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第一章 月夜初见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深夜的水月涧,水平如镜,不起波澜,仿若一潭死水。 妖魔两界众所周知,此处有上古魔兽镇守,更有曾经的妖魔之主联手设下的结界,乃是妖魔两界的分界之处。平日无任何妖魔敢出现在此,因未知的危险无处不在,更因其小小一个举动可能会给妖魔两界招致祸患。 然这一夜,一只白绿色相间的凤蝶却出现在此,于此间的千万朵花心中盘旋,舞步凌乱,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她太全神贯注,丝毫未曾察觉到危险的迫近。 秋之南于水月涧上空盘旋许久,终是找到想要的东西,疾飞而下落在一朵花瓣皆白的花朵之上。正埋头采集花粉时,一阵迅猛的风疾掠而过,让她的努力刹那间化为泡影。 她似乎不以为意,只略微动了动触角,又重新飞起,锲而不舍地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她对这不知何处袭来的风已然习以为常,它已不是第一次毁掉她的心血,而今日她不拿到所需的花粉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好不容易才瞒过城主偷到能通过这结界的钥匙,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重新搜寻到目标后,还未落下,又一阵迅猛的风刮过,险些直接把她掀出水月涧。幸好她眼疾手快地以微弱的灵力将自己禁锢在身旁柳树伸出的枝蔓上,才幸免于难。 但这一次和以往的风住后便无声无息的情景并不一样,风住后,她眼前出现了一只青面獠牙、体型庞大的怪物,大张的口内锋利的獠牙与仿佛长了无数只眼睛的脑袋,给这本就浓重的深夜平添了一股恐怖和阴森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松开刚才给它凭借的柳条,躲过怪物气势汹汹的一爪,却依旧被那凌厉的掌风给掀飞,颇为狼狈地再次爬起时,那怪物已然欺到她面门。 她前几日刚满四百岁,以微弱的灵力与这已然有万年修为的怪物相抗,终究只能是以卵击石罢了。她被怪物抓在手中险些撕碎时,一道刺眼而迅疾的白光击中了怪物的爪子,怪物吃痛,“嗷”地一声惨叫,将它狠狠甩到一边,转移目标嘶吼着冲攻击它的人而去。 她被摔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找回意识,却愕然发觉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容任何事物闯入自己领地的怪物已然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她的视野内,那惊人的速度让她咋舌不已。 ——它遇到了什么东西,至于怕成这样? 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嗯?少年?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何与那有着万年修为的魔物相抗?还让它害怕成那般? 但无论她如何揉眼睛,如何质疑自己眼花了,那少年依旧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站在原处。头顶柳絮纷飞,而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银白色长发于风中纠结仿若白鸟之翼,他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剑,剑光凛冽。剑尖隐约有黑色血迹,应是刚才与那怪物相斗时沾染上的。 他的视线冷淡地停留在怪物逃走的方向,并无去追的意图,也没有转移看向她的意思。见怪物没入浓浓夜色之中后,他漠然地轻轻挥了挥剑,剑光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那黑色的色泽就这么消失在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的灵力远比他外表显现出来的要高。 此人周身的气息,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只知道他那一身灵力纯粹无瑕,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似乎只有仙人才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吧?她暗自猜测。 少年收拾好剑之后便转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月涧那平静的水面,像是那里有多么美丽的景色一般。若说此刻是白天,这水月涧的景色倒是真当的起美轮美奂四字,但此刻……秋之南看看面前黑漆漆的一片,有些质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她怎么没发觉眼前的景物有让人错不开视线的魅力? 他站了许久,她也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趴了许久。 那画面像是被永久定格一般,安静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她等了许久,他也没有理会她给她疗伤的意思。她只能自食其力地支撑起已然遍体鳞伤的身体,颤颤巍巍地飞起,落在他的肩头。 她想同他道个谢。 虽然她潜意识里觉得他对付那个怪物救下她并非他刻意为之。或许他纯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但那怪物却在这里吵吵闹闹,扰了他的安宁抑或触了他的霉头吧? 他这么个冷淡的性子,她十分担心他会将自己赶走,抑或直接给她一剑。但不知是没有发觉她的存在还是不想去理会,他并未对肩上的这只生灵有任何反应,依旧看着面前的水月涧,沉默无语,连眼光都不屑给她一个。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准备开口,漫天风沙忽地扬起,空气刹那间变得浑浊不堪。她在这风沙之中摇摇晃晃,险些从他肩头滚落。少年似也对这突然出现的风沙不满,微皱着眉偏头看向风沙来源。这时,方注意到肩上这只蝴蝶。 他看她摇晃不止的身形以及翅膀上遍布的伤痕,莫名生起些许恻隐之心,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风的淡然气息,构造出一个简易的结界,将风沙自动屏蔽。她在这层结界的庇佑下得以重新稳住身形,未被风沙侵袭,给自己旧伤再添新伤。 她吁了口气后,抬眼触碰到一双澄净如同此刻天际的眼眸。这么近的距离,她方发觉这少年好看得超乎她想象,面容完美犹如神铸,皮肤细腻如绸,长而浓密的睫毛有如纯黑蝶翼,薄却略有些失了血色的唇紧抿着。她看着他的脸,一瞬间恍惚,竟忘记了原本要说什么。 风沙平息后,一个身材魁梧、样貌俊朗,眼神却略带阴鸷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他身侧,毫无顾忌的爽朗笑声让她微微有些排斥地往少年的颈项处又缩了缩。他只对少年说了一句话:“随我回去吧,听风。” 第二章 祸国之害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这风沙是你用来考验我的?”少年侧首看他,眸中带着不满和质问,嘴角上扬微有嘲弄之意,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淡漠,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少年似乎也并未追问的意图,只轻声道:“走吧。”眸中却在那一瞬略过一阵难言的伤感和苦楚,似乎此事非他所愿,却又无力反抗。 明明,他的灵力那般强。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再次出现的漫天风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迹可寻。 她在原地又怔忪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意图,忙重新打起精神采集所需花粉。 蓝漠的伤等不了了。 因那少年的缘故,这次她采集花粉的过程异常顺利,再无那诡异的风和骇人的怪物,不多时就拿到足量的茅针花粉。走前,她回首再看了眼水月涧,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她知道,她是再也忘不掉了。 回到蝶炎城,将花粉给了蓝漠的父母后,两人难以置信又欲言又止。他们一向不喜欢她,甚至不准蓝漠靠近她,却没想到她这次竟不计后果地去救他们的儿子。 本想道谢,还未来得及开口,秋之南已然被闻讯而来的人群给湮没。他们一副兴师问罪的劲头,领头之人是被她盗了结界钥匙的蝶炎城城主曷天。他抬手压下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言语,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数落她:“你知不知道擅闯水月涧的后果?小小一只凤蝶竟然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你还将不将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 “抱歉。此事是我任性妄为,听凭城主处置。”她垂了头也不辩解,任由他责骂。她知道擅自盗取钥匙,擅闯水月涧均是了不得的罪状,若一个不慎,有魔趁此时机闯入,知晓蝶灵国的秘密,她便成了举国的罪人,然而她并不后悔。她所需的茅针花粉只有水月涧才有,而蓝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绝不能让他有事。 曷天骂了半晌,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气消了些许,这孩子身世坎坷,他一向甚为怜爱,也就因此没有料到她敢这般无法无天盗取钥匙。他虽有心护她,但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只能梗着脖子依照规矩来:“今日你之过错必须加以惩处,但念你年纪尚小,并未招致严重祸患,便罚你于溅石台受百年雨打风吹之刑,不到时限不得离开!” “她这过错可不单单是简单的任性妄为啊,城主。”一向不喜秋之南的漾月听他只是这般责罚,忍不住含着讥讽开口,“我们都知道您对她另眼相待,平日也就算了,这次您还要明目张胆地包庇她吗?” “包庇?”曷天抬眼看她,眸中平淡无波,“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惩罚于她方是公平公正?” “谁都知道她是祸国之害,这次盗取钥匙擅闯水月涧,下次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举动,使得蝶灵国遭受无妄之灾,自然是杀了她以绝后患。” 她这话一出口引来一片附和声:“是啊,城主,她一出生就连下了七日七夜的雨,差点把蝶炎城给淹了;此后,蝶炎城大灾小难不断;如今,又如此任性妄为,指不定以后会给蝶灵国造成多大的灾难。城主,您还是趁早做决断灭了这祸根罢。” “哦?”曷天眉头一挑,似乎很赞同他们的言语一般,微微颔首,“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个祸根隐患?我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处置她方为妥善。” 众人看他眉眼温和,以为说动了他,纷纷赞道:“城主英明!” 不料曷天却话锋一转:“不过嘛,在那之前,我倒想问问,她未出生前,蝶炎城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蝶炎城失火烧毁大半个城又是谁引来的灾祸?是不是也得把那人抓来加以惩处,否则对之南来说岂非太不公平?又辜负了你们对我英明的期许?” “这……”谁都知道,蝶炎城数百年一遇的旱灾乃是天灾,天灾之事何来背后之人?失火之事却是漾月的母亲伤情发狂所致,当年曷天并未追究责任,此刻说出来含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漾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无从辩驳,此事乃她毕生无法抹去的污点,和曷天对视良久,只能甩了甩袖子愤愤然离去。 漾月是蝶炎城内公认的美人,又是蝶炎城内唯一的一级术师,不少人以她为主心骨,此刻见她离开,对视一眼撤了一小半。剩下的要么是等着看热闹的,要么是唯城主之命是从的,对曷天构不成影响,因此对秋之南的责罚依旧按照此前他所说的执行。 “之南年纪尚小,百年风吹雨打之责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苛刻,还请城主念在她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宽宥于她。”不期然响起一个求情的声音,秋之南有些怔忪地抬眼,看向挡在身前另一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蝴蝶,眉头微微一紧。 她微微一笑试图宽慰对方:“姐姐,我去之前就想过会遭受怎样的惩罚,如今这责罚于我而言已是法外开恩,你就别为难城主了。”以她原本的料想,还以为会将一条命搭在这里,溅石台固然可怕,应不至于送命,不过条件艰苦了些。 秋之北却并不看她,只一意趴伏于地向曷天求情。曷天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挥手让人上前将她带走,将她锁入一只特制的笼子内,钢筋铁骨,她难以脱逃。 隔着笼子,她远远地看到人群之外父母看向自己的那双面无表情的眼,尚有余力笑了笑。 旁人的言语于她,根本激不起半分波澜,因她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父母,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却亦是如此,她如何能做到心内平稳无波?她本想用笑容来掩饰自己心内的刺痛,笑着笑着,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她向来知道父母的绝情,对她的疏离,只不过似乎今日才对他们能给自己一丝的关爱而彻底死心。 自己死在溅石台才能真正如他们所愿罢。 第三章 朋友之谊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溅石台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冰冷,相反,这里温暖如春,花朵繁盛,景色怡人。只不过被关在笼子里,头顶有间歇不停的雨滴落下,四周有迅疾的狂风,将她一次次打落在地的情形之下,她也无暇欣赏这份美景。 想到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上百年,她忽地觉得有些疲惫,疲惫到有种生无可恋之感,反正她的存在对大多数城民来说都是不祥,对她在乎的两个人则是负担。但脑海中蓦然闪过那个少年的脸,她又有些不愿就这么死去。若死在这里,她岂非再也见不到他?尽管,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一日复一日的反复折磨,一次又一次被漫天暴雨冲刷,一番又一番被寒风席卷,她感觉自己的坚持在一步步被这逆境消磨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蹲在她身前,将她身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尽数擦去,却半晌没有开口,唯有叹息不绝于耳。 她睁开被雨水糊住的双眼,只模糊看到一个蓝色的清雅俊秀的身影,勉力对他笑了笑:“蓝漠,你没事了啊,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对方默了一瞬,略带怜惜与苛责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为了我,你又是何苦呢?”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她气若游丝,却依旧固执地笑,“蓝漠,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奄奄一息,没有半点生气的时候有多么害怕;你又知不知道我知晓有法子救你后又有多开心?虽然我被罚于此,但我一点都不后悔擅闯水月涧救回你,因为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啊。” “傻丫头。”他轻声叹息,伸出手为她遮挡无止尽落在她身上的雨滴,像是保证似的郑重道,“放心吧,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秋之南勉强抬眼,“不过百年罢了,我能熬得过去。” 他知道她在逞强,却也不点破,只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我向来知道你能隐忍,也能吃得了苦,但之南,你也说了我是你的朋友,身为朋友如何能安心看你受苦?更何况,你这苦还是为我受的。” “我……” “不必多说了,你安心在此等我的消息。”他说完便站起身预备离去,然看到她这一副狼狈到周身无一完好在风雨中瑟缩的模样,又忍不住蹲下身来,拉开外袍将四周的风雨尽数遮挡,眉头皱得有如起伏不断的山峦,“我真想现在就带你离开!” “蓝漠,别说傻话了,这特制的牢笼岂是你能够打得开的?再说这责罚本就是我该承受的。” 他紧皱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在原地又为她遮挡了一会风雨,终觉得此法治标不治本后,才下定决心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找城主求情。若我无法带你出来,便来此陪你一起受苦。” “别……”她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袭蓝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她视线中。她只能一边苦笑一边庆幸蓝漠比她大了六百岁,已然修成人形,纵然日夜被这风雨敲打也不至于像她一般不济才略微宽了宽心。 又孤身在风雨中不知呆了多少时日,意识险些陷入混沌之中时,她再次听到一个声音,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小南,小南。” 她努力想要抬眼去看,头却重得像不是她自己的一般,她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试探着开口:“姐……姐?” “小南,你还好吗?”秋之北声音隐约哽咽。蝶的身体本就十分柔弱,稍微一点风雨便能将其彻底摧毁。她刚才不过稍稍靠近一点,便被那瓢泼的雨势和凛冽的疾风给吹得左右摇晃,她无法想象一直被这风雨侵袭的秋之南如何坚持到现在,又还能坚持多久。 “我……我没事……”纵然秋之南已经疲惫到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却还是努力劝解她,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我可以撑下去的。姐姐,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 “我劝过你让你不要涉险,你偏不听。我知道蓝漠在你心中的分量,却没想到你为了他会连性命都不顾。”她对秋之南的行为十分不满,语带责怪,可看她这模样却又不自觉心软,心疼地叹息,“是我不好,若我早些发觉,陪你一起去,这责罚也可两人分担。” “姐姐,若真是害你与我一起受罚,那我才更为愧疚。”秋之南知道,爱之深才责之切,姐姐本意并非要责怪自己什么,让她陪自己受苦更是非她所愿。她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以最后的意志强撑着妄图催促她先行离去,“姐姐,此处……阴寒,快些回去罢……”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秋之北的固执让她不知该感动好还是无奈好,本想再劝说几句却已有心无力,意识再次陷入昏沉中。恍惚中听到秋之北急切的呼喊,却再无力回应。 醒来后,并不像她想象中一般,依旧浸泡在雨水中,受风吹雨打,无休无止的折磨,而是在她自己的房间内,浑身的伤痕处也敷上了药草。她打量四周许久,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是谁带她出来的? 她的困惑在不久之后得到了解答,因此事众人皆知——蓝漠日日跪在城主门外,求得城主首肯后又逐一说服其余长老们,并甘愿困于漾月幻境之中险些丢了命,才换来她今日的自由。 秋之北总结道:“我虽不大喜欢此人,但他的确是个知恩图报又重情重义的男子。看在他救出了你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不再责怪他害你受伤了。不过,他若是想要做我的妹夫,我却还得好好考量考量。” “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秋之南略有些尴尬,“我与蓝漠只是朋友。” 话虽如此说,却无一人相信那般生死相待却只是朋友之谊。在外人看来,唯有两情相悦方能做到如此地步。但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是最纯粹不过的知己之情,无关情爱。 第四章 梦过无痕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蓝漠的心并不在她身上,她知道,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知他甚深的她又怎会看不明白他目光的落点。而她自己的心也确确实实地停留在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身上,尽管只有一面。可情感之事一向奇妙,有些人朝夕相处,你却没办法喜欢上他;而有的人只匆匆一瞥,却自此兵荒马乱,再难相忘。 