一件是好奇于这位南越前国相、天下双公子之一的无垢公子、亦是秦王之子的长相是否真如传闻那样出尘绝艳,另一件则是好奇于她这位傅夫人的相貌是否足够倾国倾城、是否配得上傅珏。 夕和听后无奈一笑,心想他们离京时,南越百姓之中不乏书生义士忧心于因此而生的国事、战事,但这里的人却只惦记于肤浅的相貌。看来,这北漠的百姓们似乎比南越百姓们要心思单纯许多,也不知这究竟是百姓们的福还是祸了。 因着城中各处戒了严,队伍一路行去畅通无阻,穿过几条街道后顺利抵达北漠皇宫的宫门外。 宫门外头和城门外类似,亦是有一批人早已等候在侧,只是不再是同尾随在队伍后头的那些人一样是朝中百官,而是宫中的侍卫和宫人。 他们见着车马行来,和那些百官们一样,恭敬有加地同傅亦寒和傅珏行了礼,高呼上一声“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无垢公子回宫”。随后,其中两列先行引路,其他人也是退居一旁,目送他们进了宫门。 夕和依旧坐在窗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形,看这北漠皇宫的构造和模样同南越皇宫也是大同小异,放眼望去皆是一片亭台楼阁,只是地界上要更开阔一些。 马车走了一程后在一处白石嵌着金龙飞天图案的百级台前头停了下来,跟着便有宫人的声音于车外传来,恭敬地请他们下车。 夕和随傅珏下了车,再沿着百级台往上看去,发现这百级台的顶端是一座高大奢华的宫殿,而宫殿正中挂着一块金漆牌匾,上头赫然三个字——“金銮殿”。 金銮殿?南越也有金銮殿,这不是一国之主上早朝的地方吗?怎么把他们直接带到这儿来了? 夕和正满腹疑惑,就见那些原本跟在马车队伍后面的百官已然分作两列,井然有序地自百级台的两侧阶梯一步步往上走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声略显尖利的宣召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宣,三皇子傅亦寒、无垢公子傅珏、傅夫人殷氏入殿觐见——” 一声落罢又一声,一模一样的宣召语由远及近、从百级台上到眼皮子跟前,一共唱了三声。三声过后,百官们已经尽数踏在了阶梯上,唯独剩了傅亦寒和他们一行人伴随着几名宫人依旧站在台下。 “三皇子殿下、公子、夫人,请吧。”等百官们皆已上了百级台,没了身影,那就在跟前的唱了第三声宣召语的宫人弯了腰恭声请他们往上走。 傅亦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举步走上了左侧的阶梯。于是,那宫人又到了夕和他们跟前,领着他们从右侧的阶梯往上走。 等上了这百级台,站在了上头,金銮殿的模样在眼前就越发清晰明了了。夕和不禁在心里感叹上一句这金銮殿不愧为宫中第一大殿,规模和构造上都是一等一的气派恢弘,从整体到细节,无一不体现着皇家的威严和尊贵的身份。 金銮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领路上来的宫人率先加快脚步跨进门槛而入,随后,那候在门口的宫人便请了他们跟着进去。 于是,夕和又随着傅珏同那傅亦寒一道跨过了门槛,正式走入了金銮殿。 走进后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之前那些文武百官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规规整整的站定,随后,再顺着这些百官们面朝的方向往上看去,这才终于见到了金銮台上那一抹尊贵无比的紫色。 身穿暗金龙纹紫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头戴紫色琉璃冠,神色严肃地坐在一把金銮龙椅上,不发一言却已是威严尽露、气场尽显,通体的矜贵倨傲之气如一阵凌厉的风迎面袭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当距离慢慢拉近,夕和在逐渐看清了这位帝王的相貌时,她却不禁错愕地怔愣了片刻,又不由转头看了眼傅珏。 这个人的长相,怎么,怎么和傅珏有六七分的相似?!虽说这位北漠的皇上和傅珏的父亲是兄弟,和傅珏之间也有较近的血缘关系,但是即便如此,按理说也该是傅亦寒这个亲儿子和他更为相像才对啊。 然而眼下,傅珏和傅亦寒,就算除去傅亦寒特殊的红发、异瞳,相较之下,竟也还是傅珏和这位皇上更为相似。 不过,她终究没有见过傅珏的父亲。也许那位早逝的秦王和这位皇上之间本就长相尤其相似,傅珏又肖极了父亲的模样吧。 夕和刚收起错愕的表情,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殿的前端。傅亦寒朝着金銮椅上的人叩拜行礼,她也立刻收回了目光,和傅珏一起跟着叩拜行礼。 须臾后,一道威严低沉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平身免礼。” 他们三人便又随之起身。 之后,夕和虽然低着头,但还是明显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犹疑了一番,然后停留在了她身旁的傅珏身上。 “石公公,宣旨吧。” 一名宫人恭敬应了话,然后自身后手捧金漆木盘的另一名宫人手里取过了一卷紫色的卷轴,再上前一步缓缓打开,扬声道:“无垢公子、夫人,接旨。”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再一次屈膝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秦王之独子傅珏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大有乃父之风范,今既归朝,特赐承袭王位,沿用封号为秦,赐居秦王府。其妻殷氏恭顺柔嘉、秀外慧中,随封为秦王正妃,赐金册金宝,入皇家玉牒。钦此。” 宣读完毕,那名宫人将圣旨一合,重新置于刚刚那个金漆木盘上,再朝边上的三名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三名宫人就在示意下捧着金漆木盘里的圣旨、王印等物皆送到了夕和和傅珏面前。 “秦王殿下、王妃娘娘,谢恩吧。”宫人见夕和他们没有动,笑着提醒了一声。 夕和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来就把他们直接带到了金銮殿,原来是急着给他们定名分。看来,北漠国或者说这位北漠皇上还真是非常希望傅珏能留在北漠啊…… 第八百零八章 回秦王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们既然来了,且还要在这里待一阵子,一个合适的身份确实少不了。又既然是需要的,对方送到手里了,哪还有不接之理。 傅珏淡然地接了旨,谢过皇恩,夕和自然和他保持一致。于是,进了北漠国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们都已有了新的身份,北漠的秦王和秦王妃。 但殿内的事到这里还没完,在殿中文武百官齐齐恭贺了他们二人之后,刚刚那名宣读了圣旨的石公公在北漠皇上的授意下再次取来了一卷圣旨,并上前一步扬声道:“三皇子殿下,接旨。” 傅亦寒勾着邪魅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跪下接旨。而夕和在听到这句话时便已然猜到了这一卷圣旨里会有怎样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第三皇子亦寒贤良才德、器宇不凡,前有领军护国之功,今有寻得秦王之名,特赐亲王之位,封号为寒,赐居寒王府。钦此。” 一宣读完,夕和心里便道了声果然如此。傅亦寒虽是奉了皇命,但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们找了回来,北漠皇上必然是要论功行赏的,而他又是皇子,金银不缺,最合适的赏赐便是封王。 虽说皇子封王是迟早的事,但听闻北漠皇子之中尚未有皇子册封为王。傅亦寒这一次是越过前头两位皇子的头一遭,也算是一份殊荣了。 傅亦寒谢了恩、接了旨后,位于金銮椅上的帝王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宣告了这一场金銮殿内名为“上朝”、实为“册封礼”的结束。 文武百官躬身退下,夕和与傅珏也随之走出了金銮殿。但他们才一出门就又被那位石公公拦了下来,并恭恭敬敬地请了他们往御书房去,说是那北漠皇上要单独接见他们。 “那,堂兄、堂嫂,我们晚些时候再见。”傅亦寒面上依旧勾着邪魅的笑,说完后他便大跨步地离开了。 夕和同傅珏相视一眼,彼此执了手,再随那名石公公去了御书房。 通报过后,走入御书房内,首先直观接触到的是一股浓郁的龙涎香,跟着便是见到里面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色,从紫檀木的家具摆件到紫色的地毯垂帘,甚至连插在花瓶中的花也是紫色的,看来这紫色不仅仅是北漠国最尊贵的颜色,而且也是这位北漠皇上最钟爱的颜色。 从外间走入内室,一身紫色龙袍的北漠皇上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长书案前。听到他们走近的声音,他转过身来,面上依旧一派冷凝,没什么表情,但身上的威严和倨傲之气却收敛了不少,只余了满身的矜贵。 夕和随傅珏同他行了礼,然后便看到那双龙纹黑靴朝着他们走近了两步,停在了傅珏的面前,随后,低沉的声音于耳旁响起。 “阿珏。”一个陌生又亲昵的称呼落下,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才继续往下说,“回来就好,往后,朕会代你父亲好好照顾你。” 傅珏面上含着清浅的笑,眼神沉如古井,淡淡地拱手回应道:“承蒙圣恩,臣不甚惶恐。” 说完,室内一阵微妙又尴尬的沉默。然后,皇上又说:“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朕提,无需客气。” “多谢皇上。”傅珏的回答依旧客气而疏离。 过后,皇上转了身去,走到书案后头的椅子上坐下,再看向傅珏,说:“今晚朕在宫中摆了洗尘宴为你们接风,届时会有宫人到秦王府相迎。另外,母后眼下还在皇陵,朕已派人送了你回来的消息过去,傍晚时分应是能回到宫中了。你若是要请安,也干脆等洗尘宴之后吧。” “是,臣谨遵圣谕。” 皇上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摆了摆手,说:“舟车劳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于是,他们又告退离开,结束了这简短而尴尬的对话。 而此时,御书房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他们上了车,由宫人一路领到宫门口,再转交给候在那里的两名侍卫,由那两名侍卫带他们前往秦王府。 临江他们先一步抵达了秦王府,迅速地收拾整顿了一番后就在前厅里等着自家主子和夫人回来。听到马蹄声,他和流萤、临月几人便匆匆地迎了出来。 夕和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写有“秦王府”三个字的牌匾。这块牌匾由梨花木所造,刷了一层清漆,有很明显的陈旧痕迹,但却纤尘不染,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三个字是父亲提的。” 傅珏的声音于耳边响起,夕和回头看向他,只见他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牌匾,脸上清浅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漆黑如墨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叫人参不透。 她再看了看匾上的“秦王府”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干脆利落,颇有大将之风,而傅珏的父亲秦王傅清昭在世时除了是王爷之身外,确实还是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还真是字如其人。 “王爷、王妃,进屋吧。”宫里圣旨一下,消息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皇宫和整个天心城。因而,素来谨慎的临江此时已经改了口。 夕和收回目光,看傅珏依旧盯着牌匾没有动身,默默地握了他冰凉的手,再轻声唤了他一声:“似之,我们进去吧。” 傅珏这才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说道:“走吧。” 于是,二人携手跨过门槛,走进了这座尘封已久的宅院。 临江他们到达时,这座宅院里已经有了一批下人,是上头派遣下来打扫清理并往后照顾秦王夫妇的起居的。所以,这宅子和那牌匾一样,虽已有了陈旧岁月的痕迹,但却处处都很干净整洁。 而那些下人们此时皆恭恭敬敬地站在前院里,等夕和二人进了门,为首的一名男子率先喊出一声“喜迎王爷王妃回府”,跟着所有人齐齐跪下,朝二人行了礼,再同喝上这么一句。 夕和看着这么多人都不禁皱了皱眉,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傅珏下了令,说:“遣散吧。” 跪在地上的人们一听,一个个的脸都吓白了,纷纷低头求饶。为首的那名男子则直接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和畏惧,说:“王爷,奴才们初来乍到,还不熟悉王府的规矩,哪儿做得不好还请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奴才们一般计较。” 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第八百零九章 再入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却置若罔闻,未作任何理会,径自牵着夕和朝不远处的前厅走去。 临江遂代替主子发了声,同那些人说道:“不是你们得罪了王爷,是我家王爷喜静,用不上这么多人,所以都起来吧,领了今天的赏银便各自回到各自原来的地界上去。” 众人一听,面露难色。为首的那人便又想说上两句,但他要说什么临江心中有数,因而未及他开口,他便扬手阻止了他的话,再果断地让一旁的临山给赏银、打发人走,然后自己朝着自家主子那头追了上去。 这些人要说的无非就是他们是皇上派过来的人,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们不敢就这么回去。但实际上,他敢肯定,这些人回去什么事都不会有。另外,就算主子没有提出来,他私下里也是要把这批人给换掉的,因为以后秦王府就是他们的大本营,总要用上自己的人才放心。 夕和随傅珏进了前厅,在前厅里看了一圈后又从前厅的后门离开进了中庭,再一路走过花园水榭、亭台楼阁,最终到了一片竹林跟前。 夕和看看眼前茂密高大的竹林,又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有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出王府的错觉,便问了傅珏:“这里是……?” “往前走便是后院。”傅珏说完,牵着她沿着一条埋在竹林里的青石路继续往里走。 后院?所以,这片竹林只是分隔前后院的一道屏障? 往里走了一段后,果见竹影摇曳间出现了院落的模样来。再等走近了,便发现是几处毗邻的院落,相隔得不远,每一处外头又砌了矮墙相隔,隐在这片竹林里颇为清幽雅致。 临江走上前打开了其中一座院落的门,夕和走过去一看,上头的牌匾上写着“闹竹轩”三个字。她立刻想起了国相府里也有这么一处同名的地方,正是傅珏所住的院子,心下了然,原来那一处是这一处的投影。 进了门,两人又携手进了卧室。傅珏从外间走进里间,各处皆看了看,然后推开了里间的窗子,望向窗外。夕和于一旁也朝窗外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碧波悠悠的池塘,池塘边还架着一座茅寮。 “池水依旧,竹影依旧,多年过去,这里的一切竟都没变。”傅珏望着远处感叹了一句。 临江听见了,回应道:“王爷,据那宫人所言,是皇上下了令,秦王府的一切维持原样,任何人不得擅闯擅动。” 傅珏没有作声,夕和又不禁想这位北漠的皇上对秦王府和傅珏好似都挺上心的,那为何当年没有在秦王逝世后就立刻将傅珏接回北漠呢,也为何从未派遣人前往南越看望过傅珏呢。 “夕和,我们住这间如何?”傅珏征询夕和的意见。 夕和回头再扫了眼屋里的摆件和布置,回应道:“我们住旁边那个院子吧。这里既然是娘亲和父亲的院子,还是维持原样好了。” 傅珏面上闪过片刻的错愕,错愕于她能如此准确无误地判断出这个院子原来的主人。而错愕过后,他又含上了温柔欣慰的笑意,轻轻捏了捏夕和的手,说:“好。” 于是,流萤、临月她们迅速将隔壁那间叫做静流阁的院落整顿了一番,把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进去,把属于夕和和傅珏的行李物件也都一一搬进去整理好。 到府第一天,府里尚未开伙,午膳是临江去外面的酒楼里订回来的。而酒楼里的菜肴自然都是些传统的北漠菜,以牛羊肉和奶制品居多,味道是还算不错,就是太过油腻了一些。 夕和吃了小半碗米饭后就吃不下了,胃里油腻腻的不舒服。又觉得有些疲乏犯困,她便喝了盏茶后就去床上睡觉了。 不成想,她这一觉竟足足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都已临近傍晚。她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流萤正好捧了身衣服走进来。 “小姐,你醒了?奴婢正要来叫你呢,时辰不早了,晚上你和王爷还要进宫,该洗漱换衣了。” 夕和想起来了晚上还有场所谓接风洗尘宴,遂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洗漱、换衣、梳头、再画上淡妆。 刚上好口脂,傅珏便从外间进来了。 夕和见他来了,于梳妆台前站起身,朝他一展衣袖,问道:“你看我这样入宫行吗?我不太懂北漠的规矩。” 傅珏看向面前的女子,眼里闪现过片刻的惊艳后,眉心皱了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夕和看他皱了眉,又问他。 傅珏走到夕和面前,抬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一支步摇,又揭去了她眉心贴着的花钿,然后揽过她不堪一握的纤腰,附耳同她说道:“夫人甚美,只是为夫至多只能与他人分享三分,再多为夫可就吃大亏了。” 夕和耳根子一热,嗔了一句:“怎的现在还学会贫嘴了。” 傅珏眸中带笑,又偏头吻上她的樱唇,不动声色地吞掉些她唇上莹润诱人的光泽后方才温柔地牵了她的手出门。 日色西沉、华灯初上时,两人携手登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再度往皇宫里去。 到了宫门口,有些拥堵,放眼朝前看去,皆是蒙幸进宫参加洗尘宴的车马。前来秦王府接人的宫人吩咐驾车的车夫改了道,避过重重车马,从旁边夹进了队伍的最前面,再取出一块腰牌,他们的马车便省去了排队等待的时间被优先放进了宫里。 跟着,马车加快了些速度,在偌大的皇宫里穿梭起来,最终再平稳地停在了凌霄殿的门口。 凌霄殿门口列有两队十名宫人候客,他们见来的是皇上跟前的沙公公,便知道了马车里坐着的是谁。等夕和和傅珏下了马车,他们齐齐恭敬地朝他们行了礼,道上了一声“恭迎秦王殿下、恭迎王妃娘娘”。 傅珏淡淡地应了声“免礼”,跟着便有两名宫人出了列,恭恭敬敬地为他们引路。 才一走进凌霄殿的大门,殿内的喧闹交谈声便已从不远处传入了耳朵。而从门口往正殿去的一路上,除了来来往往忙碌着的宫人们,还遇上了几位先他们一两步抵达的北漠官员和他们的亲眷。 第八百一十章 天作之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几位官员们发现了夕和和傅珏两人,面露惊艳后纷纷停下脚步同他们见礼。而他们的家眷们则无一不是在见礼后同样惊艳又好奇地来回打量着傅珏和夕和二人。 傅珏含着温和疏离的浅笑皆淡淡地颔首致意,未着一词,夕和便更没必要开口同这些陌生人寒暄什么了,也带着如出一辙的疏离浅笑,随着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又一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到了正殿门口,引路而来的宫人郑重其事地朝里通报了一声,随后原本喧闹嘈杂的凌霄正殿骤然安静了下来,殿内所有人都不禁纷纷朝着门口看来,尤其是那些尚未见过这位新封秦王的官员家眷们和一些皇室宗亲。 而随着那一袭翩然白衣于门口出现,再从门外举步而入,他们不由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无一不惊艳于来者的出尘仙姿和不凡气度,就连那些已经在白天见过秦王一面的官员们也不例外。 因为白天在金銮殿里,他们见到的多只是个背影或者侧影,又碍于皇上在上,他们也不敢多加打量,大多只看了一两眼,当时只觉着气度是极好的。但此时再见,无可挑剔的容貌和气度合二为一,各自心里纷纷感慨这哪还是个人,分明是谪仙的模样。 一口凉气刚喘完,众人的目光才刚刚从傅珏身上拔下来,眨眼间又被白衣旁边的另一道蓝色给吸引了过去,然后再次惊艳地吸上了一口凉气。 那站在秦王身旁的女子穿着一身兰花纹银丝边的蓝色广袖流仙裙,不仅容貌出众,而且肌肤胜雪,腰上系着的一指宽银色腰带又勾勒出了曼妙姣好的身段。 三千如瀑青丝取了部分挽着髻,髻上饰以通透的茉莉玉簪和一支别致的蓝宝钗,余下的部分则柔顺地披散在身后,越发衬得肌肤细腻如脂、白皙如雪。 最难得的还是这女子身上同样萦绕着一股如水如冰,既温婉又清冷的气质,像清高孤傲的兰花,又像是高山之巅迎雪而开的雪莲。 她站在秦王身旁,不仅没有被秦王谪仙般的风姿掩去了光华,反而和他成为了相得益彰、互相辉映的存在,让人一眼瞧去便不由地立刻生出一句“天作之合”的赞叹。 这女子是谁?众人心中刚生出这个疑问,便又见着了两人交握的手,然后恍然。哦,原来这一位便是秦王妃,是秦王自南越带来的原配妻子。 殿内惊叹到寂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秦王夫妇淡然自若地走过,再在定好的位置上落了座,才一点点复苏过来,但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喧闹嘈杂,而是成了相对小声的细语交谈。 随后,这些人之中有几人率先冒了头,走到夕和二人面前恭敬地行了礼,再寻了个话题与他们攀谈。其余的人也恍然醒悟过来,刚刚竟忘了行礼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夕和二人面前,皆是前来行礼问安和攀谈说话的。 傅珏素来不喜交际,夕和也并不擅长应对一些陌生人的没话找话和阿谀奉承。正因为两人都极为淡漠疏离的态度而显得有些尴尬时,一声“寒王殿下到”的通报声打破了这个局面,也总算是将这些人的目光又都吸引去了刚到的傅亦寒身上。 傅亦寒跨步走进,依旧是一身绣了曼珠沙华的黑色衣服,领口大开着,裸露在外的胸前肌肤上多了一块通透的白玉玉佩,玉佩当中还嵌着一朵火红的曼珠沙华。一头艳丽的红色长发今日以一条和腰带同色的金丝缎带高高束起,敛去了一些阴柔气息,多了几分硬朗的英气。 他从三皇子封王,亦是一桩不得不贺的喜事,更何况他素来得皇上的宠。官员们哪能放弃这难得的攀谈机会,便又纷纷朝他围拢了过去,皆腆着笑向他道贺。 而傅亦寒勾着邪魅的笑,眼神在这些人面上扫过后,一言不发地径直朝着端坐着的白衣走去。 待走近后,他本脱口就要道上一声“堂兄堂嫂”,但话到嘴边时,他的眼神不由被傅珏身旁的夕和吸引了去,然后胸口里那颗死寂许久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抓了一下,一对异色的眸子里也乍现出了点点稍纵即逝的星光。 他略微惶恐地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莫名而起的怪异感,重新笑对了傅珏,说:“堂兄、堂嫂,这么早就到了。” “不早,如期而至。”傅珏抬眼看了眼傅亦寒,淡然应答。 “堂兄堂嫂已经入住秦王府了吧?往后你我便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还请堂兄堂嫂不要客气,尽管跟我提。另外,我偶尔过府串个门,堂兄堂嫂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邻居?傅亦寒的寒王府在秦王府隔壁?夕和进出时没有注意,听到这话还有点小小的吃惊,但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而傅珏则依旧淡淡地应了声:“自然。” 话音一落,又一声“大皇子殿下、二公主殿下到——”于殿内响起。殿内众人第三次朝门口看去,便见着了曾有过一次交集的傅亦尧和一名华服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傅亦尧今日着了一身赤衣,头上束了金冠,腰上配了打着金色络子的麒麟玉佩,比之之前那回见到时矜贵之气更为外露张扬。 而他身旁的那名女子穿着百花争妍绣样的藕荷色北漠传统宫装,梳了精致的飞仙髻,又戴了一整套红翡翠头面,通体贵气逼人。 她的眉眼和傅亦尧有几分相似,脸型是典型的瓜子脸,五官上来说也算是一名美人,只是皮肤差了一点,颧骨稍微有点高,显得看上去有些刻薄相。 他们二人免了一众官员的礼后也将目光投向了夕和他们,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堂弟、弟妹,好久不见,今日终于盼得你们二人归朝了。”傅亦尧带着笑同他们寒暄,眼神在扫过夕和面上时也闪过了片刻的惊艳。 往日在圣洛城,他一门心思要在傅亦寒手里把人抢过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傅珏身上,倒是没注意他这位弟妹原来是这般的天姿国色,竟是比他先前见过的那位阮三小姐都要美上几分。 第八百十一章 强人所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察觉到傅亦尧在夕和身上停留过长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子,将夕和护在身后,同时也阻断了傅亦尧的目光,并出言提醒:“见过大皇子殿下。” 傅亦尧接触到傅珏深沉如墨的眼睛,背上无端窜起一股寒意。他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又笑着说了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来缓解自身的尴尬。 这时,他身旁那名华服女子开了口,语调傲慢地说:“这两位便是本宫那堂弟和弟妹?” 傅亦尧顺势接了话,向傅珏和夕和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北漠的二公主,也是我的皇妹,兰馨公主。皇妹,他们便是我们的堂弟和弟妹,亦是今后北漠的秦王和秦王妃。” “见过兰馨公主。”傅珏和夕和齐齐客套地见礼。 兰馨公主的眼神在傅珏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又落到夕和身上,然后慢悠悠地回应道:“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堂弟和弟妹不用如此客套,唤本宫一声堂姐就是了。” 话音一落,殿内又响起了“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的通报声。于是,包括几位皇子、公主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再交谈赘言,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然后躬身恭迎两位入殿。 随后,一身明紫色龙袍的皇上和同样穿着紫色凤袍的皇后从门口款款而入,一前一后穿过中间的走道,走向了正前方的龙椅凤座上。 “众卿平身入座。” 皇上一句话落,殿内众人又齐齐谢恩,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今日接风洗尘宴,旨在替跋涉千里而归的秦王、秦王妃洗尘,众爱卿不拘于礼、且开怀畅饮。尤其是秦王、秦王妃,如今回了家更是不必恪守礼仪,轻松自在些便很好。”皇上的眼神在傅珏身上停留了须臾,说了这番话,然后便正式开了席。 穿着北漠宫装的宫女们端着一盘盘的珍馐美馔进了殿内,再恭恭敬敬地给殿内众人布上。 夕和原以为会和中午吃的东西差不多,但没想到端上来的菜肴竟有一半多都是南越菜,荤腥也多是鸡肉和猪肉,少见牛羊。除此之外,还奉上了一壶清爽的梅子汁和一盏上好的银针茶。 如此看来,这位皇上是真的对傅珏很上心,竟还着人特意照顾了他的口味。思及此,夕和不禁朝上座的北漠皇上偷偷瞄了一眼,哪知目光却在半空中与另外一个人碰了个正着。 而这个人的目光跟她的一接触到立刻就调转了方向,往另外一处看去,一双纤纤玉手还拿起了面前的一只酒盏往唇边送了送,看似神态自然,但眼里来不及收好的一抹寒光却恰恰说明了这只是在掩饰她刚刚的举动。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北漠皇上旁边的北漠皇后。夕和心里生了疑,便多看了这位皇后几眼。 这位北漠的国母穿着紫色凤袍,戴着琉璃凤冠,一派显而易见的雍容华贵,五官模样上来说也是位美人,但是即便是当朝国母,护肤用品比之平民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倍,脸上的肌肤还是有北漠女子的共性,只是相对比其他人要好一些罢了。 而那兰馨公主略高的颧骨和略尖的下巴同这一位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加上一双一样的丹凤眼,很容易便能猜到兰馨公主和傅亦尧应该皆是出自于这位正宫娘娘。 她现在的神情已经成了淡淡的,但夕和确定刚刚没有看错,她的眼里确实藏了些凌冽的寒意,而她看的方向是他们这边,那么,是在看傅珏?可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傅珏? 夕和正端着一杯梅子汁思索着,忽然听到有人提及了傅珏的名字,遂抬眼看去,只见是对面不知何时站起了一张陌生面孔。 “臣往日听闻无垢公子上知星宿风向,下知奇门遁甲,精于琴棋书画,通晓医卜命理,能知天下事,善断众人心。今日终有机会一见,实属幸运。不知今日是否还有大幸能请秦王殿下小露一手,也让臣子们皆开开眼。” 夕和盯着那陌生面孔说完这番话,又在他面上打量了两圈,跟着注意到对方虽然是面朝着他们,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上位瞟,再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突然来这么一出的用意。 估摸着想让傅珏小露一手的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出于他人的授意吧。为的也不是真想开什么眼,而是试探傅珏的能力限度和底细,毕竟外头再大的名声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可靠,也毕竟他们把傅珏找回来是想借助他的能力使得北漠在两军对垒时多一重胜算。 想到这一点的定然是将北漠国的利益放在首位的人,背后授意者为谁可想而知。夕和刚刚才对北漠皇上生出了那一点点稀薄的好感在此刻因为对方的别有用心而消失殆尽了。 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利用傅珏,她岂能让他们如了意! 夕和悄悄扯了扯傅珏的衣袖,与他对视了一眼后站起身来,面上带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代替了傅珏回应对方道:“王爷近日身体不适,恐是要让这位大人失望了。” “秦王殿下身体不适?”那人见站出来的是夕和微微怔愣了一下,又听了这话朝上位的人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其他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夕和。 夕和便又顶着他们的视线淡然地应了声:“正是,想必这位大人应该不会强人所难吧。” 那人面上有些尴尬,却又不敢贸然顺着夕和的话应下,便掩袖咳嗽了两声,再往上位看去了一眼。结果上位者依旧没有表态,他迫于无奈,只得先应了下,说:“秦王妃言重,下官不过随口一提,自然是秦王殿下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说着,他讪讪地坐回了位置上。等他一落了座,上位的皇上却开了口。 “秦王身体不适?御医何在?” 御医闻言即刻起身应在,但同时,傅珏亦起了身,朝皇上拱手一礼,说:“多谢皇上关心,不过不必劳烦御医了。只是路途中不慎染了风寒,已经看过大夫,吃上药了。内子心切,还望皇上见谅。” “身体无恙便好。”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然,他们才一坐下,皇后又突然开口了。 第八百十二章 旧调重弹(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本宫听闻秦王妃亦是出身南越名门,精通琴棋书画四艺,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 奈何不了傅珏又把目标转向她了吗?夕和听了这话,推翻了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猜测。要试探傅珏的限度和底细的根本不是皇上,而是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因为皇上刚刚已经明确示意他们落座,也就是这页应当翻篇了。而且刚刚那名官员两度朝上位看去却没得到回应,说明上位的人不方便做出应答,如果是皇上的话没什么不方便的,皇后就不一样了,若是越过皇上应了话那可就是变相的后宫干政。 而皇后试探傅珏不成,又盯上了她,目的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她一介妇道人家,即便和傅珏夫妻一体,也没什么好试探的,那么,便是想让她丢脸? 也对,她现在已是堂堂秦王妃,顶着王妃的身份当众献艺,可不就是自甘下贱与那些下等的伶人舞姬一样?而她没了脸面便是秦王府没了脸面。皇后不仅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还顺带着给了傅珏和秦王府一个下马威啊! 先有不善目光暗中打量,现又有如此不怀好意,这位皇后还真是对他们很有敌意。不过,她还没那么好欺负! 夕和再次盈盈起身,朝上位的皇后福了福身,而后落落大方地回应道:“皇后娘娘谬赞。皇后娘娘有心想看,妾身作为小辈自然没有拂了长辈雅兴的道理。只不过,妾身一人未免单调了些,不若……” 夕和明眸一转,看向对面坐着的兰馨公主,说:“不若请兰馨公主与妾身一道,不知兰馨公主可愿意?” 话音一落,傅亦尧、傅亦寒以及部分眼明心亮的臣子们皆对这位秦王妃高看了一眼。 她这番话听上去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也是规规矩矩地应下了皇后的话,但用词上却很讲究,不仅将王妃献艺转换成了小辈对长辈的一片孝心,还将皇族公主拉下了水,若是有人胆敢非议她一介王妃却沦为助兴的艺人,那皇族的公主也是一样,相比之下倒还是公主更为不妥了。 兰馨公主怎么也没想到夕和会把话头抛到她的身上来,惊讶之余还觉得被她给羞辱了。她可是堂堂二公主,让她当众献艺?开什么玩笑!她张口便欲拒绝,哪知此时却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再回头看去,原是坐在了她身后的妹妹和夫家小姑子二人。 “嫂嫂,我替你应场如何?”一身鹅黄色衣裳、笑容娇俏的夫家小姑子压低了声音快速同她耳语了一句。 兰馨公主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这丫头怎的突然生了这样的想法。但又一想,这丫头素来爱玩爱闹,估计是想找找乐子,既然自己正好觉着为难,她又愿意出头,岂不是正想睡觉就有人递了枕头来,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你可得认真着点儿,今天父皇母后可都在。”兰馨公主微微后仰了身子,低声提醒了一句。 后头的女子知晓她是答应了,立刻应了好,并保证不会丢了她的脸。 于是,随后兰馨公主便起身应了夕和的话,说:“秦王妃亲自相邀,本宫怎么也得给你这个面子。但是不巧,本宫近日伤了手腕,恐是无法全力配合。这样吧,由沁妍郡主代替本宫与秦王妃一道,秦王妃可愿意?” 夕和尚未应声,便见一名容貌秀丽的黄衣女子于兰馨公主后头的位置上站起身来。 那黄衣女子看上去似是同夕和的年纪一般大,名头是沁妍郡主,却未着北漠宫装,而是穿了身鹅黄色的烟罗裙,腰上系了条流苏腰带,头上发髻里也系着两三条缀了片鹅黄羽毛的流苏,整个人看上去活泼娇俏。 她的外貌也是夕和目前所见到的这些北漠女子中最为出众的,除了五官的精致,还得益于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么看去其实并不太像是北漠女子,反倒更像是南越的姑娘。 “本郡主应场配合秦王妃,秦王妃莫不会嫌弃了本郡主不够身份吧?”沁妍郡主笑着开口,说话的声音娇滴滴、脆生生的,和她这一身鹅黄色很是匹配。 夕和浅笑,回应道:“得蒙郡主应场荣幸之至。” “那好。你说吧,你说的一道是如何的一道法?”沁妍郡主下巴微仰,一副骄傲的模样,好像无论夕和提出什么,她都有信心能够应对似的。 夕和应下皇后的话时便已想好要如何小露一手了,毕竟琴棋书画四艺严格来说她没有一项是可以称为精通的,而四个矮子里拔高个的话,那她就旧调重弹呗。 “妾身愿为皇上和皇后娘娘作上一幅画,郡主取擅长之事即可。” “作画?”沁妍郡主唇边露出一抹不屑,随后说,“作画过程是单调了一些,那本郡主就弹奏一曲《塞外秋》献于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莫要见笑。”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颔了颔首表示认可。而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则向沁妍郡主投去赞赏的一眼,不露痕迹地提醒道:“本宫许久没听沁妍弹奏一弦琴了,难得沁妍今日主动提出来,那本宫和皇上可都有耳福了。” 说罢,她眼角的余光又扫了眼正从位置中走出来的夕和,眼神和唇畔的笑意都带上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嘲讽和厌恶。 夕和自位置中走出,同搬运画台笔墨上来的宫人低声交待了几句她还需要的东西,然后站在画台旁安静地等着东西送上来。 沁妍郡主也同宫人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宫人便搬来了一张圆凳和一把形似琵琶,却只有一根琴弦的琴,想来便是皇后口中的一弦琴了。 夕和还是第一次看到只有一根琴弦的琴,有些好奇那些复杂的音律要如何才能在一根琴弦上弹奏出来,便多看了几眼,看着那沁妍郡主将松香粉细细地在琴弦上抹匀。 正看着呢,傅珏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便又收回目光,回头朝他看去,便见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含着温柔浅笑走到了她的身旁。 第八百十三章 旧调重弹(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衣袖。” 傅珏在她身前站定,吐出两个字,然后不及夕和细想衣袖怎么了,他便已然牵过她的一只手,细致又温柔地将她宽大的衣袖挽起一截,再从自己的衣袖里抽出一条白色缎带,将袖口不松不紧地扎起来。 这么一来,她等会儿作画可就方便多了,不会被衣袖所累,也不会不小心沾了墨渍。 一只系好,又将她的另一只衣袖也用同样的方法系好。他的动作不急不慢、细致又温柔,做完后还用宠溺的眼神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方才翩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宫人把夕和所需的东西都一一取来了,夕和便朝傅珏笑了笑,走到画台后开始着手一一检查、准备。 而其他人还沉浸在刚刚这一幕里有些回不过神。别说是堂堂秦王殿下了,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哪个不是由妻子妾室打理自己的衣食起居,由女人们照顾着,何曾有当家作主的男人替女人挽衣袖的,这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 可偏偏,这位秦王殿下对自家的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态自然地做起这件事来,他们不仅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笑话的,也没觉得秦王掉了身价什么的,反而觉得这一举动颇有风度。尤其是那些家眷们,更是对这伉俪情深的一幕羡慕红了眼。 突然,铮的一声响动将所有人又从刚刚那一幕里拉了出来,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沁妍郡主骤然拨响了一弦琴。 “秦王妃磨磨蹭蹭了这么久,还没准备好吗?本郡主拿着一弦琴的手都有些发酸了。”沁妍郡主坐在圆凳上话中带刺地说。 夕和在她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味道,偏头看了她一眼,隐约意会到为何这位沁妍郡主会替兰馨公主冒了头,而后唇边展露清浅的笑意,拿起了桌上的一张宣纸,说:“劳郡主久等,开始吧。” 说罢,她便沉下心,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宣纸铺进了宫人搬上来的一只盛满了清水的瓷缸里。 而待她做了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其他人才纷纷发现眼前这张画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些看上去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竹竿、竹签之类的。这些东西是秦王妃刚刚命宫人取来的吗?可这些和作画有什么关系? 沁妍郡主也是愣了半晌,尤其是看到夕和竟还将宣纸浸入了水里,她更是一头雾水外加好奇,竟光顾着看,忘了起调了。 直到上头的皇后咳了两声,她才回过神,心知现在不是盯着别人看的时候,跟着便素手纤纤一拨弄,弹响了手中的一弦琴。 不同于刚刚那突兀的一声,这一次滑出的音符自然顺畅如一汪流泻而出的山泉,瞬间沁润了众人的心脾,也将不少人的目光都从夕和那头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就连正要落笔的夕和也都停顿了一下,朝沁妍郡主的手上看上一眼,看那唯一的一条琴弦在她的指尖由轻捻慢挑逐渐过渡到重弹快转,乐律也从悠扬变化到铿锵。 看来这位沁妍郡主在一弦琴上确实有些真功夫,难怪刚刚皇后要特意提醒她弹奏“一弦琴”。 夕和莞尔,收回自己的心神,目光落在清透的水面,跟着执笔落下一点,再飞快地将笔杆换成竹签,在水面上将那滴落下的墨勾勒出别样的轮廓。 “快看,秦王妃那是在水上作画吗?”殿中有人突然惊讶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附近一圈的人都能听到,却又不至于惊扰了一弦琴的乐律。 于是,目不暇接的人们又有一些把目光重新回到了夕和这边,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夕和将一滴滴的墨和颜料滴入瓷缸中,再用竹签快速地勾勒着,纷纷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还不禁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瓷缸中究竟是什么模样,是神奇的水上作画,还是秦王妃的故弄玄虚。 无奈他们坐着的位置比较低,夕和是站着的,任是他们怎么仰头探看,依旧无法看清瓷缸里的现状,还能看着她不断地变换着笔杆和竹签。 相比之下,位于上座的皇上皇后两人是稍微可窥见些端倪的,但因着距离隔了一段,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瓷缸里确实盛着水,也有五彩斑斓的颜色漂浮于其上,而夕和手里的竹签每动一下,那片颜色就好似变幻了一遍,很是神奇。 随着乐律的起承转合和节奏的加快,夕和手里的动作却反倒越来越慢,到了后头笔杆是彻底用不到了,她只凭着一支竹签,弯着腰,缓慢而细致地勾勒着。 沁妍郡主看不到夕和那边的进展,但她起了个直觉,直觉不能让她就这么顺利完成。因此,她想了想,手下弹奏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指间的力道也加大了。作画要静心,周围的环境最好是安静状态或者有轻柔缓和的乐律相伴。 她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好好作画,所以才刻意选择了《塞外秋》这支铿锵激昂的曲子,哪成想似乎并未见效,那她就索性再快一些、声音再大一些,她就不信她的乐律一点都影响不到她! 事实上,沁妍郡主的做法确实影响到夕和了,却不是影响到了她的心绪,而是影响到了瓷缸中的水。 声音是有频率的,过快的曲调使得平静无波的水面慢慢起了一层微微颤抖的涟漪,而水上画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水的波动会影响墨色的扩散,从而有可能直接毁掉整幅画。 夕和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点,眉心一蹙,当机立断地左手撑在画台上用力往下一压,以身体的重量来尽量减少画台的细微晃动,然后右手勾勒的速度又提了上来,不得不加快完成的进度。 她本来想将画完成得尽量细致完美,现在她只能先求全,求顺利完工别丢了傅珏和秦王府的脸面,完美不完美的已经不要紧了,反正水上画注重的也是个过程,能起到惊艳的效果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两刻钟后,夕和放下了手里的竹签,拿起一旁的竹竿置于宣纸两侧,再深吸了一口气,将泡在水里的宣纸小心翼翼地一次性提出,然后她看着出水的纸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浅笑。 第八百十四章 再来一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与此同时,沁妍郡主见到夕和已将宣纸提出,便也转了几个音,将刻意拉长的曲子收了尾,然后抱着一弦琴从圆凳上站起身来。 “小女献丑了。”沁妍郡主将一弦琴交给一旁的宫人,朝着皇上皇后盈盈一拜。 皇后扬起笑,不吝夸赞起来,“许久没听,沁妍的一弦琴又有精进了,刚刚这一曲《塞外秋》曲调变化频繁却不凌乱,竟是生生在本宫面前展现出了一幅塞外秋日的辽阔光景,大气磅礴、令人赞叹。皇上,您说是吧?” 皇上刻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偏头朝皇后点了点,算是应和,后又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不错。” 皇上皇后都夸了,其他人还能落后吗,更何况这还是沁妍郡主,身份还摆在那儿呢。于是,殿内的官员们纷纷附和了皇上皇后的话,此起彼伏地对着沁妍郡主一顿猛夸,直把刚刚那支曲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皇后又吩咐下去赏了一柄玉如意给她,沁妍郡主带着娇俏的笑又朝皇上皇后福了福身谢恩。起身时,她的眼珠子不由往旁边一抹白色身上飘了去,想看看那人是何表情,然而待她看去时,却只见那人的目光分明落在了自己身后的另一处,唇畔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随后,她索性转过身去,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夕和身旁,一边朝她的画纸上看去,一边笑盈盈地问:“秦王妃不是说要作画的吗?怎么改玩起来了?都玩了什……” 最后一个字在她看清了夕和画纸上的具体内容后戛然而止。沁妍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看画纸,又看看那只瓷缸里依旧清澈如昔的水,还看了看沾着墨汁和几种颜料的笔,然后不禁脱口说了句:“不可能……” 殿内的其他人在沁妍郡主走到秦王妃身旁时目光便都纷纷转移向了秦王妃这边。 而他们早就对夕和这边的结果怀了满腹的好奇心了,再隐约听到沁妍郡主说的这一句“不可能”,越发急不可耐地朝秦王妃手里的画纸张望过去。 夕和撑着两支竹竿,等待宣纸上多余的水分沥干,也等待上面的墨色稳固后,再转交给了一旁的两名宫人,由他们呈到皇上和皇后面前。 殿内众人的目光便又随着那两名宫人从这头转移到那头,再等宫人将画纸微微立起,他们伸长了脖子一看,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惊叹之色。 “好一幅大漠落日图,竟是刚刚在水上画出来的吗?!” “滴墨入水,再在水上作画,现在还将水中画转移到了画纸上,这也太神奇了吧!” “妙,实在是妙啊!且不论是如何办到的,单单能有这巧思便已足见秦王妃的别出心裁!” “秦王妃的画技也不错,虽然称不上是精湛,但毕竟是在水里画的,若要在纸上画定会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秦王殿下同秦王妃乃是郎才女貌,如今看来,两人皆是有才有貌,堪称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官员们在惊讶中回过神后,不知是谁起了头,一个个才夸完沁妍郡主又不吝辞藻的开始夸奖起夕和来,还顺带拐着弯把傅珏也夸了进去。 傅亦寒看着画纸上的一轮落日眼睛微微眯起,再饮下一杯酒,唇畔的慵懒中透出几分兴味,他这位堂嫂果然有些意思…… 傅亦尧的眼神则仅在画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就凝在了夕和身上。为何这个女子有才有貌,心思玲珑剔透,还是出身南越名门,却在被赐婚给傅珏之前一点名声都没传出来?若是自己能早一点认识她,若是她尚未成为秦王妃,那该多好…… 而上位的皇上皇后两人此时露出了截然相反的神色。皇后面上是惊讶,同其他人一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能在水上作画,惊讶之后眼里则流露出不屑和冷然。 但皇上的面上在短暂惊讶后露出的却是抹难得的笑容,眼里也满是赞赏,跟着还开口夸赞了夕和两句:“秦王妃构思精妙,画技高超,实为难得,今日朕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刚刚沁妍郡主的表现皇上只有“不错”两个字,现在到了秦王妃身上皇上却夸了这么长一句,虽然这并不是一场比试,但孰胜孰负已见分晓。 一时间,众人夸夕和和傅珏夸得更卖力了。 夕和有礼有度地向皇上皇后福了声,道上一句献丑,跟着便转身回去自己的座位。傅珏含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她轻巧地搭上,再由他牵着落了座。 落座后,傅珏先取了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她擦了擦手,再松掉衣袖上的缎带,替她将衣袖重新整理好,然后还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温柔道了句:“夫人辛苦了。” 这一番做下来,在座的众人再一次惊掉了下巴。这、这、这秦王殿下也太宠着秦王妃了吧! 沁妍郡主听着耳边一致对秦王妃如何如何的夸赞,又看到了这一幕,暗暗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不甘,突然扬声朝夕和问道:“秦王妃敢不敢再跟本郡主比一场?” 话音一落,兰馨公主比夕和更快一步喝止了她:“沁妍!休要胡闹!” 沁妍郡主当作没听见,转了身面向皇上皇后,一意孤行地朝他们福身提出:“皇上,皇后娘娘,沁妍被秦王妃比了下去,沁妍不服,请容许沁妍再与秦王妃比上一场,沁妍定将咱们北漠的面子扳回来!” “沁妍,什么北漠的面子,秦王妃虽生于南越、长于南越,但既然嫁给了我朝秦王,便是我朝的人,何分彼此。”皇后即刻出声呵斥了沁妍郡主,但说的话却在无形中强调了夕和本是南越人这一事实。 这么一来,本来还没察觉到沁妍郡主话里问题的人们都被皇后给提了醒。虽说出嫁从夫,秦王妃嫁给了秦王便是他们北漠的人,但是说到底还是南越养出来的女子,沁妍郡主败在秦王妃手上,仔细琢磨还真有点北漠输给了南越的意味。 而伤及到了国家脸面,岂还能轻易认输? 第八百十五章 彩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其实事情远不及伤到两国脸面这么严重,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沁妍郡主会提出再来一场多半是她自己不甘心,可皇后都这么提了,他们又琢磨到了这层意味,心就难免偏向了沁妍郡主。 更何况,不过是沁妍郡主和秦王妃之间的比试,孰胜孰负都与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们乐得多看一场热闹。 遂过了一会儿后便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冒了头,附和了沁妍郡主的话,还拱了夕和两句。 “咱们北漠从祖辈开始就是不服输的性子,沁妍郡主有此风范,不错不错。” “刚刚沁妍郡主和秦王妃一曲一画,实让臣等一饱耳福、大开眼界,颇有种意犹未尽之感。不知秦王妃还愿不愿再让臣等见识一番?” 皇后对上沁妍郡主势在必得的眼神,又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夕和,侧了身子问龙椅上的男人:“皇上,您看呢?” 皇上的眼神在夕和身上一扫,落在了傅珏身上,说:“沁妍郡主向秦王妃宣战,应不应战自然该由秦王妃说了算。” 沁妍郡主一听,立刻逮着这话头逼问夕和:“秦王妃还敢跟本郡主再比试一场吗?若是不敢直接认输也可以,本郡主不会做些强人所难的事。”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叫强人所难?这分明是逼着她应战再跟她比一场啊,不然不战而败岂不叫所有人都看了她和秦王府的笑话了! 傅珏微凉的手掌无声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回头看向他,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欲替她挡下这桩麻烦事的意图,于是,她在他开口前学着他以往安抚自己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告诉了他她的决定。 她对比试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出风头,更不想再充当一回艺人让这些人多看一场热闹。所以在沁妍郡主刚一提出来时,她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委婉拒绝的说辞。 但是,她在发现沁妍郡主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傅珏身上飘之后,她就改了主意。 当着她的面便觊觎上了她的夫君,真当她如此软弱可欺吗!沁妍郡主想在她的夫君面前表现一番?那就别怪她让她的表现成为难堪! 夕和一挥衣袖,大大方方地起身,含笑回应道:“不知沁妍郡主想与妾身比什么?” 沁妍郡主看夕和应了话,唇边的笑容泛起得意。她既然敢开这个口就已想好了进退之法,对方要是胆怯不敢应战,她虽不战而胜但也胜在气度,对方要是如现在这般应了战,她也已经想到了定能胜过她的办法。 总之,这一场比试,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输,定要叫那白衣仙人好好看看清楚,他面前还有更好、更配得上他的女子。 “本郡主也不欺负秦王妃,这样,礼乐射御书数,刨去眼下无法实现的射和御两项,再刨去刚刚算是已经比试过的乐,剩下的礼书数三项,秦王妃任选一项如何?” 礼乐射御书数乃传统六艺,是世家大族和皇室子弟的必修课,除去那三项,从剩下的三项中任由夕和来挑一项比试,乍听上去不仅很合理,而且还是让夕和占了便宜,因为是由她来选啊。 但其实仔细一想便能发现沁妍郡主提出从六艺里挑选本身就是占了主动权了,因为她提出来的项目她自己必然是精通掌握甚至于是卓越于他人的,是不怕跟别人比的。 而且,六艺其实是男子的必修课,女子修习得甚少,拿她自己擅长的、其他女子却极有可能连会都不会的项目来比试,这可真是公平合理得很啊! “怎么样?秦王妃考虑好选哪一项了吗?”沁妍郡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催问了夕和一声。 其他人虽偶有部分发现了沁妍郡主所提比试内容并不公平,但此时却都保持了沉默,权当没有发现。毕竟秦王妃不过是初来乍到、又依附于秦王的女子,沁妍郡主可是晋淮王的嫡女、兰馨公主的小姑子,他们目前还犯不着为了一介南越女子得罪了沁妍郡主。 傅亦尧犹豫了一下,本想开口替夕和说句公道话,但他还未说出口,夕和已然自己开口回应了沁妍郡主的话。 “那就选数吧。” 数便是指数学。其实这三项对于夕和来说还挺好选的。 礼指的礼法,书指的文史知识,这两个项目若是以南越国为蓝本,她尚且还知道一些,有些把握,但眼下是沁妍郡主提出来的,必然是以北漠国的礼、书作数,那她基本等于个文盲,毫无胜算。 数学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个理科生,数学物理化学都是必修课,而现代数学毫无疑问比古代数学是要复杂难解上很多倍的。她连现代的高数、微积分之类都能轻松解答,还会怕了这古代有限的数学题? 而沁妍郡主当然不知道夕和是这么想的,她听夕和选了她最擅长的数还暗自窃喜了一下,心想这回自己必然是赢定了,她定要叫这不自量力的秦王妃好好跟她认输不可。 “秦王妃确定选好不改了吗?” “既已择定,不再改了。” “好。数之一项比试的规则也很简单,我们互相轮流给对方出题,直到难倒对方为止,秦王妃意下如何?” “妾身没有意见。” “那,由本郡主先开题?还是秦王妃愿意先开题?本郡主都无所谓。” “比试项目是由妾身择定的,现在变由郡主先请吧。” “秦王妃谦让,本郡主就却之不恭了。秦王妃可听仔细了,本郡主的题面是……” “郡主且慢。” 沁妍郡主兴致勃勃地就要给夕和出题,但话才一起了个头便被夕和打断了,她不禁不满地看了夕和一眼,又问:“秦王妃还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吗?还是,你又改了主意,想先出题?” 夕和温婉一笑,语气淡然从容地说:“郡主误会了,妾身并非还有不解之处,亦不是改了主意,而是妾身以为就这么比试一场未免无趣,不知郡主敢不敢跟妾身下一点彩头?” 第八百十六章 刁钻的题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彩头?”沁妍郡主意外地反问。 其他人也都不禁愕然地看向夕和。他们之中不乏知晓沁妍郡主擅长六艺,尤擅射和数两门,这些人本来就在心中认定夕和输定了,此时再听她要加彩头,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在惊愕之后已然变成了同情。 而沁妍郡主在感到意外之后满心的求之不得,她还没想到这一层的,既然对方自寻死路地提出来了,她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于是,她一口便应了下来,说:“秦王妃所言在理,不知秦王妃想加个什么彩头?” “赢了的人便能向输了的人提出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只要不违背礼法,输了的人就必须接受并做到。郡主以为如何?” 不违背礼法的要求,那若是让她这位秦王妃自请下堂也没有违背礼法吧?沁妍郡主这么一想,干脆地道了声“好”。 “那请郡主出题吧。” 沁妍郡主细细一想,得意洋洋地说:“秦王妃可听清楚了,本郡主的题面是: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仔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仔各几何?” 题面一放,夕和摸到了沁妍公主的水平,彻底安下心来了。她的脑子里飞快列出一组三元不定方程组,然后傅亦寒一杯酒的功夫,她便再将方程组解开,有了答案。 “本郡主想秦王妃或许需要纸笔演算,来人,送纸笔。” “不用了。”夕和莞尔一笑,对上沁妍郡主的眼睛,“此题有三个答案。其一,鸡翁四,值钱二十;鸡母十八,值钱五十四;鸡仔七十八,值钱二十六。其二,鸡翁八,值钱四十;鸡母十一,值钱三十三;鸡仔八十一,值钱二十七。其三,鸡翁十二,值钱六十;鸡母四,值钱十二;鸡仔八十四,值钱二十八。” 随着夕和将答案一一报出来,一些刚刚听了题面正在心里演算的人纷纷各自将这三组答案套算进了题面验证,然后不由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我验算了第一组答案是正确的。” “我验算了第二组和第三组也是正确的。这么说来,秦王妃答对了!” “好厉害的心算功夫,沁妍郡主前头刚把题面报完,秦王妃后头就把题给解出来了!这简直比国子监里的先生都要厉害好几倍!” “可不是,李大人精通于数和心算,也才将将得出第一组答案。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沁妍郡主对于夕和如此迅速地得出这个正确答案也颇为讶异,她实在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就是个花瓶的秦王妃竟然对数这一门也有研究,而且远比她所想象的要精通。 但她又不愿承认这一点,尤其是在听到旁边人们对她的不断吹捧之后。她扁了扁嘴,语带不屑地说:“看来秦王妃亦是精通于数的人,那下一题本郡主可不会再客气了。” 一句话便将夕和答对的第一题变成了她故意放水相让,不仅挽回了她自己的面子,也让旁边还在夸赞夕和的人们都闭了嘴。 不过夕和也不在意,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说:“该妾身出题了,请郡主听好。妾身的题面是:古有三人投宿,客栈一夜三十文,每人各取十文交予掌柜。但其中一人与掌柜为旧识,掌柜因而只取二十五文,将剩余五文交予小二托其归还三人。” “小二私藏二文,将剩下三文分予三人,故一人得一文。且算之,起初一人取十文,退了一文,为九文。是以投宿钱应为三人二十七文,再加小二私藏二文,共二十九文,然初时三人交予掌柜为三十文,问,这相差的一文钱去了何处?” 夕和话音一落,沁妍郡主和在座众人皆有些懵。 这也是算数题?虽然这一连串几文几文的听上去确实是数,可这题面怎么怪怪的,和他们往日里在算经里看到的题面都不太一样啊。而且,数目繁多,他们都有些被绕晕了,简直无从下手。 夕和看着沁妍郡主的眉头皱了皱,遂学了她的话问道:“郡主可需要纸笔演算?若是有哪里不清楚的也大可问妾身,妾身再说一遍题面便是了。” 沁妍郡主想说不用,但她又确实是被这一串给绕晕了。虽然在对方没用纸笔就迅速给出正确答案的对比下,她再要纸笔,还让对方再报一遍题面,显得有些丢脸,但总比就这么输了好。 因而,沁妍郡主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吩咐下去让宫人取了纸笔来,又不甘不愿地让夕和再说一遍题面。 殿内有些爱好算数的人被夕和这稀奇的题激发了兴致,也从宫人那儿取了纸笔来,想跟沁妍郡主一起演算。 夕和含着笑再次陈述了一遍题面,而这一次,她一边报出一个数来,就见沁妍郡主和好些人一边落笔记下,而等她说完后,殿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执笔的人皆埋了头在纸上演算,没执笔的人也有好些在心里演算,剩下还有小部分人则在暗中打量着出了这道题的夕和。 一刻钟过去,包括沁妍郡主在内,所有在演算的人竟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了夕和这道题的。而沁妍郡主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把笔杆一丢,不悦地质疑起夕和的题面。 “秦王妃,你再想赢也不能使这种阴险的法子吧?” “阴险?妾身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夕和面露讶异。 “你故意出一个矛盾的题面,我当然解不出答案来,便只能认输,这不是阴险是什么?”沁妍郡主说得理直气壮。 其他人因为也都解不出、答不出,再经沁妍郡主这么一提,也不禁都倾向于认为这道题的题面本身就有问题,不然他们这么多人演算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解出来的。 莫不是秦王妃真的有心出了个没有答案的题面来为难诓骗沁妍郡主,就是为了赢得这场比试吧? 夕和迎着面前不少质疑的目光,瞟了眼沁妍郡主纸上的演算,淡然反问:“矛盾?何来矛盾之处?” 第八百十七章 愿赌服输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沁妍郡主注意到夕和的眼神,将自己那张演算纸拿起揉作一团,说:“秦王妃是在开玩笑吗?明明是三十文住宿钱,后头又变成了二十九文,这还不是矛盾之处?” 夕和哭笑不得,说:“郡主所言在理,所以妾身才要郡主解了这矛盾之处,说出那一文钱的下落啊。” “本就是矛盾的,何来解释。依本郡主看,你分明是狡诈地篡改了题面,故意刁难本郡主。不然,你倒是说说那一文钱去了哪里!本郡主就不信你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来!” “郡主这是要认输?” “是你的题出的有问题,如何就是我认了输了?该是你认输才对,竟如此阴险狡诈!真是枉为秦王妃。”沁妍郡主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放低了一些,但目光却向傅珏投去了一眼。 “郡主这话便有失偏颇了,你还没听妾身的答案,如何就这般认定了妾身的题面有问题?若是妾身能给出正确答案,郡主又当如何?” “若是你能解释个明白,就当本郡主输了!”沁妍郡主脱口而答。说完后直觉有点不对劲,但话已出口,她便忽略了,依旧维持着一副自信的模样。 夕和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唇畔的弧度微微上扬了一些,说:“那请郡主听好,妾身这道题的答案便是三人所付的投宿钱就是二十七文,和三十文无关,不存在三十文和二十九文之间的一文之差。” 话音一落,一片哗然,众人一时都没明白过来夕和的意思。 “秦王妃说什么呢?本郡主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拿三十文钱来排演一遍便能一清二楚了。” 沁妍郡主立刻让宫人取了三十文钱来,再置于夕和之前画画的画台上。夕和走过去将这三十文钱分作三份,又取了几支笔杆代表每个人,然后一边再复述了一遍题面一边将这三十文钱移动起来。 到了最后,三十文钱分为二十五文、二文、一文、一文、一文的五堆,夕和再取了一支笔放在中间,又将这五堆分作了二十五文、二文一处和三个一文一处。 “郡主现在可看明白了?这三人所付的投宿钱便是每人九文共二十七文,而这二十七文掌柜收走了二十五文,小二私藏了二文,一个子不多一个字不少。” 周围的人有不少情不自禁站了起来看夕和演算,看了一遍下来后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小声地央了明白的人再给解释一遍。 而沁妍郡主盯着桌面上的铜钱看了一会儿后,啪地一声拍了下桌面,极为不悦地说:“秦王妃的解释本郡主明白了,但是,秦王妃这分明是用的障眼法,是在题面上设了陷阱,根本和算数无关。还是你阴了本郡主,此题不能算!” 没错,这道题确实是在题面上设了个陷阱,故意将那二十九文和三十文放在一处进行对比,但其实两者之间根本没有逻辑联系,是无法放在一起比较的,自然丢失的一文钱也不存在。 但这也确确实实是道数学题,是夕和上学时在一本趣味数学里看到的。 “郡主这是要耍赖吗?此题的解题步骤是二十五加二等于二十七,也等于九加九加九,这可是连几岁的小孩子掰掰手指头都能算出来的等式。况且,这道题的题面只是在叙述上与一般题面不同,试问妾身是隐去了一项条件还是故意说错了一个数,何来的陷阱?” 周围的人们本来是认同了沁妍郡主的话的,认为秦王妃在题面上设了障眼法着实不地道,这题也和算数扯不上什么关系。但等夕和的这番话说完,他们仔细一想又发现还真是秦王妃说的这么回事。 这题面虽然刁钻了一点,但确实秦王妃在一开始便把所有条目和数字都报出来了,并没有隐瞒或说错,他们解不出来只是因为思维固化,被题面一迷惑就想当然了。 而二十五加二等于二十七,也等于九加九加九这一条等式本身属于算数,又简单明了的解释了答案,好像也不能说不属于算数……这…… 沁妍郡主听夕和拿她和小孩比,又看到人群中有人点了头赞同了夕和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辩解道:“你根本是强词夺理!总之,算数不是这样的题,这道题不能算,要么你再出一道,要么是你自己出错了题,该你认输才对!” “郡主这便是要耍赖了?那妾身也没办法,只能再出一题便是了。”夕和垂了眼,无声叹了口气,委委屈屈地走回位置上。 沁妍郡主一看自己被阴了,阴她的人居然还扮委屈,越发气得跳了脚,“你说本郡主耍赖?分明是你使诈!本郡主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郡主好大的气性。”另一道冰冷的声音紧跟着在殿内响起。 这道声音并没有多响亮,却带有极大的震慑力,使得殿内众人不禁皆屏住了呼吸,侧目看去。同时,这声音里又仿佛带着一道道的冰棱,在瞬间扎满了整座殿宇,也让他们的脊背上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沁妍郡主整个人僵了一下才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而傅珏此时面上的温和浅笑已然消失不见,那一身飘逸白衣仿佛在此刻化作了满身冰雪。 “沁妍,愿赌服输。”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终是龙椅上的帝王开了口,打破了这众人惊愕的场面。 沁妍郡主的眼睛还凝在傅珏身上回不过神,皇后不得不再叫了她一声并给她使了个眼色。 沁妍郡主看看皇上皇后,又忍不住看了眼傅珏,既畏于帝后的威严,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此憋屈地认输。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兰馨公主也开口叫了她一声并用眼神提醒她,她才纷纷地丢下愿赌服输四个字,甩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兰馨公主看皇上面色不豫,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沁妍还是小孩心性,秦王妃莫要同她计较。既然胜负已分,那秦王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本宫自会督促沁妍做到的。” 第八百十八章 太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错,秦王妃尽管提。”皇后也开口附和了兰馨公主的话。 虽然明面意思上是让她尽管提,但皇后都出面了,她这么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实际上反倒是限制了这个要求的范围。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这场比试对她而言的目的就只是让包括沁妍郡主在内的所有觊觎她夫君的女子们都好好看看,谁才是名副其实的秦王妃,彩头嘛,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夕和遂莞尔一笑,看向沁妍郡主,说:“蒙郡主承让,依照先前约定,妾身的要求便是想托郡主帮秦王府寻一名会做三国菜式的厨子。”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片愕然。 沁妍郡主听了,又忍不住站起身,拧着眉心质问夕和:“秦王妃这是在羞辱本郡主吗?你太过分了!” 夕和一脸无辜,“羞辱?郡主误会了。秦王府里确实缺了一名好厨子,妾身初来乍到也不知从何去找。只是托郡主帮个忙罢了,郡主莫不是这也不愿意?” 沁妍郡主脱口欲答,但却被兰馨公主拽了拽衣袖,只得又坐下来,改由兰馨公主代为回应。 “秦王妃如此小小的要求,沁妍哪有推脱之理。秦王妃且放心,明日沁妍便能寻着会做三国菜式的厨子送到秦王府去。” “那就有劳郡主费心了,妾身先行谢过。”夕和说完,落落大方地坐下。 这么一来,比试一事尘埃落定,秦王妃和沁妍郡主二人孰优孰劣也已见了分晓。 沁妍郡主挑衅在先,耍赖在后,言辞激烈、作态跋扈,相比之下,这位秦王妃不仅容貌才情皆出众,且懂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又有礼有度、落落大方,真是难怪养了一身的好气度,也难怪能入了秦王的眼。 夕和重新落座后第一时间扯了扯傅珏的衣袖,傅珏回头看向她,同时伸过手去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她便朝他一笑。 正待要和他说句话,一名老嬷嬷这时从殿门口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路到了最前头,给皇上皇后行了礼后称太后要见秦王和秦王妃。 皇上看向傅珏,说了句:“去吧。” 夕和遂跟着傅珏起了身,朝上位的皇上皇后福了福,再随那名老嬷嬷走出了凌霄殿。 他们一走,有些眼力见儿的宫人们立刻又将后续安排好的余兴节目抬上来,殿内便又恢复到了一片热闹欢欣的场面。 沁妍郡主朝门口瞪了一眼,仰头喝下一杯酒,不悦地喃喃了一句:“等着吧,本郡主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老嬷嬷将夕和二人领出凌霄殿后穿过一条略微昏暗的走道,一路到了附近不远处的檀香宫。 与凌霄殿的喧闹相比,檀香宫内显得十分安静,从门口到正殿外宫人没有几名,最多的是一盏盏昏黄的灯笼。 老嬷嬷先进去通报了一声,没一会儿再请了他们进门,而一走进殿内,一股淡淡的甜味混合着檀香味扑鼻而来。 身着藏青色宫装的太后就坐在一张梨花木的榻子上,花白的头发盘着髻,没有戴过多的奢华首饰,只插了几支低调朴素的点翠簪子。她正含着笑和一旁的一名年轻男子说话,笑容使得眼角和嘴角的松弛肌肤堆叠起了深深浅浅的褶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而她旁边的那名年轻男子穿了一身素青色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很瘦弱,脸色也透着病态的苍白,但同太后一样是含着笑的,这笑还带着几分腼腆。 随着夕和他们的走近,两人不约而同地结束了对话朝着他们看过来。跟着,便听到了一个沧桑又和蔼的嗓音。 “珏儿?” 傅珏含着清浅的笑,拱手一礼,答:“傅珏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真的是哀家的珏儿,来来来,快过来哀家这边坐,让祖母好好看看你。”太后语气里带上了激动,一边朝傅珏招手一边还意图从榻上下来亲自过来拉他。 “堂兄坐我这里吧。”瘦弱的年轻男子在这时开了口,并从榻上下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傅珏。而他一声堂兄便表明了此人也是一位皇子。 “这姑娘就是哀家的孙媳妇吧?”太后的目光又落在了夕和身上,上下打量过一回后笑问道。 夕和同样恭敬一礼,答:“妾身殷氏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哎,好,乖孩子,你也来哀家这边坐。”太后笑眯了眼,再同夕和招了招手。 老嬷嬷给夕和和那皇子搬来了两张圆凳,两人便在榻前依次坐下。 太后抓了傅珏的手攥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傅珏的模样,然后不由红了眼眶,“多年不见,哀家的珏儿都长这么大了。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都跟哀家说说。” “多谢太后关心,我过得很好。”傅珏回答得很简短。 太后张了张口想再追问,但最终却没说出口,而且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后,她抹了把自己的眼睛,才又对傅珏说:“以前是哀家没照顾好你们,是哀家对不起你们。但是你放心,往后只要有哀家在,谁都动不了你!哀家一定会替你父亲好好护着你的,你别怕,啊。” 你们?是指似之和爹娘吗?太后对不起他们?为什么?夕和默默将这番话在心里记下。 傅珏唇畔的笑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片刻后依旧笑答:“多谢太后。” 太后眼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看向夕和,再吩咐了老嬷嬷去将她床边放着的那只木盒子拿过来。 嬷嬷很快把木盒子取来了,太后松开了傅珏的手,接过木盒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了一块紫檀木的令牌,递给夕和,说:“这一块是哀家的腰牌,你拿着,以后遇到任何事需要哀家帮忙,就拿着这块腰牌进宫来找哀家,知道了吗?” 可以随时进宫的腰牌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夕和没有立刻收下,而是看了眼傅珏,征询他的意见。 太后注意到她的眼神,索性拉过了夕和的手就把腰牌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并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好孩子,好好保管这块腰牌,既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珏儿。” 第八百十九章 皇陵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太后的语气让夕和有种将来一定会有事要进宫来求助于她的感觉,而太后拉着她手的力道则表明了太后的重视程度,这让她又有点不安。 夕和再次朝傅珏看去,见傅珏微微点了点头,她才收拢了手心收了下来,再恭恭敬敬地同太后道了谢。 随后,太后又同他们闲聊了几句,问了些秦王府有没有什么短缺的、吃得习不习惯之类的话。多是傅珏在回应,夕和便安静地坐着听。 又过了一会儿后,老嬷嬷在旁边提醒太后时辰已经不早了,太后这才点点头,又嘱咐了他们一句让他们有任何需要都进宫来找她后放了他们离开。 另外那名年轻男子也在此时跟太后行礼告退,太后这才想起来都没有给他们介绍一下,遂又简单地说了两句。夕和他们这才知晓这名年轻男子是宫里的四皇子,生母早逝又体弱多病,所以一直养在太后宫里,由太后照拂着长大。 四皇子傅亦泽代替太后送夕和和傅珏出了檀香宫,并带着腼腆的笑表示了对他们回到北漠的欢迎,还提出希望他们若是有时间能经常来看看太后,说太后这些年都很惦记傅珏。 傅珏温和有礼地致了谢,再牵着夕和回凌霄宫。 路上,夕和不禁开口问傅珏:“似之,你觉不觉得太后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来似的?” 傅珏回忆起太后攥着自己手里的力度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夕和的手紧了紧。 夕和知道他也察觉到了,遂没有再多说,同他又走回到了凌霄殿内。 回到殿内后,听了首曲子,又看了出北漠的金玲舞,接风洗尘宴便进入到了尾声。皇上皇后一离席,不用明言各人皆知到了散场的时候。 起身时,傅亦寒和傅亦尧分别前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傅珏皆客套而疏离地应付了两句,然后牵着夕和转身往殿外走去。 夕和转身离去时经过了傅亦寒和傅亦尧面前,垂顺的头发有一缕被行动间的微风带起,掠过了傅亦尧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傅亦尧的心好似被什么突然挠了一下,痒痒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朝夕和的背影跟了过去。 傅亦寒慵懒地转了转脖子,也要举步离开,却发现了旁边这位皇兄的怔松,再转头看了眼离去的一对璧人,勾着戏谑地笑回头问傅亦尧:“皇兄看得这么出神,莫不是看上了我堂嫂吧?” 傅亦尧立刻收回眼神,板起脸来呵斥了句“休要胡说八道”后举步朝门口走去。但他的一颗心却不由被傅亦寒这句话给激得砰砰直跳,莫名也有些心虚。 傅亦寒看着傅亦尧离去的背影,唇畔的笑又变成了轻嘲。 回到秦王府时,流萤已经把热水备好了。夕和让傅珏先去洗了澡,然后又自己舒舒服服地泡了会儿,出来后,傅珏将她拉到了床边坐下,取了一块大毛巾温柔地替她绞干湿漉漉的长发。 夕和一边享受他的贴心服务一边回想了下接风宴上的事,同他说:“今天的比试分明是刻意安排好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皇上想试试你的底,但后来皇后又把话头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就知道应该是皇后安排的。她好像对我们有敌意。” “嗯。皇后当年便与娘亲不合。” “与娘亲不合?为什么?是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夕和转头看向他问道。 傅珏手上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绞着她的头发,说:“隐约是有发生过冲突,但时间隔得太久,我当时又太过年幼,记不清了。” 夕和点点头,转回头去,又说:“那我们以后还是要防着她一点比较好。” “嗯。”傅珏温柔笑起,起身将那块大毛巾放到了桌子上,再又吹熄了烛火,回到床上,将柔软馨香的身子抱进怀里亲了亲。 “累了一天,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父亲。” 傅珏的话温柔地落在耳边,夕和点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大早,傅珏交待了临江几句话后就带着夕和坐上了离府的马车,一路往西郊而去。 北漠皇室的皇陵就建在天心城的西郊,而傅珏的父亲秦王傅清昭就葬在那里。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从西城门驶离天心城,再沿着官道一路往前走了一个时辰后便到了。皇陵外驻守着一批士兵,将他们的马车拦了下来。 傅珏出示了秦王府的腰牌,那士兵又恭恭敬敬地开了皇陵的大门,放他们进去。 自古以来,每个国家的皇陵都是人烟稀少的所在,除了看守保护的士兵外就只有一些犯了错的宫人会打发到这里来守着。 他们进门下了马车,一路往里走去,遇到不过十几名宫人,而这十几名宫人每一个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见了他们只是福一福身,也不说话,是以周围格外的寂静。 穿过宫人们居住的殿宇便到了皇陵所在,这里本是一片低矮的土丘,经过人工挖凿和填埋变成了一大片空旷的平地。而偌大的平地上稀稀落落地竖立着几十块墓碑,每一块墓碑下都是一座墓室,墓室里便埋着北漠建国以来的皇室宗亲。 而更远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还有一大片墓地,那里地方更广阔,墓碑却更稀少,埋葬着的是北漠历代的君王和王后。 傅珏领着夕和沿着边沿的小路径直走到头,再拐了个弯往前走,到了第三块墓碑前停下,墓碑上刻着的字便是“孝烈秦王傅清昭”,孝烈应当是他的谥号。 傅珏对于皇陵和墓碑所在的位置很熟悉,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这让夕和略感讶异,因为毕竟这地方可不是说来就能进来的。而他又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呢? 随行的临月将提着的竹篮放下,再将带来的祭品一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面。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一股淡雅的香气,夕和闻到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不远处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疯婆子,踉踉跄跄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 第八百二十章 路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警惕地站起身,和临山二人将夕和和傅珏护在了身后。 而待那疯婆子近了些便能看到她不仅年迈苍老、身材佝偻,而且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她脏兮兮的手里还抓着一把枝叶翠绿的鲜嫩野花,又一阵微风吹过,将那野花的花香吹到夕和鼻下,正是刚刚那股淡雅的香气。 “冤有头、债有主,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都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哈哈……”疯婆子到了秦王的墓前,瞪着混沌的眼睛对夕和他们说了这几句后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扑通一声在墓碑前跪了下来,然后不停地给墓碑磕头。 夕和看得一头雾水,正闹不明白戒备森严的皇陵里怎么会混进了这么个疯婆子,就见又有两名宫人焦急忙慌地从不远处赶了过来。 她们到了近前,先给夕和、傅珏行了礼,然后一人一边去拉那疯婆子,想将她带走。 夕和不由问了句:“这个人也是皇陵里的宫人?” 疯婆子的力气还不小,猛地挣脱了两人的禁锢,又扑通朝着墓碑跪了下来,再一边念着“冤有头债有主”的话一边给墓碑磕头。 其中一名宫人无奈地回夕和的话:“回王妃娘娘的话,疯娘确实是皇陵里的宫人,她早年摔了一跤摔到了脑子,自那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惊扰了王爷和王妃娘娘,还请王爷和王妃娘娘恕罪。” 说完,那宫人又和另一名合力去拉疯婆子,好不容易才又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这一次,疯婆子还是一用劲将她们挣开了,但并没有再和之前一样跪地磕头,而是朝着远处飞奔了过去。 两名宫人见状,只得跟夕和、傅珏赔礼告罪,再忙不迭地又追过去了。 被打发到皇陵的宫人这一辈子要是遇不上大赦天下之类的恩典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走出皇陵的了,她们是疯或是残都得留在这里,至死方休。 夕和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不免生了些同情,于心内哀叹了一声。但每个人终有自己的命运和要走的路,她不是救世主,亦是无可奈何,除了一声哀叹再也没有别的了。 而傅珏则望着远去的其中一个身影,眼里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抹异光。 临月重新蹲下身整理了祭品,再拿出祭祀用的香烛冥镪,一一点燃。 夕和同傅珏一起手执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给墓碑拜了拜,再插在青铜的香炉之中。之后,傅珏静默地站在墓碑前盯着上头的字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将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遍。 夕和便也悄悄地在心里同墓碑下埋葬着的人说了一句,请他放心,她一定会好好守着傅珏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秦王府,临江在前厅里忙得脚不沾地。 先秦王独子、天下闻名的无垢公子,还是前南越国相回归北漠,本就是一件极为轰动的事。而这一位前脚刚到天心城,后脚就被请到了金銮殿内被御封为秦王,晚上宫里又办了场盛大的洗尘宴为其接风,足见其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那作为臣子们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还不上赶着巴结、套近乎?于是,夕和他们离府没多久,就有一批又一批层出不穷的官员携礼登了门,不是求见秦王殿下就是请秦王殿下赏脸到府上一聚,说是也摆了席要给秦王殿下接风洗尘。 临江依照着傅珏的吩咐,礼物一概不收、邀约一概婉拒。来来回回接见了二十几批人马后,他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脸也因为陪笑给笑僵了。 他不禁有种回到国相府刚建成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断应付登门求见的人,整整应付了一个月才消停了些。这一回不知道又要多久,哎,主子带着王妃出门躲清闲去,可苦了他了。 祭拜过父亲后,两人离开了皇陵,重新坐上马车往回走。过了一个时辰,进了天心城,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于是,傅珏提议干脆在外面用午膳,用了之后还能在街上转一转再回去。 夕和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马车便到了天心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又寻了间酒楼停了下来。 夕和为图个方便低调,下车前戴上了面纱,而才一撩起车帘便看到了已经等候在马车旁的小二。 小二在里头时便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这年头乘马车出行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贵客啊,所以他乐呵呵地就抢在了别的小二前头迎了出来。这会儿,他再看从马车里下来的两人皆是一声贵气,更是庆幸自己有眼力见儿,忙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店。 楼下大堂人多嘈杂,又汇集了三教九流的人,不用傅珏开口,临山便问小二要了一间雅间。小二应了哎,立刻领着他们从楼梯上去,到二楼雅座。 这间酒楼的雅间是半开放式的,每一间之间虽然以一面屏风相隔,但经过时还是能看到里头坐着的人。不过,他们上去时,雅间里还没有人,独独他们一份,倒也还算安静妥帖。 他们在其中一间临窗的位置上坐下后,小二便将腰上的那本菜谱抽了出来,放在他们面前问他们想吃点什么,还十分热情地推荐了几个酒楼里卖得最好的主打菜式。 自打和傅珏在一起后,夕和就甚少在吃饭这件事上费心思,他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对她一阵阵的口味也是摸得十分清楚,就好比现在,她不用说一个字,他也会如同读到了她的心思一般点上几个清淡爽口的菜式。 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和他细致周到的体贴每每总是让她欢喜地扬起嘴角,觉得特别美好。 上菜的速度还挺快,没等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她尝了尝,味道挺好的,用的食材都很新鲜,尤其是蔬菜,吃到嘴里有点淡淡的甘甜,让她心满意足地弯了眼。 “无垢公子?”突然,一道陌生而清冽的声音于耳旁响起。 夕和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头朝一旁看去,就见是一名陌生男子由小二领着正要经过,似是发现了他们所以才停下了脚步。 第八百二十一章 萧族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名男子看上去约是加冠的年纪,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衫,头发用一只紫金冠束起,腰上挂了个鸡蛋大小的镂空紫金圆球,手上还拿着一把折叠着的折扇,也是紫金打造的扇骨。 而他本人身材颀长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浑身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英气。他的眼神落在傅珏身上,眼里有稍许讶异闪现过后成了浅浅的笑意。 跟着,他拿着那折扇在手掌里打了一下,又说:“不对,如今无垢公子已是秦王爷了。” 傅珏站起身,面上也带起了温和的笑意,同这男子微微颔首致意,说:“萧族长,久违。” “确实暌违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男子的眼神往夕和面上带了一眼,“这位想必就是秦王妃了吧?” “正是内子。”傅珏应了声,夕和也同他一样朝这男子微微颔首致了意。 那男子亦同夕和拱手一礼,再同傅珏说:“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王爷王妃介不介意多加一双筷子?” 夕和看向傅珏,将决定权交给他。傅珏遂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再道了声:“萧族长请。” 男子坐下后,小二颇有眼力见儿的给他添上了碗筷,再麻溜地退下了。 “王爷王妃好眼光,这家知味楼的菜在天心城内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素菜,用的食材都是掌柜的自家菜园子里种的,现取现摘,新鲜爽口。”说罢,这男子便夹取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 “听闻萧族长三年前便迁居天心城,看来所言不假。”傅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是啊,一转眼,已经三年了,真是白驹过隙啊。三年前我来到这里时,这家知味楼还只是一家小饭肆,三年过去却已成了如今的规模。不知道下一个三年,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萧族长打算就此在天心城长居?” “或许吧,谁知道呢。人生在世,人自己的选择只是最小的部分,往大了说还有家族、国家,乃至天下大势。国尚且要随历史大流而动,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人呢。天下驱我去何处,我便去何处,如此而已。你呢?可有在天心城长居的打算?” 傅珏浅淡的笑意深了两分,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天下驱我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男子一愣,哈哈大笑,又说:“无垢公子果然心思玲珑,难怪叫那么多人心向往之。不过,如今你既已走进了这座围城,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毕竟洪流湍急处英雄最易折。” “多谢萧族长提醒。” 男子听后点点头,跟着面上浮现起一丝犹豫,又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手指一点杯中茶水,于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字,而后再看向傅珏。 夕和一直保持着沉默,见他如此举动,微微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是个“民”字。这个字就和他们这番打哑谜般的对话一样,让她一时半会儿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傅珏看了却是明白的。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药要对症,亦要治本,方为良药。” 男子一愣,面上有些怔松。过了一会儿后,他面上再度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说:“但药量过大、药效过重,就不担心救人命的药成了要人命的毒吗?” “是以才要寻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或许,食补尚能治好,无需吃药。”男子说完,立刻站起身来,再次拿着折扇于胸前一拱手,道,“抱歉,在下突然想起还有急事要办,就先告辞了。今日承蒙款待,下回定要由在下做东,届时还请二位赏脸才是。告辞。” 说完,他就抽身离开了。 夕和于窗口看到该男子出了酒楼后沿着街道一路往北行去,而后才回头问傅珏这个人是谁。 傅珏执起筷子往夕和面前的碟子上添了一筷子菜,宠溺地看着她道:“先吃饭,吃完我再跟你解释。” 夕和点点头,乖乖地继续低头吃东西。 吃完后,两人离开酒楼,一边沿街慢慢悠悠地走着消食,一边说起了刚刚的那个男人。 “萧族长姓萧名衍辰,是机关世家的现任族长。” “机关世家?那是什么?”夕和乍一听这名头便觉得非同一般,忙追问道。 “机关世家是个类似于苏蔺阮周四大家族和南宫家那样的神秘家族,其家族中无论男女老少皆精通于机关暗器之术,而萧氏族长一脉更是得天独厚地继承了一双上苍赋予的七巧玲珑手,能够打造出这世上最精妙绝伦的机关。” 夕和不禁惊愕地撑圆了眼睛,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秘厉害的一个家族。机关啊,光是这两个字就够让人惊上一口气的了。居然还有一整个家族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造机关,这也太逆天了吧! “这么厉害的家族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按说这种逆天的家族就算不跟四大家族齐名,也该跟南宫世家齐名啊,怎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呢。 “机关世家的人很少,不超过百人,又因为身怀绝技容易招致觊觎和祸端,所以和东篱类似,一直都是避世而居。少数在外行走的族人为了保护整个家族皆是对自己的身份三缄其口,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展露手艺和造好的机关。” “嗯,这一点确实和东篱国一样。”夕和点点头,又问,“但东篱国是因隐于失魂山后而不被外人所知,机关世家莫非也寻得了一处外人找不到的避世之地吗?不然,总会有人发现的吧?” “传言机关世家的族人合力用一千道机关打造了一座机关城,所有的族人便住在那座城里。而那座城是在不断行走中的,很是精妙神奇。” 哈尔的移动城堡?!夕和听了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了宫崎骏爷爷的作品,那个片子里的主人公哈尔就有一座长了腿、会走动的移动城堡,而且不仅会在地面走,还会在空中飞。 不过,那个故事里的设定是有魔法的。眼下,机关世家的机关城则是用一千道机关打造的,若传言非虚,这座城真的存在且真的会行走的话,那这一千道机关得有多精巧啊! 【作者题外话】:注:机关城的灵感取自于宫崎骏动漫《哈尔的移动城堡》,非原创,特此注明。 第八百二十二章 选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咦?对了,既然机关世家是个如此神秘的家族,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认识那位萧族长。”惊讶过后,夕和发现了这个问题。 傅珏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说:“家族再神秘,只要存在,总会有人知道,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就好比东篱国,不也被你知道还找到了吗?” “那倒也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我知道东篱是因为娘亲刚好是东篱人啊,她给我留了线索了。难道……”夕和停下脚步,垫脚凑近了他的耳边,再压低声音说,“你的隐卫里有人是机关世家出来的?” 傅珏被她这番当街说悄悄话的可爱姿态给逗笑了,满眼满心都是宠溺。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答:“嗯。另外,师父和上一任的萧族长是挚交。” 夕和倒吸了一口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那个随手就撕下一张脸的千面神医还和机关世家的前任族长是挚交,再往下一细想,她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想到了什么?”傅珏含笑问她。 “我在想,水神医跟上一任萧族长碰到一起的话,会不会说话的时候,一个一会儿变一张脸,一个一会儿变一个机关。如果是的话,场面一定好玩儿极了。” 傅珏看着她笑弯了眉眼,又听她难得调皮的语调,不由也笑得肆意了些,跟着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然后呢?你们刚刚猜什么哑谜了,一会儿洪流一会儿又吃药的,我看他还写了个‘民’字,是什么意思啊?”走了一段后,夕和又想起来了这件事,继续问他。 “萧衍辰三年前离开机关城后,在三国之间流转了一阵,最后到了这天心城投靠了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傅亦尧?那人不是家族的族长吗?好端端的为何要投靠一个皇子?这些疑问夕和没有问出口,但傅珏都能猜到,所以不用她提便继续往下解释了起来。 “据我推测,应该是机关世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受到了某种威胁,萧衍辰作为族长是不得不为整个家族找一个可靠而强大的靠山。” “所以,他在三国间挑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北漠大皇子?” 这位萧族长的眼光好像不怎么样啊,单从能力上来说,连她都看得出来寒王傅亦寒就比大皇子傅亦尧不知强了多少倍,而南越还有蔺司白,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选大皇子要明智吧。 “嗯。萧衍辰应当是先在三国间择定了北漠,再在大皇子和寒王之间择了主和的大皇子。”傅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三国间择定北漠?看中的应该是北漠强悍的武力吧,而北漠蠢蠢欲动的侵略之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是未来某天战火一起,北漠是极有可能吞并另外两国成为天下霸主的,那么三国间选它确实要相对可靠一些。 可又选了主和的大皇子,也就是说机关世家应该是不支持打仗的。这样,夕和就明白那个“民”字和两人之间那番洪流、吃药的对话了——萧族长是想拉傅珏入伙,一起支持大皇子啊。 北漠朝堂之上,既然大皇子主和,那么可想而知寒王是主战的了。而他知道傅珏既然回了北漠,又成了秦王,迟早是要站一个立场的,所以才奉劝了傅珏早做打算。 而他所谓的食疗便能治病,无需吃药,指的应该就是主和的意见。食疗便是通过和亲、订立契约等不动武的方法保持三国间的和平和稳定。 相对的,傅珏所说的药便是动用武力了,医术精湛的大夫指的就是能审时度势、英明神武的领头之人。这样想来,傅珏提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治标不治本的说法,可知他应当是支持以武力解决。难怪了萧族长会写下那个“民”字提醒傅珏还要考虑黎民百姓。 没错,从黎民百姓的角度考虑的话,确实以和亲、订立契约等方式来维持三国间的稳定和和平是最好的方式,毕竟一旦打起仗,冲锋陷阵和流离失所的都是百姓。 但是,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就好比现如今,三国间本是和平稳定的局面,是北漠率先频犯边境、打破平衡。 这不仅说明了北漠的朝堂之上肯定是主战派居多,而且说明了北漠首要考虑的是利益和扩张,而不是一味的休养生息。 那么,只要有这份野心在,就算一时用和亲或者契约的方式维持了现状,也会如傅珏所言,是治标不治本,过些时日还是会有重燃战火的一天。 更何况,大皇子主和的一家之言显然处于弱势,就是在本朝朝廷之上都未必能取胜,遑论天下大势。 这一点,其实萧族长自己心里也清楚吧,不然也不会急匆匆地走了,更不会一边选择了主和的大皇子,一边又选择了主战的北漠国。他的心里肯定很矛盾,所以才会在逃避。 思及此,夕和又问傅珏:“你会选谁?寒王吗?” 傅珏再一次停下了脚步,却只同夕和笑了笑,再示意了她往后看。夕和一回头,见是一家卖蜜饯糕点的铺子。 “看你昨日宴上对那奶酪酥爱不释手,进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一并买些回去。” 夕和扬起笑,贴心又默契的没有再追问,同他牵着手走进了这家铺子。 买了糕点后,夕和在街上又挑了两只漂亮的花瓶和一幅绣图,打算着带回去布置房间,然后走累了便乘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到了府外,嗓子都说哑了的临江一脸倦容地出来迎他们进门。夕和还不知是怎么了,进府后听流萤说了一遍今天王府的门槛被踩烂的过程,她才不由笑着替临江鞠上一把同情泪。 而他们前脚才进府,刚在前厅里歇了歇,后脚门外又来了人。临江认命地再往门口走了一遭,不一会儿,他带着两个人回到前厅里来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身穿宫服、手拿拂尘的宫人,另一人则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临场演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两人规规矩矩地给夕和和傅珏行了礼,然后由那名宫人开了口,同他们说:“王爷、王妃娘娘,咱家奉皇上口谕,特来请二位入宫赴家宴。” “家宴?”夕和反问。 “正是。皇上说了,昨日的接风洗尘宴有文武百官在场,自家人都没说上什么话。今儿再摆这家宴就仅自个儿家的人,为的是让王爷和王妃娘娘同自家亲眷们好好熟悉熟悉,别生分了。这才命了咱家来请二位。” 说完,那公公又偏了偏身子,介绍另外那名男子道:“他叫王德,原是二公主府上的厨子,手艺精湛、人也本分,还合了王妃娘娘的要求,精通三国菜式。二公主托了咱家一并带他过来,说是沁妍郡主的赌注,还望王妃娘娘满意。” 跟着,他从衣袖里取出两张纸来递给夕和,夕和接过来一看,一张是宫里的户籍证明,一张是这个叫做王德的卖身契。 “奴才愚钝,唯有掌勺的本事还算拿得出手。还望王爷和王妃娘娘不要嫌弃,留下奴才。”王德紧跟着低头敛目的接了话。 夕和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将手里的纸张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再吩咐了流萤把人带去厨房,回头又跟带人来的公公客气有礼地道了谢。 “王妃娘娘客气了。那眼下时辰已经不早,王爷和王妃娘娘这便随了咱家入宫吧。” 夕和没有应声,回头看向傅珏。与此同时,傅珏以袖掩唇,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夕和见状,立刻托茶送到了他的手里,但他喝了一口后还是咳嗽不止。 于是,夕和只得无奈地同那公公说:“公公,你也看见了。王爷身体不适,看样子是没办法入宫赴宴了。还得劳烦了你同皇上解释一下。” 公公面露难色,说:“王妃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咱家嘛。咱家奉了皇上的口谕而来,岂能违逆圣意。这样吧,不若王爷和王妃娘娘您立刻随咱家进宫,也好让宫里的御医给王爷看看诊,您也好放心不是。” 话音一落,咳嗽不止的傅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但才一站起来又脚步一虚,踉跄了一下跌回了座位上。 夕和一边赶紧让临江把傅珏扶回去休息,一边再次同那公公说:“公公,王爷体弱无力,实在无法入宫了。与其进宫去看御医,倒不如还请公公行个方便让妾身立刻唤了那街头的大夫进府里为王爷看诊。” “王妃娘娘,可是……” “公公,你只是传达皇上口谕的人,既然口谕已经传到了,自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且回了宫如实禀报便是,若是皇上动了怒,自有秦王府担着。对吧?” 那宫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既然王爷身体不适,王妃娘娘就不必理会咱家了,快去照顾王爷的身子要紧。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临月,送一送公公。” “多谢王妃娘娘。” 送走了宫人,夕和第一时间转身去了后院。跨进门槛,傅珏已然好端端的拿着一只竹筒在慢悠悠地给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 她不禁笑起,走到他身边,揶揄了他一句:“没想到,堂堂无垢公子骗起人来演技这么好,真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啊。” 傅珏脸不红心不跳地淡然回应:“是夫人配合得好。” “贫嘴。”夕和转过身面向花草,问,“为何不愿入宫?是因为不想去见那些人吗?” 傅珏浅笑答:“今日夫人辛苦了,再来回折腾一次太累,且新厨子已送到,想试试手艺。” 夕和莞尔,说:“那我们今晚吃南越菜好不好?不然西燕菜也行,北漠菜我实在有点消化不良。” 傅珏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应了好。 晚间,宫中家宴上—— 第二次被派去秦王府请人的宫人回了宫,踏入殿内,战战兢兢地给皇上复了命,说的话和前一个别无二致——秦王突感身体不适,无法入宫觐见。 殿内的气氛有些僵,在皇上开口前没有人敢说话,都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称这秦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敢接连拂了皇上的好意,毕竟这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病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谁能信啊。 “退下吧。”皇上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开宴。” 众人又有些愕然,没想到皇上既不追究也不发怒,脸上仔细瞧去竟然还有些无奈。 “父皇,儿臣听闻堂兄在南越时便已身体不佳,尤其畏寒。如今已入深秋,天心城又比南越京城更冷一些,应是真的病了。白日里,儿臣还见秦王府的管家将前去拜访的宾客都谢绝门外了。”傅亦寒骤然开口说了一句。 “如此说来,堂弟确实昨日里的脸色便不好。毕竟长途跋涉,刚抵天心城,应是气候吃食上都尚未适应。”傅亦尧不甘示弱地附和了一句。 有这两人这番话,其他人就算心里再不满再嗤之以鼻也不会再表露出来了,只有提了自己那儿还有些什么补药说回头给秦王府送去的。这么一来,僵化的气氛就活络了起来。 而皇上的脸面也保住了,隔了一会儿顺势又吩咐了御医院送支百年人参去秦王府上。 又因如此,众人心中越发肯定了秦王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不轻,各自谋算着必须得将这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才好。 秦王府中—— 用过晚饭后,夕和和傅珏在竹林里走了两圈消了食,然后回到屋里各自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看。夜色静谧,时光也静谧,烛火摇曳间有种淡淡的温馨和美好。 看了没一会儿,夕和的困意又泛上来了。原还以为是途中辛苦奔波,晚上又睡不好,才会没完没了的觉得困,但不成想,这症状到了天心城之后一点没减轻,她还是动不动就觉得困。 她强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就默默地下榻去洗漱,再爬上了床。她入睡还特别快,头一沾到枕头,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再跟着呼吸就绵长了起来。 睡着睡着觉得有点冷,她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抓被子。摸索的时候发现入手之处皆是冰冰凉凉的,她遂睁了眼,想看看傅珏是否还在秉烛夜读,却发现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灭了,不远处的榻上和枕边却都不见人。 第八百二十四章 秋嬷嬷的木桃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眨巴着眼睛躺着愣了一会儿,然后嗖地一下坐起身来,再一边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一边从床上下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空荡荡的,没有人应。她借着稀薄的月光摸索到桌边,拿起火折子点了灯,烛火的光亮照亮整间屋子的同时也印证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个事实。 她又走到窗边,开了窗往外瞄了眼天上的月亮。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他会不在呢?去哪儿了? 她疑惑地放下窗子,从里间走到外间,开了门正要去寻今晚外头值夜的人问问,却发现值夜的人也不在。她一下有点慌了神,立刻跨出门槛朝四下里看了看,又琢磨着去旁边耳房里找一找流萤她们,就在这时,一双人影从不远处的阴影里现了身。 夕和下意识转身要先回屋里躲一躲,身后却传来了傅珏的声音,“夕和?” 跟着,脚步声变得急了些,她再回过身时,傅珏已经到了她的身边。而他立刻给燕青使了个眼色,再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跨步回到里屋,然后抓过被子就把她裹了起来。 “夜深露重,怎么出门也不多披件外衣。”他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她冰凉的手,又往她手心里呵了口热气。 夕和吸吸鼻子,发现了他披风上一层厚厚的寒意,又看他脸色也有些苍白,忙一边抽了手去摸他冰凉的脸颊,一边挪了挪身子,往他身边挨过去,再将身上的被子往他腿上盖。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傅珏被她的小动作暖了心,按过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将披风和外衣尽数除去,再上了床,将她圈进怀里,问她:“是因为我不在所以醒了吗?” 夕和整理了下被子,确保被子将自己和他都裹好了,才靠在他的胸口,说:“你不在的时候屋子里总是有些冷。你一回来,立刻就暖了。” 傅珏露出温柔的笑,手指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着,说:“我去了一趟皇陵,本想确定之后明日再跟你说的。” “皇陵?确定?”夕和分外诧异,“你今天白天的时候发现什么了吗?” “嗯。”傅珏点点头,“可还记得那个疯疯癫癫的婆子?” “嗯。是那疯婆子有什么问题?她该不会不是皇陵里的人吧?” “不,她确实是因罪被驱逐到皇陵里守陵的人。” “那是……?” “我当时便觉得这个疯婆子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而她磕头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回来后我便一直有些在意。你入睡后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所以就和燕青再去了趟皇陵确认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她。” 夕和回忆了一下,仰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你当时有没有留意到那疯婆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傅珏问完见夕和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又说,“是水荇香。” “水荇香?是娘亲最喜欢的香料?!”夕和稍稍一想便想了起来。难怪她当时觉得那股香味怎么那么熟悉,原来就是那在清平公主的坟前燃烧的香料,也是她最喜欢的香料! 而现在,傅珏提到了这件事就说明那个疯婆子身上会有这种香味并不是个巧合! “准确来说是水荇香的重要原料,木桃子。当时,那个疯婆子手里拿的和凌乱发丝间夹杂着的都不是普通的野草野花,而是木桃子。我跟你说过,水荇香是娘亲最喜欢的香料,而事实上,娘亲是爱屋及乌,水荇香最初时是父亲最喜欢用的。” 竟是秦王喜欢用在先,所以公主爱屋及乌,也爱上了这种香料?夕和略微错愕。 “父亲不仅是一朝王爷,而且还是武将。水荇香可以凝神静气,又有少许的止痛功效,不仅能够帮助父亲在对敌时保持冷静理智,还能在他受伤时帮助减缓疼痛。所以父亲身边一直都备有这种香料。” “虽然父亲喜用这种香料并不是个秘密,但却甚少有人知道调配这种香料的原料是木桃子,因为水荇香是父亲的乳娘独门调配而成的。” 乳娘?!独门秘方?!那,这么说来的话,岂不是…… “那个疯婆子是父亲的乳娘?!”夕和震惊地问出心中的猜测。 傅珏点了点头,沉声道:“秋嬷嬷以前也照顾过我,我本不该认不出她的。只是,她的变化太大了,我也着实没想到她会疯了……” 夕和沉默思索了一会儿后说:“你还记得秋嬷嬷当时说的那几句话吗?冤有头债有主,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跟着她又在父亲墓前不断地磕头,你说,会不会秋嬷嬷知道些当年的事,甚至有可能知道内情!”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晚确认过后,我得尽快想办法把她从皇陵里带出来,再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她的疯病。或许,这将是最直接最快速的,得知当年真相的途径。” “好。那你想办法把人带出来,我来想办法治她的疯病。” “好,那就有劳夫人了。”傅珏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吻了吻她的眼睛。 第二天,夕和一睁眼竟然已经到了晌午。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在床沿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睡功竟已经如此了得,之后她不禁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嗜睡。 可仔细想想吧,她好像除了嗜睡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了,没有哪儿疼哪儿痒的,精神也不错。因为睡得多就去看病?这好像有点矫情。应该还是前阵子在外奔波太辛苦,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补回来的缘故吧。 这时,流萤进门来了,想来看看夕和醒了没有,结果见她端端地坐在床沿边发呆,以为她做噩梦了还没醒过神,凑过来叫了她两声又关切地问了两句。 夕和有些尴尬地笑笑,一边站起身换衣服一边问流萤傅珏去哪儿了。 “王爷正在前厅会客呢。” “客?谁来了?” “是大皇子,还有位奴婢不认得的小姐。” 第八百二十五章 打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还有位小姐?难道是大皇子妃?这可稀奇了,大皇子领着大皇子妃跑秦王府来做什么? 夕和换好衣服、洗漱打扮好,然后不紧不慢地朝前厅走了去,结果到那儿一瞧,哪是什么大皇子妃啊,来的人是那位贼心不死的沁妍郡主。 她到的时候,沁妍郡主正满脸娇羞地拿着一碟香芋卷亲自送到了傅珏面前,说是她亲手做的,让傅珏赏脸尝一尝。 夕和见此,故意站在屏风边上,没有立刻走过去,想看看傅珏会作何反应。 然而,她才到屏风边上露了片衣角时,傅珏眼角的余光已经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看她故意停下了脚步,他的眼里不由染上了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沁妍郡主看着傅珏的神情突然柔和了起来,还以为他就是喜欢女子贤良淑德的这一面,以为自己这次听了奶娘的话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一步是走对了,不由欣喜雀跃了起来。 但这份欣喜维持了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随后便被傅珏的一句话立刻冻成了冰碴子。 “多谢郡主好意,不过我不喜甜食,郡主还是给大皇子殿下尝尝吧。” 沁妍郡主一听,面上正有些尴尬,随后傅珏又从位置上起了身,越过她的身侧,径直朝着另一处走去。她回头一看,便见着白衣仙人已到了一面屏风旁,温柔地牵了那绝色女子的手。 他的眼神、他的手、他的温柔、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还有他的笑也只有朝着那女子时才会有温热的温度,不是敷衍而疏离的。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就算那女子容色倾城、肚子里也算有点墨水,可她也不够格霸占了他的全部。而且,自己又差了哪里了,为何连一点点关注都博不到?不甘心,好不甘心! “原来是秦王妃来了。秦王妃这是睡到了现在才起?真是好生惬意啊。”沁妍郡主隐约听到了傅珏问夕和睡饱了没有的话心里越发嫉恨,将手里的盘子往傅亦尧手边的桌子上一放,语中带刺地说。 对于睡到日上三竿这件事,夕和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被沁妍郡主这么一说,她的面上便浮现一抹羞赧。但沁妍郡主说这话是什么意图和心思,她也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和傅珏携手走过去后规矩地同傅亦尧见了礼。 傅亦尧看着面前的女子不似前日见到的那般盛装之下的光彩照人,却又多了些素雅温婉的亲切感和小女儿家的娇蛮之态,不禁胸口处又有些心摇意旌,觉得这女子怎生如此多变,每一面又怎生同样地诱人心神。 “弟妹可是因为忧心堂弟的身体所以昨晚没有歇息好?”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微露笑意又迅速藏好。她只含糊地应了声,再随傅珏在椅子上落座。 “病了的人早早的便起了,好端端的人却睡到了日上三竿。这说出去的话可成了笑话了,是吧,秦王妃?”沁妍公主带着不屑地笑意无视了傅亦尧的警告眼神,又讽刺了夕和一句。 傅珏眸色一冷,夕和已然自己笑着开了口解决:“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巴巴地到了已有妻室的男子家中献殷勤,殷勤没献成反倒落了一鼻子灰,这个笑话是妾身刚看到的,也挺好笑的,是吧,郡主?” 沁妍郡主一听便炸了,瞪着夕和扬声质问她:“你敢羞辱本郡主!” 夕和一脸无辜,“郡主说什么呢?妾身只是说一个姑娘,可没说是郡主,郡主即便做了一样的事也不用这么明着对号入座,自己心里清楚便好了嘛。” 话音一落,前厅里的几个下人们都不禁在心中默默为自家王妃叫了声好。 傅珏更是极为不客气地轻笑了一声,他原也没打算如此外露,实在是一时没忍住,毕竟夕和这几句话落到他耳朵里便是宣示主权,证明了她对自己的在乎,他能不开心么。 沁妍郡主被夕和怼得头上冒了青烟,再听到了傅珏的轻笑声更是觉得夕和不仅让她脸面丢尽,还蓄意破坏了她的姻缘。 她是晋淮王府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小姐,自小娇惯着长大,有父兄的撑腰她还没怕过谁。后来有了郡主之位,又有了一位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为嫂嫂,在她眼里更是除了公主和皇后太后外没有人能让她受了委屈、吃了亏。 于是,气急之下,她几步走到夕和面前,抬手就要甩给夕和一耳光。 夕和自然不会傻坐着让她打,但她抬手抵挡这一下攻击时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袭来,手上阻挡的方向便偏了些,力道也小了些,以至于沁妍郡主这一巴掌虽然没有打在她的脸上,但却打在了她的胳膊上。 而且沁妍郡主有意屈起手指,用上了刚刚修剪过的长指甲,本来是想趁机毁了夕和的容,现在则撕拉一声划过夕和的衣袖在她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落下了两条红痕。 傅珏原是在沁妍郡主朝夕和走近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彼时也动了身形想先一步将夕和护住,但当时他也注意到了夕和的神情,知晓她已有所防备便又顿了顿,想让她自己解决。却不想,这一念之差,竟叫她受了伤。 他脸上的笑意在顷刻间尽数褪去,眸光也瞬间冷了下来。他立刻起身一掌推开沁妍郡主,将夕和护在了自己怀中,在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红痕和苍白的脸色后眉心骤然收紧。 “夕和,夕和。”他见着夕和的神情有些恍惚,拧着眉唤了她两声。 夕和因着那阵晕眩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但手腕上传递来的丝丝刺痛又让她在晕眩里保有一丝清醒。她听到他的呼唤声,勉强撑出一抹笑来,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此时,被傅珏一推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的沁妍郡主自觉委屈地辩解道:“她是装的!我根本没有打到她,只是碰了下她的手腕而已!” 话音一落,扶着夕和的傅珏骤然回过头,面上一片森然。跟着,他那恍若千年寒冰的嗓音响起,在瞬间就将整个前厅结上了一层冰棱。 “临山,把郡主拿下。” 第八百二十六章 绝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一声令下,随侍于一旁的临山立刻应了是,几步到了沁妍郡主面前就要将她绑起来。 沁妍郡主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傅亦尧身后躲,一边还瞪着眼睛嚷着:“放肆!你们谁敢抓本郡主!” 傅亦尧完全没料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一步,此时此刻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本来只是想借着送些补药的名义来跟傅珏拉拉关系的,路上遇到了沁妍。沁妍非要跟他一起来,他私心里觉得若是沁妍能进了秦王府对自己也有利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丫头根本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一言不合郡主脾气就往上冒,还完全不看场合。再嫉妒秦王妃哪有蠢到当着秦王的面就要动手打人的!别说秦王妃深受秦王宠爱,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妾室,她这么做也是在打秦王的脸,秦王怎能轻饶了她! 他实在是不想为了这个蠢货在傅珏这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又不能真的不管了她。傅亦尧心里同样被气得呕出一口血,但面上还是不得不替沁妍郡主说几句话。 “堂弟,息怒,息怒。沁妍这丫头被晋淮王、兰馨和母后他们宠坏了,性子比较娇纵。她刚刚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并非有意出手伤人。你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饶沁妍一回,先带弟妹看大夫,把伤给处理了。我保证,回头一定严惩她今日的行为。” 沁妍郡主还觉得自己委屈得紧,又想说几句,被傅亦尧严厉地一瞪才闭了嘴,安静地躲在他的身后。 “并非有意也已伤了人,且郡主几次三番对内子出言不逊,洗尘宴上忍了是内子大度,今日若是再忍了,岂不让人人都看轻了内子和我秦王府!” 傅珏的话每一个字都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语气还格外的强硬,让傅亦尧不禁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和莫名的畏惧,竟一时应不出话来。 此时,夕和又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歪了头朝一旁呕了起来。傅珏听到声音急忙回头看向夕和,只见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再不及他问上一句,她又不期然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傅珏心下一慌,立刻蹲下身将夕和整个人打横抱起,丢下“扣押”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山领了命,先面无表情地同傅亦尧一拱手,说:“大皇子殿下请避一避,免得被属下不慎波及”。 傅亦尧不待回应,沁妍郡主就抓住了他的衣袖央求他保护她,嘴里还嚷嚷着说夕和是装的,就是为了故意坑害她。 傅亦尧简直被这个蠢货气得七窍生烟,怒喝了一声“闭嘴”。 现在就算对方是装的也是她出手在先,现在对方要追究她还能讨得了好?更何况,秦王妃的脸色明显不是装出来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他想拉拢傅珏的这条线都要被这个蠢货给彻底砍断了! 沁妍郡主还是第一次见傅亦尧这么凶得吼她,顿时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也被现在的情形给吓到了,眼眶都红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傅亦尧想了想,心知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回头去搬救兵。于是,他便黑着脸往边上挪开了一步。 沁妍郡主见他不护着自己了哭着就拽了他的衣袖,见他默不作声后又气得撒起泼来,一遍遍地强调自己是郡主,他们谁也不能动她。 临山只听傅珏的命令,别说只是个区区的郡主了,就算是皇上在这里,他也照抓不误。是以,他完全无视了沁妍郡主的叫嚷,干脆利落地劈下两掌将郡主劈晕拿下。 傅亦尧终是不能完全不管沁妍郡主了,临走前还是嘱咐并提醒了临山一句:“沁妍郡主终是千金之躯,即便要暂留于此也并不代表着秦王府可以对她进行随意的处置。还望你能转告堂弟一声。” 说罢,他便一拂袖转身离去,又在离开了秦王府后立刻吩咐车夫前往晋淮王府。 另一边,傅珏也顾不上把夕和带回后院了,就近进了一间房后便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然后立刻替她把了脉。 落在脉上诊了一会儿,他面上不禁露出了惊愕神色,不可置信地朝昏迷中的夕和脸上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很紧张的流萤、临江等人见此急忙问自家主子,夫人是得了什么病。 傅珏没有回应,收回手指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搭上了她的脉,又细细听了会儿后,他的眉心又皱了皱,再次看了眼夕和苍白的脸色。 “王爷,王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临江看自家主子如此凝重的神色,忐忑不安又着急焦躁地问了声。 流萤也在一旁附和了句,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地晕倒了呢。 傅珏第三次给夕和诊了脉,然后依旧没有回应他们的话,而是让临江立刻去请大夫进府。 临江虽然想着连主子都看不出来的毛病的话外头的大夫估计也不太可能能看得出来,但还是立刻就转身出府请人去了。 不多时,他便脚步匆匆地把大夫领进了门。 傅珏立刻起了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这位头发和胡子皆已花白,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大夫放下背着的药箱,隔着一块手帕搭上了夕和的手腕,凝神细听之后,他收回了手,再起了身朝着傅珏拱手一揖,将诊断的结果告知于他。 一时间,屋内几人皆面露震惊之色。 夕和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多时辰,睡到连在梦里都觉得饿才悠悠然醒转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傅珏,愣了一下后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晕过去了,而不是刚睡醒。 她朝他抱歉的笑笑,便撑了床板要坐起来。傅珏便倾身过来扶她,又取了个靠枕垫在她的身后。 夕和坐好后发现傅珏脸上面无表情,一丝笑意都没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纳闷地问他:“你怎么了?莫不是生我的气了吧?我刚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脑袋突然晕乎乎的,就……可能是太饿了吧。” “夕和,你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第八百二十七章 是我种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怔,问:“问题?什么?” 傅珏拉过她手握在手心里,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夕和,你的身体里长了个东西,暂时取不出来。” “长了个东西?!”夕和吓了一跳,立刻想到这阵子不正常的嗜睡,“难道是在东篱国的时候,棘牙不仅给我下了药,还在我体内种了别的东西?” 她脑子飞速转了转,这是她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毕竟嗜睡的症状是在离开东篱国之后开始的,而这一路上她都没遇过什么险,唯一的一次便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棘牙的移魂法。 棘牙既然在她昏迷时给她下了药,那再给她种了别的什么东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她太大意了,以为嗜睡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而已,其实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夕和拧着眉心正思及此,耳边又响起了傅珏的声音。 “夕和,这个东西……是我种的。” “什么?”夕和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种的?什、什么意思?” 傅珏看她木愣愣的表情再装不下去了,倾身将她抱进了怀里,再于她耳旁喜不自胜地落下一句:“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夕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在脑海里一字一顿地将他这句话又过了一遍,然后极为震惊地拽了拽傅珏的衣角,看着他问:“你、你是说,我身体里长得东西是、是我们的孩子?!我、我怀孕了?!” 为了配合傅珏演戏而躲出去的流萤、临江等人此时皆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临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家主子,同夕和说:“您这一条喜脉王爷自己就确认了三遍,又叫了大夫来看过,绝对不会有错的!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恭喜小姐,恭喜王爷。奴婢,奴婢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呜呜呜……”流萤笑着道了恭喜后就止不住嘤嘤哭了起来,但即便掉了眼泪,嘴角还是笑着的,看得出来她格外得为自家小姐高兴。 夕和看看他们,又回头看向傅珏。此时傅珏脸上的神情已然和刚刚截然不同,从眼到唇畔,每一分每一寸都带着温柔和笑意,眼底的喜悦更是如同一片流光从眼眶中倾泻迸射出来。 夕和的嘴角不受控地开始往两边扬起,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发酸发涩。她同傅珏对视了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傅珏伸手抚向她的腹部,眼带笑意和宠溺,“它在这里,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夕和低了头,也将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腹部,他的手再落在她的手背上,刹那间,真的好像有一朵世上最美的花在她的腹中盛开一样,使得她全身都觉得暖暖的、甜甜的。 临江识趣地给几人使了眼色,几人便一致转了身再退出屋子,将这空间留给他们单独两个人。然而,就在这时,夕和的肚子非常不给面子又煞风景地咕咕叫了一声。 夕和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赧地瞄了眼傅珏,极为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不用傅珏吩咐,流萤就立刻应了声:“饭菜都在炉子上温着呢,奴婢这就去取。” 说完,流萤就脚步匆匆地走了。临江等人也不再多留,跟着流萤的脚步跨出门槛,再反手带上门。 夕和望了眼门口,不由小声嘀咕了句:“好丢脸……” “不会,是它煞风景。”傅珏覆在夕和腹部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低头攫取了她的唇,轻柔而缠绵地亲吻。 用过午膳后,夕和才从傅珏口中得知她不仅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两个多月了,算算时间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在从蔚蓝城离开,去南宫世家路上的马车里那一回怀上的。 也就是说,她到东篱国的时候其实已经怀着孕了。而她后来还在东篱国内经历了那么多惊险万分的事……幸好这个孩子是个听话的,不仅乖乖地待在她的肚子里一点没闹腾,还贴心地让她在解决事情之后多多睡觉、补充体力。 这么想着,她不由又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一片柔软。 傅珏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模样心里也是暖意融融的,又看她的脸色依旧还有些苍白便想让她再回床上躺着休息。 这时,临江敲门进来了,向傅珏禀报称晋淮王和寒王登门造访,要求见他。 “晋淮王?”夕和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不知是哪号人物,疑惑地反问了句。 临江看了眼傅珏,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回了夕和的话,说:“是沁妍郡主的父亲。” 这么一说,夕和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是挨了沁妍郡主一巴掌,虽然没打到脸,但是手腕上可还留着两条鲜艳红肿的抓痕。 她原先还觉得这个沁妍郡主只是嚣张跋扈,现在看来还是个心思毒透了的,竟想趁机用指甲划破她的脸、毁去她的容。 而现在晋淮王亲自登门找上来了,该不会是沁妍郡主回去后还恶人先告状、怂恿了她的父亲来兴师问罪吧。 临江看到夕和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又回想起那时她昏过去后自家主子的表现,觉得有必要在夫人面前纠正一下自家主子的形象,也是为了让夫人能多了解一点主子对她有多在乎。 于是,临江又补充说了句:“沁妍郡主羞辱、伤害王妃在先,由王爷暂且扣押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晋淮王亲自登门,正好问问他们晋淮王府是怎么个理。” “扣押?!”夕和一下捉到关键词,讶异地看向傅珏。 傅珏素来淡漠温和又成熟内敛,为人处事皆是如此。一般来说,谁惹了他、得罪了他,他在明面上基本不会有太过激进的举动,都是在私下或者暗中干净利落地处理和解决。 而那些不长眼得罪了他的人不仅要承受巨大的代价,而且还说不出半点他的不是来,就连无关的旁观者都还要齐刷刷地夸上他一句好。 就好比阮云岫盘算着嫁进国相府,他明面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暗中却早已盘算好了全局,最后阮云岫不甘不愿地成了睿王妃,不知情的人还要说上一句傅珏大度,不跟睿王府计较。 但这一次,他居然直接把沁妍郡主给扣押下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兴师问罪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看夕和一脸惊讶,又最后帮自家主子在夫人面前邀了一回功,说:“王妃突然昏倒,王爷自然是要留着罪魁祸首替王妃讨一个公道的。” 夕和自然知道傅珏定是为了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免有些担心,担心是因为这样会给他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刚到北漠,根基尚未稳固,局面也尚未清晰。 “似之,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傅珏对上夕和略显担忧的眸子本意是想拒绝,她现在怀着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不必让她费心。但转念一想,她露个面也好,认错赔礼这种事总要她亲自受着才有意义。 于是,傅珏便牵着夕和去了前厅。到那里,除了见到一名身着暗青色华服的中年男子还见到了傅亦寒。 夕和方又记起临江刚刚说寒王也来了,可今日沁妍郡主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晋淮王请来的同盟军? 才想到这儿,那名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愁容的中年男子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夫见过秦王、秦王妃。”晋淮王率先开了口,主动将自己摆在较低的姿态。 “晋淮王,请坐。”傅珏面上连温和敷衍的笑容都没有,冷冰冰地应了声,然后径自先将夕和带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晋淮王面上有些尴尬,但也没多说什么,悻悻然地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位置上坐下,然后等傅珏也落了座后方才开口。 “老夫冒昧到访,所为之事想必不用多说了。沁妍那丫头是老夫的幺女,老夫的内子生她时难产,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撒手人寰了。因着这事,老夫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从小便各种宠着惯着。 不成想,把她的性子给惯坏了,养出了骄纵任性的坏毛病。但老夫可以保证,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今天她竟无法无天地伤了秦王妃,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是,老夫也不会偏袒她,做错了事就得认、得罚。 不如罚抄经书十卷,再罚禁闭一个月,这样,秦王你看能不能卖老夫一个面子,让老夫把人给领回去了?” 傅珏没有立即接话,晾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反问道:“郡主今日出言不逊在先,后又动手伤人,不仅伤及了内子和秦王府的脸面,还损了北漠皇室的脸面和威严。尤其,她还差点损及皇室后裔。晋淮王认为区区罚抄经书和紧闭就够了吗?” 晋淮王听了不禁皱了眉,有些纳闷。这大皇子殿下只说了沁妍在秦王府出言讥讽秦王妃,还在意图掌掴秦王妃时伤了秦王妃的手,使得秦王妃受了刺激,晕厥过去了。 损及皇室后裔一说从何而来?据闻秦王身侧独王妃一人,无妾无子,难道还能是秦王妃身怀有孕了不成? 突然,晋淮王的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他惊恐地再次看了眼安安静静坐着的夕和。在见到她将一只手护在腹部时,心里便有了个声音道了句坏了,沁妍这回恐是真惹了麻烦了!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来确定,“老夫来时只知沁妍不慎伤了秦王妃,难道她还没轻没重地伤了王妃腹中的小世子?” 晋淮王问的是夕和,夕和听得出来对方试探和惶恐的语气,但她并不打算回应。 虽然彼时沁妍郡主和她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把这笔账算到沁妍郡主头上好像有点冤枉了她,但是沁妍郡主几次三番地挑衅羞辱她,还动了手,也该付出点代价、长长记性了。不然,她下回就真的能威胁到自己的孩子了。 夕和没有回应,傅珏便代替她冰冷地丢出去一句:“内子动了胎气,刚刚才缓过来。” 一得了傅珏的肯定,晋淮王的背上顿时出了层薄汗。 且不论瞎子都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秦王有多重视,单单就是在身份上,秦王可是前秦王的独子,前秦王又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人是正宗嫡亲的皇亲,比他这个因功而获的异姓王不知道要尊贵了多少。 而这位王妃又且不论刚刚竟是被秦王亲自搀扶着落了座,单单这秦王府里和秦王身边就她一个女子,便可知她在秦王跟前有多得宠。 现在,她肚子里怀着的是秦王的孩子,亦是北漠皇室的血脉,若是儿子便是秦王府世子,若是女儿一个郡主的封号也少不了。 虽然眼下看去这秦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秦王要认真追究起来,闹到了皇上跟前的话,即便府里还有二公主撑着,沁妍理亏,估摸着还是少不了一顿罚,有可能还会牵连进王府被一并问责。 相比之下,还不如他现在主动下狠手,至少度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于是,他想了想,又开了口回应了傅珏的话。 “沁妍这丫头这回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老夫刚刚不知她竟还惹得秦王妃动了胎气。好在秦王妃腹中小世子并无大碍,老夫回头便让人送些进补的药材来给秦王妃赔罪。 至于处罚,不若等会儿叫沁妍亲自给秦王妃斟茶赔礼,待回去了老夫再命人杖打十板子、紧闭三个月,再罚抄经书二十卷替秦王妃腹中小世子祈福。这样可好?还望秦王妃念及腹中小世子,宽宏大量,莫要同沁妍计较了。” “打板子就不必了,郡主到底是女儿家。”夕和淡淡开口,虽然这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但她还是给免去了。因为晋淮王怎么说都是个王爷,沁妍郡主怎么说也还是个郡主,背后还有二公主撑腰,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免得这么快就结了仇家,反倒惹上祸事。 晋淮王一听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夕和说:“但是,郡主这性子今日若是不教教,来日必会酿成大祸。晋淮王,您也不希望有那一天吧?” “秦王妃的意思是……?”晋淮王有些吃不准夕和又说这话的意思。 第八百二十九章 小惩大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妾身的意思是郡主是女儿家,打板子太严重了些,不如改成杖打手心十下以作小惩大诫,晋淮王您以为如何?” 虽然晋淮王最好是宝贝女儿一根头发都不要掉,就这么能顺顺当当的领回去,但他也知道闯了祸哪有那么容易就掀过去的道理,谁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而相比杖打十板子,改成杖打手心十下已经是很轻的了。 秦王妃已经给了他面子,他哪还有说不的想法,立刻应了下来,“沁妍这丫头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这十下该打。那,沁妍她……” “临江,带郡主过来。”傅珏冷声下了令。 不一会儿,沁妍郡主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从厅外传了进来。她一跨进门槛,一眼便见着了父亲,还以为父亲是替她撑腰来了,立刻就跑到了父亲跟前一脸委屈地说夕和陷害她,要父亲替她做主。 晋淮王神色一凛,带着蕴怒瞪了她一眼,让沁妍郡主这个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冷下脸的娇小姐怔了怔,不知是怎么了。 “沁妍,到秦王府做客就该有个做客的样子,你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晋淮王见女儿扁了扁嘴又要说话,先一步厉声斥责了她,堵了她的嘴,再说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啊,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竟无法无天地动手伤人,还差点伤了秦王妃腹中的小世子。还不给秦王妃斟茶赔罪!” 小世子?!沁妍郡主脑袋一懵,再看向坐在那里的夕和,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已经怀有身孕,怀了秦王的孩子?!自己都还来不及入主秦王府将她赶出去,她却已经有了一张护身符,她怎么配,怎么配给秦王生孩子! “要本郡主给她斟茶赔罪?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就算怀了身孕又怎样,还不是个下……” 啪——眼看着自家女儿只当秦王府是晋淮王府般胡说八道起来,而秦王夫妇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生怕把事情闹得更大更严重的晋淮王咬咬牙,甩手扇了沁妍郡主一巴掌。 沁妍郡主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珠子更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爹!你打我?!” 晋淮王一看宝贝女儿掉了金豆豆就心疼得不行,但眼下这情形再要放任她说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来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于是,他也只能忍住了安抚女儿的冲动,依旧板着脸呵斥道:“休要再胡说八道了!秦王妃宽厚,不跟你计较,赶紧给秦王妃斟茶认错!” 夕和原以为沁妍郡主的脾气被当众打了这么一巴掌估计是更不愿意放下身段给她斟茶赔礼了,便想着无需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僵持着浪费时间。与其听一声不甘不愿的道歉,她更乐意看到沁妍郡主受到实打实的惩戒,来得更解气。 所以,她就想主动开口说算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晋淮王这一巴掌居然把沁妍郡主打消停了,只是僵直得站着掉了会儿金豆豆后,她就转身拿起了流萤在晋淮王第一遍说起时就端来的茶杯。 她端着茶走到夕和面前,一声不吭地往前一递,夕和抬眼看去时,她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怨气和怒气。 夕和没有接,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给流萤使了个眼色,流萤便心领神会地替她将这盏茶收了下来,又放回到木盘子里。既然对方如此敷衍,她当然也随便敷衍一下了事了。 沁妍郡主见自己亲自递的茶别说是喝了,人家碰都没碰,就让丫鬟代替着接了下去,又觉得遭到了天大的羞辱,火气再次从肚子里冒上来,瞪着夕和的表情也变得锋利起来。 但她这次却没有爆发,只是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父亲的身边用眼神询问父亲现在可以走了吧。 晋淮王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开口同傅珏说道:“还劳秦王爷再行个方便,杖责手心一事就让老夫回府之后再行吧?” 如今不过是让沁妍郡主向夕和低个头、认个错,在明知道、明看到沁妍郡主举止言辞皆无礼的情形下,他都已经生出不忍了,再等他把人带回去岂不是直接一句话免了这项罚?反正有没有罚过,只要沁妍郡主不跟个白痴一样往秦王府跑,他们也不会知道。 傅珏和夕和皆沉默着不回应,临江则体贴又坏心眼的直接去取了把戒尺来。 晋淮王看看临江手里的戒尺,拧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又对傅珏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沁妍今日所作所为为父也有责任,更有推不开的义务来亲自教导她。秦王爷,由老夫亲自动手,没什么意见吧?” 傅珏看了眼夕和,然后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沁妍郡主看父亲又接过了对方拿来的戒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父亲,父亲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晋淮王紧皱着眉,沉了声叫她过来。沁妍郡主摇摇头,转身就想跑,但临山和燕青两人早已像两座门神似的堵在了门口,她根本逃无可逃。 晋淮王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这一页就好翻过去,便一个跨步过去将沁妍郡主抓了过来,再二话不说地扯着她的手腕逼迫她摊开掌心,然后举起戒尺就啪啪啪地打了下去。 沁妍郡主挨了第一下的时候一声惨叫,就跟受了什么大刑似的,后来几下也是连连惊呼。但在场之人谁看不出来晋淮王这几下打得不轻不重的,根本不会有多痛。 晋淮王快速打完十下,让事情尘埃落了定,跟着便立刻告辞。 傅珏淡淡地让临江送他们出门,晋淮王便带着哭哭啼啼的沁妍郡主走了。 待他们一走,某位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热闹的王爷才悠悠然地开了口,说:“本王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沁妍郡主被奚落得这么惨,估计今天的事将要成为她毕生的耻辱和阴影了。不过,你们做得这么过,就真不怕晋淮王联合了二公主在父皇面前告你们一状吗?” 第八百三十章 秋猎和闹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听了这话才想起来厅里还有傅亦寒这个人,而朝他看去时,他正一副慵懒姿态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旁边放着的一叠糕点已然只剩下了两三块。她不禁强烈怀疑,他来这里根本是来凑热闹、看好戏的。 “寒王造访,有何贵干?”傅珏身上的寒气随着那对父女的离开消散了大半,但脸上依旧冰冰冷冷的。 “哦,本王得知堂兄身体不适是来送药的,顺便也给堂兄堂嫂带个消息。”傅亦寒纠正了一下坐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十日后便是我朝一年一度的秋猎,届时皇室宗亲和诸位朝臣皆需遵旨前往秋猎场。秋猎场在北面深山之中,气候会比天心城内更加干燥寒冷,堂兄畏寒,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好。” 说完,他于衣袖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放在茶杯边上,“这是玉饮露,有补气养生之功效,还望堂兄不要嫌弃。” 夕和瞟了眼那只瓶子,问道:“秋猎?冬日将至,此时再狩猎……北漠的秋猎每年都是这么晚吗?” “堂嫂有所不知,我朝秋猎和南越春猎不同。南越春猎走的是个过场,为的是讨个吉利,而我朝秋猎为的是实打实的猎物。冬日将至,林中的猎物们为了储存过冬的粮食都会在林间四处奔走,可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啊。” 夕和回想南越春猎,还真是这么回事,虽然场面摆的大,猎物的数量却远不及场面。 此时,傅珏开口了,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多谢寒王特意告知,今日内子身体不适,恕不远送。 傅亦寒也不介意,勾着笑站起站起身来,“本王药和消息皆已带到也该回去了,秋猎的圣旨想必也这两天就会下来了,堂兄切记早做准备啊。” 说罢,他便又往夕和稍显苍白的脸上扫了一眼,说了句“恭喜堂嫂”后举步离开了。 傅亦寒走后,傅珏剩下的寒气也都散了,恢复到温润如玉的模样,温柔地牵了夕和的手回后院。 回去的路上,夕和觉得傅亦寒说的那几句话话里有话,便同傅珏说:“不过是秋猎,何须寒王亲自登门告知,他还强调了两遍让我们早做准备,你觉得,是不是在暗示这次的秋猎会发生什么?” “你无需想这么多,这次的秋猎我们不去。”傅珏淡然回应。 “不去?”夕和转头看了他一眼,“听寒王的意思还会有圣旨下来,不去可以吗?刚拒绝了家宴,又拒绝秋猎,想必即便能顺利推脱也会惹不少闲言碎语,对往后要做的事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现在于我而言,没什么比照顾好你们母子更重要。你的胎象不稳,身体虚乏,所以才会那么嗜睡。趁着这次秋猎,我们刚好可以关起门来,在秦王府内好好休养一阵。” 夕和点点头,但待回到屋里后她还是觉得这次的秋猎其实还是挺有必要去的。于是,她又同傅珏提了出来。 “似之,这次的秋猎还是去吧,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仔细探听一下各方的消息,最好是能打探到当年父亲还在时的消息。你若是担心我,我不去便是了,就在王府里等着你回来。” 傅珏看着夕和苍白却认真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说:“留你一人在王府,我亦是不放心。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夕和依着他点了点头。她也只是给出她的建议,到最后无论他怎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就是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晋淮王府内正在上演一出闹剧—— 沁妍郡主离开秦王府后,在马车里哭了一路,无论晋淮王如何好言宽慰,她就是连理都不理,自顾自在那儿委屈地抹眼泪。 等回到晋淮王府后,她也不顾晋淮王自己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一路跑回了自己的闺房。等晋淮王匆匆忙忙追过来时,她已经一根绸带悬了粱,正闹着要自尽,说是没脸活下去了,要去陪伴早逝的母亲。 晋淮王是又气又急,捂着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还好府里的下人们还都机灵,一边闯门救人一边赶紧去找了两位少爷过来。 这么一来,虽然人到底是没什么事,就是把一家子,包括二公主在内都惊动了。而到最后,气急攻心的晋淮王由两个儿子扶着回了屋休息,沁妍郡主这边则由二公主安抚着。 沁妍郡主哭哭啼啼地给自家嫂子一诉苦,二公主这才知道今日闹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沁妍,合着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吧?洗尘宴之后我不是都交待了你离那个秦王妃远一点的吗?你怎么还巴巴地凑到秦王府去了?!”二公主戳了下沁妍郡主的脑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嫂嫂,我……我……你怎么也帮着外人说我呀!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帮我把那个狐狸精给弄走!” 二公主一听狐狸精三个字多审视了沁妍郡主两眼,跟着便明白过来了,“沁妍,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么针对秦王妃不单单是因为她在洗尘宴上让你丢脸了吧?你是不是看上秦王了?” 沁妍郡主一下被说中心事,连啜泣都忘了,脸上浮现起一抹羞涩,“嫂嫂,你说什么呢!” 看她这反应,二公主就知道说中了,“沁妍,秦王已经有秦王妃了,你可是堂堂郡主,难道要去给他做侧妃?” “当然不行了!”沁妍郡主脱口回答道,“所以,所以才要嫂嫂帮我把那个狐狸精弄走嘛!嫂嫂你可一定要帮我啊,秦王殿下就是我梦里的人,我此生非君不嫁!” “羞羞羞!”二公主伸出手指在她嘴上点了点,“哪有女儿家将非君不嫁这种话挂在嘴上的!” “反正嫂嫂你明白我的心意就行了,你帮帮我,帮帮我嘛!就这一回,最后一回!你想,你帮我就等于帮你们自己啊。只要我成了秦王妃,获得了秦王殿下的宠爱,还怕秦王殿下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沁妍郡主拽着二公主的衣袖撒起娇来。 第八百三十一章 秋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二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又使了个眼色让侍女去把门关起来。但随后,她也没说什么,而是沉默思索起她的话来。 确实,如果有他们的人能成为秦王的枕边人,就算秦王不明确站队,让人给他吹吹枕边风,他那颗心还是得向着他们、帮着他们。可是,这件事看似容易却不好办呐。 “嫂嫂,好不好嘛?啊?”沁妍郡主见二公主不说话,又央了央她。 “沁妍,你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论秦王妃是父皇亲封、上了玉牒的,难道在洗尘宴上你还看不出秦王可是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而且,我早前有听闻秦王在南越时可是在秦王妃的及笄礼上当众承诺身无二妇。 虽然后来南越皇帝还赐了阮家的嫡三小姐给他,但后来那阮三小姐却莫名其妙成了南越的睿王妃。这件事绝对不单纯,不是秦王妃手段了得,就定是秦王护得紧。而这两者无论是哪一个,我们都没有胜算。” 沁妍郡主一听立即苦了脸,不满地说:“可是那个狐狸精根本配不上秦王殿下……” 二公主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其实,她也早就被这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小姑子弄烦了,要不是丈夫疼爱这个妹妹疼得紧,大哥那边也需要晋淮王府的支持,她都懒得跟她多费这些唇舌。 那秦王妃虽说不是盏省油的灯,让她一见到就心生不喜,但平心而论,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和秦王非常般配,确实可称为天作之合。自己这小姑子呢,就仗着皮肤比她们这些人好了一些,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下凡了。 容貌、才情都比不上人家,还有脸说人家配不上秦王。那秦王妃要是配不上,她就能真以为自己能配得上?笑话。 但想归这么想,实际上她还是得帮着自己人。所以,二公主无奈地思索了一番后又同沁妍郡主说:“秦王妃的位置你暂且不用想了,若是你执意要进秦王府,现在只有一个能让你成为侧妃的办法。” “侧妃?侧妃不就是妾室吗?我不要!”沁妍郡主不高兴地断然拒绝。 “那你还是死了心另觅良人吧。你也到年纪了,回头我跟母后说说,让母后给你安排一下,在咱们自己北漠寻个翩翩佳公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二公主作势便站起身来要走。 沁妍郡主赶紧拦住了她,咬牙想了想后,别扭地说了声:“好!侧妃就侧妃,先进了秦王府再说,我就不信等我进了秦王府还成不了秦王妃!” 二公主不禁冷笑了一声,朝她勾勾手指让她把耳朵凑过来,然后便附在了她耳旁说了几句。 沁妍郡主听了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脸上还浮现起了两抹红晕。 “嫂嫂,这……这能行吗?会不会太……万一闹大了我还见不见人了!” 二公主斜睨了她一眼,“反正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就看你自己要不要用。要想有回报当然也要有付出了,更何况这份回报将会是你梦寐以求的。你自己考虑着吧,我先走了。哦,对了,你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横生事端。” 沁妍郡主点点头,跟着二公主就走了。沁妍郡主回想着二公主刚刚说的话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果不其然,没两天,秋猎的圣旨就下来了。而夕和怀孕的事,她和傅珏本来就无意刻意隐瞒,瞒也瞒不住,所以刚到第二天就满朝皆知了。 于是,秦王府刚过去一波访客送礼的热潮,又迎来了新一波,所有人都赶着趟儿登门恭贺秦王夫妇。皇上和太后也都分别赐了一堆补品下来,还特意免去了他们进宫谢恩。 傅珏考虑了几天,在夕和再三的提议下,他最终决定还是参加此次的秋猎,并且带上夕和一起去,将她一个人留在王府里他始终不放心。 为了这一趟出行不会遇上什么意外,他特意着人做了许多准备,还将隐卫中负有任务在外的两名医术精湛之人都抽调了回来,负责此行夕和的身体。 十天后,秋猎之行如期而至。 正如傅亦寒所言,北漠的秋猎比南越的春猎要实在很多,也不讲究排场,整个队伍看过去,连马车都很少,能骑马的全骑马,只有物品和少数一些女眷才坐马车。 人到齐后也没有多余的一些缀饰之词,直接一声令下便朝着猎场而去。 半个时辰后,抵达北漠皇家猎场,队伍一停下来首要的任务就是安营扎寨。这一点也和南越有所不同,南越的猎场外是建了行宫的,过去的人一律住在行宫里,其实有种离开京城到外头度假的感觉。 北漠的猎场外头没有行宫,只有一片平坦的空地,宫人守卫们就在这片空地上现扎营帐、生篝火,再在外围一圈竖起紧凑尖锐的木篱笆用以防卫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来的动物和野兽。 全部收拾妥当后已经是中午,宫人们又忙忙碌碌地将随行带来的一些食物简单烹制了一下再分送到各个营帐内。用好午膳后,秋猎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北漠皇上简单地说了几句,意思就是这场秋猎为期三天,三天内有意向进林子狩猎的都可以进去,三天后统计每个人猎取到的猎物,以数量最多、品种最稀有为胜,前三甲除了可将猎物尽数带回去之外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赐。 唯一的一个规定是日落之后,所有人必须从林子里撤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后,有意向参与的人便纷纷告退骑上自己的马、带着兵器陆陆续续进了林子。 夕和和傅珏此行并不是来狩猎的,为的是打探当年秦王之死的内幕。 秦王之死,他们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了,或者说北漠公之于众的讯息实在太少了,只有简单四个字“急病暴毙”,除此之外,什么病、暴毙于何处、当时可有什么人,全都一无所知。 傅珏这些年肯定也费了不少心思在打探,但最终还是亲自来了北漠,可想而知这消息捂得有多严实。而消息越是捂得严实,就越说明其中有问题。 人们进了林子,心思全都放在猎物上,再从他们嘴里套话就容易得多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 你没有资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树林里比较危险,傅珏是定然不能亲自进去的,因而来之前便安排了临山和燕青代表秦王府进林。 他和夕和两人便负责在外等消息,并尝试着从皇上、皇后这边突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时至临冬,气候寒冷。虽然帐子里生了火,但地上的寒气还是一阵阵涌上来,使得夕和不由紧了紧自己的披风,也多看了傅珏一眼,在见到他的领口有些松开了后便自然而然地探过身子去替他系好。 帐子里有人见到了这一幕突然开口夸赞了一句:“秦王妃和秦王可真是伉俪情深、恩爱非常啊,就连带子松了这种小细节秦王妃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还细心地亲手替秦王系紧呢。” 话音一落,帐内的人们便纷纷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这时,正巧回去添衣的二公主带着沁妍郡主走了进来,两人同皇上皇后行了礼、落了座,二公主自然而然地便问了他们刚刚在聊些什么。 有人便又说了一遍,沁妍郡主立刻一个眼刀飞向了夕和,使得夕和不由轻笑了一下,暗想这位郡主还真是榆木脑袋,别人至少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堑吃了不少,半分智都没长,还是把满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而且还没怎么样呢,气性就上来了。 “秦王妃身怀六甲、弱质纤纤,稍微一动便会动了胎气,不好好在秦王府养胎,怎的也来了这猎场?你可得多保重身子才是啊。”沁妍郡主面上是笑着的,说出口的话夹着几个看似关心的词暗讽了那日在秦王府里发生的事。 有心人再往深了想的话还能解出她连腹中胎儿都不顾,还要紧盯着傅珏来猎场,是个惯会霸宠的人。 夕和也不生气,淡淡地回应了句:“多谢郡主关心,贵府送来的补品极好,妾身吃了几天,大夫都说胎象稳固了。倒是郡主怎么也会在这里?妾身要是没记错的话,郡主此时应该是在府中禁足反思吧。” 沁妍郡主被带回晋淮王府后被免去禁足是一定的事,所以见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夕和也不意外。那件事既然私了了,夕和本来也没打算拿出来说,但对方既然挑衅,她也没有不还击的道理。 先说晋淮王府给秦王府送补品,又提沁妍郡主被罚禁足,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在场的人都精明着呢,稍微一想便能脑补出来。 而沁妍郡主本人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夕和不过几句话,她就气得瞪圆了眼睛,脱口便要反驳。不过今日有二公主看着她,及时扯了扯她的衣袖并给了她一个眼神警告,她才忍了下来没有说。 二公主代替她回了夕和的话,也算是间接地替沁妍郡主辩解了一下:“沁妍小孩子心性,有时候做事没个度,前阵子虽然惹了父亲不高兴,但父亲也不会真的跟她计较。所谓禁足思过也就是小惩大诫,沁妍已经知错,父亲哪还会再怪她。” 夕和含笑不语,其他人见此虽然明知这里头有文章,但还是颇有眼力见的把话题给转了。 营帐内的家眷中有几人是尤其健谈的,她们起了头一聊开,氛围便慢慢地从拘谨变得相对轻松起来。夕和一边听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把话题引到当年的事情上,再从皇后或者皇上口中套出些东西来。 结果,她还没想到,皇后就率先以身体不适为由告了退,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夕和立刻看了傅珏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然后傅珏便起了身,大大方方地同皇上提出有事要单独相商。 夕和略微有些愕然,但也没有太意外。毕竟眼下这帐子里人太多了,就算皇上愿意说也要顾及这个场合合不合适,而且昨夜时他便跟她说过让她不必费心,他会想办法。 皇上也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傅珏会主动提出要跟他单独会话,但随后便应了下来。 于是,其余的人皆起身告退,将这营帐让出给皇上和秦王单独叙话。 夕和最后看了傅珏一眼,方才随其他人一道退出营帐往自己的地方去。结果走出没两步就被沁妍郡主给拦了下来。 临月警惕地往前两步挡在了夕和面前,以防这个沁妍郡主毛毛躁躁地碰了伤了自家王妃。 沁妍郡主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同夕和开口道:“秦王妃不必紧张,本郡主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郡主但说无妨。” “你真的爱秦王吗?” 夕和听了不禁轻笑了一下,这位郡主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自以为有这个资格来问她爱不爱自己的夫君? “郡主一介闺阁女子还是矜持内敛一点比较好,不要动不动就把一些不该你说的话挂在嘴上,不然影响的只会是你自己的名声。而至于你想要的答案妾身只能说无可奉告,因为这个问题只有夫君一人有资格问妾身。” “哼,本郡主对你的答案也没有兴趣。”沁妍郡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本郡主只是想提醒你,你若是真爱秦王就不该霸着秦王妃的位子,秦王殿下需要的是个有能力有背景,可以跟他互相扶持的妻子,而你除了妖媚求宠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待在他身边只会拉低他的身份,叫别人取笑了他!你要是……” “沁妍郡主!”夕和瞬间冷下脸来,冷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妾身夫君需要什么样的妻子都跟郡主无关,郡主不觉得你以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口吻对妾身说教是件很可笑的事吗?刚刚妾身已经说过了,你没有资格。 你既没有资格来问妾身和夫君之间的感情,同样没有资格来妾身面前挑拨是非,因为郡主你说到底就是个外人。妾身看在晋淮王的面子上才尊你一声郡主,不然就冲刚刚这几句话,妾身就有权利掌嘴以示惩戒。” “你……” “另外,还烦请沁妍郡主记好了,妾身是秦王正妃,且秦王府和晋淮王府只是泛泛之交,郡主和妾身更是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那么,郡主见到妾身还是依照祖制行礼问安比较妥当,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反而连累了整个晋淮王府!” 第八百三十三章 错过和偶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从受封的第一天就明显感觉到傅珏并不喜欢秦王这个称谓,所以她也让自己忘掉秦王妃的身份,不会刻意拿秦王妃三个字出来说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傻乎乎的要硬拼。尤其是对付沁妍郡主这种张口闭口本郡主,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以为天下无敌的人,拿身份压死她最方便快捷,干嘛不用? 果然,沁妍郡主被夕和这番话气得够呛,脸都涨红了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丢下一句“走着瞧”后就甩袖子走人了。 夕和轻笑了一声,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等傅珏回来。 等着等着,困意泛上来了,她便在流萤的服侍下先躺下睡了一会儿。原本只想小睡一会儿的,结果她低估了自己现在的睡眠能力,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睁眼时天都已经黑了,而傅珏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傅珏听到声音,放下书到了她身边,“差不多酉时一刻,我看你睡得熟便让你多睡一会儿,反正也没有别的事。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 夕和点点头,翻身下床后先去洗了把脸,然后和傅珏一道坐在圆桌边上。流萤很快便端了两碗小米粥和一些小菜、面点,送了进来。 吃完后,傅珏主动提出带她出帐子走走消消食,夕和欣然应允,遂给他和自己都披上了披风,然后沿着营帐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走去。 待避开了绝大多数的人和灯火后,两人在一个小山坡上坐下。夕和没有开口问,而是将一块带出来的毯子盖在了他的双腿上。傅珏也不用她问,便主动开了口。 “皇上和父亲当年的死应该有联系。”傅珏将夕和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说道,“我以迁坟为名向他问及了当年的事,他虽神情淡定坦然,但言辞却很是闪烁,不仅没有透露半分当年的事,还暗示了我若是执着于过往的事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么说来,皇上很可能知道内情。”夕和抱着他的腰,低声回应。 “嗯。但我想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再从别的地方着手查探。” 夕和点点头。既然傅珏亲口去问都问不出什么来的话,想必皇上是铁了心要将往事尘封了,那么继续在这条道上走下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临山和燕青那边呢?可有问到什么?”换一条路走,夕和自然便想到了今日进林子的两人。 “得了两条消息,一条是父亲是在秦王府里过世的,另一条则是有人看到他在过世的前一天入过宫,但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是在王府里过世的?那应该当年王府里的下人们会更清楚吧。” “嗯。不过父亲过世后,皇上下了旨以护主不力的罪名将整个秦王府里的下人们都打杀了,秋嬷嬷好像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不知是为何。” 夕和颇为惊愕,“那等我们回去了必须快点把秋嬷嬷接回府里,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傅珏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但其实,皇上还说了一句话让他觉得有些怪异——“阿珏,不要纠结于过去,过去的你不是你,未来才是,而朕会替你把所有的道路都铲平,你且安心等着就好。” 什么叫过去的他不是他?又什么叫替他把所有道路铲平?他一时想不透,便只暗自记了下来。 与此同时,营帐的另一边—— 大皇子傅亦尧实在是招架不住沁妍郡主的软磨硬泡,出了自己的帐子往傅珏的帐子走去。 沁妍郡主那点心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此时非要让他去将傅珏请过来的用意他也多少也能够猜到几分。 说实话,他觉得沁妍公主那点鬼心思九成九成不了事,但是他也就是走一趟,不成跟他没关系,万一成了,傅珏就是他这边的人了,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他还是走了这一趟,而傅珏的帐子和他的相隔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秦王可在帐内?我来找他有事相谈。”傅亦尧到了门口,向守在帐子外的临江问话。 临江自然是认得这一位的,恭敬一礼,说道:“参加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来得不巧,我家王爷和王妃此时皆不在帐中,结伴散步消食去了。大皇子殿下方便告知在下吗?在下可以转达。若是不方便,在下亦会同王爷禀报大皇子殿下来过的事。” 人不在?傅亦尧有点意外,但也无可奈何,遂只能客气地同临江道了谢,转身回去。 看来,连老天都不是站在沁妍郡主这一边的,他还是不能指望她,得自己想办法将傅珏笼络到麾下才行。 这么想着,分了心,一时没注意,傅亦尧在拐角处迎面撞到了一个人,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娇呼。他后退一步稳住了自己的平衡,再往前看去,原来是名女子,而这名女子穿着一声素色衣裳正蹲下身去察看跌落在脚边的两大块羊腿肉。 “我的羊腿……你怎么冒冒失失的,走路也不看路啊?”女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已经沾染了泥土的羊腿,然后抬头不满地质问傅亦尧。 傅亦尧原还以为是哪名不长眼的宫人,待女子扬起脸来看向他时,他却愣住了,眼前这名女子的脸为何和秦王妃有几分相似? “你是秦王府的人?”傅亦尧第一个想到的是这女子莫不是秦王妃的妹妹吧。 白幻儿也是抬头的一瞬才发现撞到自己的人竟然是北漠的大皇子,此时再听他这么问,又想到自己千万不能给夕和姐姐惹麻烦,遂收起了怒气,乖巧地点点头。 傅亦尧再要追问她是秦王府里的何人,眼睛却扫到了她手背上被羊腿烫红的一块,遂上前一步拉过了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说:“你的手烫伤了,抱歉,刚刚是我在想事情,一时没有留意才会撞到了你。” 第八百三十四章 猎场突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手掌的温度传过来,莫名顺着她的指尖窜到了心口而脸颊,使得白幻儿面上一热,心头也砰砰直跳起来。这感觉对她来说太陌生了,让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后什么也没说就拔腿逃走了。 傅亦尧不禁回头朝她逃走的方向看去,恍惚间,这名女子的背影和彼时洗尘宴结束夕和离开时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而他握过那只柔胰的手也跟着有些微微发烫。 “殿下……”随行的亲信看着他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出神,开口提醒了他一句。 傅亦尧回过神来,掩唇清了清嗓子,一边继续往回走一边下了命令:“去查清楚刚刚那个女子是秦王府中的什么人,调查得越细越好。” “是,殿下。” 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要说的话也说完了,没理由再在外面吹冷风,夕和和傅珏两人便起身回了帐子。回去后,两人又下了一个决定,决定明早便启程回秦王府。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既然消息已经探听到了,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完成整个狩猎的行程。另外,夕和担心傅珏的身体会受寒,傅珏则担心她会动了胎气,所以索性过了今晚便寻个由头回去秦王府,还能在府中好好过两天清闲日子。 于是,他们想着明日还要赶路,早早地便洗漱歇下了。 哪知,第二天起来后,他们刚去了皇上的营帐想要提起这件事,驻地里突然响起了几声惊恐的尖叫声,惊得营帐内所有的人都纷纷往外看去。 皇上一声令下,几名宫人立刻前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这几名宫人就吓得脸色惨白的回来了。 “禀报皇上,不好了,林子里不知怎的跑出了一只两人高的棕熊,已经捣毁了栅栏、掀翻了三顶营帐,此时正往这边过来呢。” 话音一落,帐子内的人们皆露出了震惊和惊恐的表情,纷纷惊呼了一声。 “棕熊?护卫统领何在?”皇上皱起眉,冷声质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护卫统领已经率领一批护卫前去擒熊,但是那棕熊异常凶猛,他们一时难以擒获。唯恐伤及皇上龙体,还请皇上移驾避一避险。” 一听连护卫统领和皇宫护卫们都难以抵挡棕熊的攻击,帐子里的人们更恐慌了,一个个纷纷附和着请求皇上和皇后移驾避险。 皇上没有继续追问,只命令了再急调一批护卫过去,然后立即起身离帐,皇后也紧随其后。他们两人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忙不迭地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然而,夕和他们才走到帐外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惊得跟在他们后头的女眷们一边尖叫一边四散逃离,场面刹那间变得混乱无比。 而这声震天的吼声就来自于约莫十几丈开外的那只巨大棕熊。棕熊的身躯果然如宫人所言,差不多有两人高,庞大魁梧,光是站在不动就已形成一股泰山压境之势,更不用说它还在一边破坏着驻地里的营帐一边朝着这方强势行来。 眼看着棕熊巨大的熊掌一拍就拍垮一顶营帐,一踩就在地上落下一个深坑,女眷和宫人们都已被吓得慌不择路。傅珏虽然当机立断地拉了夕和就往远处躲避,但因为四周太过混乱,反而被堵塞地一时难以避开多远。 情急之下,傅珏当机立断地召出了隐于暗处的四五名隐卫,但与此同时,那只棕熊也突然加快了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虽然棕熊的外在看上去十分粗笨,好像很迟钝的样子,但他奔跑起来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而且因为拥有一副庞大的身躯,它每跨出一步都是虎虎生风的,震得地面抖个不停,逃命中的人们也因此纷纷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 夕和被某个人突然使劲拽了一把裙摆,勉强维持的平衡也在瞬间被打破,整个人朝着地面前扑过去。所幸傅珏一直将她护在身边,及时地拉住了她,再又将她圈进了怀中,才使得她不至于重重地摔上一跤。 但因为这么一耽搁,错失了躲避的最佳时机,顷刻间棕熊已经到了身后不远处,而隐卫们为了保护自家主子和夫人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化守为攻,试图将棕熊一举击败、解决危险。 驻地里,立时刀光剑影不断。隐卫们虽然武艺高强,身形敏捷,但棕熊胜在皮糙肉厚又力大无穷,几剑下去虽然刺中了它,带来的效果却不但没有降低它的攻击力,反而激怒了它,使得它的攻击力变得更强了。 