她身体复原之后,便去求了占卜师,想要从他们那里知道有关那个少年的消息,然而却一无所获。 占卜师说,世间并无一个名为听风的人。 她不信,一个又一个占卜师问过去,却都只得到同一个结果,世上并无此人。 他像是她做的一场最为真实的梦。 而梦醒一切了无痕迹。 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复存在。 此后数百年,她一直想方设法地打听那个名为听风的少年的下落,却毫无所获。若非有人刻意封锁了有关他的一切消息,便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几乎斩断了她和他再见之机会,那便是他并不属于妖、魔、人、鬼四界,而无论是仙界或是神界,均非蝶灵国的占卜师的能力所能触及的范围。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有一日放弃过寻找,但随着笼罩着蝶灵国的结界变为紫色的时日愈来越长,所有占卜师、术师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她的这份小小的愿望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更无人在意。这一年,是她化为人形后的第一百年,而距她第一次见到那少年也已过了七百年的时光。 ****** 漫山遍野的蝴蝶萦绕于花丛中,上下翻飞,翩然如雪,轻盈无暇,仿若随风而舞。清晨的阳光在它们的背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那身影仿佛就这么虚化在空气里,有如久远的梦幻。 秋之南爱极了蝶灵国这样的清晨,连空气似乎都沾染着花香。蝶灵国四季如春,没有烈日没有风雪,只有无边无际的鲜花与碧绿的草丛交杂,相映成辉,美得惊心动魄。然而这美景这些时日却也无法让她展露欢颜。 头顶那结界的紫色光芒愈加绚烂,虽美却让人惶恐不安。 蝶灵国是一片完全和平的圣域,千万年来不曾卷入任何一场战争中去,而这和平全都要归功于由远古术师们构筑的结界,这结界的强弱则由凝于其上影蝶的七种颜色所控制。有人说,那上面附着远古时期逝去的术师们的精魂,他们以最后的力量守护着蝶灵国,而变为紫色时便是结界最为薄弱之时。 每到此时,顶级术师们便会聚集在“万竹圣域”里用术法来巩固结界。只是这种方式对灵力消耗过大,若某次紫色时日过长,他们无法支撑到颜色变换,便会留下结界空洞期。有时是一天,有时却又长达一周,国人称之为“紫色隐患”。 这期间稍有不慎就会有魔界或其他妖怪之国趁此攻入,蝶灵国便岌岌可危。虽然这一规律一直未被外界窥破,千百万年间平安无事,各色斑斓蝴蝶仍在自在旋舞,“蝶灵国”的光芒在国界上空千年不变地闪烁,但这一次紫色时日未免过长了些,已持续了近两年,甚至连一些二级术师都被召去支撑结界。 而让术师及占卜师们恐慌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紫色隐患,还因为一个流传至今的预言。预言说,终有一年,紫色之年无法渡过,结界破碎。而届时,蝶灵国将面临亡国危机,此乃不可逆之定数。 想到蝶灵国会亡国,眼前所见终有一日会不复存在,秋之南心中便略过莫大的怅惘与茫然,以及渗透进四肢百骸的惶恐不安。一代又一代的术师们都在为这个预言寻找破解之法,然终是无能为力。这一次是否就是那预言所说,乃亡国之年? “秋之南——”一声尖锐的妇人声突兀响起,刺破了此处的宁静祥和,也搅扰了她伤春悲秋的情绪。她叹了口气,从花丛中坐起,抖落一身的落叶,尚有闲心理了理裙裾,才扭头向不远的房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简单的木制竹式小屋上挂着一块素雅的牌子——七竹之苑,这便是她生活了一千多年的家,而门外站着一个满面怒容的妇人。其实,她本有张姣好温柔的面容,气质该是柔和贤淑,可秋之南认识的她,从来都是刻薄清冷到无情。 秋之南站定,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半垂着眸子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责难。 “又死到哪里去了?一会不盯着你就没影了,这么多的事留给谁做啊?!整日就知道偷懒,养你还不如养几只义蝶,好歹它们手脚麻利。”阮尘然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脏衣服,满眼的嫌恶与不满,声音中含着不屑的冰冷。 义蝶是蝶类中最低级的一种,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种,因为只要有钱它们什么都做。被她这般训斥,秋之南的眉头都没动一下,也不辩驳,只几近麻木地入内拾起衣服,径自转身向门外五十多米处的河边走去,这期间并未抬眼看阮尘然一眼。这样的情形每日都会上演几次,她已然习以为常。 她还记得,小时候还不懂得忍气吞声时,遇到不公待遇常会和她吵,并将衣服扔到水里以示不满。结果便是次次被打得皮开肉绽,再被关在黑屋子里一天一夜。她也曾努力地想要赢得她的欢心,也想要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让她满意,赢得她的夸赞,可换来的却是日复一日的责骂与满心满眼的厌恶。从此她再不抗争,学着逆来顺受。 而七百年前他们对她受罚的冷眼旁观更让她对这个家彻底失去了温情,她留下来仅仅是因为姐姐秋之北。 “快点!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她并未理会,头也不回地拔腿便往河边跑。 站在河边,她发了一会呆,才深吸口气将衣服泡在水里,反复揉搓。 第五章 命定劫数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白衣女子默默看着秋之南的背影半晌,哭笑不得地上前,抢救出她手中的衣物:“小南,再这么下去揉搓下去,这衣服便不能穿了……” 秋之南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心中有气,手上力气不自觉加大几分,那件阮尘然最喜欢的衣服已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俨然已经脱线。想到她看到这件衣服后的神情,她自暴自弃似的扔了衣服,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 “怎么啦?不开心吗?”女子的柔声细语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忍了半晌才闷声道:“姐姐,你说,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是连一只义蝶都不如?” 她这般厌弃的言语让秋之北的心中猛然一寒,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还未想好说辞劝慰,秋之南已然声音闷闷地继续道,“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得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冷漠和百般苛责,可以忍受得了他们视我于无物,可以忍受得了没有温情的家,但是姐姐,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小南,”女子放下手中的衣服,轻叹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轻缓地抚着她的背,“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苦楚,但你再忍一下好不好?我已经在努力学习术法,等我变强了之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诋毁你,伤害你……” 秋之南愣了愣,从她怀里抬起头:“姐姐,我不要你因我而遭受非议,流离失所。纵然这个家给不了我任何温暖,我想要逃离这座城,但这里的人待你是不同的,所有人都以你为傲。”姐姐成人不到一年就已经对初级术法驾轻就熟,现今已能初步构造出幻境,天分极佳,“你是父母最大的期许,若你离开的话,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那你呢?你就该心甘情愿承受不属于你的污蔑之语,明明都是他们的女儿,就因为一个占卜……”她蓦然消了音,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将头扭向一边,贝齿轻咬下唇。 秋之南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将她未说完的话补全:“只要那个占卜存在,我就必须得承受这样的命运。” “不!”女子眼眸坚定地否决她,“我偏不信那个占卜,不知是哪个无德的占卜师说出来的话,若要我遇见他,我定然要好好骂他一骂!你放心,待我学会占卜之后,我定会重新给你占卜出一个命运来。” “若你占卜的结果也是如此呢?” 她的问话让女子沉默了一瞬,又斩钉截铁道:“若真是如此,我便为你改变这命运!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姐姐。”她知道以秋之北一向淡然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必然心绪波动极大,她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也知道她有多么担心自己会走极端,遂努力压下自己心内的苦楚,宽慰她道,“为了你这句话,我定会坚持下去的。” 她并不希望姐姐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遭受什么,她只希望姐姐能好好的。 女子松了口气似的揉揉她的发顶:“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嗯,我信你。”若这世上还有两个人她能相信的话,一个是秋之北,另一个却是……她越过秋之北的肩头看到她身后的人,笑了,“怎么,你今日有时间出来了?” “爹娘一直将我拘在家里练习术法,明知我于此道毫无兴趣,却还指望着我能有朝一日突然开窍了,成为顶级术师。”蓝漠哭笑不得地摇头,一向悠远的双眸略带些无奈,“若我能开窍,恐怕这石头都能开出花了。我实在受不了,便趁他们不备偷跑出来了。” 秋之南忍不住笑出声:“你于自贬之道倒是愈发纯熟了啊。” “时日这般无聊,不给自己寻点乐趣,岂非要闷死?”他笑意盈盈地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看她们这一副相拥的姿态,打趣道,“我知道你们姊妹情深,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这让我一个天生没有兄弟姊妹的人情何以堪?” “就是要羡慕死你,怎么着吧?”秋之南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 秋之北却淡笑摇头,由他们笑闹,转过身去清理身边堆积的脏衣服,这期间的神色并未因蓝漠的到来有任何变化,依旧淡淡的,带着些许疏离。 她的冷淡,蓝漠并不以为意,除了秋之南这个妹妹,她对常人向来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是双胞姐妹,一模一样的容貌,性子怎地如此千差万别。 秋之南见姐姐在替自己做原本该做的事情,忙停下和蓝漠斗嘴的心思,转头和姐姐一起清洗衣服。 蓝漠不经意间瞥到秋之南耳后那一道七百年前为他取花粉时留下的伤疤,嘴角笑意微敛。这样一个女子却要接受那样不公的命运,老天何其残忍?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尽自己所能让她开怀。 远处,七竹之苑外的妇人不发一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令人难以琢磨。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她忽地转身问屋内的男子:“剑行,你觉得当年我们做的决定真的正确吗?”曾下过的决心随着两个孩子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动摇。她越来越质疑,越来越迷茫,“那预言真不会成真吗?” “暂时还不知晓,再等下去吧。” “等?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何时才是尽头?”她一向清冷的眸中竟有些微弱的动摇,眉间更是染上一层倦怠。 “预言未到那一日,谁都无法知道结果。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就必须要走下去,无论这过程有多艰难。”面容俊朗隽逸的男人说完这番话便沉默地看着房内悬挂的那幅画,画上有缭绕的烟云和相斗的两名女子,面容均看不分明。 他们虽努力想要一己之力改变这命定的劫数,却终不知,这结果会是如何。 第六章 国之将亡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这一次的“紫色隐患”时日依旧在延续,术师们的灵力早已耗尽,有种不祥的气息在整个蝶灵国蔓延,似乎冥冥中注定有大事会发生,整个帝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然而数日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清晨,有人推开窗后,发现一直盘旋在头顶的紫色光芒竟在一夜之间散尽,所有术师们精魂所附的影蝶在一夜间全部死亡。“蝶灵国”的标志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出现过,帝国上空一片空寂。 “万竹圣域”外挤满了不安的人群,对于这一从未出现过的景象,恐惧如毒素般滋长。术师们将自己禁闭了十天十夜,精力几乎耗尽也未能得出统一结论。人们不得不相信,六千年前的那个预言要应验了。 而此时,另一个消息也飞速地在国内蔓延:驭魔国军队已攻破水月涧结界,而作为最靠近水月涧的帝国,已成为驭魔国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其大军正由蝶灵国边界向中央城堡攻去,一路攻城略地,兵不血刃。 各地的占卜师、术师们被征集,一批批赶赴战场,却再也没消息传回来,没人知道他们的结局如何。随着时日增长,人们再也无力去计算死了多少人,还会死多少人……鲜血染红了这个曾经一度和平的神圣帝国,整个国家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结界一破似乎所有力量都显得微弱得不堪一击,战场上传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让人们心惊胆战。传言敌国的将领灵力无边无际,随便动一下手指便会有铺天的飓风席卷而来,风过蝶灵国便已溃不成军,术师们还未来得及反击便已倒在了血泊中,敌国的铁骑肆无忌惮地将罪恶洒在这个和平的圣域。 余下的术师们便只能选择逃亡,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国家的术师一脉会因此而灭绝。可驭魔国却残忍地追杀到底,甚至于将死去术师们的精魂用封印封在黑暗的地底,使其永世见不到光明。 听着战场传回的暴虐行径,秋之南目瞪口呆,而秋之北依旧是她原本的淡然模样,可若细看则会发觉她眼中透着难以置信和难以言喻的悲凉,只盯着屋外无力飞翔着的蝴蝶无语。秋之南不懂她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问她,她却只是摇头。 “姐姐,我们也该准备逃了吧?”秋之南知道,这场战争他们毫无取胜之希望。水月涧结界的攻破,紫色隐患的长久,术蝶的死亡,蝶灵国结界的破裂,六千年的预言,似乎一切都在昭示着这场战争毫无转圜之机。可是不到最后关头,谁肯认输,将自己的国家拱手让人? “是啊。”秋之北淡淡应了声,目光却停留在头顶千里之外的云层之上,寂然无语。 蝶炎城的所有的一级术师们早被召集上了战场,漾月身在其列,至今亦是下落不明。秋剑行夫妇均属三级术师,虽因能力还不能上战场未被征召,但却坚决不愿舍弃国家而逃亡,其余术师们纷纷表示赞同:“生,与国同在;死,更要为国而死。苟且偷生,绝非君子所为。” 他们的强硬让两人始料未及,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只得另想办法。 她们不懂那些家国大义,只知道他们忠于国家保卫家园甚至为此而死都没错,但若在明知以卵击石的情形下还是送死便是愚忠。她们不理解这种愚忠,她们只知道要救下这些曾待她们如亲如友的乡邻。 两人暗中开辟了一条密道。真到万不得已,她们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保全城民们的性命,即便这样的结果会引来他们的迁怒和无法原谅。但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有活着,才有逆转之可能。 战争一直持续着,漫天花瓣飘洒,蝴蝶仍在头顶不知疲倦地舞着,但明显凌乱的舞步似乎在奏着死亡前的挽歌。 三个月后,战火烧到了蝶炎城附近的城镇,若再不逃亡,便只有送死的份。 是夜,两人以为这些忠心耿耿准备翌日与敌军硬碰硬以身殉国之人饯行为名,大宴周边相邻,请了城主和城内极有声望的人前来为他们祝祷。 宴席之上,两人在饭菜中下了迷药。 众人并不知晓她们的意图,也不曾想到两个人前人后都极尽乖巧的女子会有那般心思,待发觉时已然不省人事。她们将所有人一个个拖进密道,最终清点人数后却发现少了蓝漠一家。 刚才宴席之上,秋之南与蓝漠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似有未尽之言,但因她心中有鬼,而蓝漠又知她甚深,怕被发现端倪,并未和他多言,现在方发觉他并未在此,不觉心焦不已。 “姐姐,时间不多了,你先送他们离开,我去找找蓝漠。”秋之南看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咬牙提出这番建议,却遭到秋之北的强烈反对,“这战鼓声越来越近,敌军也许已经渗透进来,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可是姐姐,蓝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独自离开……”她尝试解释,却被秋之北打断,“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留下来找他,你带着这些人先离开!”女子言辞坚决,丝毫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她向来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子。但此事秋之南却不能依着她,和秋之北担心自己的缘由一样,她宁愿自己冒险也决不能将姐姐置于危险之中。 她深吸口气,语气平淡却清晰:“姐姐,父母醒来后若发觉我不仅害得他们无法为国尽忠苟且偷生,还将你一个人留下,对我的责难定然会更甚以往。他们根本不会管我说什么,我又该如何劝服?若他们执意回来找你,我们今日所做的这一切岂非功亏一篑?姐姐,只有你带他们离开,我留下才是唯一的两全其美之法。” 这件事是她的软肋,也是秋之北的软肋,如今她只能赤裸裸地撕开这层表象,因她别无他法,“姐姐,离开的那个人肩上的担子才会更重些。就让我自私一些,将难的事留给你,找蓝漠这件简单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好不好?” 第七章 姊妹分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北很清楚地知道她不过是为了激自己离开才说出这番话来,之南并非自私之人。这话里的漏洞若她想要辩驳自然有理由辩驳,可她却又深切地明白她所言皆是实情。 若面对父母、城民之人是秋之南,事情确有可能会如她所说那般发展。那些人本就对之南怀着敌意,一旦暴动,她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她不忍心置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于那般难堪的境地,但要她看着秋之南涉险,她亦是难以接受,一时陷入两难之中。 “姐姐,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相信我!”她言之凿凿,眼眸诚恳而真挚。秋之北自然信她,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若是做出承诺必然会做到,但是于险恶的战场生存下来又岂是她想要便能做到的?世上之事太多被逼无奈与无可奈何。 “姐姐,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因为我们的私心而毁于一旦。这些人的性命都在我们手中,若下一刻,便有敌人攻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秋之南看出她神色的松动,握住她的手再次郑重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秋之北沉默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般说出一个字:“好。”简单一个字却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刻一别,未来难料,可她别无选择。 她反握住秋之南的手,千叮万嘱道:“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遇到实在无法逃脱的逆境,用蝶孪通知我,无论我身在何方,都会去找你。” 每对双生的蝶成人时都会伴有一对引路蝶,名为蝶孪,意同双生。若一方放出蝶孪,另一只蝶孪无论在何处都会感受到它的气息进而找到它,但此法对它们生命消耗极大,一次之后,它们便会消散无踪;而若一方出了什么意外死去,另一只亦会死去。同生同死,祸福相倚。 远处的战鼓声逼近,一声声犹如催命般急切而迅猛。秋之南匆忙将姐姐推到密道口:“运气好的话,我可能很快就能找到蓝漠与你汇合,那现在这样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岂非可笑?”