傅珏一步不停地带着夕和往远处避走,身后刀剑的声音和棕熊的吼声混合在一起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紧张感。 而走着走着,夕和突然在一片嘈杂和混乱中听到了叮的一声,同时脊背一凉,下意识就回头朝后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了一柄闪烁着银光的长剑正直直地朝她眼前飞射过来,而且已经近在咫尺,让她一时反应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枚黑铁飞镖不知于何处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到了夕和眼前,并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叮的一声将已到了眼前的长剑懒腰截断,再干净利落地扎进了不远处的地上。那柄长剑断成了两截,也随之乒乓两声落了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夕和反应过来时,危险已经解除,而解除了这个危险的人也已然骑着马现身于她和傅珏面前,正是从林中匆匆返回营帐来救驾的傅亦寒。 此刻的傅亦寒骑在马上,脸上依旧挂着邪魅的笑意,手里则还有两枚黑铁飞镖。不及他们同他说上只言片语,他便一夹马肚朝着那只棕熊飞奔了过去。 然后,他们便看着他在将距离拉近了一些后干脆利落地朝着棕熊抛掷出了手里的那两枚黑铁飞镖,再曲起手指吹了个口哨,跟着,十几名黑衣女子从天而降,迅猛无比地加入了对付棕熊的队伍。 夕和一眼便认出那些女子正是傅亦寒的黑焰卫。 第八百三十五章 妙手缝合(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寒的黑焰卫虽然都是女子,能力和武艺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傅珏的隐卫的,这一点他们之前在白鹤山上时便有所领会,从傅亦寒贴身服侍的蔷薇和玫瑰身上也能看得出来。 因而,她们的加入无疑帮助隐卫们减轻了不小的负担,也使得两方僵持的局面出现了变化和松动。又由于一段时间的缠斗,棕熊的体力也流失了不少,所以很快优劣势就显现了出来。 再经过几十个来回的应对后,终于,这只猛兽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倒了地,扬起漫天浮尘,使得周围附近的人都扬起衣袖往眼前遮了遮。 待到浮尘散去,庞大的棕熊倒在地上小范围的挣扎,隐卫和黑焰卫们则依旧手持武器,谨慎而戒备地应付着。又过了一段时间,它才总算是放弃挣扎和抵抗,静静地躺在了地上,但也还没有死,只是侧躺着喘着沉重的粗气。 观察了一会儿后,隐卫和黑焰卫中分别有几人离开棕熊身边,回到了各自的主子面前复命。而傅亦寒就在棕熊的不远处,点了头后便一牵缰绳,调转了马头朝着夕和他们走来。 就在这时,刚刚明明已经偃旗息鼓的棕熊猝不及防地朝天大吼了一声,然后蹭地一下跃起,飞扑向了傅亦寒。 黑焰卫们皆吓了一跳,第一时间跟着飞速跃至傅亦寒身边,再次进入作战状态。傅亦寒自己也在当时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信号,已经以最快的反应夹紧了马肚、驱使着身下的马快速逃离。 但因为事出突然,棕熊这仿若最后搏命一击的攻击力又极强,一扑过去,直接折断了一条马腿,又在马肚上撕咬下了一块肉,使得傅亦寒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它又一掌拍在了马身上,使得那马的一声嘶鸣尚未结束便戛然而止,跟着又扬起一掌朝着傅亦寒拍了下去。 危在旦夕之时,玫瑰和蔷薇两人及时赶到,一人一剑齐齐砍断了棕熊的熊掌,又不顾性命地奋力朝着棕熊的心脏刺了过去。最终,这只庞然大物再一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这一次,四周喷溅出了不少腥臭的血红色,它也再不动弹了,死了。 玫瑰和蔷薇两人距离最近,被血液浸染了一身,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还看不太出来,但双手、脸和脖子都已经红色给染透,头发的发尾处也在一滴滴的落着粘稠的红色。 但她们两人无暇顾及自己,立刻到了傅亦寒身边。而傅亦寒瘫坐在地上,身上也被喷溅上了不少血迹,但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分毫血迹而且一片惨白。 玫瑰和蔷薇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赶紧扬声让人去找随行御医。另外的黑焰卫也不敢耽误,立刻就有几人朝着各个方向寻人去了。 虽然棕熊已经一动不动地死了,但刚刚倒下后又起来的这一幕还是吓坏了不少人,以至于到了这会儿还是没有人敢靠近一尺一丈,皆只远远地看着。 夕和懂医,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一眼便看出傅亦寒的腿被那只棕熊尖锐的爪子给伤到了,而且伤得还不轻。思及他刚刚的那枚飞镖救了自己,她不能在此刻坐视不管,遂跟傅珏说了一句“我去救他”便举步要朝那方走去。 然,傅珏对刚刚那一幕也没忘,岂能容她去冒险,便扬声命令隐卫帮着蔷薇和玫瑰两人将傅亦寒抬到这边来。随后,他又立刻吩咐了临江去将夕和的药箱取过来。 夕和为这份心有灵犀的默契朝傅珏浅浅一笑,然后在傅亦寒被送过来后立刻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 如她所料,傅亦寒的伤口在右腿的小腿肚上,应该是那棕熊撕扯马肚子的时候殃及到的,伤口很深,呈撕裂状,不仅往外汩汩冒着鲜血,而且几乎连森森白骨都能够看见,触目惊心,十分可怖。 傅亦寒的脸色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间就已经从一片惨白变成了泛着淡淡的紫色,眼睛虽然还是睁开的,但瞳仁已经变得迷蒙不清,显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容不得半分犹豫,夕和立刻撕掉了他的裤腿,让伤口完整地裸露出来,再立刻问一旁被傅亦寒的伤口和她豪放的动作而惊得目瞪口呆的蔷薇玫瑰两人要金创药。 她们这样的黑焰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上生命危险,受点外伤内伤之类的也都是常事,身上不可能不随时带着一点药物,在临江将她的药箱取来之前,只能先用现有的药物尽量止一止血了,不然过不了一刻钟傅亦寒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夕和一边问了药一边撕下傅亦寒的一块衣摆,利落在他的腿部动脉处抽紧,尽量减缓血液流逝的速度。等系紧了绑带后再回头取药,却看她们俩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愣住了,不免拧着眉冷声呵斥了一句:“金创药!快给我!” 蔷薇和玫瑰猛然醒过神,立刻哆嗦着双手将身上藏着的药物一股脑全丢了出来。 夕和捡起其中一瓶,打开瓶塞闻了闻,然后当机立断地将一整瓶都朝着伤口倒了下去。而伤口里涌出的鲜血迅速就将白色的药粉侵蚀了,她只能再从那一堆药里翻找能够迅速补血养元的药,但翻找了一圈竟然没有。 就在这时,两名黑焰卫带着一名御医匆匆赶到了。御医到了傅亦寒身旁,一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被吓了一跳,再看傅亦寒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症状更是吓得双手和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夕和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不及对方开口赶她离开,她先开了口,说道:“帮不上忙就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把你的药箱给我。” 御医此时才发现了跪坐在寒王殿下旁边的人竟然是秦王妃,而且秦王妃满是鲜血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药瓶,很明显是她在替寒王处理伤口。他狠狠地吃了一惊,也狠狠地吓了一跳,立刻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同夕和说。 “秦王妃娘娘,这里还是交给老夫来吧,寒王殿下伤得很重,再耽搁下去就算保得住这条命,这条腿也保不住了!麻烦您赶紧让一让吧。” 言辞间虽然没有明确表明什么,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让夕和别挑着这个时候胡闹。而对于夕和而言,这位御医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堆药瓶和几块绷带就想要替傅亦寒把腿伤给包扎起来,这才是胡闹! 第八百三十六章 妙手缝合(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眼看着那御医要去解掉她绑在傅亦寒腿伤的带子,立刻一掌拍掉了他的手,再一个凌厉的眼刀飞射过去,冷声质问他:“御医要如何替寒王治伤?你莫不是以为这么深的伤口只要撒药包扎就可以了吧?解掉这条带子,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来直接把本来就慌乱的御医给问懵了,只得咽了咽口水,回答道:“秦王妃娘娘不懂医术还是暂且退居一边吧,老夫自能替寒王殿下将伤口处理好。王妃娘娘若是再耽搁下去,寒王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您和老夫可都担不起!” “这责任由我来担。”傅珏的声音于此时响起,依旧温和清冷,但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御医一惊,没想到秦王殿下竟然在这种关头还要纵容着秦王妃胡闹,不由心想这秦王夫妇还真当在皇上面前得了脸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吗?现在躺在这儿的可是寒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他们居然把他的安危当儿戏,简直是无法无天、不要命了! 但他们不要命也好,反倒能救了他的命!寒王殿下这伤这么严重,他并没有把握能够保住命也保住腿,到时候没能救得了或者让寒王殿下落了残疾,他一顿重罚必然逃不了,有可能还会招致杀身之祸。 但他身为御医,不救也是不行的,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指责只会让死罪落得更名正言顺。不过现在有秦王出来担保就好了,到时候不管寒王殿下是死是活,是活是废,都跟他没关系,皇上的怒火也自有他们夫妇承担! 于是,御医二话不说地就让到了一边,不再多言。 夕和立刻拿过御医的药箱翻找了一遍,找到一瓶补气血的药后忙给傅亦寒喂了两颗下去。刚一喂完,临江拿着她的药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她迅速挽好自己的衣袖,再从药箱里取出她特制的补血丸给傅亦寒又喂了一颗,又用两瓶备着的清酒替他快速清洗了伤口,然后取出她特备的针线剪刀,最后戴上了手套。 御医和一众围观的人见到临江将一只药箱送到她的手边时便已露出惊讶之色,因为他们谁也想不到秦王妃竟然还会医术,再等她将药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后,这些人又从惊讶变得困惑和怀疑,因为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哪位大夫治伤是需要这种看上去绣花用的针线的。 该不会这位秦王妃其实不会医术,真的是在拿寒王殿下的性命开玩笑吧?! 夕和无视了周围的窃窃私语,敛目静心,将针穿上线,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傅亦寒的伤口扎了下去,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看她竟然把寒王殿下的腿当作了一块布料开始如同刺绣般缝了起来,他们更是目惊口呆得下巴都要掉了。其中有的发出了小声的惊呼,有的捂了眼睛不敢看,有的已经开始为秦王默哀,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爱胡闹的王妃,还有的更甚至于开始想象皇上得知此事后会如何惩罚他们,会不会让他们给寒王殿下陪了葬。 就在夕和全神贯注地落下一针又一针,将那偌大的伤口仔仔细细、细细密密地缝合起来时,皇上皇后那边得了寒王受伤的消息赶过来了,而后来赶来的这些人也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傅亦寒的母妃蛇姬更是直接一声令下让人速速把夕和给抓起来,但傅珏先一步站在了夕和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并认真严肃地直视皇上,请求皇上再给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寒王若有三长两短,他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蛇姬看皇上不答话生怕他答应了下来,将他们儿子的性命视作一场赌局的筹码,扑通一声便朝皇上跪了下来,哭求着他赶紧让御医给傅亦寒治伤。 一旁的皇后则于同时看了看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傅亦寒,又看了眼傅珏,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及不可察的笑意。 皇上拧着眉凝视着傅珏纠结了一会儿,藏于衣袖中的手掌缓缓收紧,又越过他看了看不远处认真缝合着的夕和,最终应了一个字,“嗯”。 蛇姬一听立刻满是泪痕的晕了过去,皇上便再命了人将蛇姬先送回营帐里休息。 其他人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答应了秦王这个看上去如此荒诞无理的请求,毕竟那可是他最宠爱的儿子!而且,这么说来的话,是不是也说明了其实在皇上的心目中,秦王比寒王的分量还要重呢?! 可秦王终究只是弟弟的儿子,怎么会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这实在太不可理解了! 傅珏同皇上颔首,然后转回身去将目光重新放在夕和身上。夕和呢,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下来,但她却无暇去擦,也不能去擦,她的眼睛和手指全心全意地留在了伤口上,分秒必争地将伤口以最快的速度缝合好。 到了最后,她打下一个漂亮的手术结,再拿过剪刀剪断了线,然后又取了自己配置的顶级止血药和创伤药一一撒上后才用绷带将傅亦寒的伤腿一圈圈包起来。 包好后,夕和又给他把了脉,探了探额头,然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将手套取下。傅珏第一时间过去替她擦了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又拿过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道了声“辛苦夫人”。 夕和勾起一抹浅笑,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几位目瞪口呆的御医,说:“你们要是不放心要不要替寒王殿下把个脉?” 几名御医彼此互看了一眼,又朝皇上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两人站了出来,过去替傅亦寒再把了一次脉,跟着他们都露出了惊讶和愕然的表情。 “寒王怎么样了?”皇上于此时开口询问。 那两名御医立刻恭声回应道:“回禀皇上,寒王殿下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尚还算平稳,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没有再大量出血,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话音一落,其他人看向夕和的目光皆起了变化,由质疑变成了讶异。 而皇上则依旧拧着眉,冷声说了句:“朕不是在问你们。秦王妃,寒王眼下如何?” 第八百三十七章 黑色物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夕和身上。 夕和对上皇上的目光,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禀皇上,寒王殿下的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但是由于伤口过大过深,大量失血,他现在尚未度过危险期,能不能保下这条腿也还两说,要等过了今晚,视具体情况才能得知。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抬寒王殿下到干净的地方休息,妾身会再开一副药给寒王殿下服用,之后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皇上听了点点头,又说:“秦王妃,既然寒王的伤是由你经手的,那么接下来的事也就劳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们去准备便是。另外,传朕的命令下去,闲杂人等从此刻开始不得靠近寒王营帐一步,免得惊扰了寒王养伤。” 说完,他又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散了,然后亲自看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将傅亦寒送回他自己的营帐中。 夕和立刻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御医去煎制,自己则和傅珏先回了他们的营帐一趟,洗澡换衣,卸去满身的血污和狼狈。 收拾妥当后,傅珏将夕和拉至自己身边,替她绞干了长发,又替她按摩手指,并问她:“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夕和笑着摇摇头,依偎进他的怀里,说:“似之,你对我真好。” 傅珏轻笑起来,“对夫人好是分内之事,为夫甘之如饴。只是今日突然生了这事,耽搁了返程的时辰,看来需得明日才能回府了。” “明日便是第三天,我们索性同秋猎队伍一起回去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就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为咱们的孩子积福了。” 傅珏于她额前轻吻了一下,笑着应了嗯。 这时,一名宫人于营帐外求见傅珏,称皇上请秦王殿下过去一趟,有事相询。 夕和立刻从他的怀里出来,疑惑地看向傅珏,“皇上这个时候找你会是什么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询问有关隐卫的事。”傅珏带着温和浅笑放低了些声音回应道。 隐卫?!对了,刚刚情况紧急,他将隐匿于暗处的隐卫都召集了出来,现在事情一过,旁的人或许不会在意,但身为君王却定然会留意并且在意这一点,毕竟其他人任何形式的隐藏势力都有可能成为君权的威胁,君王是要打探清楚的。 傅珏从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后看到了夕和担忧的神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不必担心,几名王府护卫不足以让皇上挂心。” 王府护卫?是了,哪个府里还没能有几个保护自家主子的护卫啊。更何况他们是从南越跋涉千里而来,路途艰险,身边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再正常不过了。她真是怀孕怀傻了,这都没想到。 夕和一点即透,稍稍安下心来,跟着也从榻上下来,说:“那好,你去面见皇上,我去寒王营帐中看看情况。” 傅珏应下,同她相携走出营帐,再在寒王营帐前面分道扬镳。 夕和走进营帐时,蔷薇和玫瑰两人正在给傅亦寒喂药。奈何傅亦寒虽然陷入昏迷,但本能的戒备心依旧很重,使得蔷薇和玫瑰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撬开他的嘴,她们也不敢用力硬掰,生怕给他添了新伤,于是一碗药送到嘴边只沾湿了他的嘴唇,怎么都送不进去。 夕和走到床榻跟前,看了眼昏迷中的人,朝玫瑰伸出手去,淡淡地说:“我来吧。” 玫瑰和蔷薇皆转头看了她一眼,颇为意外,但因着夕和刚刚才救了傅亦寒一命,她们对她已经有了不同的信任感,所以玫瑰二话没说就将药碗递给她了。 夕和接过来后,一手托着,另一手以拇指和食指扣住了傅亦寒的两颊,再用力一压,生生将他紧闭的嘴巴逼出一条缝来。 蔷薇看夕和的手指末端和傅亦寒的两颊都泛白了,显然用的力道很大,不禁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秦王妃下手可真狠真利落啊,估计等会儿殿下这脸上就得多两道淤青了,再等殿下醒来发现后不知会发怎样的脾气,毕竟之前有人不小心在殿下的脸上划出一道小红痕就被殿下下令做成了人棍……殿下素来最珍爱的便是自己的脸了。 夕和成功把傅亦寒的嘴撬开后一丝不苟地将整碗药一勺一勺给他喂了下去,好不容易喂完,她再把空碗递给了玫瑰,然后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伤口处的流血情况,最后吩咐了她们两人几句。 “刚刚那个药每隔两个时辰就给他灌一碗,无论如何必须灌下去,不然他必死无疑。然后今夜你们最好安排几个人守夜,时刻留意着他的体温变化,一旦发现他起了高热,立刻来通知我,不要随便自己处理,不然出了什么事恕我概不负责。” 玫瑰和蔷薇立刻点点头。夕和走到营帐门口又想起了几个要点,便又停下补充了两句。 “哦还有,营帐内切记不要点任何熏香,也不要烧炭,尽量减少人员的出入,避免放入过多的冷风。” “奴婢们知道了,多谢王妃娘娘。”两人齐齐向夕和道谢。 夕和嗯了一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回去时在半道上看见了在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沁妍郡主,她实在无意和她再起口舌之争,遂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打算稍微多走几步绕过去、避开她。 这么一绕绕到了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的所在,棕熊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但还留着一地破败不堪和触目惊心的血迹。宫人们正在忙碌的收拾残局,夕和扫了一眼后本欲离开,但举步时却感觉到脚底有些黏黏的。 她低头一看,发现鞋底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黑漆漆黏糊糊的东西,再往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又发现这东西好几处都有,且零零散散的,好像是被各个人的鞋底从某处带出来的。 她直觉有问题,遂到了最近的一处蹲下身,再取出一块帕子沾取了一些黑色物质放到鼻下闻了闻。随后,她便惊讶的发现这黑色的物质竟然是蜂蜜! 第八百三十八章 目标是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不,也不完全是蜂蜜,而是一种蜂蜜和香料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虽然没有毒,但是这股甜香味却最是吸引喜食蜂蜜的熊了。 难怪临近冬日居然还会有熊出没,也难怪当时那只棕熊会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并在到了附近时加快了速度,原来根源便在于此。 而既然是混合物,定然是人为的了,那么,今天这一出便是某个幕后黑手布下的杀局! 布下杀局的人会是谁?所要杀的目标又是谁?夕和抱着这两个疑问沿着这些黑色物质的所在四下里走了一圈,最终将物质的源头定于一顶营帐之外,而这顶营帐正是早前皇上皇后和一众家眷所在之处。 这么说,要借用棕熊之掌来除掉的目标就是当时在这顶营帐中的人了。那么,首先排除的就是一众官家家眷,因为要除掉一个女眷是轻而易举的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道理做的这么兴师动众。 剩下的就是皇上、皇后、大殿下傅亦尧、二公主、沁妍郡主、傅珏和她了。再排除二公主和沁妍郡主,因为她们两人一个是出嫁女,一个没脑子,基本算是空有身份,却造不成什么实质威胁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为了杀她们而如此大动干戈。 皇后应该也不是,因为想除掉皇后的人一般是后宫中人。而后宫的妃嫔亦是后宅女子,用的自然是后宅女子的手段,不会如此直接和冒险,亦不会让她们攀附着的皇上同样暴露于危险之中。 再接着排除皇上。历代君王因为身下的龙椅和手中的权力,面对的敌人和不怀好意之人应该是最多的。但是,如今北漠正意图扩充国家版图,一般臣子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给北漠添上一笔内乱,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皇上若是死了,北漠会立刻陷入夺嫡之争,这对皇子来说倒是有一定的好处的,尤其是对大皇子傅亦尧和寒王傅亦寒来说。他们俩在朝堂上政见不同,如果能成功篡位掌权,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施行自己的主张,不必再费劲的据理力争。 但当时,傅亦尧也在帐内,这么做,他自己也会有极大的危险,而依照他在国家大事上主和这样的保守性子,应该是不会行这种险招。 傅亦寒当时虽然身在林中狩猎,但他及时赶回,且带着黑焰卫奋力抵抗,弄得自己最后还受了如此重伤。他虽是个会冒险的人,这件事却应该也不是他做的。 同理,傅亦尧也可以排除,因为最想除掉他的就是傅亦寒。如果此事是冲着傅亦尧来的,傅亦寒完全没必要再以身犯险。 最后一个要排除的是夕和自己。因为她初来北漠,又是一介女流,唯一得罪狠了的就是沁妍郡主。沁妍郡主虽然冲动嚣张,但还不至于不把皇上皇后放在眼里,也没有借用棕熊这把刀的能力和脑子。 所以,幕后黑手的目标是傅珏。 这样一来,幕后黑手的身份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夕和第一个想到的是皇后,因为皇后对傅珏的态度实在太可疑了,虽然没有明着对傅珏做出什么事,但却纵容了沁妍郡主对自己的挑衅,而自己和傅珏夫妻一体,由此可见皇后对傅珏是有敌意的。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是她。因为皇上和她的亲生儿子傅亦尧也在场,她没理由搭上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性命作陪只为除掉傅珏一个人。 如果不是皇后,还能有谁如此迫切地想要除掉傅珏呢?夕和一时还真想不到其他的人选了。她拧了眉,将帕子收好,先离开了那里,回去营帐中,再等傅珏回来后将她发现的事情和分析告知给了他。 傅珏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将夕和那一方帕子给烧了,同她说:“如今形势未明,装聋作哑才是上策。这件事,你我心中有数便可,其它的便让皇上自己去查。” 寒王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不可能不起疑,定然会派人仔细调查原委。那样也好,有他人出面,他们又何必再平白暴露,自己留个心眼,多一分警惕和防备便好。 夕和点点头,不再多言。 当晚,夕和早早的便睡下了,因为她知道傅亦寒的伤十有八九是要引发高热的,到时她很有可能没有时间再休息了,所以先补补眠。 而正如她所料,将将一更天时,蔷薇便急匆匆地来寻了她,说是傅亦寒发起了高烧,浑身还在抽搐,请她赶紧过去。 夕和立刻起身穿衣,傅珏既心疼又不放心,也跟着起来了,同她一道过去。 到了营帐里一瞧,里头已经乱作了一团。几名御医围聚在床榻边上,把脉的把脉,开药的开药,还有动手要将傅亦寒腿伤的包扎解开的。 而留守的玫瑰和几名黑焰卫个个面带焦急和忧虑,一边拧着冷帕子等夕和过来一边犹豫着不知该拦下这几名御医。她们是相信夕和的,但是也怕在等待的时间里耽误了诊治的时机,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夕和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却在见到那御医动用了剪刀正在将绷带剪开时还是不悦地冷下了脸来,扬声呵斥了一句:“住手!” 顿时,几名御医都停了下来,纷纷回头朝她看过来,然后同其他宫人一起向她和傅珏行了礼。 夕和走近后瞥了眼拿着剪刀的那名御医,冷冷地问:“是谁允许你解开包扎的?你现在把绷带解了,那寒王殿下要是没了命或者没了腿,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那御医被夕和凌厉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不由抖了一下才低声回应道:“王妃娘娘勿怪,只因寒王殿下突发高热,臣思虑过后恐是因伤口处理不当所致,所以臣才想解了绷带察看一二,也好亡羊补牢。” 语气是恭敬的,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很显然,这名御医对于夕和今天露的这一手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不信任她。 若是在她动手缝合之前,他们质疑她,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还没有展露过自己的医术。但是,这些御医可是亲眼见证了她将伤口缝合包扎好的过程的,她懂不懂医他们难道还看不出来? 而且,身为一名大夫,如何处理外伤,此时该不该拆掉包扎,他能不知道吗? 这位御医现在这么说分明是找茬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趁火打劫(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凝视了这名御医片刻,待这名御医心虚地避开了目光后,她方才冷冷说道:“你认为我伤口处理不当?那好啊,你拆吧,拆完了该怎么处理也交给你。最后寒王要是死了,你给他陪葬,他要是废了,你也给他当拐杖。寒王殿下就全权交托给你了。” 说完,夕和拂袖便走,一副真就不管了,让他们在这里折腾的架势。 蔷薇和玫瑰一下慌了神,扑通扑通两声朝着夕和跪了下来,恳求她务必救救傅亦寒。 夕和原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位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怀有私心的御医,并不是真的就放任不管了,此时看蔷薇和玫瑰忠心护主的模样心里又一动,遂返了身,再次质问那名御医。 “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这责任要不要担?” 那御医本来就心虚,被夕和这一威吓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畏畏惧惧地退开了两步,再向夕和赔礼认错。 夕和没时间跟他计较,让玫瑰和蔷薇将这些碍事的人全都清出去,然后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新的绷带给傅亦寒的伤口重新包扎。 包好后,她又从药箱里取出两只瓷瓶,各取出一颗药丸,交给蔷薇,让她给傅亦寒吃下去,再让她们把傅亦寒的上衣解开,她要给他下针。 蔷薇和玫瑰听了竟不约而同地看了傅珏一眼,见傅珏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才动手解开了傅亦寒的衣服。 此刻的傅亦寒脸上是一片潮红,身上却是惨白惨白的,而他的侧腰上竟然还有一枚刺青,是一条蛇的样式。 夕和扫了一眼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寻穴下针上,认真而迅速地下好了十几枚银针,将他的心脉护住。 与此同时,另一边,那些御医虽然被驱赶出营帐,但他们却不敢就这么回去,依旧守在了营帐外,等着里面的消息。 而在等待的间隙里,那名试图拆开包扎的御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借着朦胧的夜色往营帐的某一处方向而去,再在某一个拐角谨慎地朝两旁看了看后闪身进入一顶营帐。 营帐里等着的人见他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册,询问他情况如何。 御医恭敬地行了礼,而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成事。” 傅亦尧的脸马上沉了下来,追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只要把药粉撒在伤口上就能毁掉他的腿了吗!这么点小事你居然都办不好!” 御医瑟缩了一下,急忙辩解道:“殿下恕罪,本来已经要成事了。哪知秦王和秦王妃突然过来了,秦王妃看见属下在拆绷带立刻呵斥了属下,属下实在没法再次下手了。” “秦王妃……”傅亦尧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出今天她替傅亦寒医治腿伤时的模样。 他原认为医术乃下贱之人所习之术,高门贵女修习此术是自降身份、自甘堕落的事。可今日看到她那沾满血污的手,他却连一丝一毫都厌恶不起来,反而满心只有对她竟然会医术这件事感到震惊和惊艳。 懂画、擅数、懂医,她带给了他一重又一重的惊喜,也让他觉得她尤为神秘迷人,不禁想更多更多的了解她、挖掘她,甚至于……他竟在今日还萌生了占有她的想法…… 而现在,居然又是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很诡异的,他听了竟不觉得懊恼,反而有种微妙的欣喜,一种说不出的欣喜感…… “殿下?”御医看傅亦尧久久不回应便叫了他一声,又将他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殿下,这秦王和秦王妃今日两次救了寒王,会不会秦王已经站在寒王的阵营里了?若是如此,咱们还得早做打算才行啊。” 傅亦尧回过神,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未必。今日事发突然,救人乃是情理之中。他们此时会过去应该也是秦王妃提前下的嘱咐。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 御医想想也有道理,应声告退。 御医走后,傅亦尧独自想了想,然后着人去将沁妍郡主带到自己的营帐中来,他自己则起身离开营帐,前往傅亦寒的营帐之中。 他到达时,夕和正要给傅亦寒收针,听到脚步声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到这位大皇子殿下深更半夜的突然过来了着实有些意外。 但她也只看了一眼,无暇跟他见礼,又收拢了自己的心神将一枚枚的银针收回来。 傅亦尧的眼神在夕和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压低了声音同傅珏说话:“我辗转反侧多时,难以入睡,便索性过来看看亦寒的情况。怎的,堂弟和弟妹也在这里?” 傅珏勾着温和浅笑,淡然回应:“寒王突发高热,而内子既受了皇命照料寒王的伤势,理应过来察看处理。” 傅亦尧点点头,又问:“那情况怎么样了?这突发高热因何所致,可是伤口恶化了?” “受了如此重的伤会发高热是必然的。”夕和已将银针收回了自己的药箱中,起身应了话,又给对方见了礼,“见过大皇子殿下。” “辛苦弟妹了。那他的情况可还好?这高热什么时候能退?”傅亦尧转头看了一眼傅亦寒后凝视于夕和面上。 “寒王殿下的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坏,勉强在预料之中。妾身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能不能扛过去这一关,一般来说天明时分便能见分晓了。”夕和如实以告。 傅亦尧点点头,“既然如此,此处有宫人们随侍看守,弟妹不若回营帐中歇息吧。” “多谢大皇子殿下好意,不过妾身打算留在这里看顾着,寒王殿下的情况若是恶化妾身也能及时做出应对。”夕和说完看向傅珏,用眼神征询他的同意。 傅珏虽然心疼她要熬夜,但也知她主意已定,又是人命攸关的事,遂还是微微颔首,无声地应了下来。 傅亦尧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个来回,然后顺势开口同傅珏说道:“弟妹要留在这里,想必堂弟应该也不会回营帐中休息了吧。不如去我的营帐中饮一杯茶如何?反正你我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第八百四十章 趁火打劫(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尧的话一出口,夕和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让傅珏自己决定。 傅珏古井无波的眼神与傅亦尧对视了须臾,而后浅笑着同夕和说:“你先在榻上小憩一会儿,稍晚一些我再给你送宵夜来。” “嗯,好。”夕和乖巧地点头应下,然后目送他们两人离开了营帐,自己再去了榻上休息。 她怀了孕之后便开始嗜睡,今天又累了一天,坐上榻后没多久便挨着靠枕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后,她在梦中闻到了一股香味,悠悠转转的醒了过来,便见着傅珏已经回来了,正将一只食盒放在了圆桌上。 傅珏亦是当下便察觉到夕和已经醒了,转头朝她看过来,再温柔地朝她招招手。夕和便从榻上起来,走到他身边,笑问他什么时辰了。 “刚过三更天。”傅珏扶着她落座,再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碗筷一一取了出来。 难怪她会在梦里闻到了一股香味,原来这食盒里装着的是两碗麻香馄饨和一笼小笼包,正是他之前所言要给她带来的宵夜。 夕和颇为惊喜,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两样食物了,尤其是麻香馄饨,这是南越的特色小吃,别处都没有的。 “这麻香馄饨是哪儿来的啊?”她低头闻了闻浓郁的麻油香,好奇地问道。 傅珏将汤匙递给她,温柔而宠溺地应了她的话:“我说是我包的,夫人可信?” 夕和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你还会包麻香馄饨?” “夫人可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会的还有很多。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夕和当然记得他曾告诉过她这句话,只是,她还是很惊讶,惊讶他居然连馄饨都会包,也惊讶他居然肯为了她亲自去包这么一顿馄饨。这个人,怎么能够这么好,怎么能够对她这么好啊! 她先舀起一勺馄饨汤吹了吹后送进嘴里,麻油和葱花交汇的香味瞬间充斥了这个口腔,而暖暖的汤水从喉咙流入胃部也让她觉得格外的熨帖。跟着,再舀起一只馄饨,一口咬下,表皮纤薄柔润,馅料饱满而有嚼劲,滋味咸淡适中,比她过往吃过的任何一碗麻香馄饨都要好吃! 她毫不吝啬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满眼都是惊喜和感动地夸奖他:“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傅珏的笑意深了两分,“你喜欢就好。慢点吃,别烫着了。” 夕和点点头,一边拿起另外一只汤匙舀起一只馄饨吹了吹,再送到他的嘴边。傅珏稍稍一怔,满目温柔地张口接了下来。 随后,夕和又尝了小笼包,味道也是格外的好,面皮绵软、馅料咸香不腻,瞬间就把她连日来不佳的胃口彻底调动了起来,一连吃了三四个。 一刻钟后,吃完了一整碗馄饨和五个小笼包的夕和已经小肚微撑,但小笼包还剩两个,傅珏又早已停了筷,她便想再把这两个剩下的也塞进肚子里。 然而傅珏已经看出她吃饱了,先一步将装着小笼包的盘子放回了食盒里,再同她说:“吃饱就好。你若是下次还想吃,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夕和听了眼眶微热,主动握了傅珏微凉的手,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她知道她的心情傅珏一定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 傅珏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侧了头,想在她美好的唇瓣上一亲芳泽,但又想起眼下还在寒王的营帐内,尚有其他人在场,遂只得压下了这欲望,转而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再牵着她回到榻上坐。 夕和瞄了眼专心守着傅亦寒的蔷薇和玫瑰两人,压低了些声音问他:“大皇子殿下找你什么事啊?” 傅珏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答道:“趁火打劫。” “嗯?”夕和转头看向他,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傅亦尧在彼时邀请傅珏过去饮茶,目的不纯。 傅珏歪了身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三个词:“沁妍郡主,合欢香,秦王侧妃。” 虽然只有三个词,但夕和立刻就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串连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趁火打劫,趁着她在给傅亦寒治伤走不开,就想将沁妍郡主塞给傅珏做侧妃?居然还用到了合欢香这种肮脏龌龊的东西,真是让人恶心! 而沁妍郡主是个有头无脑的人,利用合欢香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负责的法子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么就是大皇子咯? 夕和因为圣洛城的事本来就对傅亦尧的印象不怎么样,现在加上这一出更是被这个人恶心透了。亏他外表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贵公子,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真是印证了那句话老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后来呢?你怎么脱身的?”夕和在心里唾弃了对方一番后又想到既然对方决心要用这法子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然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么就不会让傅珏轻易脱得了身才对,遂又问了他一句。 傅珏搂过夕和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依旧低声回答道:“我从未答应要去他的营帐中饮茶。” 夕和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他根本连门都没有进,是先察觉到大皇子的意图了。而确实他当时可只同她说了稍晚一些送宵夜过来,从头至尾都没答应大皇子要去他营帐里饮茶,只是也没有明确拒绝罢了。 “大皇子有没有气得脸都绿了?”笑了一阵后,夕和好兴致地再问他。 “夜色太浓,看不清。” 傅珏一本正经的回答再次把夕和逗笑了,脑子里还脑补了当时的场景。估计那会儿沁妍郡主衣服都脱好了吧,就等着碰个瓷、赖上傅珏了,可惜傅珏这辆车临时变了道,真是有些好奇她该怎么收场了呢。 之后,夕和又同傅珏叙了会儿话,说得累了便在他怀里再次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第八百四十一章 救命之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不在帐内,不知去了哪里,蔷薇留意到夕和醒了,遂去烧了些水送进来给夕和洗脸。 简单洗漱后,夕和到了床榻边给傅亦寒把脉。 “王妃娘娘,我家王爷的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玫瑰关切地询问,旁边的蔷薇也是一脸焦急。 “失掉的血和元气没那么容易补回来,再加上烧了一夜,他的脉象依旧很弱,但相比昨夜已经稳定了一些,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玫瑰和蔷薇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听到夕和说道:“性命虽然保住了,但这条腿能不能恢复如前还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和后期的养护,现在我也说不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听此,玫瑰和蔷薇脸上又出现了更深重的忧虑之色。她们简直不敢想万一王爷的腿就这么废了,王爷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夕和把好脉后又取来了自己的药箱,动手给傅亦寒的伤口换药。 把绷带一拆,偌大的长条形伤口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再次触目惊心地展现在人们眼前,光是看着便觉得疼痛无比。但更让蔷薇和玫瑰在意的则是伤口上整齐细密的针脚,这些针脚一下就让她们想起了昨日的整个缝合过程,心里再对夕和起了一分钦佩。 夕和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发现既没有崩裂,也没有化脓和溃烂,省心了不少。于是只拿了药粉重新给他上好,再拿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起来。 而等她把最后的结打好,打算起身去洗个手时,却发现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傅亦寒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异色的双瞳正凝视在她的身上。 夕和一发现,刚刚一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夕和包扎手法的蔷薇和玫瑰也发现了。两人面上纷纷露出喜色来,低声唤了两声“殿下”。 傅亦寒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目光依旧笔直而固定地落在夕和身上。 夕和则直接无视了他,继续起身走到一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随后才又回到床榻边,负责任地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会医术?”傅亦寒定定地看了夕和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他的声音由于昏迷加发烧,变得非常沙哑,说完后,他还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看来寒王殿下没什么大碍了,妾身总算幸不辱命,那妾身就先走了。”夕和无意跟不相干的人多说自己懂医术的事,因为没什么意义和必要。而既然他能问出这句话,说明脑子没被烧坏,那她自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等等。”傅亦寒叫住了夕和,同时撑着床板就要坐起来。 “寒王殿下现在还是不要随便乱动比较好,不然伤口崩开了会很麻烦的。”夕和提醒了一句,然后又问,“寒王殿下叫住妾身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亦寒歪了头看着她,慢慢的,唇畔又浮现起了那抹标志性的戏谑笑意,说:“堂嫂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有所表示。” “寒王殿下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身为大夫的责任,妾身既然习了医,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另外,殿下先一步替妾身挡了飞来的长剑,也算是救了妾身的命。一来一往,互不相欠,殿下不必挂怀了。” 这是夕和的心里话,她会这般尽心的救他,一来是她没办法见死不救,另一方面就是他也救了她的性命。而她素来最不喜欢拖欠人情,顺势还回去刚刚好。 “堂嫂这笔账可算错了。当时那柄飞剑是我的黑焰卫被熊掌打脱了力飞出去的,我有义务和责任拦下来,所幸也还算及时,没有伤到堂嫂。 我于堂嫂不算救命之恩,但堂嫂于我却是实打实的恩情。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若不好好相报,会叫天下人耻笑的。” 傅亦寒说完便朝蔷薇下了吩咐,让她去将“骨哨”取来。蔷薇和玫瑰皆面露惊讶,但还是依言去将他要的东西拿过来了。 拿过来后,傅亦寒又朝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东西交给夕和。蔷薇应了是,转身将手里的一个白瓷小盒子递给夕和。 夕和看了眼,没有接过,而是问了傅亦寒这是什么意思。 傅亦寒示意蔷薇将盒子打开,同时跟她解释道:“这只骨哨是我外祖家的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到了母妃手里,母妃又传给了我,算是我外祖家世代相传的信物,也是一件流传了上千年的古物。 其由传闻中的龙骨所制,吹响后,声音可达千里之外。今日,我便将这骨哨赠予堂嫂,代表着我对堂嫂的一个承诺。 堂嫂来日可用它兑换任何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我能替你办成的事,就当还了今次堂嫂的救命之恩。” 夕和一怔,完全没想到傅亦寒居然如此认真的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甚至连祖传的东西和一句可以大做文章的承诺都给出来了。这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寒王殿下……”虽然看上去收下这件东西没什么不好的,但是这也意味着和傅亦寒产生了一种联系。夕和无法确定这种联系的存在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一个大麻烦,所以她还是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接受。 “堂嫂莫不是看不起我吧?认为我连这点恩情都还不起?”傅亦寒见夕和依旧没有收下,停顿了一会儿后方又说道,“那,堂嫂若是执意不肯收,我便将这骨哨赠予堂兄,也是一样的。” “寒王殿下有心了。”傅珏的声音于此时在帐内响起,几人回头看去,便见那一袭缥缈白衣依着和煦的晨曦走了进来,“既是寒王殿下有意还人情,我们若是再推拒反倒坏了这份恩情了。” 夕和立刻意会了傅珏的意思,心里有些小小的意外,但也依照他所言同傅亦寒道了谢,终是从蔷薇手里接过了那方白瓷小盒子。 就在这时,营帐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高亢的尖叫声。 第八百四十二章 二择一的决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帐子里的人不禁纷纷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傅珏开口跟傅亦寒告辞:“寒王殿下在帐中好好休息,我与内子不再叨扰。” “堂兄堂嫂慢走,蔷薇,送客。” 蔷薇领命送了傅珏和夕和出去,顺带着也给门外看守的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探一探刚刚这声尖叫声是怎么回事,然后自己则去了皇上那里向其禀明王爷已经醒了的事。 “似之,你觉不觉得刚刚那声尖叫声有些耳熟?”夕和看着离去的蔷薇同傅珏说话。 “沁妍郡主。”傅珏含着浅笑淡然回应。 “对!就是她。”夕和经一提点立刻点点头,稍稍一想后便回头看向傅珏,“是昨晚的事?” “既然沁妍郡主不择手段也要嫁入皇室,那我便助她达成所愿。”傅珏一边说一边牵起了夕和的手回他们自己的营帐去。 沁妍郡主、合欢香、嫁入皇室……难道是…… “大皇子殿下好像已经有正妃和侧妃了。”夕和惊愕过后忍着笑继续跟他搭话。 “这一点,皇室和晋淮王府自会找到两全的法子。” “也对。不过,这么一来,大皇子和晋淮王府就站到同一阵营了,他们会不会联手报复啊?” “二公主和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二公主的驸马又是晋淮王府的大公子,他们两者之间有没有沁妍郡主这道联系都是一个阵营的。 而对于晋淮王府来说,虽然沁妍郡主这条联姻的纽带就这么交付给了大皇子会有些大材小用,但喜上加喜带来的利益也是很可观的。从今往后大皇子和皇后将成为他们最有力的靠山。 若是大皇子未来的路更长更远的话,晋淮王府也将达到一个其它家族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至于大皇子……不过是早一步站到了对立面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夕和听了最后这句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低声问他:“你已经有决定了?” “嗯。夫人觉得如何?”傅珏坦然告之。 若是非要在大皇子和寒王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换做是她她也会选傅亦寒。虽然选了傅亦寒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但大皇子的为人和做派实在让她不喜。 “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都会支持你。”夕和回以一笑。 傅珏也轻笑了起来,继续携手往前。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的营帐内已经一片混乱—— 沁妍郡主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瞪着猩红的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下那个正在穿衣服的男子。她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瞪了一会儿,然后再也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 而傅亦尧拧着眉一边快速地穿起衣物一边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再听到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哭声,满腔的怒气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再系好最后一个衣扣后他猛地转过身朝沁妍郡主怒吼了一句:“闭嘴!” 吼声未落,最快得了消息的二公主赶到了。她是被沁妍郡主的尖叫声惊醒的,第一时间派人去探明了情况,然后一边迅速往这边赶一边当机立断地下令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大皇子的营帐。 她得了消息时还是抱有一点点怀疑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哥哥不可能看得上她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而她那个小姑子也一门心思都在秦王身上,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搞到一起去呢。 但此时,她进了营帐,见到了床榻边上散落着的女子衣物和纱帘后头躲着的沁妍郡主后,最后那一点点怀疑立刻转变成了震惊和不解。 “皇兄!你生怕听到动静的人不够多吗!”二公主走到傅亦尧身侧,皱着眉头提醒了他一句,然后又朝被这一声吼给吼得瑟瑟发抖的沁妍郡主瞄了一眼,再同他说,“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沁妍怎么会……怎么会呢!” 傅亦尧冷哼了一声,不悦地丢下一句“你问她”之后径自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二公主无奈地在床沿上坐下,唤了两声沁妍郡主的名字,将她的魂唤了回来后又问了一遍。 沁妍郡主愣愣地看了二公主一会儿,然后哇的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开始哭。二公主见到她背上裸露外在的斑斑红痕,眉心更紧了。 “好了好了,沁妍你也别哭了,再哭下去这件事就彻底没法收场了,快止住。”二公主压着最后几分耐心劝慰了她两句,然后再次询问起事情经过。 沁妍郡主却抽抽搭搭地停不下来,满心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二公主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哭个不停,也失了耐心,一把推了她站起身来。 “你这么想哭那就自己哭个够吧,反正丢人的是你,我何必再在这里劳心费神。”说完,二公主甩袖就走。 沁妍郡主这会儿才知道急了,忙一把拽住了二公主的衣袖,努力遏制自己的啜泣,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嫂嫂,嫂嫂,你可不能走,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完了,我是真的要完了!” 二公主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再对沁妍郡主说:“你赶紧先把衣服穿上,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我,我才好给你想办法解决,知道了吗?” 沁妍郡主忙点点头,眼泪却没有停,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上了。 “昨晚……昨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嫂嫂!是大皇子殿下派人找我过来的,说是他寻到了时机可以助我成事,所以,所以我就拿着合欢香过来了。 到了这里后,也是大皇子殿下的侍女叫我将合欢香点起,再于一旁静候秦王殿下过来的。嫂嫂,合欢香是你给我的,你也该知道这香会有什么样的效用。 我坐着坐着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热,再后来便看到一个人影进了帐子。我以为,我以为是秦王殿下的,哪知今日一起却发现竟是……嫂嫂,你救我,你救救我!” 第八百四十三章 无形的联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沁妍郡主越说越委屈,到了最后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起来。 二公主紧着眉心看沁妍郡主的模样心知她没有半句虚言,遂拍了拍她的背,站起身走回到傅亦尧身旁。 “皇兄,沁妍所言可是真的?是你派人将她请过来的?也是你着人告诉她她等候的时机已到?” 傅亦尧含着蕴怒回头瞪了沁妍郡主一眼,又灌下了一杯水,忿忿地说:“是。昨夜确实是我寻到了合适的时机派人去请她过来的,此事原本就是她自己主动求到了我面前,我才答应遇到了时机便会替她筹谋。” “那皇兄你怎么能……”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遣了人去将她带来是因为昨日寒王受伤,秦王夫妇皆在寒王帐中,秦王妃脱不开身,我便有意趁此机会将秦王带到我的营帐之中,以求能一举成事。 但是,我只遣了人将她带到这里,何曾让她擅自将合欢香点起?!是她自己擅作主张,过早的用了合欢香,才致使我回到营帐中时被这香给乱了心神。难道,这件事的责任还在于我不成!” 沁妍郡主委屈,他何尝不是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他原本打算的可是将傅珏彻底收归已用,顺便还能借着沁妍郡主入主秦王府,离间秦王妃和秦王之间的关系,或许他能有机会将想要的人弄到自己身边来。 可现在呢?他的计划和打算全都被这个蠢货给毁了!自己还平白惹了一身骚!她倒好,还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他现在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接触到傅亦尧凶狠而嗜杀的目光,沁妍郡主被吓得立刻从床榻上下来,跑到了二公主身后,拽着二公主的衣袖,委屈而胆怯地回应。 “不是,不是,我没有擅自点香,我真的没有擅自点香!分明是这帐子里的婢女说奉了殿下的命让我把香点好的!嫂嫂,真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咔擦一声,傅亦尧握在手里的杯子裂了,吓得沁妍郡主又是一抖,连二公主也被他的怒气给惊到了。 “皇兄息怒,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是得赶紧想想办法把这事给解决了啊!沁妍那一声尖叫,惊醒了多少人,又引了多少人的注意,我虽下令挡住了旁人的靠近,却挡不住他们闲言碎语的嘴巴。 更何况,父皇母后那边也一定很快会留意到的,必须得在他们派了人过来之前先解决了,不然我们不仅都得受罚,还要被别人看了笑话!”二公主安抚了傅亦尧几句后又回头瞪了一眼沁妍郡主,让她不得再哭了。 傅亦尧忍了再忍,好不容易暂且压下了这口恶气,语带不悦地说:“皇妹说的在理。那好,不如皇妹你来说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二公主随即陷入沉默,须臾后,她回头看了眼沁妍郡主,毅然决然地同傅亦尧提出让傅亦尧在秋猎之后迎沁妍郡主入府为侧妃。 话音一落,傅亦尧还没说什么,沁妍郡主倒先喊了不行。她在见到傅珏的第一眼就认定了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所以一门心思是要嫁给傅珏做秦王妃的。 之前商量时决定用计做秦王侧妃也是无奈之举,她是看中了傅珏这个人才忍了这委屈。但眼下,让她做大皇子的侧妃,她如何能甘愿! 傅亦尧听了心里也是不愿意,但尚未来得及表达出来却先一步听到沁妍郡主的强烈反对,心里那团怒火就这么被泼上了一盆油。他猛地一拍桌面,恶狠狠地说:“郡主想做我的侧妃也要问问我愿不愿意!” 二公主眼看着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两人瞬间又情绪爆发,她也被气得想甩袖子走人不管他们这档子破事了。 而就在这时,她安排着守在门口的人进门来通报称晋淮王来了…… 当日傍晚,三天秋猎结束,皇上对在秋猎上有杰出表现的人论功行赏之后便下了令,启程回城。于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便拔除营帐,踏上了归途。 “奇怪,都一天过去了,怎么沁妍郡主那边反而沉寂下来了,难道是他们私下解决好了?”夕和接过傅珏倒给她的一杯水,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私了,但大皇子和晋淮王都是好面子的人,再加上沁妍郡主的清誉,他们把事情暂且压下来了也是情理之中。等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夕和点点头,喝了口水,然后趴在窗边看沿路的风景。看到某一处感觉和南越猎场有些相似,便多看了两眼,跟着一件被她遗忘了太久的事突然跃入了脑海中,让她的眼神一下就僵住了。 傅珏刚好朝她看了一眼,发现了她的走神,遂问了她一句在想什么。 夕和回过神,看向傅珏,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南越春猎出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把温姐姐给吓坏了。” 傅珏稍稍一想,随即点点头:“你是指林中遇险一事?” “嗯。那时我们听到尖叫声追入林子里,却只见着了一大滩血迹。后来,温姐姐告诉我们,林子里有一个吃人的魔鬼。我当时以为她是吓糊涂了,但就在刚刚,我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和另外一件事,两件事之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好像有种联系。” “什么事?” “老夫人。”夕和提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身上一阵泛冷,不由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老夫人中了子时之梦的毒,需要吸食人血和吃人肉来减缓毒性。那么,会不会温姐姐看到的吃人魔鬼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也是一个中了子时之梦的人?” 傅珏摩挲着杯沿的手指一顿,沉默片刻后,说:“殷老夫人的毒是由殷府前当家主母庄氏所下,子时之梦亦是庄家的独门秘药。你的意思是,温小姐曾经遇到的那个吃人魔鬼和庄家也会有关系?” 夕和点点头,继续说:“且不论到底会不会和庄家有关系,姑且假设真的有这个人存在,且中了子时之梦的毒,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猎场,他的身份不是很可疑吗?” 第八百四十四章 复苏的记忆(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南越了,吃人魔鬼事件也已过去许久,好像已经没有必要和理由再去调查这件事了。但不知怎么的,我有种直觉,直觉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直觉我们应该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说完,夕和又想到曾经祁王蔺司白在老夫人的事事发后还专门悄悄地来找过她一趟,为的就是询问有关老夫人吃人一事的细节。现在想来,会不会林子里的吃人魔鬼和蔺司白在调查的某件事有关? 夕和张口欲将此事再告诉傅珏,但又想到了蔺司白曾拜托她保守他们之间的那场谈话。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承诺就是承诺,她答应了便要保守秘密到底,因而她终究没有提。 不过因为想起了和蔺司白的那场谈话,她脑子里一些存放了很久的杂乱思绪好像突然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串联了起来,使得她又想起了第四件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现在想来也很奇怪。那时因为老夫人的性情突然变了,我遣了桑梓和桑榆一直盯着老夫人的延年堂,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们发现了一包古怪的药渣,是由几十种药性相克的药材和几味大补的药材构成。 那会儿我看不出那药到底是什么,便将抄录下来的药方拿去了周家的医馆,找了周家一位曾经做过御医的坐堂大夫帮忙看了看。结果,那名大夫说他曾经在宫里看到过一个十分类似的方子,而且……” 跟着,夕和便一边回忆一边将那名大夫告诉过她的事都告诉给了傅珏。等到说完后,两人皆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过了一会儿,傅珏开口问她:“那张药方你还留着吗?” 夕和点点头。虽然老夫人的事情已了,但那张药方十有八九就是子时之梦的配方,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配法,也未见过这种神奇的毒,所以一直都保存得好好的,想着以后兴许能配出解药也说不定。 “回去后便将那张药方给我吧。” 夕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她的直觉也是要调查一下这件事比较好,傅珏要了这张药方也就说明他会着手调查的了。 随后,夕和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边默默地回忆了下刚刚突然想起这几件事的来龙去脉,想着或许还有些被她遗忘的细节没想起来。 想着想着,又开始犯困,她便挨着傅珏躺下睡了一觉。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的关系,她刚一入睡就陷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梦境。 梦境里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夜色很浓,雨声很大,她先是站在了一条走廊里,然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她,将她拉进了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让她既无比熟悉也无比惊恐,正是老夫人在延年堂里的卧室。 跟着,她的耳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和求饶声。她被这声音弄得浑身发怵,这时那只无形的手又拉着她走进了佛堂,然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再蹲下身子,躲进了一旁的一个香案底下,然后就看到密室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双脚,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下走了下去。 耳边隐约的啜泣和求饶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夕和浑身发冷,眼眶则在发酸发疼。她很害怕,很想逃跑,可她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生生地受着耳边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后,惨叫声渐渐没了。这时,她又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她从香案底下爬了出来。她本能地想逃跑,可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沿着密室的入口走了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对,就是五步。踩到第五步的时候,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一下跃入眼帘,而在这片红色之中似乎还能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再跟着,一点冰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红色和人影都不见了,变成了一片漆黑。 四周的一切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密室没了,入口没了,惨叫声没了,延年堂也没了,她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在不断往前奔跑。 又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她猝不及防之下掉进了锦鲤池里,黑色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团团包围。她不仅被冻得浑身发抖,而且呼吸也变得尤为困难,整个胸腔憋闷得快要爆炸了…… “夕和,夕和,夕和……” 就在夕和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傅珏在唤自己的名字,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映入了傅珏担忧的面容,脑子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怔怔地看着他。 而在傅珏的眼中,此时的她已经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身体还有些微微的发抖,睁开眼的一瞬间瞳孔是没有焦距的,好像人醒了,魂却留在了梦里一般,让他一阵发慌。 过了一会儿,夕和慢慢从梦里抽离出来,虚弱无力地叫了声“似之”,傅珏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扶了她起来,再倒了杯温水送进她的手里,然后取出一块帕子温柔地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夕和接过水杯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双手合拢在一起才勉强止住了。她仰头喝了几口后,脊背上的寒意一点点被暖意驱散,可梦境里的画面却依旧无比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 “做噩梦了?”傅珏往她的杯子里添了些热水,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问她。 夕和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好像是梦,又好像不是,每一幕都太清晰太真实了。而且,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之前也梦到过一次,真实可怕到让人心悸。” 傅珏揽过她的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了她,又问:“你梦到什么了?” “我、我梦到……”夕和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和在那片红色里显现的两个人影,她刚刚才恢复了些的脸色也再次一分分苍白了起来,“我梦到老夫人在密室里杀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全身血淋淋的,好像,是娘亲和白嬷嬷……”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复苏的记忆(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最后几个字一落下,傅珏的脸色也在瞬间苍白了几分,他搭在夕和肩头的手掌也褪去了几度温度,变得比寻常时候更加冰凉。 “但是我只看到一眼,我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后来,好像有个人拉着我一直跑,一直跑,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还有很多人在后面追我,我很害怕,也很冷。再后来,我掉进了锦鲤池里,好像,好像淹死了……” 傅珏的眉心一紧,脸色彻底变成了一片惨白,就连说出口的话都不再如往常那般温和低沉,而是带上了一丝沙哑和一点颤抖:“还有呢?还梦到了什么?” 夕和却摇摇头,说:“没有了,就是这样。但是,之前我们出海的时候,我也做过这个梦,在那个梦里,细节好像更多一些。” “比如呢?多了什么?” “唔,好像是,多了一个人。”夕和一说完,肩头一吃痛,惹得她不禁嘶了一声,再抬头朝傅珏看去,才发现他的脸色也难看到可怕,“似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夕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傅珏的寒疾复发了,吓得她赶紧去摸他的手腕,想替他把把脉。但傅珏却先一步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用力,有史以来最用力的一次,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似、似之,你,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夕和想挣开却挣不开,担忧地问。 “我没事,夕和,我没事。告诉我,然后呢?然后你还梦到了什么?告诉我!”傅珏拧着眉,问出口的话透着隐忍。 夕和不知怎么了,只觉得他似乎对她这个梦很感兴趣,遂没有细想,继续往下说道:“准确来说,那个梦里是多了两个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少年。但我对他们莫名地感到很熟悉,好像,那个小女孩就是我自己,少年是个我以前认识却忘记了的人。” “你们……做了什么呢?” “和今天的梦差不多。只是今天的梦里我不知道是谁在拉着我,那个梦里则是那个少年一直拉着女孩跑,我像是个看不见的魂魄一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 我看着他们到了老夫人的密室,看着少年走下去,女孩后来也跟了下去。 然后两个人逃跑,跑到了锦鲤池附近,少年让女孩躲起来,他去搬救兵。后来,好像是殷惜灵来了,不,不对,是小时候的殷惜灵,她把女孩推进了池塘里。 然后,女孩就沉了下去。我想去救,可我一伸手不知怎的自己也掉进了那个池塘,而且怎么挣扎都浮不出水面。 对了,那个梦里,在老夫人的密室入口,那个少年跟女孩说了一句话,让她乖乖在那里等他,他下去看看。而这句话我在我今天的梦里,也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模一样的。 这么说来,这真的不像是梦,好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而我就是那个女孩。对不对?” 刚问完,夕和便觉得两处太阳穴跟针扎似地疼了起来,使得她不由小小惊呼了一声,双手往自己的太阳穴上按压去。 傅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松开她,一边替她按压太阳穴一边说着:“好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夕和的头疼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缓和下来,可她只要试图再回忆起两个极为相似的梦境,刚刚才消停的脑袋又会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于是,她只得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出去。 夜幕降临后,她再次于傅珏怀中睡着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睡得很安稳,等再醒来时便已经回到了秦王府中自己的床榻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榻上下来,唤了声流萤,流萤便从门口进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姐,已经酉时了,咱们是半个多时辰前回到府里的。姑爷抱着你回房后就去了书房。”流萤笑着回话,“小姐饿了吧?饭菜都在炉子上温着呢,奴婢这就去端来。” 夕和点点头,流萤便转身出去了。她出去后不久,傅珏进了门,到了她身旁坐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她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没有再做梦了。” 傅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浅笑着答了句:“那就好。” 一夜过后,秋猎正式落幕,在北漠的日子看似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已经在这场秋猎之下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秦王府和寒王府的来往突然频繁了起来。 一开始,众人还当作是那寒王的腿伤需得由秦王妃亲自过去换药料理,来往多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但慢慢的,过了两个月后,寒王的腿伤已经痊愈,秦王和秦王妃虽然不再往寒王府走了,但寒王却开始日日出入于秦王府,这情况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因此,北漠的朝堂之上也变得波诡云谲起来。人们开始纷纷怀疑秦王已经站到了寒王的阵营中,也纷纷开始各自重新估算起寒王和大殿下之间的势力,筹谋着要不要和值不值得重新站队。 除此之外,如傅珏早前所言,沁妍郡主一事也尘埃落定了。先是大皇子府上原先的两位侧妃中的一位突然暴毙身亡,隔了一个月,沁妍郡主便被一张圣旨赐给大皇子补了这个缺,同时,大皇子也被正式册封成了尧王,赐居尧王府。 这个结果顾及了晋淮王府和大皇子两方的脸面,在情理之中,只是可怜了那位无辜暴毙的侧妃,竟要为了自己的夫君和另一个女人吞下这恶果。 另外,两个月后的一天,也就是这一年北漠国迎来第一场大雪的这一天,傅珏总算是在一片风雪之中将秋嬷嬷从皇陵里带回了秦王府。 流萤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秋嬷嬷洗漱干净、换上了整洁的衣物,然后把人带到了夕和和傅珏面前。 她整个人依旧疯疯癫癫的,傅珏担心她会不慎冲撞了夕和腹中的胎儿,便让临山和燕青两人将她钳制住。可这么一来,她挣扎得越发激烈,虽然不会冲撞到夕和的肚子,但夕和也没办法给她把脉看诊。 无奈之下,只能用了迷药,先将秋嬷嬷迷晕。 第八百四十六章 神医到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迷晕后,夕和顺利摸到了秋嬷嬷的脉。听了一会儿后,她又动手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看有没有外伤,结果这么一检查,让她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她竟在秋嬷嬷的头上发现了三枚银针,每一枚都被深深扎进了她的头皮里,只余一点几不可见的银光藏匿于花白的头发之中,而且这三处都是人的脑袋上极为重要的穴位,是绝不可轻举妄动的。 傅珏看过之后也不禁皱起了眉,说:“看来,秋嬷嬷果然知道些重要的内情,幕后之人是想让她永远都没办法将她知道的事说出来。” “这一手确实很狠。但是我有点想不通,既然要让她永远都说不出真相,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死人不是更能保守秘密吗?而且杀了她反而比较简单,用这个办法让她疯癫一辈子未免太麻烦了。” 傅珏沉思了一会儿,说:“那下手的人会不会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救她呢?” “你的意思是,扎了这三枚银针的人不是害了父亲的人,反而是父亲这一边的人,还是一个知道秋嬷嬷知道了很多事的知情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对秋嬷嬷下手,要了她的命,所以提前一步把人弄疯,对方见人疯了或许就不会再动杀机,也就保下了秋嬷嬷的命了?” “嗯。”傅珏点点头,又问:“夕和,没有办法将这三枚银针取出吗?” “你也看到了,这三个穴道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就会让人当场死亡。而且,这三枚银针全都整根没入,非常深,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每一枚有多长,扎到了哪个地方。要取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或许你可以问问水神医,他是神医,有办法也说不定。” 傅珏闻言点点头,同意夕和的看法,然后立刻吩咐了临江修书给师父,请他务必前来北漠秦王府一趟。 “另外,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但未必有效。”夕和看着秋嬷嬷的脸说道。 “是什么办法?姑且试一试,总好过就这么放弃。” 夕和没有回应,只默默地思考权衡了一下,而后说道:“似之,我们先等等水神医的消息吧,若是水神医也束手无策,那我就试试我的办法。好吗?” 傅珏察觉到她有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就此应了下来。 十天后,他们得了神医水千行的回音,说是他会即刻出发,来天心城一趟。于是,他们暂且按兵不动,一边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年节,一边等着水千行的到来。 一个月后进入腊月,沁妍郡主在年节之前嫁进了尧王府,而在腊月的最后几天,水千行终于顺利抵达秦王府。 这日一大清早,傅珏便派了人前往天心城外十里相迎,而他自己和夕和则在前厅内等候。临近晌午时分,临江来报了信,称水千行已经入了城,两人遂又起身到了门口亲自迎接。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便在秦王府外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下车的人除了一名男子外还有一袭青衣的水玲珑。 男子的那张脸对于夕和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周身的气质却让她有些许的熟悉,再加上跟在他身后的水玲珑,此人便是千面神医水千行无疑了。 而等他们下了马车后,夕和微微歪了身子朝他们身后多看了几眼,没见到想着的那个人略微有些失望。 “子夜帮老夫守着见空山,下回让他自己再过来一趟吧,或者你们回见空山一趟也可。”水千行走上台阶,一眼便看到了夕和张望的目光,也读到了她眼里的期待,遂开口解释了一句。 夕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再随傅珏唤了对方一声师父。水千行笑着应了,又和傅珏寒暄了几句。 跟着,从下车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夕和隆起的肚子上没有离开过的水玲珑开口了:“爹,师兄,进去说话呗,你们站着不累,我可累了。而且,有的人不是还怀着孕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足以让另外三人都听见。而三人听了这句话后表情各异,水千行是一脸戏谑,傅珏依旧是温和浅笑,夕和则是微露讶异,没想到曾经那么敌视她的水玲珑如今却会别扭地关心她了。 “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不进去,那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好了。”水玲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自己率先举步进府。 三人相视而笑,也随之进府说话。 奉上茶,休憩片刻后,傅珏和夕和两人才领了路,带水千行和水玲珑去见后院里的秋嬷嬷。 到院子里时,秋嬷嬷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编草绳。这是临江想出来的法子,可以让秋嬷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草绳上,这样就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来。 教的时候费力了一些,教会后就省事了,秋嬷嬷果然天天哪儿也不去了,就抱着那堆草绳坐在院子里编啊编的,从白天编到黑夜,居然也没有感到厌倦。 “师父,劳烦您亲自过来,所需看诊之人便是她。”傅珏和夕和走在前面,到了地方后他便揽过夕和,将她护在自己身侧,再同水千行说了话,又给临江使了个眼色。 于是,临江便去到了秋嬷嬷的身边,哄着秋嬷嬷先把草绳放下来。 夕和看临江三言两语就将秋嬷嬷哄得服服帖帖的,不禁带起了笑,收回眼神想同傅珏说上一句“临江还真是有办法”,却不想恰好看到了水千行面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惊讶。 错愕?惊讶?为什么?难道光是这样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能看出秋嬷嬷的头上被插了三根银针?千面神医的医术竟已登峰造极到了这个地步吗?! 夕和这么一想,遂开口问道:“师父可是看出了秋嬷嬷头上的病灶?” 水千行闻言立刻将目光从秋嬷嬷身上收回来,再随手撕下一张脸皮,换了另一副模样,然后嬉笑了一下不回答,朝着秋嬷嬷走了过去。 第八百四十七章 取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只当他是卖了个关子,也没有追问,回头同傅珏对视了一样,然后也朝着秋嬷嬷走了过去。但到了近前几步的距离后,傅珏就拉着她停了下来,再身形一动,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免得秋嬷嬷突然失去控制会误伤了她。 水千行到了秋嬷嬷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秋嬷嬷似乎察觉出了生人的气息,敏感地抬头看向他,然后立刻没了乖巧听话的样子,焦躁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推开眼疾手快拉住她的临江就要往院子外跑,嘴里也再次开始念叨起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话。 水玲珑刚好就站在秋嬷嬷逃跑的方向,对于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跑过来的秋嬷嬷她惊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开双臂拦住她。 秋嬷嬷恢复到疯癫的样子,力气就变得很大,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遇到阻碍就死命地推开。水玲珑没料到她的力气会有这么大,被她这么一推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被她直接推倒在地。 所幸临山和燕青两人及时出手,一人一边将秋嬷嬷制服,临江又赶忙过去好言安抚秋嬷嬷的情绪,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再次将她安抚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夕和留意到水千行对着秋嬷嬷悄悄叹了口气,而这又让她感到疑惑不解。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着另一个人叹气呢?叹的又是什么呢? 虽说秋嬷嬷突然发起疯来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水千行是有名望的神医,应该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包括得了癔症和疯病的。他最多也该是只有些诧异才是正常反应吧? 而且,秋嬷嬷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更没有必要和理由对着她叹气……等等,不对,一般情况下人是没理由对着一个陌生人叹气的,那么,难道说秋嬷嬷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他们俩是认识的?! 那他刚刚在见到秋嬷嬷时表露出来的短暂的惊讶和错愕,莫非,也不是一眼就看出了秋嬷嬷头上被扎的三根银针,而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 夕和脑子里理清这个思路后,就见秋嬷嬷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回了石凳上,而水千行以一条金丝缠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以两指搭在金丝之上,正是从来只听说过没见过的悬丝问诊。 夕和又被他精湛高明的医术给惊艳了一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能通过一条丝线便能给人看脉的,看来千面神医之名,千面不虚传,神医亦不虚传。 过了一会儿后,水千行手指一动,收回了金丝,藏于袖中,然后于石凳上起身,朝着秋嬷嬷走近了两步。临山和燕青见此,生怕秋嬷嬷再度发起疯来,先一步一人一边压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不得分毫。 水千行到了秋嬷嬷身前后,直接解掉了她的发髻,然后拨开她花白的头发翻看检查了一番,最后收了手转头同夕和说道:“老夫记得小丫头的医术也不错,这三枚银针却是将你难倒了?” 夕和莞尔一笑,应答道:“师父就别笑话我了,对于医术我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师父可有办法将这三枚银针如数取出?” 水千行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笑意,摇摇头,说:“这三枚银针皆落在极为凶险的三处穴道上,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人的性命。老夫虽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有把握能取出的只有两枚,剩余一枚,老夫想这天下是没有人能取出了。” 两枚……夕和闻言沉默了,不禁想这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可以用仪器扫描一下秋嬷嬷的头部,弄清楚每一枚银针到底有多长、扎得有多深,那样没准三枚都可以十分顺利地取出来,实在不行还有开颅手术这条路。但眼下终究不是现代,她想了也是白想。 “能取出的两枚师父有多大的把握?”傅珏开口询问水千行。 “八成,不过不排除她就是剩下的两成之内的人,所以,你们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取吧。” “若是不取,师父可有法子治好秋嬷嬷的疯癫之症?”傅珏又问。 “她的身体无恙,除了一些细小的皮外伤,应是磕碰所致,也没有任何内外伤。致使她疯癫的原因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巨大的刺激,另一个便是头上这三枚银针。如今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所以,除了取针之外,别无他法。” 夕和看得出来傅珏有些犹豫,也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一方面,父亲的死对他而言是个心结,他是真的很想查出当年的真相,了解父亲之死的来龙去脉,可另一方面,秋嬷嬷于他也是个重要的人,他会不忍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有八成,但正如水千行所言,谁也不能保证秋嬷嬷是不是剩下的二成之内,万一她是的话,岂不是害了她的性命?如今她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至少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番犹豫之后,傅珏有了决定,还是不替秋嬷嬷取针了。即便不提取针成功的机率,就算成功取出了两枚银针,她也未必能恢复如常,倒不如不冒这个险,就此放弃这条线索,另外再找过就是了。 麻烦是麻烦一些,迂回是迂回一些,但总还会有别的蛛丝马迹存在,总还能查到真相的。 夕和赞同他的决定,但却不愿就此放过这条线索,因为秋嬷嬷太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了,如果就此放弃,绕上一大圈还算好的,就怕再次查不到她所知道的事了。 于是,她稍稍思索过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便对傅珏说:“似之,不如试试我的办法吧?不一定有效,但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傅珏想起她之前说的话,看向她点了点头,又问她:“可有什么需要准备?” 夕和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唯一的要求是让我和秋嬷嬷单独在一处。” 她的法子不能现于人前,不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祸端,所以她唯一需要的便是她和秋嬷嬷单独相处的时间。 但傅珏一听要让她和随时会发疯的秋嬷嬷单独相处,立刻出言拒绝。 第八百四十八章 萌生情意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要是不放心,那把秋嬷嬷绑起来吧,绑到椅子上。”夕和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便提了出来,但说完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就又补了句,“松松地绑一下就好,也不会需要很久,不会伤到她的。” 傅珏失笑,暗中捏了捏她的掌心,说道:“你要试试你的办法我没意见,把秋嬷嬷暂时绑起来也是个可行的主意。但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其他人可以等在外面,我必须在你身边。” 傅珏的语气很坚决,不容否定和质疑。可是,她若是在他面前用那个法子的话……夕和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她在他面前早已是疑点百出的了,像是会医术、懂毒、会玩魔方、知道刁钻的数学题……其实都不该是她这个被囚禁了十多年的闺阁小姐会的事物,但他从未质疑过她一句,也没有多问过什么。 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能肯定他是刻意的不质疑、不揭穿,默默地替她维持着表面的天衣无缝。这一次,想来便知,他即便在场,亦会依旧如此。 可他不揭穿就代表着这些疑点不存在吗?不是的。或许,她该找个机会跟他坦白一下?既然他早已心怀疑虑,不如将疑虑的气泡戳破,也好过来日越变越大成为彼此之间不可修复的裂痕。 可是,怎么坦白?跟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现在的她的不是她,而是前世的她,她其实来自异世,只是穿越到了前世的自己身上改变命运?不,这太荒谬、太天方夜谭了,即便傅珏不会把她当妖魔鬼怪,也实在很难相信吧。 哎,算了,还是先过了眼前的事再说,等到以后想到合适的说辞、找到合适的时机再看要不要把她的来历告诉他吧。 于是,夕和终是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秦王府内另一处,一名素衣女子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朝四下里瞧了瞧,然后提着一只竹篮脚步匆匆地从侧门离开了秦王府,往城内最繁华热闹的街道而去。 到了街道上,她先进了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一些糕点装进竹篮里,然后又进了一家客栈喝茶歇脚,最后她悄悄地去了客栈的后院,再在后门乘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而她刚一踏进马车内,就有一个力道第一时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将她整个人往里一扯,使得她立时朝里侧倾倒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一个带着淡雅香气的怀抱里。 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急忙护着竹篮里的糕点,不让它们掉落出来,也不让它们被压坏了,然后等恢复了平衡后,她又忙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面带羞涩地抱怨了句:“你,你别乱来了。” 傅亦尧看着她脸上的红晕笑了起来,从她手里拿过那只竹篮放到一旁,又朝车夫吩咐了一声,然后再度拉过了女子便是一顿亲吻,直吻得女子面红耳赤,娇羞得不敢看他。 “幻儿,我真的好喜欢你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傅亦尧抱着女子在她耳边落下这么一句,然后一边继续在她耳后流连忘返,一边动手去解她的腰带。 没错,这名从秦王府离开的素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幻儿。 彼时秋猎,她于那晚同大皇子傅亦尧初遇。当时她只当了他是个身份尊贵、不可得罪的人,即便他的温柔询问让她有些陌生的悸动,但她也没有多想。哪知后来,回到天心城后,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遇到他。 第二次是她在秦王府待得无聊,得了夕和的允许和青萝、桑梓两人一道出府逛街。赶巧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杂技班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杂技,便驻足多看了一会儿,谁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和青萝、桑梓两人失散了。 而就在寻找她们二人的途中,她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竟想要当街调戏她。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被侮辱的过去,既羞愤又无助,拼命挣扎之际是傅亦尧出现及时救下了她。自那之后,便有一颗不知名的种子悄悄在她心里生了根。 第三次相遇也是在街上,她出来买东西时不小心崴了脚,站都站不起来。又是他横空出现,发现了蹲在街角的她,再温柔地带她去了医馆上药,还送她回到了秦王府。于是,那颗种子又悄悄发了芽,长出丝丝藤蔓将她的心不紧不松地缚起。 她开始频繁地想起他、梦到他,甚至开始渴望能再见道他。她一开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旁敲侧击地问了青萝她们之后才慢慢醒悟过来,原来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彬彬有礼、英俊潇洒又言语温柔的男人。 于是,她又开始觉得伤心难过。因为她知道他是大皇子,与自己身份悬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他府上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还即将要迎娶沁妍郡主,他的身边和心上哪里会有她的位置。 可她还是会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刚刚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要面对放弃喜欢这件事。她不受控地去想他会不会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情,会不会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因为他明明每次都是那么温柔…… 后来,她越来越想见到他,越来越想亲口问问他,要一个答案。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每天每天都出门,妄想着能在街上再次遇到他。可是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她都没能如愿。 渐渐的,她的心有点冷了,一边暗自嘲笑着自己根本没资格去问人家一边转而天天窝在了房间里,不再出府,也不再踏出院子一步。她很想找人诉诉苦,可又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憋着。 再后来,青萝她们看出她心情不好,问她也不说,就只能强行带她出去逛逛街、散散心。结果,偏巧是这一回,阔别多日之后,她终于再见到了他。 当时,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名女子,正是即将成为他侧妃的沁妍郡主。她看到了他们,他却好像没看到她。她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很想哭。但她又怕被青萝她们看出来,就生生忍着。 第八百四十九章 情感关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强忍着走了一段后实在忍不住了,便跟青萝她们提出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先回去,青萝她们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遂也不逛了,转而打道回府。 可谁知,一转身,她便再次和他们打了照面。这一次,她知道他看见她了,因为他的目光和自己的有了接触,但不过短暂的片刻,他便移开了,又和沁妍郡主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她气得胸口生疼,决心就此忘记这份对他的喜欢。于是,回府后,她就从夕和姐姐那里借来了几本书,每天窝在房间里读书认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了进去,那样也就无暇再想别的了,慢慢的,该忘的就会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戏弄她,她的计划才初见成效,却又被一个意外打破了。那天她练字的宣纸用完了,去库房领,结果库房也刚好没了,她就主动说她出门买,结果才离开秦王府没几步就在一个路口见到了站在一辆马车边上的傅亦尧。 她想当作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他反倒几步迎上来拦住了她,还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吓得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之后,他告诉她自从最后一次在街上遇到过之后,他就每天来这附近一带等着她,等她出门好见她一面,跟她说上一句他喜欢她。 她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她苦等了那么久的答案会在此刻突然送到她面前。跟着,便是巨大的欣喜瞬间冲散了她连日来的苦闷和心痛,也瞬间填满了她空荡荡的心。 就这么的,互相确认了心意之后,她和傅亦尧之间的来往密切了起来。 傅亦尧承诺了会娶她,但碍于现状不能立刻就这么办,便要她等。她答应了,因为理解他现在的情况,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是没办法将她娶进门的。其实她对名分没有什么概念,只希望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而她本来想将这件事告诉给夕和姐姐,他却让她不要说,不仅不要说,还要在娶她过门之前都瞒着整个秦王府,因为他现在给不了她名分,如果说了,秦王府的人会认为他不想负责,会拆散他们。 她信了,也答应了,因为她想这其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说不说好像也没有那么要紧,等以后定下来了再给夕和姐姐一个惊喜也不错。 所以,她之后每次离开秦王府来和他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避开所有人,再找个合理的借口。而虽然离开王府和回去时都会有些心虚,但和能见到他的欣喜相比,这点心虚根本不算什么。 见了几次后,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情之所至,有些事自然而然地发生。她虽然生涩,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将一件又一件的情事教给了她。 她觉得新鲜又刺激,慢慢沉溺其中。但唯独最后一件却是她如何都迈不过去的槛。每当他动手解她的衣服,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东篱国遭遇的一切,那让她感到惊慌和害怕,却还偏偏不能跟他说明,因为那是她的耻辱、是污点、是不能启齿的噩梦。 而现在,又是如此。 白幻儿不由瑟缩了下身子,慌慌张张地去阻止他的手,“亦尧,你别这样,你答应了我会等到我们成亲后的……” 傅亦尧已经几次这样来了兴致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起初还认为这是女子的矜持,很正常,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做到让她不知不觉中就心甘情愿地忘记矜持,在他的身下婉转承宠。 但几次之后,他就有些不耐烦了。适当的欲擒故纵他乐于配合,但一直让他光看不吃……他何曾为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忍耐过自己?他自认给她的已经是比别的女人多几十倍的耐心,而这一次,他不算忍了。 这个女人,他是一定要弄到手,一定要让她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臣服于自己的。而这个结果,来得越快越快,再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傅亦尧没有同往常那样收手,反而对着她的唇就压了下去,手上片刻不停地解掉她的腰带,再一层又一层地剥去她的衣裳,然后用掌心的灼热引诱她不再反抗。 白幻儿被他粗暴的行为给吓到了,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噩梦发生的那一天,不禁一边留下了屈辱的眼泪一边拼命挣扎起来。惊恐到极致时,她还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傅亦尧吃痛之下放开了她,再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阴冷。 白幻儿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从噩梦中抽离出来,再一边手忙脚乱地合拢自己的衣服,一边愧疚地跟他道歉:“亦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被你吓到了。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白幻儿凑上去想看看傅亦尧的肩膀,伸出去的手却被傅亦尧一掌拍掉了。傅亦尧冷着脸坐回位置上,然后一眼都不看她,直接命令车夫调头,送她回去。 白幻儿看得出来他生气了,越发心慌起来,忙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跟他求和:“亦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然,我让你咬回来?” 傅亦尧依旧不说话,自顾自倒了杯水,往干燥的喉咙里灌了几口。 白幻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悻悻地坐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后,耳边才再次传来了傅亦尧的声音:“幻儿,你是不是变心了?” 白幻儿错愕地看向他,立刻摇摇头,脸上有些委屈:“亦尧,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明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喜欢,你对我很重要,我是绝不可能变心的!” “那你为什么始终都不愿意?”傅亦尧问完也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又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会等到成亲后。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的,要是能控制得了就不是情、不是喜欢了。我就是在意你,喜欢你,才会和你在一起时想要你,可你呢,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冷静的拒绝?你真的喜欢我吗?” 第八百五十章 催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被傅亦尧这番话说得眼眶都红了,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她更是委屈地心酸。 “你怀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看来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近几天就不要再见面了吧。”白幻儿沉默了一会儿后向傅亦尧提了出来。 她其实心里觉得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也知道他如此渴望得到自己是在乎自己。她也不是不愿意,事实上,她对于这件事和名分一样都没有什么概念,没有人教过她,也没有人告诉过她怎样是对的,她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在做决定。 她抗拒只是因为害怕,因为无法摆脱那个梦魇。因为那个梦魇,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也难怪他会生气、会起疑。她不想再这样了,不想再让他生气,所以她需要时间冷静地想一想,也需要时间让自己试一试走出来。 傅亦尧却不知她是这么想的,听她这么说了之后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精光,随后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牵了她的手,说:“不行,我不答应。我想见你,每天都想见你,难道你不想见我?不然为什么要不见面?” 白幻儿被他的话问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酸涩的心里又溢出点点甜蜜。她正想解释一下她不是那个意思,可话没出口,人又已经落到了傅亦尧的怀里。 “难得相见,今日也再多陪我一会儿,可好?” 他的声音恢复到了温柔,白幻儿不由自主地点了头。于是,马车第二次调转了方向,继续朝着原定的目的地而去。 秦王府中—— 秋嬷嬷被带回自己的屋子里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她在初时激烈地反抗了一下,但被绑好后反倒安静下来了,表情木然地盯着不远处的地砖。 其他人皆退了出去,并反手把门带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夕和、傅珏和秋嬷嬷三个人。 傅珏往旁边退了一步,然后含笑朝她点点头,示意她随时可以开始。夕和遂缓缓走到秋嬷嬷面前,然后抬手取下了自己发髻上插着的一支海珠步摇。 这支步摇打造得十分别致,且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缀饰,只有一颗莹亮圆润的海珠,以一根银丝吊着。 夕和摸了摸这颗珠子,然后拿着这支步摇伸手到了秋嬷嬷的眼前晃了晃。秋嬷嬷的眼神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她便抓紧机会轻动手腕,使得这颗海珠能够在秋嬷嬷眼前左右均匀的晃动。 没错,她想一试的办法就是催眠。夕和对于催眠只是个半吊子,是早前从爷爷那里学来的一点皮毛,而爷爷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催眠高手,这一点还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连邵濂哥哥也是不知道的。 她也是偶然发现了爷爷会催眠的事,爷爷便索性想把这门技艺传授给她,但她的天资似乎全用在研究医毒上了,学起来很费力,所以只学了一点后就主动放弃了。 催眠在现代社会已经有了很实际的通途,算是心理治疗的一种途径。很多受过心理创伤的人因为巨大的刺激出现失忆、失眠等情况,都会寻求催眠这一途径来解决。 秋嬷嬷表面上看起来会疯癫是头上那三根银针所致,算是生理伤害,并不是心理上出了问题,催眠对她来说应该无效的。 但是,夕和有种直觉,直觉秋嬷嬷会疯,除了头部受到了银针的侵害,心理上很有可能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那么,试试催眠,会不会对于心理上受到的这份刺激有效呢?会不会能稍微起到点作用,让秋嬷嬷说出哪怕只有一句有用的话呢? 反正试试也不会有损失,大不了就是维持现状,可只要有一句话那她就算是赚了。怀着这种心情,也怀着一点点的希望,夕和屏气凝神,专心地给秋嬷嬷催眠。 傅珏的目光从夕和脸上转移到她的手上,跟着又从她手上的动作慢慢转移回她的脸。他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解的情绪,但最终湮于眼底不复存在。 秋嬷嬷的眼珠子跟着夕和手里的海珠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循环往复了不知几个回合之后,她慢慢地、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 夕和看时机已到,遂开口轻声诱导她:“秋嬷嬷,你现在已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秦王府,在你面前的就是秦王府的大门,你开门走进去,是不是遇到了一个人?” 秋嬷嬷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夕和便又重复一遍这个问题。但问完等了一会儿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夕和不免有些失望,没想到才刚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她犹豫了一下想将秋嬷嬷唤醒,就在这时,秋嬷嬷却开口了。 “没有,没有。”秋嬷嬷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她平日里疯癫时尖锐的叫嚷声截然不同。 夕和心下一喜,立刻乘胜追击继续诱导她一步步深入,从秦王府的大门走到她要去的目的地。 秋嬷嬷的反应很慢,夕和每一个问题都要问上两遍再等一会儿才会得到她的回答。但她能有回答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她不介意多费些时间。 一连问了五个平淡而琐碎的问题后,夕和看秋嬷嬷被催眠的状态已经稳定,便尝试着将问题深化,问她小少爷在哪儿,王妃在哪儿。 结果,秋嬷嬷一接触到这两个问题反应变得更慢了,夕和一连问了四遍,以为这场催眠要到这里结束了,她才慢悠悠地回了两个字——“南越”。 夕和和傅珏听了皆一下绷紧了神经,因为秋嬷嬷的这个回答意味着她现在在回忆的事正是他和娘亲离开北漠之后,也是他们和父亲分开、断了联系之后。那么,或许下一刻,她就会说出一个惊人的线索。 夕和凝神追问了下一个问题:“那王爷呢?王爷在哪儿?” 问了第一遍,秋嬷嬷没有反应,夕和便继续问第二遍。一连问了四遍后,夕和屏息等着她的回答,但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夕和虽然不免有些焦急,但也知道眼下急不来,便又问了第五遍,再耐心地等着。 第八百五十一章 别苑幽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秋嬷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夕和不禁蹙起了眉,继续问了她第六遍和第七遍:“王爷呢?王爷在哪儿?在府里吗?” 之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虽然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但在承受限度内秋嬷嬷都没有反应,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接受催眠到了关键时刻却失败了的现实。 于是,她将手里的步摇插回了发髻中,双手合掌一拍,将秋嬷嬷唤醒。 可就在秋嬷嬷被唤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的嘴里也蹦出了几个字:“王府,奴婢有罪。” 夕和稍稍一愣,然后立刻追问她王爷在王府里做什么,但秋嬷嬷在说完这几个字后就已经听不进去了,又恢复到了疯疯癫癫的模样,并且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使得整张椅子都开始晃动。 傅珏见此,立即上前一步将夕和拉过来,使得秋嬷嬷的挣扎不至于伤到她。而夕和被拉开的同时心神还留在秋嬷嬷身上,又不禁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问完后,她自己也反应过来秋嬷嬷已经不在催眠状态里了,再问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她不免有些懊悔,懊悔这么快就将她唤醒,应该再等一会儿的,等一小会儿就好了。 “似之,对不起,我……” “谢谢你。”傅珏将她搂进怀里轻抚了她的长发,说,“夕和,今日的法子切勿再在他人面前用了,不管任何场合,谨记。” 夕和点点头应下。她知道他是为她好,毕竟催眠看在旁人的眼里太过诡异了,简直像是控制了人心神的邪术,若是让有心之人得知她会这法,必然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今日,她也是太过为他着急、太过为他担心,才会冒险用这法子试一试,以后定然是再不会用了。 外头守着临山等人听到屋里传来了秋嬷嬷的叫声和动静,担忧地敲了门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进来帮忙。傅珏遂松了手去开门,放了他们进来将秋嬷嬷松绑。 水千行跟在后头,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了门口,只朝里看了两眼,然后询问傅珏可有收获。 夕和不知秋嬷嬷最后的这句话算不算是收获,便沉默着没开口。 而傅珏则摇了摇头,回应道:“看来,只有将银针取出和另择路子两条路了。” 说完后,他便吩咐了临江,请水千行和水玲珑暂且到客房休息,稍晚些时候再一起用膳。水千行看了眼回到石凳上编草绳的秋嬷嬷点点头,然后带着水玲珑随临江去了客房。 傅珏随后也带着夕和先回房休息了一下。 回到屋里后,夕和喝了杯水,琢磨着秋嬷嬷最后吐露的那几个字,对傅珏说:“王府……这和燕青他们得来的消息一致,也就是说父亲应该就是在王府里出的事。 至于奴婢有罪……秋嬷嬷自认有罪指的是什么呢?是愧疚于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似之,你觉得呢?” 傅珏沉默没有回应,眼神有些飘远,不知在想什么。夕和再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突然想起了一些在这王府里的片段罢了。”傅珏重新勾起笑,看向她。 夕和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不如明天我再试一次吧,今天是我太急了,再试一次问问清楚,或许就能明了了。” “会不会累?”傅珏并不了解催眠的原理,所以有些担忧再用一次这个方法会损害到夕和的身体。 “不会。”夕和笑了起来,摇摇头,随后又想起了水千行面对秋嬷嬷时略显古怪的眼神和叹气,便问了傅珏,“似之,师父他和父亲也是旧相识吗?” “嗯?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觉得师父看着秋嬷嬷的眼神好像是认得她的,所以我想他既然认识秋嬷嬷的话,应该也是认识父亲的。是吗?” 傅珏闻言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随后回应道:“师父和母亲是旧识。” 夕和恍然地点了头。原来水神医和清平公主是旧识,那他会认识秦王乃至秋嬷嬷也就可以解释了。 “对了,既然师父和母亲是旧识,那你有没有问过师父知不知道一些当年的内情?” 傅珏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随后对夕和说:“此事我会处理,你无须太过劳神。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我们的孩子,知道了吗?” 提到孩子,夕和眼里溢出温柔,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笑着应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马车经过长长的巷子,在尽头处的一家别苑门口停了下来。 傅亦尧披上斗篷,戴上帽子,牵着白幻儿下了马车,走进别苑。 别苑内的下人们见了来人纷纷行礼问安,傅亦尧一声令下,其中几人又迅速往前开道,领着他们去了后院之中的一间厢房,而还有几人则立刻去备了酒菜再送过去。 这间别苑是傅亦尧私下购买的私宅,原先是用来存放各级官员送来的各种礼物的,那些东西他都不方便明着收下,更不方便带回宫中,所以就都留在了这里。 除了各种奢华珍稀的物件之外,有的官员还给他送过几名美人歌姬,他也都安排人住在了这里。不过,自从他决定拿下白幻儿之后,他就将这里的几名美人歌姬都送给了自己的下属,这间别苑的主要功用也变成了他和白幻儿的幽会之所。 开路的下人们走在前头,先一步进屋烧起地龙、点起熏香,等到他们进屋时,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 傅亦尧解下斗篷,递交给一名婢女,然后牵着白幻儿到了里间的榻上坐下。下人们便主动自发地将隔间的纱帘垂放下,再恭敬地行礼告退。 过了一会儿,热腾腾的酒菜送上来了。 傅亦尧亲自倒了一杯青梅酒送到白幻儿手里,说:“幻儿,尝尝这新酿的青梅酒,暖暖身子。” 白幻儿接了过来,却只是闻了闻就放下了,说:“这酒酿得好香,不过你知道我不胜酒力的,我想我还是喝茶好了。” 说着她抬手去拿茶壶,茶壶却被傅亦尧先一步拿起往旁边挪了挪。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下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知道你喝不了酒,不过这青梅酒酒劲不大,只喝一杯不妨事的。况且岁末的天如此凄寒,我担心你的身体会进了寒气,喝一杯驱驱寒我也好放心。”傅亦尧再次将那杯酒拿起递到了她的面前。 白幻儿拗不过他,又听这酒酒劲不大,遂还是妥协喝了下去。滋味是挺好的,苦涩中带着丝丝酸甜,一点都不呛喉,喝下后身体也立刻就暖和了起来。 之后,傅亦尧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些她爱吃的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最近在秦王府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白幻儿笑盈盈地跟他一一说了这阵子在秦王府里做过的事,从府里的大厨研发了一道新菜味道非常好说到自己又学会了一种针法,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傅亦尧一边听一边时不时搭两句话,显得很认真,听得很仔细,但他置于玉箸旁的手却也在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等到她全部说完,又想了一圈发现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才朝傅亦尧赧然地笑笑,说:“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傅亦尧立刻温柔地笑起,说:“不会,我喜欢听你说话。不过你说了这么多,该口渴了吧,来,再喝一杯。” “不了不了。”白幻儿是有些口渴了,但还是摆摆手,说,“我还是喝茶吧。不小心喝醉了就不好了。” “哎,幻儿,你就当陪陪我,再陪我喝两杯吧。这酒不易醉,你且放心。即便真醉了,有我在,你担心些什么,我自是会护着你,也会亲自喂你喝醒酒汤的。”傅亦尧深情款款地看着白幻儿,又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同她示意。 白幻儿再度犹豫起来,然后在与他对视了须臾后再度妥协,拿起酒杯喝下了第二杯酒。 随后,傅亦尧一边给她的酒杯里添满一边问她:“那我堂弟、弟妹近来可好?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了,不知他们近日在忙些什么。” 白幻儿想了想,说:“据我所知,也没做些什么特别的。王爷偶尔出门去办事,大多数时间都在府里陪伴夕和姐姐。夕和姐姐一直在府里养胎,每日里多是和我们聊聊天、看看书什么的。哦对了,今天倒是府里来了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傅亦尧拿着玉箸的手微微一紧,装作好奇地追问。 “好像是王爷的师父和他的女儿,是专程来府上给秋嬷嬷看病的。我出门时,他们刚到一会儿,要不是他们来了,我今天估计也离不了府。” “堂弟的师父……”傅亦尧重复了一遍,随即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名字,“我曾听说过堂弟拜有一师,乃是江湖上负有盛名的千面神医水千行。今日来的可就是他?”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有听流萤姐姐称呼其为水神医,那应该就是他吧。” “听闻千面神医常年隐居于见空山内,甚少露面,能请动他亲自登门看诊,看来这个秋嬷嬷对于堂弟来说很重要。你可有弄清楚秋嬷嬷的身份来历?” 他很早就从白幻儿口中得知了傅珏往王府里带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被称为秋嬷嬷。但是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傅珏并没有在府里多加交待,因而白幻儿并不清楚。 彼时,他直觉这件事和这个人都不寻常,所以又早早地委婉提示了白幻儿去从夕和口中套话,务必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此时再提起,不仅印证了他早前的想法,也提醒了他询问结果。 白幻儿却皱起眉心摇了摇头,说:“我问了夕和姐姐和流萤姐姐了,可是她们也不知道,因为王爷在路上遇到她时她已经疯疯癫癫的了,王爷看她上了年纪还要在路边行乞很可怜,所以带回了府里。亦尧,我不明白你怎么对秋嬷嬷这么感兴趣啊?” 以他对傅珏的了解,知道傅珏并不是一个慈悲心泛滥的人,单单因为在路边遇到一个行乞的老妪觉得很可怜就接回王府中照顾,还专程请了千面神医过府给她治病,这太不合逻辑和常理了。 很明显,这只是对外敷衍的说辞,并不是真实原因。也就是说,白幻儿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秋嬷嬷的身份来历,只是自以为弄清楚了而已。 傅亦尧心中有些懊恼于她的没用,但却不会表现出来。相反听到她的疑问、看到她怀疑的表情,他还笑了笑,说:“我怎么会对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妪有什么兴趣,我唯一有兴趣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话,他伸出手去摸过了白幻儿的手。白幻儿一个瑟缩,又对上他的眼睛,脸颊泛起了两抹红晕,心头刚起的一点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蜜。 傅亦尧趁此又哄着她喝了两杯青梅酒,再同她闲话几句后就将人拉进了怀里亲热。白幻儿坐在他的怀里,慢慢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体内也泛起一股烧心的燥热。 “亦、亦尧……”白幻儿有些惊慌起来,双手撑在傅亦尧的胸口想要推开他,但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一开口声音的娇媚婉转又把她自己给惊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喘着粗气说道,“我想喝水,你、你先放开我……” “幻儿想喝水?好。”傅亦尧笑着应下了,却没有松开她,而是长臂一伸倒了杯水送进自己的嘴里,再一俯身以尤其暧昧亲密的姿态送进了白幻儿的嘴里。 白幻儿一时不备呛到了,咳嗽了起来。傅亦尧便又托起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再随手拿起自己的酒盏又往她嘴边送,再给她灌下了一杯青梅酒。 酒水入喉,白幻儿干燥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一些,但很快就越发烧灼了起来,让她觉得很难受,挣扎着要从傅亦尧身上下来。 傅亦尧搂紧她的腰肢俯身又是一吻,强势地压制了她抵抗的动作,然后趁着她双眼迷离时把人抱起直接送上了床榻。 傅亦尧压着人开始上下其手,白幻儿的意识越来越游离,最后半推半就之间便成就了一番红绡帐暖。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是处子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累极,白幻儿沉沉睡去。她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失魂山外的树林,她站在林子里突然就被一只手拖进了一片黑暗之中,然后有一个人影朝着她扑过来,撕碎她的衣衫,蹂躏她的身体。她哭喊着救命,却没有人听见,挣扎着想逃跑却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生生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和绝望。 然后,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真的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当下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在她惊恐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后,她就反映过来了,这里并不是她梦魇里的那间屋子,而是她心爱的男人的别苑。 而她早已离开那个梦魇和那个恶心的男人,刚刚发生的是她和心爱的男人之间水到渠成的事。 回想昏睡过去之前的事,她的记忆有些模糊,隐约只记得他们原来是在榻上闲聊的,后来她好像有些醉了,他抱着她上了床再行了鱼水之欢。她好像推拒了,又好像没有,记不清了,但他身体的温度和力道却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免脸上一阵烧热。 对了,他人呢?白幻儿抱着被子往外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傅亦尧。于是,她一边疑惑着一边捡起散落在各处的衣衫一件件穿起来。 她的外衣和中衣被撕破了,已经没法再穿。她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外叫人时,一名婢女托着一身衣服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将衣服放到了床沿上。 “白姑娘,这是王爷交待了给你替换的衣服。” 白幻儿红着脸道了谢,又问对方:“王爷人呢?” “王爷府上有急事,已经先行回府了。不过特意留了人下来,交待了等白姑娘醒来后送白姑娘回府。” “哦。”白幻儿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淡淡地应了一声。 明明刚刚两人还那么亲密那么恩爱的,这又是她自己心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她还是很希望醒来时能看到他在自己身边的。 不过,王府里出了急事,他赶着回去也是没有办法,至少他还特意交待了人送她回去不是吗?说明他其实是在意她的吧,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想留在她身边的。嗯,就是这样,毕竟刚刚他们是那么缠绵,那么难舍难分。 白幻儿自己调整了心情后换上了新送来的衣服,又整理过了自己的发髻,随着婢女走出屋子到了正门,乘上早已备下的马车打道回府。 两名婢女目送马车离开后,转身回到别苑内,再去了后院的另一间厢房门口向里面的人复命。 “禀告王爷,白姑娘已经回去了。” 回应她的是几声女子的娇喘,然后才有个带着浓浓情,欲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说:“知道了,退下吧。” 婢女们应了是,转身离开。走得稍远一些后,其中一个忍不住对另外一个人说:“冰姐姐,我去送衣服的时候特意看了,你猜的没错,那位白姑娘真的没有落红!原来已经不是干净身子了,难怪王爷会气冲冲地出来又临幸了烟儿呢。” 另一人听了轻蔑地笑了,说:“不过我们确实误会她了,她这哪里是欲擒故纵,根本就是强撑门面,生怕被王爷知道了嫌弃她脏。” “冰姐姐你可真坏。看来呀,那位白姑娘将成为王爷所有临幸过的女人中下场最惨的一个,起码别的几位都是干干净净的跟了王爷,被抛弃了还能落些钱财,这一位,啧啧啧,你猜王爷会怎么处置她?” “不管怎么处置,总归落不得好就是了。”说着,两人走远了。 屋内,傅亦尧满身大汗的骑在一名女子身上驰骋,弄得女子扭动着身子娇喘连连。但他纵是满身情,欲,眼神却是清明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狠戾,连带着身下的动作也一下比一下狠。 最后,女子受不住昏了过去,他遂兴致大减地抽身下床,然后把外衣一披,吩咐了下人进来把床上赤身裸体的女人抬走,自己则转身进了净房。 不是处子!竟然不是处子!傅亦尧坐进浴池里回想到进入白幻儿的那一刻,既气愤又倍感屈辱。他乃堂堂北漠大皇子,身份尊贵,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不计其数,他想要的也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首要的基本条件就必须是处子,她们之中也没有谁敢胆大包天到给他这种羞辱! 真是亏了他看在白幻儿那张和秦王妃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觉得还不错,伺候得好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给她一个名分。但是现在,如此肮脏恶心的女人只配当他的一颗棋子! 气愤之余,傅亦尧又不禁拿白幻儿和夕和进行对比,然后脑中的思绪就开始不受控地描摹出夕和的模样和风姿,再然后他情不自禁开始肖想起若是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是夕和的话会如何。 那绝美动人的脸庞,白皙如玉的肌肤,不堪一握的细腰……想着想着,他的欲望又生了出来,且比之前两次还要来得旺盛。于是,他又朝外间下了吩咐,没过一会儿,又一名玲珑娇俏的少女被送了进来。 他在少女身上宣泄着体内的躁动,巅峰之时面前少女的脸却恍惚间变成了夕和的脸…… 白幻儿回到秦王府时天都已经黑了,她在街口下了马车,然后提上了早就买好的糕点走回秦王府。进到后院时,正巧碰上了要前往前厅用晚膳的夕和。 夕和见到白幻儿才发现自己一天都没见到她人,又看她脚步匆匆地从对面走来,遂问了她一句可是出门去了。 白幻儿没想到会遇到夕和,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嗯了一声,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糕点,笑着说:“夕和姐姐,我嘴馋买糕点去了,你要不要吃?” “不了,该用晚膳了,正好一起过去吧。” 白幻儿现在浑身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只想回去洗个澡,所以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说:“我糕点都吃饱了,吃不下了,就先回房去了。你快去吧,要多吃点哦。” 说着,她又笑着伸手在夕和肚子上方虚着摸了几下,然后提着糕点走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他的十年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头看了眼白幻儿离去的背影,然后低声交待了一旁的临月:“回去后你转告桑梓一声,让她留意着些幻儿。” 临月面露讶异,不解地问:“王妃怀疑白姑娘……?” 夕和微微摇头,说:“我只是有些担心她,她的性子单纯,极容易受人欺骗和挑唆。她刚刚的神情你也看到了,很明显有事瞒着我们,让桑梓探探清楚也好放心。” 临月听了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刚刚白姑娘的神情是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心虚和惊慌。可买个糕点哪里犯得着心虚和惊慌呢? 夕和到前厅时,水玲珑已经在了,正在和小鱼玩闹。小鱼嗅到了夕和的气味,嗖地一下转过头来,然后在确定了夕和的位置后蹭蹭几下就跳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拽着她的裙摆就往上爬。 水玲珑想也没想就起身追到了夕和跟前,然后一把抓住小鱼胖乎乎的身子,嗔怪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撞到我大侄子我打你哦!” 夕和听了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水玲珑听到夕和的笑才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地把心里话当着人的面说出来了,有些尴尬地拍了下小鱼的脑袋,再把小鱼随手一丢,自己转身回位置上坐着喝茶去了。 小鱼没了禁锢,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往夕和身上蹭。夕和微微弯了腰垂了手,让小鱼爬上自己的衣袖,再将它放到了肩上的老位置,然后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小鱼是三尾白狐,不喜生人。水姑娘看上去却跟小鱼关系不错,看来你们也相处过一阵子?”这次水玲珑跟着水千行一道前来,夕和明显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种露骨的敌意,相反还多了几分和善和友好。 加之之前水玲珑也就是嘴上说过她几句,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现在她主动改了态度,夕和也愿意拿她当朋友看待。 水玲珑瞄了夕和一眼,别扭地说了句“关你什么事”,但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后,她又再度开口补充说道:“以前师兄来见空山养病把小鱼一起带来了,我跟它相处过好几年,所以小鱼当然亲近我了。不过,我看它还是最喜欢你了,一见到你就没良心地跑了。” 说完,她没好气地瞪了在夕和肩头卖萌的小鱼一眼,心里还腹诽了一句“就跟师兄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水姑娘能不能多跟我说说似之在见空山养病的事?”夕和含着笑顺势问道。 水玲珑瞟了她一眼,反问:“你干嘛不直接去问师兄?” 夕和的笑里带上了些许无奈,说:“即便我问了他,他也会因为不想让我担心而不把实情告诉我的。可我很想知道,也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水姑娘,能麻烦你告诉我吗?” 水玲珑眼里的倨傲减少了大半,转而带上了些伤感,说道:“你说的没错,师兄就是这样的。他习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不喜欢让别人替他担心,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而我看得出来,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那几年……他应该确实不会告诉你实情,至少现在肯定不会,因为你还怀着孕呢。” 夕和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追问道:“怎么,他在见空山养病时遇到过什么惊险的事吗?不然为何要顾忌着我的身孕,是怕刺激到我?” 水玲珑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着说:“惊险……说惊险也不是什么惊险的事,可说不是呢,师兄他又差点……哎,你还是等以后亲自问师兄吧。我告诉你好像不太合适,再说,万一你听了吓到我的大侄子怎么办。不说了不说了。” 可夕和的好奇心都已经被勾出来了,又涉及到傅珏的过去,她是真的很在意很想知道,所以又央了水玲珑两句,并且再三保证她知道过去的事再怎么样也已经过去了,不会情绪过激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的。 水玲珑犹豫挣扎了一番,最后实在拗不过她才皱着眉心,低声说道:“好吧好吧,告诉你吧。其实,师兄在见空山有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夕和急忙追问,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有人趁着他病了想害他。 “具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当年师兄被送到见空山的时候我还太小了,实在记不清了。而后来,他又昏迷了七年,所以我知道的一些事也多是从爹爹嘴里得知的。” “昏迷了七年?!”夕和震惊了。 水玲珑再次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当年师兄被送来见空山的路上就已经意识不清了,刚到见空山立刻陷入了昏迷,然后沉睡了整整七年,到了第七年的年末才苏醒过来。之后,他的人虽然是醒了,但腿一直动不了,又在轮椅上坐了三年才慢慢恢复。” 七年昏迷,三年轮椅,他在见空山整整养了十年的病……夕和不由心头一紧,泛起酸酸涩涩的疼。 “他昏迷了这么久是因为寒疾吗?可他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动不了?” “爹爹说是因为师兄受了巨大的刺激,急怒攻心,诱发了他的寒疾和埋在体内的寒毒,病和毒一起压下来,他的身体受不住就垮了。我说的他几次差点死了就是在那昏迷的七年里,他的病情恶化了好几次,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至于腿,爹爹说是因为昏迷太久,加上他的双腿在昏迷前浸染了寒气,使得本来在全身运行的寒毒被寒气吸引,积聚到了双腿上,一时难以排解,所以才会这样的。” 难怪,难怪他的腿那么怕冷,就连在盛夏都要盖上一块薄毯……可是,他体内除了寒疾,居然还有寒毒?这又是怎么回事?夕和焦急地追问。 “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没有告诉过我,师兄也不说。但我记得很清楚,师兄几次病危都是因为体内的寒毒。那毒的毒性时强时弱的,强起来的时候好似能把人全身的血液都结成冰一般,特别吓人。” 第八百五十五章 永远在一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水玲珑刚一说到这里,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傅珏和水千行两人过来了。她立刻噤了声,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夕和也迅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浅淡微笑的模样。 傅珏径直走到夕和身边,扶着她起来到圆桌落座,一边笑问她们在聊什么。夕和接收到水玲珑的眼神,随口回应说是在聊小鱼。 傅珏没有再追问,随后四人一起融洽地用了晚膳。结束后,夕和正想找个由头和水玲珑单独继续刚刚未完成的话题,水千行却先一步向傅珏发出邀约,邀他下几盘棋。 傅珏看了夕和一眼,夕和立刻笑着点点头,他便同水千行去了书房。而夕和则和水玲珑一边往后院的客房走去一边继续之前的话。 “那后来呢?他现在没事是否意味着他体内的寒毒已经清干净了?”夕和捡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道。 “这一点你放心,我是亲眼看着爹爹将师兄双腿里的寒毒一点点清出来的,绝对清干净了,不然师兄是不可能再站起来的。不过,那个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水玲珑说完立刻察觉到说这个不太合适,所以又忙摆了摆手,“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师兄都已经挺过来了,以后都不会有事的!” 夕和知道她是在宽慰她,不想让她因为过去的事情而伤心费神,遂朝她感激地笑笑,又问:“对了,你之前说似之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而怒极攻心,才会诱发了寒疾和寒毒,那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受到的刺激吗?” 水玲珑脚步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再看了夕和一眼,眼神游移了一下后说道:“其实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都说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记不清了,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就是受刺激了嘛。” 水玲珑实在不是个会伪装的人,她的面部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很明显得能让夕和看出来她并没有说实话。但夕和再追问了两遍,她都不肯说,夕和也只能作罢。 虽然这么一来,夕和不免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更好奇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水玲珑说得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深究也没什么意义。她在乎的是他的现在和未来,她只要他一直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那寒疾呢?师父也没有办法能彻底根治了似之的寒疾吗?”夕和又问。 水玲珑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说:“师兄的寒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爹爹翻遍了古书也没能找到根治的法子,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别让他受寒,减少发病的次数了。” 夕和虽然早料到了这个答案,但听到了还是有些失望。难道他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寒疾的困扰中了吗? 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她虽然有信心照顾好他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万一一个不小心,他的寒疾复发了,他太过痛苦,而她看着也实在揪心。除此之外,这个病一日不能根治,他就一日要服三次苦口之药,而长年累月的苦药又把他的胃口都败坏了,致使他气色不佳、身体孱弱,简直是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不行,她不能消极放任这件事,她必须得再找到根治他寒疾的法子,帮他彻底摆脱这副病躯。夕和默默下了决心,回到屋里后便给流萤吩咐了一件事,让她明日便去将天心城内各家书肆的医书全去买回来。 她心想或许在南越找不到法子,在北漠就可以了呢,或许那个法子就藏在某个小角落里也说不定,总要先看一看、找一找。 稍晚一些,傅珏回来了,见夕和歪在榻上睡着了,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径直走过去想将她抱回到床榻上,谁知刚一走近她便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着朝他伸出双臂。他的眼里溢出温柔和宠溺,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然后亲吻她的额头问她怎么困了也不知去床上好好睡。 夕和窝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笑答:“等你啊,怎么样,你跟师父谁赢了?” 傅珏摸摸她的脑袋,再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一边走向床榻一边说道:“师父远来是客。” “懂了,你放水。”夕和坐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咯咯直笑。 傅珏也不反驳,把她先安置进了被子里然后转身去净房洗漱。一会儿后,他换了寝衣回到床榻上,刚一躺下,夕和便蹭了过来将他的一只胳膊抱进怀里,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索性侧过身子,将她搂进怀里,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她娇娇地小声问了一句。 “似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嗯。”傅珏将怀抱收紧了一些,“在我能达到的永远里,只要你不厌倦,我一直都在。” “那就好。”夕和笑了笑,安心地在他怀里进入梦乡。 而傅珏则又在她的发心亲吻了一下,无声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为了你,我会尽可能地将这个永远拉长。 翌日,夕和和傅珏又去找了秋嬷嬷,进行了第二次催眠。但不知是第一次纯粹侥幸,还是秋嬷嬷在潜意识里有了防备,这一次的催眠刚一开始就失败了,不管夕和问什么、怎么问、问几遍,秋嬷嬷就是一个字都不说,就像独自沉睡在梦里一般。 没办法,两人只能作罢,先从已有的线索上调查,好比秋嬷嬷确认了秦王是在府里过世的,那么,这个他最后停留过的地方本身就很有可能隐藏着一些重要的线索。 虽然时隔多年,很多线索即便没有人为破坏和清理,也有极大的可能被岁月侵蚀、被风雨灰尘掩盖了,但是,她相信,如果当年真的发生过什么的话,不管是人为还是时间,总还会有所遗漏的,因为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于是,午后,夕和便先去了闹竹轩,这个秦王和清平公主在秦王府里时居住的院落。 第八百五十六章 藏匿的深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闹竹轩里家具的数量不多,也丝毫未见奢华之气,布置的简单又雅致。 夕和从外间到里间,又从里间走到外间,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巡视了三遍,把每一个角落和缝隙都搜寻了一遍,却除了一些物件陈旧破损的痕迹之外,别无任何其它发现。 所以,她又去了书房。 秦王的书房有两个,一个是在闹竹轩内的小书房,另外一个则独立安置于另一座院落之中。那座院落叫做品墨阁,是后院所有院落中最偏远的一座。 夕和刚从傅珏口中得知时觉得很是奇怪,闹不明白为何秦王要将自己的书房与卧室之间隔得这么远。但等她到了地方之后,她就明白了。 品墨阁名义上是秦王的书房,但其实除了处理公务所用的三间屋舍外,里面还设有卧室、文库、兵器库,甚至于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大浴池。 这里和闹竹轩一样,留存着十几年前的模样,每一件物件和每一个角落都带着陈旧的岁月痕迹。但也因此,让夕和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十多年前秦王恐怕和清平公主是分房睡的,闹竹轩是清平公主的院子,这里才是秦王真正的居所。 难怪闹竹轩内的梳妆台上只有女子的几件饰物,却未见一件男子用的发笄或是玉佩之类。 其实,一家之主单独有一个院落居住并不奇怪,一般大户人家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是在王府了。但一般来说,即便如此,正妻的房中也是不可能一件丈夫的东西都没有的,因为丈夫多少还是会到正妻房里留宿。 而家主的院落和正妻的院落之间通常很近,甚至于是毗邻的,这样会比较方便,也能突出正妻不同于其它姬妾的地位所在。 然而这两点在这秦王府里却都不符合。闹竹轩和品墨阁相去甚远,闹竹轩内又无一件秦王的东西,可想而知秦王夫妇不仅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居,还有可能感情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好。 可要说两人感情不好呢又好像不太合逻辑。因为闹竹轩的位置比品墨阁要好太多了,试想如果秦王不喜爱自己这位王妃,为何会将闹竹轩让于她住,自己则偏居于此? 而当年清平公主回到南越后几次写信到北漠,请求秦王接他们母子回去团聚。若是清平公主对秦王无情,又怎么如此巴巴地盼望着和夫君团聚呢? 夕和一时想不明白了,但心里则默默记下了这个疑点。 品墨阁内的布置也很简单明了,但风格上要比闹竹轩硬朗许多。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在书房内朝西边的一面墙上挂了三幅画,画中展现的是一名女子于三个场景下的三个不同姿态。 夕和没有见过清平公主,但仅仅扫过一眼,她的直觉就告诉她画里的女子一定是清平公主无疑。等她再仔细看过女子的容貌后,那双和傅珏如出一辙的眼睛印证了她的直觉。 这三幅画一字排开,装裱得很精致。画工并不是很好,但给人一种饱含深情的感觉,因为画中女子的模样非常灵动温柔,笔触也很细腻,显然是作画人怀着一颗温柔的心耐着性子一笔一笔画下来的。 三幅画之中只有中间那一幅题了字,是“卿卿”两个字,除此之外既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不过么,能挂在秦王的书房中的画,画的又是清平公主,而清平公主的闺名便是“卿卿”二字,作画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这又回归到了那个疑点上,既然秦王深爱着清平公主,为何两人要分居呢? 夕和叹了口气,转身在书房各处巡视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时,她的目光被笔挂上的一排毛笔给吸引了过去。 这一排毛笔从粗到细有十几支,乍一眼看过去每一支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和毫毛所制,十分名贵。但仔细看了便会发现其中有一支虽然笔杆用的木料也是寸木寸金的小叶紫檀,但是做工却十分粗糙,和其它那些截然不同。 夕和觉得奇怪,就将这支毛笔取了下来,拿到手里一摸笔触,又发现这支笔还是支胎毛笔,下面书写所用的毫毛是集取了婴孩出生时的头发所做的,极为细软柔顺。 而笔杆的末端还刻了一个小小的字——“珏”。 刻下的字迹干脆利落,锋利又大气,和画上的题字风格一致,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珏字是傅珏的名字。难道说,这支胎毛笔上所用的胎毛便是傅珏的吗?而这支笔便是由秦王亲手所做? 如此看来的话,秦王是真的很爱清平公主和傅珏这对母子,不然他一介王爷之尊如何会亲手做这些事。 夕和再次叹了口气,随手将那支笔放回笔挂上,然后又顺手取了隔壁的一支毛笔拿下来察看。可当她拿下另外一支毛病的时候,她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重量不对。 她刚刚光拿了胎毛笔一支在手里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当她拿下了旁边另一支更为粗大的毛笔后,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对比出来了。而这差异很不正常,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这支更加粗大的毛笔拿在手里反而更轻巧,可这支笔的笔杆明明用的也是小叶紫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支笔是中空的?夕和立刻将手里的这一支仔细检查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打开的痕迹。 于是她又拿了第三支稍小一点的毛笔和这支进行对比,结果发现手上的重量感差不多。那么,也就是说,有问题的不是这支毛笔,而是刚刚那支胎毛笔了! 夕和随即又将那支胎毛笔取下,再次放在手里一掂量,果然是这一支重的不同寻常了。于是她又仔细检查起这一支笔上的痕迹,看能不能找到缺口之类的打开笔杆。 可是,这支笔的笔杆上除了那个珏字也没有任何其它的痕迹了,好似并不存在可以打开的机关。那么,唯一有可能可以拆卸的就只剩下了两处,一处是笔杆末端上用来悬挂的红缨,另一处便是胎毛和笔杆的连接处。 第八百五十七章 黑白线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先尝试的是将笔杆末端的红缨拉出来,她用力拉了一下没成功又稍稍加了些力道再试,试上三次都没成功后她不再勉强,也是怕力道太大会毁了这支笔,毕竟这支笔对于傅珏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父亲的遗物了。 跟着,她又尝试攻克胎毛和笔杆的连接所在。这一端更不能盲目用蛮力乱来,因为胎毛很脆弱,容易断。 所以她先仔细看了一圈连接处,研究了一番两者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然后用上了自己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往缝隙中卡下去再用力。 谁知,她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咔的一声,整个笔头就从笔杆上掉下来了。她吓了一跳,急忙去捡,跟着又听到砰的一声,原来是她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笔杆倾斜了起来,而藏匿于笔杆之中的东西又顺着滑落出来了。 令夕和大为意外的是这支笔的笔杆中藏着的竟然是一支发簪,还是一支极细的白玉发簪。幸亏了她是坐着拆卸的,手腕并没有离开桌面多远,所以白玉簪子滑落出来并没有任何损坏,不然要是从高一些的地方掉下来此时必然就碎了。 夕和把笔放下,立刻拿了这支白玉发簪察看。 这支发簪很特别,除了簪身比寻常簪子要细上一半之外,整支簪子的形状就跟一枚绣花针一样,簪头处是古朴而圆润的,没有任何缀饰,也没有镂空之类的构造,就是通透的白玉。倒是刻了一个字,是清平公主的闺名“卿”。 除此之外,簪子虽是通体白玉的,但簪子的尖端一端外却包裹了一层黑色物质,紧密得附着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白玉本身带着的。 夕和摸上去感觉这层黑色物质有些粗糙,再用指甲一刮居然能刮下一层来,露出里面白玉通透的质地。于是,她索性铺了一张白色绢帕,小心翼翼地将一整层黑色物质都刮了下来,再看簪子本身已是一整块通透圆润的白玉了。 夕和原以为这层黑色物质是用来遮盖掉簪子上的什么痕迹的,却没想到刮开后发现簪子上什么痕迹都没有。那么,也就是说这层黑色物质本身是痕迹了? 她低头仔细闻了闻,从这层黑色物质中闻出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再拿起一点放在指间捻了捻,隐约从这层黑色中看出了点暗红色来。 她稍稍一想,让流萤去端了杯清水过来,再拿起一些黑色物质放入了清水中化开。然后,她便亲眼看着这层黑色的物质在水里化成了一片暗红色,而那股淡淡的腥气也随之变得浓重起来。 “小姐,是血!”化开后就连流萤都辨认了出来这层黑色物质是什么,惊讶地叫了出来。 夕和再次低头仔细闻了闻,这一次,味道比较明显之后,她又从腥气里闻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再经仔细辨认后推断出是几味药材。 跟着,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皱起了眉心。 流萤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关切地问:“小姐,怎么了?这血有问题吗?” 夕和沉默须臾后点点头,但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将剩余的黑色物质用那块白色绢帕小心地包好收进了衣袖中,然后她又重新拿起了笔头和笔杆打算再装回去。 而当她再度拿起笔杆时,她发现笔杆的开口边缘一圈处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她直觉有异,往笔杆深处看了一眼,再将笔杆立起来往桌面叩击了几下,拿开后,桌面上就出现了一小圈白色的印记。 她再问流萤要了块干净的帕子,同样将这一小点白色粉末挪到帕子里,再放到鼻下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极淡而熟悉的香味。她再次惊了一下,又将这方帕子同样折叠好存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随后,夕和又看过了书房中其它的物件,再转移到品墨阁内的文库和武器库,但都再没有别的发现了。 她在品墨阁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静流阁。流萤端了些糕点和小吃过来,她便坐在榻上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今天发现的线索。 华灯初上时,受诏进宫的傅珏才从外面回来。夕和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从榻上下来了往外间迎出去,再在他进门的第一刻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傅珏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会侵扰到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她扑过来后稍稍抱了她一下便和她拉开了距离,再脱下身上的披风递交给流萤。之后,他又走到了暖炉旁烘了烘手,待到手心不再那么冰凉了才回过身牵起她走进内室。 “夕和,玲珑的性子几次相处下来你也多少有些了解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你若是受了委屈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忍着,这里终究是秦王府,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傅珏牵着夕和坐下后突然开口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夕和听得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好笑地问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 “那便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昨夜和玲珑单独在前厅时受了什么委屈,却又碍于师父和我而自己隐忍着不说,所以才会对我比往日多了几分依赖。” 他昨夜里就察觉到了,她突然比平日里更加黏着他,这虽然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他难免会有所担心是不是她受了什么委屈。而在这个秦王府里会且敢和她起冲突的也只有水玲珑一个人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想。 夕和听了又是一愣,没想到她自认为隐藏的这么好却还是被他发觉了。虽然水玲珑告诉她的事确实已经都过去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会心疼他,会担心他,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他,想跟他和和美美的度过每一刻。 她朝他笑了笑,挨着他的肩头,认真地说道:“玲珑的性子已经改了,我现在跟她相处得很融洽,你放心吧。我只是昨天突然意识到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相识相知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剩下的日子实在不算多,所以想要更珍惜在一起的时间。这样不好吗?” 傅珏听了她的回答放下心来,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肚子,温柔笑答:“好。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好了。” “对了,皇上今天诏你进宫是什么事啊?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夕和重新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第八百五十八章 相思鸩(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本来不想告诉夕和的,不想让她担心烦忧,但想想这件事迟早要来,到时候全天下都会惊动,又如何能瞒得了她,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他就将今天进宫的所为的事和眼下的形势都告诉给了她。 “夕和,你知道北漠一直都对西燕和南越两国蠢蠢欲动,怀有引战和侵略的心思?” “嗯,我知道。听闻北漠和南越、北漠和西燕的边境线上一直骚乱不停,看来这场战争迟早是要爆发的了。” “没错。但事实上,北漠怀着的这份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边境上的骚乱也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你知道为何北漠迟迟没有主动挑起战争吗?” 夕和想了想,回答道:“最早的时候应该是和亲关系带来的契约限制和北漠本身的实力不足,这几年北漠的发展迅速,相比之下南越和西燕却越发式微…… 难道是顾忌着西燕和南越的联合吗?可是,昭陵公主嫁到南越也并没有多久,若是担心两国联合大可在联姻之前就动手。可是也没有……那么,难道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引战理由?” 傅珏点点头,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所谓师出有名才能在战场上鼓舞士气,发挥最大的战力,也能在历史上留下名正言顺的一笔。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北漠内部的分歧一直没有得以解决。” “内部的分歧?你是指朝堂上的战和两派?” “嗯。单就朝堂势力来说,寒王的主战派要比尧王的主和派要强势得多,最关键的问题是皇上自己没有下定决心,一直在犹豫。今天皇上单独诏了我进宫为的便是询问我的意见。” 来北漠之前夕和同傅珏便早已料到他们并不是单纯地回到父亲所在的国家而已,傅珏的才能不可能弃置一旁。除了傅亦尧和傅亦寒想要争夺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之外,北漠现今的皇上又如何会让他只当个闲散王爷? 只是,这一位皇上没有他两个儿子那般急切,率先表现出来的是对傅珏的关心和所谓的亲情。之前几次诏他进宫询问的都是一些他在南越的生活细节和是否对在北漠的生活习惯。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么…… “那你怎么说的?”夕和对于皇家的亲情如何单薄和虚伪没什么兴趣,她只关心他的处境。 “如实以告。” 如实以告,那便是主战了。 “你的看法一定会给他很大的影响力,看来这场战争在所难免了。”夕和说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场战争本就在所难免,我的意见最多只是加快了来临的速度,把时间往前推了一把。” 夕和点点头。她也知道就算北漠皇帝坚持主和,不主动挑起战争,苍河大陆上的和平也维持不了多少年了,因为北漠皇帝会死,下一代君主会继位,而傅亦尧那样的人哪里会是傅亦寒的对手,到时候傅亦寒继位,依旧会发动战争。 即便傅亦寒在做了皇帝之后改变了心意,也保不齐西燕和南越之中没有人有和他一样的心思。到时候不过是换了个发起国而已。这场战争迟早要来,傅珏的意见只是推了北漠皇帝一把,让他及早做出最终的抉择。 “夕和,我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在将天下的百姓往火坑里推?”傅珏沉默片刻后问她。 夕和看向他,伸手轻抚他的脸颊,认真地说:“不会,残忍的不是你,是怀着侵略心思的人。如你所言,即便没有你,这场战争同样避免不了。 而对我来说,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管不了天下人的安危,我只能在我有限的能力范围内保护所有我爱的人,尤其是你。所以,你只要说的话、做的事不会伤害到你自己,对我来说就不残忍。 那么,我这样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很残忍呢?” 傅珏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倾身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耳语道:“夕和,得你此言我便放心了。我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 “我也是,我只在乎你,只要你平安就好。”夕和笑起,也伸手环住他,随后她又想到了今天在书房里的发现,便又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说,“对了,有一件重要的发现要告诉你。” 夕和将今天在书房里找到的那支胎毛笔和两块折叠好的帕子拿了过来,放在了他们面前的几子上,说:“我今天去了闹竹轩和品墨阁,在品墨阁的书房里发现了这支笔。” 夕和将胎毛笔递给傅珏,傅珏一接过,手指轻轻掂量了两下,立刻便察觉到了端倪。夕和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笔头和笔杆相连接的地方,傅珏立即意会,轻轻巧巧地将笔头和笔杆分离了,再从中拿出了那支藏在笔杆中的白玉簪。 “我发现这支白玉簪的时候它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差不多这个位置以下的部分,外面包裹了一层粗糙的黑色物质。”说着,夕和将其中一块绢帕打开,“就是这些。我闻着有点腥气,却辨认不出是什么,所以就拿了部分用水化开了。这一杯是化开后的水。” 夕和再从流萤手里接过那杯泛着暗红色的水放到了几子上。 傅珏看了看那黑色的物质,又看向那杯水,随后眉心一紧,道:“是血?” 夕和点点头,说:“是血,而且不是普通的血,是毒血。” 傅珏闻言端起杯子闻了闻,确实从腥气中闻出了几种另外的气味,仔细辨别之后他虽能判断出这几种气味的来源是什么,却无法确定是何种毒,遂问了夕和。 “这几味毒草出现在同一副方子里,我只在古书上见过一次,是一种叫做相思鸩的剧毒。”夕和确实是在一本古书上见到的,不过是在现代时研究所的资料库里看到的,因为这个毒还挺特别的,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相思鸩?是怎样一种毒?” 第八百五十九章 相思鸩(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回忆了一下,说道:“相思鸩是鸩毒的一种,主要的毒性来源于一种叫做白头鸩的鸟,再辅之十七种毒草和毒花,成为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种毒发作起来很快,一般中毒的人在半个时辰内就会暴毙身亡。 而中了此毒的人据说在毒发时会陷入幻觉,见到一个在现实中想见却见不到的人。然后这个人会在幻觉中将自己杀死,再飘然远去。至于在幻觉里的人是用什么方法下杀手的,书里没有记载。 只说了中毒的人在毒发的第一刻感到无比满足惬意,到了第二刻则仿佛有千万根无形的丝线穿过心脏,让人痛苦难当。最后半个时辰一到,幻觉会在中毒者临死前消失。 因为会让中毒的人在幻觉中见到自己渴望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到了最后幻觉破灭,想见的人依旧没有见到,中毒的人便会怀着对某个人的强烈思念感而死,所以这种毒才叫做相思鸩。” 夕和说完后,两人一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傅珏才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惨烈又唯美的毒药。” 夕和赞同地点点头,“我在古书上见到时也很惊艳。书上还说到相思鸩中最重要的一味毒源——白头鸩,是一种喜寒惧热的鸟,通常栖息于高山雪原之上,寿命又极短,所以极为稀有罕见,我便以为这种毒应该早已绝迹了的,没想到……” 夕和再次停顿了须臾,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说:“不过,相思鸩只是一个可能性。因为这毒血里我只辨认出那起了辅助作用的十七种毒草毒花,那一些确实和相思鸩的方子是吻合的。 但是最关键的白头鸩我没有见过,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所以不排除有别的毒方和这个方子是高度相似的。” “无妨。毒血里到底是什么毒目前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血到底是谁的血。”傅珏说话时手指摩挲着白玉簪上刻着的那个“卿”字。 他嘴里说的是谁,但其实他和夕和彼此都能猜到这血最大的可能来自于谁。毕竟这支胎毛笔上刻的字是“珏”,内藏着的白玉簪上刻着的字是“卿”,一子一妻,又还会有怎样的可能呢。 “似之,古书上说相思鸩无药可解,那如果这毒就是相思鸩的话,父亲他……” “我知道。我知道……”傅珏盯着玉簪和笔杆上的两个字,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抹苍凉,“夕和,你猜,如果父亲中的是这种毒,最后看到的人会是母亲吗?” 若是秦王真中了相思鸩的毒,那便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而当时清平公主已经带着傅珏回到了南越。他最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会是的,一定是的。似之,父亲的书房里有三幅画,画的都是母亲,还有这支笔和这支簪子,都足以证明他很爱你们。所以,如果真是那样,他在幻觉里看到的人一定是你们。” 傅珏听了浅浅地笑了,笑容里依旧带着苍凉,“那也好,至少他到最后还是见到母亲了。” “似之……”夕和略微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傅珏抬眼看向她,敛去悲凉,又指了指另一块帕子问她:“这又是什么?” 夕和也从刚刚的情绪氛围里抽身出来,将另外那块帕子打开,一边给他解释:“这些白色粉末也是我从这支笔杆的内部找到的,你闻闻。” 傅珏拿起来闻了闻,而后略感讶异地问道:“木桃子?” 夕和点点头,说:“是木桃子的粉末。我觉得挺奇怪的,因为按理说父亲喜欢的应该是水荇香,并不是木桃子,木桃子只是一味主要的原料罢了。 那么,为什么藏在笔杆内的粉末会是木桃子,而不是水荇香呢?似之,你觉得,这会不会是某种暗示?” 傅珏再闻了闻帕子上的粉末,回应道:“有可能。父亲平日里在用的都是调配好的水荇香,应该接触不到单独一味的木桃子粉末才对。而且这粉末又是如何进到了这支笔杆之中的,这一点也很可疑。” 夕和也是这么想的,便又说道:“我想过了,如果这些木桃子是某种暗示,那么最有可能指代的就是水荇香和秋嬷嬷。看来,秋嬷嬷知道的可能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多,她很有可能直接参与到当年父亲这桩事件里了。” 傅珏沉默不语,指间摩挲着一小撮木桃子粉末,细细地思索着。隔了一会儿后他才同夕和说道:“明日我将水荇香的配方默给你,你且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夕和点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夕和拿到了水荇香的配方,仔细看了一遍后既没有发现任何配料上的问题,也没有发现配料名字里藏着什么玄机。 其实最好是有一瓶秦王所用的水荇香的实物,这样才能最直观地判断到底有没有人在水荇香里做手脚,可惜,过了这么多年,若是真有人做了手脚,这东西就是罪证,早就被销毁干净了。 夕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再翻找一遍各处,也许她昨日遗漏了什么也未可知。于是,用过午膳后,她便再次起身去了品墨阁。 与此同时,傅珏刚送走了早朝后便来了秦王府的寒王傅亦寒,转身正要回到府中,一道声音突然于背后响起叫住了他。傅珏回过身一看,竟是稀客萧衍辰。 萧衍辰踏上阶梯走到傅珏面前,拱手一揖,恭敬有礼地见礼道:“萧某见过秦王殿下,殿下万安。” “萧族长到访,真是稀客。”傅珏扫了萧衍辰一眼,含着温和淡漠的笑意,淡淡回应。 “萧某冒昧前来,秦王殿下勿怪。不知秦王殿下眼下可还方便,可否容萧某过府一叙?”萧衍辰说着一本正经地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拜帖,递于傅珏面前。 傅珏看了眼拜帖,又给临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下来,然后比了个请的手势,同萧衍辰说道:“自然,萧族长请。” 第八百六十章 赌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两人一道入了前厅,临江再为二人奉上茶。 “萧族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傅珏端坐于主位,淡然自若地询问。 萧衍辰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扫了眼立于傅珏身侧的临江。傅珏明白他的意思,但既没有让临江退下也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径自端起茶喝了一口。 萧衍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但说无妨”四个字的意思,遂沉了声开口道:“萧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无垢公子可还记得上回偶遇之时你我之间的对话?” 他已将秦王殿下这个称呼换成了无垢公子,说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对无垢公子傅珏说的,而不是对北漠的秦王殿下说的。 傅珏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萧衍辰便又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回去仔细思索了一番。的确,无垢公子所言在理。既是得了病便要寻医,要对症下药,治本优于治标。” 萧衍辰说及此听了下来,傅珏依旧沉默不语,静候他的下文。 萧衍辰见傅珏不搭话莫名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来,又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治病应寻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放能治好病而不至于要人命。上回无垢公子说到这个论点时尚且没有寻到合适的大夫,如今可已寻到了?” 傅珏轻笑,不紧不慢地回应:“萧族长并不是愚钝之人,满朝皆知的事你又如何会不知?何必多此一问。” 萧衍辰干笑了一下,顺着话又问道:“那无垢公子可已确信所选之人便是最合适的大夫,是医术最精湛的大夫?据萧某所知,那人喜怒无常、残忍嗜血,即便他如今这一步同你的打算相符,可以后呢?无垢公子可有想过治病的大夫也是会拿刀杀人的?” 傅珏听了面色不变,只是凝视了萧衍辰须臾,随后说:“看来萧族长又是受人之托前来充当说客的了。” “是。”萧衍辰哑然片刻后直接承认了,“无垢公子心思玲珑,萧某本也无意隐瞒。萧某今日前来确实是受人之托,想请无垢公子务必对自己看似正确的决定再做三思。这既是为天下百姓考虑,也是位无垢公子的清誉考虑。 另外,托付萧某之人明言,若是无垢公子愿意改变主意,他定当全力配合无垢公子的谋算。终究无论战还是和,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国家大业。” “就是这样?”傅珏淡淡一问,又托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萧衍辰面上有些尴尬,心里则有些疑惑,一时摸不准傅珏的态度,遂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无垢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也请尽管提出来,萧某能做主的定皆可满足,萧某做不了主的也大可传个话,想来那一位也是会尊重无垢公子的意愿的。” 傅珏轻笑了一声,放下茶杯,说:“萧族长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萧族长是否已将要说的话尽数说完,若是说完了,可否也请萧族长听我说一说?” “无垢公子请说。” “萧族长在劝说他人之前可否想清楚了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萧衍辰唇畔的笑意一僵,慢慢泛起一层苦涩,回应道:“上回萧某便同无垢公子说过,国尚且要随历史大流而动,更何况萧某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呢。所谓的选择不过是矮子里头拔将军,哪有什么真正的选择。” “那若是有呢?” 萧衍辰猛地看向傅珏,从他的眼神中试图确定他这话的意思。 跟着,便见着傅珏含着浅笑说道:“机关世家近些年来的近况我有所耳闻,因而萧族长如今的心境我也能揣测到几分。萧族长身为一族之长,肩负着一整个家族的重担,确实压力不小。但也正因如此,萧族长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才更要慎之又慎,否则可是会牵连全族的。” 萧衍辰对于傅珏这番话略感意外,因为机关世家的存在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窘迫的境地更是应该只有族人和少数几个人知道才对。 不过,这就是无垢公子吧,他的能力岂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他早该想到的,除了各国皇室,天下双公子定然也会知晓。他突然生出一点后悔,后悔没有早想到这一点,早想到的话当初他离开机关城应该先寻天下双公子问一问意见才是。 而眼下……对了,眼下,无垢公子不就在面前,他又主动提起,或许现在问一问也不晚? 于是,萧衍辰敛去了眼中的错愕,转而变成了希冀,问:“无垢公子的意思可是萧某如今还有可以真正做选择的机会?” “有。”傅珏肯定地直言,“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当真?”萧衍辰眼里的希冀越浓,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问,“无垢公子的条件是什么?” 傅珏笑着答:“和我打个赌。” “打赌?这就是条件?” “算是吧。” “那无垢公子且先说说赌什么?” “很简单,就赌‘鹿’死谁手。” 鹿,陆,苍河大陆,就来赌一赌脚下的这片苍河大陆到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谁才会成为真正统领三国的一方霸主。 萧衍辰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赌这么大,不过赌些小打小闹的也就没意思了。所以他听后只是稍微怔愣了一下,随即又追问了怎么赌。 “赌法也很简单,你我各为其主,就当是下的赌注。等来日,若是我赢了,你需携机关世家扶持新主三代,若是你赢了,机关世家能得到的还用我说吗?” 萧衍辰听了再度惊愣片刻,这,还能算是赌局吗?若是傅珏赢了,机关世家扶持新主三代,新主便必然会护着机关世家三代,而若是他赢了,他所扶持的新主同样会护着机关世家。 这个赌注一下,无论是输是赢,对于机关世家来说都是必赢的局面,对他来说自然也是必赢的局面。可对他来说是必赢的,对傅珏来说呢?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有什么理由要摆下这么一局让他得利? “萧某实在不懂无垢公子这盘赌局的赌面,不知可否请无垢公子替萧某解释一番?”必赢的赌局对他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是他也知道天下不会有白捡的便宜,所以他必须提前问问清楚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第八百六十一章 北漠年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萧族长不明白的是这个赌局对我有什么好处吧?”傅珏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双手十指相扣交叠于身前,“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索要的就是机关世家的三代扶持。” “仅仅如此?”萧衍辰怀疑地再问。 “那萧族长以为我还要图谋什么?”傅珏浅笑着反问。 萧衍辰陷入沉默。这么一说,好像是没有什么可图的了。他萧衍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最有价值、最值钱的也就是头上这个机关世家族长的头衔了,而对机关世家的图谋对方已经明言。除此之外,他的个人价值实在有限,还真入不了无垢公子的眼。 “可是,这个赌面不公平。萧某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岂能平白占了无垢公子的便宜。”萧衍辰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赌局很心动,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不能丢了机关世家的脸和身价。 “萧族长的意思是拒绝这个赌局了?” “不,不是。”萧衍辰忙开口否认,否认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显得太过心急和明显,脸上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才又说,“萧某的意思是这个赌面对无垢公子不太公平,不若无垢公子再提一个要求,萧某心内才能比较坦然。” “这个赌局是我提出来的,我并未觉得吃了亏,萧族长大可不必多做计较。萧族长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要不要答应这个赌局。” 萧衍辰沉默着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应允了下来。傅珏含笑,与之击掌为盟,这个后来被载入史册的赌局就这般确立了下来。 萧衍辰走后,临江询问傅珏为何要出手帮助机关世家,毕竟他们和机关世家素无往来,若是有心想借机关世家的能力的话,倒不如不立这个赌局,而是说服了萧衍辰弃暗投明。 “你也认为这个赌局是我吃了亏?”傅珏依旧坐在原位,问了临江一句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剩余的茶,再在临江回应前自顾自说了下去,“这个赌局其实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还是我占了便宜了。 虽然看上去,无论输赢,萧衍辰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是机关世家能得到的最大的靠山。但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我赢了,我可以借用到机关世家的能力足足三代,如果我输了,我也就是输了而已,这个赌局影响不了任何事。 所以,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一桩无本买卖。不用下赌注却有望拿到利润的赌局,从一开始我便站在了不败之地。有何不好?” 傅珏说完起身离开了前厅,往后院而去。临江在原地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然后思维跳转了过来,不由感叹了一句:太久没见主子算计人,差点就忘了主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嗨。 夕和连着在品墨阁和闹竹轩之间泡了好几天,最后连每一条地砖上的裂缝都看过去了也再没有其它的发现,才就此作罢,一门心思研究起治疗寒疾的药方。 又过了几日,水千行向傅珏辞行。因为临近年节,又难得相聚,傅珏便留水千行在秦王府中过完年节再回见空山,夕和也在一旁附和。 但水千行执意要走,非说见空山没了他不行,他们实在拗不过只能着人替他准备起路上所需的干粮和水。 本来水玲珑也是要和水千行一起走的,但是水玲珑明显在天心城还没玩够,不想就这么又回到破山沟沟里去了,所以一边说着和水千行分道扬镳,一边央了夕和二人收留她。 收留水玲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夕和和傅珏自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水千行不满地唠叨了水玲珑几句玩心太野,都不把老爹放心上,但最后还是全了女儿的心思,由得她留在这里,自己上路回见空山去了。 而水玲珑嘴里说着不在乎水千行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见空山过年,但在天心城又玩了几天后还是跟夕和他们辞了行,赶在年节前回去了。 傅珏派了隐卫护送她回到见空山,她在临走前将自己手腕上从小戴到大的一只银镯子退了下来,给了夕和,说是给未来大侄子的见面礼,夕和一眼便看出这镯子的意义非凡,不好意思收,但水玲珑坚持,她也只能道了谢收下了。 再接着,一场大雪的来临宣示着他们在北漠的第一个年节如期而至。 这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送了一堆份例的赏赐过来,又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宣他们今夜入宫赴年节家宴。 宫人走后,傅亦寒又过来了,称他孤家寡人的一个实在太过可怜,想在秦王府蹭一顿午膳,待到傍晚时分再同他们一道入宫。 别说如今傅珏已经站到了傅亦寒的阵营里,他也算是自己人了,即便是尧王过来了,说要在秦王府里蹭顿午膳,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终究来者是客,还夹杂了一层亲缘关系。 于是,傅珏同傅亦寒去了书房,夕和便自己回了后院。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白幻儿,看上去她正要出门,夕和便顺口问了一句。 白幻儿脸上闪过一抹惊慌,随后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夕和姐姐,我又想吃糕点了,所以正打算去买呢。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云雪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去买回来给你尝尝?” “幻儿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年节吧?街道上的铺子今天都歇业了,你啊,只能擦一擦你的口水了。”夕和身旁的流萤笑着打趣了白幻儿。 白幻儿一懵,随后干笑了一下,道:“对,对哦!府里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我都忘了已经到年节了。不过,街道上是所有铺子都会关门吗?会不会糕点铺子还开着呀?我想吃云雪糕很久了,前两天去买都买不到,我还是去看看吧,要是关门了我再回来。” “可还在下雪呢,路上又湿又滑的,何必多跑这一趟。你不就是想吃糕点吗,走走走,我去做芋丝卷给你吃,先治一治你肚子里的馋虫,过两日再去买云雪糕。”流萤说着亲昵地上前拉了白幻儿的胳膊。 “可是我……”白幻儿笑得有些勉强,眼里也含着欲言又止。 第八百六十二章 白幻儿的心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还是让她去吧。”夕和于此刻发了话,又笑着交待了她几句,“我也有点想尝尝那云雪糕,万一铺子还没关,我也能饱个口福。不过,幻儿,外头正下雪,你来回路上要多加小心,也要早去早回才是。” 白幻儿听了立刻笑嘻嘻地应下了,也关切地让夕和赶快回屋去别受了凉,然后抱着油纸伞走了。 “小姐,那云雪糕有那么好吃吗?居然连你都犯馋了。”流萤望着白幻儿离去的背影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要知道她家小姐虽然喜欢吃甜食,但更偏爱的是水果、蜜饯之类的,并不是十分喜欢糕点类,更是从来没主动提出过要吃某种糕点,今天可算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夕和笑笑,转而给临月使了个眼色,临月立刻会意,脚步轻巧地朝着白幻儿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小姐,这是……”流萤见此更讶异了。 “今日年节,又下雪,幻儿一人出门我不放心,让临月跟过去看看。我们回屋等着吧。”夕和说完继续沿着走廊朝前走去。 经过上一回发现了白幻儿的端倪之后,夕和就命了桑梓多留意着白幻儿的举动。这里半个多月,桑梓悄悄地来向她禀报了三次,三次都是说白幻儿独自一人偷偷离了府,去了城南的大街,但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同一家酒楼的大堂内喝了一杯茶,然后就回来了。 而且去的时候小心翼翼里带着点兴奋,回来时却无一例外地满面沮丧。这让夕和肯定了白幻儿不仅有事瞒着自己,而且她这几次出府很有可能是去见一个什么人的,只是都没有见到。 她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到白幻儿会这般偷偷摸摸地去见谁,因为别说是在北漠了,就算是全天下,从小在白鹤山上长大的白幻儿应该也不会有除了他们和东篱国内的亲人之外的什么熟识的人了。 而刚刚,白幻儿说话时眼神闪烁,很明显口不对心,又坚持要出府,那便极有可能是去见那个她三次都没有见到的神秘人的。所以,夕和决定了索性顺着她的话让她去,自己也好弄弄清楚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白幻儿的性子太单纯了,也没有什么保护自己的能力。在东篱国时已经吃了一次亏,那时她便下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她,再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了,所以这一次,该查的都要查。 一个时辰后,临月回来了,进屋跟夕和禀报了结果。 果不其然,白幻儿又去了城南那一家酒楼。但因为酒楼没有开门,她就撑着伞站在了门口,生生迎着风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期间她一直左瞧右看的,但并没有任何神秘人出现,也没有人靠近过她。 之后,她也和之前几次一样沮丧地回府了,不过这一次她的心情好像还要更不好一些,临月说她回来时眼眶都有些泛红,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禀报完后临月有些担忧地询问夕和要不要直接问问白幻儿是怎么回事。 “她若是愿意说的话也不会刻意瞒着我了,更不会偷偷摸摸出府,既然她会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我去问了又有什么用。还是先让桑梓留意着些吧。” 临月赞同地点点头,应了是后便退下了。 中午用了午膳后,夕和回到卧室里午睡,睡醒后已经到了该换衣服进宫的时辰。流萤刚帮着夕和梳洗换衣妥当,外间就传来了娇娇弱弱的一声“夕和姐姐”。 夕和回头看过去,就见白幻儿掀起珠帘走了进来,在桌子旁站定,手指绞着腰上的流苏带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幻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找我有事?”夕和朝她款步走过去,再拉着她一同于桌旁坐下。 “夕和姐姐……”白幻儿唤了夕和一声,又低头犹豫了一下,最后像是默默下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又抬头看向夕和说,“夕和姐姐,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宫啊?” “进宫?” “嗯。我,我有点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很想进去看一看。我保证会乖乖听话,不会乱跑乱说话的。可不可以啊夕和姐姐?”白幻儿问的小心翼翼的,眼神也不敢和夕和对视,有些飘忽。 夕和凝视了她片刻,而后回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装作是我的侍女,进了宫后要紧紧跟着我,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随便和别人搭话,不然你要是闯了祸,我未必能保得住你。你明白吗?” 白幻儿立刻点点头,并再度向夕和保证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于是,夕和交待了流萤几句,让她留守在秦王府内,自己则带了临月和白幻儿两人离府入了宫。 出门时,傅珏见着跟在夕和身后的竟是白幻儿稍微有些意外,但他并未多问一句,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扶着夕和上了马车。 一行三辆马车便前后离开了秦王府往宫门而去。 北漠的年节宫宴只有皇室和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眷参加,所以宫门口的车流量并不大,也没有造成堵塞,他们十分顺利地入了宫,到了宫宴所在的宫殿。 抵达时,殿内已经有不少人落了座,放眼一看,皆是穿了官服的朝臣及其家眷们,倒是未有一名皇室中人到场,看来他们的到场还算早。 朝臣们纷纷向两位王爷一位王妃行了礼,待他们落座后又有一些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到了他们跟前来攀谈叙话的。 夕和这边也有好些女眷围拢过来的,各自再同夕和见了礼,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皆是官家的当家主母携同了每一户的嫡女。 “王妃娘娘真是好福气,瞧这肚子滚圆滚圆的,定当是个小世子。” “可不是么,王妃娘娘深得秦王殿下宠爱,如今又怀了小世子,生活惬意美满,可真是羡煞旁人咯。” “不过王妃娘娘应该也挺辛苦的吧,又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又要照顾王爷,还要打理中馈,就没想过找个人帮帮你吗?” 夕和始终含着礼貌而疏离的浅笑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作应答,但突然听到了这话不由多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眼神里也带上了狐疑。 第八百六十三章 这算哪门子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说话的妇人见得了夕和的另眼,忙顺势继续说道:“王妃娘娘,您也是南越名门出身,这里虽然是北漠,但世家大族里头的弯弯绕绕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咱们女人呐,最重要的除了要有个儿子傍身,还得有个人帮衬着,不然……色衰而爱驰这个到底想必不用妾身多言了吧。 如今,王妃娘娘您身怀六甲,虽是喜事一桩,但可曾想过这也给了一些有心之人以可趁之机了!要妾身说来,与其被不怀好意之人趁机兴风作浪,不如自己安排几个助力……” 话说到这里,夕和明白了。感情所谓的让她找个人帮帮忙是怂恿她找几个人来分一分夫君的雨露之恩呐。名头倒是好听得紧,说什么让她自己安排几个助力总好过一些狐媚子趁机爬了她夫君的床,但其实,她们打得主意就是将自己的闺女送进秦王府吧! 夕和是因为怀了孕的关系有时候脑子变得不太灵光,也就是所谓的一孕傻三年,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彻底成了个傻子由得她们哄着团团转了! 其他人还不知夕和的心理活动,一看这个夫人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委婉地提出来了,生怕自己家的闺女落于人后,也纷纷婉转地附和了这个夫人的说法,然后忙不迭地推荐起自己家的女儿,一口一个温柔贤惠,一口又一个知书达理的。 夕和原来便觉得耳边已经很聒噪了,几位小姐不断偷瞄傅珏的作态也已经很碍眼了,这些人居然还恬不知耻地给她推荐起所谓的“秦王侧妃”的人选,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继续忍受下去。 但碍于眼下场合的问题,她稍稍一想后眉心一皱,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小地低呼了一声。 几位官家夫人说得起劲,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夕和再低呼了一声后她们才立即停下口中的说辞,忙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询问夕和可是哪里不舒服,而那几位小姐的目光也因此被重新拉拢回了夕和的身上。 夕和见效果已达到,正想以肚子不舒服想要休息为由将这些人都驱走,耳边却先响起了傅珏关切的声音,同时他微凉的手掌也落到了她的身侧。 “夕和,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说着,傅珏便悄无声息地往她的脉上摸去。 夕和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再同他笑了笑,说:“没事,只是刚刚孩子踢了我一脚,许是孩子不适应这里嘈杂的环境吧。” 傅珏闻言,眼神冷下了一分,再扫视了众位女眷一圈,淡淡的却不容置疑地开口说道:“内子身体不适,诸位若是有事同内子商议还请来日递拜帖登门造访吧。” 女眷们面上都有些尴尬,各自心里都有些不甘心,因为好不容易才把这话给说开了,也许再说两句事情就能成了,但秦王已经发话,她们也无法再厚着脸皮非拉着身体不适的秦王妃说话了,只得客套地说上几句后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她们惹你生气了?”女眷们散去后,傅珏一手揽着夕和的身子,低声同她耳语。 夕和抓过了傅珏的一只手,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笑答:“我没生气,就是不乐意听她们继续给我推荐贤良淑德的女子,让我往我夫君的枕边送了。” 傅珏一听先是眉心皱了皱,之后又温柔地笑起,将手心收紧攥紧了她的小手,说:“那夫人这是吃醋了?” 夕和咯咯笑了几声,回应道:“这算哪门子的醋?相比之下,沁妍郡主还勉强算是‘醋’。” 跟着两人相视而笑。 正当这时,傅亦尧带着自己的王妃和侧妃沁妍郡主到了。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通报声,殿内众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到了门口,而傅亦尧三人中的两人却在跨入门槛的当下便被秦王夫妇带去了目光。 沁妍郡主虽然已成尧王侧妃,但她那份少女的心思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熄灭的。今日的宫宴她作为侧妃本是没有资格随傅亦尧出席的,但她真的很想见脑海里一直盘旋的白衣男子一面,所以便央了傅亦尧带她前来。 好在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要前来赴宴也还说得过去,不是那么于理不合,所以傅亦尧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到了这里,她自是第一时间却搜寻了白色的身影,但没想到一见到便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对着另一个女子温柔浅笑。 沁妍郡主脸上的笑一下就挂不住了,脸色黑沉了下来,不悦地瞪了夕和一眼,又在心里暗暗诅咒了夕和腹中的孩子一句。 傅亦尧也是第一时间便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但他看的人却是夕和。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跨过门槛下意识地便想看看她的模样。 然后,在看到她光华依旧的面容时,他心头一喜,再等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和看向傅珏的温柔眼神时,又顿生不悦。 但他没有沁妍郡主这么喜怒形于色,虽然心中不快,面上却依旧带着彬彬有礼的笑意。他同几位前来打招呼的朝臣一一寒暄了过后便朝着傅珏、傅亦寒的所在走去。 到了他们面前,他分别同傅亦寒和傅珏客套地寒暄了两句,正待要顺势问候一下夕和,眼神却不经意地发现了站在夕和身后不远处的白幻儿。 她怎么也来了?傅亦尧心里一惊,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与含着柔光凝视着自己的白幻儿对视,而是同夕和说道:“弟妹,多日不见,气色看上去不错。本王替未来的侄子备了一份礼物,一直没有得空送去府上,今日想着你们会来便带来了,稍晚一些便奉至弟妹手上,还望弟妹能够喜欢。” 夕和的肚子刚满六个月,离生产还有些时候,这个时候就备下了礼物给腹中的孩子这让她有些意外,也觉得事有蹊跷。 于是,她浅笑着说:“尧王殿下有心了,只是何需如此客气。” “弟妹不要客气才是,都是自家人,本王不过是为尚未出生的小侄子备了一份小礼物罢了,弟妹安心收下便是。”傅亦尧看着夕和笑答,说完后又看向傅珏,问,“堂弟,你说呢?” 第八百六十四章 交错的目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既是尧王殿下一片心意,我便替内子却之不恭了。”傅珏同傅亦尧对视了须臾,浅笑着应了下来。 傅亦尧又看了眼夕和,随后转身去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与之随行的王妃和沁妍郡主也跟着到了他身旁的相应位置上坐下。 过了没一会儿,二公主和四皇子也来了。二公主是和驸马一起露面的,依旧是往日那般倨傲的模样。而四皇子今日穿了一身青色衣衫,外头罩了件黑色的裘衣,既显得十分厚重,又越发显得他的脸色苍白,甚至于唇色还有些泛紫,不知是体弱的缘故还是寒冷的缘故。 但他进门后还朝着夕和他们这方笑了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去了自己的位置落座。坐下后,脱去了黑色的裘衣,他的身形瞬间瘦削纤细了不少,引人怜惜。 随后,皇上皇后和另外两位妃嫔压轴出席,迎着一众的跪地行礼走到了正座上坐下,再循例说了几句寒暄之词和对新的一年的期盼,这场宫宴便开始了。 来北漠也有几个月了,但夕和始终都吃不惯北漠的食物,尤其是怀孕之后更是连一点膻味都碰不得,所以来之前她先在府里吃了些东西,到了宴上便只拣些水果吃。 傅珏知道她的口味,也知道她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但还是怕饿着她,于是将自己那一份的水果和糕点也都放到了她面前的几子上,让她多拣一些自己爱吃的吃。 夕和爱极了傅珏这份体贴,弯起眉眼朝他笑了笑,收回目光时她感觉到对面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便朝对面带了一眼,在发现盯着自己的人是已嫁作人妇还不安分守己的沁妍郡主后,她的笑里带上了几分嘲弄,跟着便不再理会。 沁妍郡主已经成了尧王侧妃,她越是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就越是打傅亦尧的脸,那她自己的处境也会越难过。自己把自己都能作死的人,她又何须再劳神理会。 夕和自顾自继续吃着碟子里的水果,沁妍郡主则盯着夕和的肚子恼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只一杯杯倒了果酒往喉咙里灌。 而盯着盯着,沁妍郡主的眼神又留意到了夕和身后的另外一个女子。那女子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夕和身后不远处的软垫上,一身浅粉色衣裳,身段玲珑,模样标致,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和夕和有几分相似,正是白幻儿无疑。 沁妍郡主一眼看去便对白幻儿心生不喜,再看第二眼又发现这女子的眼神竟还直勾勾地朝着自己这边瞧。她辨认了下白幻儿眼神的方向,再转头一比对,跟着便发现了对方竟是在盯着傅亦尧看。 她略感讶异之余越发心中不悦,虽然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傅亦尧的,但既然已经嫁了,傅亦尧便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男人,怎能容得了别人觊觎,尤其对方还是秦王妃的婢女! 好哇,秦王妃这个狐狸精自己霸着秦王殿下还不够,居然还教唆了自己的婢女来勾引她的夫君,主仆两个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沁妍郡主狠狠地朝白幻儿瞪了一眼,又动手扯了扯傅亦尧的衣袖,结果转头看向他时竟又发现傅亦尧的目光居然也流连在对面! 怎么着,合着秦王看不上她,就连尧王,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也宁可看着一个婢女都不看自己?她堂堂郡主,尧王侧妃,居然连区区一个婢女都比不过了吗! 沁妍郡主一恼,把手里的酒杯往几子上重重一放,差点没忍住直接开口教训对面那个盯着男人看的、不知廉耻的下贱婢女。但她到底吃了几次亏,长了点记性,知道了眼下这个场面闹开了对自己没好处,所以忍住了这股冲动。 但对面的人浑然不觉,依旧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盯着傅亦尧看,沁妍郡主越看他们眉来眼去的模样就越觉得恶心,越是生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起身离席,去了后院透气。 沁妍郡主离开后不久,有一名宫人到了傅亦尧身边同他耳语了几句,随后傅亦尧也以不胜酒力为由,同皇上皇后告了罪,离席出了大殿。 白幻儿的目光在傅亦尧身上就没离开过,此时看他走了,她也立刻生出了一股跟出去的冲动。可身子刚一动,她又想起了临出门时夕和姐姐交待自己的话。 这里是皇宫,她是不该乱跑的,也答应了夕和姐姐了。可是,她已经好久都没和他见面了,她几次去酒楼约见他,他也不出现,她是真的很着急,也很心慌,她总感觉他在有意避开她、躲着她,可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真的很想,也很有需要跟他当面好好谈一谈。今天是难得的机会,他又出去了,她如果悄悄地跟出去找他,那他们就可以好好谈一谈了不是吗?她不会乱跑的,只要跟他把话说清楚,她就回到这里来,哪里也不去。 而且也用不了多久,也许她现在悄悄地出去,再悄悄地回来,只需一出歌舞的时间,根本没有人会发现。对,她只要小心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了,没错,就是这样。 白幻儿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思路,说服了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悄无声息地沿着大殿的边缘处偷偷溜出了大殿。出去后正好看到傅亦尧在一个转角转了过去,她便立刻脚步匆匆地跟了过去。 一路跟着傅亦尧从大殿到了较远的一处空旷的院落,院落里除了静立的树木就只有走廊里悬着的一只又一只昏黄灯笼,未见有任何一名宫人。 白幻儿看着傅亦尧在院落中的雪地里站定后刚打算唤他一声,就见远处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影,到了嘴边的名字便戛然而止了,脚步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避进了拐角的后面。 虽然院子里很安静,但因为距离隔得有些远,两人的交谈声又刻意压低了些,所以白幻儿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一会儿后,说话声停了,鞋子落进雪中的声音响起。白幻儿往外张望了一眼,果真见雪地里又只剩下了傅亦尧一个人,她便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走了过去。 第八百六十五章 撞破奸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谁?!”傅亦尧刚转了身打算回到大殿去便看到不远处的走廊拐角闪现出了一个人影,他不由戒备地朝着人影高声质问了一句。 但随后,一个娇弱微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落中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人影在灯火和月光的映照下渐渐清晰。 “亦尧,是我。” “幻儿?”傅亦尧看清了来人暗自松了口气,但眉心还是皱了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跟踪我?” “不不不,我不是。”白幻儿到了他面前急忙辩解,“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的,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很想跟你说说话,今天又难得见到面,所以才在看到你离席后跟了出来。你不要生气。” “那你刚刚看到什么?又听到什么了?”傅亦尧盯着白幻儿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白幻儿被傅亦尧身上突显的凌厉之气给吓了一跳,整个人怔了一下,木愣愣地回了句:“什、什么?看到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傅亦尧看白幻儿一脸无辜眼里的杀气微微收敛,但还是带着试探又问了一遍。 “我、我是有看到你好像在跟一个人说话,但我没有看清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亦尧,怎么了?你们说了什么我不能知道吗?”白幻儿一脸不解。 傅亦尧沉默不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幻儿,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判断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白幻儿没等到傅亦尧的回答,又想到自己不能偷溜出来太久,就赶紧捡着自己要说的话跟他先说了:“亦尧,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了?” 傅亦尧看白幻儿的神情不似作假,决定姑且先相信了她的话,又听她这么问,他先是回想起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那天发生的事,心里涌上一股怒气,随后又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尚不能就此弃用,于是,他又将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他还是留着怒容,不悦地一甩袖,将手背到身后,质问了她:“是,我是生气了,气你没有将你的过去告诉我,气你不相信我。”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怎么不相信你了?”白幻儿越发茫然了。 “你若是相信我,那你就如实告诉我,你的处子之身到底给了谁?你在我之前是否已经爱过其他人,更甚者已经成为过别人的妻子?” 傅亦尧的质问对于白幻儿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她措手不及又惊愕非常。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化作一片惨白,垂于身侧的双手也不由握紧成拳,还有些微微发抖。 白幻儿看着傅亦尧张了张口,却好似突然被抽走了声音,发不出一个字来。 “说啊!”傅亦尧见白幻儿沉默着不说话,不悦地再逼问她。 白幻儿被吓得浑身一抖,眼眶迅速泛红。她尝试着再次开口,可在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来,急得她手忙脚乱地去拉了傅亦尧的衣袖,然后用力咽了咽口水,才终于得以说出了话来。 “亦、亦尧,你听我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嫁给过别人。我、我,我是因为,是因为……”白幻儿很想跟傅亦尧解释,但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曾经被强暴了的事。那是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耻辱,又怎能展现在心爱的男人面前。 “是因为什么?说不出来了?还是编不出来了?”傅亦尧噙着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出,“如果你连对我坦诚都做不到,那又何谈信任?我想我们之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白幻儿惊恐地叫出声来,着急忙慌地扑上前,扑进傅亦尧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我没有编,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嫁过人。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逼的,亦尧,我是被逼的,真的!” 傅亦尧听了正待要追问,突然,又有一道女声于院落中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伴随着饱含怒气的质问声响起,沁妍郡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到了傅亦尧和白幻儿跟前又一把将白幻儿扯开,再反手利落地一巴掌朝着白幻儿脸上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院落中显得十分响亮。白幻儿被推了一把,又挨了一巴掌,一时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上。 傅亦尧见此,瞪了沁妍郡主一眼,不悦地质问她:“沁妍!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才要问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做什么!”沁妍郡主原本就一肚子气,出来走了两圈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一点,却没想到居然撞上了这么恶心的一幕,怒气瞬间就爆发了,“孤男寡女的真是干柴烈火啊,我要是不出现,你们是不是还要做出更不知羞耻的事!” “放肆!沁妍!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和用词!”傅亦尧黑了脸,语气严厉中透着森冷。 “我的用词怎么了?我又没有说错!我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了,你难道还要否认吗?”沁妍郡主认为自己占着理,说话的气势分毫不减,说完后又在跌倒在地的白幻儿面前蹲下,抬手又扇了她一巴掌。 “贱人!”沁妍郡主的脸上和语气都带着浓浓的鄙夷,“在殿内盯着殿下看还不够,竟敢胆大包天到投怀送抱勾引他!他可是堂堂尧王殿下,岂是你这么一个低贱的婢女高攀得起的! 秦王妃不是很懂礼教很能耐的么,我倒要去问问她了,她的婢女私下勾引当朝王爷到底是她的管教不力还是刻意授意!走,去殿上!” 说着,沁妍郡主一把揪住了白幻儿的衣领,拽着她从地上起来。 白幻儿挨了两巴掌心里委屈,又听到对方要带她去质问夕和姐姐,一下就慌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一边反抗着沁妍郡主的生拉硬拽一边向傅亦尧求救:“亦尧,救我,救救我……” 第八百六十六章 得知关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沁妍郡主听了白幻儿的求救声越发来气,抬手又要朝她脸上打下去,同时嘴上也狠狠地斥责了她:“贱人!你竟敢直呼殿下的名讳!” 白幻儿已经挨了两巴掌,这一次她本能地低了头再抬手一挡,但片刻后这一巴掌并未落到她的身上。她再往沁妍郡主身上看过去,才发现是傅亦尧出手抓住了沁妍郡主的手腕,使得她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沁妍,你闹够了没有!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傅亦尧将沁妍郡主的手一把甩开,又用力掐住了沁妍郡主的另一只手,让她松开了白幻儿的衣领。 白幻儿委屈地看了傅亦尧一眼,再也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抹了把眼泪转身跑走了。 沁妍郡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够狠狠打脸夕和的机会,岂会甘愿轻易放过,她想也没想便推了傅亦尧一把,举步就要追过去。但她虽然这么做了,却并未能够得逞,因为傅亦尧捏着她的手尚未松开,手指一用力就疼得她弯了腰。 “好疼啊!你松开,你快松开我!”沁妍郡主拧着眉气急败坏地拍打傅亦尧的手背。 傅亦尧纹丝不动,而是语调阴冷地对她说:“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是本王的侧妃,而不是沁妍郡主。以前会有晋淮王和公主他们护着你,以后,能护着你的人只有本王!所以,你要仰仗、要讨好、要尊重的人也只有本王! 今天的事,就冲你说过的那几句话,本王就可以严惩你!但是,如果你可以当作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告诉给任何人的话,本王就可以从轻处置。” 沁妍郡主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哪里还管得了别的,忙点了头先答应下来再说。 傅亦尧甩手松开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如果让本王发现你阳奉阴违,答应了却没有做到的话,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这辈子再走不出尧王府一步!” 沁妍郡主摆脱了禁锢后心里的气焰又有些涨回来了,再听着傅亦尧这番威胁自己的话明显是在维护刚刚那个小贱人,便不满地扁了扁嘴,讽刺道:“殿下这是当真看上那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了?竟为了她威胁我。” 傅亦尧冷哼了一声,背过手,说:“本王看上谁不需要跟你禀报,你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在外面丢我尧王府的人。还有刚刚的话,你给本王好好记住了!” 说完,傅亦尧也举步离开了。沁妍郡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踢了一脚脚边的积雪,心中暗想她就不信,一个区区贱婢都能爬到她的头上来了! 夕和在宴上吃了些东西,又看了几出歌舞后开始犯困。傅珏发现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起身同皇上皇后告退离席。 皇上今日见到了傅珏已是满意,又念及夕和身怀六甲确实需要休息,遂立即点点头同意了。 夕和是真的困倦了,眼皮重得很,便没有多留意白幻儿的异样,只在起身时回头看了眼确定她还在,遂将目光放在了前路上,一门心思想着回去睡觉。 离开大殿后,傅珏心疼她,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抱着她离开宫宇,上了马车。而上到马车里后,她一放松下来,很快就挨着傅珏睡着了,一路睡到了秦王府。 到了秦王府后,也是傅珏抱着她一路回到了后院,再亲自替她卸去钗环、换上寝衣,收拾好一切。她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 而白幻儿呢,目睹着傅珏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夕和、照顾着夕和,再一联系上自己今晚所受的委屈心里越发痛苦难当,回到自己屋里后便蒙着被子压着声哭了一场。 在她委屈哭泣的时候,她没有发觉,她手腕上的蝴蝶胎记缓慢而不动声色地变深了一分…… 翌日一早,夕和醒来时傅珏已经不在了,她召了流萤进来,询问了傅珏的去处,流萤便告诉了她傅珏一早又被传召入宫了。 而和流萤一道进来的还有临月,她皱着眉一脸担忧地向夕和禀告了昨夜宫宴上白幻儿在中途私自离席的事。 夕和听到白幻儿中途离席并不意外,因为昨天白幻儿突然提出要跟着她进宫时她便已察觉到了她另有目的,但在听到临月说到跟踪而去发现白幻儿去见的人竟然是尧王傅亦尧时,她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幻儿几次出府偷偷摸摸要去见的神秘人会是傅亦尧!明明应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的两个人是在什么时候发展成了这种关系?而他们又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各自的打算是什么,实在难以想象。 再待临月将昨夜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夕和后,夕和的心情又从震惊转变成了气愤和心疼。 傅亦尧会知道幻儿不是处子之身,意味着他已经和幻儿发生了关系。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居然也不护着幻儿,让幻儿硬生生挨了沁妍郡主两巴掌!傅亦尧这是什么意思,拿幻儿当消遣吗! 而幻儿居然也什么都不告诉她!不行,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必须得问问清楚! “你去把幻儿带过来。”夕和吩咐了临月,然后立刻起身洗漱换衣。 过了一会儿后,临月回来了,却是独自回来的。她告诉夕和,白幻儿自称病了,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夕和闻言点点头,继续让流萤将发髻梳好,然后亲自去了白幻儿的房间。 “幻儿?幻儿你在里面吗?”夕和敲了门没有人应,遂又问了两声。 等了一会儿后,里面才传出了白幻儿略带沙哑的嗓音:“夕和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临月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你把门打开,我给你把把脉,病了得吃药才行。”夕和好言劝说道。 “不用不用。”白幻儿急忙开口拒绝,跟着又支支吾吾道,“我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睡一觉休息一天就好了。夕和姐姐,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哑口无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怎么行,我得确定你真的没什么大碍才能放心。这样吧,你起不来床的话我让临山来把门打开,你等一下。” “哎,不要啊夕和姐姐。”白幻儿一听到夕和的话就慌了神,立刻拒绝,然后飞快地想了想后,又对外面的人说,“其实,其实是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摔肿了,见不了人,夕和姐姐你就别进来看我的笑话了。” “摔跤把脸摔肿了?那更得开门让我瞧一瞧,女儿家脸上可不能留疤。幻儿,你听话,快把门打开。”夕和知道白幻儿在撒谎,但她还是顺着她的谎话说了,因为她得保全幻儿的面子和闺誉,不能在外面就把话说透。 “夕和姐姐,我、我真的没事,求你了,求你别管我了,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白幻儿坐在床榻上抱着被子又着急又无奈。 说完后,外面没有了回应。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她便以为夕和走了。正待要松一口气时,门却砰地一声被打开了,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被子往上一提,把自己整个人裹了进去。 “夕、夕和姐姐?”白幻儿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询问进门来的人。 “是我。”夕和应了声,又给流萤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去等着便好。 流萤、临月几人遂又退了出去,再反手帮她们带上了门。 “幻儿,出来吧,你跟尧王殿下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夕和待门关上后,扶住桌子在桌边坐下,同时语气平静地朝床榻上的白幻儿说了一句。 白幻儿在被子里浑身一僵,下一刻嗖地一下掀掉了被子,再穿好鞋子走到了夕和跟前。 “夕和姐姐,你、你怎么会知道的?”白幻儿绞着手指低头看着夕和,活像个做错了事被父母发现的孩子。 夕和却没有回答她,拉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后先替她看了看脸上的伤痕,又问她:“我平日里给你的药呢?上过了吗?” 白幻儿点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其实,已经不疼了,就是看着还有点肿。对不起,夕和姐姐,让你替我担心了。” 夕和凝视着她看了一会儿后问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是因为亦尧说他的立场和我们府里不一样,如果我把和他在一起的事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反对我们的。所以,他想等我们的婚事定下了再亲自登门告诉你们。”白幻儿皱着眉心,低声跟夕和解释。 夕和听了这番话,越发觉得这件事不正常了。原来幻儿不把这么大的事告诉她是被傅亦尧教唆的!原因还是因为说了之后会招致她的反对?这算什么烂理由?她如果要反对的话,他们早点说晚点说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傅亦尧就是打算着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才好让他们不得不妥协,将幻儿许配给他?若是如此,他这样的行径和窃玉偷香的登徒子又有何区别?! “尧王殿下提了你们的婚事?那他可有说过他要给你个什么名分,何时迎你入府?”夕和追问道。 白幻儿面上浮现起一抹红晕,羞涩地回应:“他从一开始就提了,在告诉我他心仪我许久的时候便说了要同我成亲。但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娶我的话我只能给他做妾室。他说他不舍得委屈我,所以要我等他把要紧事办完,到那时候,他就会休妻娶我过门了。” 傅亦尧会休妻迎娶幻儿?夕和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相信。她不是看不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只是纯粹的不相信傅亦尧这个人。 傅亦尧府里早已正侧妃位齐全、姬妾成群,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一专情的男人,再加上他和沁妍郡主在猎场营地出了事,沁妍郡主那样的身份都只能让他削除一个侧妃的位子来给她,幻儿又凭什么能让他休妻另娶? 爱情吗?若是真挚的爱情,他又怎会在昨夜放任幻儿被沁妍郡主掌掴受委屈?况且,他的正妻是尧王妃,是正儿八百上了玉牒的皇妃,岂是他说休就能休的。 综上几点,夕和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傅亦尧的花言巧语,而显然幻儿这个单纯的性子已经被他迟的死死的了,不然也不会已经和他发生了关系。 夕和竟然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傅亦尧绝非良人,不是幻儿可托付终身之选,她应该劝说她就此断了和傅亦尧的关系的。可是,这个时代不是现代,幻儿的思想也远没有现代女性来得开放和自由,她失了身又失了心,绝对已经认定他了,若是强硬地拆散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再加上,幻儿已经受过一次伤,再伤一次,她真的担心她撑不撑的过去、承不承担的起。 “夕和姐姐,亦尧对我真的很好的,他对我很温柔,会很认真的听我说话,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买一些精巧的小东西送给我,他对我就像姐夫对你那样。 你不知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可羡慕你了,你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姐夫对你那么那么好。而我……” “幻儿,你也有很多人在关心你啊,我、流萤、临月、青萝……还有你姐姐,我们都很关心你,你感受不到吗?”夕和对于白幻儿的想法颇为意外,不由反驳了她的话。 “有,有的。”白幻儿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笑着说,“可是不一样。就像姐夫眼里只有你,我也想有个人眼里只有我,而亦尧就是那个人。所以,夕和姐姐,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事,能不能不要反对我们?我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夕和被白幻儿问得哑口无言。 白幻儿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她的心情也已经由她自己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了。她就是难以自拔地爱上了傅亦尧,而这归根结底其实还是自己对她缺乏关心导致的。 如果她多关心她一点,早点知道她怀了春心,或者早点发现她和傅亦尧之间的往来,那她就可以在她的这份心情发展壮大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中。那样,也就不会面对眼下这个困局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争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可是,没有如果。 “夕和姐姐?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你不要反对我们来往,行不行?”白幻儿见夕和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央求她。 夕和想来想去在脑子里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相对合适的说辞,对白幻儿说:“幻儿,你在白鹤山上长大,不知道山下的规矩,无论是在南越、西燕还是北漠,山下的女子在出阁前是不能和男子有太过密切的往来的,不然会对女子的名声起到很不好的影响。 而婚姻嫁娶之事,除了要看双方是否门当户对之外,男方也会很重视闺阁女子的名誉。更何况,尧王殿下不是一般人家的男子,他是皇室,是王爷,皇室择选命妇会对女子的要求更加严格。所以,你和尧王殿下还是先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你明白吗?” 白幻儿拉着夕和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眼里涌现出失望,“夕和姐姐,你说这么多其实还是反对我和亦尧在一起的意思吧?” 夕和面上有些尴尬,她心里确实是打算着先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他们分开,不要再继续见面,然后再想办法淡化幻儿的心思,让她彻底绝了和傅亦尧在一起的念头。 “为什么?夕和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你们的立场和亦尧不一样吗?可是那样和我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影响你们的立场。我不懂啊。”白幻儿的眼眶开始有些泛红,眼中、面上皆是不解和迷茫。 “幻儿,你知道尧王殿下和我们的立场不一样,那你知不知道因为立场的不同,将来我们很有可能会和他站在敌对的两边斗个你死我活,你到时候要站在哪边呢?”既然她再提了立场,夕和索性拿这一点来劝诫她。 白幻儿越发不解了,反问夕和:“我还是不懂。你们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好好相处?亦尧他没有伤害你们啊。” 夕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从何跟她解释起。毕竟皇权的争夺、天下的争夺,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理由,都是出于人的欲望,而人的欲望又该如何才能解释得清呢。 于是,她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角度,同白幻儿说道:“幻儿,尧王殿下已经有一位正妃和两位侧妃了,府里还有很多姬妾,这些你都能忍受吗?而你若是进了尧王府又该如何自处,你有想过吗?” “亦尧答应我了,在我们成婚之前,他会把他府里的那些女人都赶走的。他说他只要我一个就够了,我相信他。”白幻儿认真地同夕和说。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万一他说谎了,欺骗了你呢?” “不,不会的。姐夫有骗过你吗?如果没有,我相信亦尧也不会骗我的。” “尧王殿下跟似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幻儿不解地问完,眼底隐隐凝聚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气,“夕和姐姐,你对亦尧有偏见,是不是?” 夕和面对已经被傅亦尧洗脑的白幻儿感到深深的无力,但她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同她说:“不是我对他有偏见,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人跟人之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你跟我也不一样不是吗?你不能拿似之去比对尧王殿下,你要做的是认真客观地看待他。 是,尧王殿下姿容出众、彬彬有礼,又身份非凡、气质斐然,你会对他动心并不奇怪。但是,你自己想想,不说别的,就单单他的侧妃沁妍郡主,是说休就能休、说赶走就能赶走的吗? 如果他这么做了,晋淮王会答应吗?二公主会答应吗?皇上皇后又会答应吗?” 白幻儿听了怔了怔,但随即又摇摇头,说:“不,他答应了我的,一定会做到的。我不管那些人会不会答应,亦尧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们答应的。总之,我爱他,他也爱我,他说只要我一个就够了,肯定能做到的。” “幻儿,你清醒一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夕和也索性继续摊开来说了,“刚刚我说过了,女子的名声对她的婚事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对皇室来说。 如果尧王殿下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他怎么会没有考虑到你的名声而跟你私下来往?他明知道你的名声要是毁了,是绝不可能再嫁进尧王府的。” “什么?”白幻儿惊愕出声,随后她又回应道,“不是这样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去找他的,是我想见他。他也有跟我说过这样不好,但是,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见他。真的,真的是这样。” 夕和被白幻儿这番话摆明了自欺欺人、一味维护傅亦尧的话给气急了,反口便将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那昨夜的事呢?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紧张你,为何在沁妍郡主打了你的时候他没有护着你?你又想过了吗?” “昨夜?昨夜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白幻儿惊讶非常,眼底慢慢积累的怨气又增添了一抹,“你监视我?你让临月监视我?!” “是,我是让临月看着你一些,但我的本意不是监视你,我昨天也说过了,皇宫不是其它地方,容不得一点差错的,幻儿……” 白幻儿蹭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质问夕和:“那你就是不相信我!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不会乱说话,不会乱跑惹麻烦的吗?你这么做是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犯人吗?”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你确实答应了不会乱跑,但事实呢,你跑哪儿去了?”夕和对于白幻儿的冥顽不灵也失了耐心,来了气。 但说完后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样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继续劝说她:“好,就当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临月监视你,可是,尧王殿下对你到底有几分心意,我真的希望你能想想清楚!” “够了!我不想听了!”白幻儿拧着眉,眼底的怨气已经积攒成了两个小小的漩涡,吞噬着她的理智,同时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她的手腕上,那只蝴蝶正在被一层墨色慢慢侵蚀、覆盖。 第八百六十九章 裂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反对我和亦尧在一起,无非就是想拆散我们!可是,凭什么?你凭什么派人监视我、管着我、干涉我?你又不是我娘!我讨厌你!”白幻儿气冲冲地说完,然后一把甩开夕和的手就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夕和一时不备,被她甩手的力道一带,整个人往桌边倾倒了过去,肚子撞在了桌沿上,顿时一股闷疼传来,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流萤和临月守在外面,隐约听到两人的争执声已经心生焦急,突然又看到白幻儿从屋里冲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两人又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临月反应敏捷地追了过去,而流萤则立刻进屋去寻夕和。结果她一进屋,便看到夕和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流萤几步冲到夕和身边扶住她,一边担忧地询问她。 “流萤,我,我肚子疼……”夕和捂着肚子疼得弯下腰去。 流萤低头一看,夕和的裙摆上已经洇出了一层血色。她吓坏了,一边扶了夕和在凳子上坐下,一边扬声朝外面喊着“快来人”。 夕和的眼前慢慢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不知过了过久后归于一片黑暗。等再醒来时,傅珏已经回来了,正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立刻问她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夕和愣了下神,随后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便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在摸到腹部依旧隆起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又向傅珏确认孩子有没有事。 “孩子没事,你放心。但你动了胎气,身体有所损耗,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必须尽量的卧床静养才行。”傅珏紧着眉心轻抚过夕和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 “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这次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夕和带着歉意虚弱地跟他道歉。她明明几次都跟他承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却总是没做到,每次一看到他为自己担心伤神的模样,她心里就难受得很。 “别说这种傻话,你只要平安无事就好。”傅珏低头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又问,“这次是怎么回事?你跟白姑娘之间为何会起了争执?” 提到白幻儿,夕和不禁回想起她跑走前最后说的话,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无奈。她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傅珏。 傅珏听后也有些意外,但他随即便认同了夕和的看法,“白姑娘生性单纯,确实与尧王并非良配。” “可现在幻儿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当初离开东篱的时候,我还答应了真儿会好好照顾幻儿的,我是绝对不能看着她往一条死路上走的……” 傅珏稍作思索过后跟夕和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说:“既然事情已经摊在明面上了,白姑娘又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我们的态度也只能强硬一些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找她,等找到后,我便着人将她送去见空山,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将她和子夜一起接回,你看如何?” 把白幻儿送去见空山?也就是让她和傅亦尧在地域上彻底分开,不要再见面。距离隔得远了,即便她一时忘不了傅亦尧,至少两人不会再有近一步接触,她也不会越陷越深。 而夕和的本意一开始也是想断绝他们的来往,那这样的话送去见空山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她也还有些其它的顾虑,便干脆地提了出来。 “办法是个好办法,只是,会不会给师父添麻烦?我也还有些担心物极必反,幻儿被逼得太紧会做出些傻事来。” “师父那边我会提前送封书信过去,等白姑娘到了见空山有师父和玲珑照看着,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夕和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当天傍晚,燕青就带着白幻儿回府复命了。其实白幻儿也是一气之下离开了秦王府,在街上跑了一段后就慢慢冷静下来了,但她当时脑子里很乱、很纠结,一会儿觉得夕和说得有道理,一会儿又想着傅亦尧,实在无法认同夕和的话。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夕和,怎么跟她说清楚,所以她就没有回头,一路往前走,在街道间游荡。走着走着,她无意识地到了和傅亦尧约见的那家酒楼,在门口徘徊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选择进去跟掌柜的说了自己想见傅亦尧。 和之前几次一样,掌柜的去给傅亦尧送信,让她在酒楼里等着。于是,她又坐在酒楼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来,但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出现,反倒是燕青找到了她。 燕青要带她回府,她本来是不想回的,但在听到夕和因为她那一甩手撞到了桌沿动了胎气后,她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立刻听话地跟着燕青回到了秦王府里。 可等她到了夕和的房门口又有些不敢进去了,双脚像是在地下生了根,死活都抬不起来。最后还是流萤出来了,带着她进的门。 夕和正坐在床榻上将一碗安胎药往肚子里灌,一口气灌下苦得她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忙不迭地从傅珏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往嘴里塞,然后就看到了流萤领进门的白幻儿。 白幻儿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发髻微乱,裙摆上还溅上了一些泥点子,看上去又狼狈又憔悴。她小步小步地走近到夕和跟前,一双眼满含歉意地看着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夕和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是对于差点误伤了自己的孩子而感到愧疚,遂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再同她说:“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然后吃点东西再过来。” 白幻儿一听,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她抬手抹了一把,带着哭腔跟夕和道歉:“对不起,夕和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关心我才跟我说那么多的,我不但不领情还差点害了你的小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第八百七十章 出使南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幻儿,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个意外。”说实话,白幻儿愤而离去时的样子让夕和有些不安,总觉得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但此刻见她又还是那个单纯直率的白幻儿,夕和便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床边来坐,然后又认真地问她:“幻儿,你现在可是想明白了?” 白幻儿抽抽搭搭的啜泣声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想了很久,在回到这里之前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和亦尧在一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亦尧还不来见她。 但就在刚刚,夕和姐姐开口第一句话是让她换身衣服吃点东西,而不是责怪她时,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不,应该说是她突然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是她自己一直不懂不明白,其实她几次去酒楼要求见亦尧,亦尧都不来见她已经说明了一切。亦尧已经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两个选择,偏偏是她自以为夕和姐姐才是他们之间的阻力。 而自己那么对她,差点害她没了孩子,她却也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关心自己吃没吃过东西,她是真的关心自己、爱护自己,那自己是该听她的话的。 “真的想明白了吗?”夕和再次确认了一遍,见白幻儿依旧点点头后方才说道,“那,我送你离开天心城,去一个无忧无虑,可以忘记他的地方好不好?” “离开天心城?”白幻儿面露错愕,跟着还小声地重复了三个字,“忘记他……” “幻儿,只有忘记他你才能重新开始,也才能在未来去接受另一个真心待你好、适合你的人,你明白吗?” 白幻儿低着头沉默不语。夕和看她这般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说让她先再好好想想清楚时,她却又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我听夕和姐姐的。” 夕和稍微有点意外白幻儿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件事,但总归她答应下来了就是好的,只要她离开这里,不再跟傅亦尧接触,她相信,她一定会慢慢放下这个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痛苦总比一辈子的痛苦要好得多。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傅珏当晚便写好信件派人送去了见空山。 然而,在见空山的回信到来之前,另外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先进了秦王府,这个消息还是以圣旨的形式来的。 这天还是正月初九,一场绵延数日的大雪刚刚停了。一大清早宣旨的宫人便脚步匆匆地来了秦王府,将旨意宣读给了秦王夫妇。而圣旨的内容是命傅珏以使臣的身份前往南越送两件国礼,又为了能让他安心出远门,特再将夕和接入宫中由皇后照料。 宫人宣读完毕就走了,夕和则听得一头雾水的。 “这圣旨是什么意思啊?皇上怎么会好端端的派你去南越送什么国礼呢?好生奇怪。”回到屋里后,夕和便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傅珏面上却不见半分惊讶和不解,他细致地替夕和掖好被角,再同她解释:“抱歉,夕和,这件事是我没有提前知会你。” “你早就知道了?”夕和一脸惊讶。 “嗯。” 随后,傅珏便将这件事的起因和缘由告诉给了夕和。原来就是她和白幻儿起争执的那一天,傅珏被传召入宫,为的就是商议派谁作为使臣前往南越的事,而之所以会有这件事是北漠皇上收到消息得知南越皇上病危,他想派个人过去探探虚实。 探虚实的目的不言而喻。因为一旦这个消息是真的,就意味着南越很快就会进入夺嫡的内斗,而南越的内斗无疑是给北漠最好的可趁之机。 而这个任务会落到傅珏头上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在于一众朝臣第一个排除的对象就是傅珏。 因为傅珏是南越的前国相,又是南越皇上的亲外甥,谁也无法肯定傅珏会不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派他前往探不探得到真实消息还两说,关键还要冒上放虎归山的风险。 而情理之中则在于傅珏又偏偏是这件事最好最合适的人选。他的秦王身份合适,作为外甥去探望舅舅的病情也合适,更要紧的是这次的事情还能作为一块试金石试试傅珏的态度到底是站在北漠还是南越的。 所以,当尧王提出让傅珏去的时候,一众朝臣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了。 顺着这个提议,再让夕和搬进宫里由皇后照料也是尧王提出来的。他明面上的意思是傅珏离开后,夕和怀着孩子独自在秦王府内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别人都不知道,傅珏肯定也不放心。 接入宫里的话不仅有一大批宫人照料着日常起居,平日里无聊还可以和皇后说说话、增进感情。尤其是夕和万一身体有些不适,随时能找到御医,这样傅珏出门在外也能安心办事。 但实际上,他没有说出来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可以拿夕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要挟傅珏的筹码。有她留在宫里,傅珏即便生了背叛北漠的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这么做。 这一次,还真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尧王也是有个脑子有手段的,这一招出的既冠冕堂皇又犀利无比。只是这样无疑是和傅珏彻底站到了对立面上,看来他到了现在也算是彻底放弃拉拢傅珏了,索性拿傅珏开刀出了先手。 “似之,你想好了吗?确定要回南越吗?尧王是个小人,成不了他助力的事物和人,以我推测他很有可能会选择毁掉。你这次若是回了南越定然凶险万分,我有些担心……”夕和蹙着眉心抓了傅珏的手忧心忡忡地同他说。 傅珏则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笑着安抚她:“他们有他们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夕和,你该对我多点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我只是,会担心……” 第八百七十一章 离别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知道。”傅珏上身前倾,将夕和揽入怀中,“因为我也是。留你一人在北漠,我总归不放心。我原是打算带你一起走的,可现在你的身子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地等我回来。” 夕和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去意已定,遂也只能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再认真地点点头,嘱咐他:“你也是。似之,其它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你记住了,我和孩子还在这里等你。” 说着,离别的情绪从心底翻滚到了眼眶,让她立时便觉得鼻子和眼睛酸酸的。自从和傅珏在一起后,她还没有和他分开过,她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现在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对他的依赖和不舍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她不禁越发抱紧了他,而傅珏感受到了她不舍的情绪,心里既觉得甜甜暖暖的,又生出些怜惜来。 他轻抚过她脑后的长发,语调温柔地安抚她:“不会很久的,大概两个月,我会回来和你一起迎接我们的女儿。” 两个月,已经很久了……夕和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但她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他,更不想让他在外应对凶险时还要分心念着她,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故作轻快地嗯了一声。 出使南越的行程定在三天后,而在接到圣旨的当天晚上夕和他们又收到了师父的回音,于是,白幻儿离开的日子也定了下来,索性定在了和傅珏出使的同一天,因为去京城和去见空山的路有一段是重合的,正好能互相照应一下。 夕和便紧锣密鼓地给他们准备起出行要用的东西来。除了日常所需的衣物干粮外,夕和给白幻儿多准备了一些她爱吃的糕点和有趣的话本子,好让她在路上不至于太闷,而给傅珏准备的则是一大批可能会用得到的药品和毒药。 然后考虑到现在还是隆冬,她又赶制出了一批暖宝宝让傅珏带上,以免他在路上会受寒。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离别的日子也到了。 晴朗了几天的天气在这一天突然又飘起了雪花,不过还算好,不是很大。夕和亲自送了他们出门,到大门口的一段路上还几番叮嘱着他们一路过去务必多加小心。 傅珏牵着她的手认真专注地听着她的每句话,而白幻儿则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往前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秦王府的门口已经有几名宫人候着了,见他们出来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问上一句可以出发了没有。 傅珏随口应了,再牵着夕和上了马车。随后,几辆马车便缓缓离开了秦王府,朝着北漠皇宫的宫门而去。 到了宫门处,出使的队伍和送行的官员们皆已抵达,正翘首以待着秦王府的马车到来。 下车前,傅珏不舍地将夕和拉进怀里亲吻缠绵了一番,然后拥着她温柔地最后嘱咐了一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夕和点头应下,又主动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从马车上下来。 北漠皇上亲自到场给傅珏送行,除此之外两位王爷和四皇子也都在。他们几人皆同傅珏交待嘱咐了几句,让他一路小心,然后便由宫人宣布了送使臣出城。 夕和站在二公主身侧,看着傅珏回到了马车里,然后浩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缓缓离开宫门,往天心城的城门而去。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握紧了手心忍过这一段难舍的情绪。 渐渐的,车马远去,北漠皇上转身回宫,其余朝臣皆俯首恭送。 皇上离开后,二公主于一旁开了口同夕和说道:“秦王妃,母后今日身体抱恙,未能亲临送行,也未能亲迎你入宫,但宫内一切事物皆已准备妥当,特嘱咐了本宫带你过去。我们走吧。” “那就有劳二公主了。”夕和客气回应,随后便在流萤的搀扶下走回自己的马车。 但就在她要登上马车的那一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于身后传来。夕和本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便见着一辆马车正于不远处往这边奔来,而仔细一瞧,这辆马车也是出自于秦王府。 马车得得奔到了夕和面前几步之遥后停了下来,夕和正纳闷不知出了何事,便又见着白幻儿从马车里跳下,匆匆几步到了夕和面前再朝她跪了下来。 “幻儿?”夕和诧异了片刻,随后急忙拍了下流萤的手,让她去扶她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白幻儿却不愿起,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同夕和恳求道:“夕和姐姐,我反悔了,我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你留下我吧,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夕和听了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从白幻儿轻巧地答应了离开之后,夕和就在想她会不会反悔,毕竟对于一个还陷在情网里的女子要轻易放弃所爱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过了三天,白幻儿都没有提。从秦王府离开的时候,夕和虽然在跟傅珏说话,但也看了几眼她的表情,当时她便隐隐有种预感了。后来看她上了马车,随傅珏离开,夕和还以为是自己的预感错了,现在看来她还是逃不过啊。 “你真的想好了?”夕和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忿忿又无奈地问她。 白幻儿一阵猛点头,“我想跟夕和姐姐在一起,不想离开这里,求求你了夕和姐姐。” “起来吧。”旁边还有很多人看着,白幻儿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夕和叹了口气,终是妥协答应了下来,又对临月说,“临月,你去跟似之说一声吧。” 白幻儿脱队傅珏一定是知道的,而既然她能跑回来,就说明傅珏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所以这会儿,他一定还和队伍在原地等着她这边的结果。 临月领命离去,白幻儿则即刻起身随夕和坐进了马车。待临月回来后,马车缓缓入了宫,而白幻儿隐于衣袖中的腕间蝴蝶已经被墨色侵染了一半…… 第八百七十二章 入住浣花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二公主带夕和前往的宫殿叫做浣花宫,位于皇宫西苑,距离皇后所在的凤阑宫非常近,还真是从地理位置上就很方便皇后“照料”她。 这座宫殿里原是住着两位后宫妃嫔的,但为了能让夕和有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养胎,太后亲自下了口谕将这两位妃嫔迁居到了别的宫殿里。 其实太后本是想让夕和住到自己的檀香宫里的,但碍于她得闻此事时皇后已将夕和要入住的浣花宫安排好了,她也不好不给皇后面子,所以姑且认可了这个安排。 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想着先让夕和在浣花宫里住几天,回头再找个由头把她接过来。她总归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下才好。 夕和是不知道太后的想法的,也不知道太后为了她还专门将浣花宫内的两位妃嫔迁了出去。她到了地方后只有直观的感受,那就是觉得这宫宇还挺大挺安静的,环境不错。 浣花宫内的宫人们早已候着了,得了消息后便整齐的在主殿前列了队,恭恭敬敬地迎夕和和二公主进来,再待她们走近后又恭恭敬敬地朝她们行了礼。 二公主领着夕和走进主殿,殿内的一切布置都是翻新的,处处透露着皇室宫廷的奢华。夕和稍微有点不适应,但也不至于矫情到享不了富贵。 “往后,你在这里安心住下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宫人们去做。好了,本宫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 “多谢二公主领路。流萤,送二公主。” 流萤送了二公主出门,夕和在主殿的前殿里随意巡视了一圈后便去到了后殿休息。 后殿的布置风格果然和前殿是一致的,从大件的家具到小件的陈设,无一不是富丽堂皇、精巧玲珑。夕和站在屋里不仅觉得格格不入,还有点无所适从。 再次巡视了寝殿一圈后,夕和吩咐了桑榆将床榻上的一应物品全部替换成了自己从王府里带过来的用惯了的物件。别的陈设布置都无所谓,反正是暂住的,但舒适自然的睡眠环境非常重要,再加上她有点认床,她可真不想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失眠。 桑榆换好后,夕和本来想小睡一会儿,但躺下了却怎么都睡不着,又只能起来。起来无事可做,便挨着靠枕看医书,看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又只得作罢。 傅珏刚刚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想他走到了哪里,路上冷不冷,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她。她满脑子都是他,根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索性望着窗外的风雪放任自己尽情去思念他。 午后,来了几拨宫人,都是奉了皇上、太后和皇后的命令来给夕和送东西的,从补汤衣物到手炉银丝炭应有尽有。晚间时,傅亦寒还亲自来了一趟,给夕和送来了一块出宫的令牌。 夕和颇为讶异,因为她很清楚她明面上是进宫小住的,但其实就是变相软禁,进来了在傅珏回来之前就不可能再能出去了。所以,她不解地问了傅亦寒这块令牌的用意。 傅亦寒将令牌反扣在桌面上,再用手指沾了水于桌面上写下一个字,随后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切勿现于人前。谨记。” 夕和看看桌面上的“皇”字,又看看傅亦寒的脸,点点头,将令牌收了起来。 皇指代的当然不可能是皇后,那便是皇上了。皇上借傅亦寒之手给她悄悄送来这块出宫的令牌,说明他还是给傅珏留了一条后路的,看来,皇上虽也有心试探傅珏的忠诚,但终究还是多了一分爱护的心。 这位皇上对傅珏到底是利用居多还是爱护居多,夕和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除此之外,堂嫂也别忘了你手里还有一个骨哨。”傅亦寒勾着邪魅的笑同夕和一说完便起身走了。 夕和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又垂目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然后召来了桑梓,将这块令牌交给了她保管。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肯定不合适,交给脑子活络机敏的桑梓则再妥当不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夕和在浣花宫里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好似真的只是从秦王府搬到了浣花宫,换了个地方而已。要说不同,唯一且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傅珏。 她每天从失望中醒来,心不在焉地度过无聊的一天,又怀着思念睡去,一天比一天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对他的依赖,也一天比一天更盼望着他的归来。 好在,还有孩子和小鱼在,他们就像是她和傅珏之间无形的联系,每每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或者和小鱼玩耍,她心里闷闷的疼痛都能得以缓解,日子也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然后,便到了上元节这一天。 有宫人一大早便来了浣花宫说是奉了皇后之命,前来通知夕和晚上在凌霄殿内有上元宫宴,请她务必前去参加。夕和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她如今的情形实在不宜和皇后起正面冲突,便还是应了下来,大不了她过去露个面便找个借口回来便是了。 于是,到了傍晚时分,夕和便开始梳妆换衣,准备着前去凌霄殿了。白幻儿得了这个消息犹豫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夕和临出发前还是又来找了她,央求她带自己一起去。 夕和都不用想就知道白幻儿想要跟她一起去的目的,她有些气白幻儿嘴里说着已经想明白了,做出来的事却还分明是想着傅亦尧的表现。 她虽然最终做了妥协,没有将她送去见空山,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同意白幻儿继续和傅亦尧这么不清不楚的往来。于是,这一次,夕和很果决地拒绝了,让她好好留在浣花宫里。 白幻儿又央了几句,见夕和拿定了主意不改了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就此作罢。夕和看她的表情想再劝说她几句,可又担心她再说的话反而会激化了她的情绪,所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出了门去。 凌霄宫距离浣花宫还挺远的,不过浣花宫里备着一顶步撵,是专为夕和准备的。夕和也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在着人检查过步撵没什么问题后便乘了这步撵前去。 第八百七十三章 分离的上元节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抬步撵的人都是宫里的宫人,虽然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夕和还是留着心,扶着自己的肚子正襟危坐,也带了临月和桑梓两人随行。 抵达凌霄宫时,宫门外正好停下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巧得不能再巧的是尧王侧妃,沁妍郡主。 沁妍郡主着了一身水红色衣裙,一脸倨傲的从马车上下来,本是无意地往旁边带了一眼,却不偏不倚地看到了坐在步撵上的夕和。于是,她本来要进去的脚步转了个弯儿,朝着夕和的步撵迎了过来。 夕和见她走过来了,当机立断地先让宫人把步撵停放下来。沁妍郡主这种光有脾气和架子却没有脑子的性格,完全做得出让她从步撵上“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的事。 到时候她虽然也会受到惩处,但万一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她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也弥补不了任何事。所以夕和要先一步杜绝这个可能性的发生,在她靠近过来之前就先从步撵上下来。 临月见过几次沁妍郡主撒泼挑衅,在夕和从步撵上下来后第一时间便护到了她的身前。 而沁妍郡主走到了步撵前,看看步撵又看看夕和的肚子,冷哼了一声,说:“秦王妃好大的架子,这皇宫内的步撵除了皇上皇后外就只有皇上亲赐才能坐,你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过来了,这难道就是你们南越教的礼数?” 夕和闻言浅浅笑起,从容自若地回应道:“妍侧妃说的规矩妾身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妍侧妃又是如何得知妾身没有皇上的首肯呢?这步撵是特地备在浣花宫里的,若不是给妾身坐的,妾身还真不想出来能有什么用。不如,妍侧妃替妾身去问问皇上如何?” 夕和一口一个妍侧妃把沁妍郡主气得脸色立刻就变了,她倒也不是排斥这个身份,只是在夕和面前“侧妃”两个字便低了一等,让她有种被夕和死死压在脚下的憋屈,这是她所忍不了的。 “既是特地给秦王妃备下的,秦王妃又何必心虚的在这里就落了撵,是怕叫人看见吗?”沁妍郡主气冲冲地瞪了夕和几眼,一时想不到应对的话就只能抓了这一处来说。 夕和听了有些好笑,继续从容不迫地说:“在哪里落撵是妾身的自由吧,妾身就是想在这里下来走几步,怎么连这妍侧妃也有意见?那妍侧妃会不会管的太宽了一些。” “你……” “哦对了,妍侧妃见着妾身似乎还没有行礼吧,还是说北漠的规矩是侧妃见到王妃不需要行礼的吗?妍侧妃的家教和礼数真是令人堪忧啊。” 夕和话音一落,沁妍郡主这一点就着的脾气果然立刻就炸了,张口就要斥骂起夕和来。但这一次,她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傅亦尧先一步从凌霄宫里出来发现了她,及时叫住了她。 “沁妍!”傅亦尧高声叫了沁妍郡主的名字,同时快步朝着她们走来,到了沁妍郡主身旁站定后目光便落到了夕和身上,“原来是弟妹来了,我说怎么明明王府的马车已到,却不见沁妍进来,原是和弟妹在此处说话。外面天寒,弟妹又身怀有孕,还是进去说话吧。” 傅亦尧几句话将剑拔弩张的气势轻描淡写的带过,然后再瞪了沁妍郡主一眼,无声示意她休要再胡言乱语叫人看了笑话去。 夕和自打知道白幻儿已经失身于傅亦尧,还被傅亦尧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后对这位尧王殿下的厌恶已经达到了巅峰。刚刚若是他不出现,她也是想激起沁妍郡主的脾气再好好让她长个记性的,结果他一出现又坏了自己的事,便越发心生厌恶。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只是在眼里涌现起了疏离和淡漠。 “见过尧王殿下。外头确实天寒,妾身本也没打算在外逗留,只是妍侧妃似乎尤其喜欢外面的冰雪。那么,妾身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说罢,夕和便绕过他们径直进了凌霄殿内。 夕和一走,傅亦尧的脸色立刻黑沉了下来,对沁妍郡主说:“你突然头疼那便回府休息吧,本王会替你向父皇母后解释的。” “什么?”沁妍郡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她反应过来了忙一把拉住了傅亦尧转身离去的衣袖,不满地辩解道:“不!我不回去!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赶我回去!” 傅亦尧忍着不耐转头瞥了她一眼,说:“你最好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回去!” “不,我不!我不回去!我有资格参加这场宫宴,我就要参加,你不能逼迫我!”沁妍郡主心想她要是现在回去了岂不是直接向夕和认输了,那怎么行,所以她坚持不从。 傅亦尧早在沁妍郡主的一次次任性中耗尽了本就不多的耐心,此时跟她说两遍已经是顾及着晋淮王府的面子了。 沁妍郡主依旧任性坚持,他也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朝自己的随侍使了个眼色,那随侍便朝着沁妍郡主颈后劈下一个手刀,再将晕厥过去的沁妍郡主送上了马车带回府中。 傅亦尧看马车离开了,这才顺了气,举步回到凌霄殿中。 此次傅珏前往南越背后的因由稍微有点脑子的朝臣们皆一清二楚,他们的家眷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鉴于如今结果未明,秦王府的盛衰未定,因而破天荒的,夕和第一次入了席后却没有任何一人过来同她搭讪问安。 夕和倒也乐得清静,安安然然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傅亦尧进来了,到了她面前跟她替沁妍郡主道歉,夕和随意敷衍了两句,傅亦尧却还顺势跟她攀谈起来了。 夕和跟这个人实在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可又不能明着赶人走,遂只能保持着沉默不搭话好让他自己意识到她的态度而自行离去。 但不知怎么的,傅亦尧竟摆出了一副浑然不觉的姿态继续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说着说着竟还打上了“替堂弟照顾她”的旗号要命宫人将他的席位搬到夕和这边来。 夕和错愕之余正待要出口婉拒,傅亦寒的声音于耳旁响了起来。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不变的心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兄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吧,会给堂嫂招致非议的。更何况这宫宴上多的是宫人替堂嫂布菜添茶,何须劳烦皇兄你这双贵手呢。”傅亦寒不知于何时到了殿内,瞧见傅亦尧站在夕和的位置前面便朝着他们走过来,正巧听见了傅亦尧最后说的话便开口替夕和解了围。 “亦寒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堂弟不在,我作为兄长理应替堂弟照顾好弟妹罢了。”傅亦尧见到傅亦寒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和阴狠,面上则依旧是文质彬彬的笑意。 “我看是皇兄你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吧,我不过是陈述一下皇兄这么做的后果罢了,并未恶意揣测皇兄你的心思。”傅亦寒同傅亦尧说完也不待他的回应,转而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函交予夕和,并对她说,“堂嫂,这是我入宫前才刚刚收到的,是堂兄给你的家书。” 一听家书两个字,夕和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忙不迭从傅亦寒手里接过,并向他道了谢。而傅亦寒在看到夕和眼眸亮起的一瞬有过片刻的失神,但随即把信交给她后又恢复如常,再看了眼傅亦尧,勾着一抹轻蔑的笑去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被傅亦寒这么一搅弄,傅亦尧的打算也只能作罢,最后看了眼夕和手里的信封后便也去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夕和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家书一看究竟,但偏巧这时通报声传来,皇上和三位嫔妃到了。于是她只能先将家书收起来,同其他人一起给皇上恭敬行礼。 上元宫宴正式开始,席间人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气氛比之一般宫宴时要热闹轻松许多。 夕和本就打算着只来露个面,现在又着急想看傅珏送回来的家书,所以耐着性子看完了第一出歌舞后便向上位者提出先行告退。 皇上没有多问什么,只看了夕和一眼便点头同意了。 夕和遂行了礼,又乘着步撵离开了凌霄宫。回去的路上,她便迫不及待地拆了家书,虽然沿路灯光晦暗,但她还是逐字逐字辨认过去,在回到浣花宫之前就将家书通读了一遍。 家书确实是傅珏的字迹,最后还落了“夫似之”的款,是由他亲笔所写无误。行文内容是他一贯来的风格,只有寥寥数行,但却把夕和想知道的都囊括其中了,包括他已经到达的位置、路上的情况、身体状况和对她的思念和牵挂。 夕和在路上看了一遍,回到浣花宫里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再将信纸沿着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叠好,放回到信封里,然后藏于自己的枕下,打算着每天晚上想他了就拿出来看一遍。 之后,她让流萤去取来了早已备下的天灯。 上元节放天灯是她和傅珏约定好的,虽然今年她和傅珏相隔两地,但天灯上的愿望却一年都不能停,所以她一早便吩咐了流萤去搜罗了两盏天灯来。 流萤取来后,夕和落墨写下这一年不变的心愿,又想了想在另外一盏上也代替傅珏写了几个字,然后便和流萤一人提着一盏到了院子里放飞。 点上火,天灯充盈起来,然后一松手,微微摇晃了两下后便朝着浩渺的天际飞升而去,慢慢化作天边的繁星两点。 与此同时,夜空的另一边—— 出使的队伍于上元节的傍晚抵达了南越边境城池塞城。塞城城主也算是老熟人了,虽然这次傅珏到来的身份已经变了,但无论是国相还是秦王,对于接待一项他作为城主都是责无旁贷的。 于是,当晚,傅珏便住进了塞城的城主府内。 因是上元节的关系,塞城内有花灯会,用过晚膳后,塞城城主便力邀傅珏到街上走一走,凑凑热闹。傅珏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不知怎的心念一动便答应了下来。 出门后,街道上果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式花灯铺就了一路,将整片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城主一边走一边在傅珏耳边跟他介绍塞城花灯会的由来和一些传统活动,傅珏始终含着浅笑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似是在听,又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走了一段后,傅珏的目光突然被一点飘扬升空的星点所吸引了过去,不由停下了脚步。 城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笑着同他说:“秦王殿下可是在看天灯?上元节天灯许愿是南越的风俗,这一点秦王殿下想必亦是很清楚的。不过,秦王殿下一定不知,这风俗可是源自于塞城,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对眷侣……” “临江。”傅珏突然开口唤了临江一声,打断了城主喋喋不休的话,待临江上前一步应了是后,他又对临江吩咐道,“去买一盏天灯回来。” 临江领命立刻前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盏天灯回来了。 “有劳城主作陪,但我已有些疲累,就先行回府休息了,城主自便。”傅珏礼貌而疏离地同城主说完后转身回城主府。 城内的花灯会他早已看腻,出来一趟本就是来作陪的,作陪的人都回去了,他还有什么好逛的。所以,城主尴尬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后也跟着转了身打道回府。 回到客房中,傅珏又命临江去取了笔墨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天灯上落下了几个字,再提着天灯走到了院子里。 “临江,你猜,夕和现在会不会也在放天灯?”傅珏提着天灯让临江点上火,一边看着天灯慢慢丰盈起来一边问他。 临江低声一笑,心想原来主子是想夫人了。 “主子既与夫人有约定,夫人未必是此时放了天灯,但定然是会放的。” 傅珏唇边的笑意深了两分,再松了手指,让指间的天灯挣脱禁锢,朝着深邃的夜空尽头缓缓飞去。 他站在原地凝望着天灯渐渐远去,同一时刻,不同地点,他和远处的她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中所愿,祈盼上苍能够听见。 夕和:吾愿与似之百岁相守,死生不负。 傅珏:吾愿夕和心中所求皆能得偿所愿。 第八百七十五章 皇后的宴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或许是那封家书的功效,夕和当晚睡得尤其的好,不仅没有半夜醒转,而且一夜无梦,睁眼便已是天明。 用过早膳后,流萤把小鱼带了过来,夕和便坐在床榻上和小鱼玩了一会儿,然后吩咐了流萤再去将她的药箱拿过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是继续研究治疗寒疾的药方好了。 这一捣鼓,一转眼的功夫一个早上就过去了,午后她小睡了一会儿,等再醒来本是想继续未完成的研究的,但流萤来报,称外面来了个从凤阑宫过来的宫人,要求见夕和。 夕和吩咐把人带进来,那名宫婢给夕和见了礼后便向其禀明了皇后娘娘今晚于凤阑宫内设宴,邀请她前去参加的事。 “皇后娘娘设宴?”夕和略感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同时想起来昨天的上元宫宴内便没有见到皇后,陪同皇上出席的是几名宫妃。怎么,皇后正儿八经的宫宴不露面,今天却要单独设宴招待她? “是,皇后娘娘交待了,还请秦王妃娘娘不要拘束和推诿,务必过宫一叙。” 她一日在宫中,便算是一日挂在了皇后名下,这顿饭也就避无可避。而虽然她早已发现皇后对傅珏有种莫名敌意,但皇后应该不至于蠢到在自己的宫里对她下手,更何况,她现在是由她“照料”的,她出了什么事,她一样逃脱不了责任。 所以,去赴宴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相反,这或许还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她去试探试探皇后对傅珏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也许弄清楚这件事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是以夕和稍稍一想便应了下来。 宫婢走后没多久,白幻儿又来找了夕和,目的和昨天一致,依旧是想让夕和带她一起去赴宴,只是说辞上有了些改变。昨天她说的比较委婉,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而今天,她确实开门见山地便同夕和提出她想见傅亦尧。 “求求你了,夕和姐姐,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想见他,很想很想见他。我听宫人说他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今晚的宴席他也许也会到的,我就跟过去看他一眼就好,保证不会多说一个字,也不会做什么的。” 白幻儿红着眼眶向夕和苦苦哀求,夕和看着她这个样子已经无力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换位思考,有一个人冒出来不让她和傅珏见面的话,她也会和白幻儿一样觉得很痛苦,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见他一面。但是,难道就因为她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就要放任她往火坑里跳吗? 不,不行。她答应了真儿会好好照顾她的,也承诺了会好好保护她,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她跳下这个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幻儿,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带你去的。至于原因,我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跟我说你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 “夕和姐姐,我……” “幻儿,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你相信我,忍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就像是身体上的伤口,上药的时候是很痛,但忍过去就会慢慢愈合结痂,等到痂壳脱落,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你现在再去见他的话就等于把刚刚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再度撕裂,已经受过的痛苦就还要再受一遍,明白吗?” 夕和耐着性子好言相劝,白幻儿听了脸色一分分苍白下去,但终究还是不再多言,默默地点了头回去了。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夕和又有些于心不忍,遂吩咐了流萤晚上给白幻儿多准备一些她爱吃的食物。 傍晚时分,凤阑宫的宫婢再次到了浣花宫,来接夕和过去。两个宫殿比较近,走一走也就到了,所以夕和并未乘坐步撵,而是随那宫婢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凤阑宫是历代国母皇后的居所,是皇宫是最重要的宫殿之一,其规模和构造自然不是一般宫殿可以比的。琼楼玉宇、雕栏画柱,目之所及皆是奢华精致,这么一对比,夕和突然觉得浣花宫里的布置还真是谈不上“贵气”两个字。 皇后正在凤阑宫的正殿里等着,夕和进门便见到她坐在一张铺就了白色貂绒毯的凤榻上,着一身正统紫色宫装,头戴象征着身份的九凤金步摇,面上含着温柔和蔼的笑同一个坐在客椅上的男人说话。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幻儿心心念念着的尧王傅亦尧。 诚如白幻儿所言,傅亦尧是皇后所出的亲生子,皇后摆宴,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夕和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毕竟傅亦尧已经不住在宫里了,昨天又刚进过宫参加过上元宫宴,按说今日若是没有要紧事应该不会再进宫了才对。 夕和快速扫了一眼殿内,发现除了他们母子二人之外再无他人,就连尧王妃也没来,莫不是皇后这宴设下来便是请了自己和她的儿子两个人吧?这,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尧王殿下,娘娘万福金安。”夕和怀着狐疑的心走到近前规矩地同二人见礼。 皇后的目光从傅亦尧身上转移到了夕和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又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多看了两眼,然后淡淡地叫了起,再吩咐宫人给夕和看座。 “秦王妃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原本本宫应在你入宫当日便设宴替你接风的,但不巧本宫身体抱恙,一直到昨日才有所好转,是以这顿饭才拖到了今天。秦王妃勿要见怪。” “皇后娘娘客气了,理应是妾身应早早的到凤阑宫来给娘娘请安才是,只是妾身思及娘娘身体不适,唯恐过来一趟扰了娘娘休息,这才不敢冒昧叨扰,还请娘娘恕妾身无礼之举。” “秦王妃有心便是好的,本宫又岂会怪罪。”皇后娘娘继续客套地回了一句,而后再看了眼傅亦尧,同夕和说,“尧儿今日凑巧入宫看望本宫,本宫便一道留了他用过晚膳再回去,秦王妃应该不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第八百七十六章 鸿门宴(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听凭娘娘做主。”夕和规规矩矩的回应,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突然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太正常,看来等一下还是找个借口先回去比较稳妥。 皇后点点头,率先起身往偏殿走去。夕和便也从位置上起来,随行而去。 偏殿内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上已经放有十几道冷菜和一应碗筷杯碟,原来这宴便是设在了这里。皇后娘娘走到圆桌旁落了座,再招呼了她和傅亦尧一声,于是夕和在等傅亦尧也坐下后才择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宫婢们迅速送上了一盘又一盘热腾腾的精致菜肴,将一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这里没有外人,秦王妃不必拘谨,喜欢吃什么就多吃一点。”皇后说完指使了自己身边候着的宫婢去给夕和布菜。 夕和含着浅笑向皇后娘娘道了谢,再等皇后娘娘动了筷子后方才将面前碟子里的食物夹起。她夹起食物,不动声色地放到鼻下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弟妹太瘦削了,如今身怀有孕应当好好滋补一番才好。母后小厨房里做出来的乳猪肉可是连御膳房都比不上的美味,弟妹多吃几块。”傅亦尧笑着夹取起一块烤得酥脆金黄的乳猪肉亲自放到了夕和面前的碟子里,口中所言皆是关切之词。 夕和的眉心几不可见的微蹙了一下,随后她依旧含着温婉浅淡的笑客气而疏离地跟傅亦尧道了谢:“尧王殿下太客气了,妾身自怀有身孕后便胃口不佳,实在吃不得荤腥油腻之物,殿下的心意请恕妾身只能心领了。” 傅亦尧面上闪现过一抹尴尬,但随后他又笑着给夕和推荐了翡翠菜心和蛋花腐竹汤这两样清淡的菜肴。 夕和笑了笑算作回应,跟着便只听皇后和傅亦尧之间来回搭话,自己则保持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夕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想跟皇后告退离开。 但她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皇后倒先揉了揉太阳穴,同他们说道:“本宫突然有些头疼,恐是无法继续作陪了,尧儿,你代本宫好好招待秦王妃,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 说着,皇后便在宫婢的搀扶下起了身。夕和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脱口唤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妾身失礼。其实,妾身的肚子也突然有些不舒服,正想跟娘娘请了罪先行告退回去休息,既然娘娘亦是身体不适,不若今日这宴便到这里为止吧。”夕和也起了身,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赶在皇后离席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原本,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一起吃这顿饭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皇后这个长辈要走,便只剩下了她和傅亦尧两个人,孤男寡女,还是堂系大伯和弟妹之间的关系,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得难听成什么样。 她可犯不着为了一顿饭把自己的清誉和傅珏的名声都给搭进去,更不想和傅亦尧这个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秦王妃肚子不舒服?来人,速去请御医。”皇后看了眼夕和的肚子,立刻下令。 “不用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但是妾身自知并无大碍,回去休息一番也就没事了,不用再劳烦御医跑这一趟了。” “那你便先在本宫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待好些了再回你的浣花宫去,省得还要忍着不适走这一段路。”皇后的话乍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夕和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后是有意要把她留下来和傅亦尧独处。 夕和没有时间细想皇后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滞留在这里,必须先回到浣花宫里。 于是,她坚持对皇后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但既然皇后娘娘同样身体不适,妾身还是不在这里打扰娘娘休息了。何况浣花宫和凤阑宫相距并不远,妾身走两步透透气,也许不适感就没有了。那,妾身就不影响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 夕和说着给皇后行了礼,然后脑子飞快一转,一咬牙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也不顾礼数不再等皇后的回应了。 既然皇后已经铁了心要把她留下来,那不管她说什么恐怕都没有用了。她继续留在这里和皇后一来一往的打太极、磨嘴皮子毫无意义,还不如把握机会先走了再说。 反正只要她能顺利离开,皇后能抓住的最多只有一点礼数上犯下的小错误,要罚她也罚不重。相比之下,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却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夕和不仅干净利落地走了,而且脚步还比寻常走路时要快上许多,几乎是小跑着朝门口离去。 皇后没想到过往几次看上去循规蹈矩、非常注重礼仪的夕和会突然转身逃跑,一时既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但随后,她立刻扬声吩咐了宫婢将夕和拦下来。 她既然来了,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岂有说走就走之理! 夕和听闻,心道一声不好,皇后这是要强行把她留下了。但所幸,她来时虽然觉得皇后应该不至于在她自己的宫里做些什么,但凡事都有例外,所以她也还是留了个心眼,带过来的人是临月和桑梓。 现在真遇到了这个例外,临月和桑梓的作用也就发挥出来了。她们二人皆是身怀武艺的,力气比一般女子要大,动作也也比一般人要敏捷,应付几个宫婢可谓是手到擒来,轻轻松松就帮夕和抵挡住了围拢来的人,并护着她顺利离开了正殿,往凤阑宫的宫门而去。 皇后一看夕和已经走出了正殿,懊恼之余只得下令着那些宫婢们收手,不得再追过去了。 人在殿内的时候,把门一关,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由她说了算。但人一旦离开了正殿,即便还没有离开凤阑宫,她也是不能再做什么的了,因为那样动静太大,要冒的风险也太大,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尧儿,你去,怎么说怎么做你应该明白的。”皇后站在原地稍作思索过后,立刻对傅亦尧说道。 傅亦尧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然后应了声“是,母后”,再脚步匆匆地朝夕和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鸿门宴(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匆匆忙忙离开凤阑宫后本想一鼓作气回到浣花宫内,但行至一半时肚子突然有些闷闷得疼痛了起来,她便赶忙放缓了脚步,再回头一看,并未有人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王妃,你没事吧?”临月看夕和脸色不太好,又看她摸了摸肚子,关切地询问。 “没事,应该只是刚刚走急了。”夕和在原地停留片刻,调整了下呼吸,腹部的疼痛感随之减轻了许多,她才心内稍安,回了临月的话。 临月和桑梓两人遂一人一边扶着夕和慢慢往回走。走出没几步路,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傅亦尧追出来了,临月立刻警醒地让桑梓带夕和先走,自己则于她们身后拦住傅亦尧。 “哎,弟妹,弟妹,你先别走啊,我就是来跟你道个歉的。”傅亦尧在临月面前停下脚步,朝着夕和的背影扬声喊了一句。 夕和听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弟妹,你别紧张,我是来替母后给你道个歉的。”傅亦尧见夕和看过来了,便继续将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母后看你突然惊慌失措地离开了,特意让我过来给你解释一下。 她吩咐宫婢将你拦下来其实没有恶意的,只是担心你这般赶回浣花宫身体会更不适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夕和凝视着傅亦尧的眼睛,嘴上没有回应,心中自有计较。 “弟妹,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真的没事吧?要不还是先回凤阑宫里歇一歇,再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傅亦尧见夕和不说话便想了想又满面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多谢尧王殿下好意,妾身没事。妾身刚刚也只是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要休息了,不方便再叨扰,所以告了退先行回宫而已。还请尧王殿下向皇后娘娘转达,务必请她宽宥妾身失礼之处。那尧王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妾身这便回浣花宫了。” 说完,夕和不再多做停留,也不再多费口舌,继续在桑梓的搀扶下往回走。 “哎,弟妹,不若我送你回去吧,看你的样子似乎身体状况不佳。堂弟不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是难辞其咎……” “不必了,妾身说过了,妾身没事,就不劳烦尧王殿下了。”夕和头也不回地应了傅亦尧的话,然后轻轻拍了拍桑梓的手背,示意她稍微走快一些。 临月听出来了夕和话里的意思,所以在原地又滞留了一会儿,等到夕和走远了才跟傅亦尧行了一礼,转身追过去,再扶着夕和进了浣花宫的大门。 傅亦尧站在原地看着夕和的身影远去,背在身后的手掌默默紧握成拳,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消失,最后他一甩袖,转身回了凤阑宫,同时于心中落下一句:本王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夕和回到浣花宫后立刻吩咐宫人把大门落上闩,再回到主殿里又命临月将主殿的大门侧门都关上,然后回到寝殿里喝了杯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流萤见夕和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汗,担忧地问她怎么了,怎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如此张皇地回来了。 夕和觉得很累,肚子也还是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让她去煎碗安胎药过来,自己则去了净房。 将身体泡进浴池后,温热的水流和蒸汽彻底缓解了她最后一分紧张。她挨着浴池壁,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整理起这莫名其妙的半个多时辰。 傅亦尧最后追出来说的那番话很显然是皇后授意的,目的便是想把今天这件古里古怪的事情解释成一个误会。可到底是不是误会,她还能分辨不出来吗,她又不是沁妍郡主那种光有个头却没长脑子的人。 皇后最后情急之下下的令可是“把她抓起来”这五个字,无论从字面意思还是她当时的语气,都很明显不是傅亦尧所谓的担心她赶回浣花宫身体会更不适,而想把她留在凤阑宫里稍作休息。 皇后就是拐弯抹角的办法没成功,见她要跑了就索性动用强硬的手段要把她留下来。可是,为什么呢?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她想做什么? 她若是没有逃离成功,被皇后强硬地留了下来,然后依照皇后之前所言,她自己头疼回去寝殿休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傅亦尧两个人。这是想让他们俩发生点什么?还是,想借他们俩单独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做点手脚,传出点什么? 真让她和傅亦尧发生点什么应该不是的,因为她已经嫁了人,还怀着孕,傅亦尧终究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没理由也不应该会让自己的儿子碰她这样的女人。 而且皇后如果打算这么做的话应该会想到她定然是要反抗的,那按逻辑应该会在吃食里加料,然而并没有。 那就是想做套障眼法,让别人以为她和傅亦尧做了些什么了。 对,就是这样了,其实她跟傅亦尧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重要,只要有那一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间在,皇后再派几个人出去添油加醋的散布一通,结果是一样的。 而皇后出于对傅亦尧的保护,这个结果只会是她这个秦王妃不守妇道,趁着秦王不在,于凤阑宫内勾引尧王殿下苟合。 这样一来,尧王是被动的受害者,皇后最多只有个看管不力的罪名,但她的下场将会无比凄惨,同时傅珏不仅会失了妻儿,还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所以,莫非,这就是皇后今天摆下这一桌鸿门宴的目的?为了通过算计她来报复傅珏? 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总不可能是想撮合她这个身怀六甲的有夫之妇和傅亦尧这个有妇之夫吧?那如果这样的话,皇后对傅珏的敌意远比她感受到的还要多得多,不,或许应该不能说是敌意了,而是恨意,彻骨的恨意。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们两个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第八百七十八章 冲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和皇后是晚辈和长辈的关系,回到北漠后基本没有过接触,早年间在北漠时,傅珏还只是个孩子,皇后不至于会跟个孩子计较些什么吧?就算计较,也不至于怀着这么浓烈的恨意,到了十几年之后还想着要报复吧? 那么……难道是清平公主……傅珏曾说过,清平公主和亲到北漠后和北漠的皇室贵女在一处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招致了不少贵女的嫉妒。难道,皇后也是其中一员? 可皇后又嫉妒清平公主什么呢?美貌?虽然女人对美貌的执念确实很深,但也不至于仅仅因为美貌就嫉恨了一个人一辈子还不够,还要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吧? 那除了美貌,女子最重的是感情。可这也八竿子打不着啊,清平公主和皇后一个嫁给了秦王,一个嫁给了皇上,两人之间是妯娌关系,又不是情敌关系…… 等下,不,不对,妯娌关系不一定就不是情敌关系啊!如果,清平公主嫁给秦王之前,当朝皇后也还没有嫁给皇上,而是爱慕着秦王的呢?如果皇后正是因为清平公主嫁给了秦王,她才不得不放弃所爱,嫁给了皇上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皇后眼里,清平公主就是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的人,会厌恶、憎恨她就都在情理之中。而傅珏是清平公主的儿子,有爱屋及乌,自然也会有恨屋及乌…… 夕和突然找到了一条逻辑线,并且一番推论下来每一个逻辑点都是合情合理且相互关联的。但这也仅仅只是她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不过一旦找到证据证明这条逻辑线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当年秦王之死,皇后这个爱慕着他的女子定然也会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 看来,在以后住在宫里的时日里,她不仅不能远避皇后,还要多跟她接触一些,从她身上找到能够直接证明的证据和更多的线索才行。 夕和睁开眼,长长地吁了口气,再从浴池里走出来。 回到寝殿时,流萤正好将安胎药端过来了。夕和先绞干了头发,等安胎药稍稍放凉了一些,然后才走过去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刚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口中驱散掉满口的苦涩,临月进门来通报,说是白幻儿过来了。 “幻儿?让她进来吧。”夕和说完转身往床榻上走去。 “王妃,幻儿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整个人气冲冲的,要不,还是让她明天再过来吧。”临月担心夕和刚刚才逃过凤阑宫内的一劫又会被白幻儿气到动了胎气,所以面带犹豫地提议道。 “气冲冲的?”夕和坐进被子里,挨着靠枕坐好,“是谁惹到她了吗?还是让她进来吧。” 临月领命出去将白幻儿带进来,白幻儿果然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还泛着红,一见到夕和脱口就是一句“你跟亦尧说了什么”,语气非常冲。 夕和看向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猜到了她会来问这句话的因由,遂先抬下巴示意了下不远处的圆凳,说:“先坐下说话。” 白幻儿却置若罔闻,朝夕和吼了一声:“你说啊!你到底跟亦尧说什么了?!” 夕和不悦地蹙了眉心,脸色冷了下来,反问她:“你看到我跟尧王殿下在浣花宫外说话了?所以,那时你在浣花宫门口,你想去哪儿?偷跑到凤阑宫?” 白幻儿喉咙里的话一滞,身上暴躁的气息略微削减了一些,但她依旧瞪着眼睛盯着夕和,不依不饶地质问她到底跟傅亦尧说了些什么。 夕和沉默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在她等不及又要再问一遍的时候方才语调冰冷地反问她:“你认为我跟他说了什么?” “我……”白幻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花架,不满地说,“他是来找我的对不对?刚好被你碰上了,所以你警告他不要再来找我了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代替我做决定!” 夕和拧着眉审视了白幻儿一番,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说啊,是不是这样?你是不是让他别再来找我了?所以,他这么久没有来找我,其实是你在背后阻止的?!” 白幻儿见夕和不说话便当她是默认了,又想到难怪她没去见他,他也这么久都没来找她,原来都是夕和在从中作梗,刚刚削减下去的怒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 “幻儿!你清醒一点!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夕和听了白幻儿的话气得胃疼,不由厉声呵斥了她一句,再同她说,“尧王殿下是去凤阑宫赴宴,我在宴上和皇后娘娘闹了点误会,他追出来是替皇后娘娘解释的。仅此而已,没有其它!” 白幻儿盯着夕和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判断她这番话的真假,“真的?” 夕和没有回应,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一次心软把她留下来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明天就想办法把人送去见空山。 过了一会儿后,白幻儿周身的戾气慢慢散去了,又恢复到了以往寻常时的模样。 “夕和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嚷嚷的,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就是……” “好了。”这阵子白幻儿跟她说了太多的对不起,她实在是不想听了,遂打断了她的话,“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白幻儿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声“哦”便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流萤宽慰了夕和几句,让她生气气坏了身子。夕和朝流萤笑了笑,让她也可以下去休息了,然后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想着若是要把白幻儿送走该怎么做。 翌日,夕和还在睡梦中,突然被几声尖叫声惊醒了。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又立刻唤了流萤。 “出什么事了?是谁在尖叫?”夕和一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问她。 流萤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地回应道:“没事,小姐,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宫人不小心把东西给砸了而已。” 第八百七十九章 恶作剧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把东西给砸了?什么东西?”夕和一眼便看出了流萤没说实话,便故意追问了一句。 “就,就是放在院子里几个花盆而已,不要紧的。小姐,奴婢服侍你洗漱吧。”流萤含糊其辞,然后转身去净房打水。 夕和想了想,还是从床上下来了,再从屏风上把厚毛裘往身上一裹,然后往门口走去。待她打开了门往外一看,外头正有几个宫人弯着腰手忙脚乱的在收拾。 而她们收拾的东西乍一眼看去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待仔细一瞧,夕和着实吓了一跳,居然都是些动物的尸体。 有被砍断脖子的鸡鸭,有被切成断的鱼,有被剁成了肉泥的猪肉,稍远一点还有一名宫人正颤抖着将一个羊头装进麻袋里。 “小姐……”流萤一出来发现夕和不见了,再看便见着夕和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她急忙到了夕和身边扶着她的身子,“别看了,怪恶心的,过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流萤拉着夕和回到里屋,夕和消化掉一时的惊讶,询问流萤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院子里会散落着这么一堆零碎的动物尸体。 流萤到了这会儿再瞒着也没用了,便告诉了她:“小姐,其实你刚刚听到的尖叫声不是宫人们不小心把花盆给砸了,就是看到了这些东西给吓的。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早一起来便是这样了。 小厨房的嬷嬷还过来跟奴婢说厨房里的食材一夜之间都不见了,原来都是被人弄碎了给丢到院子里了。也不知是哪个宫婢的恶作剧,实在是过分。” “昨天是谁守的夜?”夕和沉默须臾后询问流萤。 “应该是桑榆,但是奴婢刚刚过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桑榆性子稳妥,做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昨夜是她守夜的话,她应该不会擅离职守的。你快去找找人,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夕和一提醒,流萤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刻应了是退下了。 等夕和洗漱好、换好衣服后,流萤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小姐,找到桑榆了,但是她不知怎么的跑去了耳房,就坐在耳房门口睡着了。奴婢刚刚找到她,把她叫醒后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说不知道,又问她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说不知道,还当在小姐房门口守夜呢。” “看来是恶作剧的人刻意将桑榆支开的。其他人呢?有没有确认过是否安全无虞?” “都确认过了,没有人出事。” “看来,真的是出恶作剧了……”夕和于桌边坐下,倒了杯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把那些食物弄得那么恶心丢弃在院子里,分明是想吓到小姐啊。小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这要万一有个什么……小姐,奴婢这就去审问那些宫人,非得查出是谁做的严惩一番不可!”流萤很是气愤。 “交给桑梓去办吧。”夕和想了想,吩咐道。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恶作剧,并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但流萤的话说得没错,这个恶作剧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有一就有二,保不齐暗中动手的人看这一次没能把她怎么样就变本加厉地再来一次。 她自己还无所谓,肚子里的孩子绝对容不得一点闪失。所以,这个人还是要查清楚揪出来才能安心。桑梓做事比较灵活,人也机灵,肯定能办妥的。 之后,夕和用过早膳后想到昨天在浴池里理清的那一条思路,想了想后决定去一趟凤阑宫给皇后请个安。 流萤一听夕和要去凤阑宫立刻想到了她昨夜张皇回来时的模样,便坚决反对。夕和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昨夜的事后又提出让她随行一起去,流萤才勉强应了。 于是,夕和带着流萤和临月再次去了凤阑宫。 到了那里,皇后的贴身女官进去通报,夕和三人就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宫婢托着一只木盘走了过来,木盘里放着的是一碗漆黑的药汁。 宫婢刚一走近,夕和面前的门就开了,女官从里面出来请夕和进去,同时给那宫婢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到一边去。宫婢立刻唯唯诺诺地捧着药汁退开了一些,站到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边垂首候着。 夕和用眼角的余光带了眼那名宫婢,然后随女官进了屋里。 皇后像是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浑身还透着一股子慵懒,正歪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而另外一名贴身侍婢则在将一只食盒里的各色膳食一一摆放到圆桌上。 夕和同皇后行了礼,皇后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榻上下来,走到夕和面前时停顿了一下,再继续走到桌边落座。 “秦王妃怎的来的这么早?不过正巧,本宫正要用早膳,你也坐下一起吃一点吧。” “多谢娘娘美意,但是妾身已经用过早膳了。妾身过来只为给娘娘请个安,也是给娘娘赔个罪。昨天,尧王殿下特意来跟妾身解释了一番,妾身才知是误会了娘娘美意。妾身心中有愧,遂特地带了些金乳酥过来,还望娘娘海涵。” 皇后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随后一扬手,让侍婢接下来,说:“秦王妃有心了。既然是误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往后多过来走动走动,你老闷在浣花宫里对孩子也不好。” “皇后娘娘说的是。那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了,先行告退。”夕和含着笑应下,再行了礼。 皇后摆了摆手算作回应,夕和遂转身离开了。 从屋里走出来后,夕和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名端着药碗的宫婢走进了屋里,随后那名女官便将门关上了。 她再扫了一眼四周的花木,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浣花宫里去。 回到浣花宫后,流萤服侍着夕和在榻上坐下,夕和随后又问流萤要来了纸笔,然后一边回忆从去到回来的整个过程,一边将她刚刚发现的线索一条一条写到纸上。 第八百八十章 三条收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首先是那碗药。虽然端药的宫婢只在跟前停留了片刻,女官很快就让她退开了,但夕和还是闻到了药味,辨认出了那碗药里所包含的十几味药材,也判断出了那碗药是清热止咳、利咽化痰的。 所以,皇后是真的病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肺病。因为那碗药的药味很浓,说明分量很重,而一般的风寒咳嗽是不需要这么重的分量的。 女官挥退端药的宫婢时,投过去的目光非常严厉,甚至还带着苛责,好像是在责怪那名宫婢不该这时将药端过来。之后又是等她走了,才让宫婢把药送进去。那么,是否说明了皇后不想让人知道她在服药,乃至于不想让人知道她得了病? 可是,为什么呢?生病就医再正常不过,皇后又不是得了不能被人知道的脏病和传染病,何必藏着掖着。 咦,不对,传染病……肺病……莫非,皇后得的是……肺痨?!夕和猛然联想到这两个字,手中的笔不禁在纸上用力一顿,墨汁便在纸上晕出了一朵黑色的花。 如果是肺痨的话,这种病不仅是传染病,而且在这个时代可是不治之症!夕和第一反应是赶紧让临月去将傅珏留下照顾她身体的隐卫花绣找来,然后再命流萤去端盆热水进来。 随后,她迅速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换了下来,再用热水仔仔细细地清理过面部和双手,然后让花绣给自己把了脉,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有点安不下心来,遂又叫流萤去找了几坛子醋过来,将整个寝殿熏蒸了一遍,方才重新回到榻上坐着休息。 流萤和临月都不知怎么了,纷纷问夕和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又问花绣可是把脉诊清楚了确定无碍。花绣懂医,自然知道用醋熏蒸房间的用途,所以她则径直问了夕和是不是接触了患有疫症的人或者东西。 一听到疫症两个字,流萤和临月都吓了一跳。 夕和则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了声音同她们说:“切记祸从口出,休要胡言。我只是觉得身上痒痒的,屋子里也有股霉味,所以想着拿醋熏蒸一下会干净清爽一下。你们记住莫要与人言。” 流萤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立刻就应下了。临月则和花绣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同夕和对视了一眼,随后也点了点头应下。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这里有流萤就行了。” 临月和花绣遂告退离开。而等她们一走,夕和再次将目光放到被墨汁晕染了的纸张上后,反而又觉得皇后得的病未必是肺痨了。 一来,从昨天到今天,她只看到皇后偶有几次掩面咳嗽,并不频繁也并不严重,更没有咳血,这样的话除了肺痨,肺炎也是有可能的。二来,凤阑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并无其他人咳嗽,那贴身的女官和侍婢都脸色如常,未有任何不妥。 按说,肺痨这种呼吸道传染病,越是和患病者亲近的人就越容易被传染上。她仅仅去过两次都有可能会感染,贴身照顾的女官和侍婢染病的几率非常大。但她们目前看来都没事。 三来,昨天傅亦尧也在场。若是皇后真得了肺痨,即便瞒着其他人,但她自己肯定是清楚这种病是会传染的,那她定然会远避开自己的子女,又怎么还会让傅亦尧和自己同桌进食呢。 这样看来,皇后的病是肺痨的可能性降低了不少,会藏着掖着应该是有别的原因。不过,将自己和全身消一遍毒总归是防患于未然。 夕和在第一条肺疾两个字边上再写了原因二字,然后打了个问号,再将思绪从这条里脱离出来,继续往下整理。 其次,她走这一趟还留意到的是皇后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这种香味其实她昨天就应该留意到的,但昨天她的思绪光被傅亦尧的出现而带动去想皇后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而刚刚,她一走进内室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香气,待皇后一扬手示意侍婢接过金乳酥时,她便确定了这股香气源自于皇后身上,也确定了这股香气就是水荇香。 傅珏曾经说过,水荇香是秦王钟爱的香料,是秋嬷嬷的独门秘制,那么,皇后为何也会有水荇香呢?还用来熏衣……意味着的是不是真如她之前所想,其实皇后心中爱慕着的人是秦王? 另外,秦王喜用水荇香这件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和他亲近一些的人都该是知道的,包括了和秦王一母同胞的兄长,也就是当今北漠的皇上。皇后用水荇香熏衣必然也会被皇上知道,那么,皇上就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不会生疑吗? 还是说,皇上知道,但却不以为意?这又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测出其实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并不好?那,皇上会不会也知道皇后爱慕着秦王呢? 自己的妻子爱慕着另外一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兄弟,还是会很难接受吧。按照这个逻辑的话,皇上应该也是不喜傅珏的才对。然而,事实却刚好相反。 夕和在写下的字句上划了几条线划掉。秦王、皇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一定还有些什么是她没有发现、没有想到的,而她没有想到的部分应该就能解释了皇上对傅珏的态度,或许也能昭示出秦王之死的直接原因也说不定。 第三条于凤阑宫中发现的线索是她在离开时发现了凤阑宫内其中一处花坛的角落里栽种着几棵木桃子。这一点正好能和上一条串联起来,因为木桃子是制作水荇香的主要原料。 还有品墨阁里的那支胎毛笔中含有少量的木桃子粉末,会不会也和皇后宫里栽种着的木桃子有什么未知的联系呢? 正思及此,临月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夕和通报道:“王妃,尧王殿下来了,正在前殿等候请见。” 尧王?傅亦尧?前日上元宫宴,昨日凤阑宫宴,今日直接到了浣花宫,他这是阴魂不散地缠上她了吗?! 第八百八十一章 恶意的开端(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有没有说所为何事?”夕和蹙了蹙眉头,询问临月。 “他说是为了昨日凤阑宫内失礼一事前来致歉的,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赔礼。” 致歉?昨天那样明摆着是算计的事,还真当她是个傻子,被他几句解释就信了是个误会了?就算是,昨天不也已经致过歉了么,何须今天再来一次? 夕和不由想到上元宫宴时傅亦尧出格的举动,心里一瞬间冒出个诡异的想法来。傅亦尧该不会是对她……不,应该不会,她和傅亦尧接触不多,又身怀有孕,他对她起些奇怪的心思也太莫名其妙,不合常理了。 那么,难道是皇后的授意?如果是的话,目的和昨天便也是一样的了。另外,还有一个可能性,他会不会真的是冲着幻儿来的呢? 他和幻儿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如果真对幻儿有情,真的想娶她,即便不明着提亲,私下也该同她知会一声了。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而且从幻儿口中得知,他也没有再私下联络过幻儿了。 再加上之前临月看到的事和白幻儿口中说出来的事,夕和实在看不到傅亦尧对幻儿的真心和感情。那么,他接近幻儿、迷惑幻儿,要么是始乱终弃,要么就是动机不纯。 而无论是哪一个,无论他现在是不是冲着幻儿来的,她都没有理由给他开这个方便之门。 于是,夕和吩咐了临月,让她这么跟傅亦尧说:“你去跟尧王殿下说我昨夜偶感风寒,今日缠绵病榻,实在无法见客,请他回去吧。他的东西也让他带回去,就说浣花宫内皇上皇后的赏赐已经用不完了,收下也是浪费,代我领了心意就好。” 临月领命应是离开,夕和跟着又吩咐流萤去看看幻儿现在在哪里,切不能让她和傅亦尧见上面。 然而流萤过去时,已经晚了。临月把傅亦尧带到了前殿内,随后去给夕和通报,就在这个空档,追一只小猫路过前殿的白幻儿便已经发现了傅亦尧的存在。 她一见到他立刻放弃了小猫,转而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前殿内,语气既惊喜又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亦尧?” 傅亦尧正背着手欣赏殿内墙上挂着的一副山居图,听到声音和称呼面色一僵,转过身看去的同时,娇俏的少女已经如飞鸟还巢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亦尧,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你终于来看我了。”白幻儿环住傅亦尧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长久以来憋闷的胸口好似突然就通畅了,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欢呼雀跃。 而傅亦尧却是眉心一皱,反应过来后便急忙抓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开,同时语气不佳地回应道:“幻儿,你别这样,这里是皇宫,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白幻儿被他推开有些伤心,听他这么说后又真以为他是顾忌着场合不合适才对自己这般冷淡的,遂又笑着问他:“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那你来找我就代表着你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 傅亦尧皱着眉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又听她继续自言自语地代替他回答了:“我就知道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会生太久的,因为你舍不得。其实,我这些天都过得很难过很痛苦,因为……” “幻儿。”眼看着白幻儿似是要喋喋不休地开始跟自己诉说衷肠,傅亦尧急忙打断了她,又对她说,“幻儿,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找秦王妃。侍女已经去通报,想必很快秦王妃便要过来了。你先离开这里,去外面等我好不好?你应该没有忘记和我的约定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但是……” “没有就好。我和秦王妃很快就会把事情说完,你听话先去宫外等我一下。”傅亦尧拍了拍白幻儿的肩,催促她出去。 白幻儿再度张口想跟他说她是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但夕和姐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他们在一起要瞒着夕和姐姐和姐夫的约定已经没有必要了。然而,傅亦尧再度催促了她一遍,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 于是,她想等会儿再跟他说也一样,遂还是乖乖出了前殿,跑到浣花宫外去等他。 傅亦尧独自在前殿里又等了一会儿后临月回到了前殿中,将夕和交待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了傅亦尧。 傅亦尧稍微有点惊讶于夕和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让他吃了闭门羹,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悦。然后,他再次提出进去探一探病和传召御医过来看诊,却皆被临月婉拒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又不能硬闯,只能告辞离开。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连他带过来的东西也一件都不收,非坚持让他带回去,他面上实在有些尴尬,心里也着实有些恼了夕和的不识抬举。 于是,他离开前殿时的脚步带上了几分忿忿。不过,这么一来,却也提醒了他白幻儿的用处。 白幻儿这颗棋子,他原先是有打算弃之不用了,因为南越皇上病危的消息一传来让他抓住了机会支走傅珏,再让殷夕和搬进了宫里,他原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下总归是有机会直接接近她了。 但不成想,这个女人不仅聪明机警,而且油盐不进。看来,还是要利用起白幻儿这颗棋子里应外合才能早日将这个女人收归囊中。 其实想想,傅亦尧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先是因为几分相似的长相而费了一番心思把白幻儿弄到了手,然后白幻儿不是处子之身让他觉得恶心,殷夕和怀着孕却让他反而更想得到她,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而他这种念头一产生就如同春草一般疯狂滋长,将他纠缠得终日心痒难耐。他知道。只有真正得到了这个女人,他才能得以满足,所以,无论动用什么手段,他都必须得到她。 于是,傅亦尧在走出浣花宫的路上便开始思索起来要如何才能哄得白幻儿帮助自己将殷夕和弄到手。 到了浣花宫门口,白幻儿正百无聊赖地同架着马车的马儿说话。傅亦尧过去,先唤了她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地牵着她上了马车,再吩咐随侍驱车离开。 第八百八十二章 恶意的开端(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上了马车后,傅亦尧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将白幻儿拉进怀里一通狂吻,吻得白幻儿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浑身还有些微微的轻颤。 他的手再在适当的时机利落地解掉白幻儿的腰带,仿若游鱼一般滑入衣料之下,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点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使得白幻儿整个人在他怀里一扭一扭的,嘴里的呼吸也慢慢变成了娇喘。 “亦尧,亦尧,你别这样,别在这儿……”白幻儿心底里对于傅亦尧的触碰和亲热是欣喜的,但女子本能的矜持又不允许她在面上表现出来,所以她下意识地推拒抵抗,手上却使不上力。 “幻儿,我想你了。我想要你,现在就要。”傅亦尧勾着唇在白幻儿耳旁喘着粗气落下这两句暧昧至极的话,然后一口含住她泛红的耳垂,用实际行动引诱她。 随后,马车一路奔向皇宫中的某一处僻静宫宇,白幻儿欲拒还迎地在马车内便受了一回傅亦尧的疼爱。 待到马车停下后,傅亦尧又将她抱进了宫宇内的一处偏殿,再让她承了一回欢。这一次,白幻儿放开了许多,主动攀附上他的身子应承他,而傅亦尧呢,则在不知不觉中将白幻儿的脸替换成了夕和的脸,最后甚至在抵达巅峰时脱口在白幻儿耳边唤了一声“夕儿”。 这一声“夕儿”准确无误又清清楚楚的落入了白幻儿的耳朵里,不过累极的白幻儿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太累了听错了,还反手抱住了傅亦尧,也唤了声“亦尧”。 跟着,两人相拥着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到了午后。 白幻儿依偎在傅亦尧怀里,满心都是幸福,同时心里的那点渴望也空前高涨,所以她对傅亦尧说:“亦尧,你带我回家吧。我不要名分了,我只要天天和你在一起就好。” 傅亦尧摆弄着白幻儿的一缕长发的手一僵,随后好言安抚她道:“那怎么行,幻儿,名分很重要,我不想让你没名没分的跟了我被别人看不起。” “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别人看不看得起我,我只在乎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带我回去吧,我每天都想见到你,每天都想跟你说话,每天都想在你怀里入睡。难道,你不想我陪在你身边吗?” 白幻儿支起半个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傅亦尧,迫切地想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傅亦尧也跟着坐起了身子,然而只是握住了她的双肩再次跟她强调了名分的重要性,“我当然想了,幻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但是,就是因为我想让你长长久久的陪伴在我身边,所以名分才尤其重要。 你听我的话,先好好待在浣花宫里,等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去秦王府提亲,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嗯?” 白幻儿同傅亦尧对视了一会儿,终是听进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说:“那你要经常过来看我,不许跟这次一样这么久才来找我一次了。” “好。”傅亦尧敷衍地应下,又灵机一动,顺势对她说,“秦王不在,我作为兄长理应多过去看望秦王妃的,也算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去看你了。” 白幻儿闻言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小声地向傅亦尧埋怨道:“可是,夕和姐姐不喜欢我跟你来往,她已经禁止我跟你再见面了……” “什么?!”傅亦尧一听吃了一惊,忙不迭地追问她,“秦王妃已经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了?” 白幻儿叹了口气,点点头,“年节宫宴回去之后她就发现了。你说的没错,她真的反对我们来往,还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我有时候想想她说的是对的,我应该听她的,可有时候却又觉得她说的不对,因为你明明是爱我的,对吧,亦尧,你是爱我的吧?” 傅亦尧已然无暇应对白幻儿的索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殷夕和已经知道了他和白幻儿之间的关系,那他的计划还没实行就已经被打乱了,接下来该如何才能扭转局面。 真是难怪了他还没做什么,殷夕和便已经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她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吗?”傅亦尧想了想又问白幻儿。 白幻儿懵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她说,她也没有问,所以我想应该不知道吧。” 没有问?殷夕和那样心思玲珑剔透的人没有问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问!而殷夕和知道了他和白幻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等于他在她面前的形象已经毁了,再何谈接近? 事情居然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过去了。傅亦尧的眉头紧紧皱起。 白幻儿却以为他是在为夕和反对他们来往的事忧虑,开口宽慰他:“亦尧,你别担心了。虽然夕和姐姐现在反对,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她一定还是会改变主意的。她其实只是担心我,等到你娶我那一天,她就不会担心了,自然也就会同意了。” 白幻儿说完,见傅亦尧没有任何反应,便又唤了两声他的名字。哪知,正在思索接下来的对策的傅亦尧因为思绪被白幻儿打断,又因为白幻儿没有保守好这个秘密,顿时暴跳如雷,将一股子怨气都迁怒于她。 “闭嘴!” 白幻儿被傅亦尧这一声吼直接吼懵了,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来后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然后顿时觉得既委屈又无地自容,扯过一旁的衣物就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起来,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傅亦尧这会儿则冷静了下来,又一伸手将白幻儿拉回了自己怀里,然后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对不起幻儿,我刚刚不是故意吼你的,我也是一时急了,我怕秦王妃会拆散我们你明白吗?我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你。” 白幻儿立时委屈地掉下泪来,又翻过身子抱住他,再次提出让他带她走。 傅亦尧松松地抱着白幻儿,眼神一分分阴冷下去,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回应了一个字:“好。” 第八百八十三章 恶意的开端(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一下跳开他的怀抱再次向他确认:“你答应了?真的吗?” “嗯。”傅亦尧再度露出文质彬彬的笑容,再次肯定后却又来了个转折,说,“但是不是现在,我说过了,我得给你名分,所以,在带你走之前,我要先和秦王妃谈一谈,让她答应把你许给我。” 白幻儿欣喜地点点头,又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夕和姐姐谈?” “幻儿想要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傅亦尧凝视着白幻儿的眼睛,说道。 “嗯?真的吗?那今天呢?今天就可以吗?”白幻儿眼里的喜色更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俯过身子将傅亦尧的衣服够了过来,放到他的怀里。 “今天不行。”傅亦尧一说完,白幻儿就撅起了嘴,他遂又同她说,“你也看到了,我今天已经去过浣花宫了。但是秦王妃称病没有见我,我若是再去未免让秦王妃误以为我不怀好意。 所以,这样,幻儿你去帮我跟秦王妃说说,让她抽出时间来见一见我。等她那边同意了,你再通知我,我再进宫来。怎么样?” 原先,他还想着不着急,慢慢来,俘获了她的心自然就能俘获她的人。但眼下,情况有变,他也只能改变策略,先想办法占有了她的人,有这么个把柄在手,何愁不能将她彻底收归。 可占有人的前提也得先见到人,而殷夕和今日称病分明是避而不见的推托之词,昨天的事加上她已经知道了他和白幻儿的关系,看来以后他再去求见她也定然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那么,他不行,就让白幻儿出马。他早已从白幻儿口中得知殷夕和将其视作亲妹妹,定然十分信任她,借用白幻儿之口定能把她哄骗出来,只要人到了他面前,他自然就有办法让她变成自己的人! “夕和姐姐今天没有见你啊?嗯,那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我去跟她说。”白幻儿一想到只要让夕和姐姐和亦尧谈一谈,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和亦尧在一起了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那就辛苦幻儿了。” “不辛苦,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心甘情愿的。” “幻儿,你真好。”傅亦尧说着又在白幻儿唇上亲了一下,再同她说,“不过,幻儿,你跟秦王妃说的时候不能太直白了,不然你还没提她就先拒绝了。” “那我要怎么说啊?”白幻儿羞红着脸茫然地反问。 “来,我教你。”傅亦尧拍了拍白幻儿的肩,然后于她耳边细语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傅亦尧带着白幻儿离开了那处僻静的宫宇,再次乘上了马车往浣花宫去。 而另一边,浣花宫内,流萤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夕和则坐在榻上一脸肃然。 临月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内间,同夕和禀报:“王妃,整个浣花宫和浣花宫周围都找过了,都没找到幻儿,也没有人看到她去哪儿了。” “都没有?那这皇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幻儿能去哪儿啊?再往远些找找吧,会不会是出去玩结果迷路了。”流萤焦急地说。 “不用了。”夕和冷声叫住了将要转身离去的临月,“她一定是跟尧王殿下走了。” 其实当流萤第一时间回来禀报她说找不到幻儿的时候,夕和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当时临月刚从前殿回来称并未见到幻儿在场,所以她也不确定幻儿到底知不知道傅亦尧来了浣花宫,这才命人先在宫里找一找她。 结果,宫里到处都找不到,宫外附近一带也找不到,而幻儿自入宫后虽然对皇宫很好奇,但也听话的没有到处乱跑过,加之她情绪低落,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浣花宫里,只有偶尔几次在附近走了走。 所以,她无缘无故跑去远处的可能性并不大。人又不会凭空消失,最大的可能便是她得知了傅亦尧来了浣花宫,并且跟他离开了。 夕和想到这既生气又无力。生气在于白幻儿居然敢一声不吭地就不管不顾地和傅亦尧走了,一点都不把她自己当回事,简直是自甘堕落。而无力则在于,她自问已经跟她说过了太多太多,她还是这般阳奉阴违,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流萤和临月闻言沉下心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最大,然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儿后,流萤才又问夕和:“小姐,那接下来怎么办?就让幻儿这么跟着尧王殿下走了吗?咱们不去把她接回来吗?” “接回来?怎么接?”夕和淡漠地应了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也觉得一阵心凉,“尧王殿下若是带她回了尧王府,而我身在宫中,能怎么办?” 流萤知道夕和说的有道理,遂沉默了片刻,但之后她又想夕和心底里应该也是不愿就这么不管白幻儿的,于是她再次跟夕和提出:“小姐,要不,去找皇后娘娘帮忙给尧王殿下递个话?请尧王殿下再把人送回来?” “不行。”夕和尚未回应,临月先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件事不能闹大,一闹大,幻儿要么被赐死,要么就会被指给尧王殿下,那才是彻底回不来了。” 流萤经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室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夕和打破了这份沉默,说:“流萤,我饿了,想吃千丝面,你去做一碗给我吧。” 流萤同临月对视了一眼,随后没有多说什么,应了是便退下去小厨房了。 “临月你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临月明白了夕和的意思,她的应对办法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等”,等白幻儿自己回来。 这个办法虽然被动,但已是眼下最合适的法子了,无论从白幻儿的清誉考虑,还是从目前的处境考虑。 于是,临月也立即听命去将夕和的药箱取了来。夕和拿过药箱,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了心情,将自己的心绪和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半个时辰后,夕和刚吃完了千丝面,临月便进屋来报,白幻儿回来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见不得她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闻言拿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起身回到榻上,并落下一句:“知道了。” 临月一时摸不准夕和这话是什么意思,遂又问了句:“那奴婢这就把人带进来?” “不必了,让她回去吧。”夕和一边整理了盖在身上的毯子一边淡漠地回应。 王妃这是气到了,所以连人都不愿意见了吗?临月多看了夕和两眼,却又从夕和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然后她便出了屋,把话告诉给等在外面的白幻儿,让她先回去。 白幻儿一门心思想着要说服夕和同傅亦尧见个面,所以回到浣花宫后便径直跑来找夕和。她原先忐忑的是不知道按照亦尧说的话能不能一次就说服夕和姐姐,但怎么也没想到夕和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她十分诧异,瞪圆了眼睛问临月:“为什么呀?你告诉她我在外面了吗?还是,夕和姐姐怎么了吗?” “总之,王妃的意思便是让你先回去,你就回去吧,若是她要见你自然会再叫你过来的。”临月随口应付白幻儿道。不见的原因王妃没有说,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只能这么说了。 “可是,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夕和姐姐说。”白幻儿蹙了蹙眉心,稍稍一想后又上前一步,“还是不用你通报了,我自己进去跟她说吧。” 说着,白幻儿举步上前,越过临月身侧就要往室内走去。临月见此,立刻后退一步再伸手一拦,将她拦了下来。白幻儿随手就推了临月一把,嘟囔了一句“你别拦着我啊”,继续往里走。 临月心生不悦,再次将她拦了下来,然后语气略微强硬地说:“白姑娘!还请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是王妃寝殿,未得允许岂容你擅闯!” 白幻儿一怔,有些委屈,“临月,你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想和夕和姐姐说几句话而已……” “奴婢说过了,王妃请你先回去,白姑娘还是回去休息吧。”临月依旧沉着脸,语带不悦地回应。 白幻儿看看临月,又朝门内张望了两眼,最后只能悻悻地说了句“好吧”,然后转身回去自己的屋里了。 晚膳时分,白幻儿再次来了夕和的寝殿外要求见夕和。临月进去通报过后出来给了她一个相同的答案:不见。 白幻儿闹不明白了,站在原地想了想后直接朝门里嚷了几句:“夕和姐姐,夕和姐姐!我是幻儿啊,你为什么不见我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真的很重要!夕和姐姐,夕和姐姐!” 嚷了几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传出来,也不见有人出来带她进去。白幻儿又气恼又沮丧,再次想要强行闯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被临月给拦了下来。 她无奈地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心想或许过一会儿夕和姐姐就会让她进去了。但她坐了半个多时辰,坐得腿麻犯困了,依旧没有人来让她进去,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便再次悻悻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白幻儿一天三次的往夕和的寝殿跑,但无论她如何恳求、撒娇或者耍赖,都被拒之门外,夕和就是不见她。 次数多了,她也失了耐心,对夕和的怨气一节节攀高,到后来索性在寝殿门口不管不顾地对着里面的夕和叫嚷怒骂起来。 “殷夕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几次三番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却还刻意装聋作哑,对我视而不见,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如果你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见我的话,那你还留我在这里做什么,放我走啊!” 这一次的叫嚷声比之前几次都要大,语气和措辞也比之前都激烈,不仅惹来了浣花宫内宫人们的纷纷侧目,而且把屋里的流萤都给气到了,忿忿不平地冲了出来。 “白姑娘!过分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家小姐诚心诚意待你,将你视作亲生妹妹,百般维护和包容。你呢,不仅不感恩,还三番四次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差一点连她腹中孩儿也给害了!小姐不见你,原因是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有脸这样质问小姐! 还有一点你要弄清楚,小姐是待你如亲生妹妹才容你唤她一声姐姐,否则,小姐贵为王妃,她的闺名也是容得你在这里随口乱喊乱叫的吗! 白姑娘,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现在就回去你自己屋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再什么时候过来给小姐认错吧!” 流萤是彻底被白幻儿的不识好歹、没上没下给激怒了,板着脸教训了她一长串。一旁的临月这几天也被白幻儿骚扰得怨气丛生,听了这番话后心里的郁闷削减了一半。 而白幻儿直接被流萤给教训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但她回过神来后第一反应是委屈,一双眼睛立刻蒙上了厚重的水雾,眨眼间就化作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白幻儿一脸梨花带雨的指着流萤,委屈又愤慨地控诉道,“你们跟殷夕和是一伙的!嘴里说着为我好,其实根本是见不得我好,铁了心想要拆散我跟亦尧!卑鄙!无耻!恶心!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一吼完,白幻儿恶狠狠地瞪了流萤和临月一眼,然后拔腿就往浣花宫外跑去。 流萤见此一边赶紧地吩咐宫人去把白幻儿拦回来一边转身回到屋里禀报给夕和。 夕和彼时就坐在外间的圆桌旁收拾药材,将外面流萤和白幻儿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一开始白幻儿在外面叫嚷的时候,夕和并没有多少气愤,因为她虽然言辞激烈了一些,但也算是正常可以理解的反应。但当流萤气不过跑出去理论,白幻儿再反口的这些话说出来后,她突然感觉到心上闷闷的挨了一拳,有些摇摇欲坠东西在顷刻间就被这一拳打碎了。 夕和感到委屈,但更多的是茫然,茫然于曾经乖巧听话的幻儿怎么在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茫然于自己在她心目中怎么变成了无耻卑鄙的小人,更茫然于她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 第八百八十五章 恶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姐,小姐。”流萤回到屋里便看到夕和坐在圆桌旁发呆,走近了一瞧又发现她脸色实在不好看,遂担忧又关切地唤了她两声。 夕和回过神来,看了眼流萤,再将目光继续放在手里的药材上,说:“我都听到了,拦回来后就带过来吧。” “是。”流萤应下后又不免有些担心,“可是小姐,白姑娘的情绪很激动……要不,还是晚一点再让她过来吧?” 夕和沉默了一会儿后应了“嗯”,然后继续摆弄着桌上的药材。 流萤觉得自家小姐的情绪不太对,心想一定是被刚刚白幻儿的话给伤到了,便想安慰开导她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再看小姐的表情又是一派淡漠,好像全然没受到影响似的,自己说了反而成了提醒她了。 所以,她一时有些犹豫。犹豫了一阵后她转身退出了寝殿,去了小厨房。她还是做些好吃的给小姐吧,吃点东西心情也会好一些。 流萤的反应比较快,看白幻儿跑了立刻就吩咐了人去拦,所以白幻儿并没有跑多远就被浣花宫里的宫人们给拦了下来,再扭送回了夕和的寝殿前交给了临月。 临月又把人交给了桑梓,让她先看着别让人乱跑。桑梓把人带回白幻儿自己的屋里后便关了门守在外面,白幻儿在屋里一肚子气没处消,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弄得屋子里一片狼藉。 桑梓第一下听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急忙敲了门问白幻儿怎么了,但白幻儿没有应,继续拿起一个花盆就狠狠地砸地上了。桑梓仔细辨认了下声音后就猜到了里面的情景,稍稍一想后就没有再管她,任由她砸个痛快。 白幻儿把能砸不能砸的都砸了,砸到后来没了力气瘫坐在床沿上又开始觉得非常委屈,便哭了起来。桑梓听到哭声再次敲了门询问她,但白幻儿依旧没有应,自顾自哭着。 又过了一会儿,哭声弱了下去,再变得断断续续的,最后就彻底没了声,桑梓打开了一条门缝往里瞧,便见着了一片狼藉的尽头处白幻儿窝在床边上睡着了。 傍晚时分,用过晚膳后,流萤便来寻了桑梓,将白幻儿带去见夕和。白幻儿听到的一瞬还有些别扭,但想到只要见上面就可以把耽误了这么多天的事提出来,心内又雀跃起来,二话不说地跟着流萤走了。 夕和坐在床榻上看书,流萤把白幻儿带来后,她把书一放,神情淡漠地让白幻儿坐下说话。 “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把话说完。”白幻儿看向夕和,“夕和姐姐,我们进宫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但我除了浣花宫哪里也没去过,我真的很闷啊。我想去明天去御花园那边转转,可以吗?” 夕和盯着白幻儿说话时的表情看,然后依旧淡漠地反问她:“这就是你所谓的很重要的事?” 白幻儿对上夕和的目光有些心虚,移开眼神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很重要啊。再这么继续待在浣花宫里,不仅我要憋生病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憋生病的。所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吧。” 夕和不作声,继续盯着她看。 白幻儿越发心虚,不由自主地继续补充了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知道我最近脾气不太好,所以,所以我们才要出去逛逛走走啊。对吧?” 夕和敛回目光,调整了下坐姿,问:“幻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白幻儿心里咯噔了一下,藏于衣袖中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什么,什么事瞒着你,没有啊,没有。” “你想去御花园做什么?”夕和继续问道。 “就,去走一走,散散心啊。哦,对了,我听宫人们说御花园里已经有早桃开花了,以前白鹤山上也有一片桃花的,娘亲还会做桃花饼给我吃,可好吃了。我们明天过去也摘一些桃花做桃花饼吧。” 白幻儿灵机一动,想到了这番话,说出口后浑身的紧张有所缓解。但这番话听到夕和耳朵里依旧牵强得很。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我陪你去御花园做什么?”夕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浑身的无力感看向她再问了一遍。 白幻儿接收到夕和的眼神,突然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惊得她脊背上凭空生出一股寒气,也生出一种被揭穿的恼怒和不适。 “去走走,就是去走走!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就是想让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看看桃花而已,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是不信任我吗?觉得我在算计你?什么把我当亲妹妹果然都是假的,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你根本一点都不相信我!” 夕和看着白幻儿的眼神一分分冷了下去,心里一直在犹豫的一件事终于在此刻有了决定。虽然她现在身处深宫,要把白幻儿送出去会有点艰难,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只是多费点心思罢了,实在不行她就动用那块令牌把人送出去。 总之,白幻儿不能继续留在宫里了,尤其是不能再跟傅亦尧有所接触了。她上回跟着傅亦尧离开,傅亦尧一定是跟她说了些什么,所以回来后才会那么反常而迫切地要见她,并一个劲怂恿她去御花园。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肯定不会是好事。