刻意忽略掉离别的凄楚,她偏头一笑,“我记得你说过要为我改变命运的,怎么舍得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女子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瞬息之后又松开:“我等你。”转头却落了泪。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密道黑不见底的尽头,秋之南暗暗道,姐姐,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的。因我知道,若我出了什么事,你日后定会活在自责和愧疚中无法释怀,教我如何忍心? 她微曲中指与无名指,将双手并在一起,想将密道入口用术法隐没,无奈她并非姐姐那般天资过人之辈,灵力太过薄弱,拼尽全力后还是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她无奈地扫视四周,一座方形尖顶的竹制品映入她的眼帘。 此物由竹节所制,上面镀了层明晃晃的金漆,附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盘,最小的那个刚好和密道口大小一致。她本想使用术法将其固定在墙上,但考虑一番还是选择了钉子,毕竟若是使用术法,只要灵力稍比她强的人便会感觉到它有问题,而钉子是实物,灵力探测对它几乎不起作用。 一切就绪后,秋之南才离开密道入口所在的“百竹园”向外走。身后百竹在她离开后迅速移动着方位,转瞬偌大的“百竹园”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唯百棵竹子安静伫立,牢牢守卫着此处。风过,唯竹叶“沙沙“声不绝,如轻声细语。 因战火即将蔓延,蝶炎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除了城门的守卫和退守此处即将迎战的术师与占卜师们,这里空旷得厉害。她几乎翻遍了整个蝶炎城都未找到蓝漠的半点踪迹,远处的战鼓声却一阵紧似一阵,守卫几番警告之下,她不得已只好原路返回。 蓝漠,你到底在哪里? 心中焦灼、不安、担忧、恐惧,种种情绪混在一起,让她后悔不已,应该把计划告诉蓝漠的,可姐姐当初怎么都不让她说。她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而她们冒不起这个险。于是后果就是蓝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天色渐渐泛白。她知道没办法再等下去了,这样下去不仅找不到蓝漠,她自己也会搭在这里。她在蓝漠和自己的家门外都留了讯息,指望着他能看到和她们汇合后才失落地回了竹林。 百棵竹子斗转星移般地变动后,一座简约素雅的园子平地而起,虽小,却楼台亭榭俱全,流觞曲水,蜿蜒不绝。如世外桃源般,遗世而独立。 百竹园是蝶灵国最低级的议事厅,共有三十二个,为小城级,成员不限,三级以上术师即可加入;稍高是“千竹苑”,为大城级,成员五十人,二级以上术师才有资格加入,共十三个;最高级“万竹圣域”则是蝶灵国最高等级的议事厅,属国级,只有一个,有两百名术师,整个国家术师中的佼佼者皆聚于此。 每座城的议事厅均因其构造奇特、坚固隐秘,常会在难时成为避难所,启动方式一代代传承,以备不时之需。秋剑行夫妇均为议事厅成员,为了保证密道的安全性,秋之北特意从他们口中套出园子的启动方式,将入口选在此处。 秋之南踏过小桥进入侧厅,正要移开墙上的遮挡物时,一阵风突然吹开“百竹园”的木制门,“吱呀”一声响让她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手,回头的瞬间忽然有种宿命的错觉。 眼前凭空出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外袍翻飞若蝶翼,领口上微现风形标记,身上有种冷漠的孤傲感。他面容俊美无俦,脸部线条明朗坚毅,眉如剑锋,斜飞入鬓,带着一股傲人的凌厉与霸气。但奇怪的是,此人却有双与自身气质不符的、碧潭般的天蓝色眼眸,澄澈得恍惚能够让人一眼看穿般。 第八章 敌国将领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微有些发愣,记忆中似乎有过相似的一双眼眸,但却模糊得恍如前世的记忆。 原本她印象中,蓝漠已是飘逸脱尘,无人可及。一身蓝衣总是纤尘不染,深蓝色眼眸中也是不含丝毫杂质,即便再浮躁,心绪再为激荡,看着他整个人都能很快平静下来,他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而眼前之人却仿佛幻化成仙,衣袂翻飞,一头仿若揽尽了月之光华的银发随着白袍无风自舞,却威严天成,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秋之南垂首间,瞥见他衣袖上一个幻着金色光芒的黑环,心猛然一沉。 即便她再不关注战场,也听说过将蝶灵国术师们一再逼至绝境之人衣袖上的这枚黑色圆环,而在驭魔国,这代表着最高将衔和至高无上的尊荣。 遇见他,她没有任何胜算。 可即便她有如此深切的认知,也不愿束手待毙。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争取时间,让通过密道离开的人能走多远走多远。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挡住身后的遮挡密道之物,努力让自己不带情绪地开口询问:“你是驭魔国将领?你是怎么进来的?” “与你无关。”男子的语调和其面容一样冰冷,似乎在看着她,却又没看她,目光不停在这百竹园内游移。 “怎会和我无关?”秋之南冷笑,“蝶炎城是我的家,蝶灵国是我的国。无论出于家还是国的考量,我都有必要知道你是敌还是友罢?”事已至此恐惧无用,她只能努力保持镇定,不让他看出任何端倪来。 “若我是敌非友,你便要杀我报仇?”男子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有胆量说出这番话来,嘲弄似的笑了笑,淡蓝色的眼眸终于定在她身上,却如潭水般无波无澜。 “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即便你是敌,我也无法杀了你,何苦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但我会尽我所能护我可护之地,能护之人。” “哦?”他饶有趣味地打量她,“我倒想知道你该怎么护?”手中化出一道银白色的光焰出来,斜睨着她,“这一击,你可能躲得过?” “我……”她被他这么一盯和这么一威胁十分没有底气,却仍旧咬牙倔强地与他对视,“你可知有一种法术,能达玉石俱焚之效。” “哦?”他似笑非笑,“竟有这样的法术么?恕我孤陋寡闻未曾听过。不过今日还真想开开眼界,你尽管使出来罢。”他把玩着手中的光焰,十分好脾气地等她使出所谓玉石俱焚的一击,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 原本这话就是秋之南编出来骗他的,哪里能使得出来?若真有,那些术师们也不至于一个个地死在战场上。 秋之南咬牙在手中凝聚所剩不多的灵力,就算她不是他的对手,她也绝不能让他小看了自己! 然她还未能凝聚起力量,那白衣男子已然瞬移到她身前,随意一挥,将她好不容易凝聚了几分的灵力尽数卸去,让她简直气闷不已。正预备再接再厉重新再来,却被他以术法封住力量,半点灵力都无法凝聚。 她抬头气呼呼地瞪他:“你不是让我使出来吗?这么禁着我算什么意思?” “你还要硬撑?”男子好笑地看她气鼓鼓的脸颊,轻飘飘道,“你周身灵力不到三成,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接下我一招,你以为我会上当?” 秋之南脸一红,她没想到他的灵力高到这般,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实状态,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即便我没有半点灵力,我也绝不会让你在此胡作非为!” “我有说过我要在此胡作非为吗?”他反问,她语塞。他的确从未说过,倒是她,从他一出现,便对他抱着敌视的态度。可是……“你带头侵略了蝶灵国不是吗?若你没有胡作非为的念头,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不过是因为我在这座城内只见到你一个普通城民罢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又如何?” “我跟来只不过想要问你一句话,并不想要为难你。若你答了,我便放你走。”他说这句话时半垂着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 被他以这样的眼神盯着,她心跳莫名有些不平稳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呼吸几乎都喷到她脸上。而她只要一抬头便能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陌生而惶然。 她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一字一顿道,“秋之北身在何处?” “秋之北?”她因惊讶而转回头,却因太过猛烈额头直接撞到他下巴,他微皱眉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她揉着额头问他,“你为何要找她?” 他眸色一动:“你果真认识她?” “不认识就不能问问吗?”她察觉自己一时激动说出一句不太妥当的话来,当即改口反问。他的眸子黯了黯方道,“缘由你无需知晓,若你知道她的下落,烦请告知于我。” 他这么客气的态度,让秋之南很是意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敌对之意太过明显了些。可若不是此人,她也不至于流离失所,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尽管她对那个家并无半分依恋,可毁掉这里的和平就是他的错。 想到此处,她便又有了底气,语气不佳道:“我不认识这么一个人。我想,战争使这么多人流离失所,该逃的早已经逃了,该死的也早已经死了,或许她……” 话未说完忽被对方粗暴地打断:“她绝不会死!”语气中竟带着森然的冷意。 秋之南被他惊得一愣,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他从出现那一刻起便面容冷淡,语气和神色都不起波澜,似乎什么事情都能淡然处之,可自己这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这说明秋之北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只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便难掩失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从不知道姐姐认识这么一个人,她也从未提及过。 第九章 如何信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沉默了一瞬后,秋之南方将刚才未说完的话补全,也不知是想安慰他还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他们相识的缘由:“我并未说她会死,只是说也许她已经逃了。”停了片刻,又重复道,“你为何要找她?” 他不答反问:“他人都逃了,你为何还在此处?” “我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走。”此话亦是实情,她倒不担心他会怀疑,“至于其他人,只要惜命的,自然都逃了,毕竟谁都不愿坐以待毙。” 男子沉默着,他怎能听不出她未尽之意,从见面起,她便浑身戒备的姿态,满眼的敌视。他本以为自己已然习以为常,他人的看法更不必放在心上,心内却依旧涌出一股难言的落寞。因他想到,若秋之北亦是如此,那他该如何自处?他本笃定她会信他,信他的不得已,可此刻却忽然不那么确定起来。毕竟他与她,不过半年的相伴,谈何懂得? 秋之南见他忽地沉默,眸中渐渐涌现出失落、无奈、痛苦之色,有些困惑地皱眉,质疑自己似乎太过咄咄逼人。毕竟她不是驭魔国的国民,不懂上位者的思想,或许他亦有什么无奈?战争也不是他一个人便能主导的。 虽然对他是敌国将领一事依旧心有顾忌,但从这短暂的接触来看,她能感觉出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残忍嗜杀,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些事情发生? 她咬咬唇,有些忐忑地开口:“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男子不解,眸中却并无反感之意。她受到鼓励,丝毫不拐弯抹角道,“你们为何追杀所有的术师并将其精魂封印?” 他沉默,在答与不答间迟疑了一瞬,终究选择实话实说:“蝶灵国术师一脉不容小觑,若不斩草除根,日后必是我国心腹大患,此举虽非我本意,我却只能依命行事。”他不知为何能对眼前这个算作陌生人的女子有这么好的耐心,想了许久归结于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眼前这个人,是个很不错的对象,因她不是本国之人,也不害怕他。 “但你可知,这样的行为只会起到反效果?得民心者才可得天下,你们以这样暴虐的手段,即便最终赢得了胜利,也无法让所有人甘愿臣服。这样难道就不会埋下隐患吗?” “会,但普通民众比之术师们,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我在,他们便不会有机会对驭魔国如何。”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狂妄自大之人,却意外地发现她对他这番言辞并不反感。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说出这般言语,而这一点,是她最为可望不可及的。可对方是敌国将领,即便她欣赏他,却也不能靠近他。 “你说你跟我来此地是为了问一句话,我已回答,现在可以走了吗?” 谈话正在兴头上,她却突然不愿继续下去,反而说出要离开的言语,让犹在思索如何面对她不解抑或苛责言语的男子一时有些错愕,却很快回神道:“自然。” 她转身欲走,忽又想起密道入口在此处,她要逃离也唯有此法保险一些。可如今情形之下,她根本无法明目张胆地从秘道离开。即便她可以虚晃一招,以退为进,待他离开后再回来,却又担心她离开这一段时间,他会发现此处不同寻常的灵力,进而发现密道。 虽然百竹园是依靠阵法和灵力所隐藏,她施加在密道上的灵力并不突兀,可若他有心查探仍然可以发觉;即便他不查探,万一他一时兴起对墙上那竹制品有兴趣,她做的这一切岂非功亏一篑? 斟酌了片刻后她只得又回转身子,在男子困惑的目光中,期期艾艾道:“我不知还能去何处,想在此间暂避一时。你若不告诉他人我的下落的话,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所以能不能请求你帮我这个忙?” 他眉峰微微皱起,似乎没料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得他允诺可以离开后还得寸进尺,求他为她护住此处。 “我凭什么要帮你?”他挑眉反问,秋之南微微发怔,她只是潜意识觉得不能离开,但至于如何说服他却是未曾细想过的,此刻见他发问,又一副“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我绝不会帮你”的眼神,思索片刻,咬牙道:“因为,秋之北是我的姐姐。” 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刻意,她相信他绝对听得一清二楚。 男子却像是没听懂一般:“你说什么?” “我说,秋之北是我的姐姐。”她仰头看他,目光中带着坦然自若和笃定。她虽不知此人与姐姐有何关系,但看他提及秋之北时眸中带着的期许以及害怕她出事时的激动,都说明秋之北在他心中分量非凡。她笃定他听到这句话后不会无动于衷。 但她仍料错了他的反应,他不仅丝毫不动容,反倒还用审视与怀疑的目光紧盯着她,语调比最初要冷上几分,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 秋之南一愣,转瞬想通缘由,他既然一路寻来必然遇过许多类似的情形,若有人为了求生诓骗他也不是不可能。他的怀疑有理有据,而她说出这句话的考量也的确是为了脱身。她并无被拆穿的尴尬,左右她说的是实情,无论他如何质疑,她与秋之北是姐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定定地看着他:“你如何才能信我?” 她眸中的毫不退缩让他微有些诧异,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他沉默地打量了她一番,方道:“你既说你是她妹妹,那么令尊令堂贵姓?而你又姓甚名谁?” “我爹秋剑行,娘名阮尘然,均是国家三级术师。至于我,你可以叫我……”她嘴角微弯,“秋之南。”一南一北,如此相似的名字,虽然临时编出来骗他的可能性极大,但足够让他心里有片刻的防线松动罢。 他眉头果然松动了些许,又问:“之北原形及成人时间?” 她再答:“白绿相间的凤蝶,一百年前七月成人。” 第十章 情之初始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家园名称及因何得名?” “七竹之苑。”秋之南微讶,姐姐竟然连这都告诉了他?由此可见姐姐与此人极为相熟,但为何她从未提及此人只字片语?虽脑中千回百转,口中却并未迟疑,“此名乃是先祖泽陂所取,因其曾在门前种了七棵翠竹,一千三百年前虽被暴风雨摧毁,但父母念旧便依旧沿用此名。” “确然如此。”男子颔首,眉间释然,“最后一个问题,之北现在何处?” 秋之南没再回答,反问他道:“你既信了我是秋之北的妹妹,可我却又如何信你不会伤害她?” “你怀疑我亦是自然。”他并未因为秋之南的怀疑而有任何不满,反倒面上带了些笑意,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线曙光,不觉松了口气,“你要我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我从未在姐姐口中听过你的只言片语,我想知道,你与她相识的过程,来以此判断真伪。” 秋之南的言语让他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和刺痛感,她竟从未提过他……是他从未在她心中有过那般分量,不屑提起?还是,他伤她太深,不愿提起?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闭了闭眼道:“我与她,相识于三百年前。” ****** 三百年前,身为驭魔国储君的他因不满于驭魔国过度扩张,又无法说服父王独孤铖放弃侵略之心,抑郁之下独自一人到净水湖散心。这一散心,便遇到了拿着几只网的驻守于净水湖的侍卫们。 侍卫们驻守此地,难得见到诸位皇子一面,遑论这位魔国储君,为邀功,争先恐后地将捕获的生物献给他看。 他本想说不必,却被他们眼中的灼热的期许给打败,只得一个个看过去,待看到最后一个时,那网中柔弱的白绿色相间的蝴蝶蓦然吸引了他的视线。 它在网中无力挣扎的动作似乎触动了他记忆中的某根弦,以至于盯着这只蝴蝶的时间长久了些,久到握着这只网的小侍卫误会了什么,连网带蝶一起交到他手中:“三皇子殿下喜欢的话,属下便将此物献给三皇子。” 他下意识接过,待回神后那小侍卫已然跑得没影了,只能哭笑不得地带着这只蝴蝶回了宫。 原本他便不知自己将它带回来的意图,因此拿回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问它的死活。直到那一日,有宫女问他,是不是要将这只网扔了时,他才蓦然想起那只蝴蝶的存在,将她从网中放出来时,她已然奄奄一息,生气全无。 他知道网中的魔力对凡物的伤害程度,有些抱歉地唤来御医尝试补救,却被告知无力回天。本以为她会就这么死掉时,只剩一口气的她却这么一日日以顽强的生命力挺了下来。 而恢复稍许力气之后,她开口便是对他的责难:“我时运不济被侍卫所捕,本以为是在劫难逃,定会丢掉半条命,结果却遇见了你。那时我尚以为你会是我的救星,却不知你比他们还要残忍。在你心中,一只蝴蝶的性命便如同草芥,不值得你半分认真对待?我虽只是一只蝴蝶,也不该被你如此糟蹋!” 他微愣,未曾想到这只蝴蝶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也未曾想过自己曾给过她希望,回神后诚心诚意道:“抱歉,此事是我疏忽。待你伤好,我护你离开此处。” 蝴蝶略有些懵懂地看他,察觉他并非开玩笑时,满心满眼的埋怨消弭了许多,哼了声,闭了眼继续养伤。 此后几日,他照料她十分之全心全意,一是为了弥补险些害她丧命之过错,二则他也实在太过无聊。为她疗伤祛除魔力后,有时候他会长久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蝴蝶一开始并不理会,但时日久了,对他微有些好奇,有时候会飞过去停在他肩头,陪他看风景。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的面色才会有些许柔和:“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我并不记得。”她淡漠道,“你大约记错了罢。” “或许吧。”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偏头问她,“你想不想家?” “自然是想的。”她顿了顿,又有些失落道,“我此次偷偷离家,不知父母会担心成什么样子,还有妹妹,她一向都不被父母喜爱。不知我不在,她会不会受更多苦,熬不下去……” “你是妖,怎会到魔界来?” “我听说水月涧有一种可以加速生长的植物,便想取来。本想去偷城主的钥匙来通过水月涧结界,谁知他将钥匙看管的太严,我没有可趁之机,只好去碰碰运气。那一日,我见结界异动以为有机会,谁知穿过去后却到了魔界。” “为何要加速生长?”他不解,她理所当然道,“早些化为人形,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自身生长的定律,强行改变会有无法预料的后果。”他眼睫微垂,语气带着劝诫的意味,“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急切想要变强,又想要保护谁,但此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她叹息一声:“如今,就算我想,也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不曾想到,她这一留就留了半年,倒不是她伤势复原太慢,而是她渐渐地不舍得离开。