白幻儿一张白纸的性子已经被傅亦尧泼上了重墨,再继续下去,她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次,必须把他们两人彻底断开。 “回去吧,早些休息。” “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白幻儿不满地抬高了音量。 夕和不再理会她,给流萤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带出去。 流萤走到白幻儿身边,不悦地唤了声“白姑娘”,白幻儿反倒来了气,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不去就不去”,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白幻儿走后,夕和叫来了临月,提出由她送白幻儿去见空山。临月稍感意外,但并没多问什么便应下了。 于是,夕和让她今晚便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早点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出发。 临月领命退下。 然而,明天跟意外,最终却是意外先到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抢救小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夕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始终难以入睡。熬了好一会儿后,她正想索性起来看看书,耳边却传来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突然觉得雨水落地的声音很有节奏很好听,便继续躺着听了一会儿,结果反倒慢慢地进入了梦乡。睡了不知多久后,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又把她瞬间从梦里拉回到了现实。 夕和猛地睁开眼,四周依旧一片漆黑,而窗外的雨声也依旧连绵不绝。 怎么回事,刚刚那声凄厉的猫叫声是她在做梦吗?可她刚刚好像什么梦都没有做啊,而且她分明是被这声音给惊醒的。 但是浣花宫里有猫吗?她也好像没有见过。难道是路过的、别处宫殿里养着的猫?可又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凄厉的叫声? 夕和躺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安,还是唤了流萤几声。 流萤睡在碧纱橱里,听到夕和的呼唤立刻掌起灯到了夕和床边,问她怎么了。 “流萤,你刚刚有没有听到猫叫声?”夕和撑着床板坐起来,回忆了一下后,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应该是那边传过来的。” “猫叫声?”流萤顺着夕和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奴婢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小姐,你是不是做梦了?” 流萤居然没有听到!刚刚那声猫叫声真的很凄厉很响啊,怎么可能没听到呢,难道……是心声?!可是,她的耳朵除了偶尔能听到人的心声之外,就连猫的心声也能听到吗? “也许吧。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流萤看夕和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遂又说:“小姐,奴婢去给你煮碗安神汤吧,你喝了会睡得好一点。” “不用了,现在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明天再喝也一样。”夕和朝流萤笑笑,婉拒了她的好意,又催促了她快回去睡觉。 于是,流萤服侍着夕和再度躺下后又拿着灯回去了碧纱橱。 夕和重新躺下后再次陷入了闭着眼却睡不着的失眠境地,而且更糟糕的是那声猫叫声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 又过了一会儿,夕和实在是难以入眠,再次想要起来掌灯看书,耳边却突然听到了白幻儿的声音——“吃啊,吃啊!殷夕和喂你吃你就吃,我喂你就不吃,是不是连你都看不起我!你不是叫小鱼吗?既然不吃鱼,那我把你剁碎了拿去喂鱼好了!” 夕和猛然一惊,立刻坐起身来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再次唤了流萤。流萤还没有睡着,一听到便立刻掌起灯过来了,忧虑地问夕和怎么了,是不是又做了噩梦。 “小鱼呢?小鱼回来了没有?”夕和一边问一边飞快地扫视了屋内一圈,问完时正好看到了空荡荡的小鱼的窝,惊得她立刻翻身下床穿鞋子。 小鱼住不惯笼子,又比较好动,在秦王府里时便是散养式的,所以夕和把它带来了浣花宫后也没有拘着它,任由它到处跑闹。反正小鱼通人性,不会跑远,一般就在殿内玩一会儿,然后到了傍晚就会自动回到它的窝里休息。 原先刚搬进来时,小鱼的吃食都是由夕和亲自一餐一餐喂的。这些天,她被白幻儿的事折腾得情绪和精神皆不佳,所以也顾不上它了,都是一早把一碟小鱼干放到它的窝旁边,让它自己饿了过去吃,晚上也没有多留意它回来了没有。 结果,她到现在才发现小鱼居然没有回来! 流萤经夕和一问也才发现往常这个时候都会在窝里乖乖睡觉的小鱼居然不在自己的窝里,不禁吓了一跳,又看夕和着急忙慌地套上外衣就要往外走,赶紧地过去扶着她的身子。 “小姐,你别着急,也许是小鱼一时贪玩玩累了就在某个角落里睡着了。你在屋里等着,奴婢这就去找。”说着,流萤也匆匆忙忙地回到碧纱橱里去套上外衣。 但夕和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开了门往白幻儿所在的房间走去。 她刚刚听到的话是心声,是白幻儿的心声,不,应该就是白幻儿对小鱼说的话!小鱼在她那里,小鱼被她抓住了,而她居然要把小鱼剁碎了去喂鱼! 夕和一边焦急地往前走一边不禁想到几天前的那个早上,那丢满了一个院子的各种动物尸体。难道说,那都是白幻儿做的吗?而她现在,要把小鱼也变成那样破碎的尸体? 不,不行,绝对不行! 流萤一穿好外衣出来就发现门是开着的,而夕和已经不见了。她急忙追了出去,往两边一瞧,正好看到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夕和过了一个拐角,于是又小跑着追过去。 夕和一刻都不敢停,而且越走越快,生怕晚一下下小鱼就会被白幻儿给杀了。好在白幻儿的住处和她的寝殿相隔并不远,过了拐角后便到了。 她一眼扫过去,偏殿这方一片漆黑,除了走廊上悬着的灯笼没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灯的,包括了白幻儿的那一间。 怎么回事?没点灯?不,不会,一片漆黑的要怎么剁?那就是不在这儿了!不在房里,会去哪儿呢?鸡鸭鱼肉、刀、剁碎……厨房,对,小厨房! 夕和立刻情急之下对着一片漆黑喊了声“临月,去小厨房”,然后立刻转身疾步往小厨房而去。回过身的时候遇到了追上来的流萤,流萤担心夕和的身子,急忙拉住了她再问她要去哪儿。 夕和急得一把打掉了流萤的手,然后一边丢了句“小厨房”一边继续朝着小厨房而去。 临月在睡梦中听到了夕和的喊声,瞬间醒转过来,捞过外衣就出了房门,正好看到流萤拉住夕和的那一幕。她心知出了事,急忙飞奔过去,又听到夕和再次提到小厨房后,便给了流萤一个眼神,然后匆忙追了过去。 夕和越走越急,到后来直接变成了小跑。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身子沉,走廊里又溅上了些许雨水,变得有些湿滑,她跑起来其实很费劲,也很危险,但她此时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孩子很重要,小鱼对她而言也很重要。 她得救它,她一定得救它! 【作者题外话】:下面插播大段回忆,是小鱼儿和小哥哥的过去,标题会标出,不想看的宝宝就休息几天跳过这一大段吧~~大概会有十几章的样子~么么哒~ 第八百八十七章 小鱼儿的世界(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脚步踉跄地跑过下一个拐角,一片亮光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浣花宫内的小厨房。 “幻儿住手!住手!”小厨房的门窗皆是关着的,夕和一边往门口跑过去一边着急地朝里面呼喊。 而待她将将跑到小厨房门口的同时,一声惨叫声于里面传了出来。夕和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敲向门的手也抖了一下,随后她疯狂地敲响了小厨房的门,叫嚷着让里面的人开门。 临月赶来了,见夕和正在疯狂地捶门吓了一跳,急忙到了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身子。再一看,夕和的眼眶都已经红透了,捶门的手也已经破了皮,渗着点点血星。 临月二话不说将夕和往后拉开了一些,然后飞起一脚,踹开了小厨房的门。 而门应声打开的同时,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夕和怔了一秒,然后几步跨进了小厨房内。临月也急忙跟着走了进去。 顺着大滩血迹蜿蜒而过,尽头处站着的白幻儿手里提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菜刀,两只衣袖、衣襟、裙摆、鞋子,乃至于脸上和头发上都同样沾染着可怖的鲜血。 而她脚边的血泊中还有两件不明物体,一件是一个两只巴掌大小的血团,另一件则是一块破抹布一样的东西,被鲜血都浸染透了,只余下一角是白色的,隐约还能看到上面柔软的绒毛。 夕和看到这两件东西一颗心像是被白幻儿手中的菜刀狠狠地捅了一刀,痛得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双腿也瞬间脱了力,整个人往地上软软地瘫去。 临月立刻伸手扶住她,让她不至于瘫倒在地。这时,流萤也赶到了,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吓得失声尖叫,随后在临月的提醒下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过去同临月一起扶着夕和。 夕和的目光艰难地从地上的不明物体转移到白幻儿身上,再一点点看向她的脸,然后,竟看到了白幻儿得逞和快意的笑…… 而下一秒,白幻儿的脸又突然变成了殷老夫人的脸……紧跟着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飞快地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夕和的脑子,她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幻儿和老夫人来回变换着,四周的环境不断的拆卸重建,一会儿是小厨房,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了延年堂里的密室,还有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她耳边此起彼伏…… 交织、变换、旋转、混乱,最后的最后,眼前看到的,耳边听到的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夕和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沉睡在这片黑暗里,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是被几个声音吵醒的,那几个声音很嘈杂,有的在说“她本来就不是我们家里的人,老爷子死了还留着她干什么”,也有的在说“趁着邵濂回来前把她赶走,绝不能让她带走古医世家的财产”,还有的在说“肺部感染,打一支退烧针,再把药换了”。 说话的人是谁,他们在说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因为这些声音的出现,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点,然后这个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点点将四周的黑暗全部驱散。 再然后,她看到了隐藏在这片光芒背后的三张脸,一张温婉柔美,一张慈祥和蔼,还有一张青涩稚嫩。她看着三个人的脸都是陌生的,可不知为什么却有种熟悉感。 “咦,刚说到灯会这丫头便醒了,看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温婉柔美的女子朝着她笑,然后又朝她伸出两只手来。 她由得女子从榻上抱进了怀里,下意识抱住了女子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娘。 “小姐睡醒了,饿不饿?嬷嬷准备了莲子汤,很甜很好喝的,小姐要不要?”慈祥和蔼的脸也凑到了她的面前,笑呵呵地问她。 莲子汤?她确实饿了,张口想说要,却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女子的脖子点了点头。 很快,那嬷嬷便端了一碗甜香扑鼻的莲子汤过来了,一勺一勺送到她的嘴边喂她吃下去。滋味确实很好,甘甜不腻,也没有苦味,还暖暖的,吃进肚子里很舒服。 吃完了一碗,嬷嬷又问她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一碗。她想了想,又点点头,这莲子汤好喝但却都是水,不顶饱啊。 “嬷嬷,还是别给她吃了,一会儿就要上街了,她肯定得要赖些街上的零嘴吃食,饿不着。”温婉柔美的女子同嬷嬷说了,又含笑看着她,问,“今天街上有灯会,娘亲带小鱼儿去逛逛好不好?” 小鱼儿?是她的名字吗?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然后点点头,又朝着女子笑了笑。 “白嬷嬷,流萤,你们俩准备一下吧,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慈祥和蔼的脸和青涩稚嫩的脸同时应了好,她便想原来她们俩一个是白嬷嬷,另一个叫做流萤。而等她们两人离开后,她趴在女子怀里,慢慢的,有些事情便想了起来。 她是殷夕和,是个孤儿,她的爸爸妈妈被一个精神病人给杀了,她没了家,一个人在街上流浪。后来,她遇到了古医世家的族长,族长把她带回了古医世家,给了她一个家,而她叫他爷爷。 爷爷供她吃穿用住,供她上学,还教她学医认药,待她很好。她原来以为可以一辈子留在爷爷身边的,现在爷爷照顾她,以后就她来照顾爷爷。但是,爷爷突然过世了,她被古医世家的人赶了出来。 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她想送爷爷最后一程,可是古医世家的人不同意,她就一直跪在外面求他们。然后她好像病了,病得很严重,再一睁眼,便成了现在,成了这个女子怀里的孩子,成了女子口中的小鱼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穿越了吗?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从殷夕和变成了小鱼儿?可是,如果她穿越成了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刚刚会那么自然地叫了眼前这个女子娘呢? 她的脑子里分明只有殷夕和的记忆,并没有这具叫做小鱼儿的身体的记忆啊。好奇怪。 【作者题外话】:大段回忆开始~这里是夕和第一次穿越的记录~~ 第八百八十八章 小鱼儿的世界(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白嬷嬷和流萤又回来了,她们笑着称女子为夫人,然后告诉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随后,女子抱着她起身离开了屋子,再在一个她同样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大宅院里走了好久,最后跨出了大门,乘上了一辆马车。 白嬷嬷和流萤也跟着她们乘上了马车,然后马车就动了。马车动起来后车帘子一晃一晃的,夕和想透过缝隙往外看看,身子就往那边凑。女子感觉到她的动作,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挪了座位,坐到了窗子边,再掀起了帘子的一角。 夕和朝她感激地笑了笑,然后抱着她的脖子往外瞧。瞧了一路,看过了太多古色古香的房子和太多衣着古式的人们,夕和终于慢慢接受了她确实穿越到了古代这个现实。 之后,马车在一条热闹繁华的街口停下。几人下了马车,沿着街道、随着人流一路往前走。 夕和的目光顿时被各式各样的花灯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给吸引了过去,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花灯会,因为现代时这样的花灯会本就已经非常稀少,而她先是四处流浪,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后来则都是在古医世家里陪伴爷爷,爷爷喜静,是从来不会凑这种热闹的。 走了一段后,夕和饿了。虽然她一直都是被女子抱在怀里,费不了什么力气,但那碗莲子汤提供的热量也实在有限,所以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被一个下着馄饨的大锅给吸引了过去。 “小鱼儿饿了?”女子留意到了夕和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馄饨摊子上,温柔地问她。 夕和立刻点点头。 “白嬷嬷,流萤,你们也该饿了吧,正好停下歇歇脚,一起吃碗馄饨。”女子回头同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句, 于是,几人在馄饨摊上坐了下来,再要了三碗馄饨。 香喷喷的馄饨很快就送上来了,女子一手抱着夕和一手舀起一只馄饨吹吹凉,再送到夕和嘴边。夕和啊呜一口吃进嘴里,麻油的香气混合着葱香,面皮柔软,馅料扎实,味道好得她想尖叫出声。 但是,她惊喜过后悲哀的发现她的牙居然还没长出几颗,只能勉强吃得下面皮,馅料含了一通却嚼不烂,咽又咽不下去,最终只能忍痛吐了出来。 吐掉馅料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看。她诧异地看过去,发现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松鼠。 小松鼠被关在一只笼子里,笼子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脚下还有几个笼子,里头各装了一只小动物,她看不太清楚,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一个是只长毛兔。 “小鱼儿在看什么?”女子把馄饨吹凉了送到夕和嘴边发现她的目光定定地朝着一处瞧,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笑了起来,“原来在看小狐狸啊。” 狐狸?原来那不是松鼠,而是只狐狸。 夕和看了眼女子,再啊呜一口吃进一只馄饨,努力嚼了嚼后又把嚼不烂的馅料吐出来,吐的时候她发现那只小狐狸还在看着自己。 于是,她的目光再次被它吸引了过去。这一次她意外的发现这只小狐狸居然有三条尾巴,不禁小小低呼了一声。 女子发现了她一直盯着小狐狸瞧,遂抱着她站起身走到了隔壁摊子跟前,让她近距离看了看笼子里的小狐狸,同时笑问她:“小鱼儿很喜欢这只小狐狸吗?” 夕和看笼子里的小狐狸歪了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歪了头,然后觉得自己这举动有点傻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小狐狸见她笑似乎也很开心,三条尾巴一晃一晃地摇动起来。 女子见此,召来了白嬷嬷,要问那中年男子将这只小狐狸买下来。 中年男子开了个价,白嬷嬷显然吓了一跳,然后便跟男子开始讲价。 但男子分文不让,坚持这个价格,还口口声声称他这一只可是十分稀有的三尾雪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他是看这只三尾雪狐和女子怀中的孩子有缘才开价出让的,不然他可没打算要卖。 白嬷嬷不信,认为这是男子抬价的说辞,遂低声询问了女子的意见,意思这价格高得离谱,要不再考虑考虑。 女子却只看了眼依旧和小狐狸在对视中的夕和一眼,随后便说:“难得有小鱼儿喜欢的东西,买下吧。” 于是,白嬷嬷从衣袖中取出几张银票递交给了中年男子,男子则提了小狐狸的笼子交给白嬷嬷。 笼子突然动了,里面的小狐狸一时不备没站稳,啪地一下翻倒在笼子的底部,模样滑稽可爱,逗得夕和咯咯直笑。小狐狸像是通人性一般,看夕和还笑它,爬起来后就一个转身,拿自己的三条大尾巴朝着她,一副“生气了,不跟你玩了”的姿态,使得夕和笑得越发开心。 白嬷嬷见夕和如此欢欣的模样,也笑了起来,顿时不再计较那银两的多少,只觉得能得了这孩子实心的笑便是值得。 又在街上走了一段,买了盏花灯和一些小物件后,夕和困了,趴在女子胸口昏昏欲睡。女子低头看了她一眼,遂同白嬷嬷说了声,几人便打道回府了。 夕和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奇异的梦,梦到自己被古医世家的人赶出来后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古代,成为了一个叫做小鱼儿的小女孩,然后逛了一圈古代的灯会,还买了一只灵巧可爱的小狐狸。 梦里的一切虽然很陌生,但她却很开心,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感觉了,真的好怀念啊。 可惜只是个梦,醒来后她还是要面对爷爷已经离世,她连仅剩的一个亲人都没了的残……咦,怎么回事?不是个梦吗?为什么一睁眼依旧能看到温婉柔美的美貌娘亲呢? 夕和睡醒过来,看着坐在床榻边刺绣的女子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掐了大腿一把,然后才在痛感中意识到这个奇异的梦不是梦,她是真的穿越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小鱼儿的世界(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穿越到异世好几天后,夕和才慢慢搞清楚了现在的身份。 原来她这个美貌娘亲是南越国丞相府里的夫人,而她是丞相府里的嫡出小姐,名字也叫殷夕和,小鱼儿是美貌娘亲给她起的乳名。 府里除了美貌娘亲,还有一个夫人和一个姨娘,她们都有各自的孩子,住在丞相府的其它院子里。她所谓的父亲好像和美貌娘亲闹矛盾了,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来过她们所在的流光院,她也因此来了这里好几天都还没能见上这个父亲一面。 除此之外,府里还有一个老夫人,是父亲的母亲,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祖母。美貌娘亲抱着她去见过这个老夫人,是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虽然对她好像并不亲昵的样子,但和美貌娘亲的关系好像还可以。 她这具身体现在才刚刚两岁半,每天的生活不是吃就是睡,多了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后就多了一项玩。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让夕和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没几天后她就非常享受其中了,毕竟她曾经流浪时的梦想便是当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再不用烦恼下一顿吃什么、明天睡哪里这种事。 就这么的,她渐渐适应了穿越后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和美貌娘亲、白嬷嬷、流萤,还有小狐狸度过了平淡却安逸的一年时光。 在这一年里,她慢慢可以开口说出完整的话了,也终于不用被娘亲抱来抱去,而是自己下地走路。 虽然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流光院里,但偶尔娘亲也会带她出门,所以她也慢慢的见识过了一整个京城,去过了寒山寺,也去过了碧落湖,还见过了非常漂亮的碧落花。 不过,随着深入接触,她开始发现美貌娘亲虽然时常都是笑着的,但她其实并不开心。她曾几次都看到她偷偷的哭,也几次偷听到了她和白嬷嬷的说话,知道了父亲原来早已移情别恋。 白嬷嬷几次都劝说娘亲回东篱,她不知道东篱是哪里,但听她们的对话好像是娘亲的娘家。娘亲很犹豫,每次都说再考虑考虑,始终下不了决心。 她看娘亲这个样子有好几次都想跟她说还是回娘家吧,固执地留在一个不关心自己妻女的丈夫身边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自己一天比一天更伤心。但她不能说,因为她还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说出这些话未免太奇怪了。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苦熬着每一天,尽量逗她开心来缓解她心中的苦闷。 然后,突然有一天,娘亲告诉她,她们要搬家了,要搬离丞相府去别苑住一阵子。夕和这时才知道原来丞相府除了这个府邸还有其它的别苑。 她模仿着孩子的行为拍手称好,表现出非常兴奋的模样。一来是因为她确实对新环境抱了一份期待和好奇,二来则是她想能换个环境或许也能改善一下娘亲的心态。 三日后,她们便离开了流光院,乘着马车穿过好几条街道到了碧落湖附近的一座僻静的宅子里。 这座宅子叫做紫苑,是丞相府名下的别苑之一,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出入比较不方便,所以已经空置许久,只有少数几个仆人住在里面负责着日常的清扫和维护。 夕和来的第一天便随娘亲在紫苑各处转了一圈。她还挺喜欢这个别苑的,清幽雅致,很有一种禅房花木深的意境美。后院外头还有一个小山丘,小山丘毗邻的便是碧落湖,景致非常漂亮,也是个玩闹的好去处。 时下是隆冬,但很快就会开春,等开了春,她就可以到这里来放纸鸢,然后娘亲她们就坐在树下喝喝茶、聊聊天,真是想想都惬意美好得冒泡泡。 娘亲和白嬷嬷她们看似对这座别苑也挺满意的,但她还是听到娘亲跟白嬷嬷说要建一栋黑墙白瓦的小楼。 黑墙白瓦,一般房子不都是白墙黑瓦的吗?别苑里亭台楼阁都不缺,为什么还要再建一栋呢?她觉得挺奇怪的,就问了娘亲,但娘亲没有说,只告诉她建好之后一定很漂亮。 于是,第二天,白嬷嬷就找来了工匠,开始建造这栋小楼。但出师不利,当天午后突然下起了雪来,工匠们不得不提前收工离开,而白嬷嬷送他们走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少年。 夕和算上在现代的岁数,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即便昏迷中的脸色带着病弱的苍白,却还是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她趴在床沿上盯着他瞧,不禁一时看晃了神,直到娘亲叫了她的名字,让她往旁边让一让大夫过来了,她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退开了两步。 来的大夫留着一把山羊胡,一边给少年把脉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一脸凝重的说他只能诊出少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却因为脉象和病症太过复杂罕见而未能得知是何病症,更无法开出对症的药来。 夕和有些惊讶,惊讶于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患有大夫诊不出的病,又有些好奇,好奇于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于是,趁着娘亲和白嬷嬷跟大夫商讨对策的功夫,她悄悄地摸上了少年的手腕。 她在古医世家待了好些年,跟着爷爷学了一手好医术,把脉看诊的功夫一点都不会比那名大夫差,所以她想或许她能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能治好他也说不定。 而当她把手指搭上少年的手腕时着实被他身上的温度吓了一跳,居然寒彻如冰,冷得仿佛不似活着的人。她不免再往少年面上看了一眼,看他除了脸色苍白,嘴唇还泛着浅紫色,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猜测便是寒疾。 再待她切实地切了他的脉后,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这个少年身患之症果然是寒疾,而且是已经好些年了的沉疴旧疾,他的年纪不大,那便极有可能是母胎里带出来的,他之所以会晕倒便源于此。 不过,除了寒疾之外,他的脉象还有些怪怪的,好像是中了毒…… 第八百九十章 小鱼儿的世界(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想要翻身爬上床榻去检查一下少年的眼睛、耳后等各处,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表征,但就在这时,娘亲她们和大夫说完了话,娘亲走过来一把将刚爬上床的她抱了下来,还嘱咐了她一句“这个哥哥生病了,小鱼儿听话别去吵他”。 随后,白嬷嬷送了大夫出门,顺便去抓药,而流萤则在娘亲的吩咐下去灌来了几只汤婆子,然后塞进少年的被子里给他暖着手脚。 “哎,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真是可怜。”娘亲一边给少年掖好被角一边感叹了一句。 夕和又趴到了床沿上,默默地看着昏迷中的少年,心里想着是挺可怜的,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竟然对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下毒手。 晚些时候,白嬷嬷端了熬好的药拿过来,夕和在一旁嗅了嗅气味,都是些滋阳温补的药材,对寒疾没有半分用处,不过喝了也不坏,于是她就在旁边看着白嬷嬷把药给少年一勺一勺喂了进去。 之后,少年依旧处于昏迷中。娘亲命白嬷嬷去别苑周围的人家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哪家的孩子不见了的,若是寻到了就告诉对方一声,免得人父母担心。 白嬷嬷领命离开后,娘亲又让流萤去将她的绣架搬了过来,然后安静地坐在旁边刺绣。流萤把小鱼也带过来了,本是想着给夕和找来打发时间的玩伴,但夕和只是抱过了小鱼却依旧趴在床沿边上。 娘亲见此,轻声笑了笑,说:“看来我家小鱼儿是对这个小哥哥一见钟情了,等回头白嬷嬷打听清楚了他是哪家的孩子,我就去问问定亲了没有,如果没有咱们先下手为强。” “夫人好主意啊。这个少年模样长得如此俊俏,和咱们小姐正好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儿。”流萤听了在一旁嘻嘻笑着附和。 一见钟情?金童玉女?夕和满头黑线,她只是想着等会儿再找个机会爬上去给他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中毒的表征而已啊…… 娘亲和流萤接着又打趣了她几句,然后就专注到了手里的绣活上。夕和见机会来了,便把怀里的小鱼放在了地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床上爬。 她这短手短腿的好不容易爬上了床榻,刚喘了口气,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流萤的身影,吓得她猛地一哆嗦。 “小姐,你干嘛呢?怎么又爬上去了!” 娘亲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朝她这边看过来,然后起身走到了床榻前,伸手托住了她的两个咯吱窝将她抱下来,“小鱼儿,娘亲不是告诉你了吗,小哥哥病了,你不要去吵他。来,你乖乖的,到娘亲这边来玩。” 她不是要玩啊!夕和有苦难言。 要不,不管他算了?不行,见死不救有违医德,而且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年纪还这么小,确实太可怜了。那怎么办呢,再找个机会?娘亲和流萤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她怕是找不到机会了。那……啊,有了! “娘亲,我想睡睡。”夕和灵机一动,在被抱下床的同时用孩子的口吻和语气朝娘亲撒娇了一句。 “原来小鱼儿是困了啊,难怪非要往床上爬呢。好,那娘亲带你去睡睡。”娘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去不去,那里,那里。”夕和赶紧地一手抱住娘亲的脖子,一手指了指少年的内侧。 “你要睡那里?” 夕和立刻点点头。 “不可以哦,你睡到那里会影响到小哥哥休息的,而且小哥哥身上的病气也很容易过到你身上,你要是病了就要喝那种很苦很苦的药哦!” “不嘛不嘛,娘,我就要那里,那里!”娘亲继续抱着她往外走,夕和一下就急了,指着那个方向挣扎了起来,一边继续奶声奶气地跟娘亲撒娇。 娘亲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停下脚步看了眼她苦哈哈的小脸,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流萤再去取一床被子过来。 随后,她还是抱着她走回到了床榻边,然后叮嘱她:“那小鱼儿不能吵,躺下后就乖乖睡觉,知道吗?” 夕和果断点点头。 流萤取来了被子,俯身在少年内侧铺好,又拿过一个枕头架在了少年和被子中间,然后娘亲才将她放到了被子里,再掖好被角,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哄着她闭上眼睛。 夕和配合得闭了眼,然后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待听到了脚步声后才悄悄又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没看到人便知道她们已经回到绣架那边去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少年上。在这个角度近距离看,越发觉得少年的模样好看得不像话,尤其是那长而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既精致又透着几分可爱。 她竟第二次看他看得晃了神,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甩出脸去爬上床可不是为了看他好看的。 于是,夕和悄悄摸摸地一点一点往少年身侧挪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来探向少年的耳朵。 一侧的耳后、脖子、指腹和掌心都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嘴唇和指甲倒是泛着浅紫色,只是暂时无法确定是中毒所致还是寒疾所致。 夕和想再看看舌头,可少年是平躺着的,她这个角度实在看不到。所以,她又悄悄摸摸地昂起头往娘亲那边看了眼,确定她们两人都没看过来后才昂起了上半身,先检查了少年另一侧的耳后,然后掐住他的下颚,想迫使他张开嘴。 然而,不知是她目前的手劲实在太小,还是少年的嘴闭得太紧,任是她费劲了力气,只在他的下巴两侧留下了两个红印子,就是打不开他的嘴。 她动作再大的话又怕娘亲和流萤发现,于是只好作罢,先收了手窝回自己的被窝里喘口气。但她的手指刚一离开少年的下颚,一片冰冷的力道就突如其来地钳制住了她的手腕,使得她立刻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刚刚还处在昏迷中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和心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入了一片寂静冰冷的黑色深渊之中。 第八百九十一章 小鱼儿的世界(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下懵掉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而少年同样盯着她看了良久,然后眉心微微蹙起,声音和语调皆低沉冰冷地问了句:“你是谁?” 夕和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一边庆幸于自己现在是个三岁半的孩子,一边朝他甜甜一笑,用稚嫩天真的语调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哥哥”。 少年听了眉心越发紧了,但抓着夕和手腕的手却松了一些,眼中的寒气也收敛了一些。 娘亲和流萤听到声音,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下一秒便惊讶地到了床榻跟前。流萤立刻俯身将半个身子趴在少年身上的夕和抱起来,娘亲则一脸关切地问了那少年。 “孩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沉静无波的目光在她们三人面上一一扫过,然后支着床板坐起来,说:“谢谢,我没事。” “真的没事了吗?不舒服的话可不要硬撑。”娘亲看少年的脸色依旧很苍白,抬手便去探他的额头。 少年本能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又看了眼娘亲,再将目光投放到了流萤怀里的夕和身上,问:“你们是……?” 娘亲对于少年下意识的反应并不介意,温柔地笑起,同他说:“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夫人,她是流萤,是我的贴身侍婢,这个小丫头是我的女儿小鱼儿。你在我家门口晕倒了,是我的嬷嬷将你带进来的。 因为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我们担心你的家人会担心,所以嬷嬷这会儿正在外头打听你的家人和住处。现在你醒了就好了,就能联系上你的家人了。” “那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我家的别苑,叫做紫苑,附近便是碧落湖。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晚些时候,我派人送你回去。” 少年闻言神色间突然有些落寞,但随后他便一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同娘亲作了一揖,道,“多谢白夫人出手相救,来日定当结草衔环相报。那,我便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少年便欲举步离去。 “哎,等等。”娘亲立刻拦下了他,说,“现在外面正下着雪呢,马上也要天黑了,你又还生着病,你这样走我是不放心的。你还是告诉我你家的住址,我派人送你回去比较好。” “我、我没有家了……”少年低语了一句,但在夕和她们三人皆面露讶异时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现在住在舅舅家中,舅舅家就在附近,走几步便到了,真的不必劳烦白夫人了。告辞。” 说完,少年再次同娘亲作了一揖,然后朝门口走去了。 少年如此坚持,娘亲也不好强逼他说出住址,遂从流萤手里接过夕和,然后命流萤赶紧给少年送把伞过去,再至少送他出府。 流萤领命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后,她和外出而归的白嬷嬷两人一同回来了。 娘亲先问了流萤:“可把伞送到他手上了?” 流萤禀报道:“送到了,奴婢也依夫人所言将他送至府外,之后那少年便撑着伞离去了。不过,夫人,很奇怪啊,白嬷嬷说附近都没有人家见过这位少年。” 娘亲闻言看向白嬷嬷,白嬷嬷点了点头,回禀道:“奴婢把附近两条街道上的人家都挨家问了个遍,没有哪一家有这般年纪的孩子的,也都说平日里没见过一个模样俊俏的白衣少年。那孩子应该不是住在附近的。” “咦?那还真是奇怪了,那孩子刚刚还说就住在附近的舅舅家呢……” 娘亲说话时,夕和突然瞄到了床榻上有一块红彤彤的不明物体,于是拍了拍娘亲的肩,又指了指那个方向。娘亲看到了,抱着她走过去一看,原来那红彤彤的物体竟是一块血红通透的玉佩。 “定是刚刚那少年遗落下来的。”流萤在一旁说了句,“原来玉还有红色的,可真漂亮。” 娘亲弯腰拿起那块血玉仔细看了看,发现鸽子蛋大小的血玉上除了系了个络子外一整个莹润光滑,没有雕刻任何文字或者记号。随后,她便把玉交给了白嬷嬷,让她先收起来,兴许那少年发现不见了还会回来取。 夕和有点在意那少年身上的病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见了这么一面,她想要治好他的心情却很强烈。 她不禁想,难道自己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了?不不不,那少年看上去还不足十岁,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孩子一见钟情,一定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嗯,一定是。 这天的这场大雪洋洋洒洒地整整下了三天才消停,这三天里小楼的建造才起了个头就被迫暂停着,而那名少年也再没有出现。 夕和同娘亲、白嬷嬷她们整日的窝在屋子里,又回到了吃了睡、睡了吃,无聊时候跟小鱼玩一玩的闲暇日子。 而三天后,雪停了,仆人们清扫起院中的积雪,工匠们重新开始了小楼的建造,那名少年居然也敲响了紫苑的大门。 仆人来通禀称有个白衣少年在外求见时,夕和正和流萤、小鱼在雪地里玩雪,娘亲和白嬷嬷两人则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们。 听了这消息,娘亲立刻便吩咐下人把人请进来,而白嬷嬷则不用娘亲开口便转身回到屋里去把那块血玉取了过来。 夕和刚刚捏好一个浑圆浑圆的雪球时,白衣少年便穿过圆形拱门出现在了院子里。他依旧穿着一袭白衣,带着一身缥缈仙气,脸色也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比之前时候好很多了,嘴唇都不紫了,而是泛着浅浅的粉色。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个垂髫老者,着了一身青灰色的衣裳,慈眉善目的,手里还提着几只礼品盒子,随着少年到娘亲面前站定后,也依着少年向娘亲见了礼。 夕和小小的身子蹲在较远处的一丛草丛里,少年走进来时似乎并没有看到她,而他和那名老者同娘亲说了几句话,她也没有听清。待看到娘亲带着他们进屋去后,夕和把手里的雪球一丢,抱起小鱼巴巴地追了过去。 第八百九十二章 小鱼的世界(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进门时,几人都已落了座,那名老者正在跟娘亲感谢她当日救下了他家的少爷。夕和还在想她是要去娘亲身边还是自己找个角落坐着,小鱼突然一下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往少年脚边。 夕和条件反射地追了过去,然后眼看着就要追到了,小鱼却一个急转弯从少年脚边经过,再跑到了娘亲的脚边。她一时反应不及,微胖的身躯也不够灵敏,啪地一声撞到了少年的腿上,然后再被反作用力往后一推,摔倒在地。 她这么大一出动作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事。她再刚一撞到少年腿的那一刻,少年和少年旁边的老者就率先发现了她,再待她摔倒在地时,娘亲和白嬷嬷也都瞧见了,就连流萤都不偏不倚地刚好在这个时候端了茶水进门。 真是丢脸死了……夕和坐在地上,对上他们的目光,脸颊和耳根子一片烧热。 “小鱼儿!”娘亲吓了一跳,嗖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再几步走到她跟前就要把她抱起来。 但在她碰到夕和之前,另外有一双冰凉的手先一步握住了夕和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这双手冰冰凉凉的温度又落在了她的额头,一道低沉冰冷中带着温柔的嗓音同时于耳旁响起。 “疼不疼?” 夕和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的白衣少年怔松了片刻,木愣愣地摇了摇头。随后,少年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夕和的心口因着他的这抹笑就这么突然漏跳了一拍。 娘亲到了她身边,给她检查了一下额头,又问了她一遍摔疼了没有。她再度摇摇头后,娘亲遂朝少年笑了笑,再轻轻拍了下夕和的肩膀,说:“还不快谢谢哥哥。” 夕和抬眼朝少年看去,对上他深沉如墨的眼睛不禁想起三天前初见时的那一幕,她的脸颊和耳根子便没来由地越发热得发烫。她的腮帮子鼓了鼓,一会儿后才嘟囔出一句“谢谢哥哥”。 “不客气,小鱼儿。”少年含着清浅的笑回应了她的话。 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夕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又非常微妙的感受。她偷偷地再瞄了他一眼,对上他依旧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后,她心里又一慌,转身扑进了娘亲的怀抱里。 见鬼了见鬼了,不就是被个长得好看点的孩子扶了一把么,她居然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这这,太诡异,太诡异了啊!一定是他的眼睛和笑有毒,嗯,一定是的! 之后,夕和决定还是不留在屋子里听他们说什么了,便在抓住小鱼后又抱着小鱼进了院子继续专心致志地堆雪人。 又过了一会儿,夕和终于费劲地把雪人的身子做好了,便看到少年和那老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是要走了。她捧着一堆雪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头看,看他们又说了两句话后便转身朝着这方走来。 她就站在拱门旁边,看着他们渐渐靠近过来,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她身旁越过,从拱门离开。然后……然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突然被鬼附身了,居然无意识地跟着少年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脑子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已经跟在少年身后走了好一段。少年率先发现她的尾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含笑看着她。然后老者和白嬷嬷也跟着发现了。 “小姐,你怎么跟过来了?”白嬷嬷见到她独自一人跟在他们后头分外诧异。 而夕和……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过来了啊! “我……”夕和脑子里飞快一转,再上前两步抓住了少年的衣摆,说,“哥哥,陪我玩。” 白嬷嬷听了笑了起来,到了夕和跟前哄着她说:“小姐乖,哥哥要回去了,嬷嬷送了哥哥走就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白嬷嬷如她所愿摆好了台阶,她正要顺着台阶下去点头应好,脑袋上却多了只冰凉的手掌。 “小鱼儿想玩什么?”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语调温柔地问她。 夕和、白嬷嬷和老者皆是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陪她玩?! “少爷……”老者惊愕之余开口提醒少年该回去了,但他刚一开口便被少年打断了。 少年看向白嬷嬷,礼貌地询问:“白嬷嬷,我可以留在这儿陪小鱼儿玩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了。”白嬷嬷看看夕和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又看老者面色不豫,遂又问道,“不过,若是不方便就不用勉强了,小姐很懂事,不会闹的。” “没有不方便,我也想陪小鱼儿玩一会儿。”少年应了话,再同那老者说,“章伯,你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可是,少爷……”被唤作章伯的老者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接触到少年骤然冰冷的命令目光后便把话咽了下去,改口应了下来,“那好,那老奴就先回去了。老奴会让车夫在外头等你。” 少年点点头,随后便牵起了夕和的手,再问了夕和一遍想玩什么。夕和一时想不到,便随口说了个“雪”,少年应了好,再同白嬷嬷说道:“我带小鱼儿过去,章伯就劳烦白嬷嬷一送。” 白嬷嬷立刻应下,送了那章伯离府。 夕和由着少年牵着回到了院子里,赶巧又碰上了发现她不见了正要出来找她的娘亲和流萤。她们二人见少年把她领回来也是愣了一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又同娘亲她们解释了一下,再旁若无人地牵着她到了她堆了一半的雪人面前,然后拾取起一块白雪堆放到雪人的身子上帮她加固了一下。 这、这是认真的要陪她玩啊……夕和错愕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有些温暖,便朝他笑了笑,也拿起一旁的一块白雪放在手里捏了起来,继续未完成的雪人大业。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外表如冰雪般冰冷淡漠的少年会成为她以后生命中所有温暖的来源,但那一刻他带给她的温暖却已足够让她在多年之后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鱼的世界(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那一天,小哥哥陪她玩了一整天,到了华灯初上时才离开。娘亲留他用过晚膳,本来想再留他在紫苑里暂住一夜,但他婉言谢绝了。 夕和对他生出了一股不舍的情绪,坚持送他出了门,然后在大门口,她竟还是不想松开他冰凉中带着点温热的手掌。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含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蹲下身抱了抱她,然后才上了马车离开了。 明明只相处了一天,面对他的离去,她居然悲伤到想哭。她望着他的马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然后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牵着白嬷嬷的手回去了。 再不舍又有什么用呢,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罢了,能遇到便已是莫大的缘分,不可强求,嗯,不可强求。 当晚,夕和自打穿越过来以后第一次失眠了。她满脑子都是少年含笑的模样和冰凉中带了点温热的手掌,就跟害了相思病一样。而这也太可笑了吧,她居然为一个只相处了一天的少年害了相思病。 夕和一面无法接受这件事,一面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然后越想越睡不着,活活折腾了一整夜,到了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才终于疲惫至极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晌午,还是因为肚子饿了才醒过来的。她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坐起来,正巧流萤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打算来叫她了。 “小姐,你可睡醒了,你的小哥哥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流萤把水盆往架子上一放,过来帮夕和穿衣服。 夕和一愣,回了个:“啊?” “怎么,才一个晚上过去,小姐就不记得昨天陪你玩的小哥哥了吗?那人家可要伤心死了。”流萤笑呵呵的一边帮夕和穿衣服一边打趣道。 “哥哥?哥哥来了吗?”夕和总算明白过来了流萤的意思,忙追问确认了一句。 “一早就来了,都在外头等了你一个上午了。” 夕和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身上那股没睡醒的疲惫和一晚上都没消化掉的失落也瞬间消失了大半。等她洗漱好出去,真的看到了眉目如画的少年后,剩下的那一些也随之消失了。 她一时弄不懂自己这种心情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上去细想了,反正他来了她就是很开心。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孩子嘛,开心就要表现出来啊。 所以,她一下就跑到了少年身边,拽了拽少年的衣摆,再朝他甜甜一笑,脆脆的叫了声“哥哥”。 少年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问了她:“小鱼儿,哥哥今天也陪你玩好不好?”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答:“好!” 之后的两个月,好看的小哥哥隔三差五的就会到紫苑来陪她玩,还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喜欢。同时,那栋白瓦小楼的建造也很顺利,一层一层展现出漂亮的轮廓来。 两个月后,春天来了,白瓦小楼建好了。建好的当天为了讨个利是,白嬷嬷上街买了些糖和糕点回来分发给辛苦了两个月的工匠们,顺便的也给夕和带回来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纸鸢。 夕和见了颇为惊喜,用力地抱了抱白嬷嬷,然后喜滋滋的拿着纸鸢就要去后院外的小山坡。但走了没两步她又折了回来,流萤问她怎么了,她笑嘻嘻地应了声“要等哥哥来了一起玩”。 放纸鸢嘛,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当然要两个人才好玩了。而且,好看的小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拿来给她,她当然不能一个人独乐乐,这叫做仗义! 于是,夕和抱着纸鸢又回到了屋里,一边盯着纸鸢看一边等着好看的小哥哥来。但是,她一连等了将近一个月,等到纸鸢上的颜色都不再鲜艳了,他却一直都没再出现。 她刚开始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没时间过来陪她玩了,然后等一等又开始想他是不是已经腻了烦了陪她这么个小孩子玩闹,所以不愿再过来,以后也不来了,到了最后她却又开始想他是不是旧疾复发了,便开始担心他。 白瓦小楼造好后,娘亲和白嬷嬷经常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天,还不许任何人进去,说是娘亲要专心画画。夕和经常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越发无聊,整个人也越发沉闷,胃口变差了,睡眠质量也直线下降。 流萤一开始还打趣她是因为好看的小哥哥一直不来所以害了相思病,后来看她终日蔫蔫儿的又开始担心起她是不是生病了,还特意去找了大夫来。但显然,她的身体好得很,得的是心病。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米虫生活也很没有意思,也突然觉得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也并不全是好处,她还是更想长大,长大到足以做一些有意义、能充实过活的年纪。 又过了一个月,春末夏初,夕和突然意识到角落里的那只纸鸢再不拿出去溜溜就只能等明年了。于是她决定不再辜负仅剩的一点春光,在白嬷嬷和娘亲又去了白瓦小楼后,她抱着这只纸鸢独自去了后院外的小山坡。 这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可惜没什么风,夕和迈着小短腿跑跑来跑跑去,折腾得自己满头大汗,手里的纸鸢就是上不了天。她气得把纸鸢一丢,双臂抱胸鼓着腮帮子坐在了地上。 “真是气死我了,我不就是想放个纸鸢而已吗,怎么这么难!” 夕和气呼呼地自言自语抱怨了一句,哪知话音一落便听到了一声轻笑声。她皱着眉心一回头,便看到了从树后突然现身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含着笑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后蹲下身如以往那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小鱼儿不生气,哥哥帮你把纸鸢放上去。” 夕和看到他出现愣了一下,然后……更气了!她一脸淡漠地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站起身拍拍屁股,然后捡起自己的纸鸢就往回走。 第八百九十四章 小鱼儿的世界(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衣少年一怔,无奈地笑了笑,几步追上气鼓鼓跑掉的女孩,冰凉中带了点温热的手掌牢牢地牵住她软乎乎的小手,再次在她面前蹲下,好言哄着她:“小鱼儿生哥哥的气了?是哥哥不好,这么久都没来陪你玩,不过哥哥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夕和斜睨了他一眼,装腔作势地回应道:“你先说原因来听听,我再考虑一下。” 白衣少年闻言再次轻笑出声,抬手刮了下夕和的鼻子,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下,说:“我去见我娘了,回来的时候不慎染了风寒,病了一阵子。” “你娘?”夕和有些诧异,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已经没有家了,那他娘……她不能直白的问,于是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你娘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即便夕和刻意留意了说辞,但白衣少年听了还是笑意顿收,露出了落寞哀伤的情绪。 “我娘已经过世了。” 夕和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也跟着一痛,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爸爸妈妈冰冷灰暗的墓碑和爷爷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但随后,她便朝少年笑了笑,用天真无邪的语调问:“那她就是住在天上咯?” “天上?”白衣少年抬头望了眼天空,扯出一抹清浅的笑,“嗯,是住在天上。” 夕和随即把手里的纸鸢往他手里一塞,说:“我娘说纸鸢是天神从凡间回到天上时遗留的信物,是有灵气的。 我们只要把纸鸢放到很高很高,再把线剪断,它就会顺着风的方向回到天上去。所以啊,听我的,你要是想你娘了就把想要跟她说的话告诉它,它会带给你娘,让你娘知道的。” 白衣少年对着女孩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怔松了片刻,又看了眼面前的这只纸鸢,笑问:“那若是在春日,放纸鸢之人众多,又如何能分清哪一只是谁寄给谁的呢?” 夕和稍稍一想,抬手解下了发髻上的一条紫色缎带,动手系到纸鸢的竹骨上,说:“没关系,在这里系一个蝴蝶结就好啦。有了这个标记,就算再多纸鸢也不怕,总能找到的。” 少年看着女孩将缎带灵活地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问:“那若是风把蝴蝶结吹散了呢?”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啊,我系紧一些,绝对不会吹散的,就算吹散缎带也不会吹走,还是能找到的,放心吧!”夕和不耐烦地嗔了一句,再笑着拍拍少年的肩,催促他把这纸鸢给放了。 少年最后盯着纸鸢上的蝴蝶结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站了起来,如夕和所言,同她配合着将纸鸢放了上去。老天爷在此时也尤其配合,吹来了一阵又一阵和煦的春风,将纸鸢吹得高高的。 夕和在一旁拍手叫好,然后眼看着线已经放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剪断了,她才意识到手边根本就没有剪刀啊!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她临时瞎编出来安慰他的而已,她出来就是来放个纸鸢的,哪会带着剪刀! 她想了想,亮出自己贝壳般的小白牙,再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在他转头看过来的同时,她啊呜一口凑上去咬住了纸鸢线,然后用力一扯。 夕和本来以为虽然用牙咬断纸鸢线这件事听起来不好听,但做起来一定是很帅的,然而,她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牙口……她这一口下去,除了丢脸地飞出几颗唾沫星子外,这该死的纸鸢线连个豁口都没有! 她没能如愿得到咔擦一声断裂的声音,悄悄抬眼瞄了眼少年的表情,在看到他惊讶之余已经在眉眼之间带上了笑意后,她索性两手抓住了线的两端,想再用牙齿磨断。 结果……磨了好一会儿,线没断,纸鸢反倒被她扯了下来,于是,场面一度很尴尬…… “呵呵呵……那个,那个,要不我先咬断,然后再往上放?”夕和望了眼落在远处草地上的纸鸢,尴尬地挠了挠头,同少年说道。 少年看着她笑,笑了好一会儿后突然俯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道:“小鱼儿,我好喜欢你。” 夕和一愣,随即脸上烧热起来。虽然明知道少年口中的喜欢绝不是那种喜欢,但她心里还是觉得甜甜的,变得有些雀跃,不禁轻轻回应了一句:“我也喜欢哥哥。” 随后,少年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到了夕和的手心里,夕和低头一看,正是他第一次遗落在床榻上的那块血玉,不过模样却变了。 血玉被雕刻成了一尾锦鲤的样式,活灵活现的,很可爱,上面系着的络子也换成了一个白色雪蚕丝的,红白两色相映衬,说不出的般配和精致。 “这块血玉送给小鱼儿,小鱼儿以后长大了做哥哥的妻子好不好?”白衣少年含着温柔地笑看着她说道。 夕和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想说这种承诺能不能不要随便轻许,嘴上却只能说:“哥哥,妻子是什么?” “妻子,就是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小鱼儿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少年的目光里流露出希冀和期待。 一辈子……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爸爸妈妈、爷爷、邵濂哥哥,所有她爱着的人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只陪伴了她几年而已,真的会有一个人能一辈子陪着她吗?那个人会是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吗? 夕和不敢抱有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可是她又控制不住的渴望着,渴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救赎她的生命,也渴望着这个人会是他…… 所以,夕和低头犹豫了片刻后便扬起了一张笑脸,用力地点了点头,软软糯糯地回应道:“好。” 白衣少年眼底和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亲手将玉佩系到了夕和的腰上,然后收回了远处的纸鸢,将其绑在了小山坡顶上的那棵大树上,说:“我刚刚没有想好,这只纸鸢留到下次我想好了再用吧。” 夕和点点头,少年又牵起了她的手缓缓走回紫苑。走到后院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一阵风吹过,纸鸢上的紫色缎带随风飘扬,就此化作了她记忆深处一幕瑰丽的风景。 第八百九十五章 小鱼儿的世界(九)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至此之后,白衣少年和夕和的交集又密切了起来,他陪她玩、教她认字、教她下棋,还会给她念话本子,日子脱离无聊苦闷,恢复到无忧无虑。 一晃又过了两个月,告别了春天进入盛夏。 这天,白衣少年抱着一个陶瓷罐子来找夕和,夕和刚午睡起来不久,正乖巧地坐着吃糕点。她见他来了,笑嘻嘻地朝他招招手,然后把自己面前的那盘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 “哥哥你来的正好,看,五色糕,流萤做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少年将陶瓷罐子往桌子上一放,拿过她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五色糕尝了一口,而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咦,这个罐子是什么?里面装了什么?”夕和看到陶瓷罐子,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将剩下的半块五色糕塞进嘴里,将腮帮子撑的鼓鼓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先把东西吃完,吃完我们去小山坡。” 夕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把嘴里的五色糕吞咽下去后又拿起碗里的绿豆汤一饮而尽,然后拿手绢擦了擦嘴,从凳子上跳下来,说:“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于是,少年又抱起了那只陶瓷罐子,牵着夕和去了后院外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的另外一边有一条小溪,约莫两三丈宽,不深,大约只有半尺,溪水很清澈,站在岸边可以清晰的看到底部的石子。它不知从何而来,却可以看到是蜿蜒流向不远处的碧落湖的。 少年带着夕和到了小溪旁,将抱着的陶瓷罐子打开,然后蹲下身把罐子的开口放入了小溪中,立时便有几点蓝色从罐子里窜了出来,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溪水里。随后,他再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只香囊,从里面抓出了一把花瓣抛洒进溪水里,那几点在溪水中迅速四散开来的蓝色又立刻汇聚了过来。 少年再脱下了自己的鞋袜,又帮着夕和脱下她的,然后牵着她走进了冰冰凉凉的溪水中。他再抛下一把花瓣在两人脚下,那几点蓝色迅速顺着并不湍急的溪水到了他们身边。 “这些小鱼好漂亮啊,是蓝色的耶,我还没见过蓝色的鱼呢。”夕和微微弯了腰,定睛看了看这几点蓝色,在发现这几点蓝色竟是通体浅蓝色的小鱼后惊叹出声。 少年温柔地笑起,同她说道:“这种鱼叫凤黛,是极其罕见的珍稀鱼类,传闻成年后没有跃过龙门的龙族会在月圆之夜吸收月华化作凤黛。因而,出生高贵的凤黛对于生活的环境和食物十分苛刻。 一般只有在极为清澈的溪涧和温暖舒适的温泉中才会发现它们的身影,而它们的食物是一种叫做织雨花的花瓣,这种花同样很少见,但有凤黛的百尺之内必有成片的织雨花。” “所以这些花瓣是织雨花的花瓣?”夕和头也不抬地看着凤黛在花瓣底下来回穿梭,问了少年。 “嗯。小鱼儿喜欢吗?” “喜欢!”夕和毫不犹豫地应答,然后她眼珠子一转,直起腰杆又对少年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少年问出口时心想她应该是要问他从哪里得来的这鱼和花吧。 “既然这种叫做凤黛的小鱼这么罕见,那它的味道是不是也比别的小鱼要好啊?哥哥有尝过吗?是酥炸的好吃还是糖醋的好吃?我好想尝尝啊。” 对于夕和操着软糯的口音问出口的话,少年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夕和见此也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但又生怕被他察觉了立刻低下头继续盯着凤黛鱼看。 之后,少年将一整包的织雨花瓣给了夕和,任由夕和抛洒着逗凤黛鱼玩。夕和玩得很开心,一开始还想着为了能多玩一会儿每次都只抓一点点花瓣丢下去,后来她突然想起了少年的寒疾应该是不宜在冰凉的水中滞留太久的,遂摆出了疲惫的神色同少年说自己累了。 果不其然,少年便牵着她上了岸,再温柔而细致地替她穿上鞋袜。 “哥哥,那些小鱼怎么办呀?我们怎么抓回来?”夕和耳根子发热,不太敢看他,便转了头去望向水面,提出一个问题来化解她内心的羞赧。 “不用抓回来,凤黛吃完了花瓣会随着溪水游去碧落湖,再通过碧落湖寻觅合适的栖身之地,不必担心。”少年再穿好了自己的鞋袜,一把将夕和拉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娘亲和白嬷嬷,两人见到他们手拉手回来彼此对视了一眼,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再问了他们刚刚去哪儿玩了。 夕和本来张口就要回答的,但看到她们俩的笑临时改了主意,悄悄扯了扯少年的手,再一脸得意的说:“秘密,就不告诉你们!” 娘亲和白嬷嬷不怒反笑,也不再追问了,同他们一起回去了院子里。 当晚,白衣少年留下来用晚膳,白嬷嬷熬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夕和好心情好胃口,喝了三大碗下肚,末了还又喝了碗绿豆汤,结果直接导致她刚一睡着就被肚子里的水给憋醒了。 她闭着眼坐起身,醒了醒神后睁开一条缝,然后便发现娘亲居然没有躺在自己身边,而外间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灯火。她愣了一下,从床榻上下来往外界走去,跟着,白嬷嬷和娘亲的交谈的话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夫人,小姐还小,记不住事,难过也就一阵子,过个半年一年的自然就会把这边的事和人都给忘了。以后她长大了会遇到真正心仪的人,到时候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的。 可若是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你想想,老爷、大夫人、老夫人,三座大山在上头压着,她能继续开心过活的日子还剩多久?” “白嬷嬷,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在别苑住不了太久了,下下个月就是老爷的生辰,老夫人定然是要派人来接我们回去的,届时若是再想离开可就难了。夫人你得提前想清楚啊!” 第八百九十六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下下个月是父亲生辰,所以她们最多只能在别苑里住两个月了?白嬷嬷让娘亲想清楚,什么事情想清楚?夕和听得一头雾水,对话则还在继续。 “夫人呐,难道到现在你还对老爷和老夫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象吗?别傻了,他们母子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现在老夫人认定了东篱宝藏的事,你坚持不说,她的手段只会愈来愈激烈地逼你说。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咱们两个还不要紧,小姐怎么办呐?她还那么小!” “小鱼儿,我不会让小鱼儿出事的。”娘亲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说,“白嬷嬷,你让我再考虑一个晚上,明天,明天再决定好吗?” “夫人……哎,好吧,不过夫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多想想小姐啊。” “我知道的。” 夕和一时还没注意到她们的对话结束了,听到了脚步声才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身往床榻上走。但还是来不及,被从外间进来的娘亲和白嬷嬷抓了个正着。 “小姐?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白嬷嬷诧异地到了夕和跟前,“小姐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夕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苦着脸答了她的话:“嬷嬷,我想嘘嘘。” 白嬷嬷随即想到夕和在睡前喝了许多汤水,放下心来,牵了夕和的手,说:“小姐乖,嬷嬷带你去。” “嬷嬷,我带小鱼儿去吧,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娘亲发了话,走过来从白嬷嬷手里接过了夕和的小手,然后带着她去了西间。 夕和留意到娘亲的眉宇间萦绕着明显的愁绪,她很想问问清楚,但还是忍住了,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后便乖乖回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起来时,娘亲和白嬷嬷都不在,夕和问了流萤才知她们出去了,却不知出去做什么。她一边用着早膳一边暗暗做出了个决定,她决定悄悄潜进白瓦小楼里看看这阵子娘亲和白嬷嬷都在里面干了什么。 她们昨晚的对话好像有个什么大秘密瞒着她,而她对此感到浓重的不安,必须地弄弄清楚才行。 刚用好早膳,好看的小哥哥就来了。夕和想了想,索性以出去玩的名义拉着他一起去了白瓦小楼。 白瓦小楼底下没有看守的仆人,但门是上了锁的,夕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其它可以进去的途径,那就只能撬开这道锁这一个法子了。可是她这个技能还没有点亮啊! “小鱼儿想进去?”少年被夕和带到了小楼下,抬头望了望这座构造别致、颜色颠倒的小楼,深沉如墨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疑惑。 “嗯。娘亲和白嬷嬷老是在里面做些神神秘秘的事,还不许我进去,今天她们不在,我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夕和装作一副好奇心很重的模样,避重就轻地说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说完,她低了头在四处搜寻起能用来开锁的工具。少年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将她拉回来,再同她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个戏法。” 夕和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出要变戏法,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待她闭上眼睛后,先是听到了一个响指的声音,然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再然后就听到少年说“好了,可以睁眼了”。 她一睁眼,面前什么都没有,正要问他变了什么,他则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示意她往那边看。她再看过去,门上刚刚还锁的好好的锁竟然已经开了。 她狠狠吃了一惊,走近了再踮脚一够,开好的锁就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再弯腰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居然还一点都没有撬开的痕迹,就像是拿钥匙打开似的。 这……夕和一时有点懵,耳边又传来了少年的声音:“小鱼儿不是想进去吗?走吧,再晚一点,白夫人可就要回来了。” 她看了眼少年,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后不再细想刚刚她闭上眼的功夫里发生了什么,同他一起进了小楼。 小楼里的布置很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摆设和奢华的装饰,都是些普通家具。他们从一楼一层一层往上走,一直走到了顶端的第五层都看不出这栋小楼有何特别神秘之处,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被藏在这里。 第五层布置的像一间卧室,除了临窗的桌椅外,居然还有大衣柜和床榻。桌子上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放着一摞纸张。夕和走过去,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压在纸上的镇纸,少年见了过来替她拿开镇纸,再拿起两张纸张看了看。 夕和也踮着脚尖摸下了两张纸,本来还想是不是得先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摆摆姿态,但当她看到纸上的内容后发现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纸上落下的墨迹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副图。 准确来说,是一副未完成的路线图。上面有很多线条,勾勒出了山川河流和路径,也标记出了一个特殊的地标,但尚未标记上每一个地方的名字。 奇怪的是另外一张也是一张未完成的路线图,但上面画着的内容却和这一张截然不同,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也没有标记上每一个地方的名字。 夕和比照着看了一下,实在看不出端倪来,又踮脚摸了两张下来,结果和这两张一样,也是没有标记地名的路线图,而且每一张的路线都不一样。 夕和正待要问问少年手里拿着的是不是也是这种图,少年却突然从她手里把路线图抽走了,再一边整理好了放回原位,一边同她说:“白夫人回来了,已经到了楼下,我们得躲一躲。” 夕和立刻点点头,环视了四周一圈后指了指大衣柜。于是,少年便领着她过去,迅速将衣柜里清出可以躲藏的空间后再抱着她躲了进去。 他们刚躲好,娘亲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这一层。夕和屏息听着娘亲慢慢走近,然后拉开椅子,再是翻动纸张的声音。 少年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往外面靠,遂轻轻地将衣柜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两人透过这条缝隙往外看去,便见到了娘亲正将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第八百九十七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们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写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墨迹,却看不清她到底写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她将写满了字迹的纸张立起来扇了扇,再折好装进了一个信封里,然后起身离去。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衣柜的门打开,两人再次回到了书桌旁看了看,依旧和之前看到的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支墨迹未干的笔。 夕和突然想到昨夜听到的“东篱宝藏”四个字,再联想这几张路线图,不禁产生了一个推测,那便是娘亲是在这座小楼里画一张藏宝图,而这些路线图便是未完成的藏宝图的草稿。 白嬷嬷让娘亲想清楚的事有可能就是指要不要将这张藏宝图交给老夫人。可是,东篱宝藏是什么?娘亲为什么会知道这处宝藏的存在?老夫人又为何会知道娘亲知道呢? 有了推测后,疑问也随之增多。夕和一时想不出思路来,又担心娘亲会再折返,遂同白衣少年说:“我娘走了,我们也快走吧,不然让我娘知道我偷跑进来可就糟糕了。” 白衣少年点点头,最后看了眼书桌上的那摞纸张,牵着夕和离开了白瓦小楼。 回去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白瓦小楼四个字。少年好似并不在意,只是陪她走了一遭,而她虽然满腹疑惑,却无法言说,只能当做是好奇心作祟的一次任性之举罢了。 再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娘亲和白嬷嬷不再频繁出入白瓦小楼,而是开始频繁外出。夕和问起她们出去做什么,她们只说是有大人的事要办,让她乖乖待在别苑里和哥哥玩。 夕和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过去不但没有削减,反而越来越浓重,浓重到她在面对少年时都开始走神了。少年留意到她的变化,几次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只能告诉他她听娘亲和白嬷嬷说很快要回府,以后就不住在别苑了。 “所以小鱼儿是担心离开别苑,哥哥就找不到你了吗?” 夕和看了他几眼,点点头,事实上,娘亲和白嬷嬷的秘密是她所担心的一件事,他刚刚说的便是她心里所担心不安的另一件事。 别苑这里只有她们几个人住着,相对要自由许多,一旦回到丞相府里就会有许许多多、条条框框的限制,她到时候会连流光院都很难走出去。 而他还不知道她们其实是丞相府里的家眷吧,如果继续瞒着他他肯定找不到自己了,如果告诉他,丞相府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 少年看女孩苦着脸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不会的,小鱼儿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们约定好了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所以你什么都别想,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夕和看他一脸真挚不愿坏了他美好的想法,遂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想这事哪有那么简单啊,若是分离的时间久了,定然会有无数的问题冒出来,而他们都会长大,随着长大,各自的心情也会有所变化吧。 年少时的承诺最美好,但也最易碎。 少年看出夕和笑里的勉强,又指了指她腰上挂着的血玉玉佩,说:“小鱼儿要好好保管这块玉佩,只要这块玉佩在,我们的约定就一定能实现的。” 夕和低头看了看腰上的血玉,心里有些暖暖的,跟着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便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去了里间将窝在床角睡觉的小鱼一把抱了过来,再递给少年。 “哥哥送我玉佩,我的小狐狸送给哥哥。” 少年看了看一脸呆愣的小狐狸,问:“这算是回礼?” 夕和认真地点点头。但其实,她想的是万一以后她再也无法跟他相见,至少彼此都留了个念想,也算是留了这一段美好回忆和曾经经历过的证据。 少年笑起,说:“可我送给小鱼儿的是聘礼,聘礼哪有还送回礼的,除非,你的这只小狐狸是嫁妆。” 夕和的脸砰地一下红了,急急忙忙将小狐狸塞进了他的怀里,嘟囔着说:“听不懂哥哥的话,反正小狐狸送给哥哥了,哥哥要好好养着,以后我要检查的。” 小狐狸落到少年怀里傻了一会儿,然后拼命挣扎起来,死活扑回夕和的怀里。夕和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再一次将它塞给了少年,然后在它第二次尝试回到她怀里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警告了它要乖乖跟着哥哥。 小狐狸歪了歪头,定定地看了夕和一会儿,然后就不挣扎了,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一般。 少年略感神奇,问夕和这只小狐狸从哪儿得来的,叫什么名字。 “是娘亲在街上买给我的,就叫小狐狸。”夕和这是第一次养宠物,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要给它起个名字,后来想到的时候叫小狐狸已经叫习惯了,便也懒得再改,索性就拿这当名字叫了。 少年低头唤了声小狐狸,怀里的小狐狸却丝毫不给面子的自顾自盯着夕和看。他浅浅笑起,同夕和说:“这个名字不好,换一个。” 夕和没意见,反正都已经送给他了,以后都是他要叫的名字,他说换就换呗。 少年稍稍一想,望向夕和,说:“就叫小鱼好了。” “啊?”夕和错愕。 “小鱼儿没意见那它以后就叫小鱼了。”少年眼中含笑,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当下便叫了声小鱼。 她没意见?她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锤定音了好么!不过,虽然让她跟只小狐狸同名有点怪怪的,但仔细想想这也不错,至少以后岁月流逝,他看到它的时候应该还能想起有一个小女孩叫做小鱼儿吧。 之后,夕和又跟少年说了小狐狸,不,不是,现在应该叫小鱼了,小鱼的习性和喜好,然后再去把小鱼的窝也拿了过来,让少年走的时候一并带走,省得再准备了。 少年本来没想当天就把小鱼带走的,他想让小鱼继续留在夕和身边,等到她要离开别苑的那一天再来取。但夕和想送都送出去了,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分别,未免自己以后又舍不得了,所以还是坚持让少年当天就带走了。 而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第二天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突然来了别苑将她们带回了丞相府。 第八百九十八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离别来得毫无预兆,打乱了夕和原先好好告别的计划,但她即便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娘亲和白嬷嬷匆匆离开别苑,回到了丞相府里。 不过,她还是悄悄写了封简短的信,留在了别苑,希望着少年能够看见。 刚一回到丞相府里,娘亲和白嬷嬷就被叫去了老夫人的延年堂,夕和独自留在流光院里满心的忐忑不安。 这一去就去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回来,她在屋子里实在坐不住了,便想去延年堂找她们,但流萤受了娘亲的吩咐死活拦着不让她去,她便只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盯着院门口等着她们回来。 她问了流萤知不知道娘亲和白嬷嬷去做什么了,流萤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陪她。又等了好一会儿,接近午时,头顶的天空突然隐去了太阳的光芒,一整个阴了下来。 夕和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起了成片的乌云,远处还有一道闪电劈过,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她灵机一动,以送伞的名义再次劝说流萤放她去延年堂看看。 流萤看看天空有些犹豫,她便趁机再提出让她陪着自己去。流萤想了想,在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的同时答应了下来。她进屋取了两把伞出来,夕和接过一把,她再撑起一把,然后牵着夕和出了流光院,往延年堂而去。 结果到了延年堂,守着院门的嬷嬷却不放她进去。她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了张望,看到老夫人房间的门是关着的,娘亲和白嬷嬷又不见人影,便想她们应当是在里面。 可是,这大白天的,婆婆和儿媳妇同处一室,也不是烧着地龙的冬天,关什么门啊?夕和直觉有异,扯开嗓子朝里面喊了两声娘亲。 守门的嬷嬷听了立刻来封夕和的嘴,让她别在这里大吵大闹的。夕和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挣不过这嬷嬷,索性一下坐在了地上,撒泼耍赖起来,嚷嚷着嬷嬷打人。 即便娘亲和她都不得父亲的喜欢,但再怎么说她也是这府里的嫡小姐,一些势利眼的丫鬟仆妇私下给她们眼色看、克扣份例还没人说什么,但明面上就不行,就是以下犯上,父亲为着自己的脸面也定然是要严惩恶仆的。 所以夕和这么一嚷嚷开,那仆妇钳制夕和的力道就骤然减轻了不小,犀利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换上了哄小孩子的口吻哄她回流光院去。 夕和却不听,做戏做全套地哭了起来,很快就引来了延年堂里其他的仆役和侍婢们的围观。她顺势再往里面喊了两声娘亲,没过一会儿,老夫人的房门就开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往那头一瞧,是娘亲和白嬷嬷出来了。她们疾步走到了夕和跟前,两人分执一边将夕和扶了起来,然后娘亲一边拿出手绢擦了擦夕和脸上的泪痕一边满脸心疼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夕和看到娘亲和白嬷嬷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便打消了想告那个嬷嬷一状的想法,不愿再给她们惹麻烦,只说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了。 娘亲稍稍松了口气,再给流萤使了个眼色,让流萤过来牵了夕和。随后,她们几人便一同回去了流光院。 回到流光院洗漱一番后,夕和才发现娘亲和白嬷嬷的脸色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一片惨白,两人的额头上也都还渗着冷汗。 “娘,嬷嬷,你们怎么了?生病了吗?”夕和开口问道,同时将她们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却并未看到明显的外伤,也不见她们的身体有哪个部位不太正常。 “没有,突然变了天,有些受寒了吧。小鱼儿别担心,娘和嬷嬷休息一下就好了。”娘亲带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安抚夕和。 夕和想了想,走到娘亲身边想借由拉手的动作悄悄给她们把个脉,但她的手才一接触到娘亲的手,娘亲的手就立刻缩了回去,然后她面带些微的尴尬同她说:“小鱼儿饿了吧?流萤已经去端午膳了,等会儿吃完了就睡一会儿,好吗?” 夕和点点头,乖巧的应下,但心中越发生疑。 午膳后,她被安排着上了床榻睡午觉。但她有意保持着清醒,只是闭上了眼睛,耳朵则仔细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后,果不其然听到了白嬷嬷让流萤去取药膏过来。夕和悄悄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外面,然后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随后,她便看到流萤取来了药膏后,白嬷嬷将那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到了娘亲的十个指尖上,期间娘亲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但依旧不忘压着声音。上好了,白嬷嬷才又给自己的十根手指也抹上了药膏,再将药膏让流萤去收好,并嘱咐了她不能告诉给夕和。 她们惨白的脸色和冷汗果然不是因为什么受了寒,而是受了伤。也难怪回来的时候是流萤牵着她回来的,她去碰娘亲的手娘亲躲得那么快,原来她们的伤竟在指尖。 可她当时也看过她们两人的手的,两人手指的指尖除了有点泛红之外也没有明显的出血和伤口啊。难道说是……针! 用针刺穿手指的指尖,不仅会因为十指连心而给人带来巨大的痛苦,而且伤口细小,几乎不会有出血,也不易让人发觉,是后宫后宅女子惯用的手段,夕和在电视剧里见过。 所以,老夫人的房门关着,是她在对娘亲和白嬷嬷动用私刑!她居然对自己的儿媳妇用刑!娘亲和白嬷嬷到底做错了什么?!何至于此! 莫非,是那张藏宝图?是东篱宝藏的事?夕和回想起在别苑的那天夜里白嬷嬷说过的话,说若是娘亲坚持不说,老夫人的手段只会越来越激烈……现在是否就是因为娘亲不愿说,老夫人所施以的激烈手段? 夕和震惊之后满怀愤怒,老夫人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够!娘亲是她的儿媳妇,是她的亲人啊!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去问问老夫人她为什么这么狠心! 可她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下来,她办不到,她现在只有四岁,根本没办法去质问,也没办法保护娘亲和白嬷嬷。怎么办,怎么办呢…… 【作者题外话】:我今天才发现回复评论需要绑定手机号了,啊我实在懒得绑定啊,所以……感谢td86584126这位读者宝宝的打赏~么么哒~ 第八百九十九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三)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闭着眼,压抑着怒气想了很久。娘亲和白嬷嬷瞒了她太多,她对这件事知之甚少,如今唯一能理清楚的便是老夫人在为了东篱宝藏的事逼迫娘亲,如果娘亲坚持不从的话,那老夫人的手段有可能会更加激烈。 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和白嬷嬷受苦,如今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逃离这里了。此时再回想白嬷嬷的那番话,夕和明白过来了一些意思。 那时的白嬷嬷便也是在劝娘亲趁着还没有回到丞相府这个牢笼里的时候便逃跑吧,但娘亲可能是顾虑到了当时她和小哥哥的关系太好,怕她们带着她就这么走了,她和小哥哥分开会很难过。 所以白嬷嬷才说她年纪小,忘性大,难过只是一时的,以后慢慢长大了还会遇到真正心仪的人。而除此之外,娘亲对丞相府里还有所眷恋,加在一起便成了长时间的犹豫不决。 这样想来,她们后来频繁出门就应该是娘亲想通了,决定逃跑,所以她们在外做起了相应的准备。但没想到,老夫人却提前派了人来,将她们带回了丞相府,破坏了逃跑的计划。 那她现在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帮助娘亲实行新的逃跑计划,逃离丞相府了! 可要怎么逃呢?光是离开丞相府便需要突破重重障碍,离开丞相府后要脱离它的掌控和势力范围又需要详细的规划才行。而且现在,老夫人会提前把她们带回来很有可能是已经察觉到了她们想逃跑的心,那就必然会有所防备,难度就更大了。 看来虽然事情紧急,但要解决却急不得,必须小心仔细地做出一份计划来。夕和闭着眼默默的在脑子里思索着她们可以借用的势力、人脉和工具,慢慢地先构思出一套离开丞相府的法子。 假寐了一个多时辰后,夕和脑子里有了初步的思路。她的思路是过几天便是她那个加起来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的生辰,届时定然会有很多宾客到访,人越多场面就会越混乱,而越混乱就越有利于她们浑水摸鱼。 那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娘亲对外称病,削弱在府里的存在感,也免去生辰当日露面的必要。于是,夕和起床后便捂着肚子跟娘亲说她不舒服,让娘亲去请了个大夫进流光院。 等大夫走后,她再故意打翻药碗,并以已经长大了为由支开娘亲,转而召了一个二等侍婢和流萤一起进了净房换衣服,然后故意和流萤说些娘亲脸色不好、大夫说了什么之类的模棱两可的话,借由这个侍婢的嘴把消息透露出去。 最后,就是等着时间一过,消散散播开来了,说服娘亲不必做无谓的解释,索性以这个名头在流光院里多陪陪自己,通过娘亲的默认坐实这个消息。 她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走好了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在生辰到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一辆马车了。 然而她刚想到了办法,还来不及到第二天开始实行,当天夜里,事情的发展突然急转直下,并且以无力回天的姿态彻底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深夜,夕和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一声惊雷将她从睡梦中唤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屋里还点着一盏昏黄微弱的烛火,娘亲和白嬷嬷正坐在窗边叙话,而她们身后的窗外一片黑压压的,大雨倾盆。 夕和刚揉了揉眼睛,脸色苍白的娘亲便发现她醒了,同白嬷嬷低声说了两句后便走到了床榻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话。 “小鱼儿,娘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现在就走,娘带你回东篱,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夕和尚未从睡梦中彻底醒过神,脑子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应了好。 随后,娘亲便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再回头对白嬷嬷说了句:“嬷嬷,就这样吧,把我们贴身的东西收一收,我们现在就走。” 白嬷嬷应下,立刻脚步匆匆地走向碧纱橱那边收东西。娘亲抱着她抱得很紧,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似乎很紧张。夕和被娘亲过紧的怀抱抱得有些胸闷,但也因此慢慢从迷蒙茫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娘亲和白嬷嬷这是决定现在就从丞相府逃走?怎么这么突然?难道她们也重新做了逃跑的计划,还是,她们原先的打算就是回到丞相府里后趁着老夫人的戒备心松懈再逃走? 不,不对,不对。她们刚刚才在窗边坐着商量,这不是制定好的计划,而是临时起意!可这里是丞相府啊,内有家丁侍婢,外有小厮护卫,临时起意的逃跑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而她现在有种强烈的不安和忐忑,她直觉如果她们现在这么毫无准备的逃跑定然会以失败告终,而且还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行,不行,她得打消她们的主意,按照她的计划来! “娘,娘,我不想走,不要走好不好?”夕和抱紧了娘亲的脖子,尽量保持着孩子天真的口吻向娘亲撒娇恳求道。 娘亲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不说话。夕和有些着急,又重复恳求了几遍,迫切地要她的一个回应。但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没办法了,夕和只能拼命扭动起身子来表示抵抗和反对,一边任性地说着不要走,不想走。娘亲一时不备差点松了手,但随即便抱她抱得更紧了,还用力拍着她的背,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哄着她乖一点,不要闹。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把娘亲吓得小小惊呼了一声,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夕和也骤然停下了反抗,侧耳细听。 白嬷嬷从碧纱橱出来到了娘亲面前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神情戒备的走向了院子。不一会儿后,她又回来了,小声说了声没事,再继续去收拾剩下的东西。 很快,她就提了一只小包袱出来了,娘亲抱着夕和的手臂紧了紧,将屋里的烛火熄灭,再撑了伞和白嬷嬷迅速离开了屋子,走向院子。 第九百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四)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娘亲抱着她离开了流光院,夕和无法再出声抗议,因为那样只会暴露了她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况让她感到寒冷又紧张,心里的不安和忐忑还在不断疯长,像是一条条的藤蔓迅速地缠绕了她的心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迷蒙昏沉的雨夜,她们一路冒雨前行。雨水将灯光氤氲,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目的地,但耳边的雨声却尤其清晰,响亮的有些恐怖。 不知走了多久后,她们面前出现了一扇门。嬷嬷过去,正要将门闩拿掉,把门打开,突然,她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白姐姐,你要去哪儿?” 夕和明显感觉到娘亲瑟缩了一下,然后抱着她转过身去。 在离她们几步之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和几名小厮。女人一身锦衣,身姿高挑,容貌并不出众,但眉眼间有股独特的韵味,是让人见了一眼就能留下印象的长相。 夕和对她很熟悉,因为她算是整个丞相府里来流光院来得最勤的人,也算是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娘亲的朋友的人。但她的身份其实和娘亲是情敌,她是父亲的妾室,黄姨娘。 黄姨娘也有一个女儿,但她的女儿生下后没多久就被抱去了大夫人那里,成为了记在大夫人名下的嫡女。她虽然伤心难过,但因身份低微,实在无可奈何。 夕和不知道她和娘亲是如何熟悉密切起来的,她穿越到这里的时候,黄姨娘已经和娘亲很要好了。她对她也不错,经常会带些糕点和小玩具过来逗她,所以夕和对这个黄姨娘的印象也一直挺好的。 但是,她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夕和正疑惑,黄姨娘便发话了。 “白姐姐,深更半夜,还下着雨,你抱着三小姐是要逃跑吗?”黄姨娘语调阴森的问了一句,同时撑着伞朝她们走来,她面上虽然带着笑,但也和她的语调一样阴森可怖。 夕和顿感手臂一痛,低头一看是娘亲抱着她的手蹙然掐紧了几分,而她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黄姨娘,我自问真心待你,你不仅出卖了我,现在还要把我逼至绝境吗?!” 出卖?!夕和心头一颤,再看向黄姨娘,见她的表情已经再不复往日里的温柔婉约,而是变成了犀利尖锐的笑容。 “白姐姐,你怎么这么想呢,其实这根本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你只要把宝藏的地点交待清楚就好了啊。你仍旧是府里的夫人,仍旧可以和你的三小姐过着平静的生活。你何必那么固执呢?” “我说过了!没有宝藏!你们想要钱,我的嫁妆都给你们便是了,求你们放过我……” “那么多的嫁妆你说给就给,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想来就是因为你知道东篱国的宝藏所在,这点钱还不放在眼里吧。白姐姐,你已嫁入府中多年,早已和殷府融为一体,你把宝藏交出来,助殷府更上一层楼不好吗?” 娘亲摇着头,脚步挪动着往后退,她已经和面前这个人说不清楚了。随后,她又看了眼身旁的白嬷嬷,白嬷嬷立刻会意,利落地拔掉了门闩朝着黄姨娘身上丢了过去,再趁着这个机会,果断往外跑。 夕和紧紧抱着娘亲的脖子,看着她们的伞落了地,看着那几名小厮从门内一涌而出,朝着她们追赶而来,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 紧接着,娘亲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将娘亲猛地往后一扯,娘亲失去了平衡,身子倾斜着往后倒去,夕和一句“娘亲小心”根本来不及说出口,堵在了喉咙里,卡得她眼眶和鼻尖泛酸。 娘亲重重摔倒在地,而她则在娘亲怀中安然无恙,只是被地面上的积水给溅了一身而已。她看向娘亲,脱口喊了一声娘,娘亲皱着眉一咬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飞奔。 但又有几双手朝着她们伸了过来,一双落在娘亲的肩膀,一双抓住了她的头发,还有的扣住了夕和的肩膀,试图将她从娘亲怀里拽出去。 夕和死死抱着娘亲的脖子,再一口朝着娘亲肩膀上的手背咬了下去,发狠地咬破对方的血肉,迫使对方松开对娘亲的禁锢。娘亲则一边护着夕和一边拼命扭动着身体挣扎,努力甩脱掉这些钳制。 还有白嬷嬷,她拔下了自己的发簪,不断朝着这些手扎下,帮着她们脱离被纠缠围攻的困境。她发了狠,有好几次都扎中了,将几只手扎出了几个血窟窿,使得那几人惨叫连连,无法继续钳制着娘亲。 她从外围突破到了娘亲近身,然后拉着娘亲的胳膊拽着她狼狈的往前逃。但娘亲已经花费了大半的力气,迈出的步子都踉跄了,没几步又被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抓住了头发将她死命往回拽。 娘亲吃痛,终是忍不住尖叫出声。但同时她还不忘护着夕和,她飞速地在夕和耳边落下一句“小鱼儿听话跟着嬷嬷走”,然后抱着夕和的双手一使劲,将她脱离自己的怀抱递给了白嬷嬷。 夕和惊恐地落入了白嬷嬷的怀中,看向被拽着头发往回拖的娘亲,终是瞪着猩红的眼睛喊出了一声:“娘!” “嬷嬷,快走!”娘亲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地朝白嬷嬷吼了一声。 白嬷嬷抱着夕和的手臂一收紧,咬着牙转了身往前跑。夕和能明显感觉到白嬷嬷抱着自己的手是颤抖的,迈出的步子也是踉跄的,她抬眼看去,白嬷嬷的眼睛一片猩红,耳朵边上还有个大口子,鲜血正汩汩流出浸染着她的衣裳。 “嬷嬷……”夕和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不断流下,她的声音和心脏一起颤抖着。 “小姐别怕,嬷嬷会护着你的,别怕,别怕啊。”白嬷嬷一边疾步往前一边沙哑着声音安抚夕和。 然而,白嬷嬷跑出几步后突然倒下了。她抱着夕和扑通一声朝着地面跪了下来,然后皱着眉头忍着痛苦让夕和快去旁边躲起来,夕和这时才发现原来她的腰上也有大片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 【作者题外话】:哇吼九百章了,我自己都吓一跳居然写了这么多,结局正在飞奔来的路上~ 第九百零一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五)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嬷嬷……”夕和整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她看着血色和白嬷嬷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扶着她的手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嬷嬷没事,小姐你乖,快点,快点去旁边躲起来,快!”白嬷嬷撑着最后几分力气将夕和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推了一把。 可夕和怎能不顾娘亲又不顾白嬷嬷,自己一个人逃跑呢!她们是她的亲人啊,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人,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落入地狱! 于是,夕和倔强的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去搀扶起白嬷嬷,想带着她一起到巷子里寻户人家避一避。但她实在太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任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支撑起白嬷嬷的身躯。 白嬷嬷哭着最后抱了抱她小小的身子,然后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小姐,往碧落湖跑,去找哥哥,去找哥哥!”后猛地将她往小巷口一推。 就在这时,有几片黑影追踪而至。夕和在白嬷嬷的挥手示意下流着泪,咬了牙转身进了巷子,然后飞奔过一段,躲到了一堆废弃的茅草后面。她环抱住自己,捂着嘴巴瑟瑟发抖。 她不能哭,不能被那些人发现,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她只有成功跑掉了才能去搬救兵回来救她们!可是,她要去找谁,要去找谁来救她们?哥哥吗?她只能去找他,去碧落湖,去碧落湖! 这时,白嬷嬷的一声惨叫从巷子口传到了她的耳边。她的眼泪奔涌不止,本能的站起身往回跑,一路跑回到了巷子口,正好看到一个小厮狠狠的一脚踩在了白嬷嬷的手上,然后碾压着她的手指。 而更远处还有个人拿着一根棍子一下又一下的往下敲打,地面上匍匐着一个人,看不清晰,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娘亲。 强烈的画面刺激逼迫得夕和有种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但就在尖叫的前一秒,一双手横空出现,牢牢捂住了她的嘴巴,还将她整个人往巷子里拖后了一些。 她大惊失色,用自己的指甲去抠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不过她的指甲刚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她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小鱼儿别怕,是我。” 夕和愣了一下,然后满腹的惊慌害怕都变成了无边的委屈,眼泪越发肆意的流下,灼烫了少年冰凉的手背。 白衣少年带着她避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屋檐下,待到巷子口只剩下了雨声才松开她,将她整个抱进怀里,温柔又心疼地安抚她:“对不起小鱼儿,哥哥来晚了。” “哥……哥哥……救……救命,救救我娘……救救嬷嬷……”夕和控制不住地落泪,说出口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但她死死抓着少年的衣袖努力地恳求他,因为她知道他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了。 白衣少年拧着眉心心疼坏了,毫不犹豫地应下她的请求:“好,小鱼儿别哭,哥哥带你去救她们。” 话音一落,突然有些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少年再次捂住了她的嘴,静静听了一会儿后当机立断牵起她的手往巷子的另一端开始狂奔。 就落在身后的嘈杂脚步声也猛地加快了节奏,朝着他们追赶而来。而少年带着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穿过这条小巷又避入另一条,然后再转弯,再转弯,到了一户人家的后院外。 少年抱起她翻过低矮的墙头,再四下巡视了一圈后,带着她躲进了一只装了半缸水的水缸里,再盖上头顶的盖子。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直到完全没了声音,少年才又抱着她从水缸里出来,翻出这户人家的后院,往回走,去往她们离开的那扇丞相府的侧门。 到了侧门外,娘亲和白嬷嬷,还有黄姨娘都不见了,只余了一个面容猥琐的小厮驻守在门边,似乎在等待着追踪他们的那些人的归来。 少年让夕和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一下,夕和点了头,随后便见他迎着雨走向了那名小厮。她看着他走到小厮的面前,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名小厮带着满脸疑惑弯下腰来凑到他的跟前,再接着不知他做了个什么动作,那名小厮竟然啪的一声倒下了。 少年又回到夕和身边,牵着她立刻越过躺在地上的小厮身边,闪身进了丞相府,再朝两旁看了看后于怀中摸出了一节火折子样式的细竹筒,打开,一枚白焰火飞速窜入夜空,于一片雨丝中无声开成一朵花。 再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问她:“你知道白夫人和白嬷嬷会被带去哪儿吗?” 夕和立刻收回看向白焰火的目光,想了想,点点头,再指了个方向。 黄姨娘背叛了娘亲,同时也提到了东篱宝藏,想来她应该跟老夫人是一伙的。那么,她抓了人极有可能是把人送去了老夫人那里。 延年堂,她们一定在延年堂! 根据夕和的指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延年堂外。 而侧门外虽然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兵荒马乱的一段,侧门内的丞相府却寂静得不像话,他们一路过去竟没遇上一个人,看来大雨声遮去了一半的动静,黄姨娘一定又封了娘亲和白嬷嬷的嘴遮去了另一半的动静,所以府里的人都还沉浸在梦里,浑然不知。 夕和有想过要不要索性高喊几声把事情闹大,将父亲招过来救命。但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下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父亲对娘亲根本没有什么感情,而对立方却是父亲极为尊重和维护的母亲,他即便赶过来了也只会在看清形势后站到老夫人那一边。 再加上,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却执念于宝藏定然不是为了自己,八成是为了父亲和丞相府,父亲知晓了便更加不会怪责老夫人,只会感念于她的苦心。更甚者,有可能父亲本身就是知道这件事的!而如今的局面他根本是默许的! 所以,叫他来没用,闹大了只会让她和哥哥一起落入他们的手里万劫不复! 【作者题外话】:国庆放假啦!燥起来啊宝宝们! 第九百零二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延年堂的院门关得紧紧的,少年试着推了推后便带着夕和到了附近的一棵后,交待夕和蹲下身子在这棵树下等一等,然后他自己则搬动起了花坛边上摆放着的一个大型盆栽。 那盆栽的高度到了少年的膝盖,约莫一尺宽,栽种着几棵珍贵的茶花。盆栽很重,少年搬动起来很是费劲,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将盆栽搬到了延年堂的矮墙底下。 然后,他踩上了花盆的边沿,举起双手正好够上墙头。他攀着墙头,借了花盆的基础往上一蹬,再在墙面借力踩了一脚,好不容易爬上了墙头。 夕和看着他翻墙进去,再从里面将院门打开。不用他过来接她,她便起身一溜烟跑了过去。 两人进了院子后,辨认了下方向,然后沿着昏暗的走廊一路摸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外面。就在这时,突然有阵脚步声传来,少年往两边看了看后,拉着夕和躲进了拐角处楼梯底下的暗处。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少年探出了半个身子往外瞧了瞧,然后转头对她低声说了句“没人了,走吧”。 跟着,夕和跟着少年绕到了老夫人房间背面的一扇窗户跟前。少年拉着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戳破了窗户纸的一角,再偷偷摸摸地往里看。 因着这个破口,屋子里有女子的说话声和悲泣声隐隐约约地传出来。夕和踮起脚尖凑到那个破口处仔细聆听,发现正是娘亲的声音,她猜的果然没错,娘亲和白嬷嬷其实是被老夫人抓了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宝藏,娘你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还是不知道。” “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装蒜?如果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连夜逃跑?莫非还是外面养了野男人不成!” “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了解吗?!我若是有心与他人,早在老爷将我降为平妻之时我便与他和离了干脆,何苦还要占着这一个名存实亡的平妻之位做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既然你对老大还有心,对这个家还有心。那就赶紧把宝藏所在告诉我,等取来了宝藏,振兴了家业,我们整个殷家都要感谢你,你何愁不能挽回老大的心!” “娘……我真的不知道……我带夕儿走只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绝望的日子了,我想带我的女儿去过轻松恣意的日子,仅此而已。娘,我求求你,你放我们走吧,我什么都不拿走,我的嫁妆都给你,都给你!” “我好言好语的跟你说,还给了你那么长的时间考虑,到了现在你就给我一句不知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没那么好糊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郑嬷嬷,带她们两个进密室!” 听到这里,屋里对话的两个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也已经很清楚。而更令夕和震惊的是老夫人的房里居然还有一间密室吗?!而现在,老夫人要把娘亲和白嬷嬷带进密室里做什么?!又要动用私刑吗?! 夕和浑身战栗了一下,急忙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少年低头看向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后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再继续从破口处往里看。 过了一会儿,少年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落下一句:“小鱼儿,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夕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少年再摸了摸她的脑袋,直起腰将窗子用力拉拽了一把,窗子就打开了。然后,少年往里看了看,两手撑着窗沿从窗子爬了进去,进去后又探出身把在外面的女孩接了进去。 进去后,少年牵着她直接往一个方向走,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两眼进来的位置,然后她隐隐约约看到了身后地上有着一滩小小的血迹,血迹里还躺着一颗牙…… 夕和感到握着自己心脏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一分,疼得她不禁再度落下泪来。但她急忙抹了一把,将涌上来痛苦迅速压下去,重新集中精神在前面的路上。 他们穿出老夫人的卧室,进入到了一间像是佛堂一样的地方,有香案、有供奉的菩萨、有叩拜用的蒲团,还有各色供奉用品和几卷经书,但就是没有人,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 少年面上闪现过一抹疑惑,但随即他便在佛堂里四处搜寻起来,然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机关。打开后,地面出现了一个地道的入口,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夕和猛地吓了一跳,少年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再低声同她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夕和的眼眶里不由自主地蓄上了眼泪,她咬着牙点点头。于是,他便让她躲进一旁的香案底下等着,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密室。 夕和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眼泪终是再度溢出眼眶奔涌不止。密室底下传来了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震得她的耳膜阵阵发疼,也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要被那只无形的手给掐碎了一般要命的疼。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听,但惨叫声还是此起彼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过了一会儿,声音终于弱了下去,好像是叫的人没了力气。 是娘亲,是娘亲,发出惨叫声的就是娘亲,她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夕和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她只知道她等不下去了,她也忍不下去了,她要去看看,要去救她们啊! 于是,她从香案底下爬了出来,走到入口旁,稍稍犹豫过后便一脚踩了下去。而她才刚走下去两步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的双手握紧成拳,死死地忍耐着继续往下走了一步,再浑身僵硬地侧了身子朝下望过去,下一秒,她全身的温度和血液都被眼前这残忍至极的一幕给抽走了。 第九百零三章 小鱼儿的世界(十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大片血泊之中除了破碎的衣物、散落的牙齿、大把大把的头发和一颗骇人的眼珠外,还躺着两个通体血红的血人。她们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好像已经死了。 这时,少年发现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往密室里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伸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再牵着她一刻不停地往地面上走。 回到佛堂内后,少年立刻启动机关将密室的入口重新合上,而她站在一旁,眼前还是那片漫无边际的血红色和躺在里面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娘亲和白嬷嬷吗?老夫人杀了她们?老夫人虐杀了她们?!不,不会的,不会的,娘亲和白嬷嬷不会死的,她们不会死的!那两个人不是她们,一定不是!夕和的脑子炸了,心也炸了,她突然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少年再顾不得看入口合上,牵起夕和就往佛堂外走而他们前脚跨出佛堂,后脚密室里便传来了由下而上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入口合到一半也没有合上,反而重新打开了。 夕和如果一个没了灵魂的娃娃一般被少年牵着走出佛堂,再从进来的那扇窗户翻身出去。而他们刚一出了室内,佛堂的门便砰地一声打开了。少年听到声音,惊了片刻,然后再一次牵起夕和的手就往门口飞奔逃走。 少年牵着她飞速离开了延年堂,再凭着来时的记忆拖着她往侧门跑。他们的身后逐渐多了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和人们呼喊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让他们“别跑”。 雨依旧在下,地面湿滑很不好走,再加上夜色浓重,夕和又失魂落魄的,根本跑不快,跑了一阵后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就都放大了一些,是那些人拉近了距离,追上来了。 少年果断返身把她抱了起来,再一个拐弯拐进了旁边的一处假山内,迅速隐没于其中,不见了踪影。 后头追着的人追到这儿发现人没了,提着灯笼往四下里照了照,没照到人,于是为首那个人便指挥了部分继续往前追,又命令剩下的人在附近找。 “三小姐,是三小姐吧?快出来吧,都已经看到你了,天这么黑,还下着雨,小心别掉进池子里。”搜寻的人一边找一边引诱他们出去。 就在这时,深沉的夜色中绽开了一朵无声的白色焰火,少年发现了,稍稍犹豫过后便捂了夕和的嘴,蹲下身在她耳朵旁轻声说道:“等下我往那边跑,你留在这里躲好,不管谁来都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接你。” 夕和陷入了那片血红色中出不来,她听不见少年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再一张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滚而落。 “哥哥,救救我娘,救救白嬷嬷,救救她们,求求你了。” 少年看着面前眼神空洞、浑身颤抖的女孩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同样回想起了刚刚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她在苦苦哀求着他救她们,可是,她们已经死了…… 他不忍在此时打破她仅剩的一点希望,俯身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在她耳边说:“好。你数到一千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救她们。” 夕和听到了这一句,无声地点了头。他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依着他先前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了声响,搜寻的人便一窝蜂地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夕和蹲下身抱紧自己,眼前依旧是那片可怕的血红色。她猛地闭上眼睛,命令自己开始数数,然后从一慢慢的数向一千。第一遍一千数下来,哥哥没有回来,而她一停下眼前又是那惊恐万分的一幕,于是她惊慌地开始数第二遍。 再等第二遍数完,漆黑的夜色下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他没有回来。 此时,又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小姐,你在哪儿”。 是个女孩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流萤。 夕和停下默念的数字,身子动了动,想从假山后走出去,但临了似乎又想起了哥哥交待的话便仍旧站在原地,不露面、不吭声,任由流萤找寻的声音渐渐近了又渐渐远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出现。 他去哪儿了?求救吗?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被人抓住了,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他也被老夫人……不,不可以,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正当夕和惊慌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少年离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点声音。她吓了一跳,警醒地往那边看去,然后她就看见一个黑影在眼前的血色之后缓缓靠近而来。 她看不清楚对方,只能模糊得看出一个轮廓,但她几乎立刻就辨别出这个人影不是哥哥! “贱丫头,原来你躲在这里。”人影开口了,是个女孩的声音,夕和觉得有点耳熟,但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也想不出来她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她本能地觉得危险,于是转身就走。但走了没两步,自己的手臂上就多了一个力道将她拉住了。紧接着,一道掌风迎面而来,她条件反射地躲开,但手臂上狠狠地挨了一下。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反倒将她眼前的血色打散了一些,叫她能够看清纠缠着自己的人是谁了。 殷惜灵,大夫人生的嫡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夕和无暇也无力去细想她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身体本能地抵抗着殷惜灵一下又一下的攻击,脚步不断往后退。 突然,殷惜灵猛地推了她一把,夕和骤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后倒去。 眨眼之间,冰冷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像是一只巨大的猛兽一张口便将她整个人一口吞了进去,然后再慢慢沉回水底,她也被迫着一分分沉下去。 夕和被池水的冰冷刺激得浑身一个抽搐,然后拼命挣扎起来。她不能死,她还要去救娘亲和白嬷嬷,她不能死! 第九百零四章 轮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拼命往上挣,用尽力气去摆脱吞食她的这只猛兽,好不容易攀附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但下一秒手上就一吃痛下意识松开了,身体便再度被猛兽拖着往下沉。 哥哥……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她尝试着呼救,但一张口,冰冷的池水就堵住了她的嘴,使得她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呐喊着。 她的力气一分分耗尽,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眼前的血色被水波冲散,但水波又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要死了吗,是要死了吧……她穿越到这里不过短短两年,好不容易体会到的亲情和温暖也不过短短两年,然后上天就要吝啬的把一切都回收,还是以这么惨烈痛苦的方式回收。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一份温暖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呢。爸爸妈妈、爷爷、邵濂哥哥、娘亲和白嬷嬷,还有,哥哥……怎么会一个都留不住呢…… 算了,或许这就是命吧……死了也好,她继续活着才是痛苦,死了就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 夕和的眼角流出最后一滴泪,然后终是闭上了苦苦挣扎的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往黑色的深渊不断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后,她回到了最初的那片黑暗里沉睡。又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夕和”。 她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唯独远处有一抹淡淡的亮光,而亮光下站在一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少女,这名少女和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夕和,我们又见面了。”少女开口说话,还朝她招了招手。 夕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少女面前站定,看着她,心里止不住的发酸发苦。 “对不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把所有事都告诉给你,因为我以为这一段记忆你不会再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面?”夕和反应了一下,然后慢慢想起来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穿越来的当天她见到了上吊而死的这一世的自己。而这个本该是丞相府里的殷三小姐正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我们第一次交换的时候执行者在时间上出了纰漏,早了十二年,不仅使得我们改变命运的目的没有达成,还让你多了这一段经历和记忆。 虽然失败后,我们彼此回到了对方的时代重新再来,执行者也抹去了你这一段的记忆,但是现在看来,这段记忆不仅留在了你的脑子里,还刻进了你的骨髓中,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少女说完,夕和有些回不过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然后脑子里突然跳出了许多许多的画面,画面又自发串联起来,变成了两个漫长的梦境。她再将梦境一整理,得到了一个结论,同少女提了出来,跟她求证。 “你的意思是我穿越了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时间线出了问题,我本该穿越到你死亡的时候却穿越到了你刚刚两岁多的时候,然后我被推入锦鲤池淹死,穿越而来的目的没有达成,我又回到了现代,重新再穿了一次? 而我第一次穿越时的记忆被抹去了,所以我到了这里后只继承了你身上十年的记忆,没有更早的,因为更早的其实是我自己亲身经历又被抹去的部分?” 少女点点头。 “可是,如果是这样,第一次穿越的时候你还没有死,我代替了你,那你呢?你去了哪里?” “夕和,我是你的前世,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你在这里,我当然就去了那里。你成为了殷三小姐,我便成了古医世家的殷夕和。” 夕和听后恍然大悟。 少女又说:“夕和,我要走了。你现在都明白了,以后可要好好珍惜我们得来不易的成果。” “你要走?去哪儿?” 少女笑了起来,说:“我们的命运已经成功改变了,现在你是我,我是你。你会留在这里,而我即将要去你的时代,成为下一世的殷夕和好好活下去。” “你、你是说,你要去现代?” 少女点头,嗯了一声,照耀着她的那抹亮光变强了一些,将她的身体照得有些半透明了起来。她朝着夕和笑,夕和看着她的身体又一点点从半透明变成全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不见,心里的酸涩和苦闷也都随之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这抹亮光也一点点缩小不见,四周又归于一片沉寂的漆黑。夕和环顾了四周一圈,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一股沉重的疲惫感突袭而至,她缓缓闭上困倦的眼睛,继续陷入沉睡。 她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一棵树,树下坐着一袭白衣。白衣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容貌,但却不知为何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雕琢成锦鲤模样的血玉。 她盯着这个背影看了许久,慢慢朝他走近过去,再转到了他的正面,看到了一张精致无比却满面泪痕的脸。他好似对她的出现浑然不觉,自顾自握着那块通透的血玉无声流泪。 泪水划过他苍白的面容一滴滴落在血玉和他微微发颤的指尖,让她的心也跟着酸苦难当。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脸,想替他抹去泪痕,但手指到了他的脸颊却穿透了过去,什么都触摸不到。 这时,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点点血红色浸透过他掩饰的指缝滴落到地面上,化作了一朵朵艳丽无双的梅花。 她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合上了眼,身子一歪,从石凳上滑落,重重地侧倒在了地上,但他的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一块通透的血玉。 她蹲下身想去扶他,可双手只在他的身体上来回穿透,始终无法触及。她又想呼喊救命,耳边却突然听到了细弱蚊蚋的一声“小鱼儿”…… 夕和身子一僵,泪水夺眶而出,然后面前的白衣少年倏然远去。她急忙奔跑追寻过去,可怎么追都追不上。她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少年飞速远去,最后消失不见,绝望地失声哭泣。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白衣男子出现了。他有着和白衣少年极为相似的面容,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说:“夕和,别离开我。” 她抬头看向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然后,他朝她温柔的笑,牵着她朝一抹光晕缓缓走去…… 第九百零五章 逃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光晕在眼前慢慢放大,逐渐驱散了笼罩在她周围的无边黑暗,再然后将她整个人也都包裹进去,刺眼得她不由闭上了眼睛。等她再度睁开时,眼前变成了一团迷蒙,迷蒙消散后又成了一张梨花帐顶。 随后,夕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温柔却沙哑的嗓音于耳旁响起。 “夕和,夕和。” 她的目光从帐顶的梨花上收回,落到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再缓慢地转移到了旁边,然后就是一张苍白又憔悴的面容落入了她的眼底,也扎痛了她的心,让她混沌不清的脑子随痛感清晰了起来。 而下一刻,守在床边的男子一个倾身,轻轻地拥住了她的身子,又于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夕和,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幸好,幸好。” 夕和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又干又哑,还有些刺痛,使得她不禁皱了皱眉,无声咳嗽了几下。 傅珏感受到夕和的胸膛起伏,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压着她了,急忙扬起身子。再待他观察了她的脸色后便去桌边倒了杯温水过来,然后扶着她坐起身,将温水喂给她喝。 “你昏迷了太久,嗓子不舒服是正常的,现在喝了水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再喝一杯?”傅珏喂完了一杯,温柔地问。 夕和喉咙里烧灼的火焰被这杯温水浇灭了大半,整个人都跟着舒畅了不少,但她还是有些渴,于是点了点头。 傅珏浅浅一笑,起身再回到桌边倒水。 夕和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在看到了这一袭白衣背影时,尚未完全清醒的她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哥哥,而她这一声虽然沙沙哑哑的,又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子里却尤其清晰地落入了傅珏的耳中。 傅珏提着茶壶的手一抖,水流划过杯沿落在了桌面上,迅速将桌布洇湿了一大块,同时,他的脊背也一下就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倒好了一杯水,全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夕和身边。 “喝半杯吧,留着肚子吃点东西。炉子上温着小米粥,你要是想吃点别的也可以,就是要稍微等一下。有什么想吃的吗?”傅珏一边把水喂给她一边继续温柔相询。 夕和小口小口的又喝了几口,然后抬眼看向他,脑子里苏醒过来的少年模样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缠绕在心上的那些看不见的丝线也都现了形,再一寸寸收紧,将她的心勒得泛起闷闷的疼。 傅珏对上她的目光第一次感到了心虚和胆怯,下意识避开眼再起身回到桌边,问:“想不想吃馄饨?流萤就在外面,我让她进来陪你,我去包馄饨给你吃。” 说完,他偏头看了夕和一眼,再立即逃也般的举步往外离去。夕和张了张口想叫住他,可她尚未完全从梦境中抽离,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只沉默地看着他去了外间。 他前脚离开,后脚流萤和临江两人便脚步匆匆地进来了。他们见着夕和皆是满面激动和惊喜。尤其是流萤,忙不迭地到了夕和跟前问了她一连串诸如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样的问题。 夕和的目光从流萤面上移动到临江面上,再摇了摇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刚过子时。小姐你已经昏睡了整整十天了,可吓坏我们了,所幸现在醒了。”流萤想起这十天便心有余悸,脸上的喜色稍敛。 “十天?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夕和吃了一惊,心里也不免惊叹了一句难怪那场梦梦了两年之久,原来都已经过去十天了。 “小姐你受了惊吓和刺激,昏厥过去了,然后就一直高烧不退,直到姑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守着你才好一些了,但也一直没有醒。”流萤说到这儿面上变得有些犹豫和纠结,停顿了一下后方才试探性地问,“小姐,你,还记得昏厥之前的事吗?” “昏厥之前?”夕和无意识反问了一句,乱糟糟的脑子里开始整理搜索起来,然后一个血腥恐怖的画面跳入了脑海,使得她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下去。 流萤见状知道她想起来了,赶紧同她说:“小姐,小鱼没事,只是掉了些毛,受了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你放心。” “小鱼没事?”夕和怀疑地再跟流萤确认了一遍,因为她分明记得那一片血泊之中有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极了当年的娘亲和白嬷嬷…… “小姐你等着,奴婢这就去把小鱼带过来。” 说罢,流萤转身就走,但临江拦了她下来,道了一句“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陪着王妃”,随即举步离开。 很快,临江便将小鱼连狐带窝一并端过来了。小鱼恹恹地趴在窝里,眼睛半睁半眯着,情绪很低落,而它的脊背和一条尾巴上都秃了一块,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紫红色的瘀痕和血痂。 夕和从临江手里接过它,放在锦被上检查了下两处的伤口,然后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鱼瑟缩了一下,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她便又轻声唤了它一声,它这才扬起头看了眼夕和。 随后,它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慢吞吞地往夕和怀里移动。夕和脑子里出现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片段,对小鱼越发心疼起来。 难怪这个小家伙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对她格外的友善和亲昵,原来它始终都记得自己的主人是她,即便过了那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夕和将小鱼抱进怀里,轻抚了几下,同时忆起过往种种不禁落下泪来。 流萤一见以为急忙宽慰她:“小姐,御医也给小鱼看了伤了,不是很严重的,等痂壳落了就会慢慢长出新的绒毛来了,你别难过。” 夕和点点头,朝流萤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再将小鱼放回到它的窝里,让它好好休息养伤。 又过了一会儿,傅珏回来了。 第九百零六章 仁至义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江和流萤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默契地退出了内室,将空间留给夕和和傅珏二人独处。 傅珏把食盘置于桌上,再端着鲜香扑鼻的馄饨于床沿边落座,然后把馄饨温柔又体贴地一勺勺喂给夕和吃。 夕和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盯着他看。他既不说话,也不与她对视,只是含着浅淡又略带苦涩的笑,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而他的沉默和眼神回避让她也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同样保持了沉默,默默地把一碗馄饨都吃完。 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掉他眼下的乌青和泛白的嘴唇,待吃完了馄饨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他:“似之,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身边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珏抬眼,眼神与她的目光有过短暂交汇,最后停留于她的眉心处。他笑了笑,俯身于她眉心落下一吻,说:“我没事。夕和,你刚刚醒来不要耗费太多心神,眼下仍是深夜,再睡一会儿吧,睡到明日天明可好?” “可是我……”夕和张口想说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话才一出口傅珏便起身去了桌边,将手里的碗放回到了食盘里。 “夕和,睡吧。我去书房,临时从南越回来,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干净。”他背对着她说完这番话,随后便端起食盘走了出去,没有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 夕和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心里空落落的,不禁又忆起最后的梦境里白衣少年飘然远去任是她拼尽全力都追赶不及的情形,然后那种闷闷的疼痛再度袭来。 翌日,夕和的精神和气色都好了不少,御医再来给她把了脉,确定母子皆平安已无大碍后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夕和经过一夜的整理,原想早晨便同傅珏好好谈一谈的,但一早起来便得知他去了皇上的御书房。她无奈只能暂且把想说的话再放一放,便又朝流萤问起了白幻儿的情况。 一提白幻儿,流萤满脸的不高兴,还不由嗔怪了夕和两句:“小姐,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心肠歹毒的白姑娘啊!咱们当初就是看错她了,还以为她是个心思单纯的。 事实上呢,心胸狭窄、忘恩负义,还偏激恶毒!那些个鸡鸭鱼的食材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那两只猫给剥……反正!她就不是个好的,都差点害了你和孩子两回了,咱能不能别管她了!” 流萤说的夕和又何尝不知,白幻儿巨大的改变和这阵子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比她有更确切的感受。 起初,她是焦急多于恼怒的,因为她始终认为幻儿的本性是单纯善良的,她只是被傅亦尧给影响了,是为情所困导致的。但后来,随着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断恶化,她所做出来的事情也越来越过分,她的那份焦急和恨铁不成钢也随之慢慢转化成了恼怒和愤恨。 尤其是这一回,她居然想对小鱼下手,这一点不管小鱼最后命丧她手还是只是受了伤,她都绝不会原谅。 但是,除去她和白幻儿之间消磨殆尽的感情,她还有对白真儿的承诺和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毕竟当初白幻儿会遭遇那种事,她是有责任的,而白真儿又曾救过自己,两者皆不可忘不可弃。 两相权衡考虑之下,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明确且坚定的决定。 “流萤,我还有几句话跟她说,说完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忧。” 流萤的眉头皱了皱,无奈叹了口气,说:“白姑娘被关押在东耳房里,小姐你如果要见她,奴婢这就去把她带来。” 夕和朝流萤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不多时,白幻儿便被带到了夕和面前。 她当日那一身满是血腥味的衣物早已换掉,身上沾染的血迹也都早已清洗干净,没了地狱恶鬼的恐怖姿态,又恢复成了以往低眉顺目的模样,只是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差,除了面色泛青,两个眼窝和脸颊都凹陷了进去,不过短短十天已清减了一圈。 她的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临山陪同流萤将她押送到后又迫使她屈膝在夕和面前跪了下来。她面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但在随后抬头看向夕和时又变成了满脸的委屈。 “夕和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杀了那两只猫,也不该试图伤害小鱼,但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因为太着急太生气了才会一时糊涂。 因为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的,我只是让你陪我去一趟御花园,你都不愿意。你那么不信任我,我真的很伤心很生气,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但是,小鱼没事啊,我最后还是没有把小鱼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夕和姐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反省了十天了,真的知道错了……”白幻儿跪在地上朝夕和哭求起来。 夕和冷眼看着她,等她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不断重复起让她原谅她的话才开了口打断了她,说:“白幻儿,你随我离开白鹤山,又助我寻至东篱,我理应向你道一声谢。你在东篱受辱,因我而起,我理应再向你道一声歉。 我本欠了你这两份情谊,理应守诺照顾你余生,然你如今两次逼迫于我,我不予计较,且算作还了这两份情,自此你我之间便两不相欠。” “夕和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抛弃我了吗?”白幻儿看向夕和的瞳仁骤然缩紧了一些。 “你我之间既再无瓜葛,你继续留在宫中也不太合适。不过,我在当日临行之前答应了你的姐姐真儿会好好照拂于你,如今亦是不能将你的处境置之不顾。是以,我决定择日送你回东篱,望你回到真儿身边安生度日,这是我予你的仁至义尽,也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践诺了。” “什、什么?你要送我回东篱?!”白幻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刻激动地反对,“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殷夕和,你好狠,你居然要推我入地狱!” 第九百零七章 避而不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的情绪又是一个大转折,对着夕和骂骂咧咧起来,话语间直指东篱是地狱,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人,夕和要送她回去就是送她去死。 夕和知道她的言辞之所以这么激烈都是源于她在东篱国内受到的那次侮辱,那次的事对她来说是个很严重的打击,因而连带着东篱国内其他人和这个地方本身都成了罪恶。 也因为那件事,夕和对白幻儿一直怀有愧疚之心,这份愧疚之心又成了对她百般忍让的原因之一。但不管是愧疚还是怜惜,这份心情都不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白幻儿几次三番的造作已经消耗光了夕和对她的所有好意和心疼,加之小鱼的事更是让夕和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失望和一些怨气。因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心软,她是定要将白幻儿送回东篱,也算是全了对白真儿的交待了。 “这件事等似之回来之后我便会和他商议定下。流萤,临山,你们带她下去吧。”夕和最后看了眼情绪激动的白幻儿,然后挨着靠枕闭上了眼睛。 随后,白幻儿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 晌午时分,流萤送了午膳进来,夕和放下话本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她傅珏回来了没有。 “奴婢正要禀告小姐呢,姑爷刚刚已经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去了偏殿的书房里,还嘱咐了让你不必等他一起用膳,他在书房里用了。” “去书房了?有遇到临江先生吗?可有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夕和追问了一句。 “奴婢问了,临江先生没有说,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出了什么事。许是姑爷有公务要忙而已吧,小姐你别想太多了,来用膳吧,今天有你爱喝的豆腐鱼头汤。” 夕和稍稍一想,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独自一人用了午膳。 午膳后,夕和睡了一会儿,醒来依旧没有见到傅珏便再次问了流萤他在哪儿,结果得知他还在书房里。 流萤看她这般对傅珏牵肠挂肚的模样笑话了她两句,并怂恿她若是想见他不如送盅炖品过去看一看。夕和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再给彼此一点时间吧,或许到了晚上就都能明白了。 然而,当晚,一直到夕和入睡,傅珏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只吩咐了临江送了句话过来,和午膳时一样,便是让她不必等他,自己早些休息便好。 夕和略作思索也让临江带了句话回去给傅珏,让他别光顾着公务也要早些休息,然后便自顾自歇下了。只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天亮前醒来了好几次,然而每一次睁眼旁边的位置上都是空荡又冰凉的,他始终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三四天傅珏都待在书房里,既没有离开浣花宫,也没有来看过夕和一眼。他似是将自己囚禁在了书房之中,又似是和她之间划出了一条分明的界限。 而夕和呢,也始终都待在自己的屋里,连房门都没有跨出过一步,每日只是问上两遍傅珏的所在,然后就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了。 但这么一来,就连流萤都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和姑爷之间出了问题。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小姐昏迷的时候姑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两人明明感情一如既往的很好,怎么小姐身体一好两人立刻就闹起矛盾了? 她为夕和着急,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夕和同傅珏在别扭什么未果后便又自告奋勇地前去书房以各种由头请傅珏回来,然而傅珏那边即便听到她说夕和肚子不舒服也只是命临江去请御医,与以往相比显得尤为冷淡。 她越发开始担心夕和和傅珏之间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崩坏了,又是费尽心思地怂恿起夕和送些汤汤水水的过去书房给傅珏吃。然而,自家小姐这头也像是赌了一口气一般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一声不吭地不愿意去。 两个正主不急,流萤急得上了火。到了第五天,她实在没辙了,便想趁着夕和午睡时悄悄地去找临江先生商量商量,弄弄清楚这两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对症下药。 但这天到了午睡时间,夕和却不睡了,反而主动提出让她去准备一盅炖品,她要给傅珏送过去。 流萤听了大喜,心想自家小姐总算是开了窍肯退让一步了,忙不迭去厨房把一盅润肺降燥的银耳百合雪梨汤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夕和面前,再陪着她去了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是燕青,他见到夕和过来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似之在里面吧?我来给他送盅雪梨汤,有劳你进去通报一声。”夕和一手扶着腰,含着浅淡的笑意同燕青说道。 燕青朝夕和恭敬一礼,请夕和在外稍等,然后转身进去通报了。过了一会儿后,他再度出来,同夕和说:“王妃,王爷有言,王妃身怀有孕,不宜操劳走动,还是多于屋内休养为佳。这盅雪梨汤交给属下即可,还请王妃以后莫要再奔波亲自送来。” 夕和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遂哑然了片刻,之后她才回应道:“王爷的意思便是不愿见妾身了? 烦请你再帮妾身问问,是近些时日不愿再见妾身,还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妾身。若是前者,那不知王爷何时才愿见妾身?若是后者,那妾身也不愿碍了王爷的眼,愿自请下堂。” 话音一落,燕青和流萤同时惊愣住了。 “王妃……” “小姐,你说什么呢,这话……” “烦请再进去问问王爷吧,妾身就在这里等着。”夕和无视于两人的反应,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燕青惊讶又无奈,只得又返回去将夕和的话转告给了屋内的傅珏。又过了一会儿,燕青出来了,一贯的冰块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别的表情,却是眉头紧蹙。 再度面对夕和,他定定地多看了夕和两眼,方才将傅珏的话带给了她:“王妃,王爷近日公务繁忙,请你先回去将养着,莫要胡思乱想。” 第九百零八章 解除误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流萤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解又愤懑地瞪了燕青身后紧闭的大门一眼,然后开口宽慰夕和,说:“小姐,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姑爷处理完公务定当会回来的。” 夕和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隔了一会儿后方才木愣愣地点了头,然后转身往回走。 燕青看着夕和挺着大肚子失魂落魄离开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心里便越发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这般对待她。而他刚一这么想,便听到砰地一声。 他立即转头看去便见到流萤手里的瓷盅已经四分五裂的摔落在地,而旁边是她本人满脸焦急地扶着倒在地上的夕和。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流萤啊,小姐!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流萤抱着夕和的身子张皇失措的大喊。 燕青吓了一跳,急忙朝着她们走过去。而他才跨出两三步,身后就传来了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一道白色的人影比他更快地冲到了流萤身旁,将她怀里托抱着的女子揽入怀中,再即刻去摸她的脉象。 然而他刚摸向她的手腕,本是昏迷中的女子便睁开了眼睛,并主动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他稍稍一愣,明白过来了这是她的苦肉计,眉宇间的紧张化作了唇边的无奈。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尚未用力,便又听到她窝在自己怀中略带哭腔的声音,说了句:“别推开我,我有话跟你说,算我求你行不行?” 他的脊背一僵,手搭在她的肩头停顿了一会儿,但终是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再抱回了自己书房内的床榻上。 他把她放下便起了身,夕和一紧张怕他又走掉了,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袖。他凝视了夕和一会儿,终是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于床沿上坐下与她面对面。 “想说什么便说吧,我等了这一天许久,也怕了这一天许久,该来的终归要来,避无可避。”傅珏说着露出了一个苦涩又隐忍的笑,“小鱼儿,过往种种你都已经想起来了吧?” 夕和的指间依旧抓着他的衣袖没有松开,听到他的问话手指收紧了一些,再点了点头,回应道:“应该是那两只猫凄惨的死状刺激到了我封存的记忆,十天昏睡,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梦境在我身体里复苏、回归。 醒来后,我的脑子里很乱,十年前、十年后,太多太多的事情清晰却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让我一时理不清思路,也分辨不清我到底是谁、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里我又是谁。 我知道你那天一定是听到了我叫你哥哥,也一定知道了我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选择了回避,我那时又需要时间整理思考清楚,便也默认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但是,这几天过去了,我脑子里虽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线条整理得很清楚,但是唯独我最为在意的一件事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而这个答案只有你能给我。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定把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我,不要顾及我们现在夫妻的关系,也不要顾及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要的只是你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傅珏心头一沉,望向她恳切的眼神,无声压下左边胸膛里泛起的苦楚和疼痛,笑着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问吧。” 夕和低头敛目,深吸了一口气后再度看向他,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问他:“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出于报恩?对小鱼儿的愧疚?还是,出于对儿时承诺的遵守?” 傅珏闻言一愣,不确定地问她:“你要问的就是这件事?你所在意的、唯一纠结的就是这件事?” 夕和认真点点头,说:“是,就是这件事。我要一个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答案,你不要骗我。” 傅珏摸过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感受到她的指尖冰凉且还在微微颤抖后,他看了她一眼,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而后看着她回应:“那你听好了,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答案不是你所说的这其中任何一个。 是,白夫人于我有恩,我是有心还她的恩情,她已不在人世,这份恩报于她女儿身上也是合情合理。我对小鱼儿亦是有愧,因为当年我承诺了会帮她救白夫人和白嬷嬷,但到最后我不仅没能信守承诺,反而连她都没有保护好,害她受了整整十年的苦。 而十多年前我也是确确实实和小鱼儿有过私定的婚盟,承诺了等她长大便娶她为妻。但是,报恩和赎罪有很多种方式,救她于囹圄、许她以安乐、足她之所求便可以,我何须非要将自己的婚事相许? 至于儿时承诺,我当年许下时便是出自于一片真心,我愿遵守不是出于言出必践,而是因为无论她是小鱼儿还是殷夕和,这本就是我心之所愿,是我所一直渴求和追寻的。 我想护着她、守着她、陪着她,无关诺言,只是因为我一直爱着她。这个答案,你懂了吗?” 夕和眼眶泛起红,眸子里弥漫上厚重的水雾,水雾又随着他最后的一句反问化作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哽咽地再问他:“那你为何要避开我?” 傅珏抬手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紧着眉心,说:“我怕你恨我。” 夕和看着他,眼里有不解。 “当年我答应了你却没有做到,让你亲眼目睹了白夫人和白嬷嬷的逝世,又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差点丢了命,被欺压凌辱十年。我真的很怕你会怨我、恨我,再也不想见到我,甚至离开我。 你怨我恨我还都没有关系,可我不能见不到你,不能失去你。但你若执意要离开,我又别无他法,所以我只能先避着你,不给你机会提出来,我以为离开两个字只要不说出口,我就可以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了。” 傅珏说着无奈又苦涩的一笑,随后他再看向她,语带试探地问:“夕和,你刚刚问了那件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不会离开我?” 第九百零九章 当年背后(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对上他迫切又担忧的眼神,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张地收紧,终是忍不住主动倾过身抱住了他,说:“似之,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怨你恨你?我只记着你对我太好太好,而除非未来的某一天你不要我了,不然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傅珏左胸口的沉痛因为她的这番话转化成了酸涩和一丝丝的沁甜,他拥住她的身子低了头,敛去眼中的晶亮,低声说:“我的小鱼儿,我的夕和……”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随后,傅珏低下头含住了夕和的唇瓣,用温柔和缠绵化解掉她心中最后的一点点委屈和伤感。 再之后,夕和挨着他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似之,你知道当我从梦中醒来,回忆起曾经的一切后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傅珏抱着她,笑问。 “是欣喜。欣喜于原来小鱼儿是我,欣喜于你几次无意识叫出口的名字是我,欣喜于被你心心念念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是我,欣喜于不管是‘弱水’还是‘百年’,都是你为我准备的,还欣喜于你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我。”夕和脸颊微红,语气却颇为骄傲。 傅珏失笑,于她发顶落下一吻,“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没有别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夕和含糊地嗯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是关于我们分开的十年……” 夕和闻言笑意微敛,从他怀里起来,再转过身看向他,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傅珏诧异地问。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解释的是我被囚禁的那十年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我也知道是因为你病了,病得很严重,严重到差点丢了命,整整睡了七年才醒过来,醒过来后又有三年都站不起来,同样被困在了见空山里。” “是玲珑告诉你的?”傅珏稍作讶异过后一下便猜到了夕和所得消息的来源。 “是我拜托她告诉我的,因为我想知道更多你的过去,想更了解你。我原本答应了她不会让你知道是她把事情都告诉给了我,但眼下你自己也是要告诉给我听的,那你应该不会怪她的吧?” “嗯。”傅珏应下,再次将夕和揽入怀中,“当年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的,是我一时情急漏算了一件事,也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原想着借由搬救兵的时机将搜查的人引开,那里便会比在我身边要安全,再待我将救兵搬回,你便可以一点风险都不必冒的全身而退。 然而那时我的隐卫由临江带着全部进了深山磨练,并未在我身旁,我发出去的信号弹召来的其实是舅舅安排在国相府保护我的皇家护卫队。 我漏算的便是皇家护卫队是正规军,他们行保护我的指责,听从我一定范围内的命令。而我能掌控的并不包括了命令他们在没有合理理由和证据的情况下强闯一品丞相府,这个权力只有作为九五之尊的舅舅拥有。 因而,他们虽赶到了却只固守于门外,进不得丞相府内。我迫于无奈,只能一边以被刺客挟持至此且受了伤诓骗他们进府一边返回去找你。 等我回到原先的地方时,你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那块血玉遗留在一旁的草丛中。我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你便以为你是被殷老夫人抓回去了,遂索性带着护卫队去寻了殷丞相要人。 然而,我带着护卫队强闯丞相府始终理亏在先,殷老夫人又有所觉,推出了一个婢女声称白夫人带着你跟她的奸夫逃走了。殷丞相大怒,断然拒绝了我搜府的提议,反而命一众家仆出府追捕白夫人。 当年我势单力薄,护卫队之人又不得力,终是只能无奈离开,再召燕青回归。燕青于翌日清晨回到我的身边,我命他潜入了丞相府内打探你的踪迹。 结果,这一探,却探出了丞相府延年堂内悄悄送出一具女童尸体至郊外掩埋的消息。燕青将尸体带回来见我,虽已面目全非,我却一眼便认出了尸体上戴着的银镯,正是你的所有物。 强烈的刺激让我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也诱发了我的旧疾。之后,我只记得自己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等再醒来时已过七年,物是人非。” 原来水玲珑所言的他当年因受了刺激而寒疾寒毒并发差点丢了命,那刺激便源自于他以为她死了。 虽然实际上当时的她确实是死了,死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副躯体里继续活着的是另一个殷夕和,但是,就当时的身躯而言,其实她是没有死的。 那么,之所以会有一具女童的尸体,尸体上还有她的镯子,就很明显是出障眼法了,八成是殷老夫人布下来迷惑傅珏,让他不要再抓着这件事继续深究的了。 换作现在的傅珏一定是不会上当的,但当时他也还是个少年,又刚在前一夜目睹了密室中那么可怕的一幕,加上他对她的在乎,便很容易因为紧张和在意而被一叶障目。 傅珏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继续往下说:“醒来后,因为昏睡太久的缘故,我一时站不起来,也说不了话,加之见空山消息闭塞和丞相府有意隐瞒你的存在,我到了一年后才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 说及此,夕和脑子里跳出一些继承而来的记忆。记忆里,她被流萤所救成为一个痴儿之后先是在延年堂里待了两年,再被转移回了流光院囚禁。 离开延年堂时老夫人明确下令不得府里任何人对外谈论三小姐半句,由此可知不管老夫人是出于个人考虑还是对丞相府的名声考虑,确实是在对外隐瞒她的存在。 而她这个名不副实的三小姐之所以在后来从雪藏状态变成了人人相轻、声名大噪的“傻子小姐”则是源自于八年后睿王蔺洛衡的一桩风流韵事。 第九百一十章 当年背后(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时年少气盛、风流倜傥的睿王殿下蔺洛衡看上了京城内颇负盛名的乐伎名伶清欢,不仅一掷千金替她赎了身,还扬言要娶她进门做侧妃。 堂堂王爷要娶一个下九流的女子做侧妃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于是自然而然便有人重提了多年前太后给睿王殿下赐下的另一桩婚事。 夕和因为未来准睿王妃的身份成为了人们关注的重点之一,人们开始纷纷打探她的情况,就连太后都不知是出于试探还是安抚的态度宣召她入宫。这么一来,她已成了痴儿的事便是再瞒不住了。 “我本想第一时间便回去寻你,可我的腿……我离不了见空山,无奈只能再命燕青回去探听清楚你的境况,再于暗中护着你。” 难怪她的记忆里最后两年几乎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每每总能逢凶化吉,原来是有燕青奉了他的命在暗中护着她。 “夕和,对不起,我本该一得知你的处境便将你接走的,但那时我……” 夕和立刻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明白。彼时,我虽然处境艰难,但到底顶着丞相府殷三小姐的名头,还背负着和睿王殿下的婚约,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这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彼时我考虑你虽在丞相府中处境艰难,但却比到我身边来要安全许多。其实,自从当年娘亲作为和亲公主远嫁北漠之后就已注定了她既成不了北漠人,也不再是南越人。” 夕和心头一顿,隐约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后回过身看向他。 傅珏对上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经明白了,随即微微颔首肯定了她此时心中的猜测,又说:“娘亲和舅舅一母同胞,感情一直非常好。娘亲还在时,尚且有个公主名头和舅舅全力相护,倒也没有人敢做得太过。但娘亲芳逝之后,有些人的动作便暗中加大了……” 清平公主虽是南越公主,但已嫁到了北漠,又育有一子,女子出嫁从夫,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必然已将她划入了北漠的阵营,对她生了嫌隙和戒备。尤其是她无故带着孩子从北漠回到了南越,不知内情之人定当有所不当猜测。 但她还在时,终究有公主的名号和身份,南越皇上又处处相护,有的人即便对她心生怀疑和恶意也不太敢做些大动作。可她一死,剩下的傅珏本就不算是南越之人,又只是个孩子,这些人的手段定当激烈起来。 而除此之外,傅珏不仅获得了南越皇上无上的疼宠和爱护,而且逐渐显露出卓越的才能,必然又招致了某些人的嫉妒和不甘。想要除他而后快的人也便定然不止一个两个了。 难怪当年他小小年纪便已暗中培养了一批隐卫,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在七年昏迷之后再度苏醒的消息难免会有所走漏,那些盯着他的人会继续盯着他,想害他的人也必然会趁其势弱频繁出手。 所以,他是顾念到他自己身边危机四伏,不愿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的时候便将她拖入危险的泥淖之中。 而她在丞相府里虽然艰难屈辱,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再加之有燕青暗中保护的话,便只是生活的环境差一些罢了。 不,其实后来两年的生活在她的记忆里也不算太差,因为她的屋子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些可口的饭菜和吃食。那时她痴傻不知,有好吃的便吃着,如今想来应该也是燕青给她每日送来的。 这么一想,夕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曾经在流萤口中听过,继承的记忆里却没有的人——他戴着一个银色面具,自称姓玉,流萤称他为玉公子,是他教会了原先的殷夕和一些基础浅显的医术让她懂得自保。 难道燕青就是那个玉公子?可是时间不对啊,流萤说玉公子是大概在她痴傻的前两年出现,到后两年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人,而燕青奉了傅珏的命是在后两年才到她身边暗中保护她的。时间上刚刚好错开了…… “夕和,怎么了?”傅珏见夕和神情有异,开口询问她。 夕和回过神,索性将有一个自称玉公子的神秘面具男在她被囚期间频繁出现还教了她学医认药的事告诉给了傅珏,并说她刚刚想的便是以为这个人是燕青,但仔细一想发现时间对不上,所以她现在对于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她也摸不着头脑了。 哪知傅珏一听完却笑了,说:“原来是在想这件事。玉公子确实不是燕青,但他们现在也是我的人。” “什么?!你知道玉公子是谁?不,不对,玉公子是你的人?也不对,什么叫他们?玉公子,不是一个人?!”夕和都震惊得语无伦次了,脑子里嗖嗖嗖地冒出一大堆的疑问来。 “玉公子的存在是燕青发现的。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唤作玉无瑕,弟弟唤作玉无疵。 他们本是江湖中药王谷内的弟子,在多年之前外出办事时遭遇仇敌追杀,侥幸逃脱却身受重伤,昏厥路边,幸得白夫人路过相救才保下命来。 他们受了白夫人的恩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哥哥在一次受邀入丞相府给庄氏看诊时发现了你的存在,并且从侍女口中得知了白夫人已经亡故的消息。 为还当年救命之恩,他们有意救你脱于困境,但两人实在能力有限,无法将你顺利带走,因而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玉公子的身份寻找可趁之机几次潜入丞相府内教授你医术让你能够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后来,燕青奉了我的命令潜伏于丞相府中,发现了他们。初时以为他们对你不怀好意便抓了起来,问及内情之后未免他们继续冒险进出会给你也带来不必要的风险,所以我说服了他们以另外的形式保护你。” “难怪玉公子到了第八年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原来是这样。”夕和听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又有些感慨,随后再问,“那另外的形式是什么?” 第九百十一章 心上的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安排他们进了睿王府,成为了睿王的幕僚。” 傅珏说完,夕和再度瞠目。 “睿王府?为什么?” “自是因为你和睿王的婚约。” “啊?”夕和眨巴眨巴眼睛,愣住了。 傅珏轻抚过她脑后的长发,含着笑说:“我的小鱼儿,你跟睿王的婚约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彼时我虽然有把握拔除这根刺,但世上之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的万一,这根刺因为某种始料不及的外力刺穿了我的心,我总还是要为你多谋算一些。 让玉氏兄弟先入睿王府便是未雨绸缪,将来你若是真的入了睿王府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任人欺凌。他们可以助你在睿王府中站稳脚跟,坐稳王妃的位置。” 夕和听完彻底傻住了,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番话,然后便是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被剖成了两半,一半泡在蜜糖里,一半泡在醋里,既甜得心花怒放,又酸得眼眶和鼻尖都红了。 一个男人要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连她嫁给别人后的路都替她谋算好,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她的似之,她的小哥哥,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对她好成这样,她何德何能让他对她深情成这样。 夕和情不自禁再度扑进了他的怀里,想跟他说点什么,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对他的回馈,只能紧紧地抱住他,用行动告诉他。 傅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怎么了,还以为她是不悦于他提及这个假设,再度轻抚过她的长发,并于她耳旁温柔落下几句话安抚她。 “过去的都过去了,上苍终究还是眷顾于我,不仅让我顺利拔除了那根刺,还将我的小鱼儿送回到了我身边。你注定只是我的妻子,不会是别人的王妃。” 说完,静默了一会儿,怀里的女子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却依旧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傅珏轻拍了两下她的脊背,又唤了两声她的名字,正待要拉开她的身子看看她的表情,她却主动松了手,转而在他猝不及防之时搂过他的脖子献上了她沁甜的唇瓣。 