她爱上了他的笑容,也爱他无意间流露的温柔以及他眉间一直抹不去的淡淡的愁绪。 后来一段时日,她每日变换着为他跳一段段奇特而炫目的舞蹈,只想以这样的方式换他展颜而笑。而她也的确做到了,看到她时,他的面容总会带着淡淡的笑容,尽管他从未恣意开怀过。 他曾带着她一起站在城墙上,看魔国的恢宏与壮观; 也曾带她于日落之时攀上山顶,欣赏那磅礴的日落; 更曾和她一起沐浴星光,看她在星光之下翩然起舞,月色为她披上一层天然的外衣。 时光似乎突然变得隽永而美好,从未有一人或一物给他那么贴心的陪伴,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也就那个时候,忽然有了一种不愿她离开的念头。 第十一章 殊途同归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但半年后,她告诉他,她要走了。 她不属于这里,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牵挂,而她还有两百年便可化为人形,可在此之前,她必须汲取国内特殊花粉的灵力,否则八百年修为毁于一旦。他也的确看到她的身体在趋于透明化,知晓分别时刻终于来临。 他没有将她留下来的权利,只能和她约定两百年后七月十五日至水月涧和她相见——她想要让他第一个看到他化为人形的样子。 他帮助她离开驭魔国重新回到蝶灵国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两百年的时光原本对于妖魔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今对他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每日静候沙漏,细数年轮,时光依旧漫长的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也曾再次去过净水湖,期望她能再一次出现;也曾尝试去找过她所说的妖界蝶灵国,却始终不得其踪,他这才知道,不到两百年,他们终究不得再见。 她离开后,他最爱做的事情便成了眺望星空,因那是她的习惯,也因她曾在星光下为他而舞。 他就这样眺望了两百年,等待了两百年。可就在他站在两百年的尾端还未来得及兴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彻底无暇顾及与她的约定——邻国突然撕毁盟约,杀了和亲的公主,对驭魔国开战。 此举致使民怨沸腾,但以当时驭魔国的国力根本不足以与之相抗,被动应战的情形下,战事胶着不下。 七月十五日,爆发了双方对战以来规模最大一次战役,若非他远超寻常魔族的灵力和诡谲多变的战术,此战必输不可。同敌军周旋了数日后,他寻了契机带领亲手训练的幻神骑奇袭敌营,将敌军将领斩于马下,方使得此战险胜,但双方也都死伤惨重。经此役后,驭魔国的版图扩大了近一倍。 此战胜利那一日,群臣庆功之时,他却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众人几乎将驭魔国翻了个遍时,七日后,他才拖着浑身的血和魔兽的脑袋倒在驭魔国国都外。 民间自此将他传为不败战神,但此后由于缺少魔兽镇守,驭魔国军队能够轻易通过水月涧,攻击蝶灵国,却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他本意不过是去水月涧找寻秋之北的下落,虽然离约定那日已然过了三日,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他在水月涧找了两日,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才接受她已不在那里的事实。 他心绪本就过于失落之下,守卫的魔兽还不长眼地撞上来,直接致使他心火大炽,同魔兽斗了五天五夜,将其毙于剑下。他回国后便将自己禁锢起来闭关修炼,百年后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再次卷入战争之中。 他只知攻击妖界,却不知对象为蝶灵国,待知晓真相后已然来不及。为国,亦为她,他以军队最高将领的身份卷入领土纷争中,作为她的对立面踏入她生活那片圣域,从此注定无法逃离。 男子眼中闪现微微的伤痛与自责:“她曾说,蝶灵国是一个完全和平的圣域,她爱这个国家。但我却因一己之私将战争带入她的国度。她知晓我的身份,怎会猜不到我参与了此战。她若是愿意见我,定然不会离开……我本还抱着一丝期许,但如今……她大约是不会再原谅我了罢……” 秋之南看着他,心内有微弱的刺痛,为他,亦为姐姐。“此事非你故意为之,她若知晓真相,定不会……”她忽地消了音,不会恨他吗?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她忽地记起,三百年前,秋之北的确失踪过半年,父母找她找得几近疯狂,可她音讯全无,不过半年,两人似乎苍老了几百岁。 她原本以为父母会对自己极尽责骂和羞辱,毕竟姐姐的失踪,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两人朝夕相伴,她竟未发觉姐姐是何时失踪的。但他们却似乎遗忘了她的存在一般,一句过分的话都没说过,甚至看着她的目光还带着隐约的不安。除却对姐姐的担忧,那段时间反倒是她最为轻松自在的时日。 姐姐的失踪给整个家蒙上一层阴霾,她深知蝶灵国的法则,为了本国的秘密不外泄,术师们在每只蝴蝶身上都下了法咒。一旦离开蝶灵国,一月不归便会被视作叛徒,法咒便会在术师的驱动下应验,其身体三日后便会灰飞烟灭,蝶灵国亦会自动清除其蝶籍。 父母卑微而频繁地恳求术师宽限时日,以三级术师的尊严与自身性命担保她不会有叛国之举,才使她多了几个月的存活机会,但那也是极限了。 幸好时限的最后一日,她回来了,但一身灵力几乎散尽。父母拼了半身修为才保住她魂魄不散,可她醒来后却对那半年发生的事闭口不提。母亲一怒之下甩了她一耳光,那是从小到大她挨的惟一一次打,可她却是铁了心地沉默着,那时的姐姐有股让人猜不透的倔强,但她看不透。 从那以后父母禁止她再出蝶灵国,两百年间她亦安详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温顺安静,可却时常地发呆,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秋之南不解,问她时,她却只笑得温柔,道:“两百年后你就会知道的。” 两百年后成人的那天,要为两人举行成人礼的父母等了她整整一天,她却再一次失踪了。 回来后,魂不守舍。 父母的愤怒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因她从未有过那样消极的时刻,似乎整个人只剩下一个空壳一般,眼神空洞而茫然。父母再三追问,她却不提前因后果,只泪流满面,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没人知道她在问什么。 秋之北性格本就偏于冷漠,从那之后几乎很少再笑,也很难相信任何人。无论谁对她示好,她都避而远之,除了她这个妹妹,她对其他人都无比疏离。秋之南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今日。原来,眼前之人,才是罪魁祸首。 第十二章 护你周全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若在不知晓真正原因的情况下,她遇到这个人,定然会拼了命地为姐姐讨回公道。可知晓他的不得已后,她却不知该怎么怪他。他又何尝不想履行那个承诺,何尝不愿与她再见,但终究他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他有他的国,他的家,他无法丢弃的责任。 “你已知晓一切,可否愿意将她的下落告诉我?即便她不愿意原谅我,我也要找到她。”他眼中带着求之必得的执拗。 秋之南怔了怔苦笑道:“抱歉,我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邻城若破,下一个遭殃的必然是这里,为了保命,姐姐便和城民先行离开,我为了找人才耽搁在此。”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并非因为不信他,而是出于大局考虑。 若只是姐姐一人,她定然会将密道之事告知于他。但现在,绑在她身上的还有其余数十人的性命,她没办法冒险,即便自己再信任他,再想帮他,她也不能说。 “据我所知,她待你极为看重,若你留下找人,她绝无可能弃你而走。”他摆明不信她的说辞,但她所言虽有隐瞒却并非虚言,此刻倒也没什么心虚之感。 “的确,她并不愿走。”她深吸口气看他,“但你应该也从她口中知道,爹娘对我的不喜。纵然她想陪我,爹娘也不会允许。” 他想起秋之北曾说的话,有几分信,却仍问了句:“你真不知?” “的确不知。” 他紧盯着她的眸子,妄图从中找到她说谎的痕迹,可她的眸子十分纯粹坦然,坦然到他无法不信,沉默了一会,道:“罢了,我不逼你。”顿了顿,复又抬眼看她,“你既是她的妹妹,我便无法对你的安危置之不理。你若信我的话,可随我离开这里。我会护你周全。” 她未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愣了一瞬:“你的意思是,你要救我?可是,你不怕我趁机混入驭魔国后对你们不利?” 他似乎觉得她问了句好笑的话,嘴角微微挑起:“你的能耐还不至于对驭魔国构成威胁。” 被小瞧了,绝对被小瞧了!她的眉心微微跳了跳,心内颇为不忿,却又知晓他所言亦是实情。不过,出于谨慎以及尽快和姐姐会合的考量,她依旧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我一个人可以保护好自己。” “哦?”他明显怀疑的神色让她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自我辩驳道,“不要小瞧人好吗?我虽然灵力很低,又没其他能耐,但我也不会做靠他人的庇护才能活下来的可怜虫!” 她的固执出乎他意料,“你真不愿跟我走?” “不。”她坚持,与其和他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敌国将领呆在一起,她倒宁愿自己冒险去和姐姐会合,“我总要学会在逆境中保全自己之法,多谢你的好意。” 他又看了她一会,淡漠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不强求。”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抛给她,“你若后悔或是遇到什么危险,可以用此物找我。”言毕,再不作停留地转头离去。 她低头看手中之物,一个约莫三寸长的玉质短哨,样式小巧,末尾处绑了一个很小的铃铛,却不响。 她本想问他些什么,一抬眼,他身形却已然消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她握紧短哨,走过去探头看了看门外。四周静谧,空无一人,唯有风吹竹叶声沙沙作响。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她重新将百竹园的门给合上。 她本打算直接从密道离开,转念一想,万一他杀个回马枪,发觉她不在此地,定然会怀疑此处有蹊跷。寻思着,再在此处多呆上几个时辰,待姐姐他们彻底脱离危险后再离开,便盘腿坐在地上研究那男子给她的短哨。 短哨乃青玉雕琢而成,上有花纹,像是云纹,却又不大像。她琢磨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个门道,将铃铛晃了几下,毫无声响。 既然没用,干嘛绑在着上面,难不成仅仅是装饰? 她可没觉得他有这个闲情逸致啊。 她说可以凭此物找他,却没说怎么用,难道直接吹就可以?她试探着贴近嘴边,却又在下一瞬挪开,微微苦笑,她既然说要靠自己活下去,何必要研究此物如何用?万一真的将他引来,她岂非还要费心再想说辞? 想到刚刚那个男子,她发了会呆。她没想到众人传闻中弑杀人命的他却是这么个性子,虽然待人冷淡,不温不火,却也不像传闻所说,如同午夜罗刹,让人望而生畏。以后若有机会,可以问问姐姐,若事实真如他所说,倒是可以为他说上几句好话,促成这段姻缘。可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呢,她微有些懊恼,但转瞬又想到姐姐定然知晓,便又释怀了。 一人枯坐良久,倦意和困意双双袭来,她靠着墙壁渐渐睡死过去。 睡梦中察觉有丝冷意划过,而随后有兵器出鞘之声,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眼便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卫兵。 他们正握着兵器步步朝她紧逼,见她醒来,再不顾忌,一柄柄长剑直接冲着她狠狠刺来。她就地翻滚几下躲开他们的攻击,来不及起身,直接操起一旁的矮凳向他们砸过去。 被矮凳一阻,他们的动作滞了滞,她顺势起身朝百竹园敞开的门外跑去。 这些人是如何进入百竹园的她并不知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她再留下来只有送死的份。暗恼自己怎么就睡死了过去,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不过看到天色已然大亮,料想姐姐他们应该已然走出很远,即便密道被发现也不至于那么快便被追上,心略微宽了宽。 慌不择路之下,她一脚踏空摔进门外不知几时出现的一个深坑内,再站起时,几柄长剑已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她本以为要命丧于此,闭眼准备迎接穿心之痛时,未料到他们并不杀她,只是将她绑了带离。沿途遇到不少和她一样境遇的人,被卫兵推推搡搡着往一个地方走。 不远处,战鼓阵阵,厮杀声响成一片。 第十三章 祭台之上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被带去的地方原本是蝶炎城的祭台,也是每一只蝶成人时所要接受洗礼的地方。可如今,那下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一个个面带惊恐地盯着高台上端坐着的那个男子。 他身着青色盔甲,慵懒惫怠地靠在一张披了兽皮的椅子的椅背上,眼眸阴鸷,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喜的暗黑气息。 她被人一推重重摔在祭台之下,还未支起身子,便听到绑了她的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开口向祭台道:“禀告大皇子,蝶炎城残余人士全部在此,请大皇子发落。” 被称作大皇子的人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青黑色的眼一一扫过台下诸人,嘴角勾起一抹邪恶而阴鸷的笑容:“本皇子今日把你们绑来此处并无别的意思,不过是想问几句话。若是答得让我满意,自然会饶了你们的性命。可若不满意……”他冷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高高的祭台上熊熊燃烧的烈焰,“那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他的凶狠让乱哄哄的台下瞬间归于一片死寂。 “本皇子的问题就三个,谁先答了出来,谁就可以免于受刑。如若一直没人回答的话,半柱香我便杀一个人,直到有人说为止。”他从椅子上站起,狠戾的气势压得人几乎抬不起头来,而那冰冷无情的声音从台下之人头顶扫过,犹如死神,让他们瞬间面如死灰。 他像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冷笑着抛出第一个问题:“你们的城主如今身在何处?” 秋之南心中一沉,城主的去处没人比她更清楚,她亲手将他送进了密道。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将他的下落告诉眼前这个人,即便因此她和他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身边的人,她基本都认识,有些是曾卖过胭脂水粉给她的店老板,有些是穷苦百姓,有些则是大街上的乞丐,虽叫不出名字,却有着大致的印象。身强体壮、灵力强盛的基本加入了军队,而其他有钱有势抑或贪生怕死、不愿以卵击石之人早就趁乱逃亡。剩下的这些,不过老弱妇孺以及穷苦百姓,此刻大都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男子。 台下一阵长久的静默,无人开口。 男子等得耐心渐无,对台下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凶神恶煞地拖了她身边一人往祭台上去。 那是一个外表看来已近人类古稀之年的老者,她曾在他的摊位上买过豆浆,知道他只是一只普通蝶,并无灵力。蝶灵国内的蝶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术法蝶,一种是普通蝶。对于普通蝶来说,成年后的一千年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关卡。这一千年内若通过修炼成为术法蝶后便可以不再变老,相貌可根据喜好改变;若修炼失败则会按照自然的生长规律,百年相当于人类一岁,日日老去。 那老者满面惊恐,拼命挣扎,却终是无力与身强力壮的卫兵相抗,只能任由他拖着自己往祭台上走。 “爹!”一个中年男子大叫着扑过去想要从他们手中救出自己的父亲,无奈双手被绑,有力无处使。他拼尽全力用身体向那卫兵撞去,对方一时不妨,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站稳后,气急败坏地狠狠一脚踹过去,将中年男子踹翻在地。 “找死!”踹完犹觉得不泄愤似的,又连续往他身上踢了几脚,踢得他满地翻滚爬不起来后,才停手唾了一声,转身再次拖了那老者上祭台。期间,那大皇子一直任由这卫兵作为,脸上挂着冷漠和纵容的笑。 连一个卫兵都能如此狂妄,可见他这个主子平时妄为到了何种地步,简直可恶至极!秋之南气愤难当,有心阻止,可还未起身便被一个卫兵发觉直接按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那老者被拖上祭台,在大皇子的示意下投进了火中。 他惨烈的嘶吼响彻祭台,空气中弥漫着被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 中年男子欲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者被焚烧成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后,猛然发狂挣脱开束缚双手的绳索,身上灵力胡乱迸发,将他周边几个毫无防备的卫兵纷纷弹开。 秋之南此前不认识这中年男子,此刻才知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或许他本想以此消减敌人的戒心换来一线生机,却没想到等来这般惨烈的结果罢。 他一路横冲直撞,孤注一掷地冲着台上大皇子而去,目眦欲裂,誓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大皇子倒也不慌,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中年男子还未靠近他,他蓦然眼神一冷,阴鸷的眸色闪过一阵嗜血的杀意,手中凭空出现一把三叉戟,直接刺入男子胸膛,血喷涌而出。 中年男子未及反应,被刺中,后退几步半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大睁着双眼,看着眼前散发着修罗气息的男子。他手中一把匕首,还未刺中目标,“铛”地一声落了地。 大皇子从对方身体上把兵器拔出来,皱眉看着刚才离得太近而被喷溅上血渍的衣服,一脸嫌恶,为泄火似的将三叉戟接连往中年男子身上戳去,直至戳出数个血洞才罢休。对方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怦然倒地,缓缓地咽了气。 这接连的变故使得周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秋之南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掠过一阵凄然的寒意。她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凶狠暴虐之人,以折磨人虐杀人为乐趣。愤怒让她浑身颤抖不休,却只能咬牙强忍着。 她似乎到此刻才明白,传闻中那个修罗一样的人原来真的存在。而之前,她所见的那个男子,不过是特例中的特例,眼前这些人和他根本不是同类。 “怎么样?想通了没?”大皇子的声音对此刻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催命的音符,他将三叉戟狠狠钉在木质的祭台上,“咚”的一声闷响让台下诸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想通了就告诉我答案,本皇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再跟你们周旋下去!” 第十四章 近在眼前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忽地使力挣脱按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在身边人诧异和惊恐的视线中缓慢地站起身,清楚明白地吐出七个字来:“我知道他的下落。” 大皇子眼光从她面上扫过,短暂停留了一会,满意一笑:“你倒是比他们要识时务。”像是鼓励她说下去似的,语气刻意轻柔了几分,“说吧,他在哪?若你所言属实的话,本皇子便放了你。” “这话我想跟你一个人说,行吗?”秋之南冲他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她相貌本就素雅脱俗,在这如同被乌黑渲染过的城镇,她这一笑,更显绝色。大皇子眸色微动,嘴角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来,“好,你上来。” 他首肯,自然无人会有异议。 众人看着走上祭台的她的目光复杂难明,有的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有的感谢她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有的则唾弃着她的贪生怕死。