她热情又笨拙的献吻让他愣了片刻,随后便一手托住她的身子化被动为主动,同她深入缠绵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在彼此灼热的呼吸间找回残存的理智,及时松开了她,又轻抚了下她隆起的肚子默默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句切勿乱来,然后体内的燥热和眼里的情/欲才一分分退了下去。 夕和也动了情,在傅珏松开她的时候心里居然生出了希望他继续的念头。这让她觉得有些羞耻,便赶紧背过了身去又开口转移话题,生怕叫他看出来了。 “那,玉公子他们现在人呢?总不会还在睿王府中吧?” 傅珏调整好了呼吸,于背后松松地拥住她,说:“婚约解除后,我本来想安排他们回去药王谷,但没想到他们同我安排和他们联络的两名隐卫生了感情,私下定了终身。 我便做主给他们完了婚,他们也就此归入了我的麾下。现在,玉无瑕依旧在睿王府中做我的眼线,玉无疵则诈死离开编入了司白的骁鹰军中。” “这样子,那,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当面谢谢他们。” 古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且不论他们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在她最艰难的那几年终究是他们给了她温暖和保护,不管是她,还是另外一个殷夕和,都会想,也应该要好好谢谢他们的。 “嗯,好。” 夕和点点头,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享受了一会儿静好时光后,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似之,我想把白幻儿送回东篱。你觉得怎么样?” “她本是东篱国人,唯一的亲人也在东篱国内,回到东篱后应当可以过上安稳无争的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暂且不论白姑娘愿不愿意,你呢,这一次决定好了吗?” 夕和沉默须臾,随后坚定地点了头:“上一次要将她送往见空山我确实有些犹豫,不知道我这种棒打鸳鸯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对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她好。但这一次,我想的很清楚了。 她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幻儿了,继续容她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越来越离谱,做出更加变本加厉的事情。所以为了她好,也为了其他无辜的人好,这一次必须把她送回东篱。” 傅珏点点头,“你下了决心便好,此事我会安排妥当。” 与此同时,浣花宫的偏殿耳房内,白幻儿也正在为这件事焦灼不堪。 自五天前,她得知了夕和有这个想法后就陷入了一种恐慌的状态中。 虽然那个恶心的男人早已死去,虽然时隔日久,虽然她已和亦尧欢好,体会到了男女情事的别番滋味,但是那场在东篱发生的噩梦却也早已烙在了她的脑海深处,任是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粉饰太平,无法彻底忘记。 在她看来,东篱国是地狱,里面的男人全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旦她回到那里就会被恶鬼缠身、欺凌至死。所以她不能回去,打死都不能回去!可她如今身陷囹圄,能怎么办呢? 她率最先想到的就是求夕和改变主意。她当下虽然辱骂了夕和姐姐,但她只是一时情急,她不相信那么大度的夕和姐姐会跟她计较,会残忍地推她入地狱、看着她去死。 所以前两天她便拼命跟送饭来的宫婢哀求,求她们替她传话给夕和,让她再跟夕和见上一面。但两天过去,她始终没有等到夕和再召见她的消息。 她感到又气愤又懊恼,在耳房里骂骂咧咧了一阵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苦肉计。她想,不管是传话的人没有把话送到,还是夕和硬着心肠不见她,她到了性命垂危时,她们总不能置之不理了吧。 于是,她又绝食了三天。三天后,夕和依旧没有召见她,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她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透过破掉的窗户纸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亮,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而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已经彻底变成了带着暗金色轮廓的纯黑色…… 第九百十二章 软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晚,一起用过晚膳后,夕和向傅珏问起了他此次前往南越的结果。 顾及到隔墙有耳,她没有明着问,而是委婉地问了他此行前往南越可有什么收获和见闻。只见傅珏听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她便知道了看来这南越皇上病危一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了。 只是,他们离开南越时,南越皇上的身体还很康健,怎么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了病危了呢? “那你此次为了我提前跋涉千里而归,不要紧吗?”夕和稍稍一想,又问了这么一句。 她知道他一定能听懂她是在委婉地问他为了她提前回来有没有影响他要在南越办的事,也有没有惹了北漠皇上的不悦,招致祸端。 “国礼已经送到,不过是提早了归程罢了。至于其它……夕和,你可喜欢这浣花宫?” “浣花宫内宽敞舒适,布置富丽奢华,自是一处好居所。怎么了?”傅珏这问题问得有些突然,夕和稍稍愣了一下才做了应答。 “你若是喜欢,我们便在这宫里多住一阵子如何?你的身子渐沉,不宜搬迁劳累,宫里还有御医照顾着,我也比较放心。” “多住一阵子?你……?”夕和不解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还要再离开北漠远行。 傅珏读懂了她眼里的询问,搂过她的身子,再于她耳旁轻声说道:“不是我,是我们。这一次,又要劳烦夫人帮为夫撑一撑场面了。” 不是他,而是他们一起要在浣花宫里再多住一阵子?夕和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仔细一琢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南越皇上病危,夺嫡之争已在眼前。一旦内斗爆发,虎视眈眈的北漠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最佳时机,发动战乱、趁火打劫。届时,北漠朝上派谁前往发兵一目了然,八成便是战绩赫赫的寒王傅亦寒了,而傅珏如今和他同处一个阵营,亦是责无旁贷,势必要随军出征。 若是不愿掺杂其中,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战争爆发之前便以一个恰当合适的理由置身事外。而对于傅珏来说,没有什么理由是比他旧疾复发、缠绵病榻更合适有效的了。 夕和乐于如此,因为战场上明处刀剑无眼,暗处亦有谋害暗算,即便他只是以军师的身份参与进去,也是危机四伏,能不去冒险自然是最好的了。可是,即便他们有心相避,到了那时又真当能顺心如意吗? 傅亦寒、傅亦尧、北漠皇上、北漠朝堂,乃至于北漠百姓……若是战事真的打响,他们所有人应当都是希望傅珏替北漠的军士和胜利出谋划策的,容得了他一时缠绵病榻,绝不会容他一直如此避战。那么,到时,又该怎么办呢? 傅珏见夕和没有回应,转过她的身子,然后立刻便从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里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将她唤回神,然后正面抱住她,轻声说道:“夕和,一切有我,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再相信我就行了,知道吗?” 夕和浅笑起来,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想的则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若真如此总会有应对的办法的。 她完全相信他,也知道他是想让她少花心神,每天过得轻松一点。但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她最为珍视的男人,他的安危岂是说不多想就能不多想的。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是一定要帮着他、护着他的,她不想做一朵需要他万般呵护的娇弱的花,她要做的是和他共同面对狂风暴雨的伞。 于是第二天一早,夕和便以傅珏旧疾复发为由着流萤去请御医过来好把这个消息坐实再散布出去。然而,流萤尚未出了浣花宫,有两名公公就先一步带着圣旨来了。 夕和和傅珏都很意外这个时候会毫无征兆地突然来了一道圣旨,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这道圣旨的内容竟然是以有人密告傅珏私通南越需调查核实为由将他以及家眷尽数软禁于浣花宫中。 夕和倍感奇怪,旁敲侧击地同两位宣纸的公公打听了两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两位公公一问三不知,完成了任务便忙不迭地走了。 夕和再看向傅珏,傅珏已经从短暂的惊讶中恢复如常,并再对她说起自己身体不适。夕和会意,给了流萤一个眼神,然后作搀扶他的样子回了寝殿。 很快,御医就过来了。傅珏吃了夕和配制的药,脉象紊乱,再加上夕和在一旁频频暗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病,并未见过傅珏寒疾病发的御医立刻便认定了他这是旧疾复发,问夕和拿了往日所用的药方紧着去配药了。 一个上午过去,到了午后,秦王被软禁浣花宫和旧疾复发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和朝堂。大多数的人都觉得莫名所以,但有少数心思敏锐之人便从中察觉到朝堂局势乃至天下局势很快就要大变了。 刚到未时,傅亦寒来了浣花宫。皇上的圣旨里只提及了软禁,并未提及不得探视,因而守卫并未多加阻拦,很容易就放了傅亦寒进去。 傅亦寒随宫人进了寝殿,一跨进门槛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再往里走就又见着了始终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虚弱地挨着靠枕坐着,而大腹便便的俏丽女子则坐在床头一边做着一件小衣裳一边同他叙话。 他心念一动,走近过去唤了堂兄堂嫂,再一眼盯着傅珏打量,问:“堂兄好端端的怎么旧疾复发了?这旧疾可严重,御医是怎么说的?” 傅珏掩唇咳嗽了几声,夕和默契地放下手里的针线,代替他回了傅亦寒的话:“此事说来要怪妾身,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自己,累得似之牵挂担忧,跋涉千里而归,累坏了身子。 昨夜后半夜时又下了场夜雨,着了凉,染了风寒了,这才把旧疾给诱发了出来。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御医也开了药了,只是恢复起来比较慢,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多谢寒王殿下关心。” 第九百十三章 谁是告密者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没什么大碍就好。”傅亦寒的目光在夕和面上一扫又锁定在傅珏脸上,暗自观察着他的脸色和细微的表情,再于衣袖中掏出一只碧绿色的药瓶,“我这里有些补气益元的药丸,许是对堂兄的身体会有些助益,每日一颗温水吞服即可。” “寒王殿下有心了,却之不恭。”傅珏含着浅笑道了谢,夕和再代他将药瓶收了下来。 随后,傅亦寒便起身告辞了,不仅没有多言其它,更是对他们今日因私通南越的罪名被软禁一事只字不提,仿若他来这一趟单纯就是为了给傅珏送个药而已。 但夕和和傅珏都清楚,送个药哪里需要劳动得傅亦寒亲自送过来,多半是为了来查探看看傅珏是不是真的旧疾复发了吧。即便他们如今算是和他一个阵营里的人,他到底也没有对他们全心信任。 “寒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多疑。”夕和轻言了一句。 “不过看样子,除了‘探病’,他还有些探探‘软禁’的意思。”傅珏应了夕和的话,补充了一条。 夕和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转头看向傅珏,问:“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们起了疑,怀疑是我们自己动的手脚?” 傅珏自南越归来,南越皇上病危得到印证一事不可能瞒得住,傅亦寒必然也是知道的。那他也会知道一旦两国战事打响,他有九成的几率要代表北漠出战。 站在他的角度,出战之时带上既对南越兵力了如指掌又精通兵法阵法的傅珏几乎是一定的。那么,他便是最不希望傅珏生病和被软禁的那个人,自然也不会是他着人去做了告密一事。 反之,会这么做的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和傅亦寒对立的人,也便是主和派的傅亦尧。傅亦尧动不了傅亦寒本人,砍断他有力的臂膀也是不错的,而傅珏显然是傅亦寒攻打起来最有力的力量。 另一个可能就是傅珏自己。战场上刀光剑影、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不愿前往再正常不过。再加之,妻子即将临盆,敌方南越的祁王又是曾经的挚交好友,更是会加重了不愿的心。 两者相比,对于傅亦寒来说,后者的可能性又会比前者更大。因为,即便傅珏不出战,也并不代表着战争不会打响,傅亦尧这么做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且他能算计出软禁的事,如何能算计得了让傅珏旧疾复发? 而软禁和旧疾复发同时事发未免太巧合了一点,换作她是傅亦寒,她也会起疑心的。可是,她不是傅亦寒,她是殷夕和,她很清楚这件事跟他们无关,他们今日接到这圣旨也是颇为讶异的。 “会是谁做的呢?该不会真是尧王殿下吧?”夕和得了傅珏的微微颔首后又问道。 如果真是傅亦尧做的,那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他笨还是聪明好。这种费力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举动她还真是不好意思说他蠢了。 傅珏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心内却自有一份计较,脑子里更是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而仅仅过了半个多时辰,又一位访客以探病的名义到了浣花宫,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夕和刚刚怀疑完的尧王傅亦尧。 傅亦尧既然是以探病的名义来的,自然也带了些固本培元的药物过来,并同样用关切地语气和傅珏问候攀谈了一番。谈话的内容和傅亦寒一般无二,无非就是询问傅珏怎的好端端会旧疾复发,病情严不严重之类的话。 但到了谈话结束之前,他却与傅亦寒不同的,直接同傅珏说起了告密一事:“说来奇怪,堂弟回到北漠已有些时日,那所谓的告密者若真有些什么证据早该呈上给父皇了,岂会拖到现在?堂弟,你说是吧?” 傅珏含着浅笑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并未开口说出一字回应傅亦尧的话。 傅亦尧并未罢休,继续说道:“依本王看来,此事蹊跷得很,像是小人蓄意构陷。堂弟仔细想想,可是无意中得罪了谁,和谁结了梁子了?或者,在南越遇到了什么古怪之事?” 这一番话又是一出试探,试探傅珏对于告密一事知道多少,试探告密一事是不是傅珏或者傅亦寒自导自演的。 夕和在一旁都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傅珏又岂会听不出来。 他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再次摇了摇头,回应道:“实不相瞒,我刚到南越将国礼献上便得了内子病重的消息,当日便回了北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至于得罪了谁,殿下既然说是无意中,我又岂会得知呢。” 傅亦尧看了眼夕和,再看了眼她的肚子,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精光,随后干笑了两声,回应道:“也是。堂弟也无须太过烦忧,此事父皇定当会好好调查清楚,必还你清白和公道,你且安心养病便是了。” “多谢尧王殿下亲自过来探望。” “都是一家人堂弟何须如此客气。那好,本王也就不继续叨扰影响你休息了,就此告辞。” 傅亦尧一走,夕和便对傅珏说:“听尧王殿下这话,告密一事似乎也与他无关啊。” “此事本就对他无甚裨益,是他所为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刚刚说的话透露出了一个信息,这个所为的告密者手里未必有确实的证据,而且其目的并不是想将我置于死地。” 夕和稍稍一琢磨,点点头:“没错。若是有确实证据又想对你不利的话应该是你回到北漠的第一天便向皇上告密了,没道理要拖这么几天。而现在的行为看来,这个人更像是和我们想到了一处去,是在帮我们不参与到即将爆发的战事之中。” 对,就是这样,这个所谓的告密者有很大可能是友非敌。可是,北漠朝堂上下皆是泛泛之交,除了一个傅亦寒因为合作关系还算是友之外,还会有谁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呢? 若是支持傅亦寒的朝臣所为,傅亦寒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个人明显是帮他们,而不是帮和他们一个立场的傅亦寒。那么……对了!难道是他?! 第九百十四章 求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除了傅亦寒之外,北漠国内最有可能帮着傅珏、护着傅珏的人,目前来看只有两个,一个是当朝太后,另一个便是当朝皇上。 太后乃后宫女子,即便有心也管不了朝堂上的事,而且这种谋算手段并不像是后宅女子想得出来、会动用的手段。那么,就只剩下当朝皇上一个可能性了。 从到北漠的第一天起,夕和就感觉到北漠皇上和南越皇上一样,都对傅珏怀有一份独特的怜惜和爱护。虽然北漠皇上表现出来的部分不及南越皇上明显,但她能感觉到这份爱护比之南越皇上分毫不少,甚至还更多。 这从这一回出宫令牌一事上便能看得出来。她虽是以休养之名入得宫,但实际上是作为人质,她会面临危险的话也就意味着傅珏在南越做出了背叛北漠的事。 而即便北漠皇上心知如此,还是给了她一块出宫的令牌,这便说明就算傅珏做出了背叛北漠之事,他还是决定护着他的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将傅珏看得比北漠江山更重了。 这么一想,夕和越发觉得此事就是皇上在暗中做的手脚,为的是把傅珏留在宫里,免去赴战之险。若是如此,那皇上不仅将傅珏看得比北漠江山还重,更是将他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重了? 可是,为什么?傅珏虽然是他的侄子,但也仅仅只是侄子而已啊,哪有人会把侄子看得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的,更不用说这脚下的万里江山了! 难道不是皇上?那还会有谁呢…… …… 傅亦尧从正殿出来后走到半程突然想起了白幻儿。自从上回劝说了她让她安排他跟殷夕和见上一面后,他原以为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谁知却石沉大海,耗到傅珏都回来了还是没有音信,他的计划也随之泡了汤。 期间,他也直觉到过不对劲,派了眼线探听浣花宫里的消息,并试图和白幻儿联系上,但殷夕和不愧是他欣赏的女子,驭下的能力也不弱。 他的眼线只探得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是负责正殿事宜的全是秦王府的人,秦王妃不允许宫人们靠近半步,秦王府的人又都嘴巴严得很,问不出什么来。 他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等消息,结果没两天又得了殷夕和病倒了的消息,还一病就是十余天直接把傅珏都给弄回来了,让他彻底没了机会。 虽然他也陪同母后去探过一次病,亲眼见证了殷夕和确确实实是病了,没有半分虚假,但他总觉得这病来得有些蹊跷。于是那时他便对白幻儿生了疑,怀疑她是不是阳奉阴违,明着应承了,暗地里则有另外的打算,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 再细想几日,他又觉得白幻儿不太可能敢背叛或者违逆他,因为他对一个女子眼里的深情和渴望再熟悉不过了,他很有把握白幻儿已经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那么,是否是殷夕和察觉到了什么呢?殷夕和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又已经知道了他和白幻儿来往的事,那么她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连他的心思也察觉到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白幻儿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恐是她不仅有心提防着,甚至于连白幻儿在她面前的分量和影响也会发生变化了。 虽然他一开始是把白幻儿当作一个替代品接近的,但他后来越想越觉得这是颗不错的棋子,利用得好的话比安插十个眼线都要有用。而这颗棋子已经太久没有消息了,他也应该适度的“关心”一下。 这么一想,傅亦尧便朝两旁看了看,想找个由头再找个宫人打探打探。但临了他又想,既然殷夕和已经知道了他和白幻儿的事,他又何须躲躲藏藏的,直接一点、坦荡一点反而能让殷夕和放下戒心。 于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同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宫的流萤说想起一件要紧事忘记跟傅珏他们说了,请她折返回去再通报一声。 流萤不疑有他,立即应下,再领了傅亦尧回去了正殿。 对于傅亦尧的去而又返,夕和和傅珏也都稍稍有些意外,而对于他折返后所说的“要紧事”,他们就更意外了。 “尧王殿下的意思……是求娶幻儿吗?” 傅亦尧表达得比较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夕和听了,面露惊讶地反问确定了一遍。 傅亦尧扫了眼面上波澜不惊的傅珏再将目光放到夕和身上,点了点头,说:“说来惭愧,此事本该早早便向你们提出的,只因那时本王刚刚迎了沁妍郡主进门,再提求娶幻儿恐会让你们误以为本王只是贪图美色,对幻儿并非真心。 然事实上,本王与沁妍郡主的这桩婚事实乃造化弄人,本王与幻儿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本王不介意幻儿的出身和身份,真心想求娶她入府,还望弟妹能够不吝成全。” 夕和一边打量着他说话时的表情一边暗自琢磨着他突然提出这件事的意图,然后等他说完沉默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反问他:“尧王府中正妃侧妃皆已齐全,尧王殿下想求娶幻儿入府是打算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吗?” 傅亦尧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本王也知道让幻儿做区区侍妾太委屈她了,但是,幻儿的身份……本王身在皇室,一切行为礼度都要按照皇家的规矩来,也是身不由已,望弟妹能理解。 不过本王可以保证,一旦幻儿替本王诞下麟儿,本王便会上奏父皇给她要一个诰命。这样,可还行?” 夕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思索了片刻,随后才同傅亦尧说:“尧王殿下,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幻儿虽跟随在我的身边,却并不是我的侍婢,我无权做这个决定,得先问过她的家里人,由她家中长辈来做这个主。” “那不知幻儿的双亲如今何在?” “幻儿的家中长辈并未在天心城内,还请尧王殿下给点时间,容我修书一封向他们禀明情况。另外,也还要再问问幻儿自己的意见才可。” “弟妹说的在理,本王也不急于一时。那此事就劳烦弟妹费心了,本王恭候佳音。” 之后,傅亦尧再次告辞离开,没有多做逗留。 第九百十五章 最终抉择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待流萤再次将傅亦尧送出了浣花宫后,夕和第一时间询问了她之前送傅亦尧走的时候是否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不然他怎会好端端来提什么亲。 流萤摇摇头,如实以告并没有遇到任何人,尧王殿下就是走到半道上自己突然停下来说有要事还没说的。 夕和有些纳闷了,细细想了想后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傅珏见她神情变了,遂问她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就是在小鱼出事之前,幻儿曾经从浣花宫出走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回来后便强烈要求我陪她去御花园走走。 她提出来时眼睛里的期待和迫切太过明显了,我觉得事出有因所以便没有答应,她为此情绪变得很激动,再后来就出了小鱼的事。 现在想来,那时她从浣花宫出走应该就是去见了尧王,回来莫名其妙地要去御花园莫非就是为了这件事,想要提前探探我的口风?” 傅珏听了却否定了夕和的猜测,同时眸色深沉,说:“两者或许有所关联,但应该不是同一件事。要探口风没必要去御花园。” 夕和点点头,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她可真是肚子越大脑子越不好使了。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那我是想不明白这位尧王殿下到底在筹谋些什么了。他处心积虑地要得到白幻儿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要说两情相悦,我可真是不信。” 白幻儿原先和夕和颇为亲近、容貌和夕和有几分相似、邀约御花园、上元节宫宴时的事、皇后单独摆宴设局夕和同傅亦尧、还有,傅亦尧看夕和的眼神…… 种种提示在傅珏脑海里汇聚,然后慢慢浮现出一个共同点——夕和。难道说傅亦尧…… 夕和久未得到傅珏的回应,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刚好和他看过来的眼神撞上。她隐约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层蕴怒,心内一惊,忙问他怎么了。 傅珏立刻敛去眼底泄露的情绪,摇摇头,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拉过她的手,浅笑着问她:“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真当送信去东篱问问另一位白姑娘的意见吗?” “尧王并非良人,此事若放在几个月之前,我刚刚便会直接拒绝了。可眼下,情况特殊,白幻儿身心皆已交付,早已认定了尧王,非君不嫁,而我们又突然被软禁,送她回东篱一事只能暂且搁置。 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定……不然,你有办法能送信出去吗?真儿是她姐姐,也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或许是该交由她来做主,我这个外人指手画脚的既吃力不讨好,还引人心生怨怼。” 傅珏知道白幻儿这几次的行为是真的伤了夕和的心了,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掌,说:“你临盆在即,也不宜太过操劳费心,此事便交由白姑娘决定吧。你且安心,我即日便派人传信去往东篱。” 夕和点点头,此事便这么定下了,权看白真儿的回音如何她便如何做主。 而另一边,傅亦尧离开浣花宫后去了另一处偏僻的宫宇,再命人去将他安排在浣花宫内的两名眼线悄悄地带了过来。 人来了之后,他先循例问了一些浣花宫内的情况。如之前几次一样,这两名眼线知道的信息极为有限,并问不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和他想知道的事情来。 傅亦尧颇为懊恼,却也知无可奈何,只得想了想后对那两人下了命令,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下面本王告诉给你们的话你们务必一字不落地转述给白幻儿,且要越快越好。” 跟着,他便朝她们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把要转述的话告诉给了她们。两名宫人听后唯唯诺诺地应下了,再躬身告退。 时间如流水,一晃眼,过了半个多月。 托了软禁的福,夕和和傅珏过了一段平淡却安稳的日子,小鱼身心所受的创伤也在逐渐恢复,慢慢的又变回到了以前活泼灵动的模样,浣花宫内一片祥和静好。 但北漠的朝堂却与之截然相反,在这半个多月里逐渐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而原因还是那个老问题——到底要不要对南越发兵。 这个问题在北漠朝堂上已经辩论过不下百次,之前每一次虽然也都很激烈,但短则持续几天,长则持续数月后便会不了了之,因为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深知攻打南越并非一件说做就能做的事,他们所争论的只是一个北漠要发展的方向。 但这一次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南越皇上病危,夺嫡之争一触即发,对于北漠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很有可能未来几十年内都不会有此等良机了,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做一个决定,将口中辩论的话付诸实践。 口舌之争谁胜谁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要付诸实践了,主战和主和两派就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力争一胜,不然就等于彻底败了。因而,此次的争论在持续了十多天后不仅没有向之前一样不了了之,反而越发激烈。 而终于,在争吵不休了半个多月后,拥有唯一决定权的北漠皇上终是做出了最终的抉择——取兵遣往边境三城,待南越皇上驾崩之日举兵直捣京城。 皇上的决定意味着主战派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紧接着又有一个问题随之产生,那便是派遣谁为主将,统领军队前往边境三城驻扎。 本来这个问题并不能算是个问题,因为过往几次同南越交战都是寒王殿下带的兵,在一众朝臣心目中,寒王殿下不仅是对南越最了解的人,而且骁勇善战,可谓战王,此次攻打南越自然除了他别无二选。 然而,当朝堂之上,有人自然而然地举荐了寒王领兵时,北漠皇上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口应下,而是说了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慎重考量再决定。 一时间,文武百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闹不明白皇上所谓的慎重考量是要考量些什么。在他们看来,还能有谁比寒王殿下领兵更合适的吗? 第九百十六章 两个决定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退朝后,文武百官三五成群一边往宫门走一边各自讨论着。 “韩大人,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皇上心里有别的人选?” “朝中武将能担此任者也不是没有,毕竟寒王殿下乃是皇子,千金之躯,此番攻打南越,南越必当竭力抵抗,战场之凶险百倍于过往,皇上顾虑殿下的安危也属情理之中。” “可皇子安危和江山社稷,自然是后者更重,皇上岂会不知。韩大人,你说皇上会不会是有别的担忧,比如……功高震主……” 即便说话的官员刻意压低了声音,旁边的另一名官员还是立刻瞪了他一眼,再往两旁瞧了瞧,道了句:“李大人慎言。” 那官员立刻点点头,也朝两旁看了看,再掩唇咳嗽了几声,却依旧压不住心里的念头,走出一段后再次说道:“韩大人,你说,有那可能性吗?毕竟某些争斗避无可避,各国各代皆是如此啊……” 另外的官员沉默想了想,而后委婉地回应道:“圣意难测,谁又知道呢。依老夫看来,你我并非掌局人,且落定现在的筹码就好,别的多想无益,是吧,李大人?” 李大人稍稍一愣,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他们二人虽身处寒王阵营,但官职皆算不上高,能做出的贡献极为有限,各自的揣测更是没有丝毫助益和影响,只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倒不如就安安分分地站定寒王便好。总归,长远来看,寒王登得大宝的几率比尧王尧大,那便够了。 而走在十几丈开外的另外几名尧王党官员此时亦在讨论这件事。 “如今皇上定下攻打南越之计,却没有直接命寒王殿下领兵,这当中似是有些蹊跷啊。” “此番攻打南越虽然艰险是可预见的,但一旦成功所得的战功亦是可以预见的。而如今双王已定,储君之位却依旧空悬。殿下固为皇长子,可寒王已然背负赫赫战功,试想若是再让寒王得了此战功……” 另外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再问:“若是如此推断,皇上可还是心属咱们殿下,有意许殿下一份名头?” “依老夫看来,有这个可能。咱们殿下终究是皇长子,亦是皇后嫡出,按身份按长幼皆是名正言顺,唯独欠缺的便是一份战功。看来,咱们得跟殿下商议商议,抢上一抢了。” 另外两人随即点头附和。 这一消息同样传到了浣花宫内,夕和得知后也有些意外,但她更为在意的是北漠终是决定向南越开战这一决策。 她在意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傅珏。 一边是父亲和大伯所在的北漠,一边是娘亲和舅舅所属的南越;一边是出生和现在所属的地方,一边又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一边是他如今站着的北漠寒王,另一边则是曾经挚交好友的祁王…… 两国交战,对他而言,两边都没法帮,两边又都不能不帮。她光是替他想想都觉得纠结心累,更不用说他这个当事人会是何等复杂的心情了。 “似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总归都会支持你的,你也不必太过烦忧,随心而选吧。”夕和看向自打得到这个消息后便一直沉默思索着什么的傅珏,心里的百般言语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傅珏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夕和温柔一笑,再搂过了她的身子,语气平和且松快地回应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心里有了底了。且不管那事,咱们的女儿快要出世了,可有想好取什么名字了?” 提及腹中孩子,夕和眉眼间越发柔和起来,含着笑摇了摇头,说:“想是想过,也择了几个字,但后来想想都不太合心意。既然你别的事决意暂且不管了,那这桩烦心事就交给你了,不许不答应。” 给女儿取名,他求之不得,自然是笑着应好,然后当下便让临江去取了笔墨来。 五日后,夕和收到了白真儿的回信,给的答案和她所料想的一致。 她去信时在信中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阐述了一遍,也包括了两人的身份和心意,是尽量以一种客观、不掺杂任何个人意见和情绪的口吻书写的。 而白真儿本身性子柔弱,偏感性,又对白幻儿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怀有一份愧疚和弥补的心态,必然会在客观条件和白幻儿的心意之间偏向于后者。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她答应了这桩婚事。而且她不仅答应了,还从东篱国赶赴到了北漠,要代替已逝的娘亲亲手送妹妹出嫁。 夕和读完信,无奈地叹了口气,再问临江,果然白真儿随送信使到了北漠,如今已经入了秦王府。事已至此,她已无置喙之地,索性即刻便吩咐了下去,让宫人去凤阑宫给皇后娘娘带个口信,便说尧王殿下所求之事她应下了。 然后翌日,傅亦尧便来了浣花宫,带来了一斛南珠和十件钗环,算作给白幻儿的聘礼。而夕和则将白幻儿的庚帖交给了他,并告知他后续成婚事宜且往秦王府寻白真儿商议确定即可。 白幻儿没有跟傅亦尧说起过家里的事,因而当他听到赶来了天心城的长辈是姐姐,而不是双亲的时候略感意外,便又想夕和追问了一句。 夕和一听,便知白幻儿应是没有将家中的事和东篱的事告诉给傅亦尧,还算没有彻底被迷晕。而她自然也不会把秘密说出来给东篱招去祸端,只含糊得说了句白幻儿的双亲早逝应付过去,再于心中暗想回头还需提点白真儿几句,让她切不可对外透露东篱国的任何事。 傅亦尧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又跟夕和保证了一遍定然会好好对待白幻儿。 夕和不置可否,又同他说起了嫁娶之日的择定。本来由于她和傅珏都在软禁期,白幻儿作为他们身边的人同样无法离开浣花宫,又不知这软禁期会于何时结束,因而嫁娶之日要定远一些的时日会比较合适。 但是,白真儿来了天心城,不能让她在这里漫无目的地一直等下去,且她身系东篱,长久地留在外面并不安全,夕和还真有些怕时间一长她会变成第二个白幻儿。 所以,她的想法是让傅亦尧想个办法把白幻儿带出去,让已经注定要发生的事迅速尘埃落定。 第九百十七章 不定婚期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亦尧的打算则和夕和刚好相反,他并不急于将白幻儿带回王府里,更想让她继续作为内应留在夕和身边。 虽然他的眼线接触不到浣花宫正殿内的消息,无从得知白幻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但就白幻儿这么久都未同他联系,他便也多少能猜到一点定是出了什么纰漏了。 而最有可能的纰漏便是白幻儿的言辞举动过于露骨,让殷夕和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切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且还对他生了戒备之心。 因而,他提出要娶白幻儿进门本就是一番心计,一番扭转形象和博取殷夕和好感和信任的心计,亦是一番间接帮助白幻儿这个棋子恢复效用的心计。 于是,傅亦尧笑笑,委婉回应道:“若是可以,本王亦想早日将幻儿迎娶进门。但是,堂弟和弟妹应也知晓,眼下恐是两国交战在即,实非行婚娶之事合适的时机。” 夕和心知傅亦尧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只是纳妾,但傅亦尧终究是皇子、是王爷,在两国交战在即时逼迫他速将婚事办妥也实在不妥。 看来只能如他所言,双方先把一些必行的手续给办了,将婚事正正经经地定下来,婚期再定。那么,白真儿那头也要带个消息过去,让她亲自过手将婚事办妥后先回东篱去,来日再派人将她接过来便是。 双方得了一致的意见后,傅亦尧又提出想见白幻儿一面,说想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夕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如今,他们两人的婚事都要定下了,她也再没有必要想方设法地阻着拦着了。 于是,夕和当下便吩咐了流萤去将白幻儿带过来。 白幻儿一直被看押在耳房之中。自上回绝食三日后,她好似一夜之间想通了,不但自觉恢复了饮食,也不再暴躁地闹脾气,甚至都没有再叫嚷着要见夕和,只每天安安静静地待在耳房里,显得十分乖顺。 看守她的桑榆起初还觉得烦不胜烦,后来因她示了弱便生了恻隐之心,主动和夕和提起过放她出来的事,也每每在送饭进去时会和她攀谈几句。 但夕和这一次格外的坚决,坚持留白幻儿在耳房内,不许她到处乱走。而白幻儿呢,性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寡言少语了,基本不主动开口说话,桑榆同她攀谈,她也只是言简意赅地敷衍几句。 桑榆想她终日待在耳房内心情难免不好,也没有多在意,只偶尔叹了两口气,宽慰了她几句,然后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流萤来带人的时候桑榆以为是夕和决定把白幻儿放出来了,心里替白幻儿高兴,面上便也带上了些许喜色。 开了门后见到白幻儿,流萤一开口,坐在榻上发呆的白幻儿听了也是一怔,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欣喜的样子,反而警惕地问了句殷夕和是不是要送她下地狱了。 流萤本来对白幻儿的好感就已经在这几次时间里消耗殆尽了,此时再听这话面上一下不悦起来。而桑榆则有些尴尬,忙在一旁打圆场,同流萤说白幻儿在耳房里憋闷了多日情绪不佳。 流萤也懒得跟她计较什么,丢下一句“尧王殿下要见你”后便转身就走,不再去管白幻儿会不会跟上来。 白幻儿又是一愣,但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即从榻上下来,脚步匆匆地追随流萤而去。 待到了正殿内,白幻儿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床榻边正与傅珏和夕和谈笑的傅亦尧。她的脚步一顿,下一刻则加快了许多,疾步朝着傅亦尧冲了过去,再待傅亦尧听到脚步声朝她看来时眼眶一红,不管不顾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亦尧,亦尧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白幻儿并非世家大族的小姐,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没有受过传统礼教的教化,对于矜持两个字的概念非常淡薄,因而也不会被这两个字束缚住,心里是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了出来。 而其他人却和她不同,不免都被她如此大胆豪放的举动和话语给惊了一下。尤其是傅亦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同时还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立时将她推离了自己身边。 “亦尧?”白幻儿感觉到傅亦尧的抗拒,不知怎么回事,委屈地唤了他一声。 傅亦尧马上收敛起眼里的不悦,尴尬地笑了笑,再同夕和和傅珏提出能否容他和白幻儿单独叙会儿话。 本来男女单独共处一室是极为不合适的行为,但傅亦尧和白幻儿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夕和和傅珏皆是心知肚明。如今又姑且算是有了婚约的名头,再加之身处浣花宫内,他们的人嘴巴都很严,势必不会外传,便也没什么大碍了。 于是,流萤又带着他们去了偏殿。 他们一走,夕和便忍不住开口问了傅珏:“似之,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虽然眼下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夕和心下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她明知道傅亦尧并不是什么好人,而她和白幻儿之间即便只是陌路人的关系,似乎也不该这般看着她跳入火坑。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和造化,每个人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也只有自己可以负责。况且,你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走到这一步是命运使然,没有什么对错。真正的对错要看白姑娘她自己接下来会怎么走了。” 夕和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另一边,傅亦尧和白幻儿进了偏殿后,白幻儿再一次主动抱住了傅亦尧,满心都是欢喜。 傅亦尧强忍下心头的厌恶,由着白幻儿抱了一会儿后才再度推开了她的身子,然后在她开口之前便先将提亲的事告诉给了她。 白幻儿听了先是一阵狂喜,然后一双美目里便蓄上了浓浓的水汽。她再一次情难自抑地扎到了傅亦尧的胸膛,带着哭腔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亦尧,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我终于要成为你的妻子了!” 第九百十八章 率军主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咳咳……幻儿,不是妻子,是侍妾。”傅亦尧第三次试图推开白幻儿,但这一次她却抱得尤其紧,他又不能太过用力,于是只能用语言让她主动松手。 果然白幻儿一听便松手了,从他怀里出来仰了头看向他,问:“侍妾?可是,亦尧,你不是说要娶我做你唯一的妻子的吗?怎么现在……?” 傅亦尧趁此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再朝她招招手,不紧不慢地说:“幻儿,我也想娶你为妻,但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休妻不是说休就能休的,需要时机和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先给你一个名分,等往后有机会了再将你扶正,可好?” 白幻儿虽然有些失望,也有些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满脸兴奋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今天是不是就是来接我的?” “幻儿,即便是妾室的名分也需得按照正统的规矩一步步办下来,我不想怠慢了你。所以,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等全部事宜都办好了我便来接你了。” “啊,这样啊。”白幻儿眼里的喜悦再次削弱了下去,不太高兴地撅了嘴,“那大概需要多久啊?你不知道,我跟夕……跟殷夕和已经决裂了,我实在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什么?决裂?”傅亦尧闻言一惊,急忙追问她是怎么回事。 白幻儿便将之前和夕和发生的冲突,以及她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苦难尽数告诉给了傅亦尧,言辞之间皆是委屈和对夕和的怨恨。 傅亦尧听后皱了皱眉心。他没想到情况比所想的还要糟糕,白幻儿竟然已经和殷夕和闹僵至此了。他突然有些怀疑,不知自己这般费尽心思的安插这颗棋子还有没有应有的价值,会不会到头来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自己找了个不洁的麻烦。 “亦尧,你快一点好不好?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这种形式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或者,你能不能先带我走,然后我们再走形式啊?”白幻儿扯了扯傅亦尧的衣袖,眼神恳切地望着他。 傅亦尧看向她,心里的厌恶更甚。他没有立刻回应她,再沉下心仔细想了想后才对她说:“幻儿,你实在是太糊涂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啊?你什么意思啊?” “我跟你说过,我跟堂弟只是暂时的立场不同,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而且我内心是很希望和堂弟如亲兄弟般和睦相处的。你成了我的人,便等于和是她成了妯娌,而你们关系不好,我和堂弟的关系还能好得起来吗?” “这……可是,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啊?” “道歉赔礼。”傅亦尧说着主动拉了白幻儿的手,再一脸认真地同她说:“幻儿,除了我们的婚事有一些手续要办,眼下我也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必须再在浣花宫里待一阵子,你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务必修复和殷夕和的关系,不要让我烦心。” “亦尧,我……”白幻儿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接触到傅亦尧凝重的目光后只得改了口,“我知道了。那你可得早点办完事,早点来接我。” 傅亦尧敷衍地应和了几句,再将自己安插在浣花宫里的眼线告知给了白幻儿,让她必要时通过眼线联系自己,不要擅作主张。白幻儿满口应下,又欣喜起来,拉着他的手倾诉了这段时间的相思之情。 半个时辰后,傅亦尧离开了浣花宫。白幻儿依照他的吩咐主动去找夕和示好,但她刚走到正殿门口,还未跨入门槛,流萤便于殿内走出来将她拦了下来,并同临月二人一起要将她带回耳房中。 白幻儿一下惊叫起来,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质问道:“你们还要把我关起来?是殷夕和下的命令吗?她是不是疯了,为了一只畜生这么对我?!” 这段时间以来,白幻儿出言不逊、口出恶言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流萤和临月都已经懒得和她多费唇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也不管她继续叫嚷质问些什么,由不得她不愿意地将她强行带回了耳房。 白幻儿回到耳房中后又叫嚷闹腾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安静了下来。 三日后,两个消息一起传到了浣花宫。一个是白真儿已经作为家长同尧王府把婚事的一些手续都办妥,启程回东篱了;另一个则是此次将要率领北漠军攻打南越的主将人选终于出炉了。 而这个结果算是让北漠的满朝文武都大跌眼镜,因为皇上不仅选择了尧王,而且也选择了寒王。他的一旨圣旨颁下将两位王爷皆任命为了主将,一同率军前往边境。 要知道北漠皇室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三子,除了尧王和寒王便只剩下了一位体弱多病的四皇子。而战场上刀剑无眼、危机四伏,这万一两位王爷有个什么好歹,那这北漠国的继承人…… 难道皇上是想将大宝承交给四皇子不成?这是文武百官们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毕竟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可是连粗鄙农妇都明白的道理,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岂会不知。 于是,他们又发散了思维往另一个方向想,跟着便各自觉得体会出了点皇上的用意来。 四皇子生母早逝、身体孱弱,又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一直以来并未得到皇上过多的宠爱和关注,皇上把两位出色的儿子支出去来给这个儿子铺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另外一个较大的可能性便是皇上将此次大战看做了一场试炼。 虽然寒王殿下无论在朝在野的表现一直以来都很出众,身上还背着赫赫战功,就其本人的才能而言确实要比尧王殿下略胜一筹,但他终究还是有一点比之尧王殿下甚远,那便是他的出身。 寒王殿下的生母乃是异族,异族不仅身份低微,更主要的是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北漠人。那既然都不是纯正的北漠血脉,又如何能够资格继承北漠大统? 第九百十九章 三个人的试炼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尧王就不一样了。他是正经的皇后嫡出,皇后又是北漠国内正经的名门嫡女,嫁给皇上之前还是郡主的身份,单就血统来说,没有人会比尧王的更纯正更高贵。 但尧王自身的才能和眼界又确实不如寒王,虽然也在朝中进献过几条不错的建议,但终究都算不了什么大功,也从未真正踏足过沙场,肩上是一点战功都没有的。北漠以军事立国强国,这方面来说他的资格也欠缺了一些。 这些连他们这些大臣都能看得分明,皇上更是只会看得比他们更透彻。那么,会不会,正是因为如此,皇上索性将两人都派出去,就那这场战役作为一块试金石,谁能扛得动这份战功谁就有了最终登顶的资格? 再想想,就连最小的四皇子都早已成年,皇上却迟迟没有立储君,应该也是在尧王和寒王之间犹豫不决吧。 这么一想,大臣们便不再觉得皇上此举匪夷所思,反而觉得颇为合理巧妙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无异于给双王党加注了不小的压力。因为他们不仅要顾着国家大利,而且还不得不在这场战争中想方设法地为各自拥护的殿下取得更大的战功,乃至于在必要时将对方击杀。 而这个决定给傅亦尧和傅亦寒本人带来的冲击力也不小。 傅亦尧在震惊过后心内浮现出来的是一抹欣喜。因为虽然他自恃嫡长子,身份非凡,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傅亦寒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不轻,甚至于因着战功和父皇对蛇姬的宠爱,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还要高于自己。 即便没有这场攻打南越之战,父皇都很有可能会把皇位传给他。而如今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无疑又是给傅亦寒的一道助力,因为朝中没有战将会比他更适合出战。 但现在,父皇却让自己也一起率军。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在父皇的心里还是自己比傅亦寒更重要一点呢?不然父皇为何不索性让傅亦寒得了这份战功,而要把机会也给自己? 这一点傅亦尧想到,傅亦寒自然也想到了。但对于傅亦寒来说,震惊过后更多察觉到的则是一丝危险和诡秘。 他有种感觉,感觉父皇突然来这么一手不仅仅是将这场战役当作一块试金石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但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实在无法参透,心里便没了底。而未知才是恐怖和危险的所在。 于是,他考虑再三后在宫门前调转了方向,举步前往浣花宫。 浣花宫内,夕和和傅珏亦是得了这个消息。他们二人也颇感意外,随后便在一片缄默中各自思索着北漠皇上此举背后的用意。 夕和刚也想到了试炼这一可能,临江便登门来报,称寒王殿下到访。 夕和看向傅珏,傅珏随即朝临江点了点头,而后又对夕和说:“寒王恐要留下用膳了,你着人再添几道菜品吧。” 添加几道菜品罢了,何须劳动夕和亲自去,傅珏这么说便是要支开她了。他要支开她,自然不会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想来也是他料定了傅亦寒前来所为何事,而那事与她无关且她丝毫插不上手,因此无需坐在这里陪着受累。 她自然懂得领了他的好意,随即便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再在流萤的搀扶下去了偏殿继续做自己手里的小衣服。 夕和前脚刚走,傅亦寒便随临江进门来了。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向傅珏询问了他对于此次出战的看法。 “试炼。”傅珏勾着浅笑淡然回应出两个字。 傅亦寒的身体往椅背上一躺,左手抵在把手上支起来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说:“还有呢?堂兄可别告诉我你察觉不到异样。” 傅珏的目光投射向他,同他对视了片刻,而后将手里的瓷杯往面前的几子上一放,说:“殿下误会了,我说的是三个人的试炼。” “三个人的试炼?”傅亦寒反问,目光立刻锁定住傅珏的脸。 “殿下想必以为这场试炼的主角只有你和尧王殿下吧?殿下怕是忘了,皇上的子嗣可不止你们二人。” “堂兄是指四弟?”傅亦寒眼睛微微眯起,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些和四皇子相关的信息和片段。 “尧王殿下或许看不清,但殿下你应该是看得很清楚的才对。四皇子殿下可并非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无能。”傅珏说及此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吐出后半句话,“比如,秋猎。” 话音一落,傅亦寒的眼里立刻闪过一抹寒光,随即他又对傅珏邪魅一笑,说:“堂兄这知天下事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真是越发庆幸你是我的堂兄,和我是站在一个阵营里的了。” 傅珏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的语气也依旧是淡淡的,“殿下于秋猎时被熊所伤,差点丢了性命,此事皇上承诺会彻查,务必给殿下你一个交待,但时隔数月,调查的结果却迟迟未出,基本算是不了了之的状态。 殿下以为,会是皇上没有查到幕后黑手便是四皇子,还是皇上有意包庇四皇子呢?若是后者,殿下又以为四皇子会在皇上的心中占得几分分量呢?够不够与你和尧王殿下相抗衡?” 傅亦寒唇畔邪魅的笑意僵了一下,但并未消失,继续问道:“堂兄说言在理,但四弟自幼幽居深宫,甚少在朝堂露面,他于朝堂之上几乎没有根基。他的身体孱弱也不是假的,父皇给他的试炼是为何?” “殿下不已经自己说出来了吗?”傅珏淡然反问。 傅亦寒唇边的笑再次一僵,异瞳的眼底凝聚起两簇小火苗来。 所以,这一场试炼除了要考较他和傅亦尧之间谁能立下战功,还要考较四皇子能否在此期间建立起自己的一方势力?父皇还真是一视同仁,要在他们三个之中择选能力最强的那一个继任皇位了! 傅亦寒久未回应,傅珏也没有再继续说,执起茶壶给自己的杯中添上了热茶,慢悠悠地浅饮。 过了一会儿后,傅亦寒方才再度开口,一开口便是同傅珏说:“堂兄,此次出战南越,想必你不会打算袖手旁观吧?” 第九百二十章 各家谋算(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看向傅亦寒,面色不改,依旧淡淡地说:“我的处境寒王殿下一清二楚,心有余而力不足。” 傅亦寒听了反倒笑了,脸上恢复成了慵懒神色,道:“堂兄岂是池中物,你若有心,这小小的浣花宫又怎能困得住你的脚步。” “寒王殿下过誉了,我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被困于室再正常不过。况且此次将这浣花宫上了锁的人并非寻常人,这一点寒王殿下也应该很清楚。” “上锁之人……实不相瞒,我在跨进这道门槛之前尚且未能确定,听了堂兄一席话方才肯定下来。想来原是他早早便打算好了今天这一步,他是势必要将这场试炼以公平的方式进行了。既然如此,堂兄所言不差,这把锁还真是不好开。” 傅珏含笑不语。 傅亦寒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留,起身向傅珏告辞。临走前,傅珏却又不紧不慢地开口叫住了他。 然后,傅珏于袖中取出一只青色锦囊递给他,并说道:“蒙寒王殿下青睐,我虽困于此但总也不好袖手旁观。这只锦囊里装着对敌妙计一则,殿下务必随身保管,待必要时打开可一解困局。不过万望切记不要提前打开,否则就不灵验了。” 傅亦寒往回走了两步,于他手中接过这只锦囊,再同他道了谢,将锦囊藏于怀中离开。 待傅亦寒走后,傅珏临窗独坐,品完了手中的茶,再对着一室静谧唤了声“魅”,随后一片黑影凭空出现,单膝跪于他面前。 “把消息传回去吧。”傅珏淡淡吩咐。 黑影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再于室内凭空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当夜,三更天刚过,一片寂静的浣花宫内有一抹人影脚步匆匆地从外院溜进了内院,再顺着走廊一路往偏殿的耳房处走去。 耳房外,一名慌慌张张的宫婢突然来寻了守门的桑榆,称屋中另一名婢子突然晕倒了,还口吐白沫,想请桑榆去向夕和请示一下,批准她们去寻个医女过来给看看。 宫里的宫婢生了病是没有资格让御医诊治的,只能找医女,但医女也不是说找就能找的,必须要向伺候的主子请示,得了主子的允许才可以。 桑榆心软,一听人命关天的事当下便要应承下来,可又想到自己还得守着屋里的人,不能随意离开,遂又改了口,让那宫婢自行去寻流萤说话。 “桑榆姐姐,奴婢也想去寻流萤姑娘啊,可是这浣花宫里王妃娘娘是立了规矩的,奴婢这等身份根本进不了内殿。奴婢知道桑榆姐姐指责所在,奴婢也不想桑榆姐姐失责受罚。 这样行不行,奴婢替桑榆姐姐守在这儿,劳烦桑榆姐姐辛苦走一趟去问问流萤姑娘?奴婢保证寸步不离,绝对不会误了姐姐的事的。” 桑榆看那宫婢满脸焦急,眼眶都急红了,也不再多犹豫,立刻应了下来,让那宫婢代替自己守在耳房门口,她则立即去寻流萤去了。 待桑榆走远后,那一抹脚步匆匆而来,一直躲藏在拐角后头的人影才现了身,走向耳房。 刚刚那名宫婢脸上的焦急之色已经全然消失,见人来了立刻压低了声音嘱咐对方道:“时间不多,你可得快一点,我在外头守着门。” 那人点点头,于发髻上取下一支细簪,极其熟练地开了门上的锁,然后闪身进入屋内,再将正在床上睡得正酣的白幻儿叫了起来。 白幻儿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睁眼看到一个人影,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但那人早料到了会如此,眼疾手快地捂了她的嘴,并低声说道:“奴婢菡萏,奉尧王殿下之命特来见白姑娘。” 白幻儿惊恐地瞪着菡萏看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拍了拍菡萏的手示意她松开。 “白姑娘,奴婢是私下偷偷来寻你的,你可切勿声张。”菡萏提醒了一句,待见到白幻儿点点头才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亦尧叫你来见我?是他已经定好了日子要接我离开吗?”对方松手后,白幻儿忙不迭地问她。 菡萏不予回应,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来,递交给她,说:“殿下命奴婢将这瓶溃阳散交给白姑娘,请白姑娘寻个时机混进秦王的饭食之中。” 白幻儿皱起眉心,接过那只小瓷瓶拿在手里看了看,倍感疑惑地问:“溃阳散是什么?为什么要把它加到姐……秦王的饭食里?亦尧这是要做什么?”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个中原因白姑娘还是等下次见到殿下了亲自问他吧。殿下还吩咐了,请白姑娘务必要在五日之内成事,白姑娘可不要让殿下失望啊。” “五日内?这又是为什么?” “总之,殿下的吩咐奴婢已经全部带到,白姑娘可记住了?五日内将这溃阳散混入秦王的饭食中,切勿被人发现了。奴婢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说罢,菡萏便欲转身离开。但她才跨出没两步,白幻儿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菡萏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她。 “你告诉我五日后会发生什么,我才让你走。”白幻儿从刚刚菡萏的回应里直觉她所说的这个时限有问题,同时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安,是以她必须得问问清楚才行。 “白姑娘,快放手,桑榆很快就要回来了,若是被她发现奴婢来见你,奴婢和你都讨不了好不说,还会坏了殿下的计划。白姑娘你应该也不想坏了殿下的事,让殿下对你生厌吧?” 白幻儿眼里闪过片刻犹豫,但心里那股直觉还是让她紧拽着菡萏的手不放,继续追问她:“那你就快点告诉我啊,告诉了我我自然就放你走了!” “白姑娘!”菡萏不悦地皱了皱眉,想甩掉她却反而被她抓得更紧了,手腕处泛着丝丝的疼,随后她心想这一点即便告诉了她也没什么关系,遂最终还是同白幻儿说了,“奴婢告诉白姑娘便是。五日之后,殿下将会和寒王殿下一起率军出征,攻打南越。” 第九百二十一章 各家谋算(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什么?出征?”白幻儿狠狠吃了一惊,同时也庆幸于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这要是不问清楚回头她就连亦尧已经不在天心城内都不知道了。 “好了,白姑娘,奴婢真的要离开了,你快松手吧。”菡萏见白幻儿面露震惊,手上的力道却分毫不减,有些急了,一边去掰动她的手指一边催促她。 白幻儿一时陷在这件极为惊人的事情中,无意识地松了手,但当菡萏走到门口即将要离去时,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追了过去,再一次拦下了她。 “白姑娘!”菡萏吓了一跳,低呼了一声,连同外面看风的宫婢都给惊着了,忙朝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再凑到菡萏身旁让她们小声一些。 “你,菡萏,菡萏是吗?你帮我带个口信给亦尧,告诉他,让他一定要在出征前来浣花宫接我走!”白幻儿拉着菡萏的力道比刚刚还要大上几分,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虽然亦尧交待了她务必修复和殷夕和的关系,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还让她怎么修复?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五日后亦尧就要离开天心城,他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难道她还要继续在这里被关上几个月甚至几年吗?!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在他出征前就离开浣花宫! “白姑娘,你别说这些傻话了,殿下的意思奴婢已经都传达给你了,你还是切记奴婢刚刚跟你说的话,替殿下把事情做好吧。你快回去屋里,奴婢这就要离开了。”菡萏对于白幻儿的胡搅蛮缠已是非常不悦,推了她一把就要离去。 但眼下菡萏无异于是白幻儿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岂会轻易放手。于是她把心一横,对菡萏说道:“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就把你刚刚跟我说过的话、给我的东西都呈交上去!” 菡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强忍下心头的愤怒,低声警告她:“白姑娘,那奴婢也最后一次告诉你,这是殿下交托的事情,你若是乱来或者没有做好都会让殿下厌弃于你,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但是我现在别无他法,如果亦尧走了,我被关在这里,和他厌弃了我又有何区别?”白幻儿的眼眶有些泛红,一口气反驳出声后又稍稍一想,再补充了一句,“你记得再帮我转告他,我有一门法宝可以帮助他上阵杀敌,他若是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 菡萏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两眼,随后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不再跟她多费唇舌,手上一用力将白幻儿往里一推,然后立刻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而另外那名宫婢也不敢迟疑,急忙合上门,再把门锁重新锁好,然后摆出一副焦急的姿态在门口来回踱步。 桑榆回来后把从流萤处得来的宫牌交给了宫婢,宫婢道了谢后匆匆离去。她又看了眼门锁,见依旧锁得好好的,便继续了自己的当值。 白幻儿回到床榻上坐下,再次凝神看了看菡萏交给她的小瓷瓶,然后将小瓷瓶收进了怀中。 而菡萏匆匆离去回到自己屋里后原是不打算把白幻儿的话当回事的,因为在她看来白幻儿不过是个被自家殿下迷得神魂颠倒的蠢女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法宝,若是有她又岂会被困在那小小的耳房之中。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白幻儿手里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呢?而万一,这法宝真的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呢?她不过就是去传个话,不费什么力气,若真能帮助了殿下的话也算是功劳一件吧? 这么一想,菡萏又改了主意,决定明天便找个机会把白幻儿的话给殿下带过去。 翌日深夜,菡萏得了傅亦尧的回音,再次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去了耳房。这一次,她和另外一名宫婢配合着又用了别的由头把桑榆支走了,顺利地再次见到了白幻儿。 白幻儿自知道了傅亦尧不日便要率军出征之后整个人的心神都被这件事给束缚住了,一门心思想着菡萏有没有把她的话带到、傅亦尧会不会来接她、若是不来的话她要怎么样才可以在他离开前逃离浣花宫。 是以,她晚上久久未能入睡,菡萏来的第一时间她便察觉到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再待菡萏进了门,她立刻从床上下来朝她迎了过去,一边焦急地问她有没有把她的话带给傅亦尧。 菡萏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白幻儿到了远离门口的墙边小声说话。 “白姑娘,奴婢已经把你的话带给殿下了,殿下让奴婢转告你,请你务必在这三日内将溃阳散混入秦王的饭食,若是成功了,那么三日后的夜里,奴婢会来带你前往王府。” 白幻儿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随后想到自己如今身陷在这耳房之中的境况,眼里的亮光又黯淡了几分,再对菡萏说道:“亦尧所托之事,我自然是想竭力帮他完成的。、 但是菡萏你现在也看到了,我被困在这里,连走都走不出去,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件事。你帮我再跟亦尧说说吧,换个别的条件行不行?换个我做得到的。” “白姑娘,这件事是殿下定的,殿下既然……” “你跟他说我有一件法宝的事了吗?”白幻儿打断了菡萏的话,再度焦急地问她。 “奴婢已经把姑娘的话转达了。”菡萏一边回应一边心想若不是这可能存在的、所谓的“法宝”,殿下哪会松口给她一个离开浣花宫、进入尧王府的机会。 白幻儿听了沉默了下来,凝了神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菡萏依旧无法久留,把话带到了就想离开。临走前,她再次强调了一遍给白幻儿的任务,让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将那溃阳散掺入秦王的饭食中。说完,她也不管白幻儿什么反应,自顾自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白幻儿却再次开口了:“菡萏,你帮我再转告他,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我,溃阳散没有用武之地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第五天的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说出这话时菡萏是背对着她的,而她突然森冷的语调让菡萏的背上窜起了一股寒意。再回头看向她,又见到她唇畔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禁心头一颤。 “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只能选择三日后带我回到王府,否则我就把这瓶溃阳散交给殷夕和,并把你们让我做的事也告诉她。反正我做不到最后也是出不去,那倒不如卖殷夕和一个好,兴许她一高兴反而会放我出去了。” 菡萏一惊,脱口反问她:“白姑娘这是要背叛殿下?难道你对殿下是虚情假意?” “当然不是。”白幻儿依旧勾着诡异的笑容,没有被菡萏的话激起丝毫愤怒,“我爱他,我那么爱他,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而我也已经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同殷夕和决裂了,这还不能说明我爱他的心吗?!” “那你为何要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你若是将此事告诉给了秦王妃,殿下将要面对怎样的处境。”菡萏在这一刹那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似骤然换了一道灵魂,不再是那个她认为的蠢女人了,但她依旧为她所说出口的话而感到愤怒。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都说了我被困在这里,你要我办的事我根本不可能办到,那么三天后亦尧离开天心城,我就要被继续关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白幻儿最后几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使得面上勾着的笑越发诡异了起来。同时她的眼里也乍现出了一道寒芒,生生使得菡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来。 “奴、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向殿下请示的。”面对这样的白幻儿,菡萏顿时语塞,只能丢下了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去了。 又过了一日,菡萏终是给白幻儿带来了她想要的结果——两日后会有人在浣花宫外接应,带她离开这里,前往尧王府。 事情这么一定下,菡萏便想从白幻儿手里取回那瓶溃阳散,但白幻儿却不给,称担心她会反悔,要等彻底离开这里了才能还给她。菡萏只得应下。 两天时间眨眼即过,在这两天里除了偏殿耳房中悄无声息地出了变故,正殿里的夕和也遇上了一点变故。 五天前,她锁骨下方的蝴蝶胎记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那只金色的蝴蝶像是幻化成为了一小簇跳跃的火焰,滋滋烧灼着她的血肉,让她疼痛难耐却毫无办法。因为这个胎记既没有出现任何破损、变化等表征,叫人从外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也因其本身就是夕和身上的一个秘密,不能叫旁人瞧见知道了去。 傅珏同花绣都给夕和把了脉,从脉象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么一来,夕和只能生生忍着这股疼痛,等它自己慢慢一点点消弭下去。 而五天过去,这股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从胎记的一处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折磨得夕和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坐都坐不住,到了第五天夜里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珏心疼不已,可思来想去也只能让隐卫跑一趟东篱,去向东篱国内的圣女请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此去东篱路途甚远,任是隐卫动用全身武力赶路,也终究没办法在短短五天内就赶回来。 因而,第五天的夜里,傅珏依旧只能抱着夕和虚弱的身子无可奈何。 好在这股疼痛并不是一直持续的,而是疼一阵好一阵,等于给了夕和一定的缓和时间。 戌时一刻时,夕和再次熬过了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得以获得喘息。她苍白着一张脸挨着傅珏的胸口急促地呼吸,放在傅珏手心里的手也一片冰凉,还有位微微发颤。 “夕和,你不用忍着,痛就叫出来,咬我也可以,不要自己憋着知道吗?”傅珏拿过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再怜惜地抱紧了些她的身子。 夕和听出了他尾音上的一点颤抖,动了动身子,仰起脸想跟他说自己没事,不用太担心,但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她却提不上一点力气把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最后只能朝他虚弱地笑了笑。 这时,流萤端着一碗参汤进来了。她也是拧着眉红着眼眶,满面愁容。 “小姐,奴婢知道你现在吃不下东西,但这碗参汤一定得喝了,不然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啊。”流萤到了近前,舀起一勺参汤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再送到夕和唇边。 夕和艰难地张口将这勺参汤咽下去,然后流萤又再喂给她一勺。胎记的疼痛在这几天里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而最为可怕的是今晨的时候她还感觉到了全身的力气都在被不断的抽离,就好像是中了软骨散之类的药物似的。 到了这会儿,更是连吞咽的动作都很费劲了。她不免感到很恐慌,却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她真的不想在最后出什么岔子,毁了这份难得的母子情分。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定理叫做墨菲定律。一件事你越是不想要它发生,它就越可能会发生。 夕和在好不容易喝下了半碗参汤后突然感到了腹部一阵疼痛,她的眉心猛地一紧,虚弱无力的手掌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立刻就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傅珏马上就察觉到了异样,一眼扫过流萤手里的参汤,面色凝重地扬声唤了花绣进来。 夕和痛苦的神情和摸着肚子的动作所表现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即便她一个字都没说流萤也看出来了不对劲。她一懵,和傅珏一样也是第一时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参汤。 “不,不可能,不会的。这碗参汤是奴婢亲手熬了再端过来的,从取参到端过来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小姐?” 花绣就在外间守着,一听到传唤声就立刻进来了,进来时刚好听到流萤的话。但她没有多问什么,马上就给夕和切了脉。 片刻后,她神色一凝,立即同傅珏汇报道:“主子,王妃要生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潜逃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要生了?原来不是参汤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正好到了孩子要出生的时刻! 傅珏和流萤都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不是中毒,但女子生产有时候比中毒还要危险,难产而亡的女子即便在皇室中也是比比皆是,基本等于是到鬼门关前走一遭了。更何况夕和现在还身受那枚胎记的折磨,更是多了一分危险。 “事不宜迟,主子,还请你速速退到外间,这里就交给属下吧。”花绣除了习得一身医术之外,接生也是会的,而且技术比一般的稳婆要好上数倍。她探清了夕和的情况后不敢有一丝懈怠,立刻便着手要给她接生。 “我不走,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虑我。”傅珏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留在夕和身边陪着她。 对他而言,什么产房内的血污会让男子倒霉的话都是虚的,只有她平安无事才是真真切切的要紧事。她如今面临生死之境,他自然是要陪着她,岂能让她独自面对。 即便花绣早和其他隐卫一样看清了主子对王妃的拳拳深情,但此时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意外。因为她深情的人也见过不少,但还从未见过有男子甘愿在产房这种血污之地陪伴夫人生产的。 毕竟男子在产房里除了给生产的女子一点精神上的慰藉外没有任何帮助,而因此带来的后果却是传言会让男子倒三年大霉。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不会有人愿意做,除非,那人爱自己的夫人已经超过了爱自己。 花绣心内触动,多看了傅珏和夕和两眼后将原本想要劝说傅珏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吩咐了流萤去把一些她需要的东西都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送过来。 主子和王妃能有此般伉俪情深乃是佳话一桩,她又何必破坏呢。 与此同时,浣花宫偏殿的耳房内—— 白幻儿自入夜开始便忐忑不安地等着菡萏的出现,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一点点加深,菡萏却久久没有现身。这使得她心里的那份忐忑成倍疯长着,也迫使了她从一开始的坐姿变成了后来的来回踱步。 好不容易熬过了戌时,菡萏依旧没有出现,外头静悄悄的一片。白幻儿心里的忐忑达到巅峰开始被怒气丝丝覆盖,手腕上的黑色蝴蝶也慢慢地散发出一层黑亮的光泽。 难道是菡萏那个贱婢子骗了她?许了她一个空的承诺?那会不会她根本连她的话都没有转达给亦尧?亦尧根本就还不知道她被困耳房之事?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摆脱她的纠缠,还是……那个贱婢子也对亦尧有所企图? 一个又一个恶意的揣测跃入白幻儿的脑海,越发激化了她心里慢慢滋生的怒气。 可恶,可恶!菡萏那个贱婢子,如果真的敢骗她,那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给她个教训!她要是真的敢肖想亦尧的话,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正这么一想,外头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似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幻儿立刻走到门口处,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而她的耳朵刚一贴到门板上就听得外面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了地的声音。 她尚且猜不出是怎么回事,耳边又传来了细细索索开锁的声音。她立刻离开门板往后退了两步,下一刻便见门开了,站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菡萏,而她身后的地上倒着一个人,也正是负责看守她的桑榆。 原来刚刚那砰的一声便是桑榆被迷晕摔倒在地的声音。 “白姑娘,速速跟奴婢走吧。”菡萏也不废话,直接让白幻儿马上跟她离开。 白幻儿也未作犹豫,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再跟着菡萏的指引在一片夜色中脚步匆忙地往浣花宫的宫门口走去。 从偏殿出来时,白幻儿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主殿那方的一片灯火和几个闪烁的人影。她心生疑惑,遂一边走一边问菡萏可是浣花宫里出什么事了。 “秦王妃临盆了。”菡萏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白幻儿脚步一顿,再次回头看了眼那灯火所在,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在秦王府中某一日的场景,场景中她笑闹着跟曾经的夕和姐姐说她要给这个孩子做干娘。 而怔松片刻后,脑中乍现的场景灰飞烟灭。她随即也立刻收回了目光,继而坚定地追上了菡萏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她的选择没有错,她的决定没有错,她只是为了爱一个人,只是为了和她爱的人厮守,她没有错,没有错…… “真是托了秦王妃突然临盆的福了,浣花宫里的宫人几乎全部去了正殿外待命,剩下要解决的就只有门口的侍卫了。”到了宫门附近后,菡萏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带着白幻儿躲进了一处黑暗的角落,再将一身衣服和一块腰牌交给她,让她换上。 白幻儿没有二话地迅速换好了,再把腰牌攥在了手心里。菡萏再嘱咐了她低着些头,然后领着她继续走到宫门口。 守门的两位侍卫毫无疑问地把她们拦了下来,菡萏遂面不改色的将提前想好的“替秦王妃去请御医”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两名侍卫听后狐疑地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再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名回应道:“我等奉皇命驻守于此,未得皇上允许,不容任何人从浣花宫内离开。此事我等会上报上去,你们回去吧。” 菡萏见两人不放行倒也没多意外,毕竟秦王夫妇如今是在软禁中,他们以及浣花宫里的人即便有正当理由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两位侍卫大哥,奴婢知道你们职责在身,但是人命关天啊,更何况这还是王妃娘娘和小世子的两条命。王爷和王妃娘娘虽然被禁足宫中,但皇上也没有下令不许他们就医吧?眼下娘娘临盆,万一因为御医迟到而出了什么好歹,这结果和责任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两名侍卫听了这话都有些松动,确实秦王夫妇虽然是被下旨软禁的,但除了禁足之外并无任何惩处,今日若是秦王妃难产而亡,秦王势必迁怒于他们,他们只是小小侍卫,这责任和后果可万万担当不起。 第九百二十四章 傅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陈德,你在这儿守着,我去请御医过来。”再度犹豫片刻过后,其中一名守卫给出了又一个解决之法,那便是让同伴在这里守着,他立刻去请御医,想来以他的脚程比两名婢子总还要快一些的。 另外那名侍卫也是这么想的,立刻点点头,让他速速前去。 菡萏见此没有多言什么,只目视了那名侍卫的离去。剩下的那名侍卫见她们站着不动,便再次开口提醒她们回去。 “奴婢们实在放心不下,想在这里等那御医过来,不知……”菡萏心思一动,一边满面焦急地说着这番话一边朝那侍卫靠近了两步。 然后就在那侍卫意识到与对方的距离过近,想要呵斥她退回去时,菡萏背在身后的手迅速往前一扬,将从殿下那里得来的迷药朝着侍卫的脸抛洒了过去。 那侍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又闭了上,重重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好了,白姑娘,我们速速离去。”菡萏回头同白幻儿说了一句,然后拽了把她的衣袖,带她跨出了浣花宫的大门。 白幻儿被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再耽搁,一步不停地随菡萏前往附近的凤阑宫,与在凤阑宫处等候着的接应之人会和。 另一头,夕和一开始还能忍受住腹部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阵痛,但没过多久,胎记所带来的那种蚀骨之痛也再度卷土重来,终是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 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生生地拆了下来,然后用一把药杵在一节节地碾碎,每一寸的肌肤和血肉则被烈焰灼烧着,五脏六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拳又一拳的锤击敲打,几乎要将它们全部震碎。 她叫了没几声后就再也没力气发出任何声音了,只能勉强地保持着自身的清醒和呼吸。一张俏脸迅速地褪去血色变成一片惨白,浑身的冷汗和下身冒出来的血水也飞快地浸染了整张褥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傅珏在一旁守着她,脸色也是跟着越来越难看,再到后来看见夕和的眼神逐渐涣散迷离起来后更是恨不得叫一声停,这个孩子他们不生了。 但现实显然不容许叫停,他能做的只有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唤着她,求着她撑下去,不要再一次地离开他。 夕和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和温度都在被一分分的抽走,渐渐的连勉强维持清醒的脑子都开始混沌了起来,眼前的一切也变得迷迷蒙蒙、模模糊糊的。痛到了极限,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累,很累,是从未有过的疲惫,让她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可半梦半醒之间,她又总能听到傅珏在叫她,在叫她的名字,在叫她别走。于是,她又生出不忍,不忍他孤独地站在远处呼唤自己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她终是心疼他,舍不得他的,所以她又只能强撑着满身的疲惫缓慢而艰难地朝着声源走去。 走了好久好久,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一袭模糊的白色身影。她努力朝他伸出手去,艰难地触碰到冰凉中的一点温热,而后她才放松下来,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似之”。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黑暗淹没,陷入漫长的沉睡。 又过了好久好久,她从黑暗中慢慢苏醒过来,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眼前汇聚,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是流萤、花绣、临月、临江和傅珏。 傅珏守了整整一夜,到此刻见到她安然醒来才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立刻温柔地询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痛得厉害。 夕和怔愣了一会儿才渐渐醒过神,随即朝傅珏浅浅一笑,声音沙哑地回应道:“我没事。” 傅珏却依旧不敢懈怠,立刻再让花绣给夕和把了脉。 “主子放心,王妃娘娘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休养几天把昨日里损耗的气血找补回来就没事了,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傅珏点点头,方才再将目光投放到夕和身上。 “似之,孩子呢?孩子好吗?”夕和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着急地询问傅珏。 傅珏闻言唇边的笑意越发柔和了起来,“你放心,我们的女儿很好。” “小小姐长得可漂亮了,奴婢这就去抱来给小姐瞧瞧。”流萤笑嘻嘻地说完立刻转身去奶娘处把孩子抱了过来给夕和看。 夕和抬眼瞧去,那小小白白的柔软身子被包裹在一方红色的襁褓里,像极了一个白玉团子。团子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半睁半眯着,似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但已能隐约看出一两分傅珏的影子。 这就是她和傅珏的女儿吗?夕和只消看上一眼,整颗心都化了,很想伸手抱抱她,但此刻的自己却并没有恢复什么力气,遂只能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笑了笑,再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被送回奶娘的怀里睡觉去。 “莞儿的模样和性子都像极了你,除了刚出生时大哭了一阵之后就没闹腾过,乖巧得都不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莞字便是早些时候傅珏替他们的女儿择的名字。莞是指微笑时的样子,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永远都活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而这亦是夕和的期待,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当下便定下了这个字。 夕和笑起来,心里无比的满足。昨夜经受过的种种痛楚到此刻都变成了加倍的幸福,让她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随后,流萤他们退了下去,留他们单独叙话。人一走,傅珏便再也按捺不住地倾身拥住了夕和的身子,再温柔地于她额前落下一吻,认真又可爱地跟她道谢。 “谢我什么?”夕和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为我生下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谢谢你熬过这一夜没有离开我。” 夕和听了心头一暖,低声回应道:“你对我这么好,我离开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对我更好的?” 傅珏闻言轻笑,又在她发干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过来一点点喂给她喝。 喝了几口,夕和突然想起来了肩上的胎记。 第九百二十五章 出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低头朝胎记处看去,同时手掌也情不自禁地覆盖在了胎记之上的衣料上,再低语道:“经过这一夜,胎记的暴动好像也停止了……” 说完她又把衣领扯了扯,将那胎记展露出来,想着看上一眼。结果这一看,她惊讶地发现她肩下的胎记居然从通体纯金色变幻成了金底蓝边。 这是怎么回事?这五天来的彻骨疼痛难道就源自于这道变化?可好端端的怎会又起了变化呢? 夕和正诧异不解,傅珏已将水杯放回桌上,回到了她的身边。见她蹙着眉低头看着那肩下的胎记,他也带了两眼,随后同她说:“东篱神女的印记果真是传给莞儿了。” 传给莞儿了?是了,那巫祝族的棘牙曾经说过九名神女体内的神之血脉会代代相传。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她的女儿身上也有这个蝴蝶形的胎记了。 咦,难道她身上这道胎记发生的变化是因为生下了莞儿?神女出生时便带着这印记,长成后一变,出嫁后一变,如今生子后再一变,似乎还挺合情合理的。 “眼下想来,你这五天里遭得罪恐怕也是这印记的传承所带来的。”傅珏又说了一句,再伸手替她拢好衣襟。 夕和点点头。所幸现在印记的来历已经弄清楚了,除了会带给莞儿一些变化外也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告诉你。昨夜白姑娘逃走了。” “什么?逃走?”夕和听了分外错愕。 “桑榆和一名守宫侍卫皆被迷倒,还有一名守宫侍卫则被支走去请了御医。你生下莞儿后,我便盘问过了那两名侍卫,确定是外庭中一名叫做菡萏的宫婢将白姑娘带走了。 离开时,白姑娘穿的是宫婢的衣服,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应当不是被胁迫。 至于那名叫做菡萏的宫婢,我也派人去内侍庭调查过了,发现内侍庭的记录里并没有她这一号人物,说明她不是寻常入宫的宫婢,而是被人刻意安插在浣花宫里的。 现在人和白姑娘一起离开了,应当也是不会再回到宫中来了。” “菡萏……外庭的宫婢我接触不多,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夕和蹙着眉头想了想,“如果说白幻儿是心甘情愿跟人家走的,那么……莫非这个菡萏是尧王殿下的人?” “能在后宫里瞒过内侍庭安插一名宫婢,又能在一众巡宫侍卫和宫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两个大活人带出宫去,还要能让白姑娘心甘情愿的离开,定是尧王无疑了。” 傅珏这么一说,夕和直接从认为是尧王变成了认定是尧王。可是,为什么? “白幻儿和尧王殿下的婚事我已经应下了,要走的一些程序都也已经走完了。白幻儿是迟早要入尧王府的,当初也还是尧王殿下自己说还不到成婚的时机,让白幻儿继续留在浣花宫内,怎么这会儿又要这般偷偷摸摸的把人带走了?” 夕和一说完自己便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既然尧王没道理会这么做的话,那么也就是白幻儿要逃离这里,迫不及待地入尧王府了…… 虽说夕和和白幻儿之间的情分在这几次事件中慢慢的消磨殆尽了,但是真走到了分道扬镳这一步她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唏嘘,毕竟白幻儿曾唤她一声姐姐,而她亦是真心待她的…… “罢了,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就这样吧。至少,她想走,尧王殿下愿意冒险相助,总算是尧王殿下还对她有些情意吧。”唏嘘之后,夕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傅珏古井无波的眼底却掠过了一丝涟漪。傅亦尧会出手助白幻儿逃离浣花宫真的是因为对她有着些许情意吗?还是,他根本是图谋上了白幻儿身上的某样东西,比如雨雾幻境…… 他想到了这一点却并未说出来,他太了解夕和了,她可以放任白幻儿做出自己的选择,却秉持着对白真儿的交待不会任由白幻儿被人利用,而她眼下身子还很虚弱,需要的是安稳无忧的休养,这件事便让他去探探清楚就好。 与此同时,北漠皇宫正宫门外正聚集了满朝文武大臣。今天是正是出征的日子,他们是来替即将为北漠博取荣誉和领土的将士们送行的。 一身金边紫袍的九五之尊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而他的面前又摆放着数十坛陈年美酒,美酒的对立面便是此番率军出征的、身穿战甲的两位王爷,以及另外几名将士和一排战马。 “亦尧、亦寒,此番出征的意义对你们、对朕、对北漠百姓和我皇室列祖列宗有多么重要,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了。朕也不再赘言,临行之前只有一句话望你们能够谨记。” “儿臣恭听父皇教诲。”傅亦尧和傅亦寒异口同声地应答。 “生而为我北漠之子,过往年月北漠是你们的依托,往后你们便是北漠的荣耀,你们在沙场上流下的每一滴血汗都将被北漠子民和历史铭记!” “是!”傅亦尧和傅亦寒听后齐齐一拱手,沉声重重地应下。 随后,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众将士也都纷纷齐声高呼:“为北漠而战!为荣耀而战!” 几名宫人鱼贯而上,打开那数十坛的美酒,再迅速地盛入海口大碗中分发于众人。一众将士又都齐齐仰头一罐,再豪迈地将手中瓷碗摔落在地,最后高呼上一遍刚刚的誓词,然后转身朝着天心城门缓缓而去。 傅亦尧和傅亦寒跪别皇上,齐齐翻身上马,再一夹马肚,越过重重人群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以豪气万千的姿态率领着后面的五千精兵至城门外于驻守在那儿的十万兵马会合。 满朝文武目送他们的离去,待见不到人影了方才消散。 这一场注定会被载入苍河大陆史册的南北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北漠国以五千精兵、十万人马的阵势强势跃至南北两国的边境线,并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便攻取了两座南越边境城池,给南越造成了极大威胁。 而三个月后,南越正式应战,一品将军温明翊率军赶往边境对敌。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夺嫡之战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在北漠将士攻占南越边境城池的这三个月里,北漠皇宫和南越皇宫之中同样风起云涌,进行着两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南越皇宫中的这一场战争源自于南越皇上的病危,也就是每国历朝历代几乎都无法避免的夺嫡之战。而夺嫡之战爆发的导火索则是由于北漠以迅猛之势攻占下了一座边境城池。 这噩耗传到南越皇宫中后,本就病危而身体孱弱的南越皇上被气得直接呕出了一大滩血,病情急速恶化,勉强撑了三日后便咽了气,归天了,享年不过将将四十三岁。 皇上驾崩本应是举国哀痛之时,但如今强敌入侵、国难当头,不仅迅速冲散了这股哀伤的氛围,而且催化了南越国中的各方势力。 几位藩王领着各自的人马迅速返京,京中几位隐退、闲散之异姓王也在同一时刻开始蠢蠢欲动,满朝文武除了早已择定扶持之主的皆成了一盘躁动不安的散沙。 而最最出于风暴中心的自然是南越皇上的膝下四子,宁王、太子、睿王和祁王了。 相对来说,宁王府是动静最小的,除了满府皆覆上了一片缟素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宁王和宁王妃更是双双留居宫中,只一心处理着皇上的身后事,安安静静地尽着为人子媳的本分,送皇上最后一程。 其余三位平日里便早已分为两派,如今更不会有什么变化。而最大的变化便是两派的对立面由往日的隐晦暗涌提到了明面上。是以,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些个藩王、异姓王什么的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真正的夺嫡之争就是在这两派之间。 这一场看不见就鲜血夺嫡之战在南越皇上驾崩的当天便爆发了。 睿王稳稳地站在太子身侧,坚称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国难当头之时,而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理应尽快继位。太子和睿王党纷纷出言附和,在金銮殿上便要立即拥立太子为新皇。 然而,南越皇上的近侍安公公却在这个当口宣布了皇上早已立下遗诏,钦定了继位之人。只是这遗诏并未留在宫中,而是存放在了一个皇上信赖的故人手里。如今那故人得了消息,正往京城赶来,大抵还需几日,须得众臣耐心等待。 此言一出,拥立太子者纷纷脸色大变。因为太子为储君,继任新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皇上若是要立他根本无需留下遗诏,但如今皇上却留了这么一封遗诏,那岂不是说明皇上心属之人另有其人?而这个其人无疑最大的可能便是祁王。 祁王继位自然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于是短暂惊愕之后便又有人率先提出质疑,质疑单凭安公公一己之言不能说明遗诏的真实存在,更不能说明那所谓的遗诏究竟是不是皇上亲笔所书。 随后,其余又有几名太子党之臣出言附和,言辞一个比一个露骨犀利,到后来更是直指祁王买通了安公公,这是他们两人合谋篡位的阴谋,亦或者是在拖延时间。 安公公不愤不怒,再次直言遗诏之上除了有皇上笔迹和玉玺之印可用作鉴定之外,还有皇上亲盖的拇指红印,断断做不得假,只需等待几日一切方能真相大白。 此言再出,太子党中有不少人纷纷侧目看向太子,心内已生不安。而太子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但心下已然也察觉到了一旦遗诏到宫恐怕他地位不保,遂生了拥兵夺位之心,看向祁王的目光里便随之淬上了阴毒和杀气。 而祁王党呢,本是势稍弱于太子党,因为他们所仰仗的只有祁王的赫赫战功和才能,但有了这遗诏的存在便顿时多了几分硬气,在同太子党的言辞对峙上开始强势霸道起来,将金銮殿内的局势瞬间扳平。 恰逢此时,太后懿旨又突至。这位后宫之主素来不喜废后,更钟意于后任皇后,因而毫不意外的,她将手中的筹码尽数加在了太子身上,使得刚刚才平衡的天平又向太子一侧倾斜了过去。 然,祁王党不甘示弱,强势提出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此举无异于视祖宗规矩于无物,若是太后坚持,在没有新皇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朝臣之中的四位元老有权罢黜太后之位,将其迁至皇陵为先皇守陵。 而这四位元老中两位归附于祁王,一位归附于太子,还有一位中立,算起来,罢黜太后的机率可是不小。 如此一来,摇摆的天平又有了再度平衡的态势。金銮殿中依旧争吵不休,且愈演愈烈。 同时,除了朝堂之上,在皇宫、京城、京郊营、乃至藩王之间,太子党和祁王党之间的战争也是轰然爆发。两方都以十分迅猛地姿态抢占着各方资源和势力,试图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下利用兵力一举突围取得最后的胜利。 兵荒马乱了一个月后,遗诏依旧没有抵达京城,但另一道消息却送到了皇宫之中,为这场夺嫡之争中的其中一方压下了一道重重的砝码。 而这砝码便是西燕国主的国书,国书中明确言明只有祁王继位,西燕方才会出兵帮助南越共同抵御外敌,否则就不要怪他们袖手旁观了。 国之将覆,焉有新主。北漠的军力何等雄厚,此番又如此来势汹汹,南越虽不至于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但要护得国土完整,没有一丝损失却也十分艰难。金銮殿中所有人都知道西燕的帮助有多么重要,若是失了西燕这道助力,南越到最后会成个什么样子实在难说。 因而,一些不算太坚定的太子党开始犹豫了起来,而那些保持了中立、只为独善其身的人们也不禁开始偏向于祁王继位。 太子勃然大怒,却也对西燕国主的决定无可奈何。情势之下,剑走偏锋已是必然,十日之后爆发的夺宫内战也成了各方因素造就的历史使然。 这场因太子想要夺位而倾尽兵力发动的夺宫内战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天内不仅皇宫之中宫人侍卫死伤无数,而且还波及到了京城百姓,使得原本应该在都城内尚且偷度安稳日子的人们反而提前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七天之后,这场轰轰烈烈的内战以祁王的胜利落下了最终的帷幕。 第九百二十七章 另一场战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从大局上来看,通过与太子党的七日苦战,祁王夺取了皇宫的控制权,成为了这场内战的最终胜利者,但是,实际上这个胜利却并不完整。 因为,太子党虽然战败,但其中的一批死士却以性命为太子和睿王铺就了一条逃生之路,助他们成功逃离了京城。 而当祁王的麾下策马追赶而去时又在途中遇上了另一批救援之人,一番争斗下来,还是没能把人追回来,被他们逃走了。 在那之后,祁王动用了一系列雷霆手段,不仅狠狠地镇压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藩王们,而且还以摄政王的身份在极短的时间内召集整合了国中可调用的兵马,再令原禁军统领温明翊为将,出兵抵御外敌。 温明翊领兵而去后效果显著,在短短半月之内便将敌方迅猛的攻势给拦了下来,并且还以缓慢而平稳的态势开始收复失地。 与此同时,遥远的千里之外,北漠宫廷中的另一场战争伴随着战事陷入胶着也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夕和生产后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才恢复了些以往的精神和气力,但仍下不了床,于是每日的功课便是看看书、逗弄逗弄小莞儿罢了。 诚如傅珏当日所言,这小丫头的性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极少哭闹,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自顾自眨巴着眼睛往四周瞧。 但她也很少笑,无论他们怎么逗她,她最多只是弯下眼睛抿下唇,就连夕和和傅珏都尚未听过她的笑声,真不知这淡漠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浣花宫内因她而生出一股朝气和欢欣。这两个月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多带上了几分柔和和笑意,夕和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一颗心好似越发柔软了,又好似在这份柔软之外包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坚硬盔甲,多了几分刚强。 唯一的例外便是傅珏。 所谓的例外倒也不是指傅珏并不感到高兴,小莞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为他所生,他只会太过高兴,而绝没有不高兴的说法。只是,夕和看得出来,他的开心和喜悦之中始终藏着一抹忧虑。 这抹忧虑是因为什么,夕和也再清楚不过,因为她心里也是有的。 虽说现在他们并未直接参与进这场两国之战中,不用面对刀光剑影带来的生命危险,但是,寻常百姓身处乱世尚且无法独善其身,位高权重者则更是身不由已,迟早会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掺杂其中。 傅珏身份特殊,又天资过人,他更是早已注定将成为搅弄风云之大成者中的一人。眼下的软禁不过是一时的避风港,外面的狂风骤雨迟早是避无可避的。 因而他忧虑着时局,她则因这时局忧虑着他的安危。只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揭破,选择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维护这一方小小的安宁。 然而,到了大军出征的第三个月,这一方安宁终是被狂风暴雨侵蚀出了一条裂纹。 而这就像是一个保护壳,完整时保护的力量是最强的,可一旦出现了一条裂纹,整个表面都会皲裂开来,最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庇护在保护壳之下的人们也就不得不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继续抵御外界暴风雨的侵扰了。 这条裂纹源自于一道口谕和一个人,口谕来自于皇上,这个人则是皇后。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皇上的一道口谕突降浣花宫,将傅珏传召了过去。而就在傅珏离开后不久,皇后则亲自从凤阑宫驾临到了浣花宫,而彼时夕和刚哄着小莞儿睡着,把她娇娇小小的身子交给了流萤。 听闻皇后来了,夕和倍感意外,同时心里也莫名地涌出些许不安。不过她无暇细想,一边吩咐了临月去外面迎接一边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很快皇后便进门来了,依旧是一身正统的皇后宫服,一派的雍容华贵,身后则跟着一名年迈的嬷嬷和两名宫婢,宫婢的手上各捧着一只红漆木盘,木盘上又盖着红绸。 夕和同皇后行了礼,皇后微微点了头,再吩咐了那两名宫婢将手里的红漆木盘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秦王妃诞女之喜,本宫理应早早便同你道贺,但奈何早些时日本宫体虚乏力,实在下不了榻,这才不得已一拖再拖,拖到了如今小郡主满月之期都已过去许久才得以跟秦王妃道一声喜。秦王妃不会介意吧?” “皇后娘娘言重了,理应是妾身去拜会娘娘才是,让娘娘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反倒是妾身失礼了。还望娘娘念及妾身外出不便,不要怪罪。”夕和有礼有度地回应。 皇后没有再多说,而是给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令她将红漆木盘上的红绸都给揭了去,露出里面放着的东西来。 夕和扫眼一看,两个红漆木盘里一个放着的是三支红宝发钗和三只碧玺手环,另一个放着的则是几匹精致的绸缎面料。 “这两份是给秦王妃诞女和小郡主满月的贺礼。红宝钗和碧玺手环都是宫里司珍房手艺最精湛的宫人专门设计打造的,而这几匹面料则是混元缎,触手温润绵柔,用来制作小孩子的衣服是最合适的了,想必秦王妃应该用得着。” 这几件东西都是珍贵而不珍稀的物件,用作贺礼挺合适的,但是却完全没有必要由皇后亲自送过来。因而,夕和心知皇后此番前来定然还有别的目的,便在谢恩之后再让临月奉茶。 果然皇后并没有推诿,而是顺势坐了下来,复又给那个嬷嬷和两名宫婢使了个眼色,那三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之后,皇后再度同夕和开口道:“秦王妃,除了这两件贺礼之后,本宫今日还有一件贺礼要送给你。只是,在本宫拿出来之前……” 皇后的眼神往夕和身后的临月身上带了一眼,夕和意会,心内稍作犹豫之后便开口吩咐了临月先退下。 因着之前在凤阑宫里发生过的事件,临月对皇后怀着强烈的敌意和戒备心,此时见皇后要单独和夕和说话越发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但她终究只是个婢子,没有话语权,只能深深看了夕和一眼,然后还是退下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往事如烟(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待临月走后,内室便只剩下了皇后和夕和两个人。皇后没有立即开口,也没有将那件所谓的贺礼拿出来,而是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品了几口茶,并对这一杯新冲的茶评点了几句。 夕和也不着急,皇后说什么她便依着她的话往下说,言辞间亲疏有距、不卑不亢。 几番往来之后,皇后才终是把话带到了正题,说:“秦王妃,本宫要送给你的第三件贺礼并非是什么珍稀物件,而是一桩往事,不知秦王妃可有兴趣?” 一桩往事?夕和心中疑惑又诧异,但旋即她便点点头,回应道:“妾身洗耳恭听。” 不管皇后为何要突然来跟她说什么往事,但显然她专门走过来这一趟,还用上了第三件贺礼的名头便是势必一定要说给她听的了。也好,她倒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往事需要皇后这般兴师动众地跑来说给她听。 皇后再抿了一口茶方才将她要说的往事娓娓道来:“这桩往事要从将近三十年前的苍河祭天说起。” “苍河祭天?”夕和对这个词分外陌生。 “你这一辈人的没听说过这件事也很正常,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皇后说着眼神变得有些缥缈起来,跟着她便跟夕和解释了什么是苍河祭天,“苍河祭天是将近三十年前北漠、南越和西燕三国再联合了苗疆族共同举办的一场盛大的求雨仪式。” “求雨?” “嗯,当时苍河大陆已经连旱三年了,湖泊和河流干涸、庄稼枯死、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三国君王别无他法,只能集三国之力和诚心,再借苗疆族代代相传的神之血脉向天求雨,以救苍生。” 没想到曾经的苍河大陆上还出过这么一件大事件,夕和有些咋舌。 “他们于三国交界处的圣洛城内设了一处祭坛,再遵循着苗疆族的古法把三国皇室的所有成员都集中于那处,跪伏叩拜。 本宫的父亲是先帝的堂弟,承有世袭爵位,而本宫出生时便被先帝加封为郡主,因此这一场祭天仪式本宫也参加了。而那一年,本宫还未及豆蔻年华。” 说及此,皇后略显缥缈的眼神中出现了片刻的伤感,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她又继续往下说道:“许是苗疆族的古法真的有用,也许是天不亡苍河吧,祭天仪式的第四天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拯救了整片大陆的黎民苍生。 久旱逢甘霖啊,你可以想象吗?当时的每一个人,包括三国君王和苗疆族族长在内,都在瓢泼大雨中笑着闹着、拍手叫好,全然忘记了各自的身份。 而在那之后,三国还联合了苗疆族在圣洛城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这一次求雨的成功。也是在这一场宴会上,本宫遇到了一名叫做卿卿的女子,而她便是本宫要告诉给你的这桩往事的主人公。” 卿卿?!夕和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清平公主的闺名便叫做蔺卿卿,所以,皇后要告诉她的往事是和清平公主有关? 皇后没有言明清平公主,而是用了她鲜为人知的闺名来代称,应该是不想在夕和面前这么快揭露主人公的身份。既然如此,夕和决定权当不知道,依旧摆着一脸的好奇听皇后继续往下说。 “当年的卿卿和本宫一般年纪,容貌生得却已是出尘绝艳,令人过目不忘。她在那场宴会上一露面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王孙公子。而她自己呢,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对其中一名人才出众的男子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男子叫做昭。” 夕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素手为皇后面前空了的茶杯添上茶水,追问道:“然后呢?” “大雨下了七天七夜才停下,雨水瞬时充沛,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难以前行,因而三国和苗疆族的人马也在圣洛城中滞留了七天七夜方才各自离去。而在这七天七夜的朝夕相处里,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慢慢抽芽生长,终是缔结成了互许鸳盟。 于是七天后,在两人分别之前,昭便向其父表明了求娶卿卿的意愿,恰好他们两家的长辈是旧识,早便有结成儿女亲家的心思,遂这桩婚事谈得非常顺利,甚至还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过当时卿卿尚未及笄,两家便只是正式定下了婚约,然后就各自离去了。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卿卿和昭之间皆以书信往来、彼此互诉衷肠,感情非但没有因为距离而寡淡,反而越发浓厚。 而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后,卿卿及笄,三媒六聘的婚仪紧锣密鼓的筹办起来。又过了半年光景,昭铺了十里红妆相迎,卿卿便就此成了他的妻。婚后,两人依旧伉俪情深、恩爱非常,无论什么场合几乎都是同进同出,羡煞旁人。” 听到这里夕和算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了,这个昭不是别人,正是傅珏的父亲,北漠秦王傅清昭。但同时,她心里却是越发疑惑,皇后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她说一说当年的清平公主和秦王有多恩爱不成? 还是……夕和脑子里再次冒出了一个很久前冒出来过的念头——皇后和秦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突然来找她说这些话会不会,是和秦王之死有什么关系? 正这么想,耳边便又听到皇后说了个“然而”,将她口中的往事来了个转折。夕和立刻敛了心神,专心地听皇后未说完的话。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毁了这一段金玉良缘……” 毁了?夕和心头一紧,她知道重点要来了。 “昭在国中是武将,在朝中和沙场上都有赫赫威名,而在他们新婚后不久边境一带突然窜出了一伙马贼,朝中几番调拨了人马去剿灭皆收效甚微,于是这桩事情到后来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昭的头上。 昭虽然舍不得新婚妻子,但这件事也是义不容辞。于是,圣旨颁下的第二天,他便告别了卿卿,率领一队人马前往边境剿灭马贼去了。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的分离所带来的代价会如此之大,若是知道的话,本宫想,那时的他一定不会走的吧。” 第九百二十九章 往事如烟(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后说完突然沉默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处因用力而变得有些苍白。 夕和不动声色地将皇后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随后才追问了一句:“代价?是什么代价?” 皇后像是被夕和这句追问突然惊醒,立即抬眼看向夕和,眸子里还带着尚未敛去的阴狠之色。但须臾后,她便恢复到了刚刚平静叙述的模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昭走后没两天,卿卿在府里收到了一封邀帖,请她去赴一场赏花宴。卿卿初来乍到,自然想着要和别家别户的夫人们搞好关系,便没有推诿,到了赏花宴当日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再行前去。 在这场赏花宴上,她的美貌遭到了他人的嫉恨,有人在她喝的茶水里悄悄加了点别的东西。卿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那杯茶,就此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什么?清平公主曾经还被人下了药?夕和置于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屈,面上则丝毫未变。 “那名给卿卿下了药的女子联合了举办赏花宴的当家主母,在卿卿喝下茶水变得迷蒙不清后就将她带去了偏院中的一处。 她们原打算好了要毁去她的清白,让她从此无颜见人,所以偏院那里早已有了一名雇佣好的男子候着。不过,她们的计划终是没有成功。” “是有人救了她?”夕和听到没有成功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有些莫名的紧张。 “是,也不是。那两名女子的计划确实没有成功,因为在最后一步,卿卿被另外一名男子给救下了。但是,这名男子却自己趁虚而入,占有了她。” “什么?!”夕和置于膝上的手掌猛地收紧,“难道那名男子不知道她已经嫁了人,是别人的妻子吗?” 秦王的身份不低,清平公主自己的身份也不低,这赏花宴又是在某一处官家府宅之中,寻常男子即便有觊觎公主美貌的贼心,应该也不会有真的这么做的贼胆啊,他就不怕被问罪砍头吗? 皇后听了冷哼了一声,说:“他何尝不知,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呢。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昭的亲哥哥,川。” 昭的亲哥哥?秦王的哥哥?莫非是……皇上?! 夕和这下是真的被皇后的话给吓到了,面上也止不住怔松了一下,看向皇后的眼神深处掠过一抹淡淡的惊恐。 如果皇后所言不假,那么岂不是指皇上兄占弟妻?那傅珏……夕和脑子里骤然冒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但她不敢细想下去。 皇后意味深长地同夕和对视了片刻,又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继续说道:“秦王妃是被兄占弟妻一事给惊到了吧? 本宫知晓此事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甚至怀疑这件事是空穴来风的谣言,是有人蓄意想要毁掉卿卿的名声。直到后来本宫亲眼见着了一回,才不得不接受这就是事实。” “亲眼所见?!”夕和听了这番话心里的震惊反倒消退了一些,收拢着的手心再度舒展开来。 “不错,本宫亲眼见过一回卿卿和川的幽会。依照本宫对卿卿的了解,她是绝无可能会背叛自己的丈夫跟丈夫的哥哥厮混在一起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受了对方的胁迫,不得不听从对方的要求。 可她又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人手里呢?本宫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肌肤之亲’这四个字了。本宫猜到后曾经去找过卿卿一回,想跟她好好谈一谈,帮她把事情解决了,因为昭迟早会回来,而她和川之间的关系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也迟早是会让昭知道的。 但是卿卿什么都不肯说,她只是叫本宫不要管,她自己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本宫知道,她是想等昭回来跟他说上几句话再以死还情。本宫不能看着卿卿死,可她性子执拗,本宫实在无能为力。 后来,马贼被成功剿灭,昭回来了。当夜,卿卿准备好了一桌美酒佳肴,打算跟他诀别。然而,变故再生,川突然去了他们府上,先一步把昭灌醉了,不仅破坏了卿卿原先的计划,还想再度轻薄于她。 卿卿以死相逼,逼退了川,却也失去了告诉给昭一切的勇气。之后,她怀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痛苦每天都徘徊在要不要告诉昭实情的这件事上,一晃便又过了半年。 这半年里,昭起初还未有所察觉,慢慢的就发现了卿卿终日闷闷不乐。他问她是否受了什么委屈,她每每只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而期间,川对卿卿的骚扰一直没有停过,他频繁地出入他们的府邸,频繁地邀请他们去赴这个会、参加那个宴。 卿卿心里排斥,但挨着昭和川的兄弟关系,她又实在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的来往,于是每一次她都只能自己称病远避一些。可川就是冲着她来的,岂能容得她一躲再躲,便也使尽了法子将她往自己身边勾。 卿卿不堪其扰,心力交瘁,硬生生撑了半年后便再次鼓足了勇气想跟昭坦言一切,再一死解脱。然而这一次,她还是未能如愿,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夕和心中再度咯噔了一下。清平公主怀孕,怀的便是傅珏吧,可怀孕前的这半年公主的生活却是……她的太阳穴不由突突跳了起来,带着一股浓重的不安。 “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已再一次选择了艰难的活下去。不过所幸的是,因着她身怀有孕,川停止了对她的骚扰,给了她一段新婚时的那种安稳舒适的日子。” 夕和立刻从皇后的话语里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来,尽量压着心头和指尖的一丝颤抖,语气平稳地追问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丈夫的,而是这个叫川的男人的?” 如果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秦王的,那也就是说傅珏是……皇子吗?!若是如此,北漠皇上的维护和疼惜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他本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不是什么侄子啊! 第九百三十章 往事如烟(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后抬眼看向夕和,沉默不语,内室里一派寂静,静得让夕和生出一种自己不安和惶恐的心跳已经被皇后察觉到了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再度开口,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夕和的疑问,而是说:“秦王妃眼下应该也有切身体会吧?女子怀了孕,有了孩子之后,心态是会发生变化的,卿卿也是如此。 随着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她心中的郁闷不舒被神奇地一点点化解。待到那个孩子落了地时,她几乎已经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一心只想着好好守着那个孩子,将他抚养成人。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俗话说得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卿卿便是一个最贴切的例子。她生下了孩子后便来找本宫,请本宫帮她想办法彻底摆脱川的纠缠,她说她想要好好的守着她的家和家人,再不愿让别人横加破坏了。 本宫从开始就是劝她这么做的,如今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本宫自然没有推诿之理。可川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要让他放弃对卿卿的纠缠并不容易,本宫想了很久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后来还是本宫的兄长提醒了本宫,本宫才想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办法。至于这个办法是什么……秦王妃冰雪聪明,听到现在应该能猜到了吧?” 皇后突然问了夕和,夕和心头一震,脑子里飞快闪过了几条思路和几个念头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反问道:“娘娘是赔上了自己?” 皇后轻笑起来,随后摆摆手,说:“赔字倒谈不上,本宫家里本来就有这个意向,若是能帮了卿卿也算是一举两得,不过本宫也确实因此失去了一些东西。 无论如何,总之最后,卿卿得以摆脱川的纠缠,过了小几年的安稳日子。但或许是天妒红颜吧,又或许是卿卿的魅力实在太大。本宫帮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 川对她的执念和占有欲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冲淡,反而与日俱增。他甚至开始肖想起将卿卿禁锢到他自己身边的事。本宫察觉到这一点,着人暗中告诉给了卿卿。 卿卿很惊慌,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本宫思来想去就又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先回娘家避一避,总归先避开这一次再说。她别无他法,便择了个日子启程回了娘家。” 所谓的回娘家应该便是指后来清平公主带着傅珏从北漠回到南越的事吧。可是皇后眼下所言和往日傅珏告诉给她的倒是有很多差异啊…… “卿卿走后,本宫留意着川的举动,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把话挑明了说,再好好劝劝他的。但是本宫没想到,他比本宫所想要鬼迷心窍、心狠手辣得多。 他见卿卿逃离了这里,竟把主意打到了他自己的亲生弟弟昭的身上。秦王妃,本宫这么说,你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吗?” 皇后再度停下来询问了夕和,这一次她还往夕和这边凑了凑,压低了一些声音。 夕和的眼睛随之睁大了一分,心里那股不断翻滚着的不安因着这几句话骤然沸腾了起来。 皇上把主意打到了秦王身上,而他的目的是要占有清平公主。清平公主是有夫之妇,他们三人的身份地位和关系又都非同一般,若要将清平公主占为己有就只有一个办法——秦王身死,清平公主成为孀妇。 因着秦王和皇上的兄弟关系,他们三人之间有一层道德伦理的束缚,这层束缚在秦王还在时是无法突破的,即便他把清平公主休了,清平公主再嫁给皇上也是要遭唾弃和鄙夷的。 但若是秦王死了,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在北漠,这样的情况会完全不一样。因为北漠开国的早年间是有父亲和兄长身死后,儿子和弟弟继承对方妻妾的传统的。 虽然,这个传统随着岁月流逝渐渐消磨掉了,但是,前朝便还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如果秦王死了,皇上反倒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清平公主收归过来。 只是清平公主是和亲公主,这个身份倒是有点特别,但想来对于北漠皇上而言,这么点小阻碍肯定不成问题。最大的阻碍便是秦王的存在。 所以,皇后话里的意思就是暗指皇上杀害了秦王吧…… 夕和心内是无比震惊的,既震惊于皇上竟然有可能会是杀害了秦王的凶手,也震惊于皇后居然会来同她说这件事。震惊过后,她满心满脑又都是疑惑不解。 但她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细想,只能迅速而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后对皇后说:“妾身能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妾身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这么说,又为何要来跟妾身这么说。毕竟,那两个男子,一个据闻是急病暴毙,而另一个和娘娘可是关系匪浅啊。” 既然皇后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夕和也不跟她多绕弯子,只是言辞上还是斟酌了一下,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但即便如此,她话音落下后,内室里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皇后虽然不说话,但夕和料定了她既然今日特地前来跟她说这一些就一定也想到了自己会问她什么,所以她一定会说的。而她要做的事就是尽量从表情和言辞中判断真假。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皇后还是开了口,她说:“秦王妃心思玲珑、一点就透,外界的说法是如何,事实上又是如何,本宫不信你和秦王没有生过疑虑、没有调查过内情。至于本宫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话说到这一步,本宫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本宫是想跟你们卖个好,如果可以那便换取一些等价报酬,顺便也是看在卿卿的面子上提醒你们几句,可不要被外面的假象给蒙蔽了双眼,错将仇人当亲人了。” 皇后这几句话说的比之前露骨了几分,但却很实在,也很直接。 夕和稍作思索过后便又接了话茬,问:“那不知皇后娘娘想要换取什么等价报酬呢?” 第九百三十一章 讨价还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秦王妃快言快语,本宫就直言了,本宫想要的是秦王的一个态度。” “态度?” “不错。秦王妃前段时间刚刚生产,想来秦王应该没有告诉你吧,如今两国交战既是两国民生大事,亦是朝中局势风云变幻的大事,还是尧儿和寒王之间的最后一战。” “尧王殿下和寒王殿下的最后一战?妾身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夕和知道两国交战的事,也知道尧王和寒王都被派遣去了沙场的事,但是诚如皇后所言,前阵子她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去多做别的思考。眼下皇后提了,她倒是很快就摸着了一点头绪,但还是让皇后自己说明白比较清楚一些。 皇后反正都把话摊开说了,也不介意仔细地跟夕和说一说。 “秦王妃应该知道此次开战,皇上把尧儿和寒王一起派去了边境领军吧?实不相瞒,尧儿和寒王不同,一直以来都是在朝中研读学习治国之法,从未上过战场。 但这一次这么大的事,皇上却把他也派了去,反而叫自幼身体孱弱的四皇子接了尧儿手里的事。这其中的意味……秦王妃如此剔透的人必能想清楚。 本宫也知晓经过秋猎一事,你们已经有了态度。但是,如今局面尚未走到最后一步,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有时间更改,不是吗? 尧儿是本宫的孩子,是皇上的嫡长子,论身份和地位他都是名正言顺。要昌盛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也不是武力,而是治理之道,这又恰恰是尧儿所擅长的。 他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些支持和帮助,而本宫可以断言这些支持和帮助里最重要的便是秦王。秦王妃,你认为呢?” 夕和明白了。难怪说这场战争也是尧王和寒王的最后之战了,原是皇上揣了以这张战争为试炼的心思,要以实打实的军功来决定北漠未来的储君人选。 而皇后的意思就更明显了,她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给他们,以此来换取傅珏对尧王的支持。因为皇后很清楚,尧王在战场上的能力和寒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没有傅珏的帮助,这场战争必输无疑。 至此,皇后此行前来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只是,在夕和看来,她这一步走得有些荒谬。 “娘娘说笑了。且不论娘娘早前言明‘一桩往事’乃是送给妾身的贺礼,这等价的报酬似乎也并不等价呢,毕竟娘娘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仅仅只是一家之言。” 如果皇后所言属实,那光是秦王被皇上所杀这么一条线索就已经有不轻的分量,再加上她所说的别的事,要换取傅珏的支持,倒还算是等价可谈的交易。 但是夕和从一开始对皇后这个人就没有几分信任可言,她说到现在也只是红口白牙的片面之词,无法断定真假。那要光凭这几句话就来换取傅珏的支持,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一点吧。 因此,夕和想要让皇后拿出确实的证据来。证据拿出来了,这件事才有的谈,虽然依照夕和对傅珏的了解多半皇后的想法还是要落空,但若是没有证据,这件事却连谈的必要也没有。 皇后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随即笑道:“不过,本宫来时便说过这一桩往事是送给秦王妃的贺礼。不过,贺礼已经送上,秦王妃若是再想知道些什么,那可不在贺礼的范畴内了。比如,昭是如何被川……” 夕和闻言也勾起浅笑,答:“娘娘所言甚是,不过,不是妾身质疑娘娘,时隔多年,娘娘会记漏记错些什么也当属平常,不是吗?” “秦王妃所言也不差。”皇后坐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面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换上了一副严肃中透着几分凌厉的表情,“但这件事恐怕由不得秦王妃一人做决定了。” 夕和从皇后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点威胁的意味,眼眸中的情绪也冷了下来:“娘娘的意思妾身越发不明白了,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沉着声,说出了五个字:“秦王的身世。” 夕和眼睫一颤,立刻便意会了皇后的意思,但她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威胁的紧张和不安,反而轻笑了一声,说:“娘娘倒是提醒妾身了,若是有一样的身份和资格,岂不是也有一样的竞争机会?既然如此,好像更没有理由要答应娘娘的要求了。” 皇后冷哼一声,又说:“秦王妃未免太天真了吧,你真以为光凭一个身份就能有竞争的机会了吗?根基和势力才是最重要的,这两点秦王有吗?不该肖想的还是不要肖想比较好,不然你信不信本宫把这件事再告诉给寒王,你猜,寒王会不会出手让你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娘娘都说了根基和势力才是最重要的,那想必寒王殿下也能想通这一点吧。既然如此,又有何惧?更何况,说来说去也不过一个‘若是’,那若不是呢?现在所言岂非都是空话?娘娘,您若是真有诚意,还是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吧,不然实在很难让人信服啊。” 皇后的脸色因夕和的油盐不进越发不善,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拂袖离去,也没有斥责夕和,而是用严厉的目光盯着夕和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那本宫若是拿出了秦王妃想要看的东西,秦王妃可否代替秦王就此应下本宫的要求?” 夕和站起身,朝着皇后盈盈一拜,说:“妾身不过是一介妇道人家,哪有代替夫君做主的道理。娘娘若是有诚意,妾身会向夫君美言几句的。” “美言几句?!”皇后一听,砰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然后嗖地站起身,一甩衣袖,“秦王妃可真是自视甚高啊!要本宫拿出诚意,难道你们就不需要拿出诚意了吗?本宫好意前来谈合作,可不是来求人的!秦王妃想清楚了再到凤阑宫来找本宫吧!” 对话明显已经谈崩,夕和也不再多言什么,目送了皇后气冲冲地离开。 第九百三十二章 分析真假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皇后一走,临月立刻就进了内室来,关切地询问了夕和几句,问皇后可是刁难她了。 夕和笑笑,说:“你看皇后离开时的样子像是她刁难我了吗?” 临月随即也笑了起来,没有再追问了。夕和则从桌边走回到了榻上坐下,然后目光透过窗子落到院中的一棵树上,开始仔细整理起皇后带来的所有讯息。 半个时辰后,乱糟糟的各类讯息已经在她脑子里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她也终于是从那片震惊中彻底抽身出来,得以客观平静地看待这件事。 而这么一来,她不禁庆幸自己刚刚在皇后面前的强势和坚持了,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皇后告诉给她的整件事里至少有七成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经过皇后自己加工修改过的。 皇后在叙述的整个过程中其实暴露了很多疑点和问题,使得这整件事在仔细推敲下来后会发现根本解释不通。 首先便是清平公主丧失清白一事。这件事乍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其实放下震惊之后就会发现疑点非常多。第一点,公主即便喝了加了料的茶水,但她身边肯定会有贴身婢女在,岂会容她轻易地被另外两名夫人带走? 第二点,夕和虽然对北漠皇上不算了解,但既然他能坐稳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想来一定的手段和能力都是有的,这样一个人即便垂涎公主美色许久,即便一时把持不住,事后他也是绝对不会允许有相关的谣言流出的。 因为那不仅会损害了公主的名誉、他和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黑点和被人攻讦的弱点。尤其是按照时间算起来,那时候皇上还没有登基,还只是一名皇子或者一名王爷,这种谣言流出去可是足以毁了他的大业的。 那么,所谓的谣言是怎么起来的呢?怎么可能会有渠道起来呢? 第三点,这件事皇后又是怎么知道的?依照皇后的叙述,当时想要陷害公主的两名夫人之中显然并不包括她,为何她能够说得这么清清楚楚?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她就是两个想要害了公主的人之一,要么她在说谎。 和第二、第三点同理,皇后说她亲眼见到了公主和皇上幽会,以及皇上破坏了公主第一次想要和秦王诀别之夜的事也都非常不合理。 前者是因为即便公主真当受迫和皇上幽会,也绝不会是随随便便一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后者则还是那个问题,发生在秦王府里的事皇后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说公主并不愿把事情告诉给她的吗?那她得知的渠道是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也有两个答案,要么皇后在秦王府里安插了眼线,要么就是她在说谎。 其次,虽然秦王算是名武将,在外的名声也多是雷厉风行,好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但是,生在帝王家哪会有什么人是真的头脑简单的。皇上几次三番的骚扰公主,即便做的再小心,次数多了,秦王就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然后,清平公主是和亲公主,并不是一般普通的公主嫁出了宫,想回娘家皇宫里住几天就能回去住几天的。即便她有心躲回南越,但也并不是她这么想就可以这么做、能够这么做的。 再者,清平公主离开北漠回南越一事的初衷从皇后口中说来和她从傅珏那里得知的完全不同。皇后是说公主为了躲避皇上才离开的,傅珏说的则是为了躲避无止境的迫害和追杀。 在这一点上,夕和毫无疑问地选择相信傅珏,不仅仅是因为傅珏不会骗她,而且还因为他是当年的亲身经历者,他最清楚当年他们离开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还有,傅珏曾经还告诉过她,清平公主回到南越后几次写信给秦王,请秦王接他们回去。如果清平公主是有心想要避开,岂会回到南越后不久便要求回到北漠呢? 另外,夕和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几次从皇后眼中看到的对傅珏的敌意不是假的。她可以确定皇后是厌恶傅珏、憎恨傅珏的,往上推一步,皇后即便不憎恨着清平公主,也不应该会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换公主的一个喘息之机。 在皇后的叙述中,她和公主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可无论是从夕和自己的观察和推断中,还是傅珏曾说过的话里,这一点都很难成立。 最后,既然皇后专门跑了这一趟来告诉她这件事就说明了她是很想要获取傅珏对尧王的支持的,那么,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手里也有证据证明的话,拿出来看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呢? 要么,就是她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她只想用这套说辞骗走她想得到的利益…… 至此,夕和便基本断定了皇后说的话里有很多都是假的。 但是,她也没忘皇后说话时的一些微表情和小动作,再加上她相信皇后也深知真假混合才容易让人相信的道理,所以她认为皇后说的部分事情应该是真实的。 比如,苍河祭天;比如清平公主和秦王、皇上这一对兄弟之间定然有着牵扯不清的感情纠葛;再比如,皇上会对傅珏另眼相待极有可能不是因为秦王,而是因为清平公主…… 夕和没有见过秦王,但她不得不承认傅珏和皇上的相貌是有几分相似的,而皇上对傅珏的态度又是如此明着暗着的维护。那么,傅珏他……会不会真的是皇子呢? 如果他真的是皇子,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了,那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一直以来的信念都崩溃了?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存在?会不会…… 不,不会的,不会的……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她不能先被皇后的话给影响了。还是先想想等傅珏回来后要不要把皇后来过的事和说过的话告诉给他吧。 想来,他被皇上召去也是许久了,不知皇上突然召见他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刚这么一想,夕和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整个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皇上以软禁的方法将傅珏留在宫中,又支走了尧王和寒王,他该不会是想…… 第九百三十三章 他的身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如果皇上真有把尧王和寒王支走,给傅珏腾地方和时机这样的打算的话,唯一的理由就应该是他知道且确定傅珏不是秦王的儿子,而是他的。 那么,他现在召了傅珏过去难道是要把他的身世告诉给他?毕竟只有让傅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才有机会说服他抛却秦王之子的身份,心甘情愿地从他手里接过北漠君王的重担。 这样说来,皇后莫非也是知道了皇上有这个打算,所以在得到皇上召见傅珏的消息后就立刻过来找了她,想要通过那番编造修改过后的谎言来挑拨他们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真的是清平公主和皇上的孩子吗…… 夕和坐在榻上,眉心越皱越紧。窗外带了阵风进来,她往外一瞧,遥远的天际弥漫着一片灰色,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同样陷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一袭白衣的傅珏长身玉立于书桌之前,容色冷漠而疏离,一双古井无波的深沉眸子此时已然化作了两处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丝丝的冰寒之前从他身上不断涌现出来,不仅将他整个人包裹上了一层冷冽,也让整个室内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而一身明紫色龙袍的皇上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丈的桌面。他的神情也是深沉的,只是他的这份深沉里裹带着的却不是凌厉,而是一些难以言说的伤感和悲哀。 空气和时间仿佛在两人的对视间停止了片刻,随后终是明紫色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同那白衣仙人说道:“朕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事你必定一时难以接受,但这些都是事实。珏儿,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是朕亏欠了你们。 其实这些年来,朕每天都活在对你母亲的愧疚和思念中,每晚都会梦到那些过去和曾经,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是即便每日多梦,你的母亲却从未在朕的梦里出现过。 朕真的很想念她,可她始终都不肯入梦。朕知道,是她生气了,气朕当年负了她,气朕当年在她被逼回去南越时没有护着她,还气朕留你一人在南越孤苦无依多年。 她气朕朕都理解,但朕也真的很想告诉她,不是朕狠心,而是身在其位很多时候真的身不由己。珏儿,你能明白吗?” 傅珏沉默不回应,脸上也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一派冰冷,叫人看不出也猜不透他此时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珏儿,朕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博取你的同情,也不是想奢求你的原谅。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于情于理,朕都应该补偿你,朕也想在朕的能力范围内尽量的补偿你。” 说着,皇上侧过身子,一手搭在了身后的龙椅上,说:“这个位子,这个国家,这个天下,以前朕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力来把控,但现在朕有!不仅如此,朕还有绝对的权力来决定它们下一任的主人是谁。 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朕都可以肯定你是最有资格得到它们的人。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压力,权当做代替你的母亲接受朕赠予你的一份礼物就好,其它的事情朕会一力处置妥当。” 话说至此,皇上的用意已经很明确了。他是要让他心爱的女人替他生下的孩子继承大统,在他心目中也只有这个儿子够资格继承他的位子。 可傅珏呢?他听了,面上终是有了反应,却是极冷的一声冷笑,随即,他唇边的弧度和眸光都变得异常犀利起来。 他开口只说了一句话,但却让皇上骤然变了脸色。 他说:“那父亲呢,他究竟因何而死?” 皇上目光凌厉地往傅珏面上一扫,一手撑着椅背重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再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他整张脸都泛起潮红。他再拿起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压下喉间躁动不安的气息,然后才回应了傅珏的话。 “你是在怀疑朕?秦王是朕的亲弟弟!而你,是朕的儿子,你的父亲是朕!”皇上看着傅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了这两件事。 傅珏听后不置可否,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凝视了他片刻,随后拱手一礼,冷漠又疏离地恭声告退,再没有同他多对话一个字,也不再多停留须臾,抽身离去。 皇上看着傅珏飘然离去的背影下意识想要叫住他,但一股腥甜比想说的话更先一步冒到了喉咙口,引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平息下去后,那抹白色的身影早已不见,而他终是只能再无奈地叹上一口气。 然后,他把外间候着的公公召了进来,让他去把钦天监传召过来,再挥了挥手示意他换上新茶。 夕和在浣花宫内得了那个念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整个人便陷入了焦虑和担忧之中,偏偏傅珏还久久都没有回来。她思来想去便吩咐了临月悄悄潜去御书房那边探听探听情况。 临月刚领了命,还没走出大门口,傅珏便踏着夜色回来了。 夕和立刻从榻上下来,脚步匆匆地走到了门口迎他,然后便见着挺拔的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月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化作了一层冰冷的白雪。 她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抓了一把,让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跨出几步,再唤了一声“似之”。被冰雪包裹的白衣仙人抬眼看过来,漫无焦距的双眸慢慢凝聚出两个光点,随后他的脚步骤然加快,匆匆几步便到了她的跟前,再一言不发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似之,怎么了?”夕和感受到他身上冰凉的温度,心里已经生了浓重的怀疑,但还是同他确认了一遍。 傅珏将手臂收紧,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于她耳旁说道:“夕和,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见空山、蓬莱岛、东篱国……哪里都好,去过我们平静安稳的日子可好?” 夕和能明显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劲,但她仅仅是怔了一下,随后便回应了一个字:“好。” 第九百三十四章 另一个版本(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金戈铁马还是归田卸甲,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总归是支持他的。 傅珏得了她的回答,脸上的冰寒之气渐消,唇边溢出一抹温柔来,再转而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她:“莞儿睡了吗?” “没有,这丫头白天睡太多了,这会儿还精神着呢,不过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整日都在思考什么大事。” 傅珏笑了笑,进门一看果真见那丫头躺在榻上正盯着某一处看,而旁边的小鱼不断甩着大尾巴吸引她的注意,她却连瞧都不瞧一眼。 他过去把女儿抱了起来,这下她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才动了动,从那一处转移到了傅珏面上,随后眉眼一弯,极为含蓄地朝傅珏笑了笑。 夕和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心酸,她辛辛苦苦带着这丫头一天都不见她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每次傅珏一上手什么都不说她都能主动送上笑脸,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这俩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儿,她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于是,夕和只是无奈地笑笑,再吩咐了流萤去将炉子上温着的饭菜端过来。 用过晚膳后,流萤便把莞儿抱下去哄睡了。 夕和坐在傅珏身旁看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眉宇间依旧萦绕着淡淡的愁绪,稍稍一想后主动开口同他说起今天皇后来过的事。 傅珏听到皇后主动登门略感意外,正待要再问夕和皇后过来都说了些什么时,临月从外间进来了,通禀称来了两名公公,正在前殿里候着呢。 傅珏闻言目光一凛,不作任何犹豫便吩咐临月不要理会,晾着他们即可。 “啊?主子,那公公好像是在宣旨的,晾着……可以吗?”临月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句。 傅珏没有再回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临月遂不再多言,应声退出去了。 看傅珏的反应,夕和知道他定然是已经猜到圣旨里的内容了,而这圣旨他并不想接。那么,莫非这圣旨……是要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吗? 皇上想要让傅珏继承大统的话,恢复他皇子的身份是必要的一步。只是,这一步走出去,除了严重影响到傅珏之外,也会影响到已故的清平公主和秦王。清平公主的清誉和秦王的尊严恐怕都要毁于一旦了…… 这样想来,连她都有些抵触,更不用说是傅珏了。 “夕和,不必理会。”傅珏看出了夕和的神色变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提点了她一句,再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追问了她今日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夕和既然打算好了要把事情告诉他也就不再犹豫,把经过自己整理的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傅珏听到一半便蹙起了眉,等到听完后却反而恢复成了一贯的温和淡漠之态。他也没对皇后此番的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和回应,而是问了夕和:“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夕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他自己的身份。 她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反问他:“我只是有了一个猜测,但不肯定。你呢?肯定了吗?” “我……”傅珏突然语塞,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情绪,“我不知道。” 不知道?看他回来的状态,他去御书房这一趟应该和她所料想的八九不离十。可若是那样的话,怎么会是不知道呢?难道是皇上最关键的事情没有说,也同皇后一样说了一大通模棱两可的片面之词? “似之。”夕和反手握住他的手心,肯定地告诉他,“还有我呢。” 傅珏定定地看着她片刻,眼里的迷茫逐渐被温柔所代替,“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这件事我本应告诉你,也不愿瞒着你。眼下你已经听了一个版本,不如再多听一个版本吧。” 夕和所想的就是不让他独自一人承受着往事和所谓真相的折磨,此时自然点头应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傅珏将今日从皇上口中得来的,这桩往事的另一个版本告诉给了夕和。夕和听后,果然印证了自己之前的分析,这个版本和皇后所说的那个版本之间的差异可不是一般的大。 起始是一样的,清平公主蔺卿卿和傅清昭、傅清川两兄弟相识于多年之前的苍河祭天。但皇上的这个版本里,当时和公主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的人并不是秦王傅清昭,而是皇上本人,也是当时的二皇子傅清川。 那时候苍河大陆上的三国间还是以西燕的国力最强,并且强的还不止一星半点,因而为了保全自身不会被西燕吞并,北漠皇室和南越皇室之间早有暗中接洽联姻之事。 但未免节外生枝,在正式确定之前,联姻的来往商议都是暗中进行的。因而清平公主和二皇子之间虽然两情相悦,也正好有机会能够在一起,但在祭天结束时依旧还是私定终身的状态,并未摆放到明面上来。 后来,祭天结束,各国之人回到各国去。二皇子回到北漠后便向当时的北漠先帝提出了求娶南越清平公主一事。因着联姻一事先帝本来就有打算,所以没过多久后,北漠就送了求娶的国书到南越。 清平公主本来就有意,这桩婚事毫无悬念地定了下来。但碍于公主彼时尚未及笄,所以婚期定在了一年半以后。期间,他和公主之间保持着书信往来,间或几次他还命人千里迢迢送些小礼物过去过,彼此之间的感情算是非常稳定。 一年半以后,婚事如期举行。傅清川本想为表诚意亲自前往南越去迎接清平公主的,但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却突然遭到了一批杀手的刺杀。 他是性命虽然无忧,却被杀手刺伤了腿,难以远行,不得已他便让自己的胞弟,也就是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傅清昭代替他前往南越。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在后来却将他们三人都逼入了绝望的深渊。 第九百三十五章 另一个版本(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四皇子傅清昭离开北漠前往南越时一路非常平稳顺利,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接到清平公主后返程的路上。 那天的天色从早上开始就灰蒙蒙的,风雨欲来却又将下不下的样子。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受了天气影响也显得非常慵懒颓废。而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大群蒙面黑衣人突然在半道上从天而降。 那些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器、武艺高强,即便护卫们奋力抵抗也很快就落了下风。傅清昭受兄长所托,自是对公主竭力相护,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在经历了一番搏斗后不得不舍弃队伍,带着公主奔逃求救。 然而那时恰逢两城之间的荒野地带,附近鲜有人烟,傅清昭带着公主奔逃了一段后发现追兵越来越近,迫不得已他只能带着她躲进了一片树林,再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洞双双躲了进去。 之后,追兵在地洞附近徘徊良久方才离开。但酝酿了一整天的磅礴大雨却又不巧的在此时突袭而下,加之傅清昭为护公主受了伤,进了地洞后不久便昏了过去,公主虽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妥,但彼时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因而两人又被困在了地洞之中,难以脱身。 他们二人在地洞里困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天明时分才有护卫前来找到了他们,将他们救了出去。这本是一桩有惊无险值得庆幸的事,然而却也是因为这不得已的一夜,在和亲的队伍抵达北漠后,清平公主和四皇子两人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四皇子无心破坏兄长和公主的婚事,主动去找傅清川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也给他看了自己身上的伤,百般保证那一夜他和公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傅清川自认对这个弟弟和蔺卿卿的品性都深为了解,因而彼时他并没有生疑,反倒郑重地谢过了这个弟弟的舍命相护之情。 然而,他们三人彼此信任和谅解却并没有什么用。清平公主和四皇子面对的是北漠悠悠众口,是北漠皇室容不得一点玷污的尊严。即便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所有人的眼里,清平公主的清誉已经出现了污点,而这个污点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一件最为令他们绝望的事发生了——北漠先帝着令清平公主同四皇子傅清昭即日完婚。 圣旨一下来,三个人都懵了。两兄弟立刻进了宫想恳请先帝收回成命,公主也自驿馆跑到了宫门口,强烈要求面见北漠先帝,同时还立刻派人赶回南越请求父皇和兄长替她做主。 但是,先帝主意已定,任是两兄弟如何恳求、劝说,就是不肯收回成命。不仅如此,他还强令宫人筹办起婚宴,势必要让清平公主尽快嫁给四皇子以求此事的尘埃落定。 虽然在两兄弟的共同努力下还是将婚事拖延了一个月,清平公主派去的人也顺利抵达了南越,将事情经过都禀明了上去。 但是,因为南越和北漠之间的婚书只写明了以南越清平公主和亲至北漠与皇子联姻,并未写明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南越的礼教又丝毫不松于北漠。 所以到了最后,南越先帝并未替清平公主出头,反而是认同了北漠先帝将错就错的办法,把公主和亲给四皇子,反正对于两国大业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对于两位君王来说和亲只是一道联系两国的枢纽,只要顺利接洽好就可以了,至于那些儿女私情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可这么一来,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却无疑是场难以面对和接受的劫难。 清平公主甚至想到了一死以求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那时跟在她身边的嬷嬷拼命拦下了她,还以南越百姓加以劝说,说她一人身死还不算什么,可她的身份是和亲公主,她若是自杀死了便等同于南越单方面破坏了和亲一事,很有可能会使两国关系闹僵,贻害百姓。 清平公主终是顾念着这一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转而斩断了所有的情思和念想,带着一颗仿若死灰的心破釜沉舟地嫁给了四皇子。 依照皇上的说法,清平公主在出嫁之前托人送了封信给他,信里言辞犀利而决绝地表明了要跟他一刀两断,他那时虽然伤心欲绝,但也还是希望心爱的女人可以再得到幸福,所以默认了彼此情义断绝的决定。 后来,四皇子受封成了秦王,公主成了秦王妃,两人在秦王府里逐渐过上了相敬如宾的日子。而二皇子则被加封成了储君,先帝还又给他赐了一门亲事,正是如今的皇后。 再然后的一件事和皇后所言也有部分相同,那便是北漠边境处突然冒出来的一批马贼。马贼猖獗、屡剿不灭,先帝便派了秦王领兵前去清除。 秦王离去后没两天,丞相夫人于府中召开了一场赏花宴,清平公主以秦王妃的身份应邀前往。在那里,她和许久没有见面的太子傅清川重遇了。 两人彼此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良久,各自又都有了新的归属,再见面除了有些尴尬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了。但他们彼此却又都低估了曾经的那份悸动和高估了各自自以为的释怀。 赏花宴后,已经是太子的傅清川换了身低调的装扮在公主回府的路上拦下了她的马车,然后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去了他在宫外的一处别苑。 他向她倾诉衷肠和入骨相思,她知道自己不能听、不该听,却还是忍不住听完。他情难自抑地拥吻了她,她知道这样不对、不该,却终是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他。 那天,皇上惊讶的发现清平公主嫁进秦王府那么久却依旧是处子之身的秘密,于是心里压抑着的感情像是得到了她的回应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而清平公主呢,一边对远在边境的傅清昭怀了越来越多的愧疚,一边却又沉溺于爱情无法自拔。 他们瞒着所有人偷偷来往,贪欢、缱绻,直到傅清昭剿灭马贼归来,这段底下关系也依旧难以结束,可耻又欢愉地悄悄维持着。 又一个转折的到来是一场捉奸在床。 第九百三十六章 另一个版本(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来捉奸的人是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而被捉奸的人自然便是太子和秦王妃。 或许是女子天生便是敏感的,又或许是他不小心泄露了什么被妻子发现了端倪。总之,在一个他们约定见面的日子里,太子妃悄悄地跟踪了他们,然后成功地把他们捉奸在床了。 寻常情况下的捉奸在床已经非常难堪,而再加上三个人之间的身份和关系,这场难堪又多了几分羞辱和不耻。 太子妃痛骂秦王妃是个不要脸的荡/妇,身为弟媳竟然爬上了兄长的床。虽然太子一力相护,但清平公主彼时还是被骂得脸色苍白、无地自容。 在那之后,太子虽然成功安抚下了太子妃的情绪,但是太子妃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他们两人之间不得再有来往,不然她就要把这件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皇上告诉傅珏,那一天,当太子妃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尚且想要辩驳反斥,但清平公主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然后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别苑。 再之后,无论他用尽办法试图联系她、和她单独见上一面,她都没有再应承下来。她再一次选择了和他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他失去了她,痛苦难当,可太子妃那边还有解决之法,他的卿卿不愿见他,他就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一天天的忍耐着。 但这一次的分别和之前那一次已经截然不同,他尝过了她的滋味,更明确了对她的占有欲和感情,再难向之前那样洒脱的放手。 于是,在忍耐了几天实在被思念啃噬得夜不能寐后,他不得已暗中使计让先帝再将秦王指派出了天心城。而他则趁此机会私闯了秦王府,以不容她拒绝的姿态见到了她。 可这一次的事不知为何再次被太子妃知道了,虽然他们那天只是见了一面、说了些话,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太子妃显然不会相信。 嫉妒和愤怒催使了她在秦王回来后亲自登门把他们之间的丑事揭破在了秦王面前,也是在那时,皇上才知道太子妃已经知道了他私下去见卿卿的事,可一切都已经被赤裸裸的揭开,再没有遮掩的机会。 尤其是卿卿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更是直接地说明了一切。 不过那次事件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皇上说,他的弟弟,卿卿名正言顺的丈夫秦王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妻子几眼,然后笑着告诉太子妃一切都是她误会了,他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哥哥不会做出这种事,也说明了他们之前的见面是他授意的。 夕和听到这里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既是错愕又是泛起一抹心疼。秦王是真的很爱清平公主啊,不然,有哪一个男人能容忍得了这种事,更不用说还在外人面前顾全着妻子的名誉。 傅珏同样沉默了片刻,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把剩下的故事告诉给夕和。 那件事以太子妃的嫉恨开始,最终以秦王的深情而结束。而之后不久,北漠先帝驾崩,北漠陷入了一段短时间的内乱之中。太子和秦王是一个阵营的,他们开始疲于对付蠢蠢欲动的五皇子和六皇子,而清平公主则待在秦王府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过房门。 再后来,皇上在秦王的帮衬下顺利登基即位。而在登基大典后的三天,皇上得到了秦王妃怀孕的消息。 他心下大喜,一个盘旋在他脑子里许久的念头开始蠢蠢欲动,他甚至恨不得当时就下旨将她秦王妃的名头革除,收拢到自己的身边来。 但他还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犹记得他刚继位不久,身下的位置还没有坐稳,西燕那边又频频有所动作,所以他硬是忍下了那股冲动,只让宫人送了一堆赏赐过去。 十个月后,清平公主生下了傅珏。一出生,皇上便赐了他世子的头衔,又拨了一大堆赏赐到秦王府里。外人只道是皇上看重秦王,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都是为暂且无法将他们母子接到身边而给予的补偿。 一晃又是小几年,皇上的皇位总归是坐稳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他认为他盘算了许久的念头终于到了时机变作现实,所以在某一日宣召了秦王进宫。 他单刀直入地跟秦王提出了卿卿母子的归属。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只不过是先帝在位时迫于形势挂上了一个秦王妃的名头而已,而如今先帝已逝,这个名头也是时候抹除了。 不过他也顾及到了秦王的心情和尊严,所以他给出的办法是让秦王妃诈死,再以另外的身份接进宫里,对此秦王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他能满足的全部都会满足。 可是,秦王听后只反问了他一句,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卿卿是怎么想的。那时候的皇上自以为牢牢地把握着女子的心,自然想也不想地认为女子必然也是想要和他厮守的。 但既然对方提出来了,皇上没有立刻迫使秦王答应,而是让他回去想一想需要些什么,再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清平公主。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隔日秦王竟然带着清平公主和傅珏离开了天心城,一路往南而去。他得了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追赶阻拦,但最后还是让他们逃离了北漠,进入了南越境内。 他当时怎么都想不通秦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后来他慢慢想通了。卿卿是那么完美的女子,秦王与她朝夕相处岂会无动于衷,怕是早已和他一样,爱上了她,所以他这个好弟弟才会冒险把人带走,不让卿卿回到他的身边。 皇上同傅珏说,是先帝和秦王拆散了他和清平公主,如若不是秦王当年所为,如今的清平公主应该是他的皇后,而傅珏是他名正言顺的嫡子。 傅珏说完后喝了口水,陷入沉默。而夕和听了后一下冒出两种感觉,一种是对于这段复杂纠葛的过往的哀叹,而另一种则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九百三十七章 急不可耐的册封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上的这个版本显然比皇后告诉给她的那个版本要合逻辑得多,但一遍停下来,夕和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还有些地方没有交待清楚。 比如,和亲队伍路上遇到的杀手是谁派去的;比如,太子妃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她那么憎恨清平公主,不惜撕开脸面跑到秦王府去闹,为什么后来就消停了。 再比如,如皇上所言,他和清平公主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即便命运弄人,两人分开多年,但皇上有意将她带回身边,清平公主应该是会愿意的,可她为什么选择了跟随秦王逃去南越呢? 还比如,傅珏曾说过他随公主从北漠逃离是因为有人要杀他们,而皇上所言是派了人去追赶阻拦他们,这显然并不是一层意思。 另外,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皇上没有提,那便是秦王的死因。他们已经几乎肯定了秦王不是因为急病暴毙身亡的,而是被人毒杀,堂堂王爷被毒杀,后期还被冠以另外的名头来掩盖,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些内情。 综上,夕和认为皇上给出的这一套说辞比皇后的要靠谱真实很多,但他虽然未必说了谎,却肯定刻意掩饰了什么。 夕和想通后便把自己的整理所得告诉给了傅珏,然后再问他皇上对于秦王的死是否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傅珏将皇上最后跟他说的话告诉给了夕和,一说完,两人都意会到了一些皇上欲盖弥彰的味道。再结合上皇后那个版本里说过的一些话,有一个惊悚的可能性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里。 而就在这时,临月再度进门来通禀,称前殿里的两名公公自顾自把圣旨给宣读了,然后又把圣旨放在了前殿里的一张桌子上,现在人已经走了,问他们这圣旨要怎么处理。 傅珏看了看临月手上拿着的明紫色卷轴,终是伸手接了过来,再在桌面上展开。 夕和凑过去一看,圣旨上表达了两件事,一件是称傅珏私通南越一事已经查明为子虚乌有,即刻起浣花宫解禁,而另一件是一道册封,册封的对象居然是莞儿。 皇上册封了莞儿为莞公主,不是王爷之女尊享的郡主之名,而是只有直系皇族之女才有资格加封的公主。一字之差,不仅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而且其中的意义也大不相同。 皇上这是真的迫不及待地着手要恢复傅珏的皇子身份了。 傅珏看着圣旨上的字不悦地皱了眉心,夕和也同样感到不悦。皇上此举虽然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这么做未免太自私,一点都没有顾及到傅珏的感受。 莞儿被封公主,明日必将遭受北漠满朝文武的议论和质疑,即便莞儿如今还小,还体会不到什么,但他们为人父母的还是依旧不想让他们宝贝的小女儿被送上风口浪尖,被一群人口口声声地冠上不配之语。 另外,皇上若是就此直接公开了傅珏的身份的话,无疑又是打了清平公主和秦王的脸,让这两个傅珏极为尊重的人即便是在百年之后还要被迫遭受所有人的唾弃和鄙夷。他的母亲极有可能会因此冠上荡/妇的恶称,而他的父亲也会被人骂不是男人。 甚至于就连皇上自己的名声也会受到莫大的影响,在史书上多添一笔恶名。他这么做实在是弊远大于利,不过这样也恰好说明了皇上行事的心狠手辣和为达目的不计后果。 “烧了吧。”傅珏冷冷丢出三个字,目光从圣旨上抽离再不多看一眼。 临月愕然:“烧、烧了?主子,这……” “烧了吧。”夕和重复了一遍傅珏的话,她也觉得这圣旨实在碍眼,不如烧了干净,反正这位皇上眼下是铁了心要扶傅珏上位了,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毁坏圣旨的罪名呢。 临月得令,又拿着圣旨退下了。 “似之。”屋里又只剩下了彼此,夕和瞄了眼他,唤了声他的名字,再等他看过来后,她压低声音凑了过去,说,“我们逃吧。” 这话说出来有点玩笑的意思,但她的表情却认真无比。她自问还算了解他,也跟他有心有灵犀的默契。 她知道皇子乃至于北漠新皇这一重身份对他而言不会是什么荣耀,只会是耻辱和负担,那既然如此,不如就抛却一切,远离是非之地。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傅珏莞尔,伸手拉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夕和的胸口,低声回应道:“傻夕和,刚答应了我的事就忘记了吗?我本有此意。” 嗯?他是指之前所言的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和她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吗?夕和低头看着他,她原以为那只是他一时冲动之言,因为她很清楚他还有夙愿未了,是没办法现在就袖手天下、置身事外的。 刚这么想,耳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不过眼下皇上下了旨,情况已经变得复杂了。我还得一些时间筹谋一番,明日,我们便先回秦王府吧。” 夕和点点头。确实,虽然解了软禁,但是其实他们的活动范围反而将会更受限制,因为这旨圣旨已经表明了皇上的态度,接下来皇上只会牢牢地盯紧了他们,再一步又一步紧着节奏地将傅珏赶到那个位置上。 他们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实非易事,是需要好好筹谋才能保顺顺利利。 于是,翌日一大清早,夕和一行便从住了快小半年的浣花宫搬回到了秦王府。 马车刚在王府门口停下,人都还没进到王府里,他们便发现秦王府外已经多了一圈禁卫的看守,美其名曰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保护他们的安全的。 但实际上,保护的因素或许也有,因为一旦傅珏的身份成了皇子,许多暗中隐藏的危险都会冒出来,皇上是断断不容许这些不安定因素威胁到傅珏的。 不过更多的显然是皇上也在防着他们逃跑,提前布下看守和眼线。 人已经来了,又是奉了皇命的,再没有撤走的道理。