不论何种眼光,她都坦然受了。这么多年,憎恶与讨厌的眼光,她已然感受得太多,再多上几分又如何?今日,她这祸国之名,或许便当定了。 离大皇子越近,她越觉得困惑。怎么看,他样貌、品性都与那白衣男子无半分相似之处,可他们却是兄弟。 她忽地有些庆幸,驭魔国的储君并非眼前之人,否则有多少人要在水深火热里挣扎。但她又有些想不明白,那白衣男子应比他身份尊贵,为何会任由眼前之人胡作非为?还是说,他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不过是假象? 待她回神,大皇子的脸已然离她不到一寸。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离他远些。他抱臂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你说你知道城主在哪?” 她定了定神,对他再次露出一个笑容:“自然。” 他亦笑:“那你便说说看。” 她与他平静地对视,吐出几个字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的意思是……?”他目带审视,“你是城主?”愣了一瞬,嗤笑出声,面容不自觉冷上几分,“你以为我寒霖便是这么好骗的?” “你并未见过城主,怎知我就在撒谎?”她对他笑得坦然,尽管心里在打着鼓,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伸手指了指下面的一群人,“不信,你问问他们。” 他怀疑的目光从她及台下众人面上扫过,依她所言问出声,面上摆明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说她是城主,可是实情?” 台下一片沉寂,无人作答,看向她的目光更为复杂难明,不知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还未等大皇子质疑的话出口,秋之南施施然补充道:“刚才他们对城主那般维护,不肯透露他去向半个字,如今不说实话亦在情理之中。” “似乎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他像是觉得好笑似的盯着她的面容,眸色又暗沉几分,“你可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最不济死在这里。”她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说与不说都是个死,倒不如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他眸子危险地眯起,“你这般处境之下还敢与我谈交易?” “的确。我现在受制于你,你要杀要剐全凭心意。但你若杀了我,那你后面两个问题的答案就别想知道。” 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许玩味:“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她道:“你所求,必然是由城主保管的通过水月涧的钥匙及蝶灵国三十二个百竹园剩余八个所在之处的分布图,我可猜对了?”水月涧的钥匙蝶灵国内只有两把,一把在皇宫,一把在曾是蝶灵国暗卫之首的曷天手中,他要钥匙找曷天自然无可厚非。 至于另一样东西,她也就一瞬间灵光乍现想通,为何他们会知道百竹园所在及如何进入——必然是之前战败的某个小城城主所保管的议事厅地图及口令被他拿走。蝶灵国四十六个议事厅的位置及口令按照等级高低分别被绘制在八张地图上,其中百竹园四张,千竹园三张,万竹圣域一张,而百竹园地图的其中一张便在曷天手中。 寒霖听她这般推测,不免对她印象有些改观。起初不过以为她空有一副好样貌,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要聪明,打得并非以色诱人的主意。他忽又笑了:“既然你知道,那便直言相告免受皮肉之苦罢。” “抱歉,我说了,我要与你做个交易,否则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线索。” “你真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他眼眸忽又转为阴鸷,危险地盯着她。 秋之南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表情,略微感慨,都说女子变脸比变天还快,却是冤枉了,眼前这人才是变脸之表率:“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但与其逼着我说出口,倒不如听听我要与你做什么交易,看看是否划算?” 他沉默片刻,盯了她半晌,似乎想从她草绿色的眼眸中看出些许不妥,却发现她冷静得超乎自己的想象。妖界竟真有这般不怕死、有勇气可嘉的女子,以前倒是他看轻了蝶灵国,不觉勾了勾嘴角:“好。你便说说看。” 其实,他倒真是高估了她。她并非不怕死,只不过被逼到极致时生出的一种急智罢了。他若了解她,便会发觉她的勇气不过是硬撑起来的,因她的拳头不自觉紧握,指尖陷进肉里,而这一贯是她紧张的表现:“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放他们走。我把那两样东西的去处告诉你。” 他斜睨着她:“万一你欺骗我,我岂非得不偿失?” “你把他们全都烧死在这里,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与其耗费你的耐心和容忍等着他们承受不住给你一个无法辨别真假的消息,倒不如和我赌上一赌,这样,你的胜算岂非更大些?”虽然身体紧张到有些僵硬,头脑却依旧在冷静地分析利弊,“退一万步说,即便我骗了你,你亦可以再将他们抓回来,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我没骗你,你得到你想要的,他们能力弱小,即便离开,也对你构不成威胁,不是吗?” 第十五章 言而有信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她区区几句话将他的顾忌全都点破,让他无从辩驳,真就认真考虑她的提议起来。他看了看台下众人,再看看面容淡漠的她,嘴角弯起:“要我放走他们也可以,除了刚才那两个东西外,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她愣了愣,而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忽地上前,手指钳制住她的下巴,眉梢眼角尽数刻着玩味,“我还要你陪我几日,如何?” 她刚才的强作平静险些在他这句话里分崩离析,眸子因为过于愤怒而颤了颤。她想过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却没想过他能如此厚颜无耻地在这个情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咬了咬唇,看对方嘴角愈发明显的笑意,脑中种种思量一一闪过,最终恨恨道:“好,我答应你。” 他又盯了她略微屈辱的表情一会,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捏住她下巴的手,冲台下挥了挥手:“放他们离开!” 此前两人说话声刻意压低,台下众人又离得远,便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大皇子捏住秋之南的下巴后,便突然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还以为秋之南用美色勾引了对方使其鬼迷心窍,一时间对坊间传闻其乃祸国之害更信了几分。 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们多做猜测,能得到活命机会对他们来说已然是老天开眼,接二连三地从地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无奈因双手被缚大都跑得跌跌撞撞。 待最后一抹人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寒霖方将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她:“现在,你可以说了罢。” “跟我来。”她却自顾走下祭台,有卫兵妄图拦她,却被寒霖挥手制止。他倒要看看她能耍什么花招。 秋之南带他去的地方是城主的宅院,她曾多次在此处出入,对此熟门熟路。 水月涧结界的钥匙原本被曷天贴身收着,被她偷走一次后,他便将其收在一个密室中,用术法封存。但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便是珍重之物都喜欢放在一起,出入密室的时日多了自然能被常出现在此的秋之南发觉,因此找到这钥匙对她来说并不难。 隐藏在卧室中的暗门被打开,墙上的暗格被她拉开后,露出了一个紫金盒子。曷天是被她迷晕送入密道的,自然无法提前预料将钥匙拿走。若他知晓,她亲手将这钥匙交到敌人手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将盒子取出递到寒霖手里:“能破水月涧结界的钥匙便在里面,至于施加在上面的术法如何解,相信难不倒你这个驭魔国大皇子罢。”她这么大方把钥匙交出去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如今这钥匙对蝶灵国来说毫无用处,水月涧的结界对驭魔国来说犹如无物,留着无益,倒不如拿来拖延个一时半刻。 她虽不知为何他们已然知晓如何突破结界还要钥匙何用,但想想也大概猜到原委,他们是想要将这秘密彻底封死,确保除了驭魔国之人外都无法突破结界罢。 曷天是二级术师,施加在上面的封印,她无法解开。但她故意用言语误导寒霖,让他以为她是在考量他的能力,不发一语地接过,半信半疑地将手覆在盒子上感知里面有何物。 片刻后,他面上微现讶异之色,讶异过后莞尔一笑:“你这女子,和常人行事真是迥异。”直至刚才,他都还在怀疑她是在诓骗自己,还预备想看她如何脱身,却不想她这般说话算话,出乎他意料,这盒子里装的的确是钥匙无疑。他偏头看她:“那剩下的……” 秋之南截住他的话头:“为确保你不会出尔反尔,待他们安然脱险后我再给你地图。” “你这个安然脱险可十分耐人寻味,若他们离了我的控制后出了意外,难道也要算到我的头上?” “当然不。”她略一思索,“给他们一日的逃亡时间,无论结果如何,明日这个时候,我都会把另一样东西交给你。” 她刚才的举动已然将他心中疑虑消弭许多,此刻听她这般言语也未生疑,颔首道:“你行事缜密,如此考虑倒也在情理之中,那我便信你一信。”顿了顿,忽又满面玩味道,“不过嘛,你欠我的另一样,可否今夜就兑现了?” 秋之南的脸白了红,红了白,最后归结于平静:“此事何必急于一时?我答应了的自然会兑现,却不是今日。” “美人在前,我寒霖可做不了正人君子。”他笑得邪恶,右手顺势想要抚上她的面颊。 秋之南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目光森冷:“若你要强来,我现在便自尽于此,另一样东西你无论如何都拿不到!” 他本意是想逗她一逗,却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强烈,虽面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收回了手,语气多了几分寒意:“希望你言而有信。” 她道:“自然。” 她被他安置在蝶炎城内一处民宅内,好饭好菜地养着。 寒霖没派人整日守着她,自己一日内也神龙见首不见尾,夜间更是不知去了何处,让她本来一直悬着的心彻底归了位。 秋之南一边细细打量这民宅,一边思索该如何脱身。 那绘着八所百竹园位置和口令的地图她因不感兴趣从未过问,根本不知在何处,料想那么重要的物件必然被曷天放在重要的地方亦或贴身保管。城主的宅邸每一处她几乎都颇为熟悉,能藏东西的便只有放钥匙的那间密室,可那里并无此物,应是曷天贴身收着。 即便她知道在何处,即便那物此刻在她手中,她也不会将此物交给寒霖。毕竟那关乎太多机密,更有甚者,关乎许多条性命,有多少人会将其作为避难所抑或像她一般将密道设在此处犹未可知。 一日时限已是她能为那些人争取的极限了,能否活下去,躲过寒霖的追杀已不再是她能考虑的了。但料想那些人中必然有像中年男子一般隐藏了实力,即便寒霖出尔反尔,他们也应当不至于太过被动。她将头靠在门上,低低叹了口气。到了明日,她拿不出那地图,寒霖定会恼羞成怒,届时亦是她的死期罢。 第十六章 当时惘然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抱紧自己,将自己蜷缩起来,她虽觉得生无可恋,可真正等死时却还是有些许的不甘与恐惧。手指忽地触碰到袖中一物。她猛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将那白衣男子留给她的那只短哨拿出来。 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犹在耳畔。她下意识握紧短哨,在死在寒霖手上和求助白衣男子间纠结了一会,终究将它放在唇边。短哨的哨音带动铃铛,它忽然间叮当作响,在这静谧的午夜听来更为分明。 她想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她不愿姐姐因自己的关系而活在自责中,更不甘心就这样死在那么一个人手里。 然哨音停了许久,那白衣男子也未曾出现。 她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股难言的失落,明明她知道他救自己不过是本分,不救自己才是自然,却还是觉得心中凄寒一片。原来,他不过是说说罢了,可笑她却当了真。 有风吹过,她缩了缩身子,靠在门上抱紧自己缓缓睡过去。 意识险些陷入完全黑暗时,她蓦然察觉有人在轻晃她的肩膀,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势,却发现眼前是那白衣男子。 他清寒的眸子映着身后的圆月,眸中澄澈的那抹天蓝中透出的隐约关切忽地让她有些委屈,回神前已然拽住他的衣襟,紧紧抱住他的背汲取温暖。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她脆弱时给她安慰,能在她孤单时给她陪伴。可那个人一直未曾出现。也许是今日受了太多刺激,也许是这寒夜寂寂,让她忽地生出或许眼前这个人便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的错觉。 但这错觉也就仅仅维持了一瞬罢了,因他开口道:“你怎会在大皇子的休憩之地?” 秋之南缓慢地松开他,掩去那一瞬间的脆弱无助,简略道:“一言难尽。你能不能帮我离开这里?” 他大约猜到她受了些委屈,并未多问,只颔首道:“好,我带你走。” 她变成蝴蝶藏于他的衣袖中,听他走过青石板路鞋子敲击出的空蒙声响,听草野上野鹤在空中嘶哑的鸣叫,听属于战场的越来越密的鼓声和号角声,听高耸入云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听一队队的士兵走过时整齐划一的呼喊:“三皇子殿下!” 他脚步声稍停时,她却听到寒霖那冷冰冰却夹杂着虚假笑意的声音,身子剧烈地颤了颤:“不知三弟这么晚去了哪里,可让为兄一阵好等啊。” 白衣男子似乎察觉秋之南的害怕,将衣袖拢了拢,才云淡风轻道:“有些事要处理,走的有些急未告知下属,让大皇子久候在此,实在抱歉。” “能让三弟抛下这未完的战事急着去处理的事情,可见非同一般,不知能否让大哥知晓一二,也好为你排忧解难。” “一些琐事罢了,就不劳烦大皇子费心了。” 她察觉到他对寒霖的称呼有异,即便两人之间再有嫌隙,表面功夫也是该做的,怎地这般生疏? 正在讶异,寒霖略带不满的抱怨声响在她耳畔:“三弟你为何总是与我们这些兄弟这般疏离?即便你是父王收养,与我们并非同父同母所生,但名义上总归是兄弟。叫我一声大哥,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你被父王定为储君后便看不起我们了?” “大皇子您言重了。”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有如清风和煦,“逐风向来如此,情缘寡淡,有冒犯之处还望大皇子海涵。” “冒犯?”寒霖突兀地笑了声,语带嘲讽,“你贵为我国储君,只有他人冒犯你的份,何来你冒犯别人之说?”这嘲讽之意连秋之南一个外人都听得出来,白衣男子却似乎闻所未闻,只语音淡漠道:“不知大皇子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冷不防被他转移话题,寒霖似乎愣了一下,声音才再次响起:“没什么大事。三弟一直身先士卒,在战场上劳心劳力,我在后方善后,无能为三弟解忧,心中深感不安。左右今夜无事,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下,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秋之南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白衣男子对寒霖的做法不加干涉,他在战场厮杀,根本无暇顾及后方,而寒霖以善后为名在他打下的城池中安享太平,顺便以折磨折磨“战利品”为乐。即便白衣男子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出于大局考虑怕也无法明着与他作对。 那么,今夜,她吹响短哨,他未能瞬息赶至,应当是战事所致。战场的凶险秋之南虽未亲眼见过,可想也能想得到,他却为了一个承诺,为了秋之北的妹妹,从几十公里外的战场赶至蝶炎城……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都让她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 “大皇子有心了。”他的声音依旧极为平淡,对寒霖不知是关切还是嘲讽的言语并无过多情绪,“都城明日可破,大皇子可安心。” 都城明日可破,仅仅六个字,让秋之南的心猛然一沉,她虽猜到此战无转圜之机,亲耳听到这猜测证实的震撼却依旧难以表述。蝶灵国……真要灭亡了? “看来三弟很有把握。”寒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大哥我便放心了。天色这么晚了,后方也需要稳定,我便先回去了。” “大皇子慢走。”他平淡以对,并无挽留之意。 听得寒霖脚步声渐渐远去,秋之南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但心绪依旧难平。 此时此刻,她不知是对白衣男子的感激居多,还是恨意居多。 他是害她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之一没错,可他也确确实实地救了她。 若没有他,她无法想象寒霖明日会给她的责难;可若没有他,她也不至于面临逃亡的命运,不至于落入寒霖手中。 纠纠结结之下,意识有些恍惚。隐约间,她听到白衣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可以出来了。” 落地化为人形后,她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帐篷内,耳边很明显能听见士兵换岗的声音。 第十七章 冥冥之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帐篷分内外两间,以简单的布帘隔开。外间最前方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铺着一卷羊皮纸,旁边随意放着一方砚,几支毛笔。而她身侧则是一个偌大的沙盘,上面是蝶灵国的地形及势力分布点。 “这里是……”虽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迟疑着向白衣男子寻求一个答案,而他的话语肯定了她的猜测,“战场。” “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问完她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是敌国将领,自然会在战场最前方,救了她,除了带她来这里他应该也没别的去处可安排给她。至于将敌人安排在自己的帐篷里有何不妥,他大约想过却也觉得无关紧要,毕竟在他看来,她毫无威胁性。 白衣男子见她问完就面带苦笑,便知她自己想通了原委,未答只道:“天色已晚,明日便会拔营去蝶灵国都城。你先去里面歇着罢。” “那你呢?” “我无妨。”他在那大石头旁盘膝坐下,拿起羊皮卷,“明日便是决战之日,我还需做些部署。” 世人传闻他百战百胜,乃不败战神,以为他取胜乃是寻常,却又有几人知晓他也需彻夜研读兵书,劳心劳力呢?她摇摇头,转身掀帘进屋,忽地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知?” 他未抬头,只道:“言逐风。” 言逐风。 听风。 此时此刻她脑中却蓦然浮现出七百年前的那个白衣少年清淡的容颜,两人的名字竟这般相像。她一个愣怔,脑中忽地犹如一个惊雷劈过,她有些呆滞地转回头,看微弱灯光下翻着羊皮卷的白衣男子。 不,岂止是名字,还有他那双眼睛,以及白衣银发……身子因为太过难以置信而剧烈地晃了晃,她扶住一旁支撑帐篷的柱子才稳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世上难道会这般巧合之事? 她张了半天嘴,才勉强开了口,嗓音干涩难言:“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他抬头,天蓝色的眸子映着面前的烛火,带着些困惑:“何事?” 她咬着唇,手指因紧张而蜷缩:“你认识……听风吗?” 不过简单一句问话,他却眸子一沉,猛然站起身,由于动作太过猛烈,衣角带起一阵风,烛火摇摇晃晃:“你怎会知道这个名字?” 他忽地变得冷漠的面容,让她有些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可若不问,她怕是会一直无法释怀。而且,他的反应明显过于反常,这就说明,他的确是认识这么一个人,“抱歉,如果我问了不该问的话,请你谅解。我只是……只是很想见见他。”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浑身凛冽的气势给她极强的压迫感,眸色低沉:“你为何要见他?” “因为……”她垂眸思索要不要说实话,抬眼看他略有些阴沉的眉眼,隐约觉得此事似乎超出了她的理解,遂实话实说道,“因为他曾救过我。”