傅珏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权当做没看见他们,径自带着夕和进了府。 第九百三十八章 走前准备(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秦王之女被册封为公主的消息在短短半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天心城,百姓们津津乐道于皇上对秦王的无上荣宠,而朝臣们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则是疑惑。 他们下了朝后三五成群的私下相聚,就这件事又各自讨论了一番,然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那便是皇上对秦王的恩宠已经太超过了,若是放任继续这么下去,秦王无疑会成为最大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因此,一封封奏折开始前仆后继地往宫里递,内容大同小异,皆是认为将亲王之女越级封为公主实在不妥,请皇上明鉴,改封郡主。 但这些奏折进了御书房后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了。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抬举秦王啊!这就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朝臣们得了之后心里的那点不安越发浓重,朝廷之上也不免因此掀起了一点小波澜。 皇后自然也得了这个消息。宫人前来禀报时她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未施粉黛的一张脸透着病态的苍白,两颊凹陷,眼下还泛着浓重的乌青,整个人和昨日去浣花宫里时简直判若两人。 听了禀报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略显混沌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光。她想吩咐几句话,但一张口却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旁守着的宫人急忙过去替她抚背顺气,结果她反倒越咳越厉害了。 又一名宫人急急忙忙倒了杯温水过来,皇后接过才喝了一口又尽数咳了出来,而咳出来的水落到榻子前的地毯上是星星点点的殷红。 “娘娘,娘娘您还好吗?奴婢这就去传御医。”端水的宫人吓着了,拔腿就走。 “你,咳咳,你跟本宫回来,咳咳,回来!”皇后皱着眉心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沙哑着嗓音命令那名宫人回来,“本宫说过了,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能去传御医,也不能把本宫的情况泄露给任何人!下去领罚!” 那宫人立刻给皇后认错,然后扁了扁嘴,无奈地退下去领罚了。 “给本宫备纸笔。”皇后又咳了几声后缓了过来,吩咐身边的另外一名宫人。 那宫人应了是,立刻去把文房四宝端过来了。皇后拿手绢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拿起笔稍稍一想后便落了墨,飞快地写下几行字,再取出自己的印鉴于末尾落下印。 等上头的墨渍和印记都干了,她又亲手折叠好装进信封里,再递给那名宫人,说:“八百里加急送去尧王手上,切勿让旁人看见知晓了。” 宫人立刻双手接过来,再脚步匆匆地寻送信使去了。而皇后望着宫人远去的方向慢悠悠地扯出了一个笑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倒要看看,等寒王知道了自己找来的这个帮手其实也是个觊觎皇位且同样拥有竞争资格的对手时,他会用什么手段除掉这个敌人。斗起来吧,越狠越好,最好弄得两败俱伤,那尧儿才能有渔翁得利的机会! 与此同时,秦王府中—— 夕和刚结束了给秋嬷嬷又一次的催眠,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不过这个结果是在开始之前就预料到的,所以倒也没有多失望的感觉。 傅珏比她更不在意,在她一个问题问到第三遍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就示意她可以停下了。他好似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需要秋嬷嬷回忆起曾经目睹和经历过的事了。 其实,这个答案夕和心里也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尤其是听过了皇上皇后两个版本的故事后。再联系一下她之前找到的那些线索,整理分析一下便能大概推测出秦王是被人蓄意用毒谋害的,毒就下在他惯用的水荇香里。 而杀害他的原因就在于清平公主,最大的嫌疑人……夕和思及此不禁偷偷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傅珏。 现在没有证据,还只是推测,如果找到了证据证明了呢?亲生父亲为了抢夺母亲而杀害了自己的养父,这种真相就和他的身世一样,无疑会给他再度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并不是夕和想看见的。但是目前来说,似乎这样的局面已经占据了六七成。 “夕和。”傅珏于此时突然叫了她一声,然后又听到他说,“眼下局势,若要逃出生天需要突破三重关卡,秦王府、天心城以及边境。这三重关卡的防卫都不会弱,我们一起离开太过显眼,会极容易被人发现,只能分开走。” “分开走?” “嗯。我先着人安排送你和莞儿离开,晚些时候我们再会合。” 夕和虽然知道他说的在理,这样的安排成功率会比较高。但是不知为何,想到要和他分两批走她的心里就生出一股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傅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眉敛目的不说话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说:“你放心吧,只要你和莞儿安全离开,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有些事情做起来反倒比较方便,行动也会更加灵活。” 这样说也对,她和莞儿坚持留在他身边的话,他必然要分心照顾她们,若是离开时遇到了追兵也会因为考虑到她们而变得束手束脚。虽然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但莞儿无疑是需要人保护的,她们先走才不会拖累他。 于是,夕和不再犹疑,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府外的这些守卫显然要比浣花宫外的难缠,他们特意为监视我们而来,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离开恐怕不是易事。出城和出境也还需要文牒,还有,我们去哪儿会合呢?” “这些你都不需要担心,我会安排妥当。你只要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和莞儿,然后乖乖等着我便好。” 夕和浅笑,认真地点点头。傅珏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长发,再将人温柔揽入怀中。 当夜,傅珏等夕和睡熟后走出寝室去了书房写下一封信,再以“魅”之名唤出了一道黑影,将信交给了对方。这一道黑影消失后,他又唤出了另一道黑影,下了一道命令,然后才回去了寝室。 而五天后,秦王府迎来了一位稀客。 第九百三十九章 走前准备(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登门造访的这位稀客也算是夕和的老朋友了。 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白底墨竹纹的衣裳,依旧眉目如画、毓秀挺拔,带着满身清贵儒雅之气,仿若夜色中那一轮清冷高雅的皓月。 夕和得知苏叙言来了的时候正在捣药,听到临月说璧月公子来了还错愕地让她重复了一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到了前厅见到苏叙言后,她才有了种真实感,知道真是他来了。 “苏公子。”夕和定定的看了苏叙言两眼,然后带起浅笑,一边唤了他一声一边朝他走过去。 苏叙言正站在前厅的一幅山水图前面赏画,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一眼便见到了款款而来的女子,而女子的身影和笑貌落入眼帘后在他的心上激起一层奇异的薄喜。 她今日着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裙,绣花点缀都不多,很是素净,柔顺的长发挽着松松的髻,髻上簪着两三支茉莉玉簪,再反扣了一只玉环,然后就没有别的装饰了,和她的衣裙一样也显得很干净素雅。 而她的容貌依旧绝丽倾城,如小鹿般灵动的双眸也依旧澄澈透亮,只是两颊上好像比印象中稍微圆润了一些,可以想见他将她照顾、保护得很好,她在他身边也过得很舒心。 “在下见过秦王妃,王妃有礼。”苏叙言目视着她在自己面前盈盈站定,又深深地看了她两眼,然后朝着她拱手一揖,礼数周全。 “苏公子有礼。”苏叙言是朋友,朋友之间夕和并不喜欢这个秦王妃的称呼,但出言纠正好像略显尴尬,因而她便也同他见了礼,以行动告诉他不必如此客套生疏。 苏叙言意会,唇畔的笑意越发柔和。随后,夕和请苏叙言落了座,桑榆再将新沏好的茶奉上,添放在了两人手边的几子上。 “苏公子怎的难得到访?是刚好经过天心城吗?” “咦,夫人不知?在下近日确实是在北漠处理一些事情,不过此行却是受邀前来。” 受邀?夕和略微诧异了一下,因为傅珏确实没有跟她说起过他邀请了苏叙言过来的事。不过他这几天频繁出门像是有很多事要处理的样子,许是太忙了便忘了吧。 “似之半个时辰之前恰好出门了,此时并不在府里。苏公子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不如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待似之回来,我再派人过去通知苏公子。” 苏叙言此时也从夕和的表情里察觉出了一点异样。他确实是收到了傅珏的信函才过来的,但信函里只说有要事要托他帮忙,请他务必过来一趟,却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 他本以为夕和应该是知道什么事的,刚刚也正想问,结果她却连他要来这件事都不知道,很明显傅珏是连她都瞒着了。看来,不会是件小事了,也只有等他回来再问问清楚了。 “那就劳烦夫人安排了。”苏叙言应下起身。 一个时辰后,傅珏回来了。傅珏得知苏叙言已经到了之后便跟夕和交待了一声,然后带着苏叙言去了他的书房。两人在里头一待便是两个多时辰,等到了掌灯时分才出来。 两人叙话时,连临江都被驱出了门口,这段漫长的对话究竟说了些什么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只是出来时,苏叙言的面上竟然罕见的没了温文尔雅的笑,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沉重,傅珏却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依旧噙着淡淡浅浅的笑意。 而到了晚膳时,苏叙言已经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同傅珏谈笑风生,谈论的也都是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话题,再无任何异样之处。 夕和听着他们的对话,时不时插一句,再将他们的表情神态尽收眼底,突然生出一种苏叙言只是游历至此顺便登门拜访一下,和老朋友叙叙旧的感觉。但实际上,很明显并非如此。 她其实挺想问问清楚的,但她也看得出来他们好像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至少在饭桌上没有。所以她也不破坏气氛了,索性放松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们说话。 晚膳后,三人又一起品了茶,然后苏叙言就回自己的客房去了。夕和同傅珏走在回后院的路上,她想了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打算问问他怎么会好端端的把苏叙言邀到了府里。 但她还没问出口,傅珏便先一步给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夕和,三日后,你带着莞儿跟叙言离开这里,去苏家。” 夕和错愕地停下脚步看向他。她原以为是他安排人送她和莞儿先行离开,怎么,竟是找了苏叙言来带她们走? “苏家是四大家族之首,其势力和影响力不逊色于任何一国的皇室。有苏家的庇荫,离开北漠会容易得多,同样,你和莞儿到了苏家也会比在其它地方要安全得多。” 傅珏的考量无疑是正确和周全的。有苏家的庇荫,不仅出城、出关的文牒都不会是什么问题,路上也可以最大程度的隔绝掉一些跟踪者和不怀好意的人。而如今两国交战,天下大乱在即,世家大族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可是这样便是欠了苏家的人情了吧?或许,我可以带着莞儿去师父的见空山。”夕和依旧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也不喜欢让傅珏因为她欠了别人的人情。 傅珏笑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并说:“早年间我帮过苏家一个忙,此次正好抵消,所以你不必有心理压力。只是,要出秦王府必然不能以秦王妃的身份,所以到时还要委屈你和莞儿换副模样了。” 这一点夕和早早地便想到了,外面那么多人守着,她必然是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跑掉的,所以这个不成问题。 “那我们便是在苏家会合吗?苏家本家?”既然决定这么办了,夕和更关心起她们离开之后的事。 傅珏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层淡淡的涟漪,嘴上则没有片刻犹豫地应了“嗯”。 因着他的果决和夜色的浓重,夕和没有察觉到他眼里的异样,得了他的回应便点点头,道了声好,心里则开始盘算起剩下的这三天还够不够她将那药配制好。 第九百四十章 离别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傅珏依旧每日都要出门至少一趟,夕和能感觉到他在筹谋些什么,不过他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不问了,反正她知道他有他的打算,而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眼下她即将离开,他替她铺好了路,她自然也要为他多打算一点。虽然他身边有花绣这样的隐卫精通医术,但制毒方面夕和有绝对的自信,而毒药有些时候也是可以救命的,她当然得给他备一些以防万一。 除此之外,她早前便在研制的治疗寒疾的药在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和不断尝试之后总算是出了初步的成品。她已经试验过了,虽然药效跟她所想的还有一段差距,做不到根治他的病根,但对抑制寒疾的复发应该是有帮助的。 虽然很快要入夏,一般情况下他寒疾复发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有备无患,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所以这三天,夕和也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至于苏叙言,他也是每日必要出府一趟,每次出去后还会带一些小吃和糕点回来,送到夕和这边来。看上去特别像是出去街道上闲逛遛弯的,但夕和知道他也是在做一些准备,准备着他们自行的离开。 三天后的晌午,到了离别的时刻。 夕和和流萤她们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后换上了一身早已备下的婢女的衣服,再经由傅珏手下一名擅长易容、叫做轻瑶的隐卫改头换面,套上了另外一张和苏叙言前一日带回府里的女子一模一样的脸,然后和傅珏携手走出房门。 要跨出院门之前,她心里突然涌上了强烈的不安和不舍,脚步一顿,返过身便抱住了身旁的傅珏,两只手臂牢牢地抱紧了他劲瘦的腰。 傅珏一愣,随即也抱住了她,一手环着她的身子,一手轻抚她脑后的长发,再在她耳边温柔呢喃:“夕和,小鱼儿,要记得在苏家乖乖等我,知道吗?” 夕和的眼眶里泛起酸意,转过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压下了胸口里起伏的情绪才点了点头,说:“你要平平安安地来接我和莞儿,我们等你。” 傅珏唇边带着笑,眼里却也闪烁起了一点晶莹,不过在松开她的时候又迅速隐藏了起来。 “好。” 到了前厅,苏叙言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手边还放着一只竹篮和一只竹筐。竹篮里满的,放着各色北漠的糕点和小吃,而竹筐打开了乍一看也是满的,堆放着的是一些北漠红参之类的进补药材。 但这只竹筐是专门定制的,从外面看去是完整的一只,内里却是分为了上下两层,下面那一层正是为了藏匿莞儿所设计的。 好在莞儿平日里便不怎么哭闹,听话安静得很,又只是在出府、出城的时候需要藏一下,一般情况下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只是,夕和稍微有点担心,守在外面的守卫搜查竹筐时的动作太粗鲁野蛮会伤到或者吓到莞儿。 夕和从流萤手里接过莞儿,亲自将她放进了竹筐里,再小声叮嘱她要乖一点,然后把上半层小心地套了进去。 “夫人放心,在下会尽量阻止他们的搜查。”苏叙言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夕和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想得到,此时再看夕和小心翼翼的动作便出言安抚了她一句。 夕和点点头,“这次就仰仗苏公子了。” “夫人不必客气。”苏叙言应了话后目光投向傅珏,认真地同他保证道:“似之,你且放宽了心,只要苏家和我还在,定将护得她们母女平安。” 傅珏未作回应,只是拱起手,极为认真而恭谨地朝苏叙言行了一礼。 苏叙言的眉心皱了一瞬,不由举步走到他近前,再微侧了身子以仅用彼此听得到的声音同他说:“似之,切记平安归来,别让她们失望。” “嗯,我会的。她们,便暂且交给你了,多谢。” 苏叙言最后与他对视了一眼,继而转过身,笑对夕和说:“夫人,我们出发吧。” 夕和也回头同傅珏对视了一眼,在得到对方含笑点了点头后方才朝他一笑,接过苏叙言递过来的竹篮转身同他一道朝大门走去。 苏叙言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门口,外面守着的护卫统领见此便已生出了警惕之心,再等看到他们几人带着竹篮竹筐出来,将他们拦下检查几乎成了必然。 “在下禁卫军统领王帅,见过璧月公子。”护卫统领在他们走下台阶后便跨出两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再拱手一礼,“苏公子这是要离去了?” 苏叙言含着笑,微微颔首:“正是。” “那在下便预祝苏公子一路顺风。” “多谢王统领。”苏叙言彬彬有礼地道了谢,举步便要绕过眼前的护卫统领走向自己的马车。 王统领见状不得不伸手再次将他拦下,苏叙言看向他,眼里和面上都是疑惑。 “王统领这是何意?” 那护卫统领收回手,瞄了两眼跟在苏叙言身后的人和他们带着的竹篮和竹筐,说:“苏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奉命驻守于此保护秦王殿下和秦王妃的安全。 虽然在下相信苏公子的为人和品性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苏公子又是秦王殿下的座上宾。但是在下职责所在,也是不得不冒犯了苏公子。还请苏公子配合一下,让在下检查一下那两只竹篮和竹筐,就当是走个过场了。” 苏叙言回头看了一眼,再从容淡定地反问了对方:“王统领的意思还恕在下不明白了。怎么你奉命保护秦王和秦王妃和搜查在下的东西有什么关系?王统领莫不是刻意刁难在下吧?” “哎,苏公子言重了,苏公子这样的身份,在下岂敢刁难。真的是职责所在,还请苏公子不要为难在下。” 苏叙言盯着对方看了片刻,而后没有再继续僵持,转而说道:“若王统领真是指责所在,在下也确实不应该同你为难。不过,我苏家的东西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一个理由就可以任意搜查的! 这样吧,各退一步,我可以把竹篮和竹筐的盖子打开让王统领瞧上一瞧,仔细辨一辨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也算是让王统领有个交代了,如何?” 第九百四十一章 信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王统领还是有些犹豫,但仔细一想皇上给他的命令主要是要盯着秦王和秦王妃两个人,这竹篮和竹筐这么小只能勉强装一个莞公主,可莞公主要真在里面的话打开看一眼还能看不到么,没必要硬跟苏家的人杠上查这么一遭。 于是,片刻犹豫之后他便答应了下来。苏叙言遂朝夕和和背着竹筐的容镜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配合着应是,将各自拿着的东西的盖子打开。 王统领凑上前一看,见里头都是些糕点药材之类的东西,不再疑他,拱手又是朝苏叙言一礼,为刚刚的行为跟他道了歉。 苏叙言毕竟是苏家的嫡长子,在苏家的地位非凡,这样的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禁卫军统领惹得起的,所以这事还就得他做小伏低才能确保没有得罪到他。 “那在下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苏公子一路顺风。”王统领马上便退开两步让出了道来。 苏叙言噙着笑上了自己的马车,夕和现在作为他的婢女也跟了进去,而容镜则将竹筐放进了马车内,自己和车把式坐在了外面。 伴随着车把式的一声“驾”,马车动了起来。得得走了几步后夕和还是没忍住撩起了车帘一角往后看。 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匆匆的一眼,那一袭站在屋檐下的白衣会比任何时刻都要深的烙印进她的脑海,使得她多年之后依旧能够清晰地想起来他笑中含着泪目送她远去的模样。 边境,狼牙城内—— 傅亦寒坐在将军营帐内的虎皮大椅上正在阅读一封匿名信函。这封信函是被藏在一盘奶馍馍的底下送进来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拆开后里面有两张信纸,满满当当的都是字,头尾各扫一眼,同样没有任何署名和标记,字迹也是陌生的。 他先吩咐了蔷薇去调查清楚这封信是谁送来的,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信的内容上。结果,才看了头几行,他唇边慵懒的笑容就陡然消失不见,而待他将整封信看完后脸色也已经一整个的变得阴沉无比。 恰好蔷薇回来复命,告诉了他那盘奶馍馍是从军营的大厨房送过来的,从制作到送达一共过了四个人的手,但这四个人都坚称底下的信函不是他们放的,也不知道底下还藏了东西。 她询问过后认为没有可疑,也就是说明是有第五个人在这四个人交接之间的空隙趁他们不注意把信函藏到了底下的。她又问了厨房里其他的人,看有没有谁看到什么可疑之人,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因此,这封匿名信函的源头还真是查不到了。 蔷薇看傅亦寒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往他手里紧紧捏着的信函上带了一眼,问:“殿下,这封信函可是有什么问题?” 傅亦寒手指一动,将信函一把揉成了一个纸团再往蔷薇身上一丢,沉着声音问:“天心城里留守的黑焰卫都死了吗?!” “殿、殿下?”虽然傅亦寒的声音没有多大,但话语里包含着的怒气却是蔷薇许久没有见过的了。她不禁一时错愕,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死了,那为什么册封莞公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传过来!”傅亦寒猛地往椅子的把手上拍了一下,再突然提高音量朝着蔷薇一声怒吼。 即便蔷薇是训练有素的黑焰卫,在傅亦寒身边待得年岁不短,也算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但此时还是被这一声怒吼给吓得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她才惊讶地反应过来傅亦寒刚刚说了些什么。 莞公主?这是哪一位公主啊?蔷薇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两个疑问,玫瑰便脚步匆匆地从帐外走了进来,走到傅亦寒面前屈膝行礼,再将手心里握着的一只小竹筒恭敬地递给他。 “启禀殿下,天心城传来消息,皇上解了秦王的软禁,还将其女册封为了一品公主。” 玫瑰一禀报完,旁边的蔷薇不由睁大了眼睛。 莞公主原来竟是秦王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可秦王只是亲王,他的女儿最多也只能封个郡主,怎么眼下一跃成了公主了,还是一品公主?还有,玫瑰此时才来报,殿下却已经知道了,是那封信函里透露的吗? 想到这里,蔷薇的目光不由往面前几寸之遥的纸团看了两眼。 傅亦寒既没有回应玫瑰,也没有从她手里接过那只竹筒,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他的异瞳本就带有旁人没有的威慑力,此时再加上他的怒火仿佛化作了两条毒蛇的信子缠绕上了玫瑰的咽喉,使得低着头的玫瑰不禁本能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傅亦寒不开口,她们二人也不敢说话,营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好在持续的时间不算长,蛇信子终是放过了她的性命,阴沉地吐露出了一个字:“查。” 玫瑰和蔷薇两人俱是身体一震,随后齐齐应是,再起身退出了营帐。 要查的事情很清楚,就是皇上为何会封了秦王之女为公主,若说是恩宠这也太超过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傅亦寒在她们出去之后从椅子上站起,再将地上那个揉皱的纸团重新捡了起来,打开看了第二遍后继而叫出了另外一名隐于暗处的黑焰卫,交给了她。 上面虽然没有署名,字迹也是陌生的,还查不到送信的人,但是他可不是个任人耍着团团转的傻子,这封信会是谁送来的,他心里有数,脑子里也有一个人影。 想借他的手除掉傅珏,再自己渔翁得利?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惜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有资格将他傅亦寒当作一把杀人的刀! 不过,傅珏……不管是堂兄还是皇兄,他傅亦寒也都是不会容许任何人包括他在内成为他通往那个位置的绊脚石!否则,他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却是会替自己铲除干净! “堂兄啊堂兄,本王可真是不想这么早就和你站在对立面上,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傅亦寒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低语了一句,然后闭了上眼睛休息。 第九百四十二章 抵达苏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家的身份是真的很好用,离开秦王府后从出天心城到出边境可谓一路畅通无阻,守城和守关的人皆只是问上两句,在得知了是苏家璧月公子的车马后二话不说就放了行,也全然没有检查车里的人和物。 莞儿也一如既往的非常乖巧,一路上几乎没有哭闹过,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夕和怀里或是思考她的人生或是睡囫囵觉,非常省心。 因而,二十天后,夕和跟随苏叙言顺顺利利地抵达了位于西燕国江陵城内的苏家本家。 江陵城也是西燕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池,论占地范围的话甚至比西燕的都城凉月城还要大上一圈。这座城池也是西燕国,乃至整个苍河大陆上唯一一座没有设城主府、没有隶属于朝廷的城主管辖的城池。 因为住在这座城里的人全部都是苏家人,三分之二是苏家本家人,三分之一则是一些相对出色、对苏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分家人。 整座城都没有别的人了,自然无须再设一个管辖的城主,因为苏家自有家规,有本家的族长和长老会管理和决定家族内的各项事宜。 而苏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其底蕴和能力都是堪比皇室的存在,就连三国君主都不同程度地受制于苏家,又哪还会有一个所谓的城主有资格和胆量来管辖他们呢。 不过江陵城到底隶属于西燕国,领土完整的不可分割性是西燕国主的底线,所以苏家族长还是和西燕国主签订过一份契约的。 苏家全员入西燕江陵的籍贯,承诺不会做出圈地称王和叛国之事,而西燕皇室则保证他们在江陵城内的一切自主权,甚至于江陵城内苏家家规可高于西燕律法。 以家规高于一国律法,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但苏家不仅开了先例,而且在传承了几代之后的现在,苍河大陆上也仅此一份,四大世家的其它三家都没有这样的特权。 这无疑使得苏家稳稳的占据着第一大世家的位置,也让天下所有人都不敢小觑了每一个苏家人。 夕和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她没有格外了解过,只知道苏家是四大世家之首,是苍河大陆上的第一大家族,地位非比寻常,却不知道已经非比寻常到了这种地步。 因此,在刚入江陵城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一路过去遇到的每个人都跟容镜认识,会对着容镜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声“容先生”。她还把这点疑惑问了苏叙言,问他容镜是不是在江陵城内知名度很高,不然怎么会每个人都认识他。 而等到苏叙言笑着把江陵城里的情况一一告诉给她后,她既惊讶又好笑。笑自己的傻,想这江陵城可是苏家的地盘,容镜的知名度再高还能高过苏叙言的去不成,她刚刚却是没想到,真是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的老话了。 苏家本家的大宅就在江陵城的城中心,马车穿过了三条街道后便到了。停稳后,苏叙言先下车,再帮着夕和抱了抱莞儿,方便她能下去。 夕和下了车一瞧,苏家的门楣是又大又开阔,一扇大门几乎是寻常府邸的两倍,两旁绵延的高墙也比一般的要高上一截,门口还立着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模样威武严肃。 上方的牌匾是红木的,刻着“苏宅”两个字,左下和右下两个角落里则有几枚印章的复刻,很明显看得出来这牌匾是某位了不起的人物题的字,又有其他一些人赏鉴过的。 苏家果真并非一般家族可比,光是这门庭的恢弘和底蕴便足以让人惊叹了。但最引人侧目的反倒不是这些死物,而是门口的这一番光景。 苏宅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里头清幽雅致的景色流露了几分出来。门口既没有护卫站岗当差,也没有小厮守门候客,只有一名青衣小童,正拿着一把大笤帚认认真真地清扫着门前的落叶和薄尘。 这一眼看上去仿佛不是到了举世闻名的世家大族,而是到了深山云崖之上的隐世道观。那一道门槛便是一道界限,门槛的这边是红尘俗世,门槛的里边则是清修隐居之地,颇给人一种奇妙的观感。 “咦,言哥哥?言哥哥你回来啦?”青衣小童于此时发现了他们,抱着大笤帚便沿着台阶冲了下来,再笑嘻嘻地跟苏叙言说话。 “嗯,今日轮到你当值?”苏叙言笑着应了话。 青衣小童点点头,漆黑灵动的眼珠子飘到了夕和身上,满脸都是好奇,但他却并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夕和的身份。 “既是你当值,那便去通禀吧。”苏叙言当然留意到了青衣小童打量的目光,不过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出言打发了他去做该做的事。 青衣小童倒也听话得很,立刻笑呵呵地应了是,再抱着他的大笤帚转身跑进府里去了。 随后苏叙言同夕和笑了笑,示意她跟着他进府,再率先迈开了步子。夕和抱着莞儿也没有再犹豫,跟上他的脚步进了苏宅。 正如门口流露出来了那几分光景,苏宅的内景处处朴实无华,却又处处都透着一股别处都没有的清韵和雅致,越发让夕和觉得像极了清修之地。 “刚刚那个小子叫做苏谨道,是我三叔家最小的孩子,也是我最小的堂弟。”走在路上,苏叙言顺口给她介绍了一下刚刚那名青衣小童。 夕和微微有些吃惊,因为既然是苏叙言的堂弟的话,那便也是苏家正宗本家嫡系,身份虽比不上苏叙言,但也已经很不一般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刚刚却在大门口扫地? 苏叙言似是料到夕和会有这疑问,不用她问出口便已经继续往下说了:“苏家本家嫡系的孩子在满十二岁之前都需要轮番当值,负责每日苏宅大门口的清扫和有客到访时的通禀工作。今日便是轮到他了。” 苏家本家嫡系的孩子,那可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让这些人在十二岁之前都要轮番做这种守门小厮做的事,无疑是要磨他们的性子和断绝骄纵之气。苏家有这样的教育理念和手段,真是难怪能培养出那么多优秀的人才,稳稳的占据着第一大家族的位置了。 夕和心中暗暗赞叹,随后联想到旁边的人,便问他:“那你以前也当过值咯?” 第九百四十三章 入住迷乡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含笑应了嗯,说:“苏宅一共有八扇大门,我们刚刚进来的那扇叫做天虹门,我以前当过值的那扇在北面,叫紫幽门,回头再带你去看看。” 夕和点点头,心想原来刚刚那扇恢弘的大门还只是苏宅的其中一扇,而这苏宅竟然有八扇门之多,寻常府邸最多也就四扇门,一正一后再加两个角门,看来这苏宅的面积也远比寻常府宅要大不少啊。 一刻钟后,穿过庭院回廊,一间写着“疏风沐雨”四个字的厅堂出现在了眼前,而那青衣小童赫然又出现在了这间厅堂的门口。他手里的大笤帚已经不见了,脸上则依旧挂着阳光明媚的笑容。 苏叙言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又偷偷瞥了两眼夕和,然后随他们一起走进了厅堂之中。 堂内的布置秉承着整个苏宅的风格,没有一丝奢华之气,处处都透露着文人雅士的清贵。坐着的人不少,乍一眼扫过去有约莫十几个,男女都有,而其中最打眼的要数坐在正前方上位的老人了。 老人一袭窄襟宽袖的灰白色仙鹤图案的衣裳,头发和胡子皆已花白,以闲适自得的姿态坐在太师椅上,颇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他们一进门,他的目光便投了过来,不仅未见丝毫浑浊昏聩,反而清明透亮如星,可见这老人的心里亦是个通透如镜的。 “叙言拜见爷爷,见过各位叔叔、叔母。”苏叙言走到前方朝着老人恭敬一揖,再顺势问候了坐着的其他人。 众人皆面目和善地点点头,应下他这声问候,而上座的老人亦是含着笑应下,再问及了他此次出行的功课可有顺利完成。 “此行的功课叙言都已经顺利安排妥当,巡查的几家书院也都一切如常,爷爷放心。”苏叙言依旧恭敬回应。 上座的老人再度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放到了苏叙言旁边的夕和身上,问:“这两位想必就是无垢公子的妻女,傅夫人和令嫒吧?” 既是要往苏家来,苏叙言自然是不可能没有跟苏家打过招呼的,所以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奇怪。只是这件事好像只有老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听到老人这么说,他们打向夕和的目光里都带着多多少少的讶异。 夕和则勾起礼貌的浅笑,朝老人福了福身,道:“妾身殷氏携女傅莞见过苏族长,冒昧前来叨扰,望苏族长莫要见怪。” “傅夫人有礼了,无垢公子与我苏家交情匪浅,夫人与叙言亦是朋友,难得到我苏家来自然是贵客,谈何冒昧一说。夫人且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安心住下便是。” 老人言辞和蔼地说完,又把话锋转向苏叙言:“叙言,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那她们二位就交给你招待了。你可要好好招待,别怠慢了人家,知道吗?” “是,爷爷。” “那好,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先回房去休息休息,晚些时候族里再替你们接风洗尘。” 苏叙言应下,再次拱手一礼告退,夕和也依着礼数再次微微福身,然后随着苏叙言离开了厅堂,往客房而去。 而当他们离开厅堂之后,厅堂内有人便疑惑地问出了声。 “无垢公子?无垢公子傅珏不就是如今的北漠秦王?族里前不久还得了消息,秦王之女被册封为了莞公主。这秦王妃和公主怎的不在秦王府里待着,跑到咱们苏家来了?” “是啊,我刚刚瞧着叙言领她们进来,一时还以为是叙言瞒着我们这些长辈在外面悄悄娶妻生子了,没想到竟是秦王妃和莞公主。爹,这件事你可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也不告知我们一声?” “爹,这秦王妃和公主好端端的跑到咱们苏家来,可又没见着秦王一起来,这事情恐怕不简单啊。叙言有没有跟您说清楚啊?如今北漠和南越已经交战,西燕迟早也是要卷进去的,这……” “好了。”上座的老人出言打断了他们的话,“不管傅夫人她们因何而来,我们苏家断断没有失礼于人的道理,一切事由我自有打算和分寸。刚刚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大家长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亦收敛了心思,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上,转而继续了他们刚刚在讨论和汇报的事。 苏叙言领着夕和她们过去的客房并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有厅堂有耳房,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前院,显然是特意为她们准备的。 “族里很少有外客,客房那边比较冷清,位置也比较偏远。这间迷乡斋虽然小了一点,但配了一个小厨房,等会儿我会额外再安排一个厨娘过来,晚上的时候要是饿了弄东西吃会比较方便。”进门时,苏叙言跟夕和解释了一下让她们住在这里的原因。 夕和对于他的细心和周到表示了诚挚的谢意,确实独门独户的一个院子住着总归要比在一间客房里住着要舒适自在许多的。 屋里已经有几名侍婢和嬷嬷等着了,苏叙言一一给夕和介绍了一下,都是往后负责照顾她们母女起居的人。 这些人显然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个个朴实亲善、手脚麻利,最重要的还是目光干净,一看就知道都是没什么弯弯肠子的人。 之后,他又交待了他就住在对面隔了一条花廊的泼墨阁,如果她们有什么事让侍婢过去告诉一声,他便会立刻过来。夕和再次向他道了谢,然后他便留了时间给她们休息调整,自己回去泼墨阁了。 夕和把莞儿放下后第一时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给了帽子里躲着的小鱼一个信号。她这次出门就带了三件行李,随身佩戴的血玉、药箱和小鱼。 本来她是没打算带上小鱼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走了,让小鱼陪着傅珏也是个念想。但临行前那一晚,小鱼好像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先是黏着她,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后来又试图往她的药箱里钻。 傅珏看出了它的意图,便让她索性把小鱼也带上。她盯着小鱼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想到它许是担心自己又像十多年前一样把它给“抛弃”了,心里一软便应下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消失之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鱼是爱闹爱玩的性子,但这一路过来也乖巧得不像话,几乎不是窝在夕和身边睡觉就是帮她守在莞儿身边。进苏家的时候更是夕和还没发话它就主动钻进了她斗篷的帽子里。 其实她要在苏家暂住,小鱼的存在是瞒不了人的,也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不让苏家的人知道。只是她刚登门面见苏家的人,又是抱着孩子,又是带着一只三尾雪狐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失礼,而小鱼又已经主动藏好了,她也就顺势而为了。 此时,小鱼得了夕和的信号,立刻从她的帽子底部攀爬了上来,然后蹲在她的肩头抖了抖自己的三条大尾巴,模样讨喜可爱得紧,一下就吸引了两名侍婢良辰、美景的注意。 夕和摸了摸小鱼的脑袋,笑着同她们介绍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然后想着小鱼估计也该饿了便问她们有没有小鱼干和虾皮之类的食物。 两人忙点点头,很快就给夕和送来了一罐子的小鱼干,也带了些茶点和一碗热羊奶,是给夕和和莞儿的。 夕和道了谢,看她们两人很想跟小鱼亲近的样子,便把喂食的工作交给了她们。她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带着满脸笑意接下这个任务。 吃饱喝足后,莞儿和小鱼窝在一处睡着了。夕和守在她们边上也眯了一会儿,然后便到了傍晚,良辰提醒她前厅那边设了洗尘宴给她们接风,是时候过去了。 苏家办的这出洗尘宴主要目的是让彼此之间正式认识一下,夕和去了一看,席上坐着的大多都是之前见了一面的那些,那时她便猜到他们应是苏家嫡系的人,此时正式的介绍后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些人果然都是嫡系六房的人。 而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苏家如今的掌权人,也是苏家的族长。 席上六房的人似是对夕和很感兴趣,接二连三的问了她不少问题。夕和碍于要在苏家暂住,面子上不能过不去,因而皆有礼有度的一一回应。只是,没完没了的提问加上旁敲侧击的试探还是让她有些疲于应付。 但就在这时,苏族长开口了,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地便堵了其他所有人的嘴,替夕和解了围。不过,夕和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他,只会在心里感叹上一句族长就是族长,手腕和情商一样高,真是懂得利用人心和言辞。 因为他若是真心想替她解围老早就可以开口了,偏偏要等到她露出疲惫和不耐烦之色后才开口,既利用其他人向她套了话,也不会让她真的心生不悦,真是高明。 宴席之后,夕和便算是正式以苏家客人的身份暂住下了,这一住便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夕和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迷乡斋,少数几次出门也就是去找苏叙言打听傅珏和北漠那边的情况。而苏家的人继接风宴后就没有再对夕和表现过过多的关注,都是各做各的事,因此这一个月过得极为平顺。 要说唯一的一个例外那便是在月中的时候夕和的身体出了点问题。说是问题,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真的问题,因为一样的情况在娘亲的身上也出现过,那便是她的身体在某一天夜里好端端的凭空消失了。 而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夕和其实是接收到过一点小提示的,那便是她肩上的胎记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刺痛。过后不久,良辰和美景两个人送茶水进来时,夕和便发现她们两人已经看不到自己了,还互相嘀咕了一句说她怎么不在屋里。 而她们嘀咕这句话时,夕和正好端端坐在她们面前的榻上,哪里都没去。她大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扬手在她们面前挥了挥,可她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是真的看不见她。 她又咳嗽了一声,结果两人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惊恐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互相确认了一下刚刚是否有听到咳嗽声。夕和这又便知道了她们虽然看不见她,却能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夕和一时既震惊无比又有些慌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甚至开始怀疑起她是不是要再度穿越了。但紧接着她又看到一抹荧蓝色的光芒从肩下的纹身里钻了出来,化作一只漂亮的蝴蝶翩翩飞舞,她脑子里电光一闪,想起了娘亲的消失事件。 莫非,这也是东篱神女所要必经的过程?而这身体消失的情况是会在神女生下下一代神女后不定时触发的? 蓝色的蝴蝶在夕和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后飞向莞儿所在的方向,然后在她身边不断盘旋。良辰和美景本来就被那声咳嗽声给吓了一下,蓝色蝴蝶再凭空冒出来吓得她们俩以为是鬼火,大惊失色地跑出去叫人。 夕和不想把事情闹大,下意识要拦住她们,但碍于眼下的情况,她要是开口了反而会吓得她们跑更快,无奈之下只能在她们跑出去后赶紧把门去给关上了,然后再回到莞儿身边。 她亲眼瞧着那蝴蝶盘旋飞舞了好一阵后落在了莞儿身上的胎记处,不动了。荧蓝色的光芒出现了边缘碎裂的痕迹,然后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缓慢地渗入莞儿的胎记里。 夕和惊讶之余脑子里冒出两个字——传承。莫非,这就是东篱神女的传承方式,是那血液里代代相传的神之血脉所传承的方式? 凭空消失、荧蓝色的光芒、飞舞的蝴蝶……原来,当初娘亲的消失之谜竟是这样一个真相! 突然,夕和身上的胎记又出现了刺痛感,她下意识朝胎记上抚摸过去,刚一碰到脑子里又猛地出现一阵晕眩。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她的瞬间被侵夺了神志和意识,陷入昏迷。 良辰美景跑出去叫人,先是找了迷乡斋里掌事的嬷嬷,告诉她夕和不见了,而房间里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咳嗽声和鬼火,请她过去看看。 嬷嬷随她们一过去却发现门被从里面上了门闩,良辰美景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因为她们分明记得离开时是没有上门闩的。 第九百四十五章 他所知道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嬷嬷一边吩咐了她们去窗户边看看一边自个儿朝里唤了几声夫人。结果屋里没有任何回应,良辰美景回来又说窗户也关着。 几个人皆意识到情况不对,唯恐出了事就忙去找了苏叙言禀明情况。苏叙言一听,二话不说便带着容镜、容台过来了,再唤了两声没有反应后便立刻让容台破门进去。 进去了一瞧,似乎一切都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唯独不见了夕和。苏叙言往四周扫了一眼,再稍稍一想后吩咐了迷乡斋里的人和容镜、容台往苏宅的各处找一找,先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免得闹出点不必要的事情来。 众人领命出去,这么一找便找了一夜,但却依旧没有找到夕和的人影。而苏叙言一直在屋里守着莞儿,一边等消息一边思索着好好的人会突然跑去哪里,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混进了苏家把人掳走了。 但她在苏家的事目前并没有暴露出去,苏家也是有一定的防卫的,后者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可她自己就算有什么事走出去了,应该也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更不会就把莞儿丢在这里那么久都不会。 他思来想去的找不到答案,消息也一直等不到,正想着天亮后若是再找不到人就该不得不动用府里的人去外面找一找时,一个人影就像是变戏法一般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苏叙言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夕和失去了冷静和淡定,万分惊愕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一点点找回心神,过去将依旧昏迷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并唤了她几声把人唤醒。 夕和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见到苏叙言也是一愣,然后才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但这么一回忆,她又立刻紧张地意识到苏叙言在这里很可能看见什么、发现什么了,便试探性地向他问了一句。 结果苏叙言也没有假装不知和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他看到的事,并反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夕和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如实以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编个容易让人接受和相信的说法,而这时出去找她找了一夜没找到人的那些人回来了。 他们本是想跟苏叙言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一进门却看到了夕和已经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坐着了,一个个既是惊讶于她已经不声不响的回来,又疑惑于她跑去了哪里、是怎么回来的、怎么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苏宅都没看见她。 夕和应付苏叙言尚且还不知该怎么说,对于他们就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然而,苏叙言却替她出了头,主动说起她昨晚是被爷爷找去下棋了,走得匆忙忘了交待又没料到会下一整夜,所以才闹了这么个乌龙。 苏族长是有名的棋痴,不仅沉迷于下棋这件事,还沉迷于和人切磋棋艺。府里但凡会下棋的都被他拉去对弈过,难得来了什么客人也是必然会被苏族长叫去对弈几盘。 因而,这里理由只要联系上这个背景就变得可理解、可信多了,众人之中除了容镜容台之外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松了口气,显然是都信了。 而容镜容台虽然例外,但他们也都能看出自家少爷这是摆明了要给傅夫人打掩护,那他们做属下的自然不会拆台,便都保持了沉默。 之后,众人辛苦一夜都被苏叙言打发了回去休息,只留下了容镜和容台两个人。这两个人跟着又被打发到了外室,苏叙言才再度开口让夕和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夕和见他都主动把保密工作做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瞒着他,但把话的重点往鬼怪上带了带,并未提及东篱神女一事,毕竟东篱国的事还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为好。 然而,又令她意外了一把的是苏叙言不仅没有被她带偏了思路,反而还仅仅从她这件事上便得出了她有可能带有东篱国神女血脉这个结论。 夕和心里着实吓了一跳,面上则索性追问他有关东篱的事,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然后苏叙言一说,夕和方才知道原来苏家的书库里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孤本,孤本的扉页是一块破损的牛皮,这块牛皮上便记载了有关东篱国的一些琐碎之事。 夕和第一时间想到了寒山寺里曾发现的那一张带有灼烧痕迹的牛皮,那张牛皮上同样有关于东篱国的记载,但却只有一部分,难道苏家书库里保存着的就是另一部分? 很快,夕和便从苏叙言的话里得到了证实——确实如此。苏家的这张牛皮里用的名字同样是神隐之国,没有提及神隐之国的出现,却写明了神隐之国的初代有九女在灰烬里获得了神的血脉和能力,被称为神女。 神的血脉在这九名神女身上凝结了神印,便是九枚蝴蝶形的胎记,而随着血脉的传承,神印也会传承。“以形化虚,以意为凭,以血为系”,这十二个字便是牛皮上所记载的传承方式,而前四个字很显然和夕和这一回凭空消失还挺符合的。 除此之外,苏叙言还提到了神女编织幻境的能力和东篱国宝藏的存在,说得夕和心头满满的惊讶和愕然。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苏家书库里会有这样惊人的记录的,好在牛皮上说的都很粗略,没有详细说明编织幻境的能力是怎样的、所谓的宝藏又是什么。 而苏叙言也表明牛皮是他无意中发现的,苏家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且到刚刚为止他都一直只把这个神隐之国当作一个传说故事而已。 夕和的凭空出现和莞儿身上的胎记让他产生了联想,再一比对便越发觉得相似,可其实他也还是不确定的。 夕和有些心虚,脑子被一连串的震惊给打懵了,不知该说什么好。而这时,苏叙言又开口说道:“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个推测,而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就好。 我刚刚说的那堆废话,你且当作我一晚上没睡神志不清的说了个故事吧。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有哪里不舒服便着人去请大夫。” 苏叙言的话锋转得既快又突兀,但无疑是解了夕和眼下的困局的。说完后他便干脆利落的走了,夕和待在原地突然觉得一片茫然。 第九百四十六章 傅珏的打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茫然于弄不懂苏叙言到底在做什么。他说的话像是要在她这里得到东篱国神女血脉的确认,又像是仅仅给她分析了一下可能会出现她这种情况的原因。 而最后他竟然直接让她忘掉刚刚的这番对话,那他们说了这么多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 别说夕和不明白了,其实连苏叙言自己都闹不明白刚刚在干什么。见到她突然凭空出现的时候他无疑是满脑子的震惊,但随后这份震惊又好像被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给替代了。 他后来主动替她掩饰、焦急的追问她是怎么回事,乃至于后来越说越远的话,其实都出于这种不知名的情绪。而他虽然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却知道源自于什么,那便是他对她的紧张。 对,是紧张。她消失了一整夜,他的神经就紧绷了一整夜,直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才得以舒缓。而这就像是一颗被抽紧的陀螺,不断的鞭打让它保持高速旋转,当鞭打停下后,陀螺是不会立刻停下的,它还会高速旋转一阵再慢慢停下。 而他在她出现后做的事、说的话便是陀螺停下后依旧保持的一阵高速旋转,是难以自控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起成了那一颗为她旋转的陀螺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取得了鞭打这颗陀螺的权力? 是在发现她竟然以杏林公子为名女扮男装在外经商时吗?是在天虹岛上被金环蛇袭击她给出了那一番漂亮的分析推理时吗?还是更早一点,早到他在街上和她初遇,亲眼见证她一双妙手治好了一个被大夫都宣告死亡的重伤之人时? 她的背影和漂亮的一双手早已落进了他的眼里,在他的心上泛起一层浅淡的涟漪,然后涟漪一层层往下渗透,逐渐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是他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吗…… 想到这儿,已经走到房门口的苏叙言突然停下了脚步,满眼的茫然慢慢被挣扎和懊悔所代替。 其实早前那一趟出海时,他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只是那时他的难过也仅限于难过,因为他认为是时机不对,是上苍让他的这份心情来得太晚了,是命运使然。 但眼下,他却又突然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迟钝和自满而错过了,若是初遇时便正视那个落在眼里和心上的身影,或许他也是有机会拥有她的。 他现在所渴望的是他自己亲手放走的,心里那点好不容易被时间冲淡了的难过骤然成倍的翻滚成了心痛和懊悔。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傅珏的嘱托——“你替我照顾她们,若是来日我全身而退,便会亲自去接她们回来,若是我战死沙场,那就劳烦你待天下大定之后送她们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若是,若是傅珏真的战死沙场,而他告诉她傅珏的嘱托是让他照顾她们余生,那么,她会不会相信,会不会就这么留在他的身边,而他会不会还有重新拥有的机会…… 这么一缕邪恶的思绪伴随着那份心痛和懊悔在身体里蔓延,悠悠荡荡地飘进了苏叙言的脑海里,并且开始盘旋起来…… 而与此同时,北漠皇宫的金銮殿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对峙,而内容正是苏叙言刚刚想到的部分,亦是傅珏在送走夕和母女之前便已下好的决定——奔赴战场。 他来北漠的目的已经达到,现今的生活已经厌倦,他是真的想要带着夕和和莞儿去过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可是,除了身份和才能带来的桎梏外,他还有一个承诺和一个赌约没有完成,而要完成这两件事就必须要结束这场战争。 所以,其实他之前同夕和所说的加快进度是他决定现在就出手,加快结束这场战争。只有这场战争结束了,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她避世而居,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那么,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必然不能继续被困在天心城,乃至秦王府里,做一个秦王或者被迫去做一个北漠的储君。他得离开这里去战场,去用他的手段和能力推动战争的发展。 有了这个决定后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动用隐卫强行突围离开,另一个则是借用势力名正言顺的离开。而在这两个选择里,他选了后者,因为那样损失最小,获得的有利条件却是最多的,也更附和他到战场之后的计划。 于是,在夕和离开后,他便动了手。 他的手段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借势,借用的势力便是北漠的这满朝文武。 北漠皇上出于私心不想让他远赴战场,但对于满朝文武来说他们只在乎这场战争能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他傅珏懂指挥排兵、通奇门遁甲,还格外熟悉南越的进攻防御的方式和手段。虽然会有一定通敌的风险,但战场上有两位王爷看着,这边再将秦王妃母女扣押为质,这种风险几乎可以降低到零。这样一个大大提高胜率的人才不送到战场去岂不是莫大的浪费? 因而,他只是稍稍用点手段,拉拉线,北漠的这满朝文武便很容易地拧成了一股绳,代替了他在金銮殿里出面跟北漠皇上一争奔赴战场的名头。 其实今天这一场以满朝大臣的谏议构筑的激烈对峙已经不是第一场了,在这个月里类似的场景已经出现了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这还是北漠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情况,毕竟虽有法不责众这四个字撑着,但他们所对峙着的人终究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他们行为激烈,这位九五之尊虽不至于把他们全给办了,但挑几个冒尖的杀鸡儆猴一下也就几句话的事。 但两次过后,他们却还是顶着压力做出了今天的第三次。他们有如此决心,肯如此不遗余力地去达成目的,除了对这场战争胜利的渴望和傅珏在背后的操纵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们其中有部分人已经隐约发现傅珏继续留在天心城内可能带来的巨大威胁。 第九百四十七章 心理博弈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从软禁到册封莞公主,再到如今力排众议要将傅珏留在天心城内,这部分敏感多疑的朝臣们从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到认为皇上对傅珏恩宠太过,已经进一步抽丝剥茧的寻到了一些可疑又惊人的线索。 然后,有的人又想起了当年清平公主和亲一事,想到那清平公主本是要嫁给皇上的,阴差阳错之下才嫁给了秦王,若是两人之间没有感情那还好,只是一时的面子问题,可偏偏当时公主和皇上还是两情相悦被拆散的。 很难说这件事和已故的清平公主是不是成为了皇上毕生的遗憾和心头的朱砂痣。再加上,当初秦王外出剿灭马贼时曾有谣言称秦王妃与皇上藕断丝连,如今看来傅珏的相貌又和皇上有几分相似,那个可怕又惊人的猜测似乎是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而如果傅珏的身份确实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那皇上这一连番举动的意图……那便太可怕了! 傅珏即便血脉无误,但终究明面上可是秦王和清平公主的儿子,皇上若是真的那么做,北漠内乱必起,即便成功攻占了南越恐怕这江山也是要毁在自己人手里。那现在在做的事岂不成了本末倒置了? 不过,猜测归猜测,清平公主和秦王皆已亡故,除了皇上心知肚明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了。那在皇上说破之前,他们当然不能说破,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傅珏支出去,破坏皇上的计划。 这虽然是在跟九五之尊对着干,可在他们心目中也等于是在拯救整个北漠国,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在经过一个时辰的紧张对峙后,金銮殿里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变成一触即发的寂静。文武大臣们齐刷刷地跪着,腰杆儿却个个竖得笔直,而上头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虽是俯瞰的睥睨姿态,眼里却满是压抑的怒火。 最后,啪地一声响起,文武大臣们不由微微一颤,再抬眼朝前看去,便见龙椅上的天子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如两只箭镞飞射往他们之中的某一处,再落下一句带着蕴怒的话。 “秦王,跟朕到御书房,其余人等,退朝!” 说罢,天子拂袖而去。大臣们纷纷转向金銮殿内唯一一个站着的身影,跟着便见这身影亦是朝着那个方向飘然而去。 御书房内—— “珏儿,你太令朕失望了!”身着紫色龙袍的天子站在内室中,背对着门口,愤怒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傅珏站在他身后三丈左右的距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做任何回应。 空气僵化了片刻后,皇上转过身来,黑沉着脸质问他说:“你不说朕也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不然那些老顽固们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但是,朕需要一个理由!告诉朕,为什么!” 傅珏容色不变,只是如古井的黑色眼眸微微动了动,直视对方,淡淡回应道:“那敢问皇上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朕为什么?朕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朕已经亏待了卿卿,发誓绝不会再亏待我们的儿子!这个位置上附有的权力和财富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们争得头破血流都要争,为何唯独你却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还不惜如此逼迫朕!” 傅珏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静等对方激动的情绪降了几度下来方才回答他的话,说:“那皇上认为这个位置我真的坐得稳吗?” “有何不可?”皇上立即反问,“只要按照朕的计划一步步往下走,你的身份和地位会得以纠正,届时无论是出身、身份还是才能,你都将是最佳人选,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就算有,朕还没死,有朕替你撑腰你怕什么!” “皇上所言仅仅只是坐上这个位置的资格,却不是能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理由。要稳如磐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个人的能力之外,人脉、资源、名望缺一不可,这一点皇上应该比我更清楚。” 皇上闻言面上过激的情绪稍敛,但他依旧辩驳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些对你来说仅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有时间的积累自然该有的都会有。眼下你不可操之过急,根本无需考虑这么多。” “可问题是皇上认为我有时间经历积累的过程吗?我和另外两位的起点本就不同,再经此一战,势必还会有一人冲在更前面,那么届时别说是我,恐怕皇上你也会深受威胁吧?” 傅珏的言辞少见的有些犀利,但对于此时的皇上来说却正好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他这些时日心里那团燃烧得过于猛烈的火。 “你的意思是你并非抗拒朕,而是也想要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稍稍冷静一点下来后,皇上很快就摸索到了傅珏这番话里的意思。 “开疆拓土的战功比任何苍白的言辞和手段都要来得有说服力,不是吗?” “可是,此番一战,南越定当全力以赴,凶险程度也会百倍于过往。朕,着实有些不放心。” “风险和收获是等价的。” 皇上随后陷入沉思,默默权衡起这个决定做出去后所要冒的风险和能取得的收获。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盯着傅珏看,想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真实想法。 然而,傅珏没有再开口,一双眼睛比往日似是越发深沉,面上更像是结了一层冰,把他的内心和情绪全部都包裹得密不透风,让这么一个可以说是精通于揣摩人心的天子都终究无从探得一分真实。 良久之后,还是皇上开了口,说:“事已至此,朕也只能放手让你去做了,你可切勿让朕失望啊。” 结果出来,傅珏的面上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个“是”字便行礼告退、转身离开。 只是,在临出门前,他的脚步又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最后问了皇上一个问题:“皇上,我父亲真的是因急病暴毙身亡吗?” 一直目视着傅珏的皇上听到这个问题在猝不及防之下脊背一僵,眼神出现了片刻的闪烁,而后他立刻回应道:“珏儿,朕最后一次回答你,是。也最后一次告诉你,朕才是你的父亲!” 傅珏得了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举步走了出去。 第九百四十八章 苏宅来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当天晌午,圣旨颁下,敕封秦王傅珏为骠骑将军,取掉虎豹营精兵三千至其麾下,三日后整军前往狼牙城,一助进攻之兵。 至此,这场朝臣和皇上的对峙以朝臣获胜而告终。朝臣们大多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有小部分得了这个结果不仅没有得到意料中的欣慰,反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来,可这不安究竟是为何他们又说不清楚,因而只当是各自这段时间太过紧张,对于这个结果而感到有些无措罢了。 三日后,虎豹营三千精兵至天心城城门外集合,而傅珏于秦王府中交待好了一切后只带上了临山和燕青两人上马往城门而去与他们会合,再正式出发赶赴战场。 傅珏离开后的一个时辰,皇宫里出了几名宫人,带着皇上的手谕和亲赐的马车到了秦王府外,接秦王妃和莞公主入宫暂住。 皇上终究是皇上,多年来身在其位的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对任何人都保有一份戒心,也对所走的每一步都习惯留一个后手。所以,即便他对傅珏恩宠有加、另眼相待,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未免他要的人在离开天心城后会脱离掌控,他手里必须紧紧抓住制约他的筹码。 而且越是重要的事情越需要谨慎对待,容不得一点纰漏。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他宁可叫傅珏对他心生怨怼也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宫人们在前厅里等了一会儿,之后便顺利接到了要接的人,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皇宫里。这一次,秦王的家眷依旧被安排在浣花宫里,她们入住后又将宫里的宫人们都屏退到了外殿,就和之前入住时别无二致。 然而,此时此刻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表面看上去的不变也仅仅只是表面,骨子里最核心的部分早已大不相同。 这个秦王妃不过是顶着一张一样的脸罢了,实际上是傅珏麾下擅长易容的轻瑶,而她出府时怀里抱着的更不是莞儿,只是一个套了人皮面具的木偶罢了。 傅珏筹谋的路是一往无前的,他要做的是放飞天际的天灯,而非由人扯着丝线的纸鸢。皇上从开始便认错了他这个人,揣摩错了他的心思,布下的局面又怎会不出错? 一招错,满盘皆落索。从那道圣旨落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场博弈的结局,是他赢了。 江陵城苏宅—— 消失事件之后,夕和发现自己肩下的胎记再次出现了变化,蓝色和金色都已褪去,变成了一整块的暗红色,这就像是当初胎记发生变化的倒序。 而莞儿身上的胎记则清晰分明了几分,蝴蝶的轮廓变得慢慢立体起来。看来,她想的不错,这真的是一个传承的过程,她身上的神之血脉正在一点点转移到她的女儿身上。 因着当初娘亲的消失事件不止发生了一次,所以夕和未免再次出现这样的事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三天来一到傍晚她便遣了人都出去,只余自己一人在屋里待着,想低调的度过去。 但是,她的胎记没有再出现过刺痛感,显然这三天里再没有过传承了。她无从得知这个过程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便只能顺其自然。 苏叙言自那日回去后就再没有露过面,那天所说的话好似真的成了一个随口说说的故事。夕和依旧没有想通他那天略微古怪行为背后的原因,不过她乐于对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毕竟谁也不想保守的秘密被人家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她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七八天没有傅珏的消息了。她一日没有和他重逢便总一日惦记着、担心着,所以这天她还是出了门,再次去了泼墨阁想找苏叙言打听情况。 结果一过去却只有看家的容台,苏叙言和容镜都不在。夕和再一问,才知道苏家今日来了客人,苏叙言作为长房长孙,陪同苏族长待客去了。 刚来苏家时苏叙言曾说起过苏家甚少有外客,因而听到苏家来了客人,夕和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是什么客人。可是容台只知道这件事,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因此无可奉告。 夕和理解地点点头,便不再多逗留,转身回迷乡斋去。谁知,刚从泼墨阁里出来,却不偏不倚地正好撞上了苏叙言领着苏家的客人经过几丈开外的小花园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多少还是隔了几丈距离的,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只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她下意识一回头这才看见了对方。而当她仔细一瞧,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八个字来——阴魂不散和冤家路窄。 和苏叙言走在一起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穿了一身绛红色麒麟纹衣袍,金冠束着发,腰间系了一枚白玉麒麟,装扮上依旧通体光鲜,但容貌和整个人的气度上却已和过往大不相同。 倒也不是说他的长相变了,主要还是精气神,已经没了以往的高傲和张扬,从脸到腰板儿一整个的颓废和萎靡。夕和乍一眼还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曾经那个自认为高高在上,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睿王殿下蔺洛衡。 他旁边的女子自然便是睿王妃阮云岫无疑了。她的变化也不小,无论是从容貌气度和穿着打扮上都和曾经的那个阮三小姐大相径庭。 如果说曾经的阮三小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话,那么现在的睿王妃已经彻底沦落成了人间富贵花,身上再无半点仙气,反而通体都是和蔺洛衡如出一辙的低俗贵气。 他们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苏家了?如今北漠和南越交战,身为一国的王爷就算不用亲自带兵上阵,但也绝没有领着自己的王妃到江陵来串门游玩的道理吧? 这两人的精神状态和表情也显然并不像是出门游玩的,那么,便是有事了,可他们俩能有什么事是需要找苏家的?难道,是南越国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对了,早前南越皇上病危,莫非是…… 夕和正思及此,几丈之外的阮云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停下脚步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这个故事就会完结了,关于结局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不要紧张哈~ 第九百四十九章 狭路相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下一刻,夕和毫不意外地在阮云岫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而因着阮云岫突然停下脚步,蔺洛衡自然而然也停了下来,再循着她的目光也朝着夕和看了过来。紧跟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脸上出现的错愕和惊讶一点都不比阮云岫要少,甚至更多。 两位客人都停下了,苏叙言自然也跟着停下了。而夕和见苏叙言也朝着她看了过来,便索性从花廊里走出,含着浅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我去寻你想问问消息,容台说你去接待苏家的客人了,没想到这么巧刚好遇上,更没想到这么巧苏家今日的客人竟是南越的睿王和睿王妃。” 夕和走到近前时阮云岫和蔺洛衡都还沉浸在措手不及的惊讶中没有回过神,因此她便同苏叙言搭了话简单解释了一下,再将目光落到这两人身上。 “你、你怎么在这儿?”话音落下后阮云岫倒是醒过神来了,问题问出口时还往夕和身后瞄了两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其实苏叙言也是刚刚才知道登门的人竟然是睿王和睿王妃,若是他早些知道的话定然会提前跟夕和说的,毕竟他们之间的纠葛他也是多少知道一点。 不过眼下已经不期而遇了,他身为主家自然免不了要介绍说明一番,遂含着温润的笑意代替夕和回应了阮云岫的话,说:“秦王妃是在下邀请过来苏家小住的。” “小住?如今北漠正和南越交战,北漠秦王和秦王妃竟还有如此好兴致不辞辛苦的跑到这江陵苏家来小住?”蔺洛衡冷哼了一声,语气满是嘲讽,但眼睛却带着难以遮掩的惊艳牢牢锁定在夕和倾城绝丽的面容上。 经年不见,面前女子的容貌和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改,只是眉眼间和身段上显露出来的风韵和气质却像是一坛存放了许久的美酒,比过往越发香醇诱人,叫人情不自禁心生向往,他心底那份尘封已久的占有欲也在此刻悄然苏醒。 夕和只是淡淡地瞥了蔺洛衡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阮云岫上,说:“南越睿王和睿王妃的兴致更好吧,听说贵国皇帝陛下已经病危,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出门游玩?” 病危两个字说出口,三个人神情各异。 蔺洛衡脱口就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想到他们如今的境况后又咽了下去,虽然他认为目前的处境只是暂时的,但他可依旧不想被殷夕和看了笑话,因而最后只是再度冷哼了一声。 而阮云岫眼里先是闪过错愕,跟着这错愕便又变成了嫉恨和不甘。 傅珏,你可真是心疼她!你把她保护得这般好,竟是连南越皇上已经驾崩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是想把她彻底隔绝于战争之外过舒舒坦坦的安稳日子?可是,她也配? “秦王妃竟然还不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阮云岫被一时的嫉恨冲昏了头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这个事实,说完后的当时满心也只有自以为破坏傅珏计划的快感。 凭什么她要被迫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从神坛跌入凡尘,感受世间的身不由己和艰难困苦,殷夕和却可以在他庇护下永远都过着无忧无虑、舒坦安稳的日子!他要护着她是吗,那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阮云岫在见到夕和面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惊讶后越发获得了变态的快感,仿佛有种傅珏为殷夕和套上的保护壳被她敲碎了一个小口子,很快就能看到整个崩碎的感觉。 她不由又补充了一句,说:“皇上驾崩之前还在念叨秦王呢,该不会是因为你他才没有回去见皇上最后一面吧?皇上虽是皇上,他虽已成了北漠秦王,但终究他们之间也还是甥舅关系啊。” 言辞之间已是给夕和扣上了红颜祸水的帽子,不过夕和听了这番话却没什么反应,反倒反问了对方:“此事我确实不知,不过若是如此,你们二位此时出现在这里就更令人费解了。怎么睿王和睿王妃这嫡亲的儿子和儿媳都不需要为贵国皇帝陛下守孝的吗?还是,你们……” 阮云岫面色一白,因为嫉妒而过热的脑子冷却了一点下来。她掩袖轻咳了一声,再往蔺洛衡那头看了一眼,随后蔺洛衡便以疲惫乏力为由向苏叙言询问了客房还有多远,摆明了是不想继续跟夕和磨嘴皮子了。 夕和本来也只是因为苏叙言看到她了才出于礼貌过来打个招呼,后面的话都是顺势而说罢了,此时对方败下阵去,她也乐得抽身,遂主动跟苏叙言招呼了一声,径自转身回迷乡斋去。 回到迷香斋后不久,苏叙言过来了,为睿王夫妇的到来没有提前告知她而道歉。 夕和压根没在意这件事,不过苏叙言既然来了,她也省得再去找他一趟,便顺势问了他最近可有北漠和傅珏的消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尚未能从天心城脱身,她实在有些担心。 “近几日北漠没有什么大动静,似之应该还是在找机会,你不要太过担心了,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这是苏叙言最近几次给她的一模一样的答案,她虽心下着急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默默接受,然后再继续等待。 苏叙言见她没有再追问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同她说:“睿王夫妇恐是要在府里住上几天,你若是不想见到他们便这些天尽量少出门吧。他们应该是不会来主动找麻烦的,若是有个万一,你且让人来通知我便好,我来解决。” 提及此,夕和不免也再次跟他确认:“南越皇上是真的驾崩了吗?” 虽然在见到他们出现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这个猜测,但是从阮云岫不怀好意的嘴里说出来,她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苏叙言点点头,说:“已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似之没有告诉你?” 夕和点点头,却丝毫没有对傅珏的隐瞒生出一点不满,因为她知道他不告诉她定然是不想让她跟着他苦闷烦忧,而且几个月之前她刚生产完没多久,正是调理身体的时候。 得了苏叙言的肯定,夕和再稍稍一想,便猜到了睿王夫妇此次前来苏家的目的。 第九百五十章 先除掉殷夕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南越皇上驾崩,太子党和祁王党必当发生夺嫡之争。若是太子党胜,站稳了太子阵营的睿王此时应该在京城中继续过他安安稳稳的王爷生活,但他没有,说明获胜的是祁王。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太子党既然败了那便注定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沦为阶下囚,另一条则是亡命天涯,伺机卷土重来。而身为太子同党的睿王自然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现在,睿王出现在了这里,那便是走了第二条路。那么,在溃败而逃的情况下要卷土重来必然要寻求外界的援助。毫无疑问,江陵苏家便是他们最后决定的求援目标。 这个目标订立的也是在情理之中。如今苍河大陆三国鼎立,本来就只有北漠和西燕两条路子走。 北漠和南越战事正酣,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眼下的时机却不对。因为北漠兵力雄厚,南越本就已是在举国之力奋起抵抗,若是他们选了北漠的援助,很有可能便是引狼入室,到时候蔺司白是打下去了,可南越国覆灭,他们终究是亡国奴,费尽心思争抢来的尊贵地位反而会成为莫大的耻辱。 所以,不到山穷水尽时,他们一般不会选择这条路,那么剩下的只有西燕了。 西燕和南越本就是盟友关系,随着战事的扩大,参战是迟早的事。借用西燕的势力在来日打败北漠,再打败蔺司白后不仅可以继位无忧,而且甚至还可以算是功劳一件。 可惜,西燕和南越的盟友关系是建立在昭陵公主和祁王的联姻上的,西燕皇室打从公主和亲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站在蔺司白的阵营里,他们无从撼动。 而西燕国里除去皇室,剩下最大的势力便是四大世家之首的苏家了。苏家虽是清贵之家,但因为从仕者众多,其实对三国朝政的影响颇大。 他们只要取得苏家的支持,获得苏家的庇护,蔺司白即便和西燕皇室联手也一时半会儿取不走他们的性命。 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蔺司白费尽心血和兵力,获得战争的胜利后再利用苏家的号召力和在朝廷上的影响力,便可以趁虚而入,博得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过这算盘打得挺好,苏家也不是傻的。他们没有一分好处,断断不可能就被三言两语说动了去支持目前看来已经溃败的太子党。 这样说来的话,睿王必定许了苏家什么不得了的好处,苏家需要时间考虑权衡,这才会容他们暂住下来,不然肯定是立即送客了。 对于夕和来说,尚且不论北漠和南越之战,就个人而言,于情于理她都是站在蔺司白那一边的,而她现在又恰好身处苏家。既然如此,她就没理由光看着,让太子党和苏家顺利达成合作了。 看来,她似乎有必要打听一下睿王给苏家开出的好处是什么,这样才能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破坏这桩合作。 而当夕和这么思索筹谋的时候,苏家客房里的阮云岫也在做着她的一番谋划。 一刻钟前,他们随苏叙言到了客房。苏叙言客套了几句后便走了,蔺洛衡自顾自进了内室睡觉休息,而阮云岫则很是在意夕和的存在,因而立即向安排过来服侍他们的侍婢打听了一下夕和在苏家的缘由和情况。 这么一打听,她才知道原来傅珏并不在这儿,来的人只有殷夕和和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听到傅珏不在这儿时,她心里涌现出一股失望,可当听到还有个在襁褓里的孩子且就是殷夕和的女儿时,这份失望立刻转变成了嫉恨。 女儿?殷夕和和傅珏的女儿?她怎么配给他生孩子!他们怎么可以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嫉恨几乎是在瞬间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然后化作一簇簇的火苗,迅速汹涌翻腾起来,烧灼得她眼睛都泛起了红,捏着茶杯的手心越收越紧,到最后索性被她怒不可遏地朝地上一掷。 茶杯碎裂的声音惊到了刚躺下不久的蔺洛衡,他眉心一拧,朝着外间吼了一声:“又怎么了?都现在这种情况了,你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阮云岫一听更气了,朝桌面一甩袖,干脆把所有茶壶茶杯一股脑儿都掀翻在地砸碎了。 蔺洛衡听了这么大动静,也啪地拍了一声床板,翻身从床榻上下来,再大阔步的走到阮云岫面前,瞪着眼睛问她:“你够了!好端端的又突然闹什么?这里是苏府,不是睿王府和阮家,你可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阮云岫抬头瞪向他,眼神的凌厉竟隐隐压了蔺洛衡的怒气一头,使得蔺洛衡竟又放低音量补充了一句:“不管怎样,我们先把此行的任务完成要紧,你可别忘了阮家现在也快要自身难保了,还等着我们去解围呢。” “不用你废话。” 阮云岫冷着脸一句话打了蔺洛衡的脸,蔺洛衡再度紧了紧眉,但却没有再反驳,而是转身就要往回走。而他刚一转身,身后又传来了阮云岫冷冷的一句话。 “我们得先除掉殷夕和。” 蔺洛衡脚步一顿,再次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神变得有些阴冷起来,问:“殷夕和?处理她做什么?莫不是你还惦记着傅珏吧?” “当然不是。”阮云岫想也没想矢口否认,“她夺走了我的一切,难道我不该恨她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在你身上也加诸了不少痛苦和羞辱吧,难道你没有百倍还之的念头?” 百倍还之的念头?当然有!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爷,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仰视的存在,他这辈子所有的耻辱都是殷夕和这个女人带给他的,他岂会不恨! 可是现在他们的处境,在苏家动手除掉殷夕和无疑是节外生枝,自找麻烦的行为。因此蔺洛衡有些犹豫。 但这时,阮云岫又发话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傅珏不在这里,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另外,你以为我们放过她,她就会放过我们吗?” 第九百五十一章 怂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你什么意思?”蔺洛衡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细问。 阮云岫冷笑了一声,说:“殷夕和不笨,她很快就会猜到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在南越的时候,她就和祁王走得近,如今,你觉得她知道我们要做的事对祁王不利的话会袖手旁观吗?” 蔺洛衡沉默不语,但心里已经肯定了阮云岫的说法,也确定殷夕和是百分之两百会站在蔺司白那一边。 “殷夕和为什么会来苏家小住的原因尚且不明,但至少明面上她是受到了苏叙言的邀请才过来的,这等于她在苏家的身份是贵客。 你再想想,以她的诡辩之能和同苏叙言之间的那层关系,她若是同苏家的族长和长老游说了什么,我们这一次九成要无功而返了,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蔺洛衡想想,认为阮云岫说的很有道理。 这次来苏家求援,他们二人光是一路上甩脱追兵和跟踪者就费了不少心力和人力,好不容易才到了苏家,而这件事又关系着太子能否东山再起,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不容许被人从中破坏。 而殷夕和从很早之前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变数,成了一块惹人厌的绊脚石,这一次她只要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就定然会横加阻拦。看来,确实应该先除掉殷夕和才行。 “你有什么办法?”想通后蔺洛衡已经默认赞同了阮云岫的决定,继而追问她具体如何行动。 阮云岫稍稍一想,说:“你先前说的话也有道理,这里终究是苏家,在苏家动手极为容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将殷夕和赶出苏家,等她离了苏家的庇护,又还能逃去哪里呢。” “嗯,傅珏不在,想必下手会容易很多。不过,她是被苏叙言请来的贵客,又岂是能随随便便说赶走就赶走的。” “这个嘛,我已经想到说辞了。你先等着看吧,若是不成我也还有第二个法子。”阮云岫说完露出了一个阴森冰冷的笑容。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苏家对于上门的客人皆是一视同仁,当晚也为蔺洛衡和阮云岫摆了一桌宴席,算是替他们风尘仆仆而来接风洗尘。 但是这一回与宴的人却比夕和那一回要少了一半多,因为很不巧有几房的人出门办事去了,近日并不在本家。 阮云岫对此毫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来认识苏家本家有哪几房人的。不过她到场后还是巡视了一圈,为的则是看夕和有没有来。 其实凭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阮云岫几乎是肯定殷夕和不会露面的,不过什么事都说不准一个万一,她自然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事实上,夕和确实没有赴宴,这么一来,阮云岫原定的计划也就不需要有所变动,只要按照心里排演好的进行就可以了。 于是,宴席开席时她便装作意外地咦了一声,当众问及秦王妃怎么没有过来。 “咦?睿王妃怎知秦王妃暂住于此,是已经见过面了吗?”席上立刻有人搭了阮云岫的话,“秦王妃身边还带着莞公主,想来是不太方便的。” 莞公主,殷夕和和傅珏的女儿竟然被越级册封成了公主!这件事在下午时无疑也是给阮云岫心上添了一把火的,不过现在她已经调整好了,听到这个名号只是微微一笑,顺着话将她想好的说辞抛了出去。 “说起来,在府上见到北漠秦王妃还真是意外呢,毕竟如今北漠和南越已是战火纷飞,势不两立的态势了……” 她在秦王妃前面刻意强调了北漠两个字,又提及两国之间的战事,其实表达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席上之人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们却在意会之后同时保持了缄默,因而她又不得不自己接着往下说。 “我在见到秦王妃时可着实吓了一跳,恐怕任是谁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下,她还会带着幼女离开北漠,大老远的跑到这西燕的江陵城来吧。不过后来我听侍婢说起是璧月公子邀请她来的是吗?怎么璧月公子没有邀请秦王一起来?毕竟你们二人可是举世闻名的天下双公子呢。” 苏叙言坐在阮云岫斜对面的位置,听到这番话含笑不语,权当做没有听见。 其他人见苏叙言都不发话自然也都继续保持了缄默,但同时各自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有些被阮云岫的话带偏了方向,开始再度思索起秦王妃突然过来的缘由和影响。 阮云岫等了一会儿见苏叙言确实没有打算回应她的话,一边心里暗自咒骂了他两句一边打算索性她自己继续往下说。 但就在她开口时,坐在上位的苏族长却开口了,说:“睿王妃话里有深意啊。这里皆是我苏家嫡系,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绕来绕去的这顿宴席今晚可吃不完了。” 阮云岫就是在等这句话,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面上带起了一些犹豫之色,片刻后方才说道:“苏族长,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您已经很清楚。 也请您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并没有任何冒犯苏家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为苏家的利益考虑。毕竟我们出于此行的目的也是希望苏家能好的。” “睿王妃但说无妨。” 苏族长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接了话。其他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那便请恕我直言,这秦王妃终究是北漠的秦王妃,而苏家可是西燕人。西燕和南越为盟虽是皇家的事,可又如何不能说是两国百姓每一个人的事? 虽然咱们自己人知道秦王妃只是应璧月公子之邀,以朋友的身份在苏家做客,但是外人可是不知道的。在他们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敌方的王妃在府里小住,往小了说是于理不合,往大了说的话……” 阮云岫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放轻了音量说出最后几个字:“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话音轻飘飘的落下,话里的意思却重重地落在了在座之人的心上。其实这一层早在夕和抵达苏家那一天便有人想到了,还曾试图提出来,但却被苏族长压了下去。 现在,被一个外人揭破,份量其实比自家人揭破要来得重,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落下来,自家人不会背叛自家人,外人可就说不准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反唇相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所以,阮云岫这番话的重量一小部分是在话里的意思,而一大部分却是由她说出来这件事本身。 “睿王妃这是在威胁我苏家?”苏叙言唇畔的笑意瞬间冷却,目光盯着阮云岫,反问道。 “璧月公子言重了,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出于我的立场,我也是希望苏家能够长盛不衰的,毕竟我们将来有可能是要上同一条船的,对吧苏族长?” 阮云岫含着笑应付了苏叙言的质问,又看向苏族长,因为她知道他才是苏家真正的掌权人,最终的决定也只有他才有权力下。 苏族长无视阮云岫的目光,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两口,随后一边举筷一边平静自如地回应道:“睿王妃所言有理,不过我苏家若是连这点无中生有的小事都摆不平的话又岂敢收留你们二位呢。” 话音一落,阮云岫的脸唰的血色尽失,坐在她旁边的蔺洛衡也同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虽然苏家的人还尊称他们一声睿王和睿王妃,但其实在太子战败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封号就已经被褫夺了,他们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王妃,而是战败出逃的乱臣贼子。 苏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彼此尊重罢了。阮云岫也不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她只是还以为苏家至少看在阮家的面子上是不会明着让他们难堪的。 然而现在,苏家的族长却仅仅因为她委婉暗示了将殷夕和这个北漠的人赶出去就这么不留情面的当众撕破了这层窗户纸。这基本就等于是为了殷夕和那个贱人当众打了他们一记耳光! “苏族长似乎搞错了什么吧,我们和秦王妃可不一样。秦王妃是北漠的人改不了,我们是南越的人也改不了。而南越和西燕始终是同盟国,若是苏族长能接受了我们白天提出的提议的话,那么我们也会成为盟友,这之间的区别苏族长总不会不懂吧?” 阮云岫因为难堪而动了气,说话的言辞和语气都变得直白而不客气,甚至于身为一个小辈对长辈这么说话已经显得很失礼了,说完后连一旁的蔺洛衡都干咳了几声,再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 不过阮云岫自己并不以为意,因为她认为她是来谈合作的,并不算是求人,她没了睿王妃的身份也总还有阮家小姐的名头,既然对方都让她如此难堪了,那她也不能叫人看轻了自己和阮家。 因而,她非但反瞪了提醒他的蔺洛衡一眼,反而还又追问了一句:“苏族长,这其中不同的利害关系需要我这个小辈给您说一说吗?” 席上苏家的人本来就因为她刚刚的话而感到不悦了,只是碍于苏家的规矩和礼教都忍着不出声,结果这人可倒好,还来劲了,真当他们堂堂苏家的族长是可以让她这么个小女子指着鼻子说叨的吗! “蔺夫人既然知道自己是小辈就该有点小辈的样子吧!蔺夫人怎么说也是阮家的出身,不至于礼教差成这个样子吧!” 一个称呼的转变已经表明了对方的态度,而阮云岫听到耳朵里又觉得是被苏家的人给羞辱了,毕竟刚刚还称她一声睿王妃,现在就成了蔺夫人,还连带上了阮家的家教,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那苏家的待客之道也不至于差成如此吧!” “你……” “好了!”眼看着席上几乎要吵起来,苏族长再度不紧不慢却威严尽显地开了口,两个字便一下把即将失控的场面镇压了下来。 “蔺夫人的好意我会慎重考虑。现在,还是请两位好好品尝一下这道三鲜鱼汤吧,选用的食材是只有江陵城里才有的江陵鱼和苦笋,别处可是吃不到的。” 说罢,苏族长自己先给布菜的侍婢使了个眼色,那侍婢便给阮云岫和蔺洛衡各盛了一碗鱼汤。 蔺洛衡在桌下扯了扯阮云岫的衣角,再掩唇小声地提醒她“正事”两个字,阮云岫这才作罢,向苏族长道了谢,然后埋头喝起了鱼汤。 这段小风波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但在宴席结束之后,蔺洛衡免不了对着阮云岫一通发火。 “这就是你说的把殷夕和赶走的办法?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闹这么一出害的不是殷夕和,是我,是我们!招了苏家的恨,苏家还怎么会同意跟我们合作!”蔺洛衡朝着阮云岫一通大吼,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阴沉着脸质问她,“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害了我,以后好去投奔傅珏?!是不是!” 阮云岫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这话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声势凌厉地反诘:“我看是你对殷夕和念念不忘吧,不然你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明知道借用苏家的手把她赶走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说?怎么说?你这位阮三小姐都跟苏家族长叫上板了,我再帮你说话这桩合作还怎么谈!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一牵扯上殷夕和就蠢成这样?哦,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殷夕和从你手里抢走了傅珏所以你对她产生阴影了?” 阮云岫眼神一凛,扬手就一巴掌朝着蔺洛衡挥过去,不过却被蔺洛衡稳稳的接住了,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恼羞成怒。 阮云岫恨恨地抽回手,复又拿起桌上新换上的一只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说:“既然好好说话他们不听,那就别怪我不顾苏家的脸面了!” “你又想做什么?”蔺洛衡皱起眉,不耐地追问了句。 阮云岫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蔺洛衡的眼神一变再变,到最后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一刻,他猛然发现,他不仅再想不起曾经的殷三小姐是什么模样,也想不起曾经的阮三小姐是什么模样了…… 而另一边,迷乡斋内,夕和照顾好了莞儿入睡,正坐在榻上看书,良辰突然进来禀报,称苏族长请她过去一见,有要事相商。 夕和稍稍一想,应了下来,换好衣服随领路的侍婢过去。 第九百五十三章 送上门的机会(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到了地方,侍婢进门通报一声,再领了她进去。 进去一瞧,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苏族长一个人,而他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摆弄着一张棋盘。他见夕和来了,笑着朝她招招手,夕和走近了才发现棋盘上的棋子正是两军对垒的姿态,而苏族长手里握着黑白两色棋子,原来是他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坐。”苏族长比了下对面的位置,待夕和落座后又说,“傅夫人可知我为何此时叫你过来?” 夕和瞄了眼棋盘,笑着说:“听闻苏族长深谙对弈之道且痴迷其中,和苏族长对弈一局是每一个在苏家做客之人的必修课。” 苏族长哈哈大笑,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两只棋盒里,说:“傅夫人猜的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有件事想要问问傅夫人的意见。傅夫人先择子吧,我们边下边说。” 夕和也不推诿,扫了眼棋局后便拿过了白子,但也对苏族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言:“妾身棋艺不精,只是略通一二,恐怕要让苏族长见笑了。” “无妨无妨,傅夫人只要别故意让着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他显然是把夕和的话当成谦虚之词了,夕和没有再辩解,反正下个几手他自然会发现她是真的对下棋不精通。 而事实是,夕和落下第一子时对方就已经看出她有几斤几两的水平了,不过他只是稍稍讶异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淡定自若的落子。 几个来回之后,他手执黑子开了口,问:“傅夫人已经知道睿王和睿王妃来了苏家的事吧?” “嗯,白天的时候已经偶遇到了。”夕和抬眼看了他一眼,再重新将目光落在棋面上。 “睿王夫妇跑到这里来想和我苏家谈合作,以半个阮家来交换我苏家对南越太子的扶持。我作为苏家族长恐当局者迷,便想请傅夫人这个旁观者帮着参谋参谋,看这桩合作要不要谈。” 苏族长毫不避讳和掩饰地将睿王求合作的细节以及他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完便落下了一子。 夕和对于苏族长的直接和睿王夫妇开出的报酬略感惊异,不禁再次看了眼苏族长此时的表情,然后从棋盒里摸出一颗白子来,说:“妾身不过区区一介后宅女子,目光狭隘,如此大事恐是无法替苏族长解忧了。” 她其实下午还在想要找个机会破坏睿王和苏家的合作,没想到晚上这个机会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但是,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往往不单纯。 就好比现在苏族长为什么要找她参谋呢?说是旁观者清,但苏家能接触到的旁观者还能只有她一个不成?更何况她顶着北漠秦王妃的名头,一定层面上来说她和苏家还算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她的意见怕是价值不大吧。 “傅夫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啊。你我之间虽然谈不上熟识,但早前南越殷三小姐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知道夫人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再加上,我和无垢公子也算是老朋友,对于他的眼光我是非常相信的。所以傅夫人可不要谦虚,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把你的看法告诉给我就好,如何定夺自然是我苏家的事,不会牵连傅夫人,你尽管放心。” 对方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似乎没有再推拒的理由。于是,夕和在心里稍稍权衡了一下后,决定先抓住这个送到面前的机会再说。 “既然苏族长不嫌弃,那容妾身再冒昧一问,睿王和睿王妃提出来的以半个阮家交换,不知具体指的是什么?是阮家的财力还是人脉?” “两者皆有。睿王妃所说的半个阮家指的是将阮家三支分家的人并入苏家,再将那一整个藏书宝库送给苏家。阮家这三支分家约莫有五六百人,其中从仕者过百,三品以内诰命夫人十数人,称得上是不错的人脉。 至于那藏书宝库,顾名思义是一处存放了大量珍贵书籍和各式稀世珍宝的地方。传闻阮家的这个藏书宝库里存放了一批绝无仅有的孤本和绝迹的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也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苏族长给夕和大致说明了一下,从他的描述和语气中,她可以判断出阮云岫他们这次还真是下血本了,竟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取苏家的援助和支持。 “实不相瞒,阮家的人脉我苏家也不稀罕,主要是藏书宝库里的那一批孤本和字画实在引人垂涎。傅夫人有所不知,我苏家也是有一处藏书阁的,里面同样珍藏了不少孤本和字画。 但很多是残缺不全的,只有上册或者下册,像是春居先生的四季图也只有其中三幅,独独少了落秋那一幅。若是能得了这藏书宝库便有极大的机会能补全了这些遗漏,那也算是完成了苏家祖上传下来的遗愿了。” 听了这话,夕和不禁在心里感叹阮家对苏家也是蛮了解的嘛,知道苏家想要什么所以才拿了什么出来作饵,诱苏家答应合作。不过,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阮家筹谋时定当是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的。 “苏族长的意思妾身明白了,不过,依妾身看来,这个合作对苏家来说可是笔亏本买卖。” “哦?亏本?傅夫人此话怎讲?” “因为双方的交换价值不对等,这桩合作里苏家付出的将会比得到的要大得多。现在南越的形势苏族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太子党已经战败出逃,要想卷土重来、东山再起,需要庞大的一笔物力财力和人力。 在谈成合作之前,由于太子妃和睿王妃都是阮家嫡女,太子党理所应当地依托于阮家,这一点祁王殿下肯定也是会想到的,那么他绝不会放任太子党的复辟,定然会动用手段打压阮家。 而一旦合作达成,阮家的重担会转移到苏家,祁王殿下的打压也会同样转移到苏家。所以这一方面,苏家其实并不仅仅只是扶持太子党就足够了的,还要应对祁王殿下的打压,付出的便是明面上看去的两倍。” 第九百五十四章 送上门的机会(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族长听后赞同的点点头,示意夕和继续说。 “这是目前来看明确的部分,不明确的部分要按两种情况分析。一种是太子党在苏家的扶持下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一种对于苏家来说算是有利有弊。 利在于苏家也算是有了从龙之功,往后能够得到南越君王的直接照拂,毫无疑问是有助于苏家的发展的。而弊则在于苏家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因为再大的从龙之功都比不上姻亲的联系,有太子妃和睿王妃在,苏家做的事多,功劳却比不上阮家大。 往后苏家要是和阮家起了什么冲突,苏家必然是处于劣势的。甚至有可能,阮家仗着有太子和睿王的这层关系,会让苏家把吞下去的半个阮家再吐出来。 毕竟三支分家的人脉和一座藏书宝库对阮家是一笔不小的损失,阮家有可能会因此跌出四大家族之列。 苏族长认为若是阮家得了太子的势,真的会甘愿退出四大家族之列,自己另外花极长的一段时间来恢复实力吗?把苏家拿走的东西再拿回来无疑是最快速和直接的办法。 从这种情况来看,相比于苏家所付出的,得到的利益实在不够看,无疑是弊大于利的亏本买卖。至于另一种情况,那对苏家就更不利了。 太子党落败,不仅苏家前期的投入和付出都会付之东流,而且苏家会和太子党一样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记。这场南北之战,若是北漠赢了那还好,若是南越赢了,苏族长想想,苏家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说到这里,苏族长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神色变得有几分凝重起来。 南北之战若是北漠赢了,南越国内这场内斗谁赢都没区别,因为没了南越的势力,苏家还有在西燕和北漠的势力,不会彻底覆灭。 可若是南越赢了,内斗中又是祁王赢了,那么凭着祁王蔺司白的手段,吞并西燕、统一苍河大陆是迟早的事,而苏家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上,很有可能是要彻底退出历史洪流了。这个必然是苏家最不想要得到的结果。 “到时候苏家确实能得到阮家的三支分家和一整座藏书宝库,可是没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要这些东西有何用?这些东西归根结底也不过都是些不能吃不能用的废纸罢了。苏族长,你认为呢?” 沉默半晌,夕和看苏族长已经把她的话都理解进去了就又补充了一句。说完,她也把手里的白子往棋盒里一丢,摊了摊手认输。 苏族长盯着棋盘沉默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对夕和说:“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说得对,相比于整个苏家的未来,那些举世无双的孤本和字画也不过是一堆废纸。傅夫人,多谢,领教了。” “苏族长客气,妾身不过一点拙见,仅供参考。” 她能想到的这位苏家的族长不可能想不到,他只是一时被族长这个身份和族长肩上扛的责任给圈住了,囿于先祖的遗愿这件事。 现在好了,她帮他整理了思路,这桩合作八成是要告吹了,那她也就放心了。其实她除了考虑到蔺司白之外,也是将苏叙言考虑进去的。苏叙言也算是她的朋友,她没道理为了帮蔺司白就不顾他的立场。 不过好在,他们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苏家在这件事上确实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所以她倒是没有纠结,从开始便打算着破坏这次合作。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棋也下完了,夕和理了理衣摆打算起身告辞。 而就在这时,苏族长又发话了:“傅夫人对南北之战怎么看?或者说,傅夫人更看好哪一方?” 夕和看向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几条思路,开口却是反问了对方:“苏族长认为呢?哪一方能获胜?” 苏族长摇摇头,说:“不好说。论个人实力,我认为南越祁王殿下更胜一筹,可论国家实力,却是北漠兵力更雄厚。况且祁王殿下刚经过一场内斗,消耗了不少精力。如今战局虽已打开,却僵持在边境一带,并不明朗,未来走向更不好轻易判断。” “苏族长所言在理,妾身亦是这般认为的。”夕和笑着接过了他的话。 苏族长稍稍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说:“傅夫人果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话说回来,傅夫人是这般认为的,那无垢公子想必也是这般认为的?” 夕和对上苏族长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随后笑意不变地回应:“或许吧,那要问问他才能知道了。” 她到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送上门的机会里包含的不单纯之处在于哪里了,原来是盯上了傅珏。这苏家想要她这个旁观者给出个意见是明,暗则是想通过她知道傅珏在南北之战里选择的阵营。 看来苏家会在睿王提出合作这件事上产生犹豫,除了先祖的遗愿这一个因素之外,还有其本身的野心作祟。苏家是不满足于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还想借着这一次的大洗牌跃出四大家族成为天下第一大家族吗? 不过可惜,傅珏已经答应了她很快就会抽身出来,和她和莞儿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这场南北之战将在他抽身的那一刻跟他彻底无关,更不存在阵营的问题了。 苏族长倒是没有再追问,夕和便告退离开了。 回到迷乡斋时夜色已深,夕和回到屋里第一时间先去察看莞儿是否有安稳的睡着。她出门前是让良辰和桂嬷嬷守在这里的,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她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昏倒在地的良辰和桂嬷嬷两人。她的脑海里立刻警铃大作,几步并作一步地冲到了床榻边,结果莞儿倒是依旧香甜的睡着,并未见着有什么事。 但是,原本应该和莞儿一起入睡的小鱼此时却蹲坐在莞儿身旁,三条尾巴立了起来,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完全一副警惕的守护姿态,昭示着这间屋里在她不在的时候确实发生了某些事。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迷晕前的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摸了摸小鱼的脑袋,安抚了小鱼的情绪后再返身回去一边唤了美景进来帮忙,一边试图唤醒昏倒在地上的良辰和桂嬷嬷两人,好问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美景进门来看到这场景也是吓了一跳,一边问了声“夫人,这是怎么了”一边急忙到了夕和身边。 “不知道,我进门时便已看到她们两人昏倒在这里了。先把她们叫醒吧,问问就知道了。” 美景点点头,立刻唤了良辰和桂嬷嬷的名字几声,帮着夕和把她们两个人叫醒。可叫了几声,两人却没什么反应。美景有些慌了,紧张地伸手往良辰和桂嬷嬷的鼻下探去。 “她们没死。”夕和见此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她刚刚已经第一时间给她们把过脉了,确定就是吸入了迷香而已,一直叫不醒估计是吸入过量,药效太重了。 于是,她又让美景去倒两杯水来,然后一一泼洒在了两人脸上。过了一会儿后,两人总算是悠悠醒转了过来。 “夫、夫人……?”良辰先醒过来的,她眯着眼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夕和又看了看美景,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而紧接着桂嬷嬷也醒了,看向夕和和美景的眼神同样迷蒙不清。 夕和也不着急,和美景两人把她们扶起来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又给她们两人各自倒了杯水,待她们接过喝了两口后方才开口询问她们怎么好端端的会在屋子里昏倒。 两人听了皆是皱起眉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夕和正待要再问问是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良辰却眼睛一亮,回忆起来了。 “夫人走后,奴婢和嬷嬷本来是一边绣着花一边守着小姐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奴婢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再接着就好像睡着了,然后……就到现在了。啊,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心偷懒的。” 良辰回过神来以为是夕和回来发现她没有好好的看着莞儿而是在睡觉,忙要起身给夕和跪下认错。夕和虚扶了她一把,眼神飘向桂嬷嬷,那桂嬷嬷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想法跟良辰差不多,当下便扑通一声给夕和跪下了。 夕和见此猜到了桂嬷嬷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但还是再确认了一遍:“这么说桂嬷嬷也是莫名其妙睡着了?” 桂嬷嬷无奈地点点头,跟夕和请罪,请夕和责罚。良辰见此也再度要给夕和跪下请她责罚, 但夕和先一步伸手去扶了桂嬷嬷,并说道:“我不是要罚你们,我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人都是做事稳妥的,即便一时困乏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一起睡着。而且你们也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中了迷香。” “迷香?”良辰和桂嬷嬷两人同时大惊地反问了一句。 夕和点点头,目光在内室各处扫了一遍,最后落在窗边的花架旁。她走过去,再在花架前蹲下,沾取起一点支架边沿的白色粉末放到鼻下闻了闻,确定了迷香就是从这扇窗户外面送进来的。 于是,她再度站起来转过身看向美景,问:“美景,从我离开到回来,这期间你一直都守在门口吗?有没有走开过?” “今晚轮到奴婢当值,奴婢从晚膳后就一直守在门口,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的。” “那你有没有和她们一样,突然产生过困乏,打过盹之类的?” 美景依旧摇摇头,“没有没有,其实奴婢因为晚膳吃得有点多,肚子一直涨涨的,站着都不舒服,所以一直在门口来回走动消食,是不可能会睡着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过陌生人或者什么可疑的人?” 美景蹙眉回忆了一下,然后还是摇了头,说:“没有。从奴婢当值开始,其他人手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差不多都忙完了,都各自回屋了。后来,只有落霞担心奴婢夜里冻着给奴婢送了件外衣,不过就一小会儿的功夫。” “落霞?” 美景点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急忙替落霞辩解道:“夫人该不会是怀疑落霞给奴婢送衣的时候给良辰她们下了迷香吧?不会的,一定不是她。 她来就跟奴婢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奴婢还是看着她回屋的呢,她根本没有进屋,而且她年纪还小,性子又单纯,估计连什么是迷香都不知道,真的。” 夕和浅笑着拍了拍美景的肩,说:“你不要着急,我没有怀疑她。落霞就是那个刚满十一岁的小丫头吧?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个人而已。” 美景再次点头,朝夕和不好意思地笑笑,默默放下心来。 夕和再次回到良辰和桂嬷嬷面前,问:“那你们呢?在昏迷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人影、听到什么声音,甚至于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良辰和桂嬷嬷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想了想后摇摇头,表示昏迷前没什么古怪的,就和平时一样。 夕和听了,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那就是点燃迷香迷晕了良辰和桂嬷嬷的人要么是内鬼,要么不是个普通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不然不可能避得过这三个人的耳目,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从美景的描述和表情上来判断,她没有说谎,而那个落霞是迷乡斋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确实如美景所言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应该也不会是,那么内鬼的可能性就相对比较小。 可若是后一个可能性的话,那么这个人一般来说也不会是苏家的人。排除掉苏家的人,那就只剩下了自己和今天才刚来的蔺洛衡和阮云岫。 蔺洛衡和阮云岫虽然如今落魄了,但他们从南越逃到西燕,再到这里,一路过来追踪者不会少,身边护卫的人自然也不会少。其中有武艺高强的人再合理不过。难道是他们的人? 可是,他们想干什么?动用到迷香,是想对她不利?夕和不知道接风宴上的事,只当是他们今天才刚到苏家,就算彼此之间有积怨也似乎不至于这么快丝毫不顾苏家的颜面就动手。 第九百五十六章 我受够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而且,她虽然被苏族长临时叫走了,但是莞儿还在这儿啊,他们想对付她应该不会放过莞儿才对,可是莞儿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莫非,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冲着东西来的?可她此次出行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能有什么是蔺洛衡和阮云岫下午见了她一面便想从她身上取走的?这似乎也不太合理。 唯一剩下的一个可能性就是来人原先想掳走莞儿,但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最后没能成功,或者是改了计划,所以无功而返了。 “哎呀。”美景突然低呼了一声,打断了夕和的思绪,夕和看过去,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说,“该不是遭贼了吧,夫人您快看看可有丢了什么东西。” 良辰和桂嬷嬷被她的话提了醒,终于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了,也忙分开将屋里各处都检查了一遍。 夕和虽然认为这件事不是寻常毛贼干的,但也还是打开自己的药箱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东西少了才坐回到床沿上,摸了摸莞儿的小脑袋。 不管怎么样,幸好莞儿没事。看来在阮云岫他们离开之前,她都要加倍小心一些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良辰美景她们检查了一遍后也没发现丢什么东西,不禁各自疑惑了起来,闹不明白今天晚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桂嬷嬷一时纠结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给族里上报上去,毕竟秦王妃和莞公主都是贵客,疏忽不得,可说起来又没发生什么事,还真是无从上报起。于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跟夕和请示了,由她来决定。 夕和想想这件事没有实质性损害说到苏家人面前未免显得自己矫情,而且她能想到的细节别说是苏族长了,苏叙言也定能想到,可偏偏手里又没有证据,闹开了也没用,便吩咐了她们几人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往外处说了。 随后,每个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而她也立刻去净房洗漱好,然后便躺到了床上。 与此同时,苏家的客房里,蔺洛衡正在外室来回踱着步,阮云岫被他走得心烦意乱的,开口让他坐下,他却不听,依旧来来回回。 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又主动停下了,在阮云岫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低声问她:“你的人到底行不行?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该不会已经被苏家的人给抓住了吧!” 阮云岫不急不躁地一口口喝着杯子里的热茶,听了他焦躁的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吹了口热气,说:“厌淮的能力堪比傅珏的隐卫,如果连他都不行,那你手里那些废物全部一起上都没用。” 蔺洛衡不止一次见识过厌淮的手段和能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手下的护卫确实没有一人比得上她这个近身护卫,但是听到阮云岫这番话他还是极为不满。 一个傅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区区一个护卫都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吗?! “哼,是,你的厌淮能力最强最厉害,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人和心都是我的,平时你最好自己管管好,别逼我动手清理门户!” 啪——阮云岫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进了杯托里,怒目瞪向他,质问道:“蔺洛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阴阳怪气的在讽刺谁警告谁?!” “我讽刺谁警告谁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傅珏不是你的,你再肖想也没用,他根本看不上你,至于你那个厌淮,只是区区一个护卫,你要是让他给上了,不仅是打了我的脸,也是打你自己的脸!” 啪——这一次阮云岫毫不犹豫地甩了蔺洛衡一巴掌,再无比鄙夷地丢给他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蔺洛衡一时不备没有拦下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疼,同时心里那把压抑了许久的火也蹭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几乎是在阮云岫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当时就猛地站起身,再一把扯过阮云岫的身子就将她压在了桌面上,然后自己抵着桌沿死死压制着她,开始怒不可遏地撕扯她的衣服。 阮云岫吓了一跳,随即拼命挣扎反抗起来,但她的力气是毫无疑问拼不过蔺洛衡的,只能靠指甲的抓和嘴巴的咬,一边再不断警告他让他放开自己。 结果,她的攻击和反抗反而越发激怒了蔺洛衡,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阮云岫的脸上,将她的头整个扇翻过去,也使得她瞬间一阵头晕目眩,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贱人!这段时间哄着你让着你,你还真当以为是我怕了你了?竟敢爬到我的头上来!仗着有那个厌淮护着你是吧?好,那我就趁着他不在先好好收拾收拾你,看他回来还敢拿我怎么样!” 说着,蔺洛衡便整个人压了下去,在阮云岫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用力的亲吻啃咬了起来。阮云岫吃痛,晕眩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再次试图推开他,但依旧于事无补,于是她索性放弃了反抗,瞪着眼睛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反正,几次都这么过来了,她早就不干净了,早就是残花败柳,反正,她的人生早已经在被迫嫁进睿王府的那天就已经彻底毁了,现在反不反抗又有什么区别…… 蔺洛衡的动作越发粗鲁,甚至为了泄愤还在阮云岫娇弱的敏感部位咬出了血来,惹得她痛呼了一声。但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一道身影从窗边迅速掠到桌边,再一个手刀劈下,将蔺洛衡劈晕了过去。 厌淮一进屋就见到这一幕不禁怒从中来,这一个手刀劈下去用了十成的力道,然后再一把抓起蔺洛衡跟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到了旁边的地上,再去扶已经伤痕累累的阮云岫。 “小姐,厌淮回来晚了,让小姐受委屈了。”厌淮扶起她,然后立刻去内室里找了件衣服出来给她裹上。 阮云岫因为痛苦冒了一头的冷汗,从桌上下来时因为双腿无力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地上倒去。厌淮赶紧扶住她,她靠在他的怀里瞬间泪如雨下。 厌淮心下一紧,想去擦拭她的眼泪,她却已经一把将他抱住,哭着对他说:“厌淮,厌淮,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第九百五十七章 执念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厌淮稍稍犹豫了片刻便反手紧紧抱住了她,说:“好,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阮云岫的哭泣声却戛然而止,下一刻还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浑身一僵,心脏在这瞬间酸涩痛苦到快要爆炸。 不用她开口,他便知道她反悔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她心里的情绪压抑到了极致便会求他带她走,离开身处的地狱,但是每一次,他一答应下来她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清醒,然后选择继续在地狱里挣扎。 他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睿王并不真心待她,阮家现在的重心也已经放到了太子妃的身上,她继续留在睿王身边、继续待在睿王府这个地狱里折磨的只有她自己,而她明明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摆脱这些痛苦,为什么不。 她告诉他,她继续忍受着不是为了阮家,正是为了她自己。 她说:“厌淮,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论容貌、出生、才情,我哪一点比不上殷夕和?就连和他相识也明明是我在先!可为什么他最后选择的会是殷夕和呢?他是错的,我要证明他是错的,我还要让他后悔没有选择我! 所以,我需要睿王妃的身份,然后继续往上爬,我要当皇后,当南越国的皇后,当苍河大陆唯一的皇后,当全天下最尊贵无双的女人!我要让他仰视我,亲口跟我说是他选错了!这天底下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只有我!” 他,便是傅珏。被她救起,到她身边的第一天,厌淮就从她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名字被从她的口中刻进心里,甚至还刻进了他的心里。 傅珏两个字成了她的执念,也成了她迈步过去的槛,而她也早已成了他的执念,成了他迈不过去的槛。所以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看着她继续为了傅珏在地狱里挣扎徘徊,然后继续守着她,陪她痛苦挣扎。 所以这一次,她推了他一把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便松开了怀抱,自觉地忘记她刚刚说过的话,然后去打了盆水来给她洗脸。 他打水回来时,她已经换了身衣裙,正在梳理凌乱的发髻。他就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梳理好,再洗掉满面的泪痕和无助,重新变成平日里骄傲的模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阮云岫擦过手,将帕子往水盆里一丢,声音沙哑地问他。 厌淮微微低下头,眉心一紧,回禀道:“失手了。” “失手?”阮云岫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又忙追问,“怎么可能失手?我打听的很清楚,殷夕和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带。你只要应付过了苏家的护卫,对付她一个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我过去时,她不在屋里,只有那个孩子在……” “那孩子呢?把孩子抓来也是一样的啊,还愁她会不要自己的女儿吗!”厌淮刚说到一半,阮云岫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我本来想先把孩子带回来的,但是有人阻止了我。” “什么?是苏家的人,还是傅珏的隐卫?认得出来是哪个隐卫吗?” 厌淮摇摇头,“应该不是苏家的人,像是隐卫,但是那人脸上带了一个鬼面具,看不到相貌,所以无法辨认身份。” “鬼面具……”阮云岫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又问,“那孩子呢?你没能得手?你打不过他?” 厌淮无奈地点点头。事实上,他跟那个鬼面具的身手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虽还不至于被吊打,但是他连脱身都费了好一番功夫,更别提再把孩子带回来了。 “连你都对付不了的人,看来不是普通的隐卫……”阮云岫一掌拍在桌面上,眼里再度燃起妒火,“可恶,他就这么护着她!又是送她到苏家避难,又是派了心腹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她有这么金贵吗!” 厌淮站在一旁沉默不说话,任由她宣泄着心里的不满,等她宣泄完了才再次开口请示她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就多几个人好了,多几个人若还是对付不了,调虎离山总还是可以试一下的。不过,这一次殷夕和一定会有所防备,明天不是下手的时机,得再等一等了。”阮云岫稍稍一想后下了吩咐。 厌淮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应下了。 但是,阮云岫注定只有一次下手的机会,错过了今晚,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而最大的变故便是第二天苏族长便派人来请了她和蔺洛衡两人过去,将苏家最终的决定告诉给了他们。 他们二人会来苏家寻求合作,自然是和太子、和阮家商量过的。按照太子和睿王当下的情况,虽然祁王还要分出一部分心力应对战事,但要将他们抓回去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站稳自己的脚跟。 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保全住自身,合作对象自然是要找最稳妥、成功率最大的了,不然不是浪费时间么。 苏家排在他们考虑范围内的首位,除了苏家自身的实力是三国皇室外最强的,还因为阮家知道苏家先祖留有遗愿,而他们阮家的藏书宝库里正有能够完成苏家先祖遗愿的东西。 这次的合作虽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阮家认为至少是有七成把握的。阮云岫和蔺洛衡自然也是这样认为,可现实却狠狠的打脸了。 蔺洛衡因为被打晕的事本来就一肚子火,再听到苏族长婉拒了这件事后瞬间就将责任和怒气都归咎到了阮云岫昨天接风宴上的胡言乱语,看向阮云岫的眼神变得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而阮云岫首先认为的自然是夕和在背地里搞了鬼,是以当下便问了苏族长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误会了什么。 苏族长却没有多说,只给了个提议,让他们可以考虑下周家,狡猾的把祸水给东引了。 这么一来,对方虽然没有下逐客令,但他们顾着时间和脸面也不得不离开苏家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 生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阮云岫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才到苏家一天,合作没谈成,殷夕和也没有除掉,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怎么容忍得了。所以她还试图让苏族长应允留他们多住几天,想以迂回的方式获得最终要的结果。 但是,这次不用苏族长开口,蔺洛衡就先打坏了她的盘算。他一把将阮云岫拉回了客房收拾东西离开,一边警告她不要再节外生枝。 阮云岫也气恼蔺洛衡碍手碍脚的,尽会拖她的后腿,不悦地反斥他:“你还想不想再杀回去了?没有拿下苏家,你有脸就这么回去吗?你有我可没有!要走你自己走,我要继续留在这里!” “你他妈少废话!”蔺洛衡一声吼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留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苏家,而是殷夕和!你别妄想了,你根本就不是殷夕和的对手,不然她现在不是应该已经在你手里了吗? 我告诉你,如果现在我们和蔺司白的处境是相反的,你要找麻烦找死我都懒得管你,但是,现在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苏家油盐不进,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们马上离开去周家!” “我、不、走!”阮云岫瞪着蔺洛衡一字一顿的回应。 蔺洛衡的怒火和不耐烦被这三个字勾到了极致,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但今天和昨天不同,厌淮就守在阮云岫身边,自然出手维护。 蔺洛衡瞪了厌淮几眼,再厌恶地看向阮云岫点点头,说:“好,你不走是吧?那你自己留在这里,我走。” 对话不欢而散,蔺洛衡也算是言出必行,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自己告别了苏家,乘上马车走了。阮云岫固执地留了下来,等蔺洛衡走后不久再次去找了苏族长谈话。 夕和得到这个消息,心知蔺洛衡急于为自己和太子找到安身立命的根基,而阮云岫则对苏家和她还不死心。 对此,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多加关注,反正苏家现在是绝对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而她会好好保护莞儿,绝不会给阮云岫可趁之机,她留下来不过是浪费她自己的时间。 因而,她原来过怎么样的日子就还是照样过,全然不把阮云岫放在了眼里。 半个月后,阮云岫也离开了苏家。这个结果是在夕和意料之中的,就算她在这半个月里频繁的去找苏族长游说也没用,苏家的决定不会再更改。 但她在这半个月里对自己这边没有任何动作夕和却是有些意外,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既然平安度过,阮云岫也走了,她也不费劲多去想其中的缘由。 而这一次,夕和是冤枉了阮云岫了。她哪里是没动作,她是用尽了动作却都没有成功。无论是厌淮单打独斗,还是悄悄地去江陵城外雇佣了几个杀手联合对敌,竟然都斗不过那个潜藏着的鬼面具,连调虎离山之计也失效,几次皆败下阵来。 半个月后,阮云岫两边都攻克不下,又实在别无他法,这才在厌淮的劝说下暂时退一步,容殷夕和再活一段时间。 阮云岫走后,一晃又过了半个多月,夕和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但她在迷乡斋里却是越来越坐不住了,因为傅珏迟迟没有来接她们,而且不仅人一直没有出现,就连动身的消息都没有。 她不担心他会食言,只担心他在天心城里的处境。她一天比一天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状况甚至是危险,不然以她离开时那样的情况他不应该会被困这么久。 与此同时,她也渐渐开始怀疑起从苏叙言那里得到的消息。虽然她每次过去找他打听消息,他都会告诉她。 但时间越长,她越发现这些消息有些千篇一律,而且很简略,来来回回都是说傅珏还在天心城内,看守很严,离开需要时间的筹谋,让她安心等着,不要着急。 她隐隐感到不安,隐隐也开始觉得苏叙言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于是,为了确认,她想了个办法,先装病装了几天,营造出一种她连床榻都下不去的假象,放松苏叙言的警惕和戒备,然后趁着晚膳的时间悄悄去了泼墨阁。 苏家嫡系各房每日的晚膳一般情况下都要一起用,这是本家的规矩。夕和住了这么些天早已知道了此事,所以才选择了这个苏叙言一定不在的时间过去,想偷偷找一找有没有北漠过来的书信纸条之类的线索。 苏叙言到了点会自己离开,守在门口的容台却也是个不得不解决的障碍。可他不是一般的下人,要支走他还不引起怀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夕和思考过后在出门前把小鱼带上了。 要把容台彻底支走比较困难,仅仅让他离开门口一会儿却是比较容易的事。有小鱼的帮忙,从窗户进去制造出一种有人潜入的动静,他指责在身自然是要进屋里察看一番的。 夕和便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在他视线范围外流进泼墨阁内,再绕到窗户那一边,等容台检查过后确定没什么事又退到门口了,她再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进去。 这个方法虽然有点猥琐,但事实证明是有效的,夕和最终还是顺利地潜入了苏叙言的书房。 因为容台就在门口,她的动作必须小之又小,不然极容易让他发现。为此,她翻窗前还把鞋子脱了,免得一点细微的脚步声也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蹑手蹑脚的到了书桌旁,夕和也没有贸然动手翻找,而是先用目光搜寻了一遍,没看到她要找的东西后才细致又小心地移动书册和纸张。 为了不发出声音,翻找的动作既要慢又要稳,这么一来,效率就很低。翻了堆积着的几本书没找到线索后,夕和正有些着急,外面突然传来容台叫了一声“主子”的声音。 糟糕,苏叙言回来了?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夕和心下一惊,急忙放下手里的书册转身就往窗口走,但才走出没两步耳边就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并伴有苏叙言的一句话。 “容镜,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似之的情况告诉她?” 夕和闻言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几步并作一步的回到书桌前,然后赶在他们走进内室之前躲进了书桌底下。 第九百五十九章 得知事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刚藏好身子,脚步声就已经很近了。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尽量把呼吸的声音也降下来,然后凝神静听外面的谈话。 “主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是因为秦王妃病了吗?”容镜的声音响起。 苏叙言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在纠结,从答应似之的那一刻就开始纠结。我很清楚似之是怎么想的,也完全理解他的想法,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即便这是种欺骗。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怀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骗她、瞒着她是为了不想伤害她,可现在让她日复一日的抱着期待来问再失望而归就不是一种伤害了吗?我看得出来她很焦虑、很担忧,这一样是种煎熬不是吗?” “可是主子,如果你把真相告诉给秦王妃,那你想她会怎么做?她还会继续留在这里过安稳平静的日子吗?” 苏叙言苦笑着摇摇头,回应道:“她一定会立刻就走,去到他身边。这也是似之拜托我要一直瞒着她的原因,他是为了让她留在足够安全的地方,一丝风险都不要冒。” “正是如此。相比于生命危险,一点点心理上的焦虑和担忧根本不足挂齿。主子,你是在履行对秦王的承诺,也是为了秦王妃好,所以你做的没错,不需要再纠结了。” “不,不。”苏叙言连说两个不字后夕和听到头顶传来一点声音,想来是他将手搭在了桌边的边沿上。 “不对,不是这样。若是似之平安归来,那才是一点点焦虑和担忧,可若是似之,不幸战死沙场了呢?到时候,消息一定是瞒不住的,她知道了要怎么面对,能承受得住吗?” 苏叙言近在咫尺的话音如同一颗惊雷在夕和耳边炸开,炸得她整个人瞬间懵掉了。 战死沙场?谁?傅珏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战死沙场?一连串问题连番跃进脑海里,同时她的心脏因为这四个字猛地一阵收缩,使得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就从书桌底下出来,质问苏叙言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夕和的突然出现让苏叙言和容镜都吓了一跳,随即想到他们刚刚的对话又立刻变得有些紧张和心虚起来。 很明显,他们刚刚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因此现在两人一时皆是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个局面。 夕和却显得很着急,从书桌底下跑出来时依旧是赤着脚的,但她丝毫没有在意,只立刻盯着苏叙言的眼睛,问他:“是谁会战死沙场?是似之吗?他上战场了是不是?他这么久都没来不是因为还在天心城里,而是上战场了是不是?” 苏叙言在见到她以前心理还完全处在矛盾纠结中,可此时她突然出现了,虽然猝不及防,但却好似拨云见日,奇妙的豁然开朗了。他想,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是上苍给他做出的选择。 于是,苏叙言只是望着她焦急的神色多看了几眼,而后便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推测。 “是,一个多月以前我便收到消息,似之被封为了骠骑将军,带着北漠三千精兵赶赴沙场了。这也是他一早就做好的决定,他说他要去履行一个承诺。不告诉你,甚至让我帮他瞒着你是怕你会担心,会知道了他上战场后也跟着追过去。他是不想让你冒一点风险。” 夕和一怔,回想起临行前他最后交待她的话——“夕和,小鱼儿,记得在苏家乖乖等我,知道吗?” 原来,原来他那时候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他骗她来,让她待在苏家,可他却独自跑去了战场冒险?这就是他所说的离开那里去过他们安稳平静的生活吗? “是不想让我冒风险,还是不想要我跟莞儿这两个拖油瓶了?”夕和沉默许久后开口问了一句,却不知是在问苏叙言,还是在问自己。 苏叙言一愣,有些深埋在心底的话几乎就要脱口飘出来,但他手心一捏紧,硬是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跟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想过,如果似之真的战死沙场就好了。” “什么?”夕和骤然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和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因为我想得到你。” 苏叙言的突如其来的直白让夕和的眼睛瞪得更大,眼里的惊讶和疑惑也翻了好几倍,同时她不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叙言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眼睛和唇畔都泛起一抹苦涩,说:“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将我心里一点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和想法告诉你罢了。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对你怀有这样强烈的渴望,因为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我遇到过的绝色佳人和文雅才女都不少,我一直以为你也不过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罢了,或许有点特别,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但是你却带给我太多太多的出乎意料和惊喜,一手漂亮的医术、女扮男装去经商的魄力和头脑、缜密的逻辑和推理、水上作画的奇思妙想……你的与众不同在一次次的出乎意料里悄无声息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上。 可等我发现时,你已经成了似之的妻子,成了傅夫人。所以在海上时,我以为我的这份心情和感觉注定只能无疾而终,深埋心底。但是,造化弄人吧,似之找到了我帮忙,而我居然因此生出了心魔。 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感情很好,我也并不想从中破坏,可每个人或许都有黑暗的一面吧,天上的璧月也会有阴影。我难以控制地开始想如果似之真的战死沙场了,我会不会有机会,能不能够趁虚而入。 这个念头在这些时日以来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算是在刚刚,你问是他不想让你冒风险还是不想要你和莞儿两个拖油瓶的时候,我甚至还生出了邪恶的念头,想要彻底让你对他失望。” 夕和听着他的话,眼里的震惊和疑惑一点点消退下去,心里激荡的情绪逐渐有了平复的态势。到了这会儿,她不由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但是你没有。” 第九百六十章 两个条件让你走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苏叙言的笑意放大了一分,慢慢收敛起那几分苦涩,继续说:“似之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才值得人好好珍惜的。” 夕和点点头,心里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她想她是明白苏叙言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心里都会有黑暗、负面的那一面。他发现对她有异样感情的时候,因为占有欲的作祟,那个黑暗面跑出来了,但他跳出了爱情这个范围,从友情这个角度去看,成功压制了心里隐藏的那点邪恶。 而她在得知傅珏一直在骗她的那一刻,心里的黑暗面也跑出来了,所以她才会怨怼地说出那句话,将傅珏几乎打上了始乱终弃的标签。然后苏叙言用自己的例子告诉她,不要被一时偏激的情绪所控制,要跳出来看。 所以,她现在平静下来,心里的答案是非常清楚的。他怎么会不要她和莞儿呢,他是担心她们啊,不想让她们受到一丝一毫战乱的影响。 那么,他也是不会骗她的,他说要给她自由自在、安稳平静的生活一定不是假的,只是,他还要先去处理一件事,也就是那个承诺了。 对了,他说过的加快进度,他亲赴战场是要加速结束这场南北之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夕和心里豁然开朗后真诚地向苏叙言道谢。 苏叙言将她这暂时时间里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也将她眼里闪烁不停的情绪默默记下。听了她的道谢后,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用肯定的语气说:“可你依旧要去找他。” 夕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不过不是一时的冲动和气愤了,是支持。虽然,他会希望我留在安全的地方,但是我也会想要保护他啊,我也想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我想做和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的大树,而不是需要他小心呵护的小草。而且,岁月静好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当然要两个人努力才行了。他一个人太辛苦了。” 苏叙言看着女子和那人如出一辙的温和浅笑,听着同样为对方考虑、心疼对方的话语,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原来世上真的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和争取就可以的,原来世上真的有天作之合四个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莞儿呢?” “尽快出发。至于莞儿,我能不能暂时将她托付给你?战场混乱之地,我恐怕自顾尚且无暇,根本顾不上照顾和保护她。来日战罢,我和似之只要还有一人活着便会亲自回来接她,若是……我总也会托付了其他人来的,定不会让你为难。” 苏叙言沉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夕和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应下了似之的嘱托便是对他的承诺,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知道你若是去了,他平安归来的机率会更大。但是,你去可以,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孤身上路我不放心,我必须亲眼看着你到他身边,所以你得答应让我送你去。第二,我可以帮你暂时照顾莞儿,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 但是,来日你们要带她走就必须你们两个一起来,不然莞儿就此改姓苏,做我苏叙言的女儿,再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夕和听到让莞儿改姓苏不由哑然失笑,但心里却是酸酸的感动。她知道,他这是要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两个人平平安安的回来。 “第二条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你,不过第一条,你若是不放心就安排几个人送我去好了,何必你亲自跑这一趟。毕竟现在边境混乱不堪,你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既心里过意不去,也没法给苏家一个交待。” “秦王妃说的有理,主子,让属下送秦王妃去吧,属下保证定当亲眼看着秦王妃走到秦王身边再回来复命。”一直在边上保持沉默的容镜此时开口附和了夕和的话。 苏叙言不同意,依旧坚持要亲自送夕和走,夕和又只能搬出莞儿来说事,说他要是走了,万一出点好歹,莞儿在苏家恐怕就要从贵客变成俘虏了。 苏叙言笑了起来,终是答应了。因为夕和的话也提醒他了,虽说苏家本家内有爷爷镇压还算和谐,但大宅大院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腌臜事,他若是出远门,即便留了人看着也难保有心人动点什么手脚。 再加上,随着战事的扩大,西燕一旦加入战局,就会和北漠彻底站在对立面上,届时,莞儿的公主身份还是会让苏家其他人有些膈应的,他得留下给莞儿撑腰,才不会有人胆敢借此生事。爷爷那边有他在也会比较好说话。 不过,答应归答应了,容镜一个人去他也还是不放心。原本他想让容台也去,但夕和执意推辞,他想了想便将另外培养的容明和容非调用了起来,再从苏家本家里找了几名可靠的人,这才算是勉强满意了。 夕和从泼墨阁回去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她带来的东西就不多,要带走的自然也不多,不过是一只药箱和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不费多少功夫收拾好后,她望着坐在床上和小鱼大眼瞪小眼的莞儿,将腰上系着的血玉解了下来,再挂到莞儿的脖子上。 跟着,她又伸手将软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低声同她说道:“莞儿,娘亲要出一趟远门,去找你的爹爹,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等娘亲把爹爹找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好吗?” 莞儿歪了脑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她自己胖乎乎的小手。 夕和收紧怀抱,轻轻抚摸过莞儿的后背,再度低声呢喃了一句:“娘亲不在的时候苏叔叔会照顾你的,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要害怕,不过要想娘亲哦,娘亲也会想莞儿的,还有你爹爹,他也一定很想你……” 莞儿趴在夕和肩头依旧专注地盯着她自己的小手看,但夕和说着说着却不由红了眼眶。 这是她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她如何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可是,没有傅珏的家也不是家。 现在的离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逢,莞儿要勇敢,她也是,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未来。 第九百六十一章 拦路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第二天一早,苏叙言便将容明和容非带到了夕和面前。 这两人和容镜容台的关系一样,是亲兄弟,不过不是双生子,模样有几分相似,但哥哥容明明显要比弟弟容非稳重许多。容非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痞气,有点吊儿郎当的,但既然苏叙言会把这个人派给她,那就说明这不过是他外在的假象,内里肯定是靠谱的。 夕和率先向他们表示了诚挚的谢意,虽然他们是听从苏叙言的吩咐而来,但对于她来说就是在涉险帮助她,她没有理由不好好谢谢人家。 对于夕和认真的道谢,容明和容非皆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这两个人不比容镜和容台从小就跟在苏叙言身边,他们原来是山贼,是在一次偶然事件里被苏叙言救下了才金盆洗手改跟了他的。 虽然他们是因为家乡闹饥荒,为了口饭吃不得已才做的山贼,做了之后也只劫过财,没有害过人,但是加入山贼窝的时候年纪还小,有些观念被植入进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除的。 再加上,他们跟了苏叙言之后,苏叙言为了消除他们身上的痞气和戾气,将他们二人送去了一处秘密的地方习武修行,只有进行一些特殊任务时才会把他们找回来。 因此当他们知道此次的任务是要护送一个娇滴滴的王妃去战场找丈夫的时候只觉得匪夷所思和莫名其妙。 开玩笑,他们那么努力的修行是要报恩,是要助主子顺利成为下一代苏家家主的,不是做这种大材小用的事的好么! 但主子的吩咐他们又不能不听,所以人是来了,心里却是极为不满的。尤其是痞气未除的容非,只觉得这种高高在上的王妃啊什么女人就是麻烦,就是会找事,这一路过去不知道要受多少气了。 可哪知,他心目中娇纵跋扈、没事找事的王妃却在见到他们的第一面后就郑重其事地先向他们道了谢,谢谢他们在接下来的路程护送她去战场。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再看面前这女子,衣着朴素,不戴钗环,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条系带高高扎起,干净利落,哪有半分满身绫罗绸缎、雍容华贵的王妃样子。 她的容貌长得极美,身段也是极好,但却没有一丝妖娆的媚态,而是落落大方、飘逸出尘,浑身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还有那一双眼睛,明明是干净澄澈的却又好似深不见底。 容非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来时抱有的想法有了些许松动,不过他依旧认为这样一个弱女子兴冲冲地跑去战场找丈夫无疑是给她的丈夫添麻烦、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的行为。 容非的想法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不过夕和从他的眼神里隐约能感觉到几分鄙夷。她倒也不在意,她只管表达了她的尊重和感谢,做到无愧于心,然后最后能顺利到达就行。 因此,夕和无视了对方,和苏叙言转身去找苏族长跟他辞行。 苏族长得知夕和要走有些意外,不过看到苏叙言跟她一起来的便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留,只嘱咐了夕和路上小心。 夕和同样谢过苏族长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再同他道了别,然后回去迷乡斋最后抱了抱莞儿,提上自己的药箱便正式出发了。 苏叙言给夕和安排好了两辆马车,一辆给夕和乘坐,另外一辆放了食物、水和一些应急的药物。 虽然他知道她自己有一个药箱,但一些经常会用到的药物他还是给她多备了一些,还有金创药之类的伤药也准备了很多,一方面为了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傅珏。 “记得,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来,那莞儿可就是我的女儿了。我言出必行,不会留情面的。”这是临行前苏叙言最后跟夕和说的话。 夕和笑着应下了,也嘱咐了他要多多保重,然后便乘上马车离开了苏宅。 马车刚一走动起来,夕和耳边就传来了叩叩叩的敲击声,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而且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就是马车里面发出的声音。 马车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扫视一圈便发现了敲击声来自于她的药箱。夕和盯着药箱看了一会儿,还能发现除了敲击声外药箱还在微微颤动。 她狐疑地伸手将药箱拿过来,同时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再等她把药箱打开,脑子里的念头成了真。她望着陷在药瓶夹缝里的白色毛球一阵哭笑不得——小鱼竟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躲进了药箱里,跟着她出来了。 这小家伙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就越发黏着她了,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从北漠到苏家要死气白咧地跟过来,现在从苏家到边境知道她不想带它一起走就自己悄悄地藏进了药箱里。 夕和看着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既无奈又感动,终是将它提溜了出来再摸摸小脑袋放到它的老位置上。小鱼一蹲下就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脖子,三条尾巴开心地晃了晃。 而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夕和一边把药箱重新合上一边问外面的容镜马车怎么停下来了,容镜掀起车帘一角告诉她前方有人拦路。 她顺着掀起的这一角往外看去,只见是个一身黑衣的挺拔男子,脸上戴着一个鬼面具,看不到容貌,但能看到一双死气沉沉、毫无波澜的眼睛。 江陵城里理论上来说都是苏家的人,但是苏家的人不会不认得本家的马车,更不会这么冒失的当街拦路,容镜看上去也并不认识对方,想来可知这个人不是苏家人。 夕和印象中没有这样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因而第一自然是让容镜问问对方是谁,为何要拦下他们的去路。但话还没问,对方就自己主动开口了。 “夫人请留步。” 鬼面具的声音低沉醇厚,意外的好听,却依旧让夕和十分陌生。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对方既然叫了声夫人,又好似是认得她的。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阻拦我们的去路?” 第九百六十二章 你是隐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问了话,对方却没有回应。她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人家没听见,就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人依旧保持沉默,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儿。 这是几个意思?拦了她的马车却又无视她?那他想干嘛? 容镜见此又以苏家的身份再问了对方到底什么来意,但这个人就真的跟听不见一样,既不回话也不动弹,就那样木愣愣地站在路中间。 “这可真是个怪人,怪人往往带有未知的危险性,王妃你先坐好,咱们试试不理会他,绕过去。”容镜感叹了一句后有了决定。 夕和赞同地点点头,放下车帘就近坐好。马车跟着又动了起来,但没动两步又停了。 “怎么回事?”夕和问。 “还是这个人,我们一绕道他就也动了,现在又站在了我们马车前头,似乎他的目的就是拦住我们的去路,不让我们离开江陵城。”容镜侧了身子朝车帘里的夕和禀报。 刻意不让他们离开江陵城?不,他刚刚说了“夫人请留步”,是不让她离开江陵城。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她要离开江陵城一事是昨天刚刚下的决定,而且只有苏家的人知道,这个人是从何得知的?又是为什么要来拦住她呢? 夕和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于是小声吩咐了容镜两个字——硬闯。 容非就坐在容镜身旁,夕和的吩咐他自然也听见了。他虽然心里对这趟任务有些微词,但任务就是任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指责所在,依旧会尽心尽力的完成。因而,此时他也和容镜一起应了是,再主动飞身跳下马车,朝着鬼面具拔剑而去。 而容镜则配合默契地看准两人交手的时机,丢下一句“王妃坐稳”,而后果断一甩马鞭,驱动马车朝前奔去。 虽然对方实力未知,但容非的身手容镜很清楚是他们四人之中最好的,遇上宫廷禁卫都是可以以一挑十的存在,要缠住一个人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容镜本以为在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硬闯过去并非难事,他们应该可以就此和这个人拉开距离,甚至直接甩掉他。 然而,很不巧,眼下的情况偏偏是在一般这个范围之外。 容镜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亲眼看着马车从那刚交上手的两人身旁经过的,一眨眼的功夫那鬼面具却已经再度从天而降,出现在了马车前面,并且还以一种诡异的身形移动之术跃然马背之上,随即又是短短两息之间,飞奔中的马儿已经被勒停了下来。 容镜尚且惊讶未止,容非和容明两人皆提剑冲了上来,齐齐再度冲向马背上的人。 只见那人利落的一个翻身跳下马,再度使出诡异而快速的身形移动之术穿梭于容非和容明的夹击之中。容非和容明的招式都没有打全,这人的身影也都没有看清,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乒乓两声兵器落地的声音。 再紧接着,似乎有一道黑光飞快闪过,然后打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容非和容明不仅在短短一招之内就失了兵器,而且又是在一招之内就败下阵来,甚至居然还被对方用一条黑色的绳子束缚住了双手,成了束手就擒的姿态! 容镜大吃一惊,难道刚刚那黑光就仅仅是这条黑色的绳子不成?不,这绳子外表坚硬粗粝,并不十分圆润,而是带着细小的棱角,像是蛇皮却又比蛇皮看上去要坚硬许多,而它的另一端握在鬼面具手里,分明还带着一条黑色流苏。 这不是绳子,而是一条鞭子!一条无坚不摧、特制成的鞭子! 容镜眉头紧皱,看着容非容明被俘,心知己方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对方若是要对他们不利,情况恐怕要糟糕。 不过好在,眼下是在城门口附近,尚未出城,这里人虽然比较少,但不是完全没有。苏家的人看到这个情况定当是会去禀报本家的,要能拖上一拖,等本家的人过来自然就有了解困之法。 可是拖这个字貌似也有点难以实现,因为这个人油盐不进,连话都不多说一个字啊,这要怎么能拖得住?看来,实在不行只能拼死先护王妃下车逃跑了。 容镜正这么暗想着,鬼面具却又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拿着鞭子的手扬起一挥,捆缚在容非容明手腕上宛如一条盘旋黑蛇的鞭子就嗖的一声撤离了。 他这是又把人放了?容镜是真的弄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而容非和容明重获自由后第一时间拾取了自己的兵器,然后再度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攻击过去。但他们才一起势,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便喝止了他们。 “住手!”这道声音毫无疑问源自于掀开了车帘的夕和,而声音里乍现出来的威严也成功让二人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王妃……”容镜看夕和下了马车,作势要朝鬼面具走去,不禁出言制止她,毕竟这个人现在的目的还没有弄清楚,危险性却是有目共睹的。 夕和却只淡淡回了句“没事”,而后便径直走到了鬼面具面前,对上他的眼睛,问:“你是隐卫?” 隐卫,专属于傅珏的标记,就好比黑焰卫是傅亦寒的标记,骁鹰军是蔺司白的标记。容非和容明对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但容镜却对这个称呼称得上是熟悉,因为他和燕青、临山、红菱都打过交道。 秦王的隐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像,容镜也完全没有印象。 但夕和是有几分把握的,因为这个人明显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单纯阻拦她离开江陵城,而一心想她留在这里的人无疑只有傅珏。 再加上,前阵子迷香事件,明显是有人闯入却无疾而终,她当时便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临时出了变故,另一个是临时改了计划。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这个人出了手,把不怀好意的人赶走了,所以莞儿才会安然无恙。 那么,暗中保护她们、想让她们留在江陵城内的人,除了傅珏的隐卫之外她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第九百六十三章 软硬兼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鬼面具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拦着夕和离开的去路。 夕和说:“我是势必要离开江陵城的,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耗时间。如果你既坚持拦路又不把话说清楚的话,那么,我想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尾音稍稍拉长,同时蹭的一声轻响,一道寒光从夕和的衣袖中飞出,稳稳地落在了她自己的脖子旁,随后她朝对方浅淡一笑,说完剩下的几个字:“用极端一点的方式了。” 容非和容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得有些傻眼,一时闹不明白这位王妃到底在干嘛,居然拿她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这还能算是威胁? 而容镜则是在这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手心里也悄无声息地多了三枚银针。 至于鬼面具,死气沉沉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点稀薄的情绪,随后,他也终是再度开了口,说:“属下魅,见过夫人。” 果然是隐卫!夕和得了确认,匕首却依旧抵在脖子上,继续问:“似之让你拦着我的?” “保护夫人,留住夫人。”魅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任务。 夕和不禁苦笑了一下,他真是极了解她的,知道她一旦知道了他上战场的消息定会不顾一切地追过去,即便是苏家也未必拦得住她,所以另外又派了这么一个身手非凡的人来拦着她不让她去冒险。 “那我若是执意要去呢?”夕和再问。 魅沉默了不说话,也不知是进入了刚刚那样的状态,还是找不到回应的说辞。 “他给你的算是两个任务吧?若是这两个任务产生了矛盾,他有没有告诉你该如何取舍?” 就好比现在,他要拦着她,她就会下手,他要保护她,那她是铁了心要走。该怎么办呢? 魅死气沉沉的眼眸里再度出现了波澜,片刻后他沉声回应道:“主子有令,一切以夫人安全为先,夫人出现任何意外,属下以死谢罪。” 说罢,他手里的鞭子啪地一声将容明手里的剑卷了过来,再有样学样的将剑刃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也就是说,如果夕和执意要走,他必须得拦着,而夕和为此伤害了自己,那他就以死谢罪。这么一来,形势瞬间调转,变成了魅拿他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夕和了。 夕和顿时无语,心里再度感叹他果然是极了解她的,就连她会动用的手段都想到了,然后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容非和容明两个人看得更傻眼了,这又是个什么情况?拿自己的命要挟敌人?是某种新出来的战术? 容镜于此时走到了夕和身旁,附耳小声同夕和说:“王妃切不可硬碰硬,此人刚直,恐是真的会以死谢罪。” 夕和无奈地微微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换一个人的话她或许还能用同归于尽诈一下,眼前这个连话都不多说,固执地执行着傅珏命令的人却恐是稍微一诈就真的自尽死了。 他是连这一点都算计进去了吗?他竟是真的给她布下了一个无解的困局啊,是铁了心不让她掺和进战事里了。但夕和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感动好还是无语好了。 现在怎么办?硬的不行,要不再试试软的?可这个人被逼到这份上了才说这么几句话,整个人都像是一潭死水,说些软话八成也没什么用。那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就顺着傅珏的心意留在江陵城里,任由他独自在外冒险? 夕和叹了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算了,战场刀剑无眼,古来前往者皆凶多吉少。这是他选的路,我也只能追随他罢了。来日他若是魂断沙场,我亦无法独活,结果还不是一样?那么,倒不如今日让我先走一步,至少,不用体会那般痛苦了。” 说罢,夕和闭了眼,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动,利刃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她纤细光滑的脖颈上一晃而过。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容非容明大叫了一声“不要”,夕和旁边的容镜也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手里的银针毫不犹豫地朝着夕和的手腕飞射而去。 但随后,叮叮叮紧密的三声细响,银针打在了坚硬的剑刃上,正是魅从容明手里夺过来的那把剑。而与此同时,魅也再度开口,说话的节奏还比刚刚快了不少,透露着一点急躁。 “夫人,属下护送你去。” 魅松口的同时又还有乓一声,是夕和手中匕首落地的声音。他刚刚用剑挡下三枚银针的时候还顺势轻拍了夕和的虎口处,打散了她握着匕首的力道,将危险及时刹在了最后一刻。 旁边的容非容明不由来了个大喘气,而容镜则顾不得别的,第一时间唤了声王妃,眼神也向夕和的脖子上飘过去,想确认她的伤口有多严重。 结果一看过去他却惊讶的发现,夕和脖子上别说是伤口了,连道红痕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因为她出手的非常突然,即便魅出手及时也还是会有反应时间的,而按照她那个动作,眨眼间的反应时间里也足以使得匕首的部分刃划破肌肤,就算这把匕首钝的不能再钝了,也至少会留下个印记啊! 可是,什么都没有!容镜一怔,随后想到,莫非刚刚她是虚晃一招,用了个假动作? 夕和听到魅松口,扬起了满意的浅笑。 她确实是用了个假动作,利用站位和衣袖的适当遮挡做出了视觉障碍,让他们看上去以为她是用了力道、下了狠手。 但其实她只是握着匕首的力道加重了一些,而划过脖子的动作是凌空于肌肤之上一厘米左右的位置进行的,等于是划了道空气而已,自然不会伤到自己了。 这个动作需要手非常稳,不然那么微小的距离很难把控,而夕和有一双做手术的手,稳可是基本功。 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还是要拿同归于尽诈一下对方了。 不过,策略上不是以死要挟的硬碰硬,而是“自我放弃”式的软硬兼施。她的行为是硬的方面,专门说给对方听的那番话就是软的方面。 既然这个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那就试试软硬一起上的“夹心饼干”咯。 结果,是她赢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 地狱夺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再认真而郑重地向魅道了谢又道了歉。 道谢的理由和容非容明一样,是感谢他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所要付出的心力,而道歉则是因为夕和已经预见到自己和傅珏重逢之时便是他领罚之时了。 魅死气沉沉的眼眸第三次出现了波动,似乎也和容镜一样发现了夕和使的诡计,但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认下了眼下的结果。 于是,这一段小插曲总算是顺利结束,苏家的马车再度启程,离开了江陵城,一路往北而去。 夕和此行的目的地是圣洛城。 苏叙言那边得到的消息其实也很有限,只知在月余之前傅珏已经赶赴战场,但却并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交战中的哪一座城池。 而经过一个月,战局又早已发生变化,战场已经从边境三城扩散到了包括南越和边境三城毗邻的另外两座城池中。因而,他现在的行踪就更加成了一个谜。 这样一来,夕和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确定他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而这种消息只有在战场范围内或者附近的地域才能打听清楚并确认。 这些地方无疑是危险的,夕和来找傅珏为的是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送死或者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的,所以她在出发前先筛选了一遍,最后确定了圣洛城为目的地。 