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解道:“他救过你?” “是。”她深吸口气,无论眼前之人是不是他,这件事都没什么好遮掩的,“七百年前,水月涧,他曾从魔兽手中救下了我的性命。之后却踪迹全无,我一直在找他,却没有半点他的消息。我想找到他,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言逐风沉默地看她良久,方淡淡道了句:“原来,那只蝴蝶是你。” “你记得我?你真的是他?”秋之南眼睫抖了抖,这句话等于坐实了他便是听风的事实。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她终于找到他,可他是敌国将领不说更爱上了自己的姐姐。明明是她先遇到他,那时的他却对她冷淡到极致;明明同样的样貌,他却爱上了后来遇见的秋之北。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注定吗? “听风是我此前的名字。”他面容依旧淡漠,语气却轻缓许多,“而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她下意识追问,他却只摇了摇头,“过往之事,不必再提。至于你要说的谢谢,我已然收到。当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苦苦寻找了七百年,牢牢记挂了七百年,如今,他却轻描淡写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即便是落入寒霖手中,同他假意周旋,知晓或许会死时,她也没有像此刻这般跌入谷底般的心境。 很久,她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来:“对你来说,那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那却是救命之恩。即便你不放在心上,我却也是无法忘怀的。不过,若此事会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日后我不会再提。” 他眉目微微舒展开来,轻微颔首道:“多谢。”顿了顿又道,“无其他事情的话,早些休息罢。”言毕他重新走回石头边坐下,视线再次落到手中的羊皮卷上。 秋之南转身,泪却在一瞬间滑落脸颊。从满怀希望到绝望仅仅需要一个契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知道心里很难受,难受到她很想声嘶力竭地大哭一场,却因无法在他面前发出声音而只能将泣音都压在喉咙里。 如果早知如此,她宁愿她一直找不到他,起码那样的他依旧活在她的记忆里,鲜活的,牢不可破的。而只要如此,她便能依旧抱着希望。可如今,这希望却生生破灭。 明明他们现在离得这般近,可她却从未觉得他们离得那么远过。 无论她再怎样喜欢过他,她都不可能再将这段感情宣之于口。 夜已过半,她躺在床上,良久无眠,翻了个身试图想要通过他发出的声音分辨出他在做些什么,却发现着实勉强。虽然妖类的听力异于常人,但他似乎顾忌着她在睡觉,屏蔽了一切声响。 周遭静得有些可怕。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门帘掀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探头往外看。 外间灯火微弱。言逐风此刻正站在沙盘前,指尖捏着一枚石子,眉梢微蹙。她的举动并未影响到他分毫,因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沙盘上。也就因此,她方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第十八章 胜负之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七百年的岁月,让她从当初那只弱小的凤蝶长成如今的模样,也让他从当年的那个十多岁的冷漠少年变为如今的风华万千、众人拥戴的少年将军、魔国储君。 如若仔细观察,他眉眼依旧如初,带着疏离与淡漠,可在百竹园内见到他时,她竟没有一眼认出他来,足见岁月的严苛。它能抹平人的大部分的记忆,无论它当初多么令人难以忘怀,无论你多么的不想忘怀。 他察觉她的视线,从面前的沙盘中回神看帘后的她:“怎么?睡不着?” “嗯,可能是我有些认床。”既然被他发觉,她便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掀了帘子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倒是你,明日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你却不休息片刻,能撑得下去吗?” “我已然习惯,每次大战前,均无法成眠。”他摇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她,“明日决战,你不必跟来,我会找人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待此战一毕,我再去找你。” 他也是刚抬眼看到她神色黯然的那一瞬,忽地醒悟,明日他要灭的是她的国,而要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国家灭亡似乎太过强人所难了些,此前是他思虑不周也是无暇顾及。 秋之南的眉头动了动,并未拒绝:“多谢。”如若明日,她真在战场之上,甚至于还在敌方阵营,那她这祸国之害的头衔怕是再也摘不掉了。其实,他人会如何想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亲眼见到蝶灵国被灭的她会不会因此恨言逐风。没亲眼见到前,她还能骗一骗自己,强弱之争,适者生存,此事非他一人之力。可若真的亲眼所见,或许她便无法再这样想。 “你恨我吗?”冷不防忽地听到这句问话,她有些愕然抬头,却触碰到他那双天蓝色的眸子,一瞬间恍惚。她想不通,一个皇子,一个主帅,一个魔,为何会有这么一双澄澈的眼眸,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记到今日。 秋之南沉默了一会才勉强笑道:“说不恨怕你也不会信。但若说恨,我却没有半点想要杀了你报仇的心,何况你又曾经救过我一命……所以,我不知我现在的情绪是恨,还是不恨。” 他亦是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方再次开口,有些迟疑道:“相对来说,你比我更了解之北,依你看,她会不会恨我?”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罢?不知道他是听风前,她尚且能以正常的心态看待他对姐姐的感情,可如今,听到他这么问自己,心中却凄苦难当。无论何时,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是秋之北。 可即便她心中苦涩,面上却依旧如初,柔声道:“三百年前,你未能如约而至,她待你之心怕已不是当初那般纯粹。而今,你又害得她流离失所,即便我再了解她,情感一事,我也着实无法揣测。她是否会恨你,需得你亲口问问她。” 她察觉到自己说出这番话的那一瞬间,他眸中涌出难言的伤痛和自责,可也就那么一瞬,转瞬又面色如常,缓缓道:“你所言极是。” 秋之南叹口气,这些他岂会不知,他不过是想借他人之口来让心中的不安稍微消减一些罢,可她却并未如他的意。而她这么说,并非要故意刺激他。他伤过秋之北的心是事实,即便误会解开,他们之间又横亘了一个国恨家仇,又岂是简单的恨与不恨可以概括的? 营帐内的烛火又闪烁了几下,两人的影子随之摇晃了几下。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一会,方再次开口道:“你既与她是姐妹,那她成人后样貌与你可相似?” 她看他:“我与她,乃是双胞姐妹。” 他淡淡道:“哦?”语气颇为平铺直叙,不知是何意,然眸子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而这一点让她心中颇为不爽,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即便我与她样貌颇为相似,性子却是千差万别。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当做她的替身。” “替身?”他像是觉得好笑似的笑了笑,“你以为我是那般随意之人?我知她性子如何,即便成人后有所偏颇,本质当不会变,你与她确然不是同一类人,我能分得清谁是谁。”顿了顿,眉目有些惫懒,“我有此一问不过是顾虑着若有朝一日,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至于认不出她,再和她错过……” 她微有种自作多情之感,低了头苦笑。 他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当,补充了一句:“我说你与她不是同一类人并非贬义。” 她抬眸道:“那是何意?” “之北的性子偏于淡漠,能得她放在心上之人必然会十分之呵护,其他人的感受如何则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而你虽然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所有人却都一视同仁,对人的戒心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强烈,容易相信人却不愿麻烦人,没有特别极端的爱或恨。她若认定一个人、一件事,会极为执着,而你却得过且过,顺其自然。” “我……”她动了动嘴,下意识想要辩驳,却发现无从辩驳。他虽然认识她不久,可分析她与姐姐的性格,却分析得恰到好处,得过且过一向是蓝漠对她的评价。 最后,他做了个总结陈词:“当然,这是我个人看法,若有不对,你可指出。” 她摇头:“你看人的眼光可谓极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读心之术。” “不过见得多了,看人言行便可知其秉性一二。”他的手从面前沙盘之上拂过,那沙盘上的东西像是有了生命,随着他的动作而缓慢流动。秋之南盯着那标着重点区域的几个点怔了怔,回神便听他道:“你可知,蝶灵国为何会一败至此?” “被动承受攻击,又结界破碎失去屏障,敌强我弱情形之下,只能兵败如山倒……”她还未分析完,便见他摇头,下意识闭了口反问道,“难道不是?” 第十九章 初入魔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被动迎战,结界破碎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如若蝶灵国本身足够强大,何至于遭遇变故时人心惶惶、毫无应对之力?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知此七者,方能判断战争胜负。在你看来,此七者,究竟孰强孰弱?” 秋之南猛然怔住,她虽不懂兵法,却也知道他说的这七个判断标准,无一不是致使蝶灵国一败再败的关键所在。蝶灵国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早就忘记了居安思危方是正道。太多人将希望寄予在结界之上,以为那样便高枕无忧,而一旦结界破碎,便只能任人宰割。这七个方面,竟无一可与驭魔国相匹敌。 “我说这些是不愿你做无用之功,即便你知晓我的战术,对此战也毫无益处。” 秋之南愣了愣,她不过多看了沙盘几眼,他便看穿了她的打算。 他向来观察入微,她这细微的表情并未逃过他的眼睛,遂道:“毁了你的家国非我所愿,但即便今时今日不是驭魔国日后也会是其他国家,我能做的便是尽量减少伤亡。当然,会对驭魔国造成威胁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因这是我肩上的职责,你可明白?” 他说这些,是不愿她日后都活在复国的梦中,那样实在太累。 她如何不明白他的思虑,心中一动,颔首道:“我明白。” 他又看了她一眼,忽地挥手,她方发觉这里一直被他设置了一层屏障,大约是为了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他人知晓亦或者只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危,而她并不确定是哪个,但无论哪一个,都足够表面他处事严谨细致,且不易相信人。他将屏障撤去后,扬声冲外面叫了一个名字:“沈冰。” 一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应声而入,抬眼见到营帐内还有其他人,微愣,却并未于面上过多显露,只抱拳恭敬道:“三皇子有何吩咐?” “你替我将这女子护送到思齐居,不要被他人察觉。”他语气平淡地下令,眼眸却冷冽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无论发生何事,都务必护她周全。若有何差池,军法处置!” “是。”沈冰沉声应答。但她能看得出这个叫沈冰的男子面有困惑,毕竟临战之前让他护着一个明显是敌国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合情理。可他却仍旧恪守着本分,一字不问,只转头对她道,“姑娘请。”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化为一句:“我先走了。你,多加保重。”战场凶险难当,纵然强大如他,也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无论出于相识以来他对她的照拂,亦或他曾两次庇护她性命的考量,她这番话都说得真心实意。 他微微颔首,并未多置一词。 一路上,沈冰一言不发,除却最初出营帐前对她道了句“为方便姑娘离开,在下要在姑娘身上施展些法术,若有唐突,还望姑娘海涵。”并为她掩去额上草绿色的蝴蝶标记外,他并不曾对她说过半句多余的话,当她像是空气。 她一路见到战火洗礼后的城镇,炮火中幸存的百姓,想到前几日还美若仙境的蝶灵国,一时间心事重重,也无意搭话,直接导致路途上沉闷无比,可两人似乎均无察觉。 一路穿过蝶灵国大小城镇,来到水月涧结界时,她方停下脚步打量身后的一切,妄图把它们都刻在脑子里。 今日一别,不知还能否再回来。 家国破碎,流离失所,前途莫测,用来形容她如今的境遇怕是再恰当不过。 她叹口气,在沈冰微有些困惑的眼神中,勉强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愈发沉重。 虽然此前的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逃离那个家,逃离蝶灵国,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而如今,她终于离开这个国家,却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她想,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动离开,是否她的心态便会不同?但没人能给她答案。 穿过水月涧的结界后,便是魔界的地盘。她抬眼看去,发觉这里果真是与妖界迥异,像是为了渲染孤寂嗜血的氛围,此处建筑基本以黑色为主,红色为辅,沉重,压抑,蔓延的乌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安静到令人惶恐。 像是看出她所想,为了安抚她的心绪,沈冰说了这么久来的第一句话:“只外围如此。” 她似有些了然,大约只是用这样的气氛来吓退一些不知名的入侵者罢。 愈往内城内建筑的色泽愈鲜明,城中也愈热闹。 到驭魔国地界时,她仰头看了看最高处的那座城,那该是驭魔国的君主所居之地。构造奇特,并不规则,色泽却单一,远远屹立着,像是三个人牢牢守卫于此,却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所在。 她跟在沈冰身后不发一语地往前走,周边欢声笑语如常,似乎这场战争丝毫未曾影响到他们的情绪,明明他们才是始作俑者。她必须低着头,用斗篷完全遮住面容才能避开这无处不在的魔族之人,也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仇恨之心。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喧嚣声却渐次远离,四周唯有风吹树叶之声,沙沙不绝,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到了。”他的脚步声停下,她才抬眼打量眼前的一切,却一时讶异得难以挪开视线,“这里是……”眼前所见并不如她所想是奢华到极致的亭苑楼阁、高筑小榭,只是一所完全由竹子搭建的木制小屋,门外一个牌子,写着三个字“思齐居”。 上下两层,尖顶构造,顶上有块平地,置了两只竹椅,夜里坐在那里一抬头便可以看见满天星辰。 这构造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外表看来与七竹之苑几乎完全相同,只是规模足足比七竹之苑大了一倍。若非她知晓自己已然身在魔界,定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家。 第二十章 遥不可及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鸟雀齐鸣中,她抬腿预备往里走,瞥见一旁沈冰要离开的模样,忍不住叫住他:“你去哪?” 他回眸:“我去给姑娘买些吃的。” 她哦了声,道了句:“多谢。”虽然他对她来说也是个陌生人,可无意识地,她却将他视作在这魔界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 他似乎看出她的不安,补充了一句:“此处当不会有外人过来,姑娘安心在此休息。三皇子回来前,我一直守在这里,护姑娘周全。” 她对他感激一笑,他这才离去。 她推开雕花木门入内,主厅的摆设亦与“七竹之苑”相仿,竹制桌椅,墙上一幅画,只不过画的内容却迥然不同,七竹之苑是云雾深处,两女子相斗,此处却是一白衣男子坐在屋顶,头顶漫天星辰,而他身前一只凤蝶曼妙旋舞。不消分辨,她也能猜出那一人一蝶是谁,心中一阵轻微刺痛。 她叹口气,推开右侧房门,虽然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当她看到那与秋之北的闺房几乎一模一样的摆设时却仍心内一沉。 细颈白玉瓷瓶,淡绿织锦床幔,手工织的芙蓉被面,连床头的花纹都是完全仿制秋之北惯常睡的那张床,一眼看去无丝毫区别,只不过很明显地,这张床的雕工更为精细。最大的不同在于,秋之北一贯喜欢临窗摆上一盆白玉兰,这里摆的却是白蔷薇。 主厅右侧第二间房,在七竹之苑,本是属于秋之南的房间,这里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尽管她心内明白知道,他怎会未卜先知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安排住所,心中却还是难掩失落。 一扇绘着山水的绢素屏风将这间房分隔为两部分,外间是张圆桌,四只矮凳,桌上一只紫砂壶,几个紫砂杯;里面则是一张床,虽不至于富丽堂皇,却也典雅别致。除此之外,只几幅字画,几盆兰花——应是言逐风的房间。她目光在房内逡巡一番,终是退了出来。 左侧两间房,一间是书房,满满几书架的书,分类别类地摆放着,一眼扫过,大都是些兵法战术书籍。另一间是议事厅,肃穆严正,她大略扫了一眼后便匆匆退出。在主厅里等沈冰回来的间隙,侧首再次看了眼那幅画,一人一蝶,相依相伴,如此和谐。 她终能确定,此处是言逐风特意为姐姐所建造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住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内滋长,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明知她不该有嫉妒姐姐的念头,可这一瞬间,她的的确确地羡慕着姐姐,无论是爹娘的爱,还是言逐风的情,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而她自己,即便再努力,再渴望,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始终是那么遥不可及。 明明她与姐姐并无不同。 不知失神多久,有轻而稳的脚步声将她唤醒。抬头,沈冰已然走到她面前,逆着光,周身有层淡薄的轮廓,本来平淡的面容似乎也因此生动了许多。他将手中几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放到桌上:“不知你喜欢什么,就随意买了些,先拿来填肚子吧。” 虽然他话语不多,却总能恰合适宜地消减她心中的阴霾。 她掩去自己那瞬间的消极情绪,打开并排的几个纸包,一只烧鸡,一道酱牛肉,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几块油酥饼及些不知名的糕点。 她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将烧鸡和酱牛肉推给沈冰:“这两样你吃吧。” 他略有些不解,本想说他不饿,抬眼却见她扭开头不去看那两样肉食一眼,了然地接过,并未多问一句。 她忽地有些庆幸言逐风派了个不多话的人陪着他,因他的不相问是她此刻最渴望也最感激的。 她虽是蝶修炼成的人,却并非只吃素食,毕竟成人后身体对肉类有需求。但自从上次亲眼见到那老者被投入火中、中年男子惨死后,那刺鼻的焦味和残忍血腥的场面让她对所有的肉食都无法下咽,甚至只要一想到,就莫名地一阵恶心。 默不作声地啃了油酥饼半晌,见沈冰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竹屋外,略带忧色,手中的食物基本未动,心念一动道:“此刻你本该在战场厮杀,如今却陪着我待在此处。若你不愿,可以离开,我不会……” 他却打断她:“军令如山,保护姑娘亦是属下职责所在,姑娘言重了。” 她本意是为他好,他却并不领情,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厅内气氛微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她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们驭魔国皇子就住的这么……呃……”她本想用寒酸,但又觉得似乎太过贬低了自己原本的家,改口道,“这么简陋?” 