这座三国共管的城池本来就是混乱骚动不断,战争的爆发必然会加剧和激化城池内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使得其变得更加混乱无比。 越是混乱就越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容易成为各方势力相斗的炮灰。但同样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越是混乱的地方能得到的消息和机会也会越多。 另外,圣洛城是唯一接通三个国家的城池,从那里出发的话,无论是去北漠还是去南越,在过关的方面都会相对比较容易。 不过这一身女装着实不方便,很容易招致横祸。 因此,在进入圣洛城之前,夕和先到隔壁城池休整了一夜,让容镜他们把苏家的马车去换成了普通的马车,然后第二天自己又换上身男装,还把脸给涂黑并点了一些麻子。 容镜他们见她这副打扮皆是愣了一下,不过都表示很赞同。 晌午时分,马车抵达了圣洛城的城门口。 虽然来之前已经预见到了圣洛城里必然是混乱无比,但真实的场面还是大大出乎了夕和的预料了。 这哪里还是座城池,分明已经成了一个土匪窝,不,或者应该说是人间地狱才更贴切。从城门口到街道,放眼望去,两种人最多,一种是提着各式各样兵器、凶神恶煞的人,另一种则是死人。 没错,是死人,成百上千的死人,从城门口一直往里铺陈着。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完整的、有残缺的、有已经腐烂的、有明显刚死掉的,甚至还有一半肉身一半腐烂成了骸骨的。 他们以各种姿态盘踞在圣洛城的各个角落里,放眼望去,像极了一条用无数灵魂铺就的、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而那些还活着的人们呢,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于一处谈笑说话,或是零星几人猫着身子谨慎而小心的在不起眼的角落穿梭,或是成群结队、气势汹汹的往一个方向而去,或是围拢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但总归他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已经对周围随处可见的尸体无动于衷,仿若从地狱逃到人间残害生灵的恶鬼。 这种场面就连容镜他们三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更询问起夕和是否要调头离开,去往另外的边境城池。 这里的糟糕程度远远超出了夕和的想象,她稍稍一考虑后便同意了调头离开,不再入城。还是那句话,她是来支援傅珏的,可不是来找死的。前方虽不能说完全是死路,但危险系数已经太大,超出了她自认可以掌控的范围,所以,还是另觅他途比较好。 而就在容镜调转了马头,要再从城门出去时,他的衣摆突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他立刻朝旁边看过去,却见原来是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一手拽着容镜的衣摆,另一只手竟然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同样浑身脏兮兮的,还赤着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他们要杀了我妹妹,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小男孩的小手紧紧抓着容镜的衣摆,求救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但他脸上并没有流下泪来,显然是强忍着的。 而他的求救才刚说完,容镜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前方不远处冒出了十几个提着镰刀模样的黑袍人。随后,衣摆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容镜再转头看去,那小男孩已经牵着小女孩朝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去了。 “怎么回事?”夕和在车里听到有人说话,掀了车帘看去却只见到对面有十几个黑袍人朝着他们跑过来,顿时面色一凝,沉声询问容镜。 容镜立刻拉紧缰绳调转了马头,再指了小男孩和小女孩牵手奔逃的方向,请示夕和:“王妃,救不救?” 夕和循着方向看过去,在见到两个小小的身影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字。 容镜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在夕和开口的同时大喝了一声驾,驱动着马车朝两个小身影追赶过去。 他们本来就在城门附近,相距并不远,很容易就能追上。 但他们的举动毕竟有点大,那些黑袍人之中有敏感的察觉到了他们的企图,立时将手里的镰刀朝着他们的马车飞掷了过来,还高喊了一声“那两辆马车要劫人,拦住他们”。 那两把镰刀飞过来并没有砸中车身,但这一声高喊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使得城门口附近的人们同时朝着他们所在包围了过来。 而更为不利的是,偏偏这个时候竟然有两个黑袍人从城门外回城而来,在听到这声高喊后就近抓住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跑出城门口的两个小身影。 第九百六十五章 解救得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男孩眼看着前路出现了阻拦,反应迅速地松了手让妹妹快跑,然后自己则朝着那两个人冲了过去,试图拦住他们给妹妹逃跑的机会。 但是,他们终究太小了,哪里对抗得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对方一人轻轻松松就抗住了小男孩的主动攻击并钳制住了他,而另外一人也不过多跨几步就抓住了小女孩。 “你们放开她,你们放开她,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妹妹……”小男孩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高声叫喊着。 “容非容明,救人!”夕和见此立刻下令。 随即,两道本就蓄势待发的人影嗖地从马车上跃下,然后提着剑飞快地冲到了那两名黑袍人面前。他们不是魅的对手,但对付这种杂鱼简直易如反掌,轻轻松松一两招就把两个人打趴在地,将两个孩子救了下来。 “快,上马车!”容镜高喝一声,同时狠抽了一记马鞭。 容非和容明各自抱起一个孩子,往回冲了几步,干净利落地回到马车上。但马车周围的人都已经包围而至,迅猛而冲的架势居然被人力给挡了下来,并且紧跟着这些人里握有武器的都开始朝着马车的车轮和车身招呼。 这两辆马车虽然是经过挑选,比一般的马车要结识牢固,但终究是木头做的,大刀大斧经不住几下就会散架了。而一旦马车散架,他们基本就是彻底被困在这里了,每个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是不言而喻。 而就在这种危急关头,一道黑光从马车中乍现而出,紧接着便听到一连串的啪啪啪声,那些凑到了马车跟前的手皆在这串啪啪啪声里退缩回去。随后还有乒哐乓啷一片繁杂的声音响起,是这些手上拿着的武器不约而同地掉落在地了。 出手之人自然是魅,而这道黑光便是他的鞭子。他这条鞭子比一般的似乎要长,能打到的范围自然也比一般的要大,加上他出手精准狠戾,嗖嗖几鞭下来,最靠近马车的这一圈尽数败下阵来。 夕和和容镜的反应都很快,一声走和一声驾同时响起,两辆马车遂再度提速,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魅创造出来的时机很短暂,但他们准确的把握住了,终是顺利地冲出了重围和城门。 未被击倒的人们气急败坏地追来,一边叫嚣着让他们别跑一边还在不断地往他们这方投掷武器和石块,试图拦下他们。 但是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马的四条腿和车轮呢,距离已经被拉开就不会再缩小,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彻底将他们甩掉。 不过,未免其中有人返回去骑马追过来,夕和并未见后头没有人了就让他们放慢速度,而是保持快速奔跑了好一阵后才稍稍放缓。 又以较慢的速度走了一段依旧没有看到追兵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把马车暂停了一下,让那小女孩和小男孩都集中到夕和的这辆马车里,然后再次出发。 小男孩第一时间抱了抱妹妹,将已经哭起来的妹妹安抚了下来,然后自己熬着通红的眼睛扑通一声朝着夕和跪了下来,给她磕了个头,又给坐在外面的容镜磕了个头。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妹妹,谢谢你们。” 男孩说话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磕了头起来时也抹了把眼睛,但脸颊上仍旧没有眼泪流下。 夕和把他扶起来,给了他们一些吃的和水,然后详细问了几句,方才知道具体情况。 原来他们兄妹二人本是圣洛城内隶属于南越国的人,母亲早逝,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南北之战开战,他们的父亲被征兵征走了,留下他们两人和隔壁的一个瞎眼婆婆相依为命。 结果开战没多久后,瞎眼婆婆得了急病死了,圣洛城里则有几支邪门邪派想要趁乱夺取圣洛城的自治权,另外一些势力的人自然也要争抢,由此便开始了一场比战场上更为血腥残忍的屠戮。 刚刚那些黑袍人是一个叫镰刀教的教众,他们相信一百个童女的血可以召唤出邪灵替他们争抢地盘,于是在城内到处搜罗七岁以下的童女。男孩的妹妹今年刚刚四岁,被他们发现后抓走了,但人还没凑齐所以被关在了一个地方。 男孩和同样几个妹妹被抓走的小伙伴联合起来去救人,费了一番功夫后还真被他们把人给救到了。但因为被关在那里的人太多,他们又还小,没有仔细的规划过,把人通通一放,动静就很大,立刻引起了那些黑袍人的注意。 他们四散逃跑,他想带着妹妹离开圣洛城,便一路往城门口逃,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夕和听了不禁回想起圣洛城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心里有些沉重。这便是战争带来的祸端啊,虽然不是由直接的战火造成的,但是战争无疑是导火索。 现在这场南北之战才开始了几个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而为此要牺牲的人又不知还有多少…… “那现在离开圣洛城了,你们接下来怎么办?附近的城池里还有亲人吗?我送你们过去。”夕和问。 小男孩摇摇头,说:“我和妹妹只有爹了,当时只想到要带妹妹跑,其实离开圣洛城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哥哥,你们去哪里啊?” “我们?我们……要去战场。” “去战场?”小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哥哥们是要去参军吗?你们是南越国人,还是北漠国人啊?” “我们不去参军,去找人。”夕和回避了后一个问题,因为另外几个人两国都不是,而她自己有些说不清楚,那便干脆不说了。 “找人?那就是哥哥的亲人或者朋友是兵卒了?可你们要怎么找啊?这里好有几座城池呢,人也很多的。我也想找爹,可是一定找不到的。”小男孩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 夕和自己也做了母亲,对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又想等找到傅珏后兴许能有办法帮助找到他们的父亲,于是便提出让他们跟她一起走。 小男孩面上闪过欣喜,但却懂事地摇摇头,让夕和把他们放到下一座要去的城池就好。 夕和知道他是不想给她添麻烦,这么懂事的孩子她就更不忍心了,坚持把他们留了下来。 第九百六十六章 噩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小男孩又给夕和认认真真地道了谢,然后告诉给了夕和他和妹妹的名字。 他叫刘诺,妹妹叫刘言。从他们的名字里夕和就能推测到他们父母的感情一定也很好,只是可惜了命运有时候就是太过残忍。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今天早上离开的那座城池——雨霁城。 这座城池隶属于西燕,是西燕和南越毗邻的城池,隔壁就是塞城。这里和塞城不算战场范围内,但算是在战争辐射区里,如果战事进一步再扩大的话就要波及到这里了。 但目前来说,这两座城池都还算安全,其中的百姓撤走了一部分,但也还是有不少人继续住着。因而,街道上的铺子也是关闭了一部分,但也仍旧有一小部分还开着。 他们回到昨晚住过的客栈,开好了几间房后在厅堂里找位置坐下吃饭。今天奔波了一天,就早上出发前吃了点东西,后来就一直在路上,这会儿已经傍晚,大家都饿坏了。 坐下后不久,还在等上菜,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然后召来了小二,点了一壶茶和几个小菜,跟着又继续之前说的话题。 这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幕,但在他们进门时,夕和隐约从他们口中听到了秦王两个字,所以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了他们身上,看着他们坐下,再凝神细听他们的对话。 结果,万万没想到,夕和居然在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噩耗,使得她在听到那句话的当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虽然北漠也算是我们西燕的敌人,但是那秦王除了是北漠的王爷之外,不还是无垢公子么。那样出尘绝艳的人就这么战死沙场了,啧啧啧,天妒英才啊。” “可不是,我刚刚听到这消息可吓了一大跳,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乍听这个消息是很令人吃惊,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是在情理之中啊。你想那无垢公子是怎样心思玲珑的人,他一来这战场,北漠军立刻占起了上风,再夺一城,而眼下那淮阴城又眼看着要失守了,南越不得想尽了办法把他给除了。” “哎,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无垢公子好好的南越国相不当,怎么去做了北漠的秦王了呢,若是他现在还是南越的国相,那……” “那什么那,我告诉你结果是一样的,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他若是如今还是南越国相,指挥着南越军打过去,北漠难道就不会想办法除了他了?” “这倒是……” 另一人刚接了话就听到啪的一声,面前的水杯都跟着震了震,未说完的话自然也就断了。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瘦弱小公子,一掌拍在了他们面前的桌面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难看得紧。 “这位公子……” “你们刚刚说什么?谁战死沙场了?是谁战死沙场了?!”夕和瞪着其中一人,努力克制着心里和身体的颤抖,问道。 “是……是北漠的秦王啊,怎、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是谁?是谁!”夕和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再次追问。 “这位公子,是北漠的秦王,也就是天下双公子之一的无垢公子战死沙场了,好像是前天的事了,不过消息到了刚刚才传到雨霁城里。”另外一人看自己的同伴被这小公子给逼问得够呛,便替他回应了夕和的话。 “不,不会,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是秦王,是骠骑将军,是镇守大营的,怎么可能会战死沙场呢?你们得到的是假消息,一定是假消息!”夕和骤然回过头瞪向另一人,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公子你认得秦王?”这人看面前这小公子显然情绪不对,猜测了一句,而后又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毕竟咱们都只是小老百姓罢了,又不在那个地儿,哪能知道的清楚。不过这消息应该是真的,城门那边官府都贴出告示了,你要是不信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面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紧跟着,旁边桌子上坐着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着急忙慌地起身朝那小公子追出去了。 夕和一股脑跑出客栈,再沿着街道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街道两旁的人和物、头顶的太阳和天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好像在她冲出门口的瞬间静止了下来。 而她感觉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泥潭,脚步沉重,每提起一步都艰难无比,但她却必须咬着牙一步不停地朝着前方迈过去。 路上好像撞到了什么,又好像听到有呼喊的声音,但她全都顾不上。她的目光在沿着街道往前穿梭,而她的心跳疯狂跳跃着催促她赶紧跟着目光走。 一步两步三步,不知走了多久后,穿梭的目光终于在城门口的告示区停了下来,而她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面前有一大片文字,但映入夕和眼帘的却只有两个词——秦王、战死沙场。 她木愣愣地盯着这三个词看了许久,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然后这三个词好像是从告示上跳了下来,融化成三团墨迹,再一点点将周遭的一切都浸染上色,变成无尽的漆黑。 她狂跳不止的心脏骤然停下,迅速蔓延的黑色又嗖地一下钻进她的胸口,狠狠地噬咬起来。 痛,好痛,眼睛痛、心脏痛、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都痛得要命,痛得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砰地一声跌坐在地。 而那些她努力克制着的情绪和颤抖也在此刻汹涌澎湃起来,叫嚣着在她身体里乱窜,再汇聚到眼眶里变成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入尘埃。 她拧着眉心,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如同正遭受着凌迟的心口,整具身体因巨大的痛苦而止不住的颤抖。 似之,是你让我等你回来的,我还在等,可你怎么不回来了? 你怎么能丢下我呢?你不要丢下我啊,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似之,我的似之…… 第九百六十七章 他不会丢下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天地之间皆已被墨色浸染,夕和的血肉、感受、情绪、思想、意识也都在被这残忍的墨色层层剥离、吞噬殆尽。 她好像死了,因为真实世界里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她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对的静止;她又好像没死,因为灵魂应该是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啊,可她分明依旧心痛到无法呼吸。 突然,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药香味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她细细嗅了嗅然后立刻朝四下里寻找起它的来处。 可她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黑暗和虚无,哪里能看得到什么。于是,她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会儿后索性闭上了眼睛,循着药香味一点点慢慢的摸索寻去。 然后药香味逐渐浓了起来,眼帘处也慢慢感受到了光亮。她再睁开眼,四周依旧包裹着大片大片的黑暗,但是直视之处却已然出现了一个光圈。 光圈里是一棵粗壮结识的梅花树,树上繁花似锦,树下落英缤纷,而缤纷之中还站着一袭飘然白衣,侧身而立,仰着头,似是正在欣赏落梅之景。 “似之……”夕和怔松了一会儿,望着那个白色身影呢喃了一声。 对方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朝她看过来,那难以复制的精致眉眼世上唯有无垢公子一人耳。 他望着她笑起,唇畔的温柔依旧,他再开了口,声音也低沉磁性依旧:“夕和,我在等你。” “等我?似之,似之……” 夕和立刻朝他所在奔跑过去,可明明看上去近在咫尺的身影,却为何跑了许久都无法靠近一分,更无法触及到他的一片衣角。 “似之,我来了,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她着急、心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继续朝他靠近一边叫喊着让他在梅花树下等她,千万不要走开。 可梅花树下的人这下又好像全然听不见她的呐喊,先是沉默地看着她,然后开始逐渐往后倒退着远去。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跑过来了,似之,似之!” 她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离开,满心都是绝望。她哭着喊他、求他,可他依旧和那棵梅花树一起渐渐变得模糊,然后消隐于墨色,徒留了她一边挣扎一边痛苦到无以复加。 最后,她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像是在瞬间掐断了她的呼吸。她叫出最后一声“似之”,整个人沉入墨色的深处,然后眼前变成了一块陈旧的床板和几张担忧的脸。 “王妃?”容镜看夕和已经睁开眼睛,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 自打那日得了秦王战死沙场的消息,他们在城门口的告示栏前把昏倒在地的她带回来,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了,她也昏迷了整整三天。 容镜给她把了脉,身体无碍,是急痛攻心的心病。而这心病无药可治,他们便只能一边去打听详细的情况一边尽心尽力地守着她醒来。 刚刚,容非正巧又在外得了点消息回来,他们几人便围坐在圆桌旁说话,刘诺和刘言两个孩子连带着一只三尾雪狐守在床边。突然听到昏迷中的女子喊了一声“似之”,他们几人立刻惊起走过去,然后就看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夕和盯着顶上的木板看了许久,然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床榻前的几个人身上。随后,又是盯着他们几人来回看了几遍,再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回事?我好像昏睡了很久了,还做了个噩梦,梦到似之走了。”她开口第一句话像是在问他们,但紧跟着几句又像是喃喃自语,而说着话的功夫她又掀了被子下床,“看来是似之等我等着急了,我得快一点。你们帮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吧,探探清楚他现在在哪里,然后我们马上出发好吗?” “王妃……” “其实他一直以来耐性都很好的,不过我也不想让他等太久了。现在还是盛夏,可很快就会入秋,天气转凉,他的身体我不看着也不放心。” “王妃,秦王已经死了。”容镜看出了夕和明显的不对劲,一咬牙,说出残忍的事实试图打破她的自说自话,面对现实。 夕和正在穿鞋,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一边又说道:“你们别傻站着啊,我们早点出发,我早点和他重逢,你们完成任务也能早点回去。哦,对了,还有这两个孩子,等我跟似之会合了,还得想想法子找到他们的父亲才行,所以……” “王妃!秦王已经死了!战死沙场,在五天前的狼牙城外。”容镜说。 “他没有死!”夕和猛地瞪着眼朝容镜吼了一声,直把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然后又微微低了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王妃,官府贴了告示,容非和容明也都去隔壁塞城打探过了,秦王真的死了。五天前两方对战时,北漠内部的奸细将他劫走,试图拿他的命来要挟北漠寒王退兵。 寒王不依,虽派人尽全力营救,但那奸细身上带了火油,一把火拖着他同归于尽了,就连尸身也……” 说到同归于尽四个字时,泪水再一次决堤,顺着夕和的脸颊无声落到地面,洇出一点悲伤又绝望的痕迹。 但这一次只洇出了两三点,她便抬手抹去,再一次肯定又执着地重复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我要去找他,在找到他以前,这些话和消息我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他!” “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王妃,现实再难以接受也是现实,秦王他现在已经是……你要怎么找他呢?” “生要见人,死……”夕和顿了顿,眼眶通红地看向容镜,艰难地吐出后半句话,“死,要见尸!无论如何,我要带他回家!” 容镜看着面前女子如此倔强的模样终是再也不忍心说出个不字,无奈地点点头。而其他人亦是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现在,任何语言的安抚都是无力的,只能让她自己面对后放下。而或许,完成她这一点执念,她就能从痛苦中找到新的方向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去找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随后,夕和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又问小二要了热水,然后沐浴、换衣、梳髻,一步一步缓慢而有序的重新打理好颓废而绝望的自己,再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半个多时辰,将那份痛苦拼尽全力地掩埋进了心底。 再度开门后,她脸上的悲伤神色已经全然不见,留下的只有毫无温度的淡漠。 “魅。”她轻唤了一声,戴着鬼面具的黑衣男子便随即现身于她的面前,“你和似之能联系到吗?” “领取任务时已切断联系。”魅说。 这个答案夕和并不意外,因为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只身冒险,定然会切断一切她可能获得消息的途径,不然他也不会连魅的存在都不告诉她。 可她还是不死心,一线希望都不愿意放过,所以还是问了。万一魅能联系上他呢,或者,万一魅之前是有和他联系的,知道些什么呢。 但现在,魅的回答表明是在离开天心城时便已断了联系,那么……等下,既然傅珏是在给他下达了命令后便切断了联系,那么这道命令就该有个时限才对。 尤其内容是“保护她和不让她离开江陵城”,若是没有时限、又后续联系不上,难道要把她一辈子都困在江陵城里吗?他素来思维缜密,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那有时限的话,这个时限的长短会不会包含了什么暗示呢?于是,夕和立刻又问了魅,然而魅的回答却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归来或身死。” 他的这一场冒险只有两个结局,一个平安归来,另一个战死沙场。他早就想到了的,所以这两个结局也成了魅的时限,和她的归宿。 夕和点点头,转而又叫了容镜,向他询问目前所知的情况。 主要内容他刚刚都已经直接说出来了,现在再补充也就是补充几个具体的细节,比如那个北漠奸细将他挟持到了狼牙城外三十里,比如他的尸身是被寒王敛回去的,再比如现在狼牙城内驻守的是尧王,寒王去了新占的南越城池驻守。 “那所谓的尸身现在是在狼牙城内还是已经送回北漠了?”夕和不愿直接将他称为尸体,所以加了个前缀,而她接下来的目标是去亲眼“认尸”,自然是要弄清楚他到底在哪儿。 “寒王敛回去后应该就安置在狼牙城里,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很有可能已经送回北漠安葬。但是,他身份非凡,若是已经从狼牙城送出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露,所以,也有可能还在狼牙城中。 不过,即便还在,应该也滞留不了一两天了,毕竟眼下天气炎热,尸身容易腐坏。”说到最后一句,容镜不由自主放轻了音量,也多看了她一眼。 她那双仿佛突然变成一潭死水的眼睛微微起了一点涟漪,但很快便消失不见。跟着就听到她说:“那好,吃过饭后我们立刻出发去狼牙城。” “哥哥,狼牙城是北漠国的地方吧?我们进的去吗?”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刘诺于此时关心的问了一句。 夕和看过去无声的点点头,有苏家的人在,进一座区区狼牙城并不是难事,即便现在是非常时期。 于是,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再度启程,从雨霁城离开,朝着狼牙城的方向而去。 即便现在西燕依旧未加入战局,但是西燕和南越还算是盟友关系,因此他们离开雨霁城后直接往东进了塞城,再从南越取道一路向北抵达边境上的潜龙城。 狼牙城就在正对着潜龙城七十里的地方,从潜龙城直接往狼牙城去,要比从西燕进入北漠,再顺着北漠的城池抵达狼牙城要相对安全一些。 这一段路不算太远,但也终究跨了三座城池,按照寻常的行走速度大概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但是夕和着急,其他人也都知道她着急,所以不用她说就都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并且缩短了休息的时间。 于是,短短一天后,他们就已经抵达潜龙城内了。 这座城池是一线战场,北漠率先发起进攻并且占领的就是这里。虽然现在这里已经由南越军收复并且驻守,但是终究已经受过一番蹂躏,情况比雨霁城糟糕数倍,但比圣洛城居然还是要好上一些,至少没有入目之处皆是尸体。 不过除此之外,这座城池基本上算是废了,处处断壁残垣,血迹和打斗迹斑驳,路上全无行人,只有镇守于此的一批南越军,几乎已经是座空城。 往后要重新建设的话大概不仅需要大量财力物力的投入,而且也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了。但即便如此,这座城池也是绝对不能弃守和退让的,不仅仅因为它的地理位置,还因为这座城里拥有两条矿脉。 因此,镇守在这里的南越军每一个都是十分警惕和小心的。夕和他们的马车到了城门口后毫无疑问地被拦了下来,并查验了一番他们的身份。 好在,苏家的身份还是能罩得住的,他们最终算是顺利地入了城。 其实他们不进城也可以,就是会绕些路,多费些时间,然后进城的话可以吃个饭休整一下,毕竟赶了太久的路了。但眼下城里这副萧条破败的样子,也没有地方可以休整了,于是继续往前,径直的又从另一扇城门出去,朝着狼牙城进发。 又走了约莫十多里地后,马车在官道上停下来休整。容明取了车上的干粮和水一一分给每个人。夕和没什么胃口,随便掰扯了几口后就独自静默地望着前路,小鱼的情绪也很低沉,动也不动地坐在她的肩上,三条尾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容镜看她没吃几口,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朝着夕和走近,想劝劝她。但就在这时,官道旁的林子里突然冒出了十几个人来。 这十几个人嗖嗖嗖几声跳出来,将他们迅速包围,再用手里的矛指向他们,警惕地问:“来者何人?” 夕和他们对这十几个人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被吓住,尤其是看清了他们身上所穿的南越军士兵服后就更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南越军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容镜扫视了这十几人一眼,然后再次取下他随身所带的腰牌,展示于正面对上的几个人,说:“江陵苏家,取道于此。” 正面的三四个人身子前倾着凑过来看了看,跟着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代表着说出了一个令夕和他们无比咋舌的回应。 “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不认识,什么江什么的我们也没听说过。反正,前头是将军大营,你们不能再往前了,吃完东西就回去吧,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知道了吗?” “你们……不知道苏家?”容镜皱起眉心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虽然这些人明显是出身低微的哨兵,但怎么说他们江陵苏家也是名震天下的四大世家之首,即便不知道他们苏家是做什么的,但苏家的名头总该多多少少听到过几回吧,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不知道怎么了?百家姓一个姓一个家的我还能都知道啊!” 对方回应的坦荡无比,却让容氏三人和另外几个苏家人听得尴尬无比。 “少废话了,赶紧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现在世道不太平,别没事净在外瞎晃荡了,小心小命不保!”对方催促他们的同时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可他们要去狼牙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而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不可能再浪费时间折返再从其它城池取道绕路。 于是,容镜只能再度开口,同他们说道:“我们要去狼牙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还请行个方便,容我们过去。” 那些人一听,大惊,同时也立刻警惕地摆出对敌的姿态来。 “什么?你们要去狼牙城?你们是北漠人!” “不,你们误会了,我们是西燕人,去狼牙城是为了接一位被困在那儿的族人。”容镜的应付之词信手拈来。 对方听了并不怎么相信,脸上依旧是满满的警惕,而为首的那个人同旁边的另一个附耳说了几句,旁边那人便立刻转身跑了,似乎是去营帐里通风报信。 夕和他们看得出来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因为这样可能反倒比较好,毕竟苏家的名头只有在知道它的人身上才能发挥效用,而只有苏家的名头发挥效用了,他们才能顺利前往狼牙城。 “你们既然是西燕人,跑我们南越来做什么?西燕又不是去不了北漠,休想蒙骗我们!”为首的那人待身旁的人走掉后才回应了他们的话。 “三国相邻,从西燕确实可以去北漠,也到得了狼牙城。但是,你自己刚刚也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世道动荡,我们西燕是南越的盟国,南越又和北漠在交战,我们若是直接从北漠取道,恐怕半道上就有可能被北漠的人给杀了。” 对方听了觉得似乎有点道理,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那你们只要目的地是狼牙城还不都一样是去送死?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狼牙城内现在是北漠的王爷坐镇,驻守了几千北漠军,那里可比别的北漠城池危险多了。” “多谢提醒,但我们非去不可。” “嘿,哪有人非要赶着去送死的,还说你们不是北漠的奸细!大家动手,把他们拿下!” 对方想想还是不能马虎,先把人给抓回去问清楚了总归没错,而且小四已经回营帐禀报去了,多半也是要下令让他们把人抓起来了,倒不如现在就动手。 “等等。”容镜见对方毫无征兆的说动手就动手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又见人们果然包围了过来,立刻出言喝止。 他们的人对付这十几个小小兵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问题,但问题是往前不远是南越军的将军营,又已有人回去报信,他们若是动手面上总归是不太好看,也会伤了和气,甚至影响到他们能否顺利前往狼牙城。 所以,能动口不动手就尽量只动口。 “在下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去狼牙城接一位被困的族人的。即便明知狼牙城内有危险,难道我们就可以视族人的性命于不顾吗?这就好比在战场上,你们明知自己的好友伙伴被敌人围困住了,难道可以袖手旁观,不前去救援吗?” 后面的比喻起得很实际,一下就触动到了对方,因而那人想想有理,便又勒令众人先停了下来。但这个人虽然说话粗鄙,行事却还比较谨慎,也难怪了会被派来放哨。 他表示姑且相信他们的话,但是他们还是必须先跟他们去一趟将军营帐,仔细查验身份过后方才能由将军决定放不放行。 夕和他们无异议,于是那些人又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原地看守他们的马车,另外一批则带他们去营帐。 走在半道上时遇到了之前去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和另外几个士兵,说是已经禀报了副将,副将表示夕和他们这些人很可疑,勒令将其拿下押送回营帐审问,为此还多派了几个人过来帮手。 说起来,在这种局势下,寻常百姓躲还来不及,他们却偏要哪儿危险往哪儿走,确实挺可疑的。但是,难道那个回去报信的人没有说他们是苏家的人吗?还是,那个所谓的副将也不知道苏家? 抱着这个疑问又走了一段后,眼前就出现了插着南越军旗帜的大军营帐。 营帐外围是一圈削得十分尖锐的木栅栏,栅栏内则每隔约莫二三十步的距离站着一名守卫,往里便是绵延的数十顶营帐了。 营帐之间有十人一组的巡逻守卫在来回穿梭,而往远了一瞧,可以看到包括正门口左右两侧两座在内的八座望风台,每一座台上又都站着一名守卫,便是负责勘察远处敌情的。 到了这里,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一批队伍便是要回去自己的岗位了,为首的那人和报信的人说了几句,报信的人便带着其余几人立刻掉头回去了,而为首的则没有走,和从营帐里过来应援的几人一起继续带他们进了门,朝副将的营帐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队伍里突然有人叫了声“爹爹”,声音细细弱弱、奶声奶气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又见身后窜出了一个小女娃,跌跌撞撞的越过他们,朝正前方的一列巡逻守卫奔过去。 第九百七十章 教训兵痞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言言。”又是一道稚嫩的男声响起,紧跟着一名男童也步履焦急地脱了队,朝着小女娃追随而去。 而那小女娃呢,迈起步子来虽然有些踉跄,但速度却飞快,转眼间便已跑到了巡逻队的跟前,并且一把抱住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小腿,然后仰着脸重复了一遍:“爹爹。”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发懵,紧接着,那男童追到了跟前后竟也朝那士兵唤了声“爹”。 不是这么巧吧,误打误撞的居然碰上刘诺和刘言这两个孩子从军而去的父亲了?夕和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见那名士兵已经惊愕非常地望着这两个小小的身影问出了声。 “小诺,言言?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是大哥哥带我们来的。”刘言一手抓着父亲的裤腿,一手指了指夕和所在的方向,奶声奶气地回答。 “大哥哥?” 孩子的父亲循着目光朝夕和看过来,却见有好几个陌生脸孔,一时不知是其中哪一个,正待再要仔细问问,另外一道声音却率先打断了他。 这道声音有些尖锐,来自于巡逻队伍的首位护卫,想来应该是这一支小队的兵头。他此时已经脱了队,走到了孩子父亲的面前,扫了眼两个孩子后,开口训斥孩子父亲。 “刘洲!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这里是军营!不是市井大街!现在正在巡逻中,你擅自脱队离岗,已犯军规,当以军法处置。你可明白?” 孩子们的父亲刘洲因为见到两个孩子太过惊讶而确实一时忘记了现在正在做的事,被训斥之后面上有些赧色,也有些尴尬。他轻声叫了声“小诺”,示意男童将小女娃先拉开,然后正了身子应了“明白”。 “既然明白还待着这里干什么?下去领罚!” “是。”刘洲悻悻应下,再次从队伍里走出来,不舍地看了眼两个孩子后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刘言年纪还小,只看到爹爹又走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父亲的渴望和依赖让她拔腿就朝着刘洲追过去。刘诺却已经很懂事了,立刻伸手抓住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好言哄劝她。 但刘言哪顾得上这么多,她就是看到爹爹了,要爹爹而已,哥哥拦着她不让她去,她又害怕又着急,一下就哭了起来。 刘诺赶紧好言安抚妹妹,而还没走远的刘洲一听到女儿的哭声便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过来的脸上满是心疼,可刚想迈出一步却又被兵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止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那兵头厌恶地瞪了眼两个孩子,再不悦地看向夕和他们这方,说:“这两个野孩子是谁带进来的?赶紧带走!不然一同军法处置!” 军法军规是所有规章教条里最严肃的,任何违反行为都应该按照军规来,这一点夕和是认可的,因为这就代表着纪律,一支军队若是没有纪律基本等于一盘散沙,不用敌人出手都会自取灭亡。 所以,刚刚这个兵头说要按照军规处置刘洲时,她并没有说话,因为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巡逻队确实因刘洲一个人被耽误了进程。 但是,他现在说这些话,夕和不仅无法苟同,而且非常生气。 她冷着脸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两个孩子跟前,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同那一脸了不得的兵头说:“上到将军,下到兵卒,出征在外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固然值得人尊重,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们就拥有了特权可以恃强凌弱,拿着军规军法来欺负普通老百姓。 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就在那里,也是你们之中的一员,你凭什么拿野孩子这种侮辱性的称谓来羞辱他们、羞辱你自己的伙伴? 这两个孩子是我带来的,孩子的思父情切破坏了巡逻队伍,她的父亲已经为此负责,你又凭什么再拿所谓的军规来恐吓威胁无辜的人?” 夕和言辞犀利的质问完,自己这方的几个士兵和巡逻队里的其余士兵不禁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投来讶异的目光。 而那兵头被说得难堪,不悦地扫了眼容镜他们几人,又瞪向夕和,厉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教训我?这里可是军营,不是你这种弱鸡公子逞英雄的地方!识趣的就赶紧带着这两个野孩子滚蛋,否则……”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对方威胁的话语,而这记耳光无疑出自于夕和之手。 “南越军里如果都是你这样的兵痞,那么我敢断言,南北之战,南越必败无疑!” “你!你居然敢打我?!”那兵头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又听到这种话,怒气瞬间暴涨,一把抓住夕和的衣领就要一拳朝她的脸上轰过去。 容镜见此立刻唤了一声容非,但另外一道黑影显然更快一步地从某处窜出,闪到了夕和身边。 紧接着,所有人都只看到一道黑影在拳头落到脸上之前的最后一刻闪现于两人之间,然后虎虎生风的拳头便诡异的向上拗起,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兵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也突然凌空,再狠狠地摔落于三丈之外,然后黑影消失不见,刚刚的公子依旧面色冷漠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个疑问同时出现在除容镜几人以外之人的脑子里,惊得他们纷纷愣在了原地,目光止不住地在那名公子和倒地的兵头之间来回游移。 兵头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感觉受到了攻击,手腕处一阵剧痛,而后又是股骨一阵酸痛。待他从痛楚中缓过劲来时,自己已经跌落在三丈之外,而那个他本要出手教训教训的人却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他一时既是不可置信又是愤恨不平,再又接收到其他人的目光后他果断扯开嗓子嚷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啊!有人擅闯军营妄图刺杀!” 第九百七十一章 老熟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鼓足了劲嗷的一嗓子效果显著,很快军营的各个方向就循着声音哗啦啦地过来了一大批人,将夕和他们几人,乃至于刚刚领着他们进来的人和巡逻队的人都给团团包围住了。 “就是他们,他们擅闯军营,行凶害人!”倒在地上的兵头举着自己被扭断的手腕,咬着牙指认夕和他们。 聚拢过来的那些一看已经有人受了伤立刻便信了大半,纷纷朝着夕和他们冲了过来,试图将他们抓起来。 容非容明迅速做出应对,而魅也再度现身,抽出他的鞭子,一鞭下去便击倒一片。 场面迅速激化,也很快就变得混乱不堪。 领着他们来的那几个人和其他巡逻队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变故就已经身处混乱之中,一时间竟都不知是该帮着夕和他们抵抗,还是帮着自己人把夕和他们抓起来。 刘洲看场面乱了,第一反应便是回到孩子身边保护他们,但人实在又多又杂,他一时难以接近。好在他从间隙中看过去,两个孩子都被那名公子好好的护着,而那公子周围竟像是被划出了一个保护圈似的,无一人得以近身。 而就在场面迅速地从以多欺少的混乱转变成少数的那几人占据优势时,这出骚动总算是将该来的人引来了。 将军和两名副将匆匆而至,看他们自己的人已经落于下风,几十名士兵都被打倒在地,拔剑便要冲过去将这几名贼人拿下。但偏巧,夕和听到动静护着孩子转过了身来,想看看又是来了些什么援兵。 结果,四目猝不及防地相对,两人皆是怔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道命令于身穿铠甲之人的口中扬声喝出。 “潜龙营全部住手!” 正在交手的士兵们听到将军的命令立刻停下手来,相对应的,容非他们也都停了下来,魅更是在话音刚落之时便已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接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家的将军径直走到了那名瘦弱公子的面前,而后似是诧异,又有些忐忑地问了对方:“殷……你……你怎么在这里?” 夕和也是万万没想到驻守在潜龙城外的将军竟然是温明翊,着实吃惊了一把。但随即,她便朝他拱手一揖,回应道:“温将军,好久不见。” 众人齐齐傻眼,这位公子不是擅闯军营的贼人吗?怎么,居然和将军是旧识?! “你……你们这是……?”温明翊震惊过后目光扫过夕和身旁的两个孩子,又逐一扫过容镜他们几人,不解地询问情况。 他们前来本来就是为了说服这处军营的将军放行的,遇上对方是老熟人的温明翊,更加不用遮遮掩掩。 夕和遂直言不讳道:“我们要去狼牙城,在必经之道上被你的人拦下了,带我们来了这里查验身份。而不久前我在圣洛城里救下了这两个孩子带在身边,不巧他们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便一时情急上前相认。 哪知却因此误了巡逻队的差事,还犯了那位兵爷的忌讳。差事被误,按照军规处罚无可厚非,孩子的父亲也已经认罚。但是那位兵爷似乎尤为不满,出言羞辱两个幼童,还以军规威胁恐吓我等。 我出手打了他一巴掌替孩子撑腰,他意图还手,我的人自当正常防卫。岂知他还厚颜无耻,黄口白牙地污蔑我们是擅闯军营图谋不轨的贼人,这才招来了其他兵卒,引发了刚刚那一场混战。” 简要陈述完,她偏了头朝依旧倒在地上的兵痞投去冷冷一眼。 那人在刚刚见到夕和同温明翊的寒暄时便已心知不好,浑身冒起冷汗,但此时他还是本能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你、你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敢问我刚刚说的哪一句是信口雌黄?不如让刚刚在场的大家都来评评理。” 让刚刚在场的人评理?别说是这些话陈述的是事实,就算不是事实,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这位公子和将军可是旧识,换个人他们还有可能屈于兵头的威吓说点违心的话,现在怕是傻子才会这么干吧。 而那兵痞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扫了一圈其他人后便眼睛一闭,彻底晕了过去。倒也不是假装的,他那手骨已断,能撑到现在本就是极限了,再被这么一吓,想到要面临的惩罚,不晕才是真厉害。 夕和见人晕过去了,也知刚刚魅下手重了些,恐叫温明翊面上不好看,遂又说了句:“抱歉,我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有些过头了。” 事情的缘由已经很清楚,显然是他的人不占理,而温明翊又心知此人的作风对于军纪确实是个隐患,遂干脆下了令,将其革除兵籍,驱出兵营。 随后,其他兵卒各归各位,刘洲依旧去领军罚,温明翊则亲自带着夕和他们去了将军的主营帐。 屏退其他无关人等后,温明翊开口便是问及夕和他们此番的目的:“你刚刚说要去狼牙城?难道是为了……” 北漠秦王战死沙场一事是极为轰动的大事,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这片苍河大陆。温明翊还是驻守于此的将军,他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比旁人要多得多。因而,面对夕和,这个联想太过容易成立了。 只是,他在她面前终归是说不出“收尸”两个字。 “嗯。”夕和意会他的欲言又止,微微点头,眸色深沉地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他我是不会相信的。” 这件事发生的既突然又壮烈,别说是她了,就连他都难以置信。他相信,也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举世无双的无垢公子就这么英年早逝了。可是…… “我看到了……”温明翊低下头,不忍直视她的眼睛。 “什么?”夕和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我看到了。”他再重复了一遍,而后语气沉重,“那天我得到消息,知道他被劫持着往潜龙城过来,便带了人过去。可是,晚了一步,等我赶到时,已经火光冲天了……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第九百七十二章 迷雾来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看到了,原来是指他亲眼见到了傅珏…… 夕和浑身一僵,那种绝望的冰冷感再度从脚底蔓延上来。她垂于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克制着再次被触动的情绪。 “哦。我说过了,在见到他以前,我不会相信的。”她终是语气平静地应了话,再对上温明翊的眼睛,“不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温明翊点点头。 “传言劫持他的人是北漠奸细,对方又是带着他往潜龙城而来,那么,你能否诚实的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你手下的人?” “不是。”温明翊回答得很干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个劫持了他的人非但不是我的手下,而且并不是南越国人。因为那天我赶到时,分明看到劫持者的手臂上有一块火焰形状的黑色纹身。” “火焰形状的黑色纹身?” “那是北漠寒王麾下黑焰卫的独有标记。” 夕和闻言眼睛立时睁大了一分。寒王、黑焰卫? 如果,所谓的劫持者并不是奸细,而是寒王的黑焰卫的话,那么劫持这个行为本身就不成立了。所以,此次的事件并不是两国之间的争斗,而是寒王蓄谋的?! “虽然我可以确定我没有看错,但是却也想不通北漠寒王为何要这么做。是以这件事其实还挺奇怪的。”温明翊说。 对啊,傅亦寒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傅珏已经站在了他的阵营里,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甚至还是巨大的助力,他这么做的话无异于自断一臂。 难道是他手下的黑焰卫叛变了?似乎也不太可能。傅亦寒的心思手段都不弱,黑焰卫又是他的亲信,如果出了叛变的人他不可能一无所觉,甚至还让人把傅珏给劫持走了。 那如果是傅亦寒授意的话,除非是他和傅珏决裂了,而他们之间会决裂的原因……莫非,是傅亦寒已经知道傅珏的身世了吗?! 这件事北漠皇上虽然还没有挑明,但是软禁解封、莞儿被册封为公主,这两个消息傅亦寒是肯定会得到的。前者还好点,后者的隐喻其实就有点明显了。 另外,皇后那边会不会给傅亦寒透漏了点什么呢?毕竟当初,皇后为了尧王已经算计到她头上来了,现在为了尧王再刻意将消息透露给傅亦寒,让他和傅珏之间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想想这个可能性真是很大啊。 而且,谁知道皇后又会添油加醋些什么进去呢?对于傅亦寒来说,同一个阵营里的合作对象突然变成了竞争对手,还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生出铲除的心思便是合理的了。 “殷三……傅,夫人,怎么了?”温明翊见夕和沉默不说话遂问了一句,一开口又突然找不到合适的称谓,便支吾了一下。 夕和摇摇头,她的想法也只是推测,况且涉及到傅珏的身世,即便对方是可以信任的温明翊也还是并不合适说出来。 于是,她想起一个人,转而问道:“温姐姐最近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当初离开京城之前,温明歌还再三嘱咐过她要记得写信回去跟她保持联系。夕和心是有这份心的,但谁能想到离开京城后一桩事情接着一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又被软禁了,然后又到了苏家,时机都变得不再合适,便就此断了联系了。 但温明歌是夕和到这异世来之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对方亦是真心待她,她对她还是有比较深的牵挂的。此时遇上温明翊,当然要问上几句。 温明翊只当她不愿继续这个扎心的话题,便也顺势回应道:“她一切都好,我离开京城之前她刚刚有了喜,整个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把她当菩萨供着呢。多谢关心。” 听到这个消息,夕和被黑暗笼罩的眼眸里才出现些微的喜色。 “那就好。那烦请你下回替我向她道一声贺,另外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托人送一份贺礼过去的。” “夫人客气了。” 话说到这里,夕和正要再提让温明翊放行一事,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敲击声,然后就见一名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个人刚刚是跟着温明翊一起露脸的,好像是其中一名副将,温明翊开口后也验证了夕和的猜测。 “李副将?怎么了?” “将军,不好了,又起雾了。”来人皱着眉头给温明翊禀报。 温明翊一听也皱起了眉心,神情凝重,说:“立刻传令下去,在外放哨、望风、巡逻者尽数归位,全军戒备,以火种为信号,谨防敌人再次偷袭。” “是。”来人抱拳应下,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怎么了?是北漠军攻过来了吗?”夕和问。 “几天前出了那事后,北漠寒王便离开了狼牙城,去了另外一座城池。如今狼牙城里是北漠的尧王在镇守。这尧王麾下笼络有一名异士,似是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先前布下一雾阵,将我方军营以及潜龙城皆笼罩于一片迷茫大雾之中。 他们便趁此偷袭,使得我方损失了一大批兵力,幸得帐中有一幕僚献计,借用火种为信号拉出了一条防卫线方才没有让对方得逞攻破。 刚刚李副将来报,应是对方再用此计,卷土重来了。你们现在肯定是走不了,外面实在太过危险,且先在这军营里等上一等,待我处理好了这事再从长计议可好?” 夕和从他的话语中迅速摘取到几个关键词,不由反问他向他确认:“雾阵?尧王?” “嗯。你们就在我这帐子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要出去看看情况。”温明翊说罢举步就往帐外走。 “等等。”夕和转身追上他的脚步,“我和你一起去。” “王妃。”温明翊尚未开口,容镜先唤了一声,容非容明等人也皆朝她看过去。 “无妨,我大概心里有数这是怎么回事。”夕和回头应了一句,再同温明翊说,“走吧。” 温明翊亦是在她开口时第一反应便是担忧她的安全问题,但她说了心中有数后他又生出一种奇异的信任感来,终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同她一起出了营帐。 第九百七十三章 指挥对敌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军营之中和刚刚相比稍显混乱,因为各方的兵卒都开始走动了起来,纷纷依照着将军下达的命令从外往内撤移动和点燃火把。 从正中心的位置一路往北走到军营的最北面,木栅栏内的守卫们皆已手持火把,拉出了一字形的防卫线。刚刚来通报消息的李副将还有另外一名副将都在这里,见到将军过来了便迎了上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夕和一眼,却无暇顾及于她,同温明翊见了礼,再一手指着前方营帐外的官道和树林,紧张地说:“将军你看,这雾气似乎弥漫得比上一次要快了许多,也浓密了许多,是否需要多增加些火把?加紧一些我们的方位?” 温明翊看着几十丈开外迅速翻涌而来的浓稠雾气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雾确实比上回要浓密许多,蔓延过来的速度也快不少,若是再度笼罩过来恐是还会将火光埋没掉,看样子也只能加紧一些方位线了。 他遂点点头,点了一批人拿上火把加插进守卫的队伍里,再又强调了一遍让所有人提高警惕,静听四周的声音。 而夕和看看眼前严阵以待的架势,又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前方,心里不由道了声果然如此。 在她的眼里,面前的官道依旧明晰无比,两旁的树林也依旧郁郁葱葱,乃至于远处的天空也依旧湛蓝如洗,完全没有他们口中所说的翻涌迷雾。 而这种其他人能被迷惑而她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迷雾,而是雨雾幻境。尧王手下的异士?是白幻儿吧。 当初她从浣花宫内逃跑,果然是到了傅亦尧的身边。但夕和却还是没想到,她居然还跟着傅亦尧上了战场,跑到了这狼牙城里来了。现在,她身体中血脉带来的能力,竟也已经成了傅亦尧上阵对敌的手段。 白幻儿,到底是成了傅亦尧并肩而立的人,还是彻底沦为了他手中的棋子呢…… 对于夕和来说,她虽然依旧带着北漠秦王妃这个名头,但她能明确地感受到傅珏对北漠的抵触,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北漠的人。 现在又出了劫持的事……虽然在亲眼见到傅珏之前,她始终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但无论他现在是死是活,劫持的事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而无论背后的原因是傅亦寒蓄谋对傅珏不利,还是黑焰卫叛变,总归和北漠脱不了干系。而且,她难免也会想当初如果没有到北漠来,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心里已经对北漠生出了怨怼,那么,眼下的情况,她会站在哪一边不言而喻。 于是,她对身旁的温明翊说:“温将军,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这个雾阵我已经看破了,等一下,北漠军若是来袭,我帮你指挥便是。” “你看破了?”温明翊顿感意外。 另外两名副将则在意外之余更多的是质疑,尤其是听到对方竟然说要由她指挥,那就不得不问一问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了。 “敢问阁下是……?”李副将代表着发了话。 “在下杏林。”对方一开口,夕和便知道他这么问的用意了。 行军对阵中指挥是很重要的,几乎可以决定一场对战的胜负。在这样深陷迷雾,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指挥就更重要了。她现在在他们眼中还算是身份不明,把指挥权交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手里,万一对方是北漠的奸细,胡乱指挥一通呢?岂不是正中了北漠的陷阱了? 可偏偏,名义上来说,夕和还真的是北漠的人,还不是一般人,是秦王妃。就这个身份而言,她完全有理由骗取指挥权然后胡乱指挥一气,让南越军彻底沦陷到北漠军的陷阱里。所以这个身份肯定不能说。 所幸她现在穿的是男装,便还是用回了自己的老名头,杏林公子。 “哦,杏公子是吧?杏公子与我家将军好似是旧识,不知是南越何许人士?”李副将又问。 “在下京城人士。”夕和如实以告。 “原来杏公子也是京城人士,幸会幸会。”李副将客套了一句,而后猛地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夕和的目光流露出些许讶异来,又问,“呃,杏公子既是京城人士,可有听说过杏林公子和杏林医馆?” 杏林公子和杏林医馆的名头是夕和一手打响的,在她离开时,整个京城的经商圈子里应该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不过李副将是兵,常年都是混在兵营里的,他居然也知道还是叫夕和有点小小的意外的。 不过这话要怎么回?难道直白的告诉他你刚刚叫错了,不是杏公子而是杏林公子,她就是杏林公子吗?怎么有点怪怪的? “这位就是杏林公子。”好在,温明翊开口打破了这个略显尴尬的局面。 其实李副将自己刚刚也意识到了,只是还想再确认一下,此时得了将军的肯定后,他便抱拳道了声“久仰久仰”。不过,虽然确认了身份,他也承认有听闻杏林公子是把经商的好手,可再好,那也是商场上的手段,这里可是军营,指挥打仗是完全不同的。 因而,虽然有些不给面子,但涉及到南越军的性命,他还是不得不提出异议。但他还没开口,对方反倒先自己说破了。 “李副将是担心在下能力不足,或者所谓的看破雾阵是在信口雌黄吧?” 对这么直白的说穿心里的想法,李副将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耿直地回应道:“我无意看轻杏林公子,只是这雾阵实在诡异得很,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不知杏林公子是否真的懂得奇门遁甲之术?能否指出这雾阵的生门在何处?” “李副将的顾虑在下明白。实不相瞒,在下对奇门遁甲之术一窍不通。”夕和说及此,两名副将的神色迅速变了变,但跟着她一个转折,“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能够看破这个雾阵,因为这个雾阵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阵法,而是一种障眼法。” 雨雾幻境难以解释,夕和索性用了障眼法这个词。 “障眼法?”副将异口同声地问,温明翊也露出询问之色来。 第九百七十四章 抓捕白幻儿(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简而言之,你们现在眼里看到的迷雾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不过是欺瞒双眼的把戏罢了。具体这障眼法的法门在哪里现在没有时间细说。 总之,我已经看破玄机,将指挥权暂交给我,我可以充当你们的眼睛,告诉你们敌军来的方向和数目。 我会一直和温将军待在一处,若是我不怀好意,借此做些什么手脚,想必只要两军一交手立刻就会发现,届时你们便把我抓起来好了。如何?” 两名副将听了产生了动摇,但依旧有些犹豫。倒是温明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表现地出对夕和的十足信任,让夕和心里有些动容。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几个蹑手蹑脚的人影。 夕和眼神一凛,低声说道:“人已经来了,你们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两名副将一听,纷纷转头朝身后看过去,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连自家军营安排好的一排火种都已经晦暗了不少,还隐隐有被雾气吞没的趋势,更别提看到什么人了。一时既是戒备心起又有些狐疑。 夕和看远处那几个人手里好像还拿了什么,不由越过两名副将径直朝着前方走去,想去看看清楚。 她也不怕会被那几人发现,因为身处雨雾幻境里的人,除了身怀东篱神女血脉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幻境,被雾气所迷,没有南越和北漠之分。 所以他们这边看不到那边的人过来,那边过来的人其实也是在雾气里摸索过来的。只不过,他们显然有人在指引前路,所以才能顺利地一路摸到了这边。 走近后,夕和定睛一瞧,果然如此。 来的人大概有七八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竹筒,而腰上则系着一条麻绳。看来,他们前进的方向便是由这些麻绳另一端的掌控者操控着,而能操控这个方向的人显然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加上雨雾幻境的范围有限,人的视野也有限,那么便可以断定白幻儿应该就跟在这些人后面。 果不其然,随着七八个人的缓慢靠近而来,手里握着七八条麻绳、宛如放牛姿态的白幻儿逐渐在相隔几丈之外的距离现了身。 算起来,夕和和白幻儿也就阔别了几个月不见,但白幻儿身上发生的变化却让夕和大吃已经,第一眼看过去时竟还没有认出她来。 当初的一身素雅白衣已经换成了浓重的深紫色,时不时随意披散着的长发也已经用一条深紫色的发带编成了辫子落于胸前,原本不施粉黛的面容此刻却画着精细的妆容。 上挑的眼尾,嫣红的唇瓣,每一分都透露着张扬和妖冶,哪还有一点以往清纯无害的模样。而变化最大的还要属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以前分明是娇娇柔柔、我见犹怜的,即便是后来变得暴躁任性,这份气质也还是在的。 但现在,那份气质却已经荡然无存了,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有留下。她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和她的妆容一样,变得美艳而妖冶,就像是一朵盛放的黑色曼陀罗。 夕和望着她怔松了片刻,而后第一反应是先往旁边的守卫身后避一避,但转念一想,对方即便算上白幻儿也统共不超过十个人,虽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但暗地里安排着的应该也不会多。 因为对方已经仰仗了白幻儿制造的雨雾幻境,身处优势之中,根本无需多派人手。而且这先行的七八个人明显是有所计划的,他们既然这么做,想来也是有把握可以利用这七八个人就给南越军制造一击。 那么人数上,他们不需要畏惧什么。但这样一来,重点就是这七八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夫……杏林兄。”温明翊一直留意着夕和的行为,见她一会儿凑近了往前看,一会儿又突然躲到了别人的身后,不禁想问问她发现了什么,一开口,对这个称谓又纠结了一下,“你看到来人了?他们在哪个方向?” 夕和立刻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动了动身子,再度看向由远及近而来的几个人以及他们手里拿着的竹筒。 看来这些人倚仗的除了掩护用的迷雾,就是这些竹筒了,可这些竹筒里会装着什么呢?毒药?迷药?还是…… 夕和脑子里飞快思索着,面前一个火把上的火苗突然跳跃了一下,她顿时想到了第三个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可能——火油! 温明翊刚刚说过,雨雾幻境已经出现过一次,而上一次,他们是通过用火把作为标记来确认彼此的位置,从而形成一道防卫线,任何一处有敌方进攻,其它处都能很快发现,这才勉强抵御住了对方的偷袭。 北漠军回去后定然会将南越军的应对方法汇报上去,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设想,一旦他们卷土重来,南越军必然会有八成以上的机率仍旧使用这个方法应对。 那么,他们只要让这些火把烧得再猛烈一些,甚至烧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便可以不废一兵一卒轻松攻克潜龙城了。 而这个攻略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很简单,易施行,因为有迷雾的掩护,还因为南越军自己便会点上很多火,他们要做的只是将这些火点连成一条火龙,那便需要“火上浇油”了。 思及此,夕和赶紧再目测了一下来人还有多少距离,然后立刻提醒温明翊,让他下令将火把都熄灭。 两名副将也就在他们身后,一听要把火把都灭了立刻紧张的追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火把一灭,他们可就彻底抓瞎了。 但身处雨雾幻境之中,在可视范围之外,他们根本看不见敌军,而等他们能够看见的时候也是敌军非常靠近的时候,而到那一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因为对方只要打开竹筒盖子把火油一撒,火势会在瞬间扩大数倍。 在加上火油是可以用抛洒这个动作完成的,这个动作并不需要非常靠近,对方完全可以在可视范围之外就动手。而现在彼此间的距离已经快要到这个临界点了,所以她没法也没时间再解释,只能看向温明翊,再催促了他一遍。 第九百七十五章 抓捕白幻儿(中)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将军……”两名副将见夕和并不解释,反而催着这么做,心里越发怀疑她的目的,不由紧张地叫了温明翊一声,提醒他切莫轻易听信。 但温明翊却对夕和怀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种信任感无关她的身份、立场,只因她这个人和自己心底对她那份至今未解的熟悉和怀恋。 所以,他虽也好奇,想要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如果没有也不重要,他依旧会按照她说的做。因此,他在她的催促下没有半分犹疑地就下了令,让守卫们将火把熄灭。 副将们站着不动,显然是反对他的这道命令,并再度要求夕和给出一个解释。而此时,一直留意着前方情况的夕和发现那七八个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不好,他们已经抵达临界点,下一步便是要将竹筒里的火油抛洒过来了! 她再顾不上许多,踮起脚尖就将近前的两支火把从守卫手里夺了下来,然后立刻丢到地上用沙石熄灭,同时扬声高喊了一声让所有人都把火把灭了。 温明翊见此,不悦地瞪了两名副将一眼,立刻也随之扬声高喝一句,下达熄灭火把的命令。 这一声喊出去,夕和也知道势必会引起敌方的注意,所以话出口的同时她人也已经朝着前方飞冲了过去,并再对着空气说了一句“魅,跟着我,抓住穿紫色衣服的女子”。 没错,看破了地方的计划及时做出自保的应对还不够,要从根本上解决雨雾幻境的威胁那就只有抓住施用这个幻境的人!而现在,她这一声喊定然会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人数也不多,正是抓捕白幻儿的最好时机,岂能放过! 而正如夕和所料,她这一声喊出后不仅南越军发了下愣,正欲打开竹筒的七八名北漠军也随之愣住了。他们所在的距离已经能够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地看到火把的光点,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将手里的东西朝着光点抛洒过去就好。 所以,听着这一声,又看着光点真的开始逐个熄灭,他们一时闹不明白南越军怎么突然改变策略了。而对方改变策略的话,他们的计划已经受到了莫大的影响,接下来是该继续还是撤退呢?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们立刻反手扯了扯自己腰上的麻绳,给另一端的人传去信号,询问她接下来的指示。但是,他们不知道,另一端的人比他们更加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白幻儿在夕和身边待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夕和的声音她立刻就能辨认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震惊得愣住了。殷夕和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南越军的军营里? 这不可能啊!可刚刚的声音,分明就是殷夕和,她不会听错的!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这片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殷夕和三个字带走了,几乎都要忘记了此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而对方熄灭火把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变故。而待她回过神来时,眼前除了她带出来的七八个人之外,赫然已经多了两个身影。 乍一眼看去,两道身影都是陌生的,并没有她印象中的女子出现。于是她又是稍稍错愕了一下,有些怀疑刚刚可能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但同时,她也已经感觉到危险的来临,立刻吹了个口哨,两旁树林里便又窜出了二三十个埋伏着的人来。 夕和毫不犹豫地往前跑,无所畏惧地一路冲向那七八个人。距离本来就不远,很快也就到跟前了。那七八个人扯了绳子没反应正奇怪呢,突然看到雾气里跑出了个人来皆是吓了一跳,再看对方是径直朝着他们冲过来的就更是惊异了。 周围的雾气没有散啊,这人看上去也不是南越军,那是怎么回事?众人脑子里齐齐跳出这个疑问,但他们并没有时间细想,因为人已经到了跟前,又是从南越军那边过来的,不管如何先抓了再说。 他们立刻抽刀拔剑摆出对敌的阵势,可寒光刚刚一凛,冲过来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跟着,一道黑影凭空闪现,他们甚至都来不及看清这黑影是什么,身体的各个部位就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毫无任何招架之力。 他们倒下的同时,夕和也发现腰上那几条绳子的牵引力已经没有了,而从不远处又有二三十个人嗖嗖嗖地从两旁的树林里窜了出来。 果然还有埋伏,不过也果然人并不算多。夕和见此高喝了一声魅,再继续越过面前的七八个人往前一路跑去,魅遂在打倒这几个人后并没有恋战,也立刻抽身跟着她继续往前。 那二三十个人的位置本来就不远,即便身处迷雾之中也依旧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影,所以这一次魅已经不需要夕和将他带到对方的面前,几步之间便越过了她的身边,冲向敌方。 但夕和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依旧继续往前奔跑。她以为,虽然这二三十个人对于南越军来说不算什么,但魅却只有一个人,即便实力强劲,双拳难敌四手也是难免的。 然而,魅的实力再一次让她吃了一惊。即便人数势力悬殊,他却仅仅凭着手里一条鞭子就牢牢地掌握着主动权和优势,整个的游刃有余,怕是再来一倍的人都完全不成问题。 这样的实力比之燕青还要强上一些,而燕青一直以来都是傅珏的贴身隐卫,自是实力强悍的存在。她一直以为燕青应该是隐卫里实力最强的,却不想到了此时才发现,或许眼前的魅才是隐卫里深藏不露的王牌。 而这张王牌,在他要去面临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之时却留给了她…… 她的心口一紧,随即立刻摇摇头收敛回自己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魅虽然并不需要她的帮忙,但显然还是因为人数太多,无法像刚刚那样在片刻之间就将对手们解决。因而,她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冲过去的突破口。 没错,她不能让白幻儿逃走了,她要抓到她! 第九百七十六章 抓捕白幻儿(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个突破口并不难找,因为魅将所有的对手都用鞭子集中到了一块解决,空余出来的空间很大。夕和也不含糊,看准一个时机拔腿就从魅的身后绕了过去。 令她稍感意外的是越过重重人影后一眼便瞧见了正欲转身逃跑的白幻儿,她原以为有了这前后两拨人的阻拦,白幻儿这会儿应该已经跑远了,恐怕要追上一段路,还不一定能追得上。 但眼下……看来是白幻儿高估了带来的这些人的实力,所以并没有选择立刻逃走,而是站在了不远处观战。现在看魅以一敌数还稳居优势,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所以又转身要跑。 夕和冲过来时和白幻儿对视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白幻儿脸上只是闪过稍稍的意外便匆匆忙忙地往前跑了。 夕和见此,猜测白幻儿并没有认出自己来,只是见着突然有个人朝她追过来而感到错愕罢了。于是,她一边追一边开口叫了声白幻儿的名字。 果不其然,白幻儿奔跑的脚步稍稍停滞了须臾,人也扭了头往后瞄了两眼,跟着她面上浮现起震惊,脚步也因此踉跄了一下。 这给了夕和可趁之机,让她迅速把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三分之二。但剩下的这三分之一她却花费了相对较多的时间和追逐才一点点压缩干净。 她终是一把抓住了白幻儿,阻断了她不断逃跑的步伐。白幻儿随即拼命挣扎起来,一边用力地推搡夕和一边尖叫着让她放手。 白幻儿的年纪、个子、身材都和夕和差不多,力气自然也差不多。但夕和因为在生莞儿的时候元气大伤,即便半年时间过去依旧没有彻底复原,刚刚又已经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体力消耗比较大,因此几个回合之后便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她知道不能一味的纠缠下去,因为除了刚刚那二三十个人之外,北漠一定还会在稍远的地方再布置一批更大的兵力以备在偷袭成功后一举进攻捣毁南越军营,而她追着白幻儿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很有可能已经就在这批兵力驻守地的附近了。 加上白幻儿这连连不断的尖叫,极有可能是一个信号。继续这样下去,她不仅留不住白幻儿,反倒还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 因此,她当机立断,在和白幻儿的推搡间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和站姿,然后凭借着最后几分力气狠狠地一脚揣在了白幻儿的膝窝上,迫使她跪倒在地。 白幻儿因吃痛一时站不起来,这就又是给了夕和可趁之机。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用牙咬掉上面封口的封塞,将瓶中粉末朝着白幻儿的衣领中倾倒了进去。 最后,默数三个数字,看着白幻儿从挣扎起身到躺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夕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也随之脱了力,跌坐在了地上。 喘了几口粗气后,她第一时间从白幻儿的手腕上褪下了那只镯子,并依照着解除雨雾幻境的办法先将迷雾散去,然后放了一枚早前傅珏交给她的冷焰火,告知魅她的位置。 她现在已经没力气了,就算有,要带走白幻儿这么一个大活人也非常艰难,只能等着魅过来帮手。所幸魅过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夕和跟前,夕和指了指地上全身麻痹的白幻儿,吩咐魅把人带回去。 魅不由多看了夕和一眼,但保持着一贯的作风,没有多问一个字就将白幻儿抓起抗在了肩上。 而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正源自于官道的正前方。 不好,是北漠的援军!而且听声音已经不远了。 他们两条腿跑还带着个白幻儿肯定跑不过马,所以夕和飞快一权衡就下了决定,让魅带着白幻儿先走,她在附近的树林里避一避,虽然会冒风险,但也好过没跑几步就被人抓走。 魅的任务是保护夕和,自然不同意,甩下白幻儿就要带夕和离开。可夕和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只能各退一步,三个人皆退避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他们刚在树上躲藏好就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三四个骑着马的北漠军现了身,而在这三四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小跑而来的兵卒。 夕和和白幻儿的纠缠在地上留下了痕迹,他们赶到后果不其然停了下来,并迅速分为两支,一支继续往前朝南越的方向过去,另一支则分散开来四下搜寻。 白幻儿看到援军来了真的很想大喊一声她在树上,但是她不仅身体麻了,连舌头也麻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经过树下,再越走越偏。 白幻儿动不了,夕和和魅两个人又都很稳,确保了在树上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异动。那批搜寻的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回去给在马上的人禀报,马上的人骑着马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后集结了这一支的人继续往前。 看着他们远去,夕和三人才从树上下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上,一路往南越军营的方向回去。 半道上,也就是之前魅击败了二三十个埋伏者的位置,他们抵达时已经是一片混乱,放眼望去除了北漠军还有南越军。看样子,迷雾幻境一解除,温明翊便派了人顺着官道来找她了,恰好在此处与北漠军遇上,两军对阵便就此触发。 双方的人数粗略估计都在上百人,和一些攻城战相比不算是什么大场面,但全部挤在官道上却也清晰无比的说明了“兵荒马乱”四个字。 夕和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交战,眼睛看到的刀光剑影、血沫横飞和耳朵听到的杀敌呐喊都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也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了战场的残忍。 最后这一战是以北漠退兵作为结尾的。来时是上百人,走时已经只剩下了半数,南越这边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双方损失的人彻底在这条官道上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化作了满目的鲜血淋漓。 夕和一直随魅躲避于远处,待战斗结束了才现身同温明翊回到南越军营,但她回到军营后直到夜幕落下才渐渐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第九百七十七章 小夕妹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倒也不是害怕了或是被吓着了,主要还是这样直观场面所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到此刻才算真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也知道有些流血是无法避免的,也是仅凭一己之力或是一部分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回过神来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温明翊军营里的军医忙不忙得过来,她可以去帮忙。 此次对战,南越一方战死者相对较少,但受伤的人却比北漠要多。军营里只有两名军医,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事关人命,温明翊也不跟夕和客气,直接向她道了谢,接受了她的帮助。 容镜也是会医术的,主动请缨和夕和一同前往。于是,用过晚膳后,两人就立刻着手帮着开始救治伤员。 有了他们的加入,两名军医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伤兵们也在最快的时间里得到了有效治疗,总算是挽回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结束后,夕和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问起白幻儿的所在,结果得知人已经被提去了主将营帐,于是她也和容镜二人一起去了主将营帐。 营帐中,温明翊和两名副将正一起审问白幻儿,但白幻儿非常不配合,无论他们问什么问题她都保持沉默,一个字不说。两名副将失了耐心,正要动用军法,夕和便到了。 “两位副将大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要对我的人动用军法,是否不太恰当?”夕和进门对着温明翊拱手一礼,然后神情淡漠地对那两名副将说道。 “你的人?” “这个人是我抓回的,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们的人吗?”夕和反问。 两名副将一时无言以对。这人虽然是她抓回来的,但是她不是站在南越的立场上的吗?她不是还和将军是朋友吗?那么,这种北漠的细作不是应该理所应当的交给他们来审问吗? 可是,对方现在这么直白的一说,显然并没有他们所想的意思,那他们现在的行为就确实显得有些尴尬了。不过尴尬归尴尬,两名副将依旧认为这个人还是应该交给他们来审问处置。 “杏林公子此次确实为我们南越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我们回头便会将此事上禀给祁王殿下,来日定会对杏林公子有所嘉奖。” 其中一名副将玩起了文字游戏,明着褒奖夕和,隐含的意思却还是将她的此举和南越联系了起来。若是夕和应下,那也就等于她自己承认抓回这个人是在替南越军抓的了。 夕和瞟了这名副将一眼,径直走到了白幻儿的身侧,说:“副将过誉,破解雾阵不过小事一桩,当不起功劳二字。天色已经不早,辛苦一天,诸位不如早些休息,在下也不打扰了。容镜,带她走吧。” 夕和把所谓的功劳扭转成了破解雾阵这件事,将一个文字游戏还了回去,还当场要把人带走,让两名副将都有些难堪,还觉得此人冥顽不灵、不识好歹。 “杏林公子……” “李副将!”温明翊适时开口阻拦了还要再劝阻夕和的李副将,而后走到夕和面前先郑重地同她道了谢。 因为他后来在官道上发现了几只装有火油的竹筒,今天如果不是她在场的话,南越军即便没有尽数覆灭也会损失惨重,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以较少的损失击退了北漠的突袭。 而后,他才以朋友的口吻提醒夕和:“此女应是北漠尧王的心腹,我在前几次和北漠的交战中曾经见过她立于尧王的左右手之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应对她时要小心一些,若有什么需求且尽管跟我提就好。” 就连两名副将都知道从白幻儿嘴里可以撬到不少北漠的密报,留下此人审问是有利于南越军的,温明翊不会不清楚,只会更清楚。 但他却不仅一句不多问的同意了夕和把人带走,而且还好意提醒她要多加小心。这份信任让夕和既是动容又有些疑惑。 疑惑在于她虽和温明翊是旧识,但彼此之间其实并算不上非常熟识,因着温明歌的这层关系,她和他只能勉强算是比点头之交要好一些。 温明翊对她的信任应该是有限的,加上他还很清楚她依旧有着北漠秦王妃的名头。在南越的切实利益和她个人之见,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她实在不得不意外。 而这一点加上温明翊的相貌,夕和不由再次想起曾经的邵濂哥哥,看着温明翊的眼神便失了焦。 温明翊呢,其实在今日和她重逢之时,压在心底的那股久违的熟悉感便全面复苏了,脑子里不断闪现过一个略微模糊的小女孩的身影。 长久以来,他已经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一个和自己的出生背景截然不同的灵魂。他曾经一度担心这个灵魂会慢慢取代自己,但事实上这个灵魂却只有在见到眼前女子的时候才会复苏过来,变得躁动不安。 所以他又意识到眼前这女子和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定然有着某种联系。他也试图发掘这种联系,可当年女子离去后,他实在无从下手,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竟也慢慢陷入沉睡,他便也恢复到了以往的那个温明翊。 然而现在,随着灵魂的复苏,那种联系竟然在此刻自己主动暴露了出来。而这暴露只源于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小夕妹妹”。 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夕和的眼眸骤然恢复焦距,惊愕不已地望向他,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温明翊自己也惊愣了一下,因为刚刚这四个字完全没有过脑子,简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或者是本能,就这么说出来了。而再从面前女子的反应来看,这四个字显然具有特别的意义。 是另一道灵魂,是他身体里的另一道灵魂彻底觉醒了吗?! “我……我……”温明翊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那四个字是自己冒出来的,除此之外他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这时,夕和开口了,她盯着温明翊的眼睛,语气试探地问道:“是……邵濂哥哥吗?” 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说了多少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其实这个疑问她在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时就有了,但之前几次接触,除了这张脸和支花之法外,她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邵濂哥哥的影子,所以她也只当做是邵濂哥哥的前世或者是一个微妙的巧合。 但现在,他的嘴里竟然叫出了“小夕妹妹”这个称呼,这是只有邵濂哥哥才会叫她的名字。他若只是毫不相干的温明翊,或是邵濂哥哥的前世,他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所以,难道面前的温明翊就是邵濂哥哥,而邵濂哥哥和她一样,也穿越了吗?而他之前没有认她莫非也和她一样,是狗血的失忆了? “邵濂哥哥?”温明翊的眉心皱了起来,沉默半晌后不解地回道,“是谁?” 夕和一怔,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收回目光,摇摇头,说:“多谢温将军提醒,那人我就先带走了。不过,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话可以写下来列张单子给我,我帮你们问。那我不打扰了,先告辞。” 说罢,她给一旁和另外两名副将一起看得愣愣的容镜使了个眼色,两人遂带着白幻儿离开,去了安排给他们休息的营帐中。 温明翊看着夕和离去,身体里叫嚣着的躁动归于平静,但小夕妹妹四个字却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同时,他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两名副将看他揉了揉太阳穴,关切地问是否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军医过来。他却只摆摆手,让他们也去休息,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 容镜在主将营帐里看到夕和的态度就猜测到她和这个抓来的北漠女子应该是认识的,并且把人带回来也有自己的意图,所以将人带到后就主动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单独说话。 此时白幻儿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但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依旧没有行动力。她目视着夕和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咬紧牙关别过头去,一副铁了心不会开口说一个字的架势。 夕和冷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白幻儿了,心里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只有两个问题,你如果还想回到尧王身边就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夕和从白幻儿的脸上就能看出她不配合的心态,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自己的态度也摆出来。 “第一个问题,你动用了雨雾幻境,那么有没有把东篱的事告诉给尧王?”夕和也不需要白幻儿的回应,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 “没有。”白幻儿回答得又快又干脆,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咬死不开口的样子。 但她这个答案却让夕和心下一紧,因为无论是从她回答的速度还是回答时有意避开的目光都说明了真实答案和她说出来的是相反的,没有就是有。 “说了多少?” 夕和的肯定让白幻儿脸色一变,神态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才接上话:“什么说了多少?我说没有,没有,没有!你听不懂吗?!” 夕和的神色没有因为白幻儿的抗拒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但眼眸却越发深沉起来。她盯着白幻儿的眼睛,看得对方情不自禁地避开,方才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白幻儿莫名觉得一片心惊,背上窜起丝丝寒意,但随后她索性抬高音量一股脑的爆了出来。 “是,我说了。我不仅说了,而且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给他了!那又怎么样!” 夕和眉心一蹙,继续追问:“全部?你都知道些什么?” “呵呵。”白幻儿冷笑了一下,“迷路林、失魂山、东篱国,海岛上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虽然白幻儿在东篱国时被囚禁,知之甚少,但至少她从哪里进到了东篱是知道的,后来也随夕和去过一趟无忧岛,见过了岛上铺天盖地的金银珠宝。 而一个位置和一个宝藏加起来已经足够激起傅亦尧的野心了。 “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会给里面的人带来多大的危机?!”夕和不悦地叱问。 白幻儿又是呵呵一笑,瞪大了眼睛,说:“我当然知道!他们那么藏着躲着不就是怕被人知道吗?可我就是要暴露他们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们本来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亦尧会替我讨回一个公道,更会替天行道!哈哈哈哈……” 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这显然是白幻儿因为在东篱国被辱一事对所有东篱人留下的印象。傅亦尧会替她讨回公道,还会替天行道,这么说来,尧王的人已经朝着东边出发,去找东篱国了吗?! “那白真儿呢?其他人在你眼里都是魔鬼,那她呢,你的姐姐,她也是吗?” 夕和抛出一个问题,白幻儿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就又绽开在脸上了。 “姐姐?说的那么好听,你不也是我的夕和姐姐吗?结果呢?我被那些魔鬼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又是谁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夕和一怔,顿时语塞。她知道那件事对白幻儿造成的伤害非常大,她也知道她是有一定的责任的,但是事发后她一直在积极的弥补她。 她原以为,过去那么久了,付出的努力那么多了,白幻儿就算无法完全从那件事里走出来,至少那件事应该被埋葬在心里了。但是,现在这番话将她的以为和努力尽数击碎。 白幻儿始终都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并且在她心里,她和白真儿都是帮凶,即便当时白真儿已经跟她解释过她们的处境,但她依旧固执地这么认为了。 而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根深蒂固。 原来,破镜是真的无法重圆的,任何关系一经打破,修复的再好仍旧会有裂痕。 对于这件事夕和真的无力再解释些什么了,再解释也都是无用功。她只能在心里叹上一口气,最后再将上回白真儿从东篱千里迢迢赶到北漠来替她筹办婚事一事告诉给了她。 夕和自己是失望透顶了,但白真儿没在这里,她理应替她辩解几句的。 第九百七十九章 交换(上)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白幻儿听了之后嘲讽的表情稍稍收敛,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随后,她还是丢出了不屑的四个字“惺惺作态”。 夕和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只能默默地思索了下要不要把东篱国的事透露给蔺司白。 因为傅亦尧已经派了人过去寻找东篱国,一旦被他找到东篱国和宝藏,势必会直接影响到东篱国的安危、南北之战的结果和他的个人实力三个方面。 而这三个方面恰恰都是夕和不希望发生变化的。 她不希望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东篱国百姓再被无辜牵扯进这场战争中,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和傅亦尧的垫脚石。 她也不希望,傅亦尧通过东篱国的百姓和宝藏大大增强自身的实力,因为她从来都认为傅亦尧这个人品性有问题,这片大陆若是因此被他夺了主,很有可能会是另一场灾难。 甚至,她还不希望北漠得了东篱的势力成为南北之战的胜利者。 是的,其实打从一开始,她的心就是偏向南越的。不仅仅因为她在南越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南越比较有感情,更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北漠这种侵略者的姿态和作风。 但之前因为傅珏成了北漠秦王,不得不站在北漠的立场,她也就最多只能保持中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傅珏在北漠军营生死未卜,甚至还有可能是北漠寒王下的手,她怎么可能还会站在北漠的立场。 所以,综上,为了阻止傅亦尧得逞,或许将东篱国的事索性捅到蔺司白面前,可以利用蔺司白的力量去阻拦和制衡。 但又想想,夕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来,她终究不想利用蔺司白,二来,迷路林和失魂山都设置了幻境和机关。 白幻儿当初是被突然抓进去的,知道这两件事的存在却不会知道破解的方法,自然傅亦尧也不会知道,那他找得到东篱国的可能性还是挺小的。 毕竟,那幻境和机关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破掉的话,失魂山后的东篱国不就早就被北漠和南越的前代君主找到了么。 所以,目前来说,她其实并不需要太过紧张。于是,夕和收回心神,转而继续问了白幻儿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北漠秦王的尸体现在是还停在狼牙城内,还是已经被送回天心城了?”夕和不愿将傅珏和尸体放在一起说,所以选择了一个她和傅珏都无所谓的称谓来指代。 白幻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北漠秦王是谁,听了夕和的问题后她只是稍稍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反问夕和道:“夕和姐姐,你现在能明白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是什么感觉了吧?” 夕和隐于袖中的手心瞬时收紧,眉心也忍不住微蹙了一下。 和心爱的人分开的感觉……她当初的决定和做法是真的做错了吗…… “不过你的感觉应该还是要比我深刻一些,毕竟当初我和亦尧只是生离,被你强行拆散了一阵,如今还是能够在一起。但你和姐夫却是死别,这辈子是没机会再续前缘了,只能等下辈子了,哎……” 白幻儿叹了口气,但言辞间却着重强调了死别两个字,毫不手软地直戳夕和的痛处。她的脸上因此带着扭曲的笑意,好像这么做能得到一种满足感和快感似的。 同时,她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夕和看,想从她痛苦的表情里找到更大的慰藉和痛快。但现实却让她失望了,夕和面上的神情纹丝不动,依旧清冷如冰,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在狼牙城内还是已经送回了天心城?”夕和简明地复述了一遍她的问题,仔细听得话会发现语气比刚刚要强势一些。 白幻儿当作她就是在故作坚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答:“今天还在狼牙城内。” “也就是说尧王会在明天派人将其送回天心城?”夕和准确地找到了她话里的隐意。 白幻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夕和得到想要的答案果决地起身欲走出营帐,这时白幻儿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白幻儿问。 夕和知道这是在问她打算怎么处置她。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白幻儿,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营帐,留得白幻儿独自在那里忐忑不安。 走出营帐时正好李副将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是他们想要审问白幻儿的内容,如夕和之前所言来交给她代为审问了。 夕和接过来扫了一眼便交给了容镜,让他代自己进去依列表审问即可,然后再问了李副将温明翊是否依旧在主将营帐内还未休息。 得了李副将的肯定后,夕和径直走向主将营帐去找温明翊。 温明翊对于夕和的去而复返有些紧张,可以说是没来由的紧张,也可以说是因为那股熟悉感再度复苏的紧张。 而他的这点紧张夕和一走近便发现了,她心下稍稍觉得有点奇怪,但此时却无心过多追究,而是直接将她去而复返的目的告诉给温明翊。 “什么?你要拿那女子交换秦王的尸身?” “是。”夕和肯定地点头。 她迫切地想要亲眼证实他的“生死”,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在确定之前就不管不顾地豁出性命蛮干。在抓到白幻儿之前,她别无他法,只能亲身前往狼牙城,但即便那样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的目的是找到他,不是去送死。 而现在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她没理由再非要闯进狼牙城去冒险。 这对于温明翊个人来说也是更倾向于的,毕竟他视夕和为朋友,自然也希望她能不冒险就不要冒险。可是,他还是南越的将军,身上还有南越的立场,从南越的角度来看这就有点不合理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和行为,但是那女子不仅是北漠尧王心腹,而且还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若是拿去交换便等于放虎归山,那……” 之前夕和刚刚强调过人是她抓回来的,处置权在她,因而温明翊的话说得不太有底气,说到一半时更是被夕和打断了。 第九百八十章 交换(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你不需要担心,她不会再对南越军造成任何威胁。”夕和给出一个绝对的结论。 “此话怎讲?”温明翊问。 “因为这个在我手上,我并没有打算还给她,所谓的雾阵她以后都施展不出来了,对你们自然不成威胁。”夕和拿出的便是白幻儿的那只镯子。 “镯、镯子?”温明翊看着面前的镯子越发疑惑不解,她的意思是对方完全是仰仗了这只镯子才能布下雾阵的吗?奇门遁甲之术有玄到这种地步吗? 夕和知道光靠语言解释很费劲,不解释的话又难以让他相信,左右现在帐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温明翊又是个可靠的人,于是她索性示范了一下,用行动来解释。 她把镯子戴上,摇了摇,再击掌,随后保持沉默静等。 温明翊被她突然的行为闹得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正要再问问是为什么,李副将就从外面匆匆来报,称“不好了,大雾再起,北漠军又布下了雾阵打算偷袭”。 “什么?又是雾阵?这怎么可能呢,白天刚刚交过手,北漠比我们损失更惨重,现在只会是越发争取时间休整,再举进攻对他们根本……”话说到一半温明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夕和,同时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这看上去挺不合理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雾阵又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召集人马,打开防卫线吗?” 李副将显然有些着急,见自家将军愣愣地看着杏林公子也顾不上他在想什么,赶忙开口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让他速速下达命令。 但温明翊在接触到夕和的眼神后就知道这个雾阵和白天那个是不同的,遂并没有下达命令,而是让李副将放心回去休息,迷雾很快就会散了。 李副将看温明翊说话时还看着杏林公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非常质疑他的话。但刚想再说点什么,温明翊却又再次打发他出去,并且强调了一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让他放心。 他虽然怀疑温明翊此刻的话,但他跟在温明翊身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深知温明翊是绝无可能在军营、在战场开玩笑、胡乱下指挥和命令的。因此,他终于决定相信自家将军的话,先退了出去。 而他一走,夕和再度摇动镯子将雨雾幻境又收了起来。 李副将走出营帐,心里却难免还是戒备和担忧的,遂没有立刻回去自己的帐子里,而是在主将帐外徘徊了一阵。徘徊的功夫里果然看到迷蒙的雾气很快又散去,他不由惊喜地返回帐中询问温明翊是如何料到的。 温明翊此刻心里也是满满的震惊,如何能给李副将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只含糊其辞了几句就又打发他先回去休息,他尚且还有要事要和杏林公子相谈。 李副将这回安安心心地回去了,温明翊则万分惊愕地询问起这只镯子和雾阵之间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开启一个阵法,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一个关键的。 “个中缘由和联系我实在难以解释得清楚。你只需相信,这只镯子便是开启雾阵的法门,现在这只镯子在我手里,即便把人送回去,雾阵也不再将是北漠军的仰仗。” 夕和刻意隐瞒,温明翊自知再追问也没什么用。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所顾虑和担忧的事完全没有必要,而这已经足够了。 他相信她,也不希望她出事,既然担忧的事情已经解决,自然没有理由再反对。 “那不知我能帮你些什么?” 温明翊知道其实依照她之前所说人是她抓的,她并没有必要来告知他一声,而她来了,一方面应该是拿他当朋友,特意来跟他解释一下免得他回头难做,另一方面应该是他可以帮到她点什么了。 夕和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向温明翊提出,希望由他派人把她意图交换这个消息尽快送到狼牙城尧王手里。 派人送个信而已,即便是交战双方,也只是个小事情,温明翊一口应了下来。但随后,夕和又强调了一下希望以她个人的名义,而不是以南越的名义。 “为什么?”温明翊略感诧异。 不是只要把消息送到就可以了吗,以怎样一个名义很重要吗?不过她既然强调了,想必是有计较的,但他却一时想不明白。 “因为我要确保交换成功。”夕和给出了解释,“如果以南越的名义,这件事会变得非常不合理。” 温明翊瞬间恍然,他把傅珏的秦王身份给忘记了。他依旧习惯于将他当作南越的国相,而不是北漠的秦王,但事实却是他是北漠的秦王啊。 拿好不容易抓住的北漠干将去换北漠秦王的尸身?图什么?这桩交易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合理,北漠尧王那边定然会认为他们有什么阴谋而有可能因此索性拒绝交易。 但如果以杏林公子的名义就大不相同了。杏林公子、殷三小姐、傅夫人、秦王妃,这四个身份的等号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即便北漠尧王立刻派人去调查,也势必无法在一时半刻得到真相。 那么,杏林公子对他而言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反而会因为这个交易的提议而产生一丝好奇和兴趣,更容易答应下来。 “不过,到了交换的时候,对方还是极有可能认出你的,那你的身份……”温明翊担忧的是当交易开始,北漠尧王发现前来交易的人居然是秦王妃,会不会就此违约呢? “我不会露面。”夕和说。 温明翊再一次恍然。对啊,既然对方都不认识杏林公子的话,只要有这个名义就可以了,到时另找他人代替她露面交易又能如何。 “那,若是对方带来的人并非是他呢?”温明翊赞同地点头后又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北漠尧王也不是个傻子,明知此事有蹊跷还能全无防备吗?他若是带来交易的尸身不是傅珏,而是另外那个一起被烧死的所谓细作呢?那她这番行为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当面验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沉默半晌,后答道:“当面验尸。” 当面验尸!温明翊心里咯噔一下,问:“你?” “嗯。我自己来。” 说这话时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温明翊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艰难又痛苦的决定。 当面验尸毫无疑问是鉴定尸身身份最有效直接的方式,但这也意味着,她在接触到尸身后会连一刻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便要接受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而亲手检验自己深爱着的丈夫的尸体,又需要何等的勇气?他的印象里,无论是殷三小姐还是傅夫人,都是温婉内敛的,但此刻他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外柔内刚,原来才是对她最准确的注释。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把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当晚,以人换尸的消息就送到了狼牙城内。傅亦尧得到这个消息确实又惊讶又好奇,派人迅速调查了一下这个杏林公子所为何人后,他不负夕和所望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方约定于隔日的巳时在狼牙城外三十里处一手交人一手换尸。 对于夕和拿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去换秦王的尸体,李副将他们除了出于放虎归山的不满,还有出于对夕和目的的疑惑。毕竟在这些人眼里,她只是杏林公子,一个怎么看都和国相、和秦王毫无关系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要去把秦王的尸体换回来呢? 他们问到了温明翊头上,温明翊随便替夕和编了个理由算是应付了过去,总归是没有让他们的意见影响此次的交换。 到了交换当日,出发前,夕和先给白幻儿灌了点药,暂时夺去了她的声音,免得等会儿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影响最后的结果。 然后,她又换了身衣服,用一块布巾蒙去了大半张脸,这才带着从军医处借来的工具携容镜同温明翊安排好的人朝着狼牙城出发。 杏林公子的名头她打算好了让容镜顶替。容镜心思活络又做事稳妥,加上苏叙言和周翎的关系以及周家医馆和杏林医馆的关系,即便傅亦尧认出容镜是苏叙言身边的人也能圆的过去。 而她自己则化身为南越军营内的军医,随行出发,目的直指当面验尸。那么既然要验尸,脸上蒙块布巾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她也还是在脸上动了些手脚的,算是双重保障。 除了他们和白幻儿三人之外,温明翊还安排了几十人护送和另外一名军医混淆视听,等于再给夕和上了一重保险。这样一来,只要她不要做出太过失态的举动,傅亦尧是不会发现她的。 一行人非常顺利地抵达了约定的位置,时间掐的刚刚好,北漠的人也正好过来了。 夕和站在队伍的中段,往前扫了一眼,除了和他们这边一样的护送士兵外,北漠那边似乎也带了一名军医模样的人,还有就是傅亦尧亲自来了。 这一点夕和并不意外,傅亦尧是肯定会对杏林公子这个人产生好奇和兴趣的,那就定然会亲自过来看一看是怎样一个人,又到底想干什么。 而人群之后隐约可以看到有四人抬了一副棺木,棺木之中的人不言而喻。夕和仅仅只多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来了,继续低着头随队伍往前走了几步后站定。 砰一声传来,是棺木落地的声音,夕和心下一紧,垂于身侧的手再度捏紧成拳,努力地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情绪。 双方人马都到齐了,此行的目的立刻就被提了上来。容镜以杏林公子的身份率先开口,向对方阐明了要当场验尸的要求。 说完后,对方一时没有回应。夕和悄悄抬眼往傅亦尧身上看过去,发现他是在打量容镜。 片刻后,打量审视完毕的傅亦尧开口了,说:“当场验尸没有问题,但在那之前本王也有一个问题和一个要求想提出来。” “尧王殿下但说无妨。”容镜说。 “公平起见,本王允许你们验明正身,但本王也要确保本王的人平安无恙。不然,你们要是给本王的人动了什么手脚,本王把人带回去连一个时辰都活不过去的话岂不是亏大了?这一点,没问题吧?” “当然。”容镜毫不犹豫地应下。 这一点他们是有预料到的,刚刚也留意到了对方的人里也带有一名军医,所以并不意外。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本王很好奇,阁下和秦王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如此劳师动众地要把尸体带走?”傅亦尧抛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夕和也是预料到的,自然和容镜通过气,所以此时容镜也没有多作犹豫便照合计好的回答了。 “仇家,血海深仇。” 索要尸体这件事让一个毫无关系的杏林公子来做只有两个理由可选,一个是恩人,另一个是仇家。 如果是前者,那索要尸体便是要收尸,但傅珏是北漠秦王,又是战死沙场,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报恩行为就可以得到应有的风光大葬。横插一脚的话既没有必要又不合理。 那就只能选仇家了。活着的时候没能下手报仇,只能想办法把尸体弄回去以其他形式来报仇了。 “仇家?还是血海深仇?不知阁下可否告知本王是什么血海深仇?”即便这个理由是合理的,但显然傅亦尧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全然相信了。 “灭族之祸。”容镜再次将商量好的答案说了出来。 “灭族?不知阁下是……”傅亦尧眼里闪过错愕,再次追问。 “苗疆族。” 傅亦尧恍然,随即立刻信了八分。 苗疆族被灭一事他是知道的,外界有传言是当年的国相傅珏跟南越皇上进言所致他也是知道的,而全族被灭毫无疑问是血海深仇了,换作是他,在仇敌已死的情况下恐怕也会想些办法把尸体弄回去好好献祭给已死的族人们。 那看来,这桩交易并没有什么问题。傅珏啊傅珏,谁能想到你会落到如此下场! 夕和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傅亦尧的表情变化,此时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讥笑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接他回家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但同时,傅亦尧既然会露出这样的情绪的话,是否也从侧面证明了他带来的尸体确实是傅珏,而傅珏也确实已经死了呢…… 不,她不信,她还没有亲眼见到,绝不相信! “不知这个答案尧王殿下可还满意?”容镜适时开口催动交易的继续。 傅亦尧自然是无法回答满意或者不满意的,便只扬了扬手,示意自己的人把棺木抬过去。 夕和看着棺木被抬了过来,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指尖则越来越冰凉。即便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到了此刻她还是感到紧张和害怕,害怕那里躺着的人真的是他,害怕她仅剩的一点希望也会被无情地打碎。 但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前面是苦海的彼岸还是绝望的深渊,她都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一往无前,去接受命运给她的安排。 是以,在容镜的提醒下,她和另外一名军医齐齐从队伍里走出,朝着棺木靠近过去,然后她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人将棺木打开。 打开的一瞬间,先是一股浓郁的焦味和腐朽味伴随着一股冰寒之气从里面散发了出来。这味道实在不好闻,开棺木的几个人立刻就退避到了一边。 而夕和咬紧了牙关才迫使自己往前多迈出两步,走到了棺木的跟前,又将指甲都掐进了手心才让自己鼓足勇气朝里看去。 第一眼,晴天霹雳。她的一张脸在瞬间血色尽失,变得一片惨白,全身的血液和心脏都像是被千年寒冰给冰封住了,锥心刺骨的冷啊,冷到她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冷到她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而这只因为躺在棺木里的人虽然全身上下包括脸在内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和烧焦痕迹,但依旧可以看清他的眉眼和五官,也依旧能从这一片破败中看到几分往日的出尘绝艳。 是傅珏。他真的死了,真的丢下了她和莞儿自己走了。 这两句话窜进夕和的脑子里,像是两根被强行打入的银针,让她在瞬间头疼欲裂,也让她几乎立刻就昏厥过去。 但她没有,她只是一只手抓在棺木的边沿,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躺着的人。 她的失态是可预料的,也是容镜最为担心的。此时他看到了,便从她的反应里知道了最终的结果。他的心也跟着酸胀起来,但他还没忘记眼下的情形,立刻走到了她的身旁催促了一句,既是提醒她也是替她掩饰。 夕和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容镜只得立刻再给另外一名军医使眼色,让他马上动手,免得引起尧王的怀疑。 而当这名军医俯下身子,打算动手时,夕和却又动了。她长臂一伸,阻止了军医的动作,而后压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我来”。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容镜依旧听到了极为压抑的哭腔和浓重的绝望。在这一瞬间,他几乎生出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地让她放声大哭一场。 但傅亦尧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如何”使得他不得不用理智压下这股冲动,再收敛好情绪转身应对。无论如何,他还有主子的托付在身,他必须要护好秦王妃的安全。 夕和挡去了军医的手后并没有立刻着手验尸,而是颤抖着伸向了傅珏的脸庞。她难以想象他是在怎样的心情下闭上了眼睛,更难以想象他在最后的弥留之时会想到些什么。 但她只要一想到他是独自一人孤独地上了路就心疼得要命,很想最后再抱抱他。可眼下,拥抱没法实现,她也只能轻抚过他的脸颊,无声地告诉他一声:她来了,来接他回家。 她颤抖的指尖终是触碰到了他冰冷的脸颊,轻柔地缓缓描摹,眼眶里死死忍着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然后…… 然后,她的指尖突然感觉到了一点点微妙的差异感。她的指尖和心头同时一颤,停了下来。须臾后,她再度轻轻来回摩挲了一下,确定了这一点触觉差异的存在。 于是,她的目光着重放到了摩挲的部位。而这个部位正好是耳根处,看上去和其它部位没有任何区别。但因为这点差异感的存在,夕和心里已经再度涌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她怎么舍得放弃。于是,她盯着这个部分看了片刻后,动手轻轻地扣动了几下。 再之后,指甲和指肉之间的缝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而当她的眼睛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一点细微的阻碍后那颗刚刚快要痛到死掉的心脏再度疯狂地跳跃了起来。 她果断地没有再让这点阻碍变大,而是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做出一系列简单的检查动作,随后便同另一名军医对视一眼,点点头。 军医意会,走到容镜身旁表示棺木里的尸体没有问题。容镜遂也吩咐了把白幻儿交给傅亦尧,并在对方的军医给白幻儿把脉检查之前就率先告诉他们因为白幻儿在军营里非常吵,就给她喂了点哑药,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解了。 傅亦尧带来的军医把脉检查过后确认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现中毒和受伤的迹象,遂也跟傅亦尧回禀称没有问题。 至此,双方都没有问题,交易也就可以顺利结束了。但白幻儿回到傅亦尧身边后就很想立刻把夕和的存在告诉给他,奈何说不出话来便只能用手指。 傅亦尧看她激动地指着对方想说什么的样子心觉有异,可再度扫视了对方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因而又只当成了她在对方那里受了委屈,想让他替她报仇。 报仇不过是顺手的事,今日若是换个人来他也就顺势而为让自己的人把对方都给灭了,还能把傅珏的尸体再夺回来,免得还得想办法应付父皇那边。 可是,来的这个杏林公子和傅珏是仇家,来意很合他的心意。所以,他临时改了主意,决定放他们一马,便没有再理会白幻儿。 夕和这边,她早料到白幻儿会告状,也早料到傅亦尧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还是没有松懈,在返程之后便催促大家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南越军营,未免傅亦尧突然想通或者发现了什么生出变故。 第九百八十三章 另外一张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未时正,一行人总算是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南越军营。 踏进军营后,夕和才摘掉了面上蒙着的布巾,彻底松了口气。 温明翊第一时间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同两名副将一起迎了出来。两名副将的目光在扫过众人之后便落到了那副沉重的棺木上,而他则恰恰相反,眼神只是扫了眼棺木便落到了夕和身上。 但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女子只是眼眶泛着淡淡的红,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却表现得非常平静。 怎么回事?悲伤过度了吗?还是被赤裸裸的现实刺激得彻底心灰意冷了? 脑子里出现这些疑问的时候,他已经朝着夕和走过去了,而当站在她面前时,一声小夕妹妹又差一点脱口而出,使得原本打算好要说出安慰的话的温明翊突然语塞了片刻。 “你……你还好吗?”片刻之后,温明翊还是问出了关切的话。 夕和抬眼看向温明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来,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走向了那具棺木。 温明翊又是一怔,因为夕和这抹浅淡的笑意,因为他一时解读不出这笑意背后的意思。 她来到这军营时便是带着满身寒气,一张温婉绝美的脸庞上仿佛结了冰一般,不悲不喜,就连抓获了那个北漠女子都不见有丝毫波动涟漪。 但她现在却笑了,在迎来这副棺木之后……而这抹笑太浅太短暂了,他甚至都来不及辨别这抹笑里带着的情绪。于是,他也只能跟着她走到了棺木旁。 其实夕和的反常容镜在回程的路上就注意到了。在验尸时,她整个人的情绪几近崩溃,差点就在尧王面前露出马脚,他一度怀疑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她撑了过去,不仅撑了过去,而且在回程时表现得异常冷静和理智,竟还考虑到了尧王追赶而来的可能性。 这个转变太快了,在如此巨大的悲伤和残忍的现实面前,人会哭会崩溃才是正常的。没有宣泄出来的情绪被积压在心里太容易摧毁掉一个人。所以,此时的容镜也对夕和怀着深深的忧虑,见她朝着棺木走去也不由跟了过去。 “打开。”夕和走到棺木旁只说了这两个字。 抬棺木的人有些犹疑地看看她,又看向温明翊。他们是温明翊手下的兵,听从温明翊的命令才会在外出时听命于夕和,但现在回到军营里了,他们的将军在场,自然是听从将军的了。 温明翊也想再看一眼这位南越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国相大人,但容镜却顾及到夕和的心情,不愿她再受一次刺激而出手拉了温明翊一把,再同他摇摇头。 这时,夕和又重复了一遍打开这两个字。温明翊意会容镜的意思,但犹豫权衡了一番后还是下了令让那几人将棺木打开。 于是,这具承载着无双英才的棺木在南越军营里再一次被打开了。虽然之前已经开过一次,但尸身的损坏程度实在非常严重,所产生的气味也不是透过一次就会完全消散的。 棺木打开的一瞬间,这股引人作呕的恶臭味再出飘散出来,使得围在一旁的人皆不同程度地皱了皱眉,但无一人露出嫌恶的表情,皆是面容肃穆而凝重。 温明翊朝着棺木里躺着的人看去,眉心皱得更紧,那悲壮惨烈的一幕瞬间出现在他脑子里回放起来。 其实,即便是他亲眼见证了那一刻,他的心里也始终都无法彻底相信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会就丧生在那么一场卑劣的大火里。 可现在,再一次见到了他的尸身,浓重的遗憾和悲戚铺天盖地的袭来,彻底取代了他心里头最后的那一点念想。连他都会悲伤,都感受得到绝望,更何况是她呢? 温明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正要将眼神收回看一看夕和现在的表情,但却在此时,有一只素手闯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而这只素手正是来自于旁边的女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素手伸向了棺中人的脸颊,轻触了短暂的片刻后又抽离,跟着,耳边便听到她说:“温将军,可否安排一处地方容我停灵?” 温明翊回头看向她,她的脸上依旧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点点头,立刻命了李副将去安排了一座营帐,再命人把棺木抬过去。 棺木抬进营帐后,夕和再次开口了:“抱歉,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无可厚非的要求,也是最最小的要求,没有理由不答应。但温明翊看着她的神色心里盘旋着不安,他实在有些担心她会做出些什么傻事来,可他又不忍心再在这个时候拂逆她。 正犹豫,容镜开口了,说:“我留下陪公子。” 夕和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允许了,跟着再向温明翊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温明翊看容镜留下了,心里的不安稍减,没有再犹豫下去,答应了她,带着两名副将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容明和容非同容镜对视了一眼,得到指示,也一同退出去了,营帐中便只剩下了夕和和容镜两个人,以及那副沉重的棺木。 容镜留下只因对夕和的担忧,而此时他不想破坏了她和傅珏最后的相处,便自觉地往角落退去。但脚步刚一抬,夕和却反倒开口叫他过去。 他稍稍一愣,听命走向夕和身旁。而待他刚到夕和身旁站定,便见着夕和的手指已经又一次触碰到了棺中人的脸颊。 然而这一次,并不单单只是触碰和轻抚而已,她的手指在冰冷的脸颊上游移了几分,似乎是在摸索什么。然后突然停下,变作了轻轻的抠动。 接着,脸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抠了下来。她那如削葱般的纤细手指再将抠出的东西轻轻捏住,抬手,缓缓地将点扩散到面,最后一把撕下。 撕下的同时,容镜的眼睛骤然睁大了几分,流露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夕和撕扯下来的东西是一张人皮面具,而躺在里面的人赫然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这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北漠秦王傅珏的人,其实根本只是顶着一张和傅珏的脸一模一样人皮面具的另外一个人! 第九百八十四章 谁主导的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他没有死。”夕和看着棺中陌生的这张脸终于卸下了心中最后的忐忑和惊恐。 既然眼前躺着的尸体是另外一个人的话,那当然也就意味着傅珏很有可能没有死。但容镜却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更加一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拧着眉看着棺中人,不禁开口质疑了一句:“会不会是尧王使诈,李代桃僵了?秦王殿下身份非凡,他的尸身其实也容不得尧王随意拿出来用作交换,不然尧王该如何和北漠国主交待呢?” 他并不是希望傅珏死,只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人皮面具做到极致的真切确实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傅珏身上的那种气度可不是一张人皮面具就可以掩盖的。 如果寒王他们发现傅珏时他已经死了,戴着一张极致真切的人皮面具确实足以做到混淆视听。但是,傅珏的死是寒王等人亲眼目睹的,说明发现时他还是活着的。难道从气度上,寒王那等人还能分辨不出是不是傅珏本尊吗? 夕和却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质疑,并将手里的面具递给他,说:“不,不会。这张面具做得非常精细,效果有多逼真多相似你我也都有目共睹。 尚且不论需要多高明的手艺才能制作出来,单单它的造价和所需的时间就远非一般的人皮面具可以比的。 而从交换的消息送到到交换,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整天,要造出这样一张面具基本没有可能。” 开棺那一瞬,眼前女子的失态容镜是看在眼里的。而她可是秦王傅珏的妻子,是最熟悉他的人,连她都能被骗过去的一张人皮面具,可想而知做得有多逼真。 现在这张面具在他手里,他仔仔细细的看过去之后也再一次证实了这一点。这张面具不仅做得非常精细,而且非常薄,难怪贴合在脸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制作人皮面具这门手艺容镜也会一点,曾经做过几次也都侥幸没让人认出来,但他依旧清楚的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面具和现在手里这个根本没法比。 但就是他之前做的那种一般都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做好,现在这一个的话,就算有人手艺比他好一倍也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 他点点头,承认夕和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是尧王使诈的话,那也就是说在尧王眼里这具尸体就是秦王傅珏无误。而连尧王都是这么认定的话,就更加不用说其他人了。 那再进一步推导,所谓的战死沙场其实只是一出瞒天过海的假死吗?! 假死……如果是假死的话,最有可能主导此次事件的就是秦王傅珏自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金蝉脱壳?那他当初在天心城就可以,不需要跑到战场后再来这一出。 而且,如果是为了脱身,那秦王得手后应该会第一时间赶赴江陵苏家接走妻女。可这一路上,他和苏家是一直保持联系的,并未得到秦王到了苏家的消息。 为什么这么做?夕和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但她知道的内情比容镜要多,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件事并不是傅珏主导的,而是傅亦寒主导的。 温明翊说过,他亲眼看到那名所谓的细作身上有纹身,是傅亦寒麾下黑焰卫的成员。如果此事是傅亦寒主导的,那他会派遣自己的亲信黑焰卫去做很合理,而且他很早就展示过他出手的狠辣,会让黑焰卫以死完成任务也不奇怪。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她之前猜测的那样,知道了傅珏的身份。而他一方面在天下大势尘埃落定之前都需要傅珏的帮助,另一方面又会顾忌到傅珏这个皇位有力竞争者的身份。 那么,为了一举两得,抹去身份的同时留下人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假死,傅珏人还活着,却没有了秦王的身份,那么以后即便是北漠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也将不再是傅亦寒夺位的威胁。 夕和想通后将这套逻辑推理告诉给了容镜,但隐去了傅珏皇子的身份,用秦王这一身份来说其实也是合理的。 果然,容镜听完思索了一阵后赞同地点点头,说:“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不过这终究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证明,一切也未必真的是这样。” “很简单,去找寒王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寒王设计的,那似之一定还在他身边。找到寒王,就可以找到似之了。” 夕和那一双沉寂多日恍如死水般的眼眸终于在此刻恢复了以往的光彩,因为无论如何她至少确信了他没有死。 她要的只是他活着啊。 容镜此番出行的任务就是将秦王妃送到秦王身边,眼下又有了寻找到秦王的希望,他自然不会推拒。 于是,将人皮面具重新覆盖到棺中人的脸上后,他便随夕和一同去找了温明翊,提出辞行。 但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棺中的尸身已经经不起时间的消耗了,必须尽快入土为安,所以他们打算即日便出发前往见空山,将尸身安葬在绝对安宁又熟悉的地方。 他们并没有说破假死的事,因为现在全天下都已经知道北漠秦王已经战死沙场了,如果再把假死的事抖出来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再若是传到傅亦寒耳朵里的话,或许在她找到傅珏之前,傅珏就会面临傅亦寒的毒手。她不能给他带去危险,更不能让他再一次面对生死之境。 所以,即便她是信任温明翊的,但这件事还是能瞒则瞒,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她其实刚刚连容镜都想先瞒着的,后来容镜主动提出要留在营帐中,她想想告诉他有个稳妥的人商量着或许也会比较好就默许了。 不过,她还是交待了容镜,此事不得再告诉给容非容明,乃至于苏叙言。容镜也能想到消息传出去后的严重性,郑重的答应了。 温明翊听了表示理解,毕竟他也是亲眼看到了尸体的腐烂程度,确实没法再拖了。于是,他又下了令,将之前被扣下的马车交还给了他们,并且再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 第九百八十五章 通敌叛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温明翊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夕和的状态,彼时又已经过了晌午许久,本想再留他们一晚的。 但夕和一来心急于找到傅珏,二来眼下的境况并不是做客,她不想再因为她自己的事影响温明翊这个将军本该去做的事,因此坚持马上就走。 温明翊替他们备下的干粮她也婉拒了,因为她很清楚粮草对于将士们有多重要。这一支南越大军还不知要在潜龙城外驻守多久,她没有必要也不能去消耗他们的储存和供给。 但温明翊的一番好意她还是衷心地谢过了,并且也郑重地道上了一声“保重”。毕竟他是她的朋友,是温明歌的哥哥,她希望他能平安顺利地度过这个乱世。 临行前,刘诺和刘言两个孩子来送她,他们得了温明翊的破例得以继续留在军营里,这无论对他们还是对夕和都是最好的结果。 刘诺依旧很懂事的向夕和再次道了谢,并祝福她一路顺风。刘言对她这个“哥哥”则已经生出了几分依赖,扁着小嘴一脸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夕和看着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小莞儿,便蹲下身子轻轻抱了抱她,然后笑着同他们道了别。 马车沿着来路离开,穿过潜龙城后一路往东走。 容镜得来的消息可知傅亦寒此时正镇守在图兰城内。这座城本来是隶属于南越的边境城池,但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被北漠军强行破入侵占了,而抵御的南越军不敌对方的凶猛已经退守到了相邻的咸宁城。 如果傅珏是被傅亦寒控制住了,那她这么大喇喇地跑去图兰城找傅亦寒要人显然也是不明智的,所以这一次夕和还是决定从南越境内取道,先到咸宁城探听探听情况。 那副棺木里的人虽然不是傅珏,但总归死者为大,也不好随便丢弃。但一路带着也显然不现实,所以离开潜龙城后,夕和便下了吩咐,着令容非和容明两个人把棺木送去京城的碧落山安葬。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则是可以把他们两人暂时支开。她身边有容镜和魅两个人已经足够,让他们继续同行的话势必还要将假死的事告诉给他们,那就违背她的初衷了。 容镜心知夕和这么做的用意,想到有魅这个高手在,容非和容明留下来也确实没多大用处,就在容非和容明质疑分道扬镳之前开了口,以他陪同夕和先回苏家接莞儿为由圆了夕和的话。 容非和容明两个的心思都比较简单,容镜一发话他们就没有再质疑些什么了。 于是,几人在潜龙城外十多里处便分道而行。夕和三人佯装往西走,实则在一间客栈里住了一天,待容非和容明走得远了一些再启程往东,径直往咸宁城去。 走了一天,傍晚时分正好抵达邻城,便随意找了间客栈吃饭过夜。 这家客栈的生意相当好,进门时整个大堂就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他们坐下不久更是成了座无虚席。每一桌上的人们都在各自叙话闲聊,整个氛围热闹而嘈杂。 夕和无意去偷听人家在说些什么,但多多少少总归有几句会飘进耳朵里。而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更为敏感,夕和也不例外,所以在一片嘈杂声中,像是秦王、国相、无垢公子之类的词总是更容易被她的耳朵捕获。 而就在等候上菜的间隙里,她的耳朵不止一次的捕获到了“国相大人”和“秦王”这两个词。她一捕获到就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听听他们在谈论他什么,结果这一听,又听到了另外一个乍听之下尤为匪夷所思的词——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谁?傅珏吗?夕和眼里微露讶异,仔细一听,人们在谈论的还真是北漠秦王通敌叛国一事。 容镜自然也听到了一些,不用夕和开口就主动举了一杯茶和邻桌的人攀谈起来,向他们打听有关这件事的详情。 “你们还不知道吗?北漠秦王,就是咱们以前的国相大人,前阵子不是战死沙场了么,那尸体不得运回北漠都城啊。 结果,有人在收拾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些密函和信件,发现国相大人通敌叛国。后来那人把密函和信件都交了上去,在北漠军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然后前两天两军对峙的时候,北漠的一位将领忿忿不平的把这事给抖落出来了,指着咱们南越军的将军破口大骂啊,说咱们南越的人都下贱卑鄙什么的,这消息可不就传开了么。” 一人同他们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刚一说完,与其同桌的另一名书生模样的人便凑过来补充道:“听说现在北漠尧王和寒王都知道这件事了,北漠皇上指不定也知道了,这么一大项罪名扣下来,不知道会把国相大人的尸体怎么处置呢。”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处置?”容镜问。 “这人活着有活着的处置办法,死了当然也有死了的处置办法了。你没听说过鞭尸、悬尸示众什么的吗?北漠人素来粗鲁野蛮,保不齐就会这么做呢!可怜咱们的国相大人了。”那书生说着叹了口气。 刚刚说话的另一人又立即接话道:“要我说,他北漠要真敢这么做,咱们南越说什么也得把国相大人的尸身给抢回来吧!国相大人一心为咱们南越,如此忠骨若还容那些蛮子糟践侮辱岂不是寒了将士和百姓们的心?” “说得简单,那尸体被安放在潜龙城内,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北漠军,怎么抢?再说了,国相夫人和小姐还在人手里呢,依我看,首要做的还是得先把夫人和小姐救回来,不然国相大人黄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那救人岂不是更难,这件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又回去自己那边的议论中了。 夕和他们得到了想要知道的讯息,彼此对视了一眼后皆没有开口多说些什么,而是各自喝着茶思索了起来。 用过晚膳,回屋休息,夕和进门时,容镜于身后突然开口低声问她:“公子认为此事是真是假?” 第九百八十六章 拦路抢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容镜的问题无异于问她可知道傅珏在这场南北之战中究竟是站在北漠一方还是南越一方。 单就这个问题来说,她不知道。北漠和南越在他心里有着不同的意义,分量的轻重也只有他自己有一个衡量的标准。 她曾经有替他思忖和权衡过这个问题,假设过他的选择,但却一次都没有跟他确认过。因为她知道没必要,反正无论他选哪一边她都是会站在他那一边的。 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更是毫无意义,因为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选择了哪一边,要成为哪国的人、是什么身份,她在意的始终都只有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啊。 不过,夕和还是朝容镜浅笑着摇了摇头,肯定地说:“是假的。” “哦?公子如何得知?”容镜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他还是追问了夕和这么说的根据。 站在走廊上说话不方便,夕和示意容镜跟着她进屋,然后再对他说道:“很简单,似之没有这么粗心大意。” 容镜是个聪明人,粗心大意四个字一点,他便知道了夕和所指的是那些所谓的密函和信件。 一些可以被定义为通敌叛国这等大罪的密函和信件,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要在阅读后销毁,秦王傅珏可是闻名天下的无垢公子,最是心思玲珑、做事谨慎的人,岂会平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等着给别人抓? 很显然,密函和信件是假的,那么通敌叛国的罪名自然也是蓄意构陷。可谁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王傅珏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再扣一个罪名给他有意义吗? 总不会真的是为了鞭尸泄愤什么的吧,那得多大仇多大怨啊,而且伪造通敌罪证也是要冒风险的。仅仅为了泄愤而冒上这么大的风险也并不值得吧! 于是,容镜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个人,便问夕和:“那公子以为此事可会与那寒王有关?” 夕和的想法和容镜不谋而合,说:“有可能。如果似之的假死是寒王蓄意安排的,那么再给他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可以彻底断绝他的后路。 毕竟如果只是死了的话,将来北漠易主,似之若是有心一争,只要露个面,身死一事不攻自破,他依旧会对寒王产生威胁。 但如果不仅仅是人死了,而且还是有罪之身的话就不一样了。似之露面,虽能恢复身份,却反倒会正好给寒王一个治罪的机会。通敌叛国这罪名可不小,按律是可以诛九族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依旧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有别的可能性也是说不定的。总之,等找到似之之后一切就都会知道了。” 容镜点点头,随即不再多留,和夕和约定好了明日出发的时辰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翌日,北漠秦王通敌叛国的消息依旧沸沸扬扬的,但夕和已经没有再多关注了,用过早膳后便抓紧时间出发,继续朝着咸宁城而去。 战争乱世,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大未被兵刃波及的城池之内因有各城主镇守和官家兵卒保护,尚且还算安宁,但已被波及之地和城池与城池之间的村庄、小镇就基本已是一片流离转徙。 咸宁城是如今交战的重心地之一,越往那边走,路上遇到的流民自然也越多。 这些流民大多都是南越失守的三座城池和附近村庄、小镇上的百姓,他们虽侥幸活了下来却再没有了安居之地,只能一路朝着其它目前还算安全的城池奔逃。 他们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钱财食物的匮乏和颠沛流离的疲惫却在一点点改变着他们。慢慢的,出于对活着的渴望和心理上的不平衡,这些人中出现了打家劫舍的匪徒,也出现了拦路抢劫和偷窃的盗贼。 流民越是多的地方场面就越混乱,这样已经转变的人也就越多。 夕和他们在走了短短半天之后就遇到了一批拦路打劫的人,这种情况算是在意料之中,却也颇为棘手。 不仅因为这些人已算是亡命之徒,逞凶斗狠起来比一般的匪类更疯狂,而且还因为他们的人数多达了五六十人。 虽然上次已经目睹过魅一人单挑了二三十名北漠兵卒,但眼下又比那时要多出一倍。即便魅手里有一条长鞭辅助,却恐怕也是要落入双拳难敌四手之境的。 况且这还只是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的人数,谁知道稍远一些还有没有更多的人埋伏观察着,准备随时加入援助呢。 因此,夕和首选的是破财消灾,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她遂让容镜把身上的碎银子都取了出来交给其中一名领头的人。 但不成想,那人拿了银子却依旧不罢休,打着怀疑他们身上还有私藏的名义提出搜身,并且要他们把这辆马车也留下来。 这两个要求夕和自然是不可能会答应的,容镜和魅两个人也都不会允许让这些人侵犯她。 然而无论容镜如何跟他们交涉,他们却都不松口,反倒越发认为他们身上还私藏了不少银两,越发围拢过来要把他们抓下去搜身。 到了这一步,不起冲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不用夕和下吩咐,魅已经嗖地一声将他缠在腰际的长鞭抽了出来,并且啪地一甩便打退了扒在马车周边的这一圈人。 随后,容镜眼疾手快地抽动了马鞭,催使马车趁着这个空档突破包围圈往前飞奔。 但他们显然并不是第一个被这些人拦下打劫的,也不是第一个会寻找机会驾动马车逃跑的。在首领一声“拦下他们”的命令中,几十人竟然迅速分成了两批,一批飞速朝着他们追过来,另一批则拿起路边的石块朝着马车的车轮开始抛砸。 雨点般的石块集中砸到马车的车轮上,车轮虽不至于马上就被他们砸断,但行进的方向和速度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而最为可怕的还是夕和的猜测成了现实——马车没跑出多远,前方的道路又窜出了几十个人,生生将一整条道路给阻断了,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第九百八十七章 重逢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马车一停,后头紧追不舍的人和一些丢石块的人也都追了上来,他们再一次陷入了被团团包围的困境,而且这一次包围的人数还要再多一倍,比刚刚更加窘迫,难以脱身了。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也追了上来,他一声令下,包围转变成了进攻,十数人开始往马车上面爬,试图将马车上的夕和三人给拽下去。 魅再一次挥动起了黑色的长鞭,将这些人逐批打落。 但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又经过刚刚的一次突围导致有所防备,这一次的包围圈更紧了,一批被打落,后面的一批又紧跟着进攻过来,期间几乎没有间隙,不仅让夕和他们再难突破,也使得魅变得忙于应付。 而稍远处竟然还能看到有人往这边跑过来,加入这个包围圈。 夕和心知这样下去处境会越来越糟糕,不及多想,立刻从药箱里取出了几瓶用得上的药粉,再分一半给容镜,然后果断打开一瓶,将里面的粉末朝着人群挥洒出去。 她这一手出的突然,围拢的人又比较密集,因而取得的效果非常好。放眼看去有一大批人都因为沾染到了麻肤散迅速失去攻击力,接连不断地屈膝倒地。 而有了她和容镜的助力,魅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鞭子挥舞起来都潇洒顺畅了许多。很快,重重包围再度被他们破开了一个口子,容镜看准机会再一次挥动马鞭尝试突围而走。 然而,马车刚动起来就砰地一声停下了,夕和整个人也随之朝右侧车壁撞了过去。 “怎么回事?” “坏了,马车的右后轮断了。”容镜稳住平衡后第一时间朝后看了一眼,随即一脸凝重地同夕和禀明。 看来刚刚停下的时候那些人里就还有部分在持续破坏马车的车轮,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断了。 现在确实麻烦了,马车走不了,距离下一座城池又还有好远,就算现在能甩脱这些人,保不齐走不了多远就又会遇到下一批拦路抢劫的流民。再就算往后的路都畅通无阻,光靠一双腿走到下一座城池也不知道要多久。 算了,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甩脱这些人比较要紧。刚刚虽然用药粉和魅的鞭子放倒了八成多的人,但仍旧还有少数二三十个对他们紧追不舍,他们多犹豫一会儿就要被这些人给追上了。 于是,夕和当机立断地提起自己的药箱,和容镜、魅下了马车,拔腿往前路跑去。 就在这时,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辆虎虎生风的马车朝着他们这边呼啸而来。 夕和第一下想到的是难道有人和他们一样,在道路的另一个方向遇到了另外一批拦路抢劫的流民,所以朝着他们这边逃过来了? 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这辆马车就已经跑到了他们眼前,并且就在他们面前两三丈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然后,夕和看着马车上下来的驾车之人整个人愣住了,还是身旁的容镜率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燕青?” 一身黑衣的燕青依旧顶着一张冰块脸,听到容镜唤他的名字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到了夕和身上,恭敬而有礼地道了一声“见过夫人”,随后再一侧身,掀起了车帘的一角。 夕和尚未反应过来为何会在此处见到燕青,跟着便见到那掀起的一角车帘之后露出了一抹素白。 她的心跳好像在接触到这抹素白时骤然而停,然而随着素白逐渐放大,到露出完全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又猛地突破静止变得激动而疯狂起来。 如画的面容、出尘的气韵、温柔而和煦的笑意,还有古井无波的眼神…… “似之……”夕和望着马车里的人低声唤出这个名字,同时这段时间积压着的所有痛苦都冲上了眼眶,化作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傅珏见着她落了泪,笑意一敛,立刻从马车上下来,几步冲到她的面前,将她一把圈进怀中,再轻抚过她脑后柔顺的长发,温柔又怜惜地轻声说道:“夕和,我来了,别哭。” 听到他的声音,夕和的泪水反而越发肆意不止了。她感受着他的微凉的怀抱,鼻尖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但却依旧难以相信这是现实,而不是她连日里不断重复的梦境。 她的手虚圈着他的身子,颤抖着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把怀抱落实。指尖接触到他的衣料,臂弯感受到他的存在,而鼻尖处的药香味没有消失。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是他来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了! “似之……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你不会的……”夕和收紧手臂,紧紧抱住他。 而傅珏听到她带着哭腔的低语立刻心疼坏了,想出言安抚她却看见了道路前方追赶而来的人。 于是,他立刻给燕青和魅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无声领命,拔出武器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不一会儿,这些穷追不舍的剩余流民就都被打翻在地了。 临江看着自家主子和夫人久别重逢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走到容镜面前朝他拱手一礼,为护送夫人前来一事郑重道谢。 容镜在看到燕青的时候心里就马上升起了一个猜测,但眼下猜测成真他还是感到非常意外。听临江道谢,他也赶忙回了一礼,道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如今能将王妃平安送到也算是能给自家主子有个交代了。 夕和听到容镜的话才想起现在可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连忙从傅珏怀里出来,抹了眼泪,颇为不好意思地同临江和容镜道了声“见笑了”。 “哪里,该是要恭喜王妃终于得偿所愿,见到秦王殿下了。”容镜很能理解夕和的心情,和傅珏的重逢虽然意外但却着实也替她开心,随后他再同傅珏拱手一礼,道,“在下容镜,奉主子之命护送王妃前来寻见秦王殿下。” “我已不是秦王,内子亦不是秦王妃,容先生不必再如此称呼了。”傅珏含着浅笑回应,“容先生一路护送内子辛苦,不如先请上马车,我们另寻他处叙话。” 【作者题外话】:艾玛有点超出预计了,月底是完结不了了,但下个月肯定会完结哒~ 第九百八十八章 因为身份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容镜没有推拒,一行人便不在原地多作逗留,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再调转方向,朝着东边的城池继续往前。 夕和自刚刚的拥抱过后便主动握住了傅珏的手,然后牢牢地牵着,一直到上了马车后都没有松开。他指尖的冰凉和掌心的稀薄温度是最真实的存在,她只有紧紧地抓住才能得以安心。 傅珏感受到掌心里的小手还有些微的颤抖,而她的眼里还蕴含着点点水光,唇畔的笑意泛起些许不着痕迹的苦涩。 “夕和。” “嗯?”夕和自然地偏过头看他,跟着,唇上就覆盖了一层冰凉的温柔。 他伸手将她锁进怀里,细致又缱绻地亲吻,吻过每一分熟悉又美好的唇线,也吻去她的颤抖和惊慌,然后一点点加深,用灼热的呼吸强调自己的存在,也用霸道的肆虐抚去她心里的不安和惶恐。 最后,他再亲吻过她的眼角和额头,将她圈在怀里,耳畔细语道:“我的小鱼儿,你一定吓坏了。抱歉,是我不好,” 她立刻摇摇头,说:“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只要你还好好的,怎么样都没关系。” 她确实吓坏了,但这跟他还好好的活着这件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现在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耳畔听着他的心跳声,鼻尖处则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药香味,这样的依偎也足以让她忘却所有的惊恐和绝望。 他含笑不语,圈着她的手臂则收紧了一分,随即又低下头在她的发顶亲吻了一下。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随后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唤他的名字:“似之。” “我在。”傅珏应答。 “似之。”她再叫了一遍。 “我在。”他依旧马上应了她的话。 “似之。”她又叫了第三遍。 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回应了,而是再一次吻住了她的樱唇,用更热烈缠绵的态度告诉她“我在”。 结束后,夕和的两颊已经浮现了浅浅的红晕,眼里的水光依旧存在,却散发着完全不同的光亮。她的唇畔终于再一次露出娇俏又羞赧的笑意,侧了身子歪进他的怀里,然后问他:“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怎么会来?” 这次重逢实在太过意外了,她虽然想到了他还没死,却以为他可能身陷囹圄,哪里能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就这么从天而降地出现在她眼前。 “既然你都从苏家跑出来了,自然是要跟你好好解释的。”傅珏圈着她的身子,两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搭放在她腰际,语气里皆是温柔和宠溺,“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你这一路上的事告诉我,事无巨细,我全都要知道。” 夕和虽然同样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但左右她从苏家跑出来的事也是要跟他解释的,他现在又这么提了,她便先把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告诉给了他。 不过,每一件事她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并没有细说,一来是这样快点说完就可以快点听他说,二来她所经历的都已经过去,她的绝望和痛苦没必要再告诉他,那样只会让他内疚和自责。 他一边听她说一边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光滑的手背,说到她拿白幻儿去交换“他的尸体”的时候,虽然她只是一句话简单带过,但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眉心也微微蹙起。 然后一直到她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他的拇指都安安静静地停留在她的手背上,没有再做任何动作。说完后,他也没有接话,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他突然哑声问她:“夕和,如果,那副棺木里的尸体真的是我,那你会怎样?” 夕和浑身一僵,随即轻笑了一声,答:“那不是你。”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夕和毫不犹豫地立刻接话,然后翻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说,“似之,答应我,不会有这个如果。” 傅珏漆黑的眼眸越发深不见底,须臾后轻嗯了一声。 “好了,我的事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个人以秦王的名义战死沙场,而你这些时日又去了哪里了?”夕和得了他的应承忙不迭追问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傅珏敛去眼底的浅淡痕迹,露出温柔和煦的笑,以一句话解答了她的疑问:“北漠秦王战死沙场,是我布的局。” “是你自己布的局?”夕和错愕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可能性她不是没想到过,只是她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做,又加上温明翊的话,她便以为是傅亦寒的可能性更大。 “我还以为是寒王……为什么?”夕和问。 “因为身份。寒王和尧王其实在我抵达边境之前便已知晓了我的身份,他们虽没有说破,但心里却皆已生了忌惮。在我抵达边境之后,寒王更是处处试探我、限制我,甚至于我已能感受到他的杀意。而我亦不再想受这身份所限,于是,我知道是时候该做一个了结了。” “了结?”夕和从他的话里突然隐约感受到了另一层意思,问他,“你是指……南北之间的最终抉择?” “嗯。”傅珏肯定道,“或者,也不算是抉择,算是摊牌吧。因为我的立场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确定了,是父亲亲自替我做的决定。” “十七年前?!”夕和吃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十七年期,父亲亲自送我和母亲回到南越,离去时曾交代我要在南越好好守着母亲。从那时起,我便不再是北漠的秦王世子,而是南越清平公主之子,亦是南越国相。” 夕和霎时恍然。所以,在外人看来的左右为难和难以抉择其实从来都不存在,因为在他心里,于十七年前答应了父亲的嘱托后,无论他身处何地,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都只会是南越人! 也就是说,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要为北漠打下这个天下,也没有打算辅佐北漠寒王。是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要加入寒王麾下或是和寒王合作啊! 第九百八十九章 始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想到他们和傅亦寒从陌生走到亲近的过程,转折来自于猎场事件。她救下了他的命和腿,而后他便开始频繁地往秦王府走动,他们也不好三番五次的拒见,便都以礼待之。 慢慢的,时间长了,外界就开始传言秦王府已经加入了寒王的阵营,传秦王傅珏已经和寒王达成了合作,成了寒王的人。 再然后,傅亦寒在傅珏不在的时候出面维护了她几次,还帮傅珏递了封家书给她。再再之后,便是他们被软禁,而傅亦寒率军出征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确实像是他们已经和傅亦寒上了一条船。但实际上,每次傅亦寒来秦王府找傅珏,她都在场,对于傅亦寒几次明着暗着的邀约,傅珏都是客套而生疏的回应,从未承诺或者应承过他什么,更遑论答应辅佐他了。 但话虽这么说,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误解是傅珏默许或者刻意营造的,不然傅亦寒也不傻,岂会和旁观者一样当真。 或许有的人会说这是卑鄙奸诈之举,但夕和则更认为这是一种权谋,还是一种自保的权谋。 他们身处北漠,没有任何根基,如果没有营造出这种假象,一直保持着绝对的中立,势必会引起尧王和寒王双方的不满,同时招揽不成下一步必然会是除掉,免得将来成为对手的助力。 营造出这样一种假象,获取一方的庇佑便可保得暂时的平安。另外,傅亦寒招揽傅珏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才能替自己打天下,他们这一番反利用也算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回到这件事上,她算是彻底明白傅珏所说的“身份”的两重含义了。 一重是傅亦寒和傅亦尧都知道了他其实是皇子,是和他们一样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对他生出忌惮之心,尤其是傅亦寒,开始试探他的意图、限制他的行为,甚至已经想到把人先除掉。 而另一重,傅珏自己打从一开始便是站在南越立场上的,之前迫于形势和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做出靠拢傅亦寒的假象。现在,她带着莞儿已经避到了苏家,他再没有后顾之忧,便想脱去北漠秦王乃至于皇子的身份,回到南越。 可南北之战正酣,傅亦寒是绝无可能放任他回到南越的。那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金蝉脱壳的假死了。 “可是,你怎么会用当众烈焰焚身这个方式呢?”夕和问。 这个激烈的方式有利有弊,利在于众目睽睽之下可信度会更高,弊则在于人皮面具做得再精细逼真,傅珏身上的仙气却不是随便一个替身就可以模仿得出来的,而傅亦寒又不是一般蠢钝之辈,发现端倪的机率非常大,也就是说这个方法的风险非常大。 傅珏素来谨慎,他所想到的办法也许不会是天衣无缝,但也不该是存在着如此大的弊端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替身必须是活人,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会让一个活人以生命为代价来成全自己的一番计策。 果然,傅珏的回答既回答了夕和的问题,也解答了她心中疑惑。 “那出同归于尽的戏码不是我安排的。多日前,我察觉到了寒王布下的杀局,将计就计服用了师父早前给我的一味药,封闭了气息和脉搏,造成了假死的假象。 再待寒王确认之后,另服了一味解药苏醒,然后寻了一副体型相似的尸身套上人皮面具金蝉脱壳。至于那出戏码,我想应当是寒王排演的,毕竟我的身死总归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需要更多的人见证才能撇清自己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难怪温将军会在那人的手臂上看到黑焰卫的标记,其实根本就是寒王命令了自己手下的两名黑焰卫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为的就是掩盖自己杀人的事实!”夕和再度恍然感叹道。 感叹之后,她也不由再一次体会到了傅亦寒的手段残忍。那可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啊!就为了他的计划,要以火焚身自尽! “那后来呢?通敌叛国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寒王认为已经杀了你,没理由再多此一举,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啊。” 傅珏点点头,赞同她的看法,随后说道:“所以,这件事我想不是寒王做的。” “不是他,那还能有谁?我们在北漠应该没有结下什么仇怨吧,而且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再扣一个罪名好像都没什么必要这么做。” “是尧王。”短暂的沉默后傅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尧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是因为你没有选择投靠他而泄愤?这未免太幼稚了吧。”夕和不解,因为在她看来,尧王和寒王在对傅珏的立场上应该是一样的,会有的反应应该也差不多。 那难道是因为白幻儿怂恿了些什么吗?不,应该也不会的。白幻儿虽然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但她憎恶的人是她,不是傅珏,要做些什么应该也是会冲着她来才对。 那……还会是因为什么呢? 傅珏却心知肚明,尧王这么做正是因为他怀里的女子。 尧王对小鱼儿的觊觎他很早便有所察觉了,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小鱼儿是他的妻子,是秦王妃,除非他休妻或者身死,不然尧王都休想染指。 他把小鱼儿和莞儿送走之后,未免被他人发现,便着令花绣易容成了小鱼儿的样子,成为秦王妃。他走后,花绣更是以秦王妃的身份入了宫,成为皇上自以为的人质。 寒王给他导了一出战死沙场的戏码,他虽身死,但依旧会得到追封,秦王妃也势必在皇上的庇佑下继续镇守秦王府。但若他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秦王妃便会随同获罪。 届时没了秦王妃的身份,成了一名罪妇。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尧王要得到一名罪妇岂不是易如反掌? 傅珏想得通透,但他却并不打算将这种龌龊肮脏的事告诉给夕和,平白让她不舒服。于是,他没有回应夕和的话,而是同她说:“不重要,反正如今我已不再是秦王,也不是什么国相,只是一介布衣,夫人可会嫌弃我?” 【作者题外话】:啊啊啊我实在码不完了,还有一章白天再补上哈~ 第九百九十章 哭给你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嫌弃两个字带跑,她意识到傅珏是刻意回避了她的问题。不过她也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现在已经脱离了秦王的身份,尧王为何要如此针对的原因确实不重要了。 于是,她只是咯咯笑了起来,说:“那我要是嫌弃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傅珏也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戏谑地低声说道:“哭给你看。” 夕和笑得更欢了,心里所剩无几的负面情绪都被他的话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两个时辰后,马车抵达玄月城。驻守于此的红菱和花绣两人见主子顺利将夫人接了回来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立刻迎上来给夕和行了礼,再引他们进了早就订好的客栈。 夕和见到她们才又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问,便一边走一边小声问身旁的人:“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啊?难道是魅悄悄和你联系上了却没有告诉我?” 傅珏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包厢,同时说道:“我看到了冷焰火,担心你出了事便兵分几路往潜龙城赶去寻你,幸运的是我运气不错。” 冷焰火?夕和一愣,随后想到了在抓捕白幻儿时放出的那一枚冷焰火。 那是很久前傅珏交给她的,她离开苏家时本想悄悄去寻他,不想让他在战场上分心,所以没想要动用,后来得闻“死讯”,她虽不信他真的已经身死,却也想他有很大的可能遇到了麻烦,若是动用了极有可能只会平白让他担心。 抓捕白幻儿时是一时情急,只想着不能让人跑了,而魅是傅珏的人定然会认得这个记号。原来,她还算是歪打正着了。 所有人都进了包厢,临江负责点菜,不消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便送了上来。 饭席上,傅珏再一次郑重地同容镜道了谢,并且请他回头再代自己向苏叙言道一声谢。 容镜谦和应答,顺势问起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也算是回去后能够给自家主子一个交待。 傅珏闻言,转头看向夕和,眼里有些犹豫。 夕和读出了他眼里的情绪,生怕他再将自己赶回苏家去,忙不迭开口道:“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若是执意要赶我走不如索性给我一纸休书好了。” 所有人皆是一怔,随后无声而笑。 傅珏则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握紧了她的小手,转而回答了容镜的话,说:“我们下一站会去咸宁城,还烦请容先生代为转告叙言一声,莞儿就暂且托付给他了,待来日天下大定,我们夫妻二人定当前往苏家好生答谢。” 容镜看着深情对望的夫妻二人心下一时说不清是替傅夫人开心,还是替自家主子难过。 得到无垢公子死讯的时候,傅夫人的伤心绝望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怜惜、同情,却其实还深藏着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着等她亲自见过无垢公子的尸体,他便可以带她回去苏家,而到那时,自家可怜的主子或许就有了一线希望。 可现在,主子的希望已然破灭,他是替他难过的。可傅夫人的喜悦,同无垢公子间的深情,他却也抱着十足的祝福。 他终是点点头应下了,并也代了自家主子祝愿他们能够得偿所愿、早日归来。 当晚,一行人在客栈歇下。翌日,他们和容镜道别,然后各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从玄月城到咸宁城还有三天的路程,一上路傅珏便告诉夕和他们路上会比较赶,恐怕要委屈她了。她却摇摇头,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不委屈。 傅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然后不住地咳嗽了一阵。昨夜里,她便发现他有些咳嗽,今早起来症状好像更严重了一些,脸色也比昨天苍白了一分。 她担心他的身体,想给他把个脉,再在离城前去配几副药来。他却摆摆手,告诉她只是前几日时不慎感染了风寒,马车里便有备下的药,不必麻烦。 他见她好似不太相信,还真去拿了一副药来给她看。她确认过后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了。 可是,他时不时地咳嗽一阵还是让她听得揪心不已,好不容易抵达了一座小镇后她便立刻让红菱去帮忙买了些川贝和雪梨回来,再问客栈老板借了厨房,亲手炖了一盅川贝雪梨汤给傅珏喝下。 其实琵琶的止咳效果会好一点,但是这个季节已经没有琵琶了,便只能拿雪梨代替。她看着他把一整盅汤水喝下,再勒令他躺下休息后,坐到一旁将剩余的川贝和雪梨制成了梨膏糖,留着路上备用。 傅珏侧躺在床上,望着女子认真的侧影,漆黑深沉的双眸不断涌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合上了眼睛,疲惫得沉沉睡去。 之后的两天,傅珏一咳嗽,她就给他喂一勺梨膏糖,有效减少了咳嗽的频率,但却没有完全杜绝,毕竟这只是针对止咳这种症状治标不治本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除了梨膏糖,他也是在服用治疗风寒的药的,可这药别说是治好他的病了,简直就像是白吃了,一点效果都没用。 虽说病去如抽丝,风寒这种病又本来就是缠绵往复的,但是,按照他的说法,算起来他都吃了半个多月的药了,没有痊愈也该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说也不该连丁点效果都没有起啊。 眼看着马上就要抵达咸宁城了,夕和暗暗决定抵达之后必须好好给他把次脉、检查一下身体,然后把药给换了。 咸宁城是南越境内一座中等大小的城池,位于图兰城的东南方。北漠军进攻的目标非常明显,就是南越的都城京城,而京城也是出于图兰城的东南方向上的,因此图兰城一沦陷,咸宁城毫无疑问地成了北漠军的下一个目标。 图兰城被攻陷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期间北漠军对咸宁城也已经发起过一次进攻,不过南越的援军在图兰城被破后总算是顺利抵达了咸宁城,镇守住了这里,所以这座城池目前的情况还不算非常糟糕。 【作者题外话】:最后一章,补上~ 第九百九十一章 帮我瞒着她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直没有问过他们到这里来的原因,因为根本不用问,他说过要加快这场战争的进度,既然他不是站在北漠那一边的,那么站在南越的前线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夕和没有想到的是,镇守在咸宁城内的并非是南越的某位将军,而是又一个老熟人——祁王蔺司白。 阔别多年,和他在城主府内重逢,夕和一时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在她闯入异世时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庞越发硬朗英气,一身黑衣被冷硬的铠甲所代替,满身的飘逸潇洒也因此换成了威武霸气的大将之风。 而他一开口,曾经戏谑的语调和笑意都已再不见踪影,变成了低沉浑厚的稳重自持。 “似之。”他先同傅珏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便落在夕和身上,说,“夫人,好久不见。” 夕和听得最多的是他叫自己殷三小姐,见得最多的则是他唇畔戏谑的笑意,现在两者都变了,她竟措手不及地怔愣了须臾。 随后,她便立刻带起浅笑,朝着他盈盈一拜,说:“妾身见过祁王殿下,殿下近来可好?” “多谢夫人关心,我一切都好。夫人随似之远道而来,不如先回屋稍作休息。我这里也还有些事要商谈,待到晚间,我再替你们接风洗尘。” 进门时夕和便注意里屋子里还有几个身穿铠甲的人,不远处的桌子上则摊着一张地图,可以想到在他们来之前,蔺司白应当是和这些人在讨论作战方案之类的事。 这种事算是军机要密了,继续待在这里是不太适合,所以夕和立刻便应下来了。但在她应下之后,傅珏却又问她自己一个人回屋里休息有没有问题,她遂知道他是要留下来了。 “似之,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回去休息。”蔺司白说。 “无妨。”傅珏温和回应,再看向夕和,等着她的回答。 夕和也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不过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便尊重他的意愿,点了点头,和红菱、花绣转身离开了。 夕和一走,傅珏便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蔺司白皱起眉心,扶了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担忧地说:“似之,你身体的情况怎么好像恶化了?不要勉强,快回去休息。” 傅珏却摇了摇头,对上他的眼睛,温和又浅淡地笑了,说:“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另外,还请你务必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她。” 