他愣了愣,解释:“皇子们向来居住在宫内,只是三皇子性喜独居,不爱人服侍,三百多年前,特意选了处僻静地建造此居,若无重大事宜,平时处理宫内琐事亦或歇息皆于此。” “无人照顾?” “陛下曾派了不少人来服侍,三皇子却觉得他们碍手碍脚,便都赶走了。” 难怪如此冷清,也无人打扫,这场战役持续数月,他大约也无暇顾及此处。此刻他们吃饭的这张桌上甚至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用手一碰,五个手指印。 将手中糕点胡乱塞到嘴里后,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粘上的碎屑:“等你吃完,去帮我找些干净的布,再帮我打些水来,可好?” 他一愣,待明白她想做什么时,颔首道:“姑娘直接有话吩咐属下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你并非我的手下,我无权对你颐指气使,你肯帮我是我的福分,不肯帮我亦是寻常。”她却对他正色道,“倒是你,一直姑娘来姑娘去,如此冷淡,是觉得我身为敌国之人,不配与你有对等的身份么?” “姑娘何出此言?”他却毫不领情,面色依旧保持着平稳无波,“姑娘是三皇子的客人,属下自然要以礼相待。” 第二十一章 兵法诡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若我不喜呢?”秋之南抱臂打量他,“你既然口口声声奉了三皇子的命令要护我周全,却不依我的命令行事,让我难堪?此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如果还对我不冷不热,一副疏离的态度,要我如何能在此处安心待下去?若我执意离开,出了什么事,岂非与你所受的命令相违背?” 沈冰的面色终于出现了波动,盯着她的眼睛道:“姑娘想要如何?” “首先呢,你不必对我自称属下,因我并非你的主子;其次,不必对我时刻以姑娘相称,我叫秋之南,你可以叫我之南亦或其他;再次,你不必对我言听计从,若你有什么不满亦可指出。”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要求,开口道:“若我说,我对姑娘此刻的三个要求不满呢?” 秋之南此刻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哭笑不得。见她神态,沈冰却勾起唇角笑了:“刚才不过玩笑之语,你所言,我照办就是。” 原来他是故意在激她,可她居然还当了真。 不过看他现在能这样笑出来,卸下满身的防备,她也觉得值了。 她可不想等待言逐风的这段过程和一个木头呆在一起啊,那得多无趣。 ****** 沈冰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她所需的东西全都拿来。 她兴致勃勃地将思齐居内外全都收拾了一遍,桌椅擦去灰尘,书籍和兵器也都分门别类地放好,泡了一壶茶,厅内也被她摆了些从外面摘来的花草做点缀。虽不至于焕然一新,却比此前多了些许生气,不至于看上去那般冷清和空旷。 但即使房子再大,几个时辰内也都能收拾完毕,实在无事可做又不想去休息,秋之南只得去书房,找了几本书出来准备打发时间,抬眼见沈冰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便顺手递了一本给他。 沈冰却盯着那本书,迟迟伸不出手来。接吧,以他的身份,随意动这里的东西,实属僭越;不接吧,她又一副期许和恳求的模样盯着他,他因此前说出口的话此刻又有些无法反悔。 “你再不接,我手都要酸了……”秋之南撅着嘴巴抱怨了一句,他实在无法,只得先接过,想着大不了不看。一低头,瞥见书名上印着的几个字——《兵法诡道》,心内猛然一震,握着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兵法诡道》乃是上一代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顾清亲手所书,记叙其所参与战争始末及取胜之关键,亦涵盖了历代兵法精华,曾是驭魔国内第一兵法奇书。但因顾清后来战死沙场,那一战驭魔国亦是大败,失去三分之一的土地,直接招致众人对其战术的质疑,这本书也扔的扔,毁的毁,此后竟无迹可寻。 他向来热衷研读兵书,知晓此书的存在后曾多番打探却未能如愿,没想到今日却在此得见。可……他一想到这本书如今的主人,又迟迟无法翻开它。 秋之南捧着书看得痴迷,并未注意到沈冰的欲言又止,百般纠结。虽然言逐风的书房内大部分是些兵法、治国之类的书籍,却也还有小部分的术法修习书,而这一部分,则让她爱不释手。 她从书里回过神,有不解之处想问沈冰时终于发觉他神态有异,拿着那本书一动不动,面色像是在水深火热里挣扎般难看,不由奇怪道:“怎么了?这本书不合你的胃口吗?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类,不然的话我帮你换一本?”她认认真真地翻了翻桌子上的另外几本,挑了个故事集递过去,“这本如何?” 沈冰却伸手阻了她的动作,抬眼看她:“不必了。” 她这才发觉他眸中闪烁着灼灼星火,亮得有些吓人,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为何?” 他却不答站起身,又看了看手中那本书,忍住要将它翻开的冲动,将它放到桌上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会。” 他比谁都知道,她是三皇子的客人,三皇子待她的态度也着实不似旁人那般疏离冷淡,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三皇子应当都不会怪罪,可他与她不同。他再怎么样,也无法做出僭越之举,所以他只能出去冷静一下。 秋之南被他的举动吓得愣了愣,毕竟和他相处了这两日,他的言行举止都颇为谨慎沉稳,从未有如此失态之时,有些不放心地跟出去,却发现他走到门外打了一桶水冲自己兜头浇下。 他这有些自虐的举动让秋之南抖了抖,似乎就在此刻,她方想起,他亦是个魔族人,有着自身的暴虐和残忍,他本质上和那个弑杀人命,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寒霖并无区别。 纵然已然入夏,她却依旧觉得有些浑身发冷。 沈冰满身是水地转身时,看到的就是她这么一副失魂落魄、又自嘲一般的神色,疑心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否吓到了她,又是否自己拒绝得太过直接,伤了她的好意。走回去想要跟她解释他并非不领她的情,只是身份与职责所在,让他必须慎之又慎。 他还未开口,秋之南已然回神,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远对他道:“是我唐突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天色已晚,她要去休息本属平常,但沈冰总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可又不方便细问,只颔首道:“你安心休息,我会为你守着外面。” “多谢。”说这句话时,她半垂着眸子,并未抬眼看他。不发一言地回到言逐风为秋之北准备的房间,她打量眼前与己无关的一切,心中的难过和委屈愈发明显起来。 为什么每当她想要相信一个人,现实总要给她以沉重的打击? 她忽然间很想念姐姐,想念蓝漠,似乎,这世上唯有他们,能让她百分之百地信任。 她在靠着墙,环抱着双腿,渐渐将自己蜷缩起来,喃喃道了句:“对不起,姐姐。” 对不起,我不该嫉妒你; 对不起,我不该动和你争夺言逐风的念头; 对不起,我险些忘记了你还在等我…… 第二十二章 疏离与否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沈冰靠在门外的窗边,环抱着双手,听着门内传来的细微的对不起,微微敛眸。他未曾料到自己一个细微的举动会使得她如此,最初离开蝶灵国一路她的沉默,他便隐约觉得她内心敏感,却未放在心上,此刻看来,却是他的不对。 不可否认,他一直想要在战场之上一展才华,而关于最后一战的激情和血性被三皇子一句话浇熄,他的确心有不甘,可既然受了命,他必然要依命而行。 翌日,出现在他面前的秋之南依旧是一副笑容淡淡的模样,照例地和他说着话,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些许疏离。 不过,疏离也好,他与她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对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他的一次任务而已。关于昨日之事,他也没有必要多做解释。 沈冰每日三餐会固定出去买吃的回来,而两人除了保持日常的交流外,其余时间几乎无话。秋之南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也不再去管沈冰的举动。 又一个无眠之夜,她本预备去房顶散散心,排解这难言的孤寂,出门却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沈冰。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来,一时讶异,下意识地问了句:“睡不着吗?”出口才发觉自己这话似乎有些过于熟稔,但话已然出口,没有咽回的可能。 秋之南未曾想到,他一直守在这里。这几夜若都如此,他也有五日五夜未曾好好安眠,虽说他是受了命,但他的的确确地在保护着她,由此白日里对他的疏远之心稍微减缓了些。她轻微颔首,忍不住问他:“这五夜,你一直如此,未曾睡过?” 他并不隐瞒:“是。” 秋之南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已恢复惯常的面容,但眸中隐约闪烁着什么东西:“可否陪我上去坐坐?” 他并未想到她会突然开口相邀,愣了愣方道:“好。” 夜凉如水,轻风习习,两人于屋顶之上一坐一立,抬头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夜空。此夜无星无月,周遭一片静谧无声,除了他们脚下窗口的灯火,一丝亮光都无。却有种莫名让人心安的氛围。 也许夜色能够渲染孤寂,又或者夜晚人的心会莫名柔软,卸去许多的防备,秋之南就着这浓浓夜色开口,却并未看他,只盯着头顶浓黑的夜空,若不细听,会以为她在自言自语:“你是否很讨厌我?” 她可以将一切都埋在心底,可以当做一切都与己无关,但内心她还是想和他聊聊,把话说开,若真的没办法做朋友,那也实属无可奈何。 她向来不爱自欺欺人。她若决心疏离,便会冷漠到底。可在此之前,她想确认是否真就无法挽回,就像前几百年来,她一直想要努力赢得父母的欢心终究以失望作结后她再也不对他们产生任何亲近之举一般。 沈冰的话语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惯常的淡漠:“你为何会这么想?” “你说送我到此地并留下保护我乃是军令,也就是说若你未曾受命,定然不会去做这件事。因我之事让你无法在战场之上肆意厮杀,你为一个命令不得不护着一个本该是敌人的人,又怎能不讨厌我?” 他本不愿多做解释,可此时此刻,唯有两人,四周安然祥和,一切喧嚣、浮躁、功名利禄似乎都与此无关,而她语带苦涩,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多虑了。我与你接触不过这几日,即便此事非我所愿,但又非你勉强为之,何来讨厌你之说?虽然三皇子要我离开战场护着一个敌国之人,的确让我有些讶异。但他做事一向有他的考量,而我既然受了此令,无论喜欢不喜欢,甘愿不甘愿,都会执行到底。” “你总喜欢避重就轻,重复地说服自己不过是在服从命令,而不让自己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她摇头苦笑,“实际上,你并非毫无怨言,而是即便有怨言,也因为三皇子是你的主子,你只能压抑自己的不满罢?” “不,你错了。”他冷静地纠正她,“我首先是一个将士,其次才是一个魔,服从命令才是我的天职,我即便有感情,也需得以所受的命令为最先考量。何况……” 他语音郑重,眉目肃然,“我敬重三皇子,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驭魔国,没有如今的我。因此,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即便,为他去死。”顿了顿,他紧盯着她的眸子续道,“若有朝一日,你对他有任何不利,我亦会杀了你。” 他的眸子深沉如墨,带着莫名的执着和坚定。 她失神片刻后却莫名松了口气。内心有坚定信仰的人,才不会在意一些细枝末节,也就说明,她此前的一番怀疑,都是自己太过敏感。他的确不信任她,却是基于她会不会伤害他的主子的前提之下,并非针对她本身。 由此,他对她的疏离,也就能够理解,而他既然敬言逐风如神,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必然也会受言逐风的影响。那么,他就绝不会像寒霖那般,是个弑杀之魔。 “谢谢你。”她沉默了一会却对沈冰道谢,让他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对她如此威胁,本以为会将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远,为何她反倒像是释怀了许多?他虽疑惑,却不打算问,只淡淡道了句:“不必。” 心中郁结解开后,那一夜,秋之南睡得十分安稳。 翌日,她正在向沈冰讨教修习术法的疑问时,察觉有不同寻常的气息靠近。回头,却看到白衣银发的言逐风推门而入。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必然是战争结束后便匆匆赶回。 沈冰见是他,一边起身恭敬道:“三皇子。”一边下意识将自己与秋之南的距离拉开。 言逐风轻微颔首,见他举动,并未多言,只问了句:“这几日可有异常?” 沈冰摇头:“一切如常。” 他微微颔首,见他面色有些憔悴,心知他这几日必然未得安眠,又随意问了他几句话后让他回去休息,明日再去述职。 第二十三章 无家可归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沈冰依命离开后,秋之南面对这房子的主人忽地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她只是个客人。看他坐下,顺手倒了杯茶递给他,见他面色无波无澜,对她手中握着他的书也不置一词,忍不住道:“这几日,谢谢你收留我。” “不必客气。”他摇头,目光在房内扫视一周,最后停在厅内摆放的几枝芍药上,眉头一动,“你打扫过思齐居?” “是。”她打扫时只想着为他做些事,可此刻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僭越,微垂了头道,“抱歉,未得到你的同意就随意动里面的东西。若你觉得不妥,我以后不会再做。” 他淡漠地挥手:“无妨,辛苦你了。” 她抬眼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并未有何不悦,松了口气。 她捧着书发了一会呆,而他依旧慢悠悠品茶,似乎没有任何要离开或者交代什么的意思,忍不住问他:“你不用再去处理其他事务了么?会一直留在这里?” “诸事已毕,琐事无需我处理。若无意外,我会留下。” “蝶灵国……”她有些欲言又止,虽然战争的结果对她来说基本没有任何意外可言,她却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他自然知晓她要问什么,端茶的手微微顿了顿,方道:“决战之时,蝶灵国虽竭尽全力却依旧一败涂地。国主城破后自缢于寝宫内,王后随他殉国,其余人已成为俘虏被关在牢狱之中,蝶灵国不日会有人前去接管。” 他虽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她心内震颤却依旧难以言喻。 宁死不降,自缢身亡,乃是一个国主最后的尊严和风度。 泪蓦然滑落眼角,她还没来得及擦去,已被言逐风发觉。他握杯的手紧了紧,终只是道了句:“抱歉。” 她动了动嘴,却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来,怎么可能没关系? 她幼时,不知国主和王后驾临曷天府邸和他商讨要事,冒冒失失闯入,险些死在侍卫们棍棒之下,是他们拦下侍卫救下了她,不仅不怪她擅闯,还给了她许多点心以作安抚。 也就因此,她知晓那是怎样一对温润如碧的人,又是怎样的一双神仙眷侣,是他们给她铸就了关于爱情最完美的梦,可如今,他们却双双归于尘土。 秋之南泪流不止,为她的家,为她的国,亦为了那个曾给过她温暖的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人。 而从今日开始,她便彻彻底底地没有了家与国。 言逐风沉默地看她良久,忽地起身,在她身前半蹲下,看她满是泪痕却努力想要遮掩的姿态,眉头紧皱。 她手忙脚乱地擦泪时,冷不妨被他拥入怀中,一时怔忪,泪流得更为猛烈了。言逐风虽知道她为何而哭,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对她来说,他是害她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他原本就无权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辩解。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愈流越凶猛的泪不仅仅是因为国破家亡,还因为她即便离他如此之近,他也不会知道她那么喜欢他,不知道她曾用过往生命中的七百年时光来爱他,可如今,她不仅没有开口之机,还要逼迫自己放弃他。 言逐风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泪,像驭魔国春日连绵不绝的雨,毫无止息。对她,他总有种不自觉的怜惜,而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是之北的妹妹,所以他才会如此动容。 千年来,从第一次被父母责难到今日,秋之南已有数百年未曾像今日这般哭泣过,似乎所有的委屈、压抑都在今日尽数释放于他温暖的怀抱中。她抱紧他的背,第一次任由自己哭泣,不再压抑自我。 她哭到几近虚脱,眼睛红肿不堪,直到只能抽噎再也流不出泪,才有些难堪地从言逐风怀里将头抬起来,却捂着眼睛不敢看他。 “谢谢你,我没事了。”哭过这么久的身体有些虚脱,声音也有些飘渺如无音,但言逐风还是捕捉到了。他看着她紧紧捂着眼睛的手,叹了口气,用魔力化出几块冰,拿丝绢包了,拉过她的手覆在她眼睛上。 秋之南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从他手中抢过丝绢,死死按在眼睛上。让他这般温柔相待,她就算不会因心跳过快而死掉,也会因为脸颊过于红润而被他察觉。 “你这般蛮力是不行的。”言逐风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窘迫,从她手中又将毛巾拿了过去,轻柔地按在她眼睛上,“若不及时处理,你这眼睛定然是无法见人的。” 她坐立不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眼前,感受冰块的丝丝凉意,心中波澜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冰块移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见并无大碍后,才松口气:“待会去休息一下便没事了。”秋之南窘迫地点头,脸色绯红一片,为了掩饰,再次用手捂住脸并将视线移开。 他以为她不愿自己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将已然融化的冰化为烟尘后,坐回去重新倒了一杯茶在手,迟疑了一下道:“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却无能为你排解。你若恨我,亦属寻常。若要报仇,我随时恭候。” 她愣了愣,刚才心中涌出的所有的情愫皆被他这句话浇熄:“你以为我会恨你?” “难道你不恨我?”他反问。 她苦笑:“即便我要恨,也不该是恨你。蝶灵国灭亡非你一人之力。” “但我是始作俑者。”他极为冷淡地陈述事实,与刚才温柔待她之时似乎判若两人。 她心内一黯,他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所以根本就不会理解她的心情。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恨他,最起码在她还爱着他的时刻。 她缓慢地放下遮住面容的手:“正如你所说,蝶灵国安于太平早已丧失了战斗力,即便这次不是驭魔国也会是别的国家。你亦说过你此前并不知道驭魔国要攻击的是蝶灵国,不过亦是受命行事,我要恨也该是恨上位者,若非他的野心,蝶灵国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第二十四章 因果循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若你恨他,我宁愿你恨我。” “为何?”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他一字一顿,说得缓慢而坚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更何况,我亦是驭魔国的臣子,君债更该臣偿。” “你就那么想要我恨你?”她眸中凄然一片,“你明知,我不可能恨你。” 他有恍惚,盯着她的眸子有些微失神。 片刻后,他方移开视线:“若你不恨我是因为我救了你一命大可不必。我从不愿施恩于人,更不愿以此为借口掩饰自己所犯的错。七百年前之事与今日之事并无纠葛。” “怎会没有纠葛?”她固执地反问,似乎不愿他将他们之间的过往草草带过,将她这七百年的感情尽数抹杀,“你若不救下我,我已死在七百年前,今日又怎能堂而皇之地站在你面前,世间之事,有因才有果。而我今日的果便是你曾给我的因,要我如何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他想说什么,却被她再次打断,“即便七百年前与今日并无纠葛,你救我是一回事,我恨你是另一回事,但七百年后的今日,你再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又该如何解释?还是你想说,若没有这张战争我就不会沦落到这地步,你救我是情理之中?” “我救你是因为秋之北。”