他说的她指谁,不言而喻。只是蔺司白却不懂他要瞒着她的意义。 “她迟早会知道的,早一天晚一天痛苦和难过都不会少一分。你现在告诉她,至少万一到了那一天,她也会有个心理准备。” “不,不一样。现在告诉她,便是让她从今天开始便活在担惊受怕里,我舍不得她受这样的苦。而万一,真到了那一天……至少她只难过一天……”傅珏的笑泛起层层苦涩。 “一天?你真觉得她只会难过一天吗?”蔺司白质问。 傅珏沉默了,没有再回应,因为无言以对,因为他比他更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可是,他没得选了,他只能咬着牙尽量推迟那一天的到来。 “似之……” “好了,我有分寸。”傅珏打断了蔺司白的话,“先谈正事吧,早一天解决比现在说什么都要值当。” “你……”蔺司白长吁了一口气,说,“我真想现在就把你赶走!这里没有你也可以!” 傅珏却轻笑了一声,说:“别意气用事,你该多想想你的百姓们了。” 蔺司白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再把话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夕和随红菱和花绣到了城主府的后院,出乎意料地竟在这里又见到了临月和青萝。她们就站在门口,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见到夕和来了,两人立刻露出欣喜万分的表情来。 夕和见到她们也很惊喜,立刻加快了脚步迎上去,然后同她们一边热络地寒暄一边朝里走。 进屋后,临月立刻去沏了壶新茶来,然后夕和便拉着她们二人坐在一处细说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经她们一说,夕和方才知道,当初她离开秦王府后,傅珏便又安排了人把流萤和桑榆送去了见空山和子夜为伴,青萝随傅珏出征,而临月则和桑梓一道随花绣这个假王妃进了宫。 再后来,身为隐卫的三人又在假死事件之前便使计从北漠皇宫里脱身逃了出来,然后一路往南,到了咸宁城和傅珏会合。 她们其实到了咸宁城也没几天,而现在桑梓被派出去任务了,所以不在城主府里。 夕和听到每个人都平安就放心了,也在她们的追问下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遍自己的经历,之后便向她们打听起目前两军交战和咸宁城的情况,她还没忘自己大老远跑来的目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想帮到他们,自然也得先搞清楚眼下的战况了。 “情况不太好。”青萝回应了夕和的话,说,“图兰城在一个月前被北漠军侵占了,现在驻守在城里的是寒王。他手下那支黑焰卫很厉害,人数也远超我们之前所见过的,主子说大概有三千多人。” “这么多?”夕和以前对傅亦寒手下的黑焰卫有过一个估计,但她以为会是三五百人最有可能,再多点也不会超过一千人的,可现在却告诉她有三千多人,她实在有些惊讶。 这黑焰卫可不是一般的兵卒啊,培养一个所要花费的人力财力更不是一般兵卒乃至于精兵可以比较的。培养出足足三千人,看来傅亦寒对这天下也确实非常渴求。 “这三千黑焰卫现在全部都在图兰城里吗?”夕和问。 “一半镇守城内,一半驻守城外。” 进可攻退可守的安排,这批人不好对付啊。 “那我们这边的情况呢?”夕和喝了口水,又问。 第九百九十二章 得妻如此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咸宁城内本没有兵卒镇守,但本镇守于图兰城的将士兵败后便退守到了这里,除去战亡的剩下不到一千人,其中还有两百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不过好在祁王殿下率领了五千精兵前来应援,再加上从附近军营里抽调的两千兵卒,城里城外驻守的有不到八千人。人数上应该和北漠军差不多持平。”青萝说。 也就是说北漠军除了三千黑焰卫外还有五千精兵,那么,由于黑焰卫的战力非同一般,整体上来看,其实还是他们处于弱势了。 “听闻他们已经进攻过一次了,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尤其是对战方式。”夕和再问。 “是已经进攻过一次了,不过当时我们还未抵达这里,所以并不十分清楚,只听了一些小将们说是很勉强才守住的。从图兰城退过来的将士原本还有两千人左右,一千多人便是在后来的守城战中丧生的。 至于对战方式,听说就是黑焰卫打头阵,精兵分了两处撞门和架云梯,攻势非常迅猛。如果不是祁王殿下及时赶到,抵挡住了破城门的攻势,恐怕现在咸宁城也已经沦陷了。” 黑焰卫打头阵,攻势有多猛完全可以想象到,普通的兵卒招架不住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那最近呢?最近北漠军那边可有什么动态?”夕和又问。 “攻城失败之后,北漠军就退回图兰城了,之后便没有再来攻过城。不过,昨天的时候,我听到有小将士在议论,说图兰城外的黑焰卫蠢蠢欲动,很有可能很快就会再来攻城了。”青萝说到这里脸上浮现起一抹担忧。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攻城没什么可怕的。”夕和看到青萝的忧色,开口劝慰她。 青萝点点头,随即问起了莞儿。 提到那个娇娇的小家伙,所有人都露出了温柔的神色。那孩子的性情虽然和普通孩子大不相同,但粉雕玉琢的模样和乖乖巧巧的样子却会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生出疼惜之情来。 莞儿还很小,离不开母亲,所以她们都以为夕和是带着莞儿一起来的,现在那孩子应该是在傅珏那边。 结果夕和告诉她们莞儿被独自留在了苏家,她们一时间既意外又心疼,可想想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她们便又反过来安慰夕和了。 夕和倒不在意,笑着同她们说了莞儿在苏家时的一些情况,然后聊一聊很快就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蔺司白着人置办了一桌酒席,主要是给夕和接风。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还要给她接风,夕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想拂了对方一番心意,遂去往厅堂的路上时她心里的感受其实还挺复杂的。 但到了那里之后就好多了,因为席面上并不都是大鱼大肉,而是些家常菜,也有酒,却不多,只放了一坛。显然蔺司白也是考虑到了眼下情况特殊,不宜大操大办,便是表达个意思。 她到了之后,蔺司白还为此请她莫要见怪,她自然笑着回应称这样已经麻烦他了,其实可以不用张罗这一桌接风席的。 另外几名副将模样的人此时则在一旁笑着附和蔺司白的话,然后客气地请她入席。 夕和颔首致意后便走到了傅珏身边坐下,然后开席。 傅珏的饭量本来就不大,但今天吃得尤其少,似乎没什么胃口,时不时地还咳嗽两声,让夕和颇为在意。饭席结束后,她便趁着他去沐浴的空档去厨房做了一碗青菜肉丝面。 傅珏沐浴完出来看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和女子娇俏的笑十分惊喜,在她身边坐下后低头闻了闻面的香气,笑问她:“你做的?” 夕和自豪地点点头,说:“晚饭时看你胃口不好,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样直接睡的话很伤胃的。我在里面放了点醋,会开胃一些,你多少吃一点下去。喏,吃吧。” 夕和将筷子递给他,他接过来却没有立即开动,而是含笑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夕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他。 他突然凑过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深情地看着她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夕和面上一红,笑着催促他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一碗面被傅珏干净利落地消灭了,连汤水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居然还问她还有没有了。别说夕和就做了这一碗,就算还有也不会给他吃了,虽然面食易消化,但也不能吃撑啊。 不过,夕和心里还是喜滋滋甜蜜蜜的。他的表现无疑是给她最大的嘉奖。 肚子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便是咳嗽的问题。她本来就想着一到地方就得给他把脉好好看一下的,哪知一拖拖到了晚上,她可没打算再拖到明天了,于是收了碗筷之后就去拿了自己的药箱过来。 “夕和,不用了吧,我再吃几副药应该就能好了。”傅珏拒绝了夕和给他把脉的要求,反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再用撒娇般的口吻同她说。 “可你现在还是咳嗽的很厉害,说明这个药并没有什么用,或者说见效太慢了。马上就入冬了,风寒一直拖着很危险的,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夕和也换上了循循善诱的语气,在她看来此时的傅珏真是像极了不愿意看大夫和吃苦药的小孩子。 傅珏对上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后妥协,说:“那好吧。不过,把脉这种事不必你亲自来,叫花绣进来就好了。” “何必那么麻烦,把个脉而已又不是多么辛苦的事。我自己来吧,也能对你的病情更清楚一些。” “可是我不想在你面前是病人的身份啊,夕和,这样显得我很弱。”傅珏把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声音低低的,说出口的话有些别扭,“大不了,让花绣仔仔细细地跟你说清楚,再把开好的方子也交由你过目检查,好吗?” 夕和还是有些犹豫,她不是不相信花绣的医术,只是她自己来的话心里会比较踏实。 “夕和,你不要太紧张了,只是小风寒而已。那这样吧,如果这次换了药我依旧没有好转,你想把脉、针灸、熏蒸都由你,好不好?” 第九百九十三章 守城之法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极少会这样跟她撒娇示弱,夕和不由心软了,含含糊糊地应了下来。 花绣被召进门,当着夕和的面给傅珏把了脉,而后如傅珏所言把他的病情详详细细地给她说了一遍,又把调整后的药方交由她过目定夺。 夕和确认无误后,花绣告退去煎药,傅珏再次将她拉进了怀里蹭着她的肩头,笑问她:“现在放心了吧?” “你要是现在再让我把下脉,我会更放心。”夕和实话实说。 傅珏苦笑不得,轻抚过她的长发后催促她去沐浴。 夕和沐浴出来时正好碰上花绣把煎好的药送过来,于是她又监督他把药喝下,再乖巧地坐在他的身前,由他替自己绞干湿漉漉的长发。 他的指尖依旧冰冰凉凉的,捋动她的发丝时轻触到她颈后的肌肤像是一片片雪花安静落下,又因她的体温化于无形。 她含着笑,向他问起了咸宁城接下来的打算和有关图兰城近日内会再度发起进攻的传言。 “你都知道了?图兰城外的黑焰卫近日确实有操练的动静,想来不出五日便会再举进犯咸宁城了。” “寒王的黑焰卫不好对付吧?” “嗯。寒王麾下的黑焰卫虽多为女子,但武力却远超皆由男子组成的南越精兵。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擅长骑射的男子,全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攻城时尤为勇猛。” 擅长骑射的话想来应该就是那批打头阵的人了,个个都百步穿杨便可以以最有效率的姿态消灭城墙上的守卫,唔,是挺麻烦的,但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夕和稍稍一想后,再问:“那你们筹谋好守城的办法了吗?” “嗯,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着手落实准备了。”傅珏把头发绞干后,起身去拿来了木梳,再一下一下温柔又细致地将她的头发梳理顺畅。 “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办法啊?” “布阵。只要阻挡掉第一批攻城的黑焰卫,减缓他们攻城的速度,守城的压力不会很大。” “是说在城外布一个阵法抵挡黑焰卫吗?”夕和跟他确认,在得到他肯定的回应后她一下转头看向他,“该不会要让你亲自去吧?” 夕和猝不及防的转头使得一缕头发缠在了木梳上,傅珏一边仔细地解开一边笑着回答她的话:“寒王亦是懂得奇门遁甲之人,普通的阵法困不住他,只能由我亲自去。” “不行。”夕和听了皱起眉心一口否决,“太危险了!虽说咸宁城外有南越军驻守,但两城的中间地带定然会有北漠埋伏着的人。 你只要一露面定然会被埋伏的人发现,他们再把消息传回去的话,寒王不就知道你没死的事了。”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傅珏手上停顿了一下,而后说,“上一次攻城时我已然助司白布过一个小阵,他回去后不需费多少心思便能猜到。” 夕和微微讶异,随后越发坚定地否决:“那就更不行了!他知道是你的话肯定能猜到我们的意图,到时候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不同意你去,你不能去。” 傅珏解下了她的发丝,起身把木梳放到桌上,再回到她身边,看着她说:“夕和,你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件小事,我必须去做,而且必须做得万无一失。你放心,燕青和红菱会和我同行,有他们护着不会有事的。” 别说是燕青和红菱了,他就是把魅也带上,她还是不放心。她几乎可以肯定傅亦寒一定设置了最可怕的陷阱在等着他,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冒险、去拼命。 夕和低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抓住了他的衣袖,问:“那如果我说我有另外的办法可以抵挡住第一批攻城的黑焰卫呢?你是不是可以放弃这个办法,不去冒险?” “别的办法?” 夕和点点头,立马下床去药箱里把一件东西翻找了出来,然后回到他身边,把东西拿给他看。 “这只镯子……”傅珏看了眼她拿到眼前来的东西,不及夕和开口便已然意会到她的意思,“你是指雨雾幻境?” “嗯!我们可以借助雨雾幻境的掩护,在他们进攻而来时用弓箭化被动为主动,他们定然不会有所防备,到时候不仅可以拖住攻势,而且应该还能消灭掉一部分。你觉得怎么样?”夕和忙不迭地问他的意见。 “我觉得……”傅珏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拉长了尾音久久不给她答复,再在她想要追问一遍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搂过她细软的腰肢,凑上去轻声说,“我觉得夫人这办法极好,这么一来为夫就不用出去卖命了。那么,为报夫人救命之恩,为夫决定以身相许。夫人可欢喜?” “所以你也认为可行?”夕和开心地搂过他的脖子,跟他确认。她始终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安危,办法可行便是替他挡去了危险,她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傅珏轻哼了一声,低头吻住她的唇,再慢慢的将轻柔辗转化作火热缠绵。同时,他放在她腰际的微凉手掌也随之暧昧地游移,从轻薄的衣料落到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上。 彼此间的呼吸逐渐变得灼热,夕和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放软,整个人都瘫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她顺势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然后放肆地亲密掠夺。 他要的有点急,她久未承欢的身子略微有些受不住,不禁娇娇地唤他想让他轻一些:“似、似之……” “嗯,我在。”身上的男人应得低沉又沙哑,应过后还在她的如玉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惹得她身子轻轻一颤,想说的后半句话也顿时消无在了婉转的娇喘之中。 这一夜,月光朦胧,帐内春色无边。 翌日,夕和醒来时傅珏依旧睡着,许久没有见过的睡颜还真是让她有些怀念。她支着头笑看着他,细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心里一片静好。 然后,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到何不趁着这个时候悄悄地探下他的脉呢?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她探清楚了也能彻底放心。 于是,她放轻动作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拿他的手腕……' 第九百九十四章 坏了好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她刚将他放在腰上的手掌托起来,都来不及再放下就反倒被他手指一收,紧紧抓住了。她吓了一跳,立刻朝他看过去,就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还没动手就被抓了个正着,夕和朝他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又是遗憾动作没有快一点又是心虚。 “你醒了?” “嗯。不过为夫醒的似乎不是时候,坏了夫人的好事了。”傅珏说着,支起身子坐起来。 “好事?什么好事?”夕和以为自己的意图被他看破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就是……”傅珏勾着笑凑近她,同时抓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腰腹处探过去,然后在她耳边暧昧地低声说道,“这种好事啊,夫人不懂吗?” 夕和感觉到手上滚烫的温度,触电般立刻收了回来,同时脸颊唰的一下爆红。 “不懂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醒了就起床了,我饿了。”她气急败坏地轻推了他一下,然后说着便要下床去。 谁知身子才一动,腰上已经多了一只温凉的手掌,再跟着,他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夫人饿了?为夫马上喂饱你。”他坏心眼地故意逗她,又拉着她缠绵温存了一会儿才放她羞红着脸逃之夭夭。 结果,夕和前脚才跑进净房里,后脚坐在床沿上的傅珏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刚刚刻意撑出来的精神也瞬间萎靡了大半。他朝净房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及时拦住了她,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安抚她才好了。 等夕和从净房出来时,傅珏的状态已经调整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难以遮掩的苍白。她走过去替他将外衣的系带系好,然后抬头看他,眼里皆是担忧。 他却默默她的后脑,笑了笑,说:“不是饿了吗?喏,早膳已经送过来了,快去吃吧,我去洗漱。” 夕和伸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抱了抱,然后笑盈盈地点了头到桌边坐下。但她也没有立即开动,而是等着傅珏从净房里出来了才一起吃。 用过早膳后,傅珏带着夕和去见了蔺司白,将昨夜夕和的提议告诉给了他,并且解释了一下白鹤山的经历和雨雾幻境的由来。 因为雨雾幻境的特殊性,夕和原本以为蔺司白一定还会再追问细节,但他却没有,听了之后只表示出了短暂的惊讶。而之后他也完全没有要求夕和先把雨雾幻境布出来看一下就拍板决定了,对她和傅珏都表现出了十足的信任。 夕和心下感动,顺势又将她今早想到的另一个法子也说了出来,那便是用毒。 “既然要化被动为主动,不妨我们也让他们尝尝箭雨的滋味。不过迷雾既是我们的掩护,也会阻碍我们的视线,计划一波箭雨有可能会造成武器浪费损伤却不大的尴尬情况。 所以我想,在射出去的每一支箭矢上都系一只装了毒的小袋子,再在射出去之前扎几个洞。那么,箭矢飞出的同时,袋子里装着的毒粉便会如天女散花般飘落,可以造成最大范围内最有效的攻击损伤。 你们觉得怎么样?” 傅珏和蔺司白皆眼睛一亮,目露赞赏地点点头。 但随即蔺司白又想到了一个现实因素,提了出来:“夫人这法子甚好,只是咸宁城虽不大,但也不小,若是用这法子所需毒药的数量也小不起来。而军营中伤药最多,其它药物次之,毒药也有,但着实不多,恐怕供不上来。去邻城搜罗也不知能搜罗到多少,眼下又形势紧急……” “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心,我可以负责配制好所需的毒粉,只要有足够的药材。” 行军打仗不是后宅内斗,毒药的用场远不及伤药大,军营里的军医也多是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所以毒药数目不足的担忧是很正常的。夕和非常理解,也想到了。 蔺司白听了面露错愕,诧异地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夫人医术确实精湛,但制毒……夫人也会吗?” 夕和笑了。她施展医术的次数多了,想必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了。但她自己可没忘,她原本就是在现代研究所里研究各种古代毒药的制毒专家,她的毒术可比医术要高明得多。 “医毒不分家,妾身读过几本毒经,会一些,殿下放心。”夕和谦虚地说,末了还朝傅珏眨了眨眼。 傅珏含笑不语,蔺司白则恍然状地点点头。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拜托给夫人了。如此一来,便可免去了似之出城布阵的风险,亦为守城提高了几分胜算。若是事成,我当奉茶相谢。” “祁王殿下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希望能够助殿下守城成功。” 蔺司白听到朋友二字微微一怔,脑海里浮现起一些过往的零碎片段,再看向面前的女子,默默地将眼前的这一幕也存放进了心里。 随后,他立刻吩咐手下去将城内的药材尽数收集过来,供给夕和研究配制之用。他与傅珏还要就城墙上和城门后的部署进行配合的改动,夕和也就不影响他们了,起身回屋去研究配制怎样一副毒会比较好。 虽说是要动用去对付敌人的,但是见血封喉这样的剧毒却是不合适的,因为打头阵的是傅亦寒的心腹黑焰卫。 如果能活捉的话或许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些有用的机密,即便撬不出来,至少也能做威胁傅亦寒的俘虏吧。或者还能有些她暂时想不到的好处。所以,活捉会比直接杀死要好一些。 那要活捉的话,毒性发作的时间就很重要。发作的早了,两军交手还没结束就死了,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发作的晚了,人虽然中了毒但都撤回了图兰城,傅亦寒手下一定也有擅长医术毒术的人,把毒一解,还是白忙一场。 可这个时机实在是不好抓,几乎是没法准确预估的,只能摸个大概。那么,或者有什么毒是傅亦寒那边绝对解不开的也行,到时候为了解药,他还是要受制于她。 夕和陷入了沉思。 【作者题外话】:首先谢谢昨天打赏的宝宝~然后,这个故事马上进入尾声了,我结局写得有点慢,所以接下来几天更新会少一点,然后我尽量结局来个小爆发,一次洗发完哈~' 第九百九十五章 制毒牵机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给夕和拿来了纸笔,她便一边想一边在纸上写写改改。 一个时辰后,夕和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城里收集的药材也恰好送过来了。于是,她便动手开始调配试做。 制毒和制药不一样,所需的药材大多含有毒性,直接用手碰稍不留神就会中毒,制作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毒气也容易让人中毒。所以,夕和不仅戴起了手套,而且拿棉布包了口鼻,还将临月青萝等人和小鱼都驱散到了外面,没有她的允许不得入内。 一整个白天,她都待在屋子里研究毒粉的配制,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终于,在夜幕初降时,她成功配制出了最适合的毒药——牵机。 这种毒的毒发时间在一个时辰左右,人体的任何一处肌肤只要沾染到一点便会中毒,中毒者在三个时辰内会全身虚弱无力,三个时辰之后则从脚底和手心开始浑身溃烂,三天内内脏溃烂殆尽便是回天乏术了。 牵机是夕和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原创的,选用的药材多达七十九种,对应的解药也需要这七十九种,并且要以一定的顺序配制。就算是再怎么精通毒术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出来,或者寻找到其它可以攻克的解药。 所以,牵机拿来对付这个场合是最合适的了。但它也有缺陷,那便是制作起来工序非常多,既麻烦又耗时,而且所耗费的药材也非常多。 夕和因此产生过犹豫,但后来还是觉得这个毒是最合适的。于是,为了确保能在攻城到来之前就准备好足够的毒粉,她打算着晚上熬个夜。 巧合的是,傅珏那边也派了临江过来告诉她他今晚要在书房那边议事,估计会到很晚,让她不必等他。 夕和应下,问了两句他今天的胃口和身体怎么样之后就匆匆吃了点东西,继续专心地配制起牵机来。 当晚,傅珏一夜未归,而夕和则忙活到了后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起来,身旁的位置是冰凉的,夕和有些怔松,也有些担心,遂在洗漱之后便亲自提着一食盒的早膳去了书房寻他。 结果到了那儿却发现人不在,不仅他不在,蔺司白、副将等人也都不在,一问,知道了他们天刚亮时便去城门处部署了。 夕和无奈,只能自己回去填了肚子之后也开始新一天的争分夺秒。 一忙又是一整天,晚膳时,傅珏终于回来了。他像是很疲惫,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眼下泛着青色,整张脸苍白如纸,连唇畔的浅淡笑意都带着几分虚弱。 夕和一见,立刻起身迎上去,问:“似之,你回来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是昨晚一夜没睡吗?” 傅珏牵起了她的手,手上的温度比平时还要冰冷,但他却笑着说:“没什么,外面风有点大,我有点冷。” 夕和望门外瞧了一眼,果然树叶婆娑、飞沙走石,风很大。她忙不迭地拉着他进了内室到榻上坐下,再取了毯子和两个暖宝宝过来,一边帮他弄好一边问他想吃点什么。 傅珏看着她细致的动作,眼里的温柔一层层流泻出来,等她弄好后他再将她拉进了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唇,轻柔又迫切地汲取她的甘甜。 一吻结束,他才侧了身子躺下来,说:“不吃了,我先睡一会儿。” 夕和当然不能让他空腹过夜了,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合上了眼睛。她看他这个样子再不忍拽着他起来非让他吃点东西不可,转身又去取了一床轻一些的被子过来,给他盖上,免得着凉。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夕和坐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去外间用了晚膳,再挪到了偏房里继续配制了一个时辰的毒粉。 夜色渐深,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东西一收去了厨房。她本想今天换个花样的,但想来想去会的实在不多,未免失败,还是保守的再次选择了做一碗青菜肉丝面。 不过,这一次她往里加了些木耳丝和玉米粒,还放了几颗猪油渣,闻上去比之前那一碗要香不少。 端着面回去后,她便把傅珏叫了起来,让他吃了东西再睡,免得到了后半夜又要被饿醒。 傅珏睡了一个半时辰,精气神恢复了一些。他依旧一脸满足地吃完了一整碗面条,然后问起了夕和这两日的进展。 夕和把成果详细地说了,再反问他守城的布置安排得怎么样。傅珏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最后告诉她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内北漠军便会攻过来了。 “虽然这一次我们有了完全的准备,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咸宁城告破,这里便会变得很危险。夕和,不然,我先送你去见空山好不好?你也许久没见过子夜了,他一定很想你。”傅珏突然向她提议道。 “不好。”夕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说过了,这一次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你别再想着把我支走了。” 对于她的果决,傅珏无奈地笑。 “似之,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比任何事任何人都要重要。越是危险我才越要守着你,你别赶我走。”夕和主动拉过他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给他。 傅珏于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妥协地笑着说:“你对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冒一丁点的风险。不过,你能陪在我身边,亦是我最开心的事。”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夕和重重点头,再把他拉起来走回床榻边,“好了,很晚了,继续补眠?” “可是,刚吃饱,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傅珏轻笑起来,说:“好。” 于是,夕和给他讲了两个故事,一个白雪公主,一个美人鱼。原是小孩子喜欢的西方童话,傅珏却也听得津津有味,寂静的夜又单纯又美好。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预判攻城的第三天。但这一天从清晨到傍晚都过得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攻城的风吹草动,直到深沉的夜色彻底取代了西沉的日色…… 【作者题外话】:感谢窝窝小天使的打赏~这几天更新会比较慢,望大家见谅~' 第九百九十六章 夜袭之返魂香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一整个白天的戒备和紧张使得守城将士们在夜幕降下时渐露疲态,身体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城墙下,几名副将也都有些失了耐心,纷纷开始怀疑所得消息的准确性。 “探子得来的消息本就只是个虚数,未必就会在今日有所动作。诸位若是累了就先回吧。” 蔺司白发了话,但他都没有说要回去休息,他们这些副将又岂敢大喇喇地摆架子回去休息了。于是,他们又纷纷表示无碍,可以继续守在这里再等等看。 蔺司白嗯了一声又问起傅珏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傅珏也浅笑着说再等等无妨后回头又问了夕和。 傅珏不走她自然是要在这里陪着他,正欲回答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了傅亦寒的声音——“我就是要等他们松懈下来,再快速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夕和一个激灵,朝四周看了一圈。 “怎么了?”傅珏问。 是心声!傅亦寒的心声!他是故意拖了一天,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她摇摇头,对他们说:“我刚刚想到一件事,你们觉得我们得到的消息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夫人的意思是得来的消息是假消息?那应该不会,派出去的探子都是我的心腹。”蔺司白回答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会不会是寒王刻意放出一个攻城的时限,让我们在这个时限里保持高度的警惕,从而消耗掉大量的精神和注意力,等到我们都疲惫了,注意力无法集中时,他再强势攻过来便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了,不是吗?” 夕和说完,几人皆沉默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傅珏开口说道:“夫人所言在理。若是如此,想来寒王极有可能会在今夜动手。虽然我们已经洞察了他的意图,但是久拖不利。我想,不如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索性示弱诱敌?”蔺司白问。 傅珏点点头。 蔺司白再稍稍一想,下了决定:“好,我们就来一招请君入瓮。蒋副将、石副将,你们二人传我的令,去把城墙上的守卫划一半下来,集中到各个瞭望塔里等候命令。” 两名副将领命立刻离开,跟着他又吩咐了另外两名副将去将城门口的埋伏也调整了一下,然后就静等外面的动静了。 半个时辰后,探子来报,图兰城外的黑焰卫已经开始集结,对方的行动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而因为雨雾幻境只有夕和一个人能看破,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箭雨的作用,她主动请缨要在守城时上城墙指挥。现在敌方已经有了动静,她也要上城墙做好准备了。 对于这件事傅珏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夕和非常坚持,因为她和他们都清楚这场守城战很有可能会成为南北之战的转折点,所以必须要尽可能的获取全面胜利。 傅珏拗不过她,最终只能妥协,但他却也提出必须陪在她身边,两人一起上城墙。 这回又轮到夕和不答应了,即将入冬的夜是很冷的,城墙之上就更加冷了,他的身子受不起寒,再被冻着的话必然会诱发寒疾。可傅珏也格外坚持,这一拉二扯的,最后还是两人各退一步,一起上城墙,但要留在瞭望塔里。 在瞭望塔里等待时机时夕和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亲身参与这种涉及到无数人命的大事,用雨雾幻境加毒箭的法子又是她提出来的,如果出现了什么纰漏导致守城失利,她不仅要负最大的责任,而且自己的心理上也会产生巨大的负罪感。 傅珏留意到她的紧张,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牵了她的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他在。夕和抬眼看向他,见他的目光落在城外的一片夜色中,遂也将目光放到了那边,静静地等着激烈时刻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后,突然,城郊外的树林惊起了一波夜鸦。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方看去,夕和更是脊背一直,做好了随时启动雨雾幻境的准备。 然而,这一波夜鸦飞走后,城郊外竟然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就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鸟儿无意间的骚动而已。 但显然傅珏和蔺司白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提醒夕和注意,另一个则下令让瞭望塔内的兵卒们待命,准备随时行动。 夕和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淡淡的甜香味,她立刻闭了眼辨认了下香味飘来的方向,然后朝着那个方向定睛寻过去。 这一看,她似乎在远处的一角看到了几个攒动的人影,但因为距离比较远,又有浓重夜色的掩护,她看得并不真切。 不过,她还有直觉,她直觉那几个人影就是傅亦寒的黑焰卫,而除了她看到的其它位置一定还有一大批在隐秘向前! “人已经来了。”蔺司白也于此时发现了几个模糊的黑影,小声提醒所有人。 “快,让所有人掩住口鼻,他们带了返魂香。” 夕和一直盯着那几个隐约的人影,一边判断着相隔的距离一边在思索着闻到的这股香味是什么。蔺司白开口时,距离比刚刚已经拉近了不少,闻到的甜香味也清晰了不少,她终于得以清楚的辨认出,因而马上出言提醒。 返魂香是一种类似于迷香的东西,但不是迷香那样致人昏迷的功效,而是可以混乱人的心智,诱人自残和自杀的东西。 这种香点燃前有一股类似于麦芽糖的香气,点燃后这股香气会消失,化作无色无味的气体。吸入一点人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大量吸入则会使人陷入最可怕的噩梦中,唯有解药和自杀能得以摆脱。 其他人此时也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香味,尚还不确定是什么便听到夕和这么说,蔺司白立刻神色一凛,果断下了命令。 而就在两名副将转身下达命令之时,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已经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然后一点又一点,渐次出现,就像是夏夜里的萤火,星星点点,有种梦幻的美感。 但是现在,这种美丽却意味着死亡,因为夕和知道,是敌方将返魂香点燃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对阵之势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点燃返魂香也意味着敌人已经非常靠近了,夕和不再犹豫,立刻摇动手镯,打开了雨雾幻境。 很快,雾气便从四面八方升起,然后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包裹起来。傅珏于夕和耳旁告诉她迷雾已起,夕和立刻看准了光点最密集的一处向候在一旁待命的副将说明了方向,然后一切就照着计划实行。 瞭望塔里的兵卒们一涌而出,联合着原本就在城墙上的守卫,纷纷搭起弓箭,再将事先分发到手的牵机毒粉包悬于箭头上,然后听从副将的指挥,戳破毒粉包,最后瞄准各个方向将箭矢和毒粉一并射出。 首批攻城的黑焰卫是傅亦寒亲自挑选的三百人,其中一半擅长骑射,另一半擅长潜伏偷袭。他们听从傅亦寒的指令从图兰城率先出发,进入咸宁城外十里处的树林后就分作了两批,前后穿越。 走在前面的那一批便是擅长潜伏偷袭的一百五十人,这些人事先吃下了解药,然后身怀返魂香迅速穿过树林抵达咸宁城外。 为首的人是蔷薇,在她的一声令下,一百五十人分为九个小队,从九个方向迅速靠近咸宁城的城墙,再在抵达合适的距离后立刻点燃返魂香,朝着城墙脚处守城的南越军抛掷过去。 他们这些人算是引路石,唯一的任务就是放倒外围的一圈守城军。出发前,他们是自信满满的,因为这个任务的难度相比于之后的攻城来说并不大。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万里无云的夜色下居然会好端端地起了雾!而且这雾气不仅来得莫名其妙,还非常浓厚,几乎是眨眼间就将视线所及之处全部覆盖了。 高大的城墙不见了,南越军的旗帜不见了,城墙上站岗的南越军不见了,就连原本就在眼前的目标和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同伴都隐于雾后,不见了踪影。 错愕和短暂的慌乱是必然的,但他们的经验和早已磨练出来的胆识还不至于让他们就此慌了手脚。脚步一滞后,他们依旧将手中已经点燃的返魂香朝着自认为的前方抛掷了出去。 然而,又一次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抛掷出返魂香的同时,闪着寒光和锐利箭矢不知从何方突然穿过浓重的雾气冲到了眼前。 惊讶之下,身体本能地做出抵挡的反应,但袭来的箭矢竟然数不胜数,几乎到了令他们应接不暇的地步。并且,有些箭矢上还系了布包,里头有种不知名的粉末飘散出来。 突变的环境加上混乱繁多的箭矢,使得他们几乎无一幸免的沾染上了这种粉末。蔷薇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想号令其他人先撤退,但迷雾的阻碍和箭矢飞射的响声盖过了她的命令,她也根本没办法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听到和做出撤退。 迫于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一边抵挡箭矢一边往后撤退。然而,她身后的路早已被雾气覆盖,没走出几步又听到了一些嘈杂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她马上意识到是另一批黑焰卫依照着事先计划好的步骤赶过来了,可眼下情况不明,更多的人来只会更多的人陷入这个莫名其妙被动的局面中。 于是,她又立即取出了身上唯一一支联络所用的信号焰火,咬掉盖子,再拔出引线,将其放出。 信号焰火嗖的一声冲进迷雾深处,蔷薇留心细听,确认听到砰地一声炸开的声音后心下稍定,却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涌现。 蔷薇放出的这一枚信号焰火在雾气之上炸开了,其他人因为雾气的阻隔看不到,只听到砰的一声响,但夕和却看得非常清楚。 “红色的冷焰火,他们传递了信号。” 她立刻告诉给了傅珏,傅珏却并不意外,不急不缓地扯动了手边一条系了个铃铛的绳子。夕和进瞭望塔时便看到这条绳子了,是与对面的另外一座瞭望塔相连的,此时蔺司白就在对面,因而这条绳子很容易想到是传递信号所用。 信号一递过去很快剑雨的攻势就停了下来,夕和望一眼城墙之下,那些光点已经熄灭了大半,仅剩的几点也已经非常贫弱。而仔细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倒下的黑影,但也还有一部分在四散奔走,显然是在迷雾中寻找出路。 第一批的攻城已经压下了,夕和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此时攻势暂停是正确的,剩下的箭矢和毒粉可以用来对付下一批也已经踏入幻境却尚未抵达弓箭的射击距离的黑焰卫。 “远处那批骑在马上的黑焰卫已经进入幻境,要对付应该不成问题,加上刚刚这些,看上去大约有两三百人。 可黑焰卫有三千人之多,还有一半驻守在图兰城里,即便剩下一半全部出动,现在也只应付了五分之一左右。这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夕和估计了下这第一批攻城的人,本来单算人数好像此次的计划收到了不小的成效,但是一放到整个黑焰卫中就有点不够看了。 她不免担心,只压下了这么一小部分的人对守城能起的作用不大,刚刚又有信号传递出去,傅亦寒身处幻境之外定然能够看到,那便会有所警惕,想来更是不好对付了。 傅珏却轻笑了一下,说:“五分之一已经很好了。接下来的事你不必担心,累不累?我让魅先护送你回去休息。” 夕和忙摇摇头表示不累。虽然她是非常相信傅珏的话的,但万一有什么变数呢?他还在这里,她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倒不如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 傅珏也没有勉强她,两人便继续将目光投放到第二批陷入幻境摸索而来的黑焰卫们。 夕和看准了距离后,傅珏再一次扯动绳子,剑雨的攻势再起。 但这一次,因为来人都骑着马,躲避逃走的机动性比刚刚那些人要好太多。剑雨落下,那些人虽被雾气所困,但有一些却误打误撞地走对了方向,迅速逃去了来时的那片树林。 先有冷焰火,后有撤退兵,傅亦寒那边定然是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了。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应对呢?他会不会牺牲掉这些人改变攻城的计划,退回去从长计议呢? 夕和正这么想,耳边传来了傅珏的声音。 “就现在。” 【作者题外话】:哎呀呀昨天忘记感谢荚荚逗小天使的打赏啦~今天补上,鞠躬感谢~' 第九百九十八章 反守为攻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什么?” “嗯。” 蔺司白的应声和她的疑问同时响起,她这才发现他已经从对面的瞭望塔里过来了。 而他应了傅珏的话后立刻下令,着令早已准备就绪的骁鹰军即刻出发,后又看向傅珏,说:“咸宁城这边就托付于你了。” “我跟你一起去。”傅珏说。 “等一下。”夕和意识到不对,下意识抓紧了傅珏的手,“你们要去哪儿?” “趁胜追击,反守为攻。”傅珏看向她,言简意赅地回答她。 反守为攻?难道他们是想在守住咸宁城的同时再趁着良好的开端一举攻破图兰城,收复失地?!守城已经不容易了,再分出一批兵力去攻城,很容易给敌方可趁之机啊,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夕和心里刚冒出这个疑问,傅珏已经说出了她想要的答案:“本来这么做会比较冒险,但现在有你的雨雾幻境压阵,咸宁城会非常安全,我们去攻城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所以夕和,这里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有雨雾幻境的加持,确实咸宁城会相对比较安全,他们去攻城又可以吸引住敌方一大批的兵力,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可是,攻城的难度要比守城大得多,他们攻过去要冒的风险还是很大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这里的雨雾幻境不关闭的话是不会消失的,留副将他们守着就好。你们去攻城,雨雾幻境应该也能帮上点忙。”夕和很担忧,尤其担忧傅珏,她实在不愿让他独自去冒险,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幻境对傅亦寒是无效的。有他镇守,你去了也是徒劳。听话,你就在这里守着咸宁城,等我们回来。”傅珏摸了摸夕和的发顶,拒绝了她。 “无效?为什么?” 夕和颇为诧异这件事,但傅珏已经没有时间再解释了,只让她把雨雾幻境暂时关闭一下后就抽出了自己的手,再同蔺司白立刻从城墙上下去,加入骁鹰军中一路追击着逃跑的黑焰卫往图兰城去。 如果雨雾幻境无效,那她跟过去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可是雨雾幻境怎么会对傅亦寒无效呢?她分明记得在白鹤山上第一次见到雨雾幻境的时候,他和他们一样都是被迷雾所困的啊。 难道……是假装的吗?! 如果是假装的,那按照当时的情境,他的目的应该是在试探傅珏的能力,这样也说得通。可是,为什么会无效?雨雾幻境不是只对神女和圣女无效的吗?! 傅亦寒当然不可能会是神女或者圣女了,那么,莫非是神女和圣女所产下的男孩儿也可以不受幻境的影响? 傅亦寒的母亲是蛇姬,是异族人,红发碧眼的和东篱国内的神女们也不像啊,而且,她记得东篱国内除了白幻儿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之外,几位上代神女都是齐整的。这一代的似乎也只缺她一个。那么…… 对了!红发碧眼……碧眼!东篱国内还有一类人是可以看破幻境的,而这类人中便有一个是碧眼——巫祝棘牙! 难道说,蛇姬也是东篱巫祝族的人?不,或许应该说她极有可能和棘牙是直系血亲!而傅亦寒继承了巫祝族的血脉,拥有包含碧色在内的一双异瞳,自然也就能看破幻境了! 东篱国世代隐居,可被囚禁的神女一脉尚且还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巫祝族的人也有逃离了那里的一点都不奇怪。 天哪,她早该想到的,那样特别的眸色,世间一样的也就这么三个人,她实在是太疏忽了!所幸傅珏比她细致通透得多,估计是在见到棘牙时就已经想到了。 夕和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僵化的脑子,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移魂法! 巫祝棘牙是会移魂法的,而那妖法所依托的好像就是他那双特别的眼睛。那么,傅亦寒会不会也懂得使用移魂法呢?!如果他也会的话,那情况不就糟糕了?! 夕和想到这一点,第一反应是要去告诉傅珏,但往城墙下一看,骁鹰军已经尽数出动了,那片白衣也已经远去。 怎么办?追过去告诉他吗?可她追上必然已经远离了咸宁城,到时候她留在队伍里会是一个累赘,独自返回也会让傅珏挂心担忧,万一落入了什么陷阱的话更加会拖他们的后腿。 可是不追过去,万一他们没有戒备,中了傅亦寒的移魂法呢?虽然她认为傅珏既然能想到傅亦寒是巫祝族,应该也会想到他和棘牙的关系,以及移魂法的可能性,但是世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夕和陷入了纠结,不由焦躁地来回踱起步来。两个来回后,她想到了一个勉强可行的办法——让小鱼去报信! 于是,她跟两名副将简单交代了一下后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城主府,立刻写了一张纸条绑到小鱼的身上,然后带着它回到了城门处。 跟它交代了几句后,通人性的小鱼就撒开爪子,一溜烟地往外跑去了。夕和目视着它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然后才回到了瞭望塔中,紧张又忐忑地等待着回音和最终的结果。 城墙下的那些黑焰卫在刚刚暂时关闭幻境时便已被南越军悉数拿下了,他们身上不同程度的负了伤,毒性也开始逐渐发作,几乎不再有任何抵抗之力。 收拾了这批人,咸宁城外变得出奇的安静。夕和唯一的任务也只剩下了留意有没有再度潜来攻城的敌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夜色越来越浓,终至月上中天之时。 咸宁城外依旧静悄悄的,不再有任何动静。夕和估摸着应该不会有敌军再来了,即便再来,人也不会多,于是便跟两名副将说,让他们安排城墙上的人开始轮守,保持精力和战斗力。 两名副将也赞同夕和的看法,立刻去安排了。 夕和的身体也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是保持着足够的清醒。而小鱼的迟迟不归也不禁让她的担忧越来越浓。' 第九百九十九章 首战告捷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虽然小鱼只是只三尾雪狐,目标比较小,不容易引人注意,又机灵敏捷,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还是那句话,世事无绝对,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人料想不到的存在。 时间慢悠悠的又过了一个时辰,夕和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开始疲乏,但她依旧坚持在瞭望塔里等待,不愿回去休息。 终于,在三更天刚过的时候,夕和于城墙上看到了一个从远处迅速移动而来的物体。她立刻警醒了精神,揉揉眼睛,定睛朝那物体看去。 小小的身子、三条大大的尾巴,分明就是小鱼无误。可是此时,它身上的皮毛已经不再是无暇的洁白,而是一片鲜红,三条蓬松的大尾巴也不是高傲的昂起,而是耷拉垂下的。 小鱼受伤了!夕和心头一紧,立刻从城墙上下去迎接它。 小鱼刚一出现时的速度尚且还算迅猛,但越是靠近城墙就越是缓慢了起来,等跑到夕和跟前的时候已经彻底脱了力,都够不上夕和伸出去的手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夕和马上把它抱了起来跑去城门旁停靠着的马车上,再翻出马车里备着的药箱给它处理身上的伤口。她抱着它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看着它虚弱无力的样子也不禁红了眼眶,生怕它身上有什么重伤她治不了。 不过,结果却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一番检查下来,小鱼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它浑身浸染的鲜血原来都不是它的,只是从别处沾染到的。 而它虽然软趴趴地动都动不了的样子,但一双眼睛还是亮澄澄的,看来只是短时间里的长途跋涉累坏了而已。 夕和用湿棉布先替它简单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再给它喂了点水和鱼松,然后才问它可把纸条送到了。小鱼依旧趴着身子,但却听懂了她的话,使劲竖起一条尾巴摇了摇给她以回应。 夕和心里悬着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再动手给它的身子和爪子按摩了几下,然后将它安置在马车里让它好好休息,自己则回去了城墙上。 夕和在城墙上的瞭望塔里守了一整夜,除了小鱼再没有看到任何人归来。想一想,两军对垒,僵持和激战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才刚刚过去一夜,没有得到结果是很寻常的,所以她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两名副将劝说她回去休息,这边有他们看着,一有消息一定立刻通知她。一夜没睡,夕和确实感到疲惫困倦,但她依旧不想回去城主府,是以去了城墙下的马车里休息。 刚从城墙上下来就看见了提着食盒和衣服匆匆而来的青萝和临月两人。她们奉命守着城主府,但是一夜过去未见主子和夫人归来,心下实在忧虑便过来看看情况。 夕和同她们一道上了马车,一边吃东西一边将昨夜的情形跟她们简单说了说,然后就在马车里睡下了。 一觉睡到了下午,夕和再次上了城墙,询问了副将是否有新的消息后就固守在那儿。 很快,一夜又过去了,这一整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也不见有人回来。夕和开始有些担心,但副将们说的也有道理,在一定意义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怀着这样的念头又熬过一天,到了第三天,除了夕和,另外两名副将也开始担忧不已,因为不仅前去追击敌人的骁鹰军们没有回来,就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这实在有些不太寻常。 而在这两天里,被俘的黑焰卫们已经全部毒发。因为情况不明,夕和最终给了他们解药,暂且留住了他们的性命,但顾忌到黑焰卫的本事不小,又给他们喂了另一种慢性毒,以此来限制他们可能采取的逃脱举动。 到了第三天傍晚,两名副将和夕和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其中一名副将带领一支小分队亲自前去查探情况。这样虽然冒险了一些,但眼下这古怪的情形不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就在这时,咸宁城外的树林里有了动静。 “是骁鹰军!”其中一名副将一眼就认出了从树林里走出的人们,惊喜地指出。 另外一名定睛看了看,也欣喜地附和了一句:“是骁鹰军!为首那个是殿下麾下的莫小将。” 夕和是不认识骁鹰军里的人和莫小将的,但副将刚说完,她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临山和燕青,顿时也欣喜起来,随那两名副将下了城墙去迎他们进城。 “参见夫人。”临山和燕青见到夕和恭敬行礼。 夕和虚扶了他们一把,然后忙不迭地追问起傅珏的情况以及最终的结果。另外两名副将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临山看了那两名副将一眼,再看向夕和,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首战告捷,主子命属下接夫人前往图兰城。” “真的?攻城成功了?!” 夕和闻言流露出惊喜神色,而她还没开口确认,副将们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口跟临山确认了。 这一次回答的是燕青,他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但一个“是”字已经足以让守在咸宁城的所有将士们欢欣鼓舞。 成了,成了!真的成了!自打南北之战开始,南越就一直处于被动弱势的局面,几座边境城池接连失手,而原先这座咸宁城也差点就保不住了,但现在不仅守住了城,还一举将图兰城也收复了回来,是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告捷啊! 这对持续低落的士气无疑是次巨大的鼓舞!两名副将立刻把消息散播开来,一时间,咸宁城内外、城墙上下,各处守城的士兵纷纷发出激动的欢呼声,一声声高呼着“殿下威武,南越威武”! 而咸宁城内的百姓们也得了这个消息,他们已经惶惶不能终日许久了,即便后来祁王殿下领兵过来,他们依旧很悲观很绝望,每天都躲在地窖里倒数着自己还能苟活的日子。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咸宁城不仅守住了,而且图兰城居然也收复了!这样的胜利岂能不激动人心,又岂能不让他们对祁王殿下和南越军燃起强烈的信心! 他们纷纷都从各自的家里出来,和守城的将士们一同欢庆起了这场姗姗来迟的胜利!' 第一千章 蔺司白的两难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临月和青萝立刻返回城主府简单收拾了些行装,然后他们便告别了两名副将,乘着马车离开咸宁城,往图兰城去。 两城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尤其经过三天的惨烈厮杀后,靠近图兰城一带的沿路几乎到处都是血迹斑驳的尸首。 一路过去,即便已经逐渐入了夜,但其中依旧有一些收尸人在忙碌着将尸体一一收敛运走。夜风吹过,带起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但更多的还是难以言喻的悲凉。 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图兰城下。 这座经历了两度易主、无数刀光剑影的城池从城门口和城墙就散发着颓败和苍凉的气息,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它已承载了无数的生死和痛苦绝望。 城墙上的瞭望塔已经插上了代表着南越的红色旗帜,站岗的守卫也都已经换成了南越的骁鹰军。马车在城门口出示了蔺司白给的令牌后,顺利入城。 城内的街道有些昏暗,仔细一看便发现只有街灯亮着,百姓人家中的灯却无一盏亮起。而街上能看到整齐有序的南越巡逻军,却同样看不见一个寻常百姓。 她原以为这里的雀跃会比咸宁城更热烈,却不想居然是截然相反的状况,这是怎么回事?图兰城里的百姓们呢?都不在城里吗? 夕和觉得奇怪,就问了外头的临山和燕青。 “夫人有所不知,图兰城被攻陷后,寒王下令将城中百姓都统一圈禁到了城中某处。祁王殿下攻城时,寒王竟以这些百姓的性命要挟殿下退兵。 收复失地是势在必行的事,但殿下也不能置百姓们的性命于不顾,于是分出了一支骁鹰军从城后绕行潜入营救百姓。 但不想寒王那批负责看守的黑焰卫其实还接收到了另一道命令,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在城破之前将百姓尽数绞杀。 骁鹰军的营救等于是触发了这道密令,看守的二十余名黑焰卫拉着上百名百姓做了垫背。最终,其余百姓虽都安然无恙,但他们却误会了是殿下枉顾他们的性命执意攻城才会致使那百余人丧生。 殿下下令放他们回家,但他们却因为害怕殿下会对他们施以暴行而纷纷躲去城郊的那座山上了。现在图兰城里只有南越军,几乎算是一座空城了。” 这个结果实在大大出乎了夕和的预料,傅亦寒激烈的手段也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冷酷和残忍。一座城池里的百姓少说也有几千人,尽数绞杀,即便应该是出于战术考虑,但也未免太过残忍。 “那殿下没有解释清楚吗?虽然图兰城收复,但战争还没有结束,百姓们就算躲进山里也并不安全吧。这些百姓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将殿下的罪名给坐实了,那可是很影响士气的。”夕和问。 “那二十多名黑焰卫皆已身亡,空口无凭,如何还能解释得清楚。主子说这件事只能交给时间了,好在图兰城不会再有危险,百姓们也就是在山上住几天,发现没什么危险了回到城里慢慢就会想明白的。” 夕和点点头,目前看来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马车抵达城主府外时傅珏披着厚厚的披风已经翘首以待,蔺司白同他一起并肩而立,目视着夕和从马车里下来。 夕和见到傅珏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露出松快的笑容,然后几步到了他的面前,娇嗔道:“夜里天寒,何必在门口等我。” 傅珏牵了她的手,又动手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发丝,笑答:“因为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夕和脸颊一热,唇边笑意盎然。 一旁的蔺司白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艳羡还是心酸,或者两者皆有之。这样两情相悦、相依相守的感情固然没有人会不羡慕,但他也还没忘好友刚刚才吐了一地鲜血的虚弱模样。 他刚刚几乎连坐都坐不稳,可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和担心,硬是又吃了一颗透支精力的药丸,强撑着身子到门口来迎她。 他知道他或许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可吃这种药又会把所剩无几的时间大幅度缩短。如此昂贵的代价只是为了瞒住她,值得吗? 他越是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不舍就越是不理解,也越是有冲动把他的状况悉数告诉给她,正如此刻。 可是,他说不舍得看她痛苦绝望,这种心情他曾几何时也是有过的。毕竟这个她也曾是他真心爱过的女子,那时的自己也是不愿看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愿看到她伤心皱眉的,所以才会选择了放手,让她去到他的身边。 现在……怎么办……蔺司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司白,回去吧。” 傅珏的声音于耳旁响起,他对上他的眼神似乎在里面读到了恳求。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自己才动了要把事情说穿的念头,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吗?所以恳求他不要说出来? 蔺司白看了眼他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终还是尊重他的意思,什么都没有说,带他们进了城主府。 门口的灯笼晦暗不明,所以直到进了屋里,夕和才发现傅珏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就是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而且他那深邃的眼眸竟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浑浊之色。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后就要给他把脉。 但她才一动手,傅珏便抓住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笑问了她是不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看上去很憔悴。 虽是关心的话,但在此时听去分明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不做声,试图从他手心里挣出手来,可他抓得牢牢的,甚至还抓痛了她,但就是不让她脱离。 她回想起之前几次要给他把脉,他都不允,甚至于她想偷偷给他把个脉都被他发现了。她之前还真当是他不愿让她把自己当作一个病人看待,可现在想来他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给他把脉,是怕她发现什么吗?夕和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 第一千零一章 如果我食言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略带着点颤抖地问他:“似之,你怎么了?” 傅珏带着浅浅的笑,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三天没睡而已,不打紧的。” 夕和摇摇头,她不相信。 就算三天没睡,他也不应该憔悴成这个样子;就算三天没睡,他的手也不应该连掌心的稀薄温暖都被冰冷覆盖;就算三天没睡,他的眼眸不会出现浑浊…… 夕和依旧挣扎着要从他手心脱离,甚至不惜低头要咬上去迫使他放手。但他依旧纹丝不动地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副她要咬就只能让她咬的姿态。 可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哪里舍得真去咬他,只能蹙着眉心再一次问他:“似之,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有多差你知道吗?你的身体一定出问题了,你快松手让我给你看看!” 傅珏没有松手,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昨夜风大,诱了寒疾,折腾了一夜。不告诉你是因为没必要让你担心,况且我这寒疾复发的老毛病你应该是清楚的,只是看着凶险严重罢了。” “真的?”夕和反问。 他说得真切,看着她的眼睛也不见有丝毫退避,但她心里的恐慌却一分都没少。她还是有怀疑,还是觉得他没有告诉她实情,或者说没有告诉她全部实情。 “当然是真的,你不是看出来了吗?好了,饿不饿?许久没有包过馄饨给你吃了,厨房里有燕菜,燕菜馅的怎么样?”傅珏说着松了手,然后迅速将自己的手敛去宽大的衣袖中,起身往外走。 夕和立刻也跟着站起身,匆匆几步追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留住他的脚步,再一开口,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 “似之,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好不好?或者让我给你把个脉好不好?你就当我任性,当我多疑,当我没事找事行不行?似之……” 话音刚落,傅珏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又一慌,立刻松开手臂,转到他的正面。结果便看到他捂着嘴巴的指缝前有丝丝鲜红沁了出来…… 她彻底慌了,那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砰地一声爆炸,而一直盘旋在眼眶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跃了出来。她扶着他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心口一阵阵发紧。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扶着他再次坐下,然后一边唤花绣进来一边颤抖着摸向他的腕间。 “夕和。”傅珏紧着眉心唤了她一声,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看到她脸上流淌的眼泪下意识想去替她擦掉,但一伸手却又被掌心和指间的鲜血给拦下了。 花绣在这时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一见傅珏手心和唇角都是鲜血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倒出两颗交由傅珏吞下去。 “花、花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咳血!啊?” 夕和见花绣如此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她早已知道傅珏的身体出了状况,这么说上一回他们分明是联合起来哄骗了她!她立刻抓住花绣的手臂,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绣对上夕和通红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看向傅珏。 傅珏吃了药,紧皱的眉心慢慢松了一点,“你下去吧,我自己跟她说。” 花绣应了是,低头退下了。 她一走,夕和的目光再一次紧紧地锁定了傅珏的脸。傅珏回看她,眼里满是无奈和难过,但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再瞒不过她了。 “母亲怀我的时候被人下了寒毒,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伤了她身体的根基,也影响到了她腹中的我。我出生时体内便带着毒,这毒散布在我身体各处,融于我的血脉,无法彻底拔除。 于是这毒就寄生在我的身体里,和我一起度过无数日夜,成了我每逢冬日便会毒发的寒疾。师父早在我出生时就曾断言我活不到成年,因为毒素会在我成年之前就侵入我的心脉,药石罔效。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这件事对父亲和母亲来说有多难过。所以我自觉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跟他们接触,不跟他们熟识,那么等我死了,伤心难过的人也会少一些。 其实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但你知道吗,这个奇迹是你创造的。我的小鱼儿,我的夕和,在我数着日子等死的时候,是你的出现让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也让我生出了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曾经答应过你每年的上元节都要陪你放天灯的,也曾经答应过要守你百岁无忧、一生平安喜乐。那些对你的承诺都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真的能做到的。 可是夕和,我有些撑不住了。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食言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傅珏说话时面上始终带着温柔的浅笑,但夕和却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听到他最后的问话,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哭着说:“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似之,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的,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我……我看看好不好?有我在呢,你撑不住了我帮你撑着,我医术很好的,真的!” 夕和颤抖着掰开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再固执的坚持,而是任由她搭上了自己的脉。 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腕间止不住地发颤,根本没法探清楚。于是她又抹了把眼泪,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慌和害怕,强迫自己平静地再试一次。 结果,探清了脉,她反而整个人都被恐慌所吞没了,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下。 他的脉象已经混乱到难以言说,至关重要的心脉则已经虚弱到几乎摸都摸不到。可偏偏,她又找不到中毒痕迹,根本无法确定他体内的寒毒到底是怎样一种毒,更加无从解起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旦他的心脉断了,就算解了毒人也救不回来了,而现在这条脆弱无比的心脉已然到了崩断的边缘…… 不,她不能失去他,她绝对不能失去他!' 第一千零二章 碧洗湖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似之,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的!” 夕和慌乱无比地起身,却才跨出一步就被傅珏拉住了。 “夕和,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傅珏站起身,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有件事要求你,夫人务必要答应我。” “不,我不答应!”夕和如何预料不到他要求她什么,毫不犹豫地拒绝,还多强调了几遍,“我不答应,绝不答应,有什么事你自己去做!” “夕和……”傅珏对于她的强烈抵触感到无奈,对于她流不尽的眼泪又感到深深的痛心,他俯身拥她入怀,终是舍不得她再这样哭下去,先转开话题安抚她,“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就不说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了,我现在很累,你舍得再让我陪着你哭吗?” 逗笑她的口吻,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眼泪也依旧止不住。不过他的一句很累还是让她颇为在意的,她赶紧扶着他去了床上躺下,再亲自去打了热水来替他擦去嘴角和手心里的血迹。 “累了就睡吧,我会守着你的,其它任何事都明天再说,好吗?” “好。”傅珏虚弱地应下,跟着便闭上了眼睛。 夕和替他掖好被角,又去拿了两个暖宝宝过来塞进被窝,然后还是克制不住跑去外面放肆地哭了一场。花绣她们过来安慰她,原来她们都早已知道,唯独瞒着她一个人,只因他不想让她知道了伤心难过。 可是这个笨蛋,难道他以为能瞒她一辈子吗!她一旦知道了还是会伤心难过,而且越是晚知道才会越难过啊! 夕和的心从来没这么疼过,疼到她的眼泪就和决了堤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临月和青萝也都不由红了眼眶落了泪,她们其实也一直都是咬牙忍着的,因为怕在夕和面前露了马脚。现在夕和知道了真相,她们压抑着的难过也喷涌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花绣突然说了一句话,为绝望中的夕和点起了一盏明灯。 “主子体内的毒确实严重到危及了性命,但是,理论上来说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夕和闻言立刻抓过花绣的双手,问她:“你有办法是不是?是不是?” 花绣摇摇头,说:“对不起夫人,花绣学艺不精,在主子身边多年始终没能弄清楚主子体内的毒究竟是什么毒,如果花绣有办法的话就算拼了命都会救主子的。但是,花绣虽然没办法给主子解毒,却知道这世上有一处地方可以解天下万种奇毒。” “一处地方?”夕和忙追问。 “是。花绣师承于奇医谷,曾在谷中珍藏的孤本残篇《天下通物志》里看到过一个地方叫做碧洗湖。 这是一个四周布满白盐岩,湖水碧蓝通透仿若头顶苍穹的绝美湖泊,传闻这个湖是由世间最后一个神陨落时的眼泪化成的,湖底长有百株神草,可解天下万种奇毒,亦对外伤有治愈奇效。” 一听花绣的描述,夕和莫名觉得很熟悉。 碧蓝通透的湖水,周围布满白盐岩……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湖…… 夕和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猛然记起这不就是她进东篱时在那滑索上往下看看到的绝美湖泊吗! “夫人,怎么了?”花绣看夕和听后陷入沉思,片刻后又面露恍然和惊讶,开口问她。 “我见过这个湖!”夕和说。 “什么?夫人你见过?亲眼所见吗?”花绣听了也颇为惊讶。 因为她也是偶然在翻找医经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段记载,其他人根本听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有人见过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或者这个湖曾经存在但早已消失,所以她刚刚才说是从理论上来说还有办法。 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想让夕和当作一个精神寄托,不要彻底的绝望,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湖多半只是个传说,是不可能会存在的。 但现在,夫人竟然说她见过,这实在不能不让她倍感惊讶。 夕和确定地点点头:“就是进东篱过滑索的时候,那个碧蓝色的湖泊就是滑索的下方。青萝,青萝当时你也在,你有看到吗?” 青萝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这件事情我还记得,当时的感受我也还记得,但是,我好像没有看到有什么湖。” 青萝的回答让夕和再度想起当时从东篱出来的时候还曾问过白氏兄妹关于那个湖泊的事,但白氏兄妹也都不知道那个湖泊的存在,还有傅珏也说没看见的,所以她也当了是自己看错或者幻觉。 “不,你们没看见,可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非常确定,是一个蓝色的湖泊,湖泊外围一圈有些白色的岩石,非常漂亮。” 夕和想了想还是肯定了自己的记忆,再同花绣道了谢,然后立刻就要去找蔺司白,她要马上带傅珏去东篱! “等等夫人。”花绣忙叫住了她,看她如此激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就算你真的看见过碧洗湖,但碧洗湖也不一定还在你看见过的地方了。” 夕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碧洗湖不是普通的湖泊,书中记载它拥有神赋予的神力,是长了脚的,会到处乱跑,并不是固定待在某一个地方的。而且它会跑去哪里、多长时间动一次都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夫人,距离你上一次见到碧洗湖已经过去许久了吧,很有可能它已经不在那里了,你就算赶过去也是白跑一趟。” 一个湖居然长了脚?!果然是拥有了神力,正如蓬莱岛上的不老树,已经不是能以普通的世间之物看待的了。 如此说来,它确实很有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而且依照她的推测,这个湖即便出现在人眼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而她之所以能看见,很有可能是源自于她体内的神女血脉。 但无论如何,既然知道了它的存在和曾经出现过的位置,那就是让傅珏活下去的希望,而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怎么舍得试都不试就放弃!' 第一千零三章 求我杀了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于是,夕和还是立刻就去找了蔺司白。 蔺司白对夕和已经知道傅珏的身体情况感到有些诧异,而从他诧异的表情里夕和也知道了他也是知情人。不过现在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追究独独瞒着她这件事,而是立刻跟他说明了碧洗湖的存在,询问他能否让她先带傅珏离开一趟。 “碧洗湖?这个湖从未听说过,是真的存在吗?”蔺司白听后反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怀疑夕和的话,而是担心她只是听了不太靠谱的小道消息而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下带傅珏白跑一趟,那样的话她自己会失望,傅珏的身体也会更疲累。 夕和肯定地点头,表示她真的亲眼见过,但东篱国的位置不方便说,就只能说是之前离开南越时见到的。 蔺司白闻言放了心,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你放心带似之走吧。不过眼下兵荒马乱的,恐是路上会不太安全,我明日点一支骁鹰军护送你们去。” “多谢殿下,但骁鹰军就不必了,殿下正是用人之时,我岂能削弱殿下兵力。似之身边有隐卫,一路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殿下也请放心,一旦找到碧洗湖治好似之的身体,我们即刻便会返程助殿下一臂之力。” 夕和说完朝蔺司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回去了。 翌日,傅珏醒来时夕和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就等着他醒过来用过早膳就可以出发。哪知,将这事同傅珏说了之后,他却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夕和一听有些急,皱着眉头问他。 傅珏看向她,摇摇头,说:“怎么会,可是夕和,南北之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接下来的每一次交手我都不能错过,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明白吗?” “如果碧洗湖还在东篱,我们现在出发往返最多也就一个月,快一点的话兴许二十天就够了。寒王守城失利,需要时间恢复元气,二十天里他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而且这里有祁王殿下坐镇。我们先去医治,待你的身体好转就立刻赶回来,这样一举两得不好吗?” 傅珏无奈地笑,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你明知道不可能会是一举两得的,傅亦寒不是保守的人,二十天,太多变数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不能离开。” “可是南北之战的结果就这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比我和莞儿还重要?” “不,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比你和莞儿更重要,所以我才更要帮助司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座图兰城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如果让傅亦寒成为天下之主,所有人,包括你和莞儿在内都将再无安逸的日子可过。 碧洗湖或许还在东篱,或许真的能解除我体内的毒,但是一个或许加上另一个或许,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而帮助司白夺得天下,给你和莞儿平安顺遂的生活是我有把握能够做到的事。 我现在冒不起险,只能选择最稳妥的那一个。另外,曾经答应了父亲的事我也必须要做到,否则,来日与他和母亲相见我将无法交代。夕和,允我任性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夕和陷入了两难的绝境。一方面她能理解傅珏的心情,也希望能够完成他心中所想,可是另一方面,那是傅珏活下去的希望啊,她如何舍得放弃…… 她拧着眉心,心中痛苦挣扎,但之后还是更深的信念促使她做了决定。 “不,不行,不行……似之,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你活下去,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活下去!你恨我好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你走!” 她说着拍案而起,拉着他就要离开,但同时傅珏再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下又将她刚狠起来的心给咳软了。 她忙不迭地替他拍背顺气,又倒上一杯温水送到他手里。好在这一次他没有再咳血,喝了温水后很快就缓和下来了。 他缓过气后第一时间将夕和抱进了怀里,低声于她耳边说:“之前想要求你的事你不答应,但换成这件事好了,算我恳求你,允我任性一次,完成我的夙愿。夕和。” 夕和极为无奈,声音里带起了哭腔,答:“你这是在求我杀了你,你知道吗?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傅珏立刻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眼里也是满满的无奈,说:“别担心,这场战争拖不过三个月了。我答应你,等到尘埃落定,我们立刻启程去东篱。夕和,我也舍不得你和莞儿,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努力撑下去的,一定。” 最终,夕和还是万般无奈地答应了傅珏的请求,继续留在南越军中辅佐蔺司白取得最后的胜利。毕竟,她嘴上说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走,但他不愿意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迷药或者打晕了带走吗?他的身体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这么做岂不是雪上加霜,害了他吗! 那看来,现在唯一可以努力一下的就只有尽快缩短战争的进程,尽快将傅亦寒打败,取得南北的统一了! 因此,当两天后,夕和得知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要夺取狼牙城的时候,她将一件东西拿了出来,自告奋勇地提出可以一人之力助他们拿下此城。 这件东西就是她离开天心城去往苏家时,傅珏替她放进了药箱里的那枚骨哨。 这是当初傅亦寒亲手所赠,用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的。东西交给她时傅亦寒就说过来日若是她有需要,可以拿着这枚骨哨跟他换取任何她想要的东西或者需要他办到的事。 而在夕和看来,现在便是这枚骨哨价值最大化的时候。拿一枚骨哨或者说一个承诺交换一座城池,听上去挺匪夷所思的,但是既然当初傅亦寒敢说出“任何”两个字就应该也会有心理准备,她大概有七成把握是可以办到的。 但这种无异于与虎谋皮的举动是非常危险的,傅珏自然不会同意。' 第一千零四章 换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蔺司白也不赞同,不过他非常理解夕和想要冒这险的出发点,而且他其实也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够早一点尘埃落定下来。 所以,他想了想之后认为这件事可以用相对稳妥的方法试一试,比如不用夕和亲自出面,而是寻一个人代替。 傅珏听了却依旧摇头,说:“你认为傅亦寒会做亏本生意吗?狼牙城现在的意义他和你我一样都很清楚,即便他依言遵守承诺,也必然会要求夕和亲自把骨哨送过去,然后伺机扣押下她作为人质。到时我们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明白,但我们试试无妨,如果对方真的提出让夫人亲自送去,那我们只当没有这件事就行了。” 傅珏依旧没有松口,而且看向了夕和。 夕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随即表明态度,说:“我同意殿下的意见,并且我可以保证,如果寒王真的要求我单独送过去,拿骨哨换狼牙城的事就当我没说过,我自己也不会那么去做。这样可以了吧?” “不是单独也不行。”傅珏说。 夕和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要她单独把骨哨送过去她自己都觉得是羊入虎口的作死行为,所以打个保票没什么。 但她其实还是很想达成这笔交易的,所以话里留了个活口,只要傅亦寒不是让她单独去,她可以带上人的话,亲自送过去还是值得一试的。 然而,傅珏显然洞察了她的心思,从现在就要断绝掉她这样的念头。 夕和有些犹豫,但傅珏的态度很强硬,若她不答应就连试都不用试,这枚骨哨也将交由他保管。对于他的保护,她既窝心又无奈,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下,夕和便手书一封,连带着那枚骨哨交给了蔺司白,由他安排着人送过去。 第二天,他们就得到了傅亦寒的回信,正如他们所料,傅亦寒称骨哨的承诺有效,但是要求夕和亲自带着骨哨前往合叶城面谈,信中还将那枚骨哨又送了回来。 这个结果虽然是可以预见的,但夕和还是难免感到失望。 蔺司白也是,但就在他要开口将这段小插曲一笔抹过时,傅珏却开了口,称这未必就是最终结果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在信里留了活口,此事还有商谈的余地?”夕和忙追问。 “嗯。”傅珏将信纸放在桌面上,轻叩了叩上面的三个字。 “合叶城?怎么了?” “当初傅亦寒把骨哨送给你的初衷是很明确的,为了还救命之恩。他这个人虽然残暴嗜血,但性格越是偏激的人反而越是会看重承诺两个字,所以理论上来说,别说你要的是一座城池,就算你要他寒王的身份,他也是会双手送上的。 但理论就仅限于理论而已,因为傅亦寒是个偏激的人同时也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在面临这样的问题时首选的必然是‘承诺’和‘不损自身利益’之间的平衡点。 也就是他会想要找到既能履行承诺满足你的要求又使自身利益的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狼牙城对于北漠的意义类似于图兰城对南越,从狼牙城取道是去往天心城最短最直接的路。 它可以说是镇守天心城的门户,因为太过重要所以这笔交易对他来说虽然遵守了承诺但损失太大,偏离了平衡点,自然不会同意。” “哦!我明白了!”夕和恍然,也指向信中所提的合叶城,说,“你是说狼牙城不行,但是这座合叶城是还可以谈的?” “嗯。”傅珏浅笑着点点头,顺势抓住了夕和的手指默默攥进手心里。 “合叶城在图兰城的西北方,交界于图兰城和狼牙城之间,也是北漠的边境城池之一。我们攻取图兰城后,寒王便退到了这座城池里。它的大小大概只有狼牙城的一半,北面还有一大片荒无人烟的荒漠。 如果要从合叶城取道去天心城势必要穿过这片荒漠,传言这片荒漠中有流沙和大批狼群,可以算是一道保护天心城的天然屏障了。我们要交换这座城池的话,对方应该是会松口的。”蔺司白简单分析了一番。 “可是这样听起来,这座城池交换过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啊?会不会不太值当?”夕和问。 虽然合叶城大小也是一座北漠的城池,在两军交战中能取得就是一件了不起的战利品。但是,骨哨只有一枚,能和傅亦寒交换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换一座听上去实在不怎么样的城池让她有种亏了的感觉。 “不会,只要傅亦寒答应,这笔买卖我们稳赚不赔。”傅珏轻笑一声,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卖了个关子。 蔺司白闻言看向夕和,征询她的意见,毕竟东西是她的,还是要她拿主意。 夕和见傅珏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又马上写了一封信函将他们的要求重新再提,然后送了过去。 这一次等了三天傅亦寒的回音才送回来,但结果是好的。他不再要求非要夕和亲自将骨哨送过去,而是直接同意了这桩交换,只不过需要蔺司白亲自前往合叶城与他面对面交接,时间则定在了三天后的午时,过时不候。 夕和先是欣喜,而后又觉得对方答应得太利索了,会不会有诈。 傅珏认为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所以嘱咐了蔺司白这三天里还是要做些准备。 蔺司白明白,当下就召来了副将们开始商议和安排三天后的交接工作。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出发去合叶城的这一天,晴好了多日的天气突然变了脸,一大清早就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一直到了午时也不见停。 阴沉的天色带来了莫名的压力和紧张感,潮湿泥泞的道路也对出行之人多了一重阻碍。 用过早膳后,蔺司白便带着整装待发的队伍出发前往合叶城了,抵达合叶城外十里时不偏不倚正好是午时。 而在他们面前还有一支黑压压的队伍也正好走到近处,同他们前后脚的停下来。' 第一千零五章 谋取天心城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支队伍不必说,自然就是傅亦寒手底下的黑焰卫了。而此时,重重黑焰卫中停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坐在车把式位置上的是玫瑰,里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北漠寒王,今日天公不作美,你我既然已经到了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寒暄了吧?直接切入正题如何?”蔺司白身穿蓑衣骑在马上,先声夺人。 话音一落,对面马车上玫瑰掀起了车帘一角,傅亦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祁王不要着急嘛,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只是在交接之前,本王实在很好奇,想问问本王的堂嫂为什么会想到要拿骨哨换取合叶城。堂嫂坐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吗?” 夕和此时确实同傅珏一起坐在南越军后方的马车里,傅亦寒的话也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看向傅珏,不知该不该出声回应。 傅珏朝她点点头,她遂稍稍一想后也掀了车帘,朝着对方扬声说道:“承蒙寒王殿下一诺千金,其实妾身想要换的是狼牙城,不过殿下不舍得割爱,妾身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其实傅亦寒问的很明显并不是她为什么选择了合叶城,而是为什么要换城池这件事,夕和不是听不懂,只是个中原因没必要放到明面上来说,所以选择了偷换概念的方式来回应。 “堂嫂喜欢狼牙城本王也不是不能拱手相送,只不过眼下这狼牙城本王还有些用处,不如等天下平定,本王再将这狼牙城赠予堂嫂给堂嫂赔礼可好?”傅亦寒问,“至于这合叶城,堂嫂你拿去做什么呢?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寒王殿下这是想反悔?” “当然不是。本王说过了,只是好奇堂嫂的选择罢了。堂嫂莫要吝啬,也莫要说些虚的了,同本王说说吧。” “妾身的答案已经给殿下了,殿下若是反悔也无需编太多说辞,直说便是。今日天气不好,还是早早有个定论,各自回去休息,如何?” “哎。”傅亦寒闻言叹了口气,随后话音一转,说,“堂嫂,其实本王是认真将你和堂兄当作亲人的,不然那日堂兄出使南越,本王也不会冒险替父皇将出宫令牌送去给你。 之后的事,本王和堂兄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但本王依旧是很看重堂兄与你二人的。你们始终是北漠人,如今站在南越的阵营里真的好吗?不如跟本王回去吧,本王定当亲自向堂兄斟茶赔礼。如何?” 夕和听了再次看向傅珏,这番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但一字一词分明是说给傅珏听的。 他的目的已经表达的非常赤裸了,可是,傅亦寒会不会天真了一点,他之前可是想杀了傅珏啊,现在一句斟茶赔礼就想再让傅珏回去替他办事?傅珏答应,她都不会答应! 不过,傅亦寒是这么天真的人吗?当然不是。那么,这番话的重点莫非是个给他们最后“弃暗投明”的通告? “不必理会,说重点。”傅珏低声提醒夕和。 夕和点点头,无视了傅亦寒的话,再一次强调交接之事。 “堂嫂,本王对你的回答实在是很失望。”傅亦寒的语调冷了下来,隐隐还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夕和立刻提高了戒备心,但之后傅亦寒并没有再说或者做什么,而是痛快的让玫瑰将合叶城的城主印玺以及契约交给了蔺司白。 待到雨停时,夕和一行已经进驻了合叶城的城主府,而一切诚如傅亦寒所言,合叶城内除了百姓,再没有任何一个黑焰卫或者北漠兵卒,而他们自己也在分手后沿着官道往狼牙城退走了,换城一事算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尘埃落定。 但即便如此,夕和基于对傅亦寒的那点浅薄了解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直到副将来报称合叶城内的所有物资都已被搜刮了个一干二净,没了口粮的百姓们正于各处骚动抗议,她心里那点怪怪的感觉才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傅亦寒从来都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一枚骨哨就换一座城池在他看来还是笔亏本买卖吧,所以在遵循承诺的前提下,他才想出了用这种“制造内乱”的办法来给他们添些乱,找补些他的损失。 合叶城内的百姓都是北漠人,对于随意弃守的傅亦寒固然会有所埋怨,但对他们这些入侵的南越军定然会怀着更深的憎恨,再加上沦为亡国奴的耻辱和恐慌,将会对他们产生强烈的排斥。 这场骚乱恐怕还真不是派发些口粮下去就可以解决的。而且对于还要继续征战的南越军来说粮草是很珍贵的物资,要提供一座城池几千名百姓的口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也是需要考虑的。 因此,蔺司白和几名副将刚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不得不开始商议起解决办法。 傅珏自那日咳血之后精神就一直非常不好,整个人终日都显得非常疲惫。夕和心疼他,想让他多多休息,蔺司白也有意让他少操心,同样让他先回房去休息,这件小事交给他便好。 但傅珏却浅笑着说:“我知道这件事你可以处理好,但接下来关于谋取天心城的事我想还是要及早跟你说明一下。” 蔺司白同几名副将闻言表情皆变得更加认真和凝重起来。 谋取天心城,至关重要也是势在必行的一步棋。两国交战,都城具有直接影响战局的举足轻重的意义。 一般情况下,哪一方率先夺取了对方的都城,哪一方的胜面就基本定下了,除非出现在短时间内先后夺取了对方都城,达成一种都城交换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历史上是比较少的,因为这远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傅亦寒领兵先是攻破潜龙城,再在潜龙城收复后改攻图兰城,为的也是南越的都城京城,因为从潜龙城和图兰城两个城池取道是前往京城最直接最快的选择。 而对于他们而言,狼牙城是首选,但眼下傅亦寒定当已经看穿他们的企图,又有了守城失利的一次经验,再想攻下狼牙城恐怕是要经历一场血战了。' 第一千零六章 弃如敝履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然而,众人刚这么想,便听到傅珏问:“你们对合叶城北面的荒漠了解多少?除了流沙和狼群之外。” 众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到了合叶城外的荒漠。还是蔺司白率先反应过来,不由惊奇地问:“你想放弃狼牙城,改从荒漠取道?” 傅珏点点头,说:“谋取天心城,我们之所以率先考虑狼牙城是因为它的位置是常识和主观意识中距离天心城最快最直接的所在。但实际上,你们可以仔细看看地图,狼牙城位于天心城的南方偏西的位置,而真正位于天心城正南方的则是合叶城。” 一名副将立刻取了北漠的地图摊开在桌面上,另外几人便都俯身过去查看。一看果真如此,狼牙城的方位确实偏西了几度,相比而言还是合叶城更正一些。这样一来的话,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是合叶城距离天心城最近的。 但是,这一点难道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吗?当然不可能。可为什么大家还是公认狼牙城才是直取天心城的首选?无非就是因为合叶城这条路不通! 现在傅珏提出从合叶城北面拦路的荒漠取道,难道他是有什么办法可以顺利通过那片荒漠吗? 有副将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了傅珏,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同问。 但傅珏并没有细说,只是嗯了一声,便同蔺司白说道:“傅亦寒退守狼牙城一定会盯死我们这边,所以这一次谋取天心城我们必须兵分两路,分头行事,才有可能瞒过他。” 蔺司白沉吟半晌,说:“你的意思是把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穿越荒漠前往天心城,另一部分佯攻狼牙城吸引傅亦寒的注意?” “不错。但傅亦寒敏感多疑,所以即便是佯攻也要做到以假乱真才行。我想了想,你的骁鹰军须留三分之二下来,另外三分之一……交给我可放心?” “你说的哪里的话,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蔺司白没好气地笑了下,又有些担忧,“只是,三分之一够吗?天心城那边的防守定当比任何一座城池都要严密,还有宫里的禁卫军……” “无妨。我会将荒漠的行进图留给你,待我们顺利抵达天心城后再给你一个信号,你率其余人赶来应援,应当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如此说来,其实他已经把整个计划的每一步都思虑妥当了,是他走在前面铺好了路给他走,而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还是透支自己的生命在给他铺路。蔺司白为此觉得既感动又羞愧。 “似之,既然有行进图,不如你也留在这里吧,打头阵的事交由蒋副将去做。”蔺司白实在不忍傅珏再为自己殚精竭虑,不由开口劝他停留在足够安全的地方等候不远处的胜利就好。 “攻取天心城将会是最困难最多变的一环,若不亲自参与恐是心中难安,况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回天心城办。司白,你且做好掩护和应援之事即可,无需太过担心其他。”傅珏浅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话中的其他指代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蔺司白听此便知他心意已定,多说无用,遂无奈地点点头。 夕和一直在旁边安静地聆听,注意力则全部都放在傅珏身上。听他说着每一步的筹谋和规划,她满是心疼,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又实在不忍拦他的路。 就这样吧,既然已经答应他了,那就好好陪着他做完他想做的所有事。 之后,几人又商定了一下下一步计划开始的时间。 由于刚拿下合叶城,城中又还有刻意制造的内乱,傅亦寒一定盯紧了这边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以及他们要拿到合叶城的真实目的,因而马上就动身必然是不明智的,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同时,夜里动身比白天更好,因为有夜色的掩护,可以尽可能的减小离城的动静。虽然夜行无疑还会再给穿越荒漠增加难度和危险性,几名副将都有些担心,但傅珏认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最后蔺司白还是遵从了傅珏的意见,定在了深夜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南越军和北漠百姓的冲突不断,城内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的狼牙城中—— “我们买通的人折损了几个,不过起了不错的作用,现在城内的百姓们都对南越军恨到了骨子里,南越军经此一事必将军心溃散,士气大受影响。”玫瑰恭敬地向傅亦寒禀报了合叶城内的境况。 傅亦寒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支着头,闭着眼睛,问:“蔺司白是怎么应对的?” “目前看来还是安抚为主,给每家每户都派发了十天的口粮。但他手下有两名副将下令抓了几个闹事的人,这才给了我们以可趁之机,将他们残忍屠杀百姓的事给坐实。” “傅珏呢?他没有参与?” “得来的消息是他缠绵病榻,已经几日都没有出过房门了。” “病了?”傅亦寒睁开眼,缓缓坐直身子,思索片刻后,说,“看来堂兄这旧疾比我想象得要严重一些啊。呵,既然病了就该本本分分的找个角落养病,跑战场上瞎蹦跶什么?看样子这病又还不够重呢,我有必要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殿下的意思是……?” “清点黑焰卫人数,是时候去拿回潜龙城了。” “是,殿下。”玫瑰行礼告退,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欲言又止地看向傅亦寒,“殿下,蔷薇她……” 蔷薇和其他两百多名黑焰卫在咸宁城一役中被俘,如今生死不明,可多日过去却不见殿下提起如何解决此事。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和好友,她实在非常担忧。 但她才刚一提起就听到傅亦寒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温度的声音,说:“丁香或者锦葵,你选一个补上来。” 意思就是彻底放弃蔷薇了吗?连带着另外两百多名黑焰卫也全部都放弃了?可他们不仅仅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还是跟随了您多年、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的人们啊! 您怎么可以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弃如敝履了呢?' 第一千零七章 入荒漠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玫瑰心里替蔷薇他们生出不平,不禁脱口委婉地同傅亦寒说:“殿下,蔷薇他们应该还活着,他们也为殿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们若是回来定会越发努力地效忠于殿下的,殿下您看……” 话说到一半傅亦寒已经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凌厉之势让玫瑰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玫瑰,你话太多了。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殿下,属下只是……” “让丁香补上蔷薇的位置,你的事情交给锦葵。退下吧。”傅亦寒再次冰冷地下了决定。 虽然她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这样的奴仆能在殿下心中占据一分半毫的位置,但至少她以为她们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地保护他、为他做事,说的难听点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吧? 可他呢,眼皮都不眨一下就不顾蔷薇和数百名黑焰卫的生死,多问一句就剥夺了她原有的身份和资格。她们在他眼里应该就和以往他下令诛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吧…… 玫瑰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傅亦寒感到了心寒,也第一次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和现在正在做的事产生了怀疑。但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默默地退下了。 第六天,潜龙城遭到了北漠军的进攻。攻势来得又突然又迅猛,镇守于潜龙城外的温明翊虽全力率军反抗但仍有所不敌,送了加急信件到合叶城向蔺司白求援。 蔺司白接到信件,和傅珏皆认为时机已到,遂于当下便点好兵将,举兵攻往狼牙城。而当夜,夕和亦随傅珏等人悄悄离开了合叶城,朝着北面的荒漠进发而去。 合叶城北面的荒漠绵延数百里,仅在外围之地尚有树木和稀少的水源,其中心地带传言寸草不生,三步一流沙,五步遇狼群,被北漠百姓们称为人间炼狱。 而在浓浓的夜色下,即便是外围地带也已经满目荒凉,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诡异,叫人不寒而栗了。 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照明所用的火把和灯笼也都尽可能地减少。这么一来,气氛越见诡异,更是还没正式走入荒漠就有兵卒打起了退堂鼓,小声撺掇着蒋副将去跟傅珏说说,改到白天再走。 蒋副将自然不会去提这么无脑的意见,不悦地瞪了来禀的兵卒一眼,当下便发话不愿意走的现在马上滚蛋,愿意走的就不要再废话。 几个有怨言的立刻就噤声了,而他们终究只是一小部分,其他大多数人都还是比较镇定的。 最后清点一遍人数后,一行人便依照着傅珏的指示先后进入了荒漠。 临江、临山和燕青奉命于队伍的前中后三段负责引路、维持秩序和殿后确保所有人跟上队伍。迎着寒风猎猎,虽然前路晦暗不明,但尚算井然有序。 夕和挨着傅珏坐在马车上有些犯困。出发时已经是子时,经过清点人数再走了这么长一程已经接近丑时了,往常这个时间她早已入梦,生物钟让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刚出发时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片荒漠被外界传得那么可怕。但他在身边就有满满的安全感,出于对他的全心信任,她也相信他们定然是可以平安顺利地走出这片荒漠的,所以很快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困了就睡吧,这里有我在。”傅珏看到她的眼睛一闭一闭的,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陪我一起睡会儿吧。有临江在,这一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的身体如此糟糕,实在不适合再熬夜。 “无妨,今夜过去,远离合叶城之后便不需再在夜里行走了。你睡吧,我累了自然会睡下的。” “那我也不睡了。”夕和闻言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再同他笑笑,说,“我们说说话吧。这片荒漠你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吧,怎么会有行进图呢?” 看她打起精神陪着自己的模样,傅珏心里柔软了一片,将她搂进怀里,说:“摸清楚一个地方不需要亲自走一遍,有很多方法可以办到,比如让我的隐卫们辛苦跑一趟。” “那也要你先想到这件事吧。这么说来,你其实很早就预料到或者说计划好了要走今天这一步吗?” “算是我计划好的吧。你可还记得当初傅亦寒奉旨领兵离开天心城之前曾到浣花宫里来找过我?” “嗯,记得。你的计划难道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说是南北之战的大计划还要再早一些,但从合叶城外的荒漠取道这件事算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当时来找我想让我以军师的身份随他出征,我借着皇上试炼的名义婉拒了,但是交给了他一个锦囊。” “锦囊?” “嗯。我交给他让他于危急时刻打开,方能一解困局。而实际上,锦囊背后是我跟司白的里应外合之计,诱使他将目光放到攻取潜龙城上,从潜龙城取道前往京城。 这么一来,图兰城、合叶城一带,即便他依旧派遣了人马攻取,压力和兵力一分摊,来日我们要夺取合叶城也会相对容易许多。”傅珏说。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看好了进攻天心城的路线,首选本来就不是人们所以为的狼牙城?” “没错。狼牙城的目标太明显,自古以来又是易守难攻,即便能够强攻下也会损失不小,并不合算。况且那也是对以后攻取天心城时一种兵力上的削弱。” 夕和点点头,又说:“寒王果然是个多疑的人,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你的锦囊,所以在攻取潜龙城后又攻取了图兰城。” “嗯。说实话,他手下黑焰卫的数量超出了我的预计,不然图兰城是不该失守的。”傅珏说及此眸色有些晦暗,似乎是想起了图兰城里的百姓们有些自责。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也是人,不是神,思维逻辑再缜密也难免会有错漏,这是在所难免的。 她遂宽慰他道:“这不是你的错,发起战争的人才是始作俑者。况且,如今图兰城已经收复,待到我们顺利夺取了天心城,想必这场天下大乱很快就能结束了,百姓们又能回到以往的生活。” “但愿一切顺利。”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全文已写完,依照约定,现在开始爆更到完结~撒花~' 第一千零八章 狗咬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一行在荒漠中前行时,百里之外的潜龙城正陷在一场血战的泥淖之中。 蔺司白得到消息后领兵火速赶到潜龙城应援,但赶到时,温明翊手下的南越军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人也都退居于潜龙城中艰难地抵抗着。 傅亦寒的黑焰卫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基本是以一敌数的态势,寻常的北漠军都在他们的引领下增强了一倍以上的战斗力。 而越是看到敌人不断倒下,士气跟着不断高涨是必然;看着自己的朋友伙伴不断倒下,士气不断低落也是必然。因而北漠军愈战愈勇,南越军的抵抗却越来越趋于疲软。 如此大势之下,潜龙城只差一步就要被北漠军攻下了。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蔺司白率领援军赶到,并且祭出了一个令傅亦寒始料未及的杀手锏,迅速开始扳回局面。 而这个杀手锏便是他自己想都没想就放弃掉的三百黑焰卫。 这三百名黑焰卫因当初中了夕和的牵机毒而被俘,后来就一直被关押在咸宁城的城主府内,用另一种慢性毒控制着。 待到傅珏他们顺利收复图兰城后,夕和问及了他们如何处置这些人。这些人就又在傅珏的建议下从咸宁城迁至合叶城中,然后再在蔺司白此番出发前被喂食了傀儡蛊,成为了受制于蔺司白的傀儡。 他们都是傅亦寒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虽然傅亦寒似乎对他这些心腹的死活并不在意,但要让他们倒戈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而傀儡蛊只是控制了人的心神和意志,本身的身手和能力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因此,服食了傀儡蛊成为傀儡的三百黑焰卫便成了蔺司白手下打头阵的精英队伍。 以黑焰卫克制黑焰卫,既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算是让他们自己狗咬狗,最大程度的保全了自己的兵力。 这个办法是蔺司白自己想的,他为此很满意。但傅亦寒见到自己曾经的属下们居然倒戈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 他一声“杀无赦”的令下,既是要对抗南越军,也是要清理门户。没用的人他不会留也不会救,背叛了自己的人就更加该死! 然而黑焰卫们终究不及傅亦寒冷血,对峙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的。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自己曾经的同伴和好友,不,甚至可以说是亲人,他们是互相陪伴扶持着走到今天的,要让他们眼睛眨都不眨的就对自己的亲人下杀手,即便他们耳濡目染了主子的性格却也很难做到。 但对方这三百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他们现在没有自己的意识啊。这么一来,虽然傅亦寒这边的黑焰卫人数多,但战力却不及那区区三百人。 再加上蔺司白手下的骁鹰军辅助,原本大好的局面正在一点点流逝而去。 傅亦寒看出了黑焰卫的阳奉阴违,浑身的杀伐之气越来越重,到最后愤然亲自提剑冲入战局,干脆利落地砍下了几名黑焰卫的首级,并且再次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还高喝一声,称若是有背叛之意者当就地自尽谢罪。 黑焰卫们终究是蒙了傅亦寒的知遇之恩,有的甚至还担负着救命之恩的重债,背叛傅亦寒的念头是基本不会有人有的。而傅亦寒现在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狠下心服从命令了。 于是,交战的局面正式进入白热化。鲜血一道又一道地飞出,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而脚下的泥土逐渐地汇聚起了几条细细的血河。 这一场交战一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才进入尾声,而最终的结果出了尸横遍野和血流成河之外,便是蔺司白的及时出现挽救了潜龙城的沦陷。 从双方的伤亡人数上来说,双方都损失惨重,但因为蔺司白这边的伤亡主要集中于那三百名黑焰卫,因此骁鹰军和普通南越军的损伤其实还算小,都不及收复图兰城时候的多。 也因此,傅亦寒结结实实地吃了次亏,回到狼牙城后大发雷霆地训斥了存活下来的黑焰卫一番。 另一边,经过一夜的跋涉,天亮后,傅珏便下了令,命原地休整。 疲惫困倦的人们纷纷席地躺下睡觉。但肯定是没办法让所有人都睡的,只能分批轮流休息。而等一轮轮下来,已经过了午时。 烈日当空,但落在身上的暖意却很稀薄,反而冬季的寒风在荒漠之上更显凛冽。 为了不用再在夜里赶路,他们在吃过一些东西,补充了体力后再度启程,走了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才再次停下休息。 昨夜因为还处在荒漠边缘地带,相对安全,又是第一夜,所有人都保持着充足的精力和高度的警惕,所以除了冷一点也没什么了。 但今晚却不同,除了疲乏的身体尚未完全调整过来,他们也已经进入了荒漠的中心地带。隐卫实地勘察过,荒漠的中心地带确实是有狼出没的,所以今晚虽是驻扎休息却丝毫怠慢不得。 蒋副将对于在野外驻扎有着丰富的经验,傅珏再将几点要注意的事项告知给他后,他很快就安排好了休息和轮值等各种事宜。 很快,夜幕落下,篝火升起,众人各自吃了晚饭后都选择早早地歇息,为明天一整天的行程储存体力和精力。 夕和倒是经过白天的休整后此时还不太困,但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就抱着小鱼趴在车窗沿上,看着天上的繁星。 没有树木和房屋的荒漠,夜空显得格外辽阔和静谧,天上的繁星好像也变得尤其多,浩渺又璀璨。她一直都很喜欢星空的,看着看着就不由出了神。 傅珏凑近了她,轻声问她在想什么。她低了头刚要回答却突然看到远处出现了几点碧绿的光芒。 那光芒明灭闪烁,且不断靠近过来,夕和立刻指给了傅珏看。 傅珏一看,神色一凛,语气无奈地说:“真不知该说我们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那是狼的眼睛。”' 第一千零九章 分批行动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狼是群居性的动物,孤狼不是没有,但是比较少,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而队伍的数量在冬季是最多的,因为要互相取暖。 夕和虽然只看到几点绿光,但极有可能它们后面还跟着一批,只是距离相对稍远,所以还看不见罢了。 狼的攻击性很强,狼群的攻击力更是不容小觑。虽然他们之中既有隐卫又有骁鹰军,即便面对五十匹狼也足以应付,但是他们必须保证不会受一点外伤,不然血腥气会将附近隐藏着的更多的狼群吸引过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此外,他们这批人是要保存实力去谋取天心城的,路上的损耗必须越小越好,所以和狼群还是能不正面搏斗就不正面搏斗的好。 但眼下狼群正在不断靠近过来,正面搏斗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夕和,之前让你准备的麻肤散都在药箱里吧?”傅珏的声音于耳旁响起。 夕和猛地回过神,立刻点点头,从药箱里翻出二十个小瓷瓶交给他。 “原来你让我准备麻肤散就是想好了用来对付狼群的?” “嗯。夫人的麻肤散药效极好,这些狼也算是上辈子修了福了。”傅珏接过,还浅笑着打趣了夕和一句,然后起身走出马车,将那一口袋的麻肤散交给了临山。 停下驻扎时傅珏告诉给蒋副将的几点注意事项里也提过可能会出现狼群的事,因而生起的篝火是呈圆圈形排列的,将所有人都圈进了一个圆圈里。 火对大多数动物都有威吓的作用,这也算是一种小程度的保护。 临山也已经发现了靠近的狼群,接过口袋后立刻去找了蒋副将和燕青。 蒋副将刚刚合上眼不久,还没有入睡,一听有狼靠近马上起来了,再立刻配合着将轮值的兵卒调动起来,分守到各个方位。 而那些药瓶则派发到了隐卫和骁鹰军的手里。 那些绿光随着距离的拉近慢慢在火光下显出了矫健的身躯和锋利的爪牙,一匹,两匹,三匹……第一批靠近过来的就有十几匹,之后还有许多绿光跟随而来,粗略一估算,大概能有三四十匹之多。 这个数量要真起正面冲突,不流一点血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的麻肤散的药效确实很好,准备的数量也还算充分,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夕和抱着小鱼趴在车窗沿上往外看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然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隐卫和骁鹰军们已经准备好将手中的麻肤散抛洒向狼群时,这些气势汹汹而来的狼群居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然后短暂的停顿后毫不犹豫地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这……是不战而逃?怕了他们了?所有人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真是没想到现在的狼这么有眼力见啊! 不过未免狼群突然一个掉头反攻,他们依旧戒备地留在原地,眼看着它们的身影全部消失于前路的尽头才放下心来,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这么一段小插曲无厘头地成为了这段紧张行程的调剂品,之后的夜安静平稳,所有人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第二天再次踏上了前往天心城的道路。 他们在荒漠里一共走了五天,除了第二天夜里遇到了那群临阵退缩的狼之外没有再遇到别的意外和险情。终于,到了第六天的中午,他们走出了荒漠,到达了荒漠另一端莫城城外的树林。 接下来要往天心城去最少还要经过三座城池,而城池不比荒漠荒无人烟,他们没法再这么大喇喇地直接往前走了,以他们的人数可不足以一座座城池的攻过去。 所以,一出荒漠,傅珏就将队伍划分成了九只小队,每一队从不同的三条路线分三个时间先后出发往天心城去,最后到天心城外三十里处的乌霞镇会合。 这样把人员分散的办法是最直接降低存在感的办法,除此之外,出发前就让每个人换上寻常衣服也是为了可以在此时扮作普通商人,尽量不引起北漠百姓和官兵的注意。 将入城的文帖交给每只小队的领队后,第一批的三只小队先从三个方向出发。两个时辰后再走第二批,最后一批则要在五个时辰后再出发。 是以,最后一批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深夜了。入夜后,各个城池都有关闭城门的时刻,城池外面基本不会有什么走动的人,所以相对来说反而比较适宜隐藏行迹。因此,这三队的人数会稍微多一些。 而傅珏必然是要第一批走的,因为他要先到乌霞镇才好着手安排后面来的其他人。蒋副将殿后,等待的这几个时辰总要有个人定军心的。其余七只小队则分别交由了七名隐卫来带领。 就这么的,队伍分批上路了。 四天五夜后,夕和他们成为了第一只到达乌霞镇的小分队。到达时还是清晨,但小镇上已经熙熙攘攘的很热闹了。 或许是靠近天心城相对比较安全的关系,这个小镇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小贩们依旧卖力地叫卖,沿街商铺里也依旧人来客往。 他们扮作商旅进了镇子,再在靠近天心城的镇子另一角选了家客栈入住。他们之前一夜歇在野外,没吃什么软乎的东西,又正赶上吃早饭的时辰,遂在掌柜处开好了几间房后就在大堂一角坐下吃东西。 小二看他们眼生,就随口问了句他们的来历,临江出面应了话,也顺带着跟小二打听了一下这个镇子和天心城那边的情况。 这一问方得知,北漠素来镇守天心城的天心军如今竟一整个军营都搬到了天心城的南城门外,死死看护着天心城的安全。而普通百姓要进城和出城都要绕到北城门走,那里也有禁卫军把守,需得出示户籍证明和入城文帖才行。 临江正待要细问问如今天心军中的统帅是哪一位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小二身后嗖地一下窜出来直直扑向临江身旁的夕和。 猝不及防之下,临江立刻起身阻拦,傅珏也在第一时间就将夕和揽进自己怀里,但这道黑影还是抓住了夕和的一角衣袖。' 第一千一十章 秘密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夕和自己也吓了一跳,定睛朝这道黑影看去,只见是个穿着一身黑衣黑裙,头戴黑色纬纱,手戴黑色手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明明连脸都看不见,但不知为何,惊吓之后她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这份熟悉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因为这个人抓住夕和的衣角后立刻叫了声“姐姐”,并朝着夕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声音并不完全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很是沙哑低沉,但她还是从这声姐姐里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你……”夕和眉心蹙起,盯着面前的女子抬手想去掀起她的纬纱,但一伸手就被对方给握住了。 “姐姐,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你跟我去楼上好不好?”黑衣女人仰着头哀求夕和。 临江想开口提醒夕和,但却注意到自家主子反而已经松开了护着夫人的手,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于是他立刻意会到主子应该已经猜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遂也把话咽了下去。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姐夫、姐夫也一起吧,好吗?”黑衣女子迫切地再次发话。 夕和回头同傅珏对视了一眼,然后答应了下来。跟着,她和傅珏两人,再加上临江和燕青一起跟着那黑衣女人上了楼,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黑衣女子的步履有些蹒跚,一边走还一边剧烈的咳嗽,情况好似比傅珏之前咳嗽时还要严重一些,几乎都不带停顿的,听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了。 进屋后,她立刻到桌边喝了两杯水,这才缓了一些过来。然后,她又到了夕和面前,拉着她到桌边坐下,给她和傅珏也都各自倒了一杯水。 “姐姐,喝水。” 夕和没有喝,眼睛依旧盯着纬纱后若隐若现的一张脸看,说:“白姑娘,你怎么了?” 黑衣女子拿着水杯的手一顿,沉默半晌,然后将自己头上的纬纱和手套都一一取了下来。结果,她的脸和她的双手都让夕和几人又吓了一跳。 她是白幻儿,可这张脸和这双手都不再是它们从前的模样了。 她的脸上遍布青紫色凸起的疤痕,疤痕之间又有紫红色的血痂和一小块一小块缺损的皮肉,从前可爱小巧的鼻头竟然露着一点森森白骨,嘴唇也是红肿干裂的,整张脸面目全非、触目惊心,几乎再找不到一点以前的模样。 而她的一双手干枯苍老,手背和指尖都有不同程度的小伤口,同样再没有一点曾经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夕和拧着眉问。 白幻儿苦笑了一下,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甚至可以说是狰狞了。 “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却还固执地以为找到了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拼尽全力去抓紧反倒害得自己落入地狱,不得好死。” “是傅亦尧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夕和问。 虽然打从一开始她就认为傅亦尧没有对白幻儿付出真心,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和抱着几分利用的心思,但是她以为白幻儿的下场最多就是被抛弃,弄得无家可归,要流落街头,因为傅亦尧给她的印象是不及傅亦寒残忍心狠的。 然而,是她小看了傅亦尧吗?傅亦尧和傅亦寒终究是亲生兄弟,脾性多少会有几分相似,而这几分相似里莫非就包括了残忍冷血的心肠和手段? 可是,之前傅亦尧还愿意拿“傅珏的尸体”来保白幻儿回去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咦,难道是…… “是因为我拿了你的手镯,傅亦尧发现你没了制造雨雾幻境的能力也就没有了价值,所以才这么对你的吗?”夕和想到这一点,立刻向白幻儿求证。 白幻儿抬眼看向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以前我以为我能成为唯一站在他身边,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女人是因为爱,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恰恰相反,是因为一点都不爱,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利用,不担心我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说的没错,雨雾幻境是我最大的利用价值,他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一点才把我带在身边的。你拿走手镯后我把无法再造幻境的事告诉了他。 我原以为他会安慰我,告诉我没关系,但实际上,他确实非常不高兴,狠狠地责骂了我一顿。不过,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更主要的是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秘密?” “这也是我想要告诉给你的事。傅亦尧一个多月以前已经回到了天心城,他和皇后,还有四皇子联手将北漠的皇帝软禁了起来,并且给他喂了毒药,想要趁着南越和寒王两败俱伤之际杀掉皇帝,谋朝篡位。” 白幻儿说完又咳嗽起来,忙再给水杯里添上水,一口口往嘴里灌。 夕和和傅珏几人皆有几分诧异。一方面为傅亦尧竟然已经动手软禁了北漠皇上,还给他喂了毒,那可不但是谋朝篡位,还是弑父!而另一方面没想到的是印象中那个存在感薄弱、体弱多病的四皇子竟然和傅亦尧联手了! 果然出生帝王家就没有对那个至尊之位没一点想法的人了吗?傅亦寒是这样,傅亦尧是这样,蔺司白和南越太子、睿王是这样,就连那个体弱多病的四皇子也还是这样。 若非要找出一个例外,好像就只有傅珏了……夕和不由悄悄看了一眼傅珏,想起他出发前说的要到天心城办一件事,不知是什么事呢…… “你是如何得知的?”傅珏开口问了白幻儿。 “我随傅亦尧从狼牙城回到了天心城。因为失去掌控雨雾幻境的能力,他对我很不满,也对我越来越冷淡,回到天心城后就把我丢在王府里不闻不问,自己搬去了宫里住。 侧妃娘娘是个很泼辣的女人,她百般欺辱于我,我忍无可忍之下,就从王妃房里偷到了入宫的令牌,然后假扮成了王妃的侍女,混入宫中去找傅亦尧寻求庇护。 然而我没想到会这么巧,偏偏撞见了皇后给已经无法动弹的皇帝喂毒药……”' 第一千十一章 圣印的影响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还一边喂一边说着一些他早就该死之类的话。我当时吓了一跳,也很害怕,本来是想马上就离开的,当作没有听到那些话。 但是,更巧的是傅亦尧和四皇子结伴而来,发现了我。他见到我也很意外,不,应该说是大惊失色。其实我想他当时就想杀掉我的吧,要不是遇到了第三个巧合,太后身边的嬷嬷刚好来给皇帝送东西的话。” “太后的情况你知道吗?”提及太后,傅珏顺势再问了她。 白幻儿摇摇头,说:“当时听那嬷嬷和傅亦尧之间的对话,太后似乎是不知道他们给皇帝下了毒手这件事,还以为是皇帝得了严重的风寒。 后来,傅亦尧骗我出了宫,说是要替我撑腰,却将我骗到了别苑,毁了我的容,在我脸上下毒,还逼我吃了另一种毒,最后以为我死绝了就把我丢弃到了乱葬岗。太后再怎么样我都不清楚了。” 傅珏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夕和听了她的这番经历突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白幻儿自己再一次看向夕和说:“姐姐,说实话,其实我不是在等你们的,这件事我原先想要告诉的人也不是你们,而是寒王。 我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再没有力气长途跋涉了,只能在这个小镇上等着寒王回到天心城,再把事情告诉他提醒他小心。 我知道寒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是想让傅亦尧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没办法在他对我做出这么绝情绝义的事情后还能淡然自若地看着他坐到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子上。 刚刚我在街上看到你们真的很意外,尤其是见到姐夫还好端端的活着。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回来要做什么,但是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是我的姐姐,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 你跟姐夫一旦露面,傅亦尧肯定会知道,也肯定会来抓你们的!其实以前的时候,他就骗我给他透露了很多你和姐夫的事,那时候我只当他是想和你们搞好关系,可现在想想他分明是不怀好意! 所以你们快走吧,现在天心城外的天心军和禁卫军也都是傅亦尧的人了,你们必须远离天心城,离的越远越好,回去南越,去白鹤山避一避,或者,去东篱也行。” 白幻儿最后的几句话里带着急切和关心,一瞬间,夕和仿佛看到了她曾经的模样,不免心中有些酸涩。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们必须进天心城。”夕和同傅珏对视一眼,回应了白幻儿的话。 “为什么?”白幻儿不解,但随后似乎又明白过来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件东西放进夕和的手里,说,“或许是傅亦尧对我这个死人太放心了吧,把我的尸体草草一丢,没有搜我的身。这一块入宫的令牌便留在了我的身上。我已经用不着它了,但或许你们能用上,拿着吧。” 夕和低头看向手心,却只看了一眼这块令牌,然后就将目光放到了白幻儿破碎不堪的手指上。又顺着她的手指,她突然发现了她手腕上的那一枚蝴蝶胎记竟是纯黑色的。 她面露惊讶,立刻拉过白幻儿的手,再将她的衣袖捋上去,问:“你的胎记……怎么回事?是因为体内的毒吗?” 白幻儿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应该是娘亲的提醒吧。这个胎记在我爱上了傅亦尧之后就慢慢变黑了,应该是娘亲在冥冥中提醒我这个男人的心是黑的,可我却一直没有在意……” 夕和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钟鸣声,猛地想起了棘牙曾经说过的话。他曾说过,圣女是神女的影子,神女得到神的血脉,拥有的神印会帮助神女的容貌气质变得越来越好,但圣女和圣印却不同,圣印带来的影响是无法预估的。 她之前因为白幻儿在东篱被欺负了的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幻儿能不能走出阴影这个点上了,也以为胎记的影响只会是在一定限制的范围内的。 就像她自己,那一枚胎记带来最大的影响就是她容貌上的变化,其它方面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然而她却忘了,白幻儿的意识和认知在离开白鹤山之前是一张白纸,而人其实越单纯越容易被情绪所影响而走上极端。那次的事就是这张白纸上的墨迹,而圣印将这团墨迹大范围的晕染了开来,直到吞没所有白色。 难怪那一段时间白幻儿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说话、行为都变得不像她,而在潜龙城外遇到时,她的容貌和气质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她以前做下的那些事,一部分源自于对傅亦尧的偏执,而还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源自于圣印的影响! 这样的话,过往的那些冲突,白幻儿有错,但其实她自己也有错!因为白幻儿不知道圣印的事,她是知道的啊,但她却疏忽了!也就是说,白幻儿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她是有责任的! 夕和惊恐的发现这件事,然后一颗心瞬间就被自责和愧疚淹没了。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满身破败的人,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了?”白幻儿不解于夕和突然的情绪变化。 一旁的傅珏却在夕和问及那枚胎记时也想到了棘牙的话,自然便跟着想到了夕和心中所想。 白幻儿的事他一直没有太过关注,说起来,她叫他一声姐夫,如今她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是有责任的。他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宽慰他的小鱼儿,只能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和摇摇头,忙不迭地去摸白幻儿的脉。她的好她的坏,她的改变和自己的疏忽,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自己现在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比如替她解毒。 但她才一搭上白幻儿的脉,白幻儿便按住了她的手,语气悲凉地说:“不用了姐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被当场毒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还能活几天都不强求。”' 第一千十二章 下一步的打算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夕和心里更加不好受。 她拿开了白幻儿的手,坚持说道:“幻儿,你还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没有理由看着你去死。姐姐的医术很好的,你知道的哦?姐姐帮你看看,也许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然你自己也说了,应该当场就死了。是不是?” 白幻儿一听立刻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夕和给了她生的希望,而是因为她的夕和姐姐终于肯再叫她一声幻儿,不是白姑娘。那么,夕和姐姐应该是原谅她了吧?这样真好,真的。 夕和还是帮白幻儿看了脉。 实际上,白幻儿的脉象远比夕和想象的要严重,甚至比傅珏还要严重,她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体内的毒夕和会解,而且有把握可以一次就清掉六成的毒保下她的命,剩下的毒就只能一点点慢慢清了。 人命关天的事耽搁不得,夕和立刻开了方子让临江帮忙去抓药,然后自己给白幻儿下针。忙活了两个时辰后,白幻儿吐了一脸盆的黑血,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咳嗽得也没有那么剧烈了。 之后,夕和问及白幻儿的打算,白幻儿说她原本是想把消息告诉给傅亦寒之后如果还活着就慢慢地往白鹤山走,能走到白鹤山就算她运气好,可以和娘亲葬在一起,如果走不到,那就走到哪儿算哪儿。 夕和听了又是一阵心酸,想了想后,跟她提议让她回东篱。东篱与世无争,是个养身体的好地方,又有白真儿在,可以好好照顾她。 白幻儿有些犹豫,夕和以为她还没走出那段阴影,正想再劝劝她,却又听她说她不想让白真儿看到她这个样子,原来她所顾虑的是白真儿会伤心难过。 夕和闻言又劝了她几句,告诉她她在外漂泊才会更让她的姐姐担心。白幻儿想了想后终是答应了下来,夕和稍稍安心,然后再同她提出了一个私人的请求。 她想让白幻儿回去东篱后帮她找一找碧洗湖。那个神秘的湖泊如果一般人看不见的话,或许身为圣女的白幻儿和同自己一样是神女的白真儿能够看见。 如果她们真的找到了碧洗湖,至少可以想办法保留一些碧洗湖的湖水,将来就都是傅珏活下去的希望。 虽和白幻儿回去东篱是一举两得的事,但夕和还是郑重地提前向白幻儿道了谢。 白幻儿听闻姐夫病得很严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主动提出马上就可以出发,一定尽快回到东篱帮她找到碧洗湖。 但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夕和也不能不顾她的性命让她立刻上路,还是让她好好地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才安排着送她回去东篱。 傅珏支了两名隐卫护送白幻儿回去,夕和则在她离开前又给她清了一次毒,然后把后续的药方和一些解毒丸交给她,嘱咐她路上多加保重。 白幻儿红着眼眶跟他们道了别,随两名隐卫一路往东篱去。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最后两只小分队的人也顺利抵达了乌霞镇外。 在提前安排下,几只小分队的人住进了乌霞镇各个方位上的五家客栈和附近的八个农庄里。各个队伍里的隐卫归了队,蒋副将也在第一时间和傅珏碰上了面,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根据白幻儿提供的讯息以及临江打听到的消息,他们得知守在天心城外的天心军有三千人,宫内宫外的禁卫军也有一千人之多。而他们仅仅不足七百人,硬碰硬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那就只能智取。可怎么个智取法,如何能够让他们这支先锋队伍起到重要的作用又能保证蔺司白的援军及时赶到?这一点,蒋副将想了一路都想不到傅珏要怎么做,自己也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因此只能直接问他了。 谋取天心城的计划每一步傅珏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一次也不例外。面对蒋副将的疑问,他同样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很明显是早就想好的。 “你们先按兵不动,等我明日进了宫,给出信号后再全力攻破北城门。” “进宫?你明日要混进北漠的宫里去?”蒋副将格外震惊,却没有半分怀疑傅珏这么做的用意,反而非常担心他的安全,“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毕竟现在的身份万一被发现抓起来了,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我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我已有所部署,蒋副将无需担心,只要顾好这边,切莫提前让北漠的人发现了才好。”傅珏浅笑相应。 蒋副将看傅珏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下稍定,想到临行前殿下嘱咐自己的话,让自己务必听从傅珏的指挥,遂不再多言,点点头表示定当全力配合。 “我跟你一起去。”夕和坐在傅珏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认真又严肃地看着他。 他的打算没有提前跟她说过,她也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安危,所以如此危险的事她是绝不会答应让他自己一个人去的。 傅珏也料到夕和会这么说,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地说:“有夫人相陪,甚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还让她稍稍一愣,不过随即就满意地重重点了头。 第二天,夕和换上了男装和傅珏、燕青以及尉迟青燃三人一起离开乌霞镇往天心城而去。其余隐卫皆和蒋副将一起留守,负责辅助之后的攻城之事。 一个时辰后,马车顺利到达了天心城的北城门。如白幻儿所言,北城门外站着两列禁卫军,马车一到城门附近就被拦了下来,被对方要求出示户籍证明和入城文帖。 尉迟青燃取出一沓文书证明交给对方,对方一一查验过后又要求马车里的人下来接受检查。 夕和眼下是男装,傅珏则易了容,脸上套了张人皮面具,身上的一袭白衣也换成了绛红色,还真不怕被人认出来,大大方方地下了车。 对方审视了他们一番,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车上放着的行囊和座位下的暗格,然后才大手一挥放了行。' 第一千十三章 入宫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入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们凭借着伪造的文书顺利通过。但入宫就没这么简单了,毕竟皇家宫廷在平时就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如今敏感特殊时期可想而知会对出入之人有多么严格的要求。 夕和手里有白幻儿给的入宫令牌,但她想光靠这块令牌就要入宫在眼下恐怕不够份量。这一点傅珏肯定也清楚,所以她相信他还有别的准备。 果不其然,马车到了皇宫门口时,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了。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品官服,身材样貌皆中庸,但整个人很有精气神,浑身也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是严大人吧?劳您久等,我家先生路上遇到了点耽搁,所以今日才到,还望严大人见谅。”坐在把式位置上的尉迟青燃将马车停下后同那中年男子拱手一揖并说道。 “小公子言重了,是老夫该说请先生见谅才是,劳先生千里跋涉而来,辛苦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入宫吧。” “有劳。” 对话结束,马车在这位严大人的带领下继续缓缓走近宫门口,然后不出所料地被宫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严大人出示了一块入宫腰牌,对方检查过后却并没有立即放行,而是以职责所在为名追问了严大人马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严大人一边不悦地答话一边将另外一份明紫色的卷轴给取了出来,交由对方,“马车里坐着的是千面神医水先生,奉太后之命不远千里前来为皇上治病。你们速速放行,不要误了皇上的龙体!” 对方又检查了明紫色的卷轴,然后才不再赘言,恭敬地放他们进去。 夕和在马车里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不免小小讶异了一下,等到马车渐渐远离宫门后她才开口询问傅珏是否是以水千行的名义诓骗了这位严大人。 傅珏笑笑,说:“严大人是北漠丞相,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我的隐卫。” “什么?!”夕和万分震惊,“北漠的丞相居然是你的隐卫?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既然是隐卫自然是隐于世间的,而世间有三隐: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严鹤是我手下最杰出的隐卫之一。” 傅珏提及此人时面前难得浮现出骄傲神态,而夕和还在震惊里有点回不过神。在她的概念里隐卫就是藏于暗处暗中保护他的人,可他现在说起来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可远远不止是保护。 一国丞相啊!在朝野之上拥有怎样的权力和影响力!而当他隶属于某个人时,这份权力和影响力自然也就转嫁到了这个人身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夕和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她的丈夫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能力得多。 可同样的,要扶持自己的隐卫成为一国丞相还不被任何人发现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要花费的心血、做出的筹谋也绝非一般人可想象。 他的心思举世无双,可也正是这份玲珑缜密的心思蚕食了他太多的生命力和精力。 慧极必伤,这四个字恐怕也是对他最准确的诠释了。 夕和没有再问太后的懿旨是怎么回事,因为已经没必要再问了,他的每一步都是精确设计好的,他在不断朝着他的目标前进,而她只需要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不用再去问些让他花费气力解释的事。 有严大人领路,马车畅通无阻地到了北漠皇上休息的养心殿。 到了寝殿门口,严大人同傅珏拱手一礼,说:“先生,皇上就在里面。尧王殿下去了天心军军营,大抵会在一个时辰后回来,而皇后娘娘则由太后娘娘传走了,应也是至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还望先生尽快替皇上看诊,在下会在殿外恭候先生的消息。” “有劳严大人了,不过我出门时发现忘了带银针了,劳烦严大人带我的弟子先去御医院借用一副。”傅珏浅笑着温和应答。 严大人立刻会意,道了声“先生放心”,然后又招呼了燕青和尉迟青燃随他走。 夕和知道傅珏此举定然别有用意,只是望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后就沉默着陪了傅珏走了进去。 一进门,夕和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她本能地皱了皱眉心,然后仔细辨别了一下气味里的成分,然后可以肯定并不是药物的味道,而是血肉腐烂的味道。 殿内很昏暗,窗户似乎都没开。一路朝着内室走去,竟也没看到一个随侍的宫人,屋子里只有那些奢华又冰冷的摆设。 刚一踏进内室,便有一道苍老又警惕的声音传来,质问他们“是谁”。再往前走几步,夕和便见到了发出这道声音的人。 他正平躺在龙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仅仅露出枯槁般的脖子和头。而那股恶臭的来源便来自于他的身上,不过乍一眼看去并不能看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似乎完全动不了,听到声音只有眼珠子使劲往这边看,想看清楚来人是谁。而因为距离和光线的限制,他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两个人影,于是再重复问了一遍“是谁”。 夕和看到皇上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的。 虽然她已经从白幻儿口中得知皇上中了毒,也从白幻儿的脸上看到了傅亦尧有多么冷酷残忍,但她原以为皇上是傅亦尧的亲生父亲,他多少应该比白幻儿念一点情分,却没想到…… 她不禁转头看向傅珏,却见他已经举步朝着床上的人靠近了过去,最后在他床榻跟前停下,语气冰冷地说:“是我。”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看清了来人,随后眼睛越睁越大,流露出满满的震惊来。但同时,他也是激动和兴奋的,再开口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珏、珏儿?是你,你还没有死?你真的还没有死!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傅珏嗯了一声,床上的人又忙着追问:“你怎么进来的?是傅亦尧,是他们把你抓起来了是不是?这群孽子!孽子!”' 第一千十四章 我很庆幸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沉默不语,目光淡漠地看着他。 皇帝当他默认了,越发激动不平地斥骂起傅亦尧和四皇子两个人,在傅珏面前将他们对他所做的事都控诉了一遍,包括如何给他下毒,又如何虐待他,还架空了他的权力,逼迫他写下传位遗诏等等。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一双眼睛瞪得猩红,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全部暴起,但身体还是动不得分毫,一直维持着僵硬的睡姿。 傅珏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问及他接下来的打算,他才开口回了第一句话,说:“皇上,我想您误会了。我来,是来问您要第三张兵符的。” “兵符?”皇帝一愣,随后了然地说,“对,你想的对,这天下本就是打下来的,现在他们各自拥兵自重,没有兵马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北漠军共以三张兵符管理调遣,一张朕早已给了寒王,还有一张在出征前朕给了傅亦尧。 朕手里确实还有一张调遣天心军和禁卫军的兵符。傅亦尧几番迫害于朕,除了传位遗诏之外无非也是为了这张兵符。但朕是绝不会交给他的,朕只会交给你。珏儿,你凑近过来,朕告诉你兵符的所在。” 傅珏却没有动,而是对他说道:“皇上,我想有件事您没有搞清楚。我是傅珏没错,但我是南越的傅珏,不是北漠的,更不是北漠的秦王。这样,您还要把兵符交给我吗?” “什、什么?”皇帝对于傅珏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满脸的错愕和不解,问,“你、你真的背叛了朕,背叛了北漠,去投靠了南越?!” “始为南越人,何谈背叛?” “你说什么?始为南越人?是谁这么告诉你的?是南越皇帝?还是你娘?珏儿,朕告诉你,你是朕的儿子,你身上流着的是北漠皇族的血!你生是北漠人,死也是北漠的魂!南越不过是你住了几年的一个地方而已! 你承诺现在马上断绝和南越的一切联系,再帮寒王打下北漠江山,朕可以立刻将兵符交给你,并且答应你将对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以后,待天下平定,你还是北漠尊贵无双的王!” 傅珏闻言冷若冰霜的面上突然泛起一抹极浅的笑,说:“我的父亲在察觉到危险时会只身犯险将我和母亲送到南越,并且以一人之力去面对所有的压力和质疑。 我的母亲即便在北漠生存得再艰难也会在任何时候将我护在身后,不让我收到一点伤害;我的舅舅,护我在南越平安生活了十几年,又在你派了傅亦寒前往威胁相逼时愿意倾举国之力让我做出自由的选择。 我的朋友司白,身为南越祁王,南越未来的帝王,他可以为了让我安心养病拒绝我的帮助,即便那样做在一定程度上是赌上了整个南越国的未来。 还有我的夕和,我的妻子,她可以抛下一切、不问一句地追随我、陪我冒险,照顾我的身体,抚慰我的心,倾其所有支持我。 他们在任何事情面前,首先选择的都是维护我,而不是利用我。 但你呢?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将我逼到北漠是真的要认回我,还是想要利用我帮你打下北漠的江山?” 皇帝被傅珏问住了,眼神出现片刻闪烁,但随后立刻强调道:“朕当然是想认回你的,你终究是朕的儿子!还是卿卿为朕生下的儿子,朕如何能不在意你?若是不在意你,又怎会你一回来就将你封为秦王,还将你的女儿封为公主?” 傅珏轻笑了一声,说:“我不否认你有这样的心思,但远不及你想利用我的心思。否则,你不会派遣我出使南越试探我的忠心,也不会扣押我的妻子作为要挟我的人质,更不会到了现在你考虑到对我既往不咎的前提也是要让我帮助傅亦寒打下北漠的江山。” 皇帝被这三个“不会”说得面色发白,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正在费劲思索着辩解之词时,傅珏又一句话落下,仿若在他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 傅珏说:“我真的很庆幸,我的父亲不是你。” “放肆!”皇帝愣了一下后厉声呵斥道,“以前你不知道朕不怪你,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朕也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必须给朕记住,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朕和卿卿的儿子,不是秦王的!” 夕和一直沉默地站在边上听他们的对话,听到傅珏那样形容她和另外几人时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而此时,又听他这么说,她意识到对于清平公主这桩往事她很有可能遗漏了什么,因为傅珏不是个会信口胡诌的人,也不是会刻意在言语上刺激别人的人。 他现在这么说,应该就是事实。那他不是皇上的儿子的话,就是秦王的儿子?他找到了什么证据了吗? 夕和注视着傅珏,只见他神情淡漠,语态从容地说道:“母亲生前极爱水荇香,熏衣熏室都喜欢用一点,逝世前还曾嘱咐了我让我每年都给她祭送一些。 而舅舅又曾告诉过我,母亲出阁前是不喜欢用香料的,因为她的鼻子会不舒服。 而实际上,水荇香是我父亲的乳娘秋嬷嬷所研制,是父亲最爱用的香料。母亲从北漠回南越时身上没带什么行李,首饰更是只带了一件,而那便是一支父亲在大婚时送给她的茉莉簪。 母亲极为珍惜这支簪子,擦拭保管都是亲力亲为,还曾几度跟我说过这支簪子是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后来父亲和母亲分隔两地,母亲思念父亲,频频往北漠送信,然后日日盼着父亲能给她回信,这也是我看在眼里的。 父亲的死讯传到南越后,母亲当时便晕了过去,之后甚至抛下了我想要自尽追随父亲而去。虽然被及时救下,但她的身体也因此每况愈下,直到最后香消玉殒。 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深情厚义我都看在眼里,她或许年轻时曾经爱错过人,但我可以肯定她嫁给父亲之后真正爱的人是父亲。你应该也很了解母亲,试问,依照她的个性,她会生下一个不是她心爱男人的孩子吗?”' 第一千十五章 凶手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皇帝听了这番话后枯槁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陷入语塞。但过了一会儿后,他的情绪又变得异常激动。 “一派胡言!当年卿卿与我一见钟情、情深意切,要不是出了那个意外,要不是我被刺客所伤,误托傅清昭代我前去迎亲,卿卿本该是我的妻子,是如今北漠的皇后! 她性子刚烈,被迫改嫁一事差点逼得她悬梁自尽,之后又日日活在痛苦之中。我与她私下往来确实伤害了很多人,但那实在是情难自抑。我很确信她爱的是我,绝对是我! 哦还有!她带着你离开北漠,逃往南越,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皇后发现了我跟她之间的事,发现了我跟她还有你这个儿子,所以皇后想要对你们下毒手!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跟卿卿的儿子,绝不会是傅清昭的!” 他的言辞激烈,说到后面时已经扯开了嗓子变得声嘶力竭,一双眼珠子也似是要瞪出来了一般,显得有些恐怖。 但他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傅珏,他依旧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母亲带我逃往南越的原因如你所说,我不否认,但是,连你都会以为我是你的儿子,更何况皇后呢? 我不知道母亲是何时爱上父亲的,我只知道,多年之前,母亲曾同我说起她年少时曾将迷恋误当**情,直到她有了我,才认清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 “迷恋……”躺在龙床上的男人听到傅珏最后这句话瞳孔猛地收缩,眼神里流露出震惊和不知所措,之后又是强烈地否认,一遍遍说着不是,不知是在说服傅珏,还是说服自己。 傅珏又沉默看了他一会儿,等到他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了,才继续开口,但这一次说出口的话却着实将夕和吓了一跳。 “我不是你的儿子,这一点其实你心里早已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但终究这个事实在你得知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你的心上,让你因为痛苦而慢慢生出怨恨,再当怨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你决定拔掉这根刺。 所以,你把我是你的儿子这个假消息透露给了皇后,借用皇后的手给母亲施以压力,使得母亲不得不带着我逃往南越避难。你知道父亲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一定会亲自送我们离开,你就在他回程的路上设置了埋伏,想要刺杀他。 结果没能得逞,父亲只是受了点轻伤就回到了北漠。你心有不甘,又想一计,命人抓了秋嬷嬷的孙子来要挟她给父亲用的水荇香里下了相思鸩之毒。 是你把他杀了,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母亲已经爱上了父亲,并且生下了我。你认为是父亲彻底拆散了你跟母亲,是父亲背叛了你,只要他一死,你就可以有机会和母亲重修旧好,然后我就会依照你心中所愿,成为你和母亲的孩子。对吧?” 在此之前,夕和心中最大的疑凶一直都是皇后,因为她的动机非常明显,凤阑宫里也有佐证,可现在……秋嬷嬷、相思鸩之毒、杀死秦王的凶手……竟是秦王的亲哥哥、北漠的皇帝?! 夕和震惊不已地朝躺着的人看去,只见他已经彻底的面如死灰,眼神也失了焦距,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几乎都要让人以为他在瞬间死去了。 为兄者杀死自己的亲弟弟,为子者给自己的父亲下毒,北漠皇帝一脉还真是血脉里相承的狠毒。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傅珏会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他骨子里继承的是秦王的正直和勇敢,是清平公主的善良和坚强。 她也真的很庆幸呢,庆幸她的似之有的是秦王那个好父亲,而不是这个眼中只有自己和利益的北漠皇帝!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后,皇帝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声音低沉又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朕乃北漠君王,断断不能做出灭族之事。然,清昭的一条命确实是朕欠了他的。所以……兵符者,兵家之地。这是朕的底线,也是北漠最终的造化。”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一个字,仿若彻底耗尽了最后一分生气,静候即将到来的死亡。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夕和同傅珏对视了一眼,果断立刻离开内室,再打开外间的一条门缝朝外探看。结果便看到有一队禁卫军脚步匆匆地自养心殿的大门口冲了进来,并且迅速集中于寝殿门口,再拔出佩刀摆出进攻的姿态。 而他们之后有一名身穿孔雀蓝锦袍的男子满脸得意之色的昂首阔步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掌控了内禁宫廷的尧王傅亦尧。 他走到最前面一排禁卫军的正中间,背着手,朝夕和他们这方高声说道:“堂弟,本王知道你在里面,你何须再躲躲藏藏,不若开门正面一见?” “他不是去天心军军营了吗?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如何会回来?还知道我们在这儿?”夕和低声同傅珏说。 “内宫之大,眼线之多,有生人入宫不太可能瞒得过他,这并不奇怪,也在我意料之中。开门吧。” 即便外面已经刀刃相向,但她依旧无条件地信任他。他说开门,她便真的开了门。不过他依旧站在门槛之内没有动,她便也在原地站着,目光冷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易容术?”傅亦尧见到门口两张陌生的脸怔愣了一下,随后便猜到了原因,“堂弟既已露面,便以真容吧,这张脸本王还真是不习惯。” 傅珏轻笑了一声,说:“尧王殿下习不习惯会影响今天的决定吗?” “不会。”傅亦尧回答得干脆利落,“堂弟不仅命大,胆子也尤其的大呢。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天心城已经在本王的掌控中了吗?你这般铤而走险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尧王殿下过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眼下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殿下的话不宜说得太满。” “堂弟怕不是眼神不好使了吧,你难道没看到你面前有多少人吗?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只有两个选择,尸体,或者阶下囚。不过嘛,确实不是毫无转圜之地,因为本王可以跟你谈一桩交易。” 第一千十六章 黎明前夜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傅珏闻言眸色冷了下来,不待傅亦尧谈及什么交易便已开口拒绝。 傅亦尧知道傅珏这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但他不死心,因为眼下的局面是由他主导的,傅珏又能如何。 “堂弟,不用拒绝的这么快吧?一个女人换你自己的一条命,很划算!” 女人?什么女人?夕和在旁没听懂傅亦尧的意思,转头看向傅珏,却见他眼里已经溢出了杀气,这意味着他已经动了怒,这是极为少见的。难道傅亦尧指的是…… “魅、影,动手吧。”傅珏没有理会傅亦尧,而是直接下了一道命令,同时他看向傅亦尧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话音一落,一黑一紫两道影子横空出现,傅亦尧和一众禁卫军们都尚且没看清影子的真身,就有猎猎的鞭响和扑哧扑哧血肉被破开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靠人数堆砌的局势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逆转。 傅亦尧见势不对,又高喝一声,将候在养心殿外的另一批禁卫军都唤了进来。他就不信了,他手下几千人还打不过这里两个人,没办法将傅珏抓起来了? 事实上,魅和影两人攻势迅猛,却也的确难敌四手,在打斗中难免会有漏洞叫对方钻了空子攻到傅珏和夕和身边。 不过他们两人也不是木头人,哪里会干站着让他们来袭击,魅和影出手后,傅珏便果断地牵了夕和的手带着她从回廊处绕向养心殿的角门。 身后有追击来的禁卫军,但魅的长鞭很好地帮助他们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他们终是还算顺利地逃离了养心殿。 但这并不意味着已经安全了,整个北漠皇宫已经落入了傅亦尧的手中,唯一还算得上安全的地方就只有太后的寝殿。于是,他们立刻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跑去。 与此同时,傅珏于怀中摸出一管信号焰火,这是给城外蒋副将攻城的信号。 信号的发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养心殿内的混乱逐渐蔓延到了整个皇宫。夕和他们跑到半路时与另一队禁卫军不期而遇,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所幸燕青和尉迟青燃及时赶到,帮助他们解了围,让他们终是抵达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的处境只比皇帝要好一些,她也被软禁了,只是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她见到傅珏和夕和,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受伤,然后再问及外面的情形如何。 傅珏没有时间同她细说,因为这里也只是相对的暂时的安全,并不就是避风港。他现在首要要做的还是利用这点藏身的时间找到兵符,有了兵符危机自然就能解了。 可兵符会在哪里呢?傅珏和夕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思索着皇帝最后说的那番话。 兵符者,兵家之地。这么重要的东西皇帝定然是会放在一个他很方便可以娶到又很安全不用担心会被人偷走的地方,无论这个地方是哪里,大范围上因为方便两个字就一定是在宫里。 可宫里是不会有兵家之地的。距离皇宫最近的兵家之地就是天心军的军营,但是这个军营已经落入傅亦尧的手里,如果有兵符也已经落入他的手里,那他就不会再到养心殿逼迫皇帝交出兵符了。 那不是在天心军的军营的话,兵家之地,兵家之地…… 突然,夕和脑子里冒出一个有点无厘头的想法,但将两个条件套进去的话却非常吻合。于是,她马上跟傅珏提了出来,说:“似之,宫内不可能有兵家之地,但一定会有冰窖。冰同兵谐音,冰窖又是极少数人才会去的地方,平常人根本想不到,也就意味着非常安全,你说兵符会不会在冰窖里?” 傅珏一听,豁然开朗,同夕和一笑,语带自豪地说:“心思玲珑者,唯夕和耳。” 事不宜迟,燕青立刻领命前往冰窖寻找兵符。在经过一刻钟的焦急等待后,燕青回来了,幸不辱命地带回了一张还散发着寒气的兵符。 兵符上的刻字和纹印昭示着这张兵符调遣的正是天心军和禁卫军。 由此可猜想,傅亦尧要么是诓骗了这两只军队,要么就是利用了他手里另一张兵符压制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听从了傅亦尧的命令。 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他们拿到了真正的兵符,傅亦尧虚张声势的行为很快就要画上句号了。 “夕和。”傅珏握紧了手里的兵符,在离开前转头对夕和说,“宫廷大乱,天心城的城门也很快就要破了,外面太过混乱,我担心顾不上你,你留在这里,再布置一个雨雾幻境,等我结束这一切回来找你可好?” 夕和条件反射地想说不好,因为她不想让他独自去冒险。可他说的话有道理,她能帮到的地方太有限了,眼下兵符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较量,是信仰和勇气的较量,她已没有用武之地,再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既然如此,她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后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一切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功亏一篑。所以,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并嘱咐他务必注意安全,她就在这里等着他凯旋而归。 傅珏倾身轻轻抱了抱她,微凉的手掌抚过她的长发,于她耳旁落下最后一句话:“小鱼儿,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等我。” 夕和抱着他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淡淡药香味,最后点头、松手,目视他翩然而去。 傅珏一走,夕和立刻打开了雨雾幻境。 然后她站在走廊上,望着屋檐之外的那片天飘落零碎的白色雪片,心想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待这场大雪落尽之后,世间的一切重新洗牌,命运和历史的转轮终将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而届时,谁会是这片大地新的主人呢?每个参与者又将走向何处、拥有怎样的命运轨迹…… 第一千十七章 大结局 ,最快更新宠妻当道:相爷,侍寝吧! ! 这一场大雪整整下了十天,以倾盆之势给整片苍河大陆套上了一层白色。但与此同时,北漠国都城天心城内外又有鲜红妖冶的红花不断盛开,将纯洁无瑕的白色染上刺目和惨烈。 在这十天里,北漠皇宫和天心城全部易主。 先是天心城北城门告破,镇守于南城门外的天心军返入城中驱敌,整座城池陷入一片兵荒马乱,再是第三枚兵符横空出世,打破了尧王对北漠皇宫和天心城的绝对控制,使得北漠两大强军天心军和禁卫军皆落入敌手。 然后,寒王率军强势而归,以势如破竹的姿态长驱直入,直捣北漠皇宫。然而,就在即将功成之时其麾下黑焰卫却出现了小范围的叛乱,致使局面再度扭转,寒王不得不退至天心城南暂避南越骁鹰军的锋芒。 随后两军分守一端,剑拔弩张地对峙了一日。一日之后,两军同时暴起,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天心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惨斗两日之后,渐趋倾向于寒王的局面再起波澜,南越祁王竟率领一支精英队伍强势来援,并且迅速包围了整座天心城。寒王被逼至绝境,以命相搏,更是凭借某种异术以一人之力闯入皇宫试图掳走北漠太后。 千钧一发之际,魅影毒针顿出,成功阻拦了他的行动。随后不过眨眼间,南越祁王赶到,着令骁鹰军生擒寒王为俘,至此北漠军一溃千里、一败涂地。 北漠国易主,西燕立递国书甘愿称臣,三国统一,苍河大陆唯南越为尊,南越祁王奉先皇遗诏登基为帝,号苍元帝。 苍元帝即位之日又下三道诏书,一追封南越废后为孝贤元后,二对有功者论功行赏,三免除百姓赋税三年、休养生息。 至于曾经的北漠皇帝和皇后在城破之时便已于宫中同归于尽,尧王和寒王皆沦为阶下囚,终生监禁,太后降为平民迁居皇法寺,北漠皇族彻底淹没于历史的浩瀚之中了。 而那日的雪尽之时,夕和站在养心殿门口看着飘逸如仙的男子踏雪而来,不禁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相迎而上,他则对着她温柔又虚弱的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于是,一辆马车踏碎满地皑皑和寂静飘然远去,远离血腥和杀伐、远离阴谋和斗争,一路向东。 傅珏很是疲惫,上了马车后就歪了身子挨着夕和的肩头昏昏欲睡。他的脸色苍白病态,手掌凉薄如冰,冷得她心尖发颤。 她莫名生出一股恐慌,握紧了他的手心,低声问他冷不冷。 他却含着笑,说:“夕和,我累了,睡一会儿,等到了你再叫醒我。” 她本能地说了不,然后低头去吻他泛着浅紫色的冰凉的唇,说:“别睡,跟我说说话吧,不然我一个人太寂寞了。好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强撑着眼睛点点头,然后再坐直了身子将她揽入怀中,说:“那说说你想去哪儿吧?是回国相府还是去东篱?” 夕和紧紧环住他的腰,想了想,说:“我们先去东篱治好你的病,然后回去接莞儿,一家团聚之后去哪里都可以。如果你喜欢国相府,我们就回去碧落湖,如果你想远离这里,我们可以回东篱,也可以去蓬莱岛。我还记得去蓬莱岛的路,你还记得吗?” “嗯,大致还记得。我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和莞儿在我身边。” “那我们不如就去蓬莱岛吧,不老树在那里可以帮助我们延年益寿。不过我不是单纯想要活得那么久的,我只是想和你尽可能的靠近永远。” “嗯,好。” “如果哪天在岛上呆腻了也可以回到陆地上来,去东篱走一走,去白鹤山走一走。我其实还想回一趟寒山寺,想再听一次天籁凤凰音,也想再见一次迷雾梅花林,等你好了我们回去一次吧?” “好。” “然后等莞儿慢慢长大了,我就把所有的故事告诉她。我还要教她医术,你把奇门遁甲之术也教给她吧,好不好?” 夕和又问了一个问题,但这一次傅珏没有再回应。 她没有听到他的应答心口骤然空了,无边无际的惊恐瞬间将她淹没,再从她的眼眶里溢出化作滚烫的泪水。 她自他怀中仰起头看他,再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字,但他只是疲惫地合着眼,再没有回应她。她的眼前一黑,扑在他冰凉的怀中泣不成声…… 三年后,蓬莱岛—— 海岸交接处,温柔的海风拂过不老树,掠起树叶婆娑,也吹散无数星星点点的荧蓝色光芒。 树下放着一把躺椅和几张矮凳,夕和坐在一张矮凳上一手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半的奶娃娃一手拿着一本话本子,正在给奶娃娃讲故事。 旁边的一张矮凳上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背对着夕和而坐。她双手托着头,耳朵听着娘亲讲的故事,眼睛却牢牢地粘在面前这把躺椅上安静沉睡的白衣男子。 过了一会儿,夕和有些口渴,放下话本子喝了口水。 这个空档,小女孩噘着嘴问道:“娘,爹爹什么时候才能醒啊?他睡了好久哦。” 刚问完,一个眉眼温婉、身怀六甲的妇人和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一道过来了。夕和见着他们,浅浅笑起,招呼了他们过来坐。 “若梨,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不用日日过来了,浮生茶我会自己去取的。”夕和说。 若梨扶着肚子坐下,笑着回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天到晚坐着也没什么事,过来和姐姐说说话,浮生茶也是顺便带过来而已。” “是啊,大夫也让梨儿多走走,将来生产会比较容易,姐姐不必挂心。”旁边的年轻男子也笑着附和,并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夕和向他们道了谢,伸手打开食盒。年轻男子忙从她手中接过奶娃娃抱着,让她能腾出手来。 她取出里面的茶壶和一小只茶碗,倒出一碗泛着荧蓝色水光的茶水,再拿起汤匙到了躺椅旁坐下,然后温柔又细致地将茶水一点点喂进沉睡中的男子口中。 “姐姐,姐夫还没有醒来的征兆吗?”若梨望着她的动作,关心地问了一句。 夕和唇畔的笑意僵了片刻,随后嗯了一声。 “不要紧,我看姐夫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听族长说他的心脉也已经开始有修复的迹象了。只要继续用浮生入药温养着,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嗯,我知道,当年也是多亏了族长,不然我已经失去他了,哪里还能有等待的希望。” 三年前傅珏在离开天心城的马车上陷入了沉睡,心脉随之迅速衰竭,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她拼尽全力吊着他的一口气赶回东篱,却悲哀又绝望的发现碧洗湖早已不见了踪迹。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他要死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再带他去苏家,让他和莞儿见最后一面。但赶到苏家的同时他也断了气,她当下便晕厥了过去,整整昏迷了三天。 那三天,她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噩梦,醒来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也死了。但醒来后苏叙言却给了她一份继续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 当年离开蓬莱岛前不老族的族长送给了她一管浮生,她那时只当是一件纪念就放进了药箱里,时间一长便忘了。 但苏叙言却牢牢地记着这件事,因为不老树和不老族长生的秘密给了他太大的震撼,而且他总觉得族长将那管浮生送给她别有用意。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既然浮生可以延缓人的衰老,保持人的生命力,那么,它会不会同样有给濒死之人注入生命力的效用。 彼时,傅珏断了气,夕和以为他死了,但其实经过苏叙言的抢救后他又恢复到了气若游丝的状态。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冒险一试,所以夕和昏厥后,苏叙言便将在她的药箱里发现的浮生给傅珏喂了下去。 没想到,浮生竟真的起了作用,保住了傅珏的一线生机。夕和醒来得知此事后,自然想到了要回蓬莱岛,苏叙言便又亲自将他们一家送到了蓬莱岛上。 族长见到他们果然并不意外,立刻将把人送到了不老树下温养着,并且自那之后每日调配一碗浮生茶给他喝下。 除此之外,她在苏家醒来后还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傅珏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也同样是支撑着她继续坚强下去的动力。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他始终没有再醒来,但至少他还活着。 她已不敢奢求,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候,所以他累了多睡一会儿没关系,三年、十年、三十年,她可以一直守着他,只要他还在,就好。 若梨夫妇离开后,杨不言来了一趟,把两个孩子接走去凑一场婚宴的热闹,也问了夕和要不要去,她摇摇头,对方没有强求。 终于,树下只剩下了她和傅珏两个人。 她拿起他微凉的手掌,托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微微收紧,再看着他的睡颜,小声地跟他说悄悄话。 又是一阵海风吹过,拨动了她的一缕发丝,发尾轻轻扫过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似是撩动了一点痕迹,又似是没有。 似是没有,又似是真的动了…… “南国山下红豆最相思, 春来几枝心头万千痴, 愿君采摘世间相思子, 此时此刻此物最相知。 南国山下红豆醉相思, 看惯红尘轻歌与曼姿, 只因郎君你与众不同, 朝朝暮暮祈望相聚日。” 【作者题外话】:嘀——完结打卡~茶茶的第二篇文历时一整年,终于完结啦!这个结局我想了很久,因为想给你们一个比较深的印象,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Anyway,鞠躬感谢从开文至今陪伴着我的每一个读者,你们都是我的小天使,没有你们我真的很难坚持到现在!泪目~希望下一个故事还能看到你们哟~再次感谢,么么哒!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