他淡淡的一句话将秋之南剩下的话语都挡了回去,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她的感情全部说给他听,即便他不会给她任何回应,可是他这一句话便简简单单地将她所有的期许和酝酿出的情绪全部抹杀,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沉默良久,她道了句:“我知道了。”扭头往房间走去,贝齿紧咬下唇。 她必须要离开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否则她不知自己会失态到何种地步。 他却叫住她:“战事已毕,你有无想去的地方?若有,我可派人送你过去;若无,可暂居在此。我不会放弃寻找秋之北,若有一日我找到她,我会让你们团聚。” 她定住脚步,并未回头:“不必,明日我会自行离开。” 直至她进了房间,他都再未说出其他的话来。 她靠着门蜷缩着身体,眸中却空洞一片。 她觉得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 眼睛酸涩得厉害,却流不出一点眼泪。闭上眼,她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午夜时分,秋之南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在言逐风的房前踟蹰了一会,终究还是没能敲响房门,和他亲口道个别。 大门“吱呀”一声轻合,她抬眼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座与自己的家几近相同的房舍,隐约生出些不舍的情绪来。可再相似,终归,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无法长久停留。 一个人在林间独行,唯有鞋底与树叶的摩擦声不绝于耳,听来有几分孤绝萧索,而头顶星辰漫天。魔界是与天界距离最为遥远的地方,星辰大都小而黯淡,比不上蝶灵国,却依旧很美,细碎点缀于天幕间。 前几日无星无月,她也一直没心情祈祷,而这本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她摇摇头,虽然蝶灵国灭亡了,可这对星祈愿的传统她还是要保持下去,遂合手闭目,在心里默念三遍:“信女秋之南,在此向众星之使祈愿,愿能如我所求,佑姐姐、蓝漠和蝶灵国众人平安顺遂。” 祈愿完睁开眼,不期然看到一道白色身影远远地立在她正前方,身姿绝然脱尘,仿若仙人临世,如许清尘,却如此冷然。 她心内一滞,他早料到她会不辞而别,所以才特意在此等她。还未想出如何应对,那抹白色身影已然瞬移到她身前,目中没有丝毫情绪,平铺直叙道:“你便这么着急离开?” 她盯了他天蓝色的双眸片刻,微垂了眼睫道:“抱歉,本想当面和你告别,见你房门紧闭,所以才……” “你若真有心和我告别,大可在白日离开,又怎会选择半夜?” 他早就知晓她的意图,她再掩饰也是无益,索性不再和他兜圈子:“我不想再麻烦你。” “不想再麻烦我?”他冷笑,“你可知,你这么不辞而别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麻烦。” “你不必担心。”她被他一激,忍不住反唇相讥,“此番无论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再麻烦你。” “无论是生是死?”他重复这句话,面色比刚才更冷上几分,夹杂着丝丝寒意,“你明知此行生死难料,却还是执意送死?早知你如此不珍视自己的生命,那一日我便不该救你!你一意孤行,是否想过秋之北的感受?她那般珍视你,你却如此回报她?” “是!”她忍不住拔高音调,这些年的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姐姐视我如生命,珍我爱我,为我不惜一切,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才没办法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情绪,也有自己想要做和不想做的事情。你们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我,有谁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难道我天生命带孤刹,是祸国之害,就该这样卑微地活着吗?” 她第一次冲一个人发火,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宣泄情绪,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很难受,难受到不知该怎样来排解,只能用吼的方式,似乎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可吼出声后,这压抑的情绪却无半分纾解。 她再次泪流满面,还未彻底消肿的眼睛肿胀得厉害。千百年来,她很少歇斯底里,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以为这样就能让爱她的人都能安心,可她也是个正常人啊,也有怎么忍都忍不了的时候,也有想要有人能够理解她。尤其当她面对她爱的人的时候,这种感受更为明显。 言逐风并未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发她这样的情绪爆发,一时怔忪,这是他第二次害她这般哭泣。他并不了解她的过往,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一直以来说话做事的确以自己意志为先,若考虑不周,她也从不计较,只逆来顺受般地承受他给她的一切。 这样的女子,让人无奈,却也让人心疼。 第二十五章 我命由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秋之南泪眼朦胧,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一味摇头:“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让我走。” 在他面前,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保持心态平稳无波。这并不是他的错,她却发泄在他身上,这样随意发脾气的她,这样软弱的她,不该是她原本的模样,她不能容忍自己变得那么不堪。 “唯有此事,我不能答应你。”他道,“你身上妖类的气息只要出了思齐居范围便会被魔族之人发觉,群起而攻,以你之力绝无逃脱的胜算。即便不为了秋之北,不为了任何人,为了你自己,你也该好好活下去。我不知晓你过往如何,可你既说不愿卑微地活着,必然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这一点,唯有活下去才能做到。” “你觉得,命运真能被改变吗?” “是。”他道,“我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轻声喃喃自语,泪全都凝在眼眶,“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察觉出她话语中的质疑,他再次开口:“我的命运亦是出生时便被注定,可我却偏不信命。”他眸光微抬,看向未知的方向,声音却坚定如斯,“所以,相信我!” 他的命运……是指七百年前,被迫跟着独孤铖离开,成为他的养子吗? 他原本的命运是如何?他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她本想问清楚,却不知如何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心中的阴霾,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将所有的事情悉数告知于他,遑论他人。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权利过问。可是,只要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就似乎有了无穷的勇气。 “回去罢。”他看着她的眸子,淡淡道。 而这次,她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于林间静谧游走,她似乎终于有了重新前进的能力,不再自怨自艾,不再想要放弃。 她抬眼看着身前的白衣男子,面容绝美,身姿清瘦,却犹如神祗,周身蕴藏着庞大的力量。手下意识伸出想要握住他的袖摆,却在触及时又将双手紧握成拳。 谢谢你,听风。 谢谢你,肯让我相信你。 一夜未睡,又哭了许久,脑袋昏沉得厉害,回房后,她一径睡到日上中天,若非正午过盛的日光穿透雕花木窗的宣纸照进来,烘烤得周身都有些炽热,她大约还是会继续睡下去。 恍惚睁眼,便听到大厅传来细碎声响,推门而出便看到满桌的饭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让她一时犹以为在梦中,毕竟她已多日不曾见过这般装盘上桌的饭菜。此前,沈冰虽会为她打包些熟食,却毕竟也是经过路途耽搁,不复新鲜的口感。 唯有还在家中时,母亲亲手所做的饭菜才是这般,带着满室的其乐融融,那或许也是她唯一能被父母同等对待之时罢。 “怎么了?”见她呆呆地站在桌边,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言逐风有些不解。听他开口,秋之南才从回忆中回神,看他:“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嗯。”他简单地用一个字回答了她的问话,而她讶然地张大嘴,连眼睛都忘记了眨,不确定地又问了遍,“真的是你做的?” “怎么?”他反问,“有那么难以置信?” “你可是一个皇子哎……” “皇子又如何?” 她嗫嚅道:“我本以为皇子无不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次御厨做百来个菜,他能赏脸吃一口便已是天大的恩宠,哪里能想到会有皇子亲力亲为,这让那些御厨们的脸往哪搁?” 他默了一瞬,唇角微勾道:“确然如此。”话毕,又补充道,“我与他们不同。” 她心下了然,若他想,驭魔国主定然会派御厨来做到他满意为止。他既然喜欢清静另辟居所,又赶走了所有来照顾他的人,自然要学会自力更生,否则只能饿死,“你与我所知道的皇子确然不同。” 他却转移话题道:“快吃饭吧。” 两人在桌旁相对而坐,满桌的菜,荤素搭配得当。她瞅准素菜下手,夹了一块香芋送入口中,本不对他的厨艺报有太大希望,却没想到香芋香浓黏腻,入口即化,所谓珍馐,不外如是,一时有些怔怔。 “怎么?不合口味?”见她吃了一口后,便满面复杂不发一语,言逐风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他按照个人口味所做的菜,自己觉得可口,他人却不一定能有相同的感受。 “哦,没有。”她赶忙摇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在说谎般,又往嘴里塞了一堆菜,含糊道,“我是没想到你不光会打仗,连菜都能做得这么好,一时有些自惭形秽而已。”越接触得久,越发觉自己与他的差距。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她怎能奢望拥有? “那便好。”他却并未注意到她眸中的黯然,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并不多言,只一心吃饭。 即便是吃饭,他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般,不急不躁,沉定优雅,反观自己,狼吞虎咽,像是几日没吃过饭似的。 她不自觉放慢速度,学他一样,慢悠悠,如同品茶。 但没坚持到半刻钟,她已然放弃,像他那般吃饭,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见她自暴自弃般往嘴里胡乱塞着菜,两边嘴巴鼓鼓的,一副和自己置气的模样,言逐风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满桌的饭菜再看看她,问:“你怎么了?这饭菜和你有仇?” 她嚼着满口的饭菜,艰难地开口:“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见她艰难地吞咽,他伸手倒了杯茶给她:“喝点茶,别噎着。” 话音未落,她已然被噎住,手忙脚乱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往嘴里倒,一时不妨又被呛了个七荤八素。 他忙起身帮她拍背,待她气顺后,哭笑不得地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她才好。末了道:“你是不是许久没吃过饭了?” 第二十六章 所谓称呼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她的脸可疑地红了红,忙端起碗假装喝汤,遮住她的窘态。 他摇头失笑。 她看着他的微微勾起的唇角,失了神。鬼使神差一般,她道:“以后,如果找到了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疏远我?” 他不解看她,她却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想和你成为朋友。我希望,在你心中,即便只有一刻,你眼中的我不是秋之北的妹妹,而只是秋之南。” 他微愣,见她略有些局促地盯着桌上的碗却不看他,心下了然,必然是昨夜他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了她。他当时气她不惜命所以才有些口不择言,虽然最初他救她确实是因为之北,但此后却是自己想帮她,因她身上有他曾经的影子:“好,我答应你。” 秋之南讶异抬头,她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若非她是秋之北的妹妹,他不会对她有丝毫的怜悯抑或恻隐之心。没有秋之北,他待她定然如同一个陌生人。 他的眼中并无敷衍之意,她心内一暖,又得寸进尺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言,可好?” “嗯。”言逐风下意识回答,待回神听清楚她问的什么,笑意微敛。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她是第二个;而第一个,是之北。 他记得她曾说,“这是我对你特有的称呼,以后别让第二个人这么叫你,好不好?”当时他似乎是答应了的,正预备收刚才的应答,却见秋之北像是得了什么喜爱至极之物一般,唇角上扬,笑得颇为开怀恣意,仿若花朵盛放到极致,美得张扬。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般发自内心,刚才险些出口的“这称呼不太妥当,换个称呼罢”的话语也被他咽了回去。 罢了,不过一个称呼,能换来她的开怀,亦算是一件好事。至于和之北的约定,之南是她的妹妹,应当无碍罢? “那以后,你也叫我之南罢。”她偏头对他笑,他颔首以应,见她只是埋头吃些素食,浑然不动荤菜,微有些奇怪:“你不吃肉?” 她眸色微沉:“以前是吃的,但遇到一些事情……”那件事给她心里留下了沉重的阴影,一时半会无法消除。言逐风也不勉强她说下去,只道:“那我日后便只做素菜罢。” 秋之南没想到他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不必为了迁就我随我吃素,我并非不能见肉食,你吃你的,于我无碍。” “我亦少食肉,并非仅仅为了你。” “你还是要多吃些肉的,你这么瘦。”话说完,她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闻言,言逐风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似笑非笑道,“哦?” 秋之南囧得快将脸埋进碗里去,所幸他并未再说些其他的话来。将碗里的饭匆匆扒完后,她脸色方正常些,抬眼准备将刚才的话题贯彻执行下去,却见言逐风在看着她失神。 她本疑心自己脸上沾上了东西,用手抹了抹什么都没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发起呆来?” 他回神道:“抱歉,我失态了。”垂眸半晌,方道,“你曾说之北与你是双生姐妹,样貌相仿,常人该如何分辨你们? 原来他是在想姐姐。 “并不算难。”她内心虽酸涩,却用笑容掩饰了过去,“单看衣着,我常穿绿衣,姐姐却只喜白衣。”蝶灵国几乎所有的碟成人后都会根据自己的原型颜色来配衣服,她和姐姐原型色泽以绿为主,白为辅,可她却只穿白衣。起初她并不理解,但如今想来,当是受了眼前之人的影响罢。 “是么?”他虽只这两个字,面容却比刚才明朗了许多,定然也是猜到了原委。若她真如自己所说那般恨他,又怎会连衣着喜好都仿照他来?而这一点,似乎让他心内生出无穷的勇气,连眉梢眼角都溢满了温柔。 果然,只有提到姐姐才会让他露出这般神色,秋之南面色微黯,却刻意让自己忽略掉心内的涩意,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继续道:“还有一点,姐姐右臂上有一块形似牡丹的胎记,据说是大富大贵的象征……” 提及此事,她黯然之色更甚,“曾有占卜师说,我与姐姐中有一人会是祸国之害,给家国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可由于我和姐姐出生时间相隔太短,占卜师亦无法分清。但因姐姐的胎记,父母和其他城民便认定我是祸国之害……”话音到最后,几近无音,却满眼苦涩。 言逐风见她如此,淡淡道了句:“无论占卜为何,命运都握在自己手中。” 她点头:“嗯。”抬头微微一笑,笑容却已不如刚才那般明朗。 言逐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道:“你闷在思齐居也有数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她喜形于色:“我可以出去?” “自然,你又非囚犯。只要掩饰了身上的气息不被魔族其他人发觉,便无大碍。”他起身道,“而有我在你身旁,当不会有人生疑。即便有人滋事,我也能护你周全。” 她本就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人,能在此处呆上这几日已是极限,此刻他有此提议,她自然是求之不得,遂拼命点头。 他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湖畔。 此湖四周被山环绕,看上去不被世俗沾染,遗世而独立。一眼看去,满是绿色,郁郁葱葱的树木,生机盎然的草枝,间或点缀着几点白色的花朵,就像纯白画布上调出的唯一色泽,色泽单一却明快,令人心旷神怡。 “你带我来这可有特别的原因?”此处美则美矣,却显得过于清冷寂寞了些。他特意带她来此,应当不只是为了欣赏此处美景,毕竟和蝶灵国比起来,此处并不算特别,他一路攻城略地,应当对蝶灵国地貌所知甚深,随意一处,都比此地美上几分。 “此地是净水湖。”他却答非所问。 她有些莫名其妙,净水湖又如何?不过一个普通的湖泊罢了……但他既然如此郑重说出,应当另有深意,她认真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这是你与姐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结界法门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轻微颔首,唇侧含着一抹笑:“她走后,我时常会来此处走走,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再遇见她。可惜……”他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此处虽表面看起来朴素,却大有玄机。” 她道:“哦?” 他却不再解释,只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有不断蔓延的花香,沁人心脾。 走到湖边,他脚步却依旧不停,眼见他要一脚踏进湖中,她忙拔高音调提醒道:“小心!” 他却似乎闻所未闻,依旧毫不迟疑地往湖里走。而他的脚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刹那,此处的景致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本无一物的湖中,铺满了白莲,大朵大朵盛放,美到极致。岸旁的白蔷薇则在一瞬间铺成开来,将来路全部遮掩。她像是置身于一个银白色的世界,四周花瓣飘洒,像一场经久不歇的大雪,纷纷扬扬。 蝶灵国四季如春,不曾有过冬日,也就因此,她从未见过雪,只从老一辈口中得知万年前蝶灵国曾有一场雪落,铸就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却也冻死了不少蝶。 蝶灵国千万年的岁月里也就只下过那么一场仅有的雪,却无人知晓那场雪因何而落又为何而止。她也无缘得见被传得犹如神迹的雪中之景,想不到今日,却在此得见,虽然并非真正的雪。 漫天花雨中,言逐风看她面上笑容如同雨后彩虹刹那绽放,灵秀脱俗,第一次觉得她的模样亦是倾城,脑中不期然跳出另一个人,此情此景让他微有些恍惚。 回神后,却见她正一脚往湖中踏去,虽第一时间出言提醒,却已然阻之不及。 秋之南一脚踏空,落水的一瞬间,脑袋还有些懵,未能及时用灵力稳住身形,径直落水。 所幸言逐风反应迅速,只在她小腿没入湖中时就已然一个飞掠,蜻蜓点水般拎住她的后颈,将她带起落于岸上,不然她就要落个浑身湿透的下场。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湖面,将疑惑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言逐风看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失笑:“湖面有木桩,我知晓它确切位置才能平稳立于水面,你这般鲁莽自然只能落得个落汤鸡的下场。” 原来如此。秋之南心下懊恼,只当他使了什么术法,却不想根本和术法无关,只不过是内有乾坤。也是她太过莽撞,只因太喜欢那场花瓣雪,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感受,激动之下一时忘形才至于此。 她挠了挠头,面上满是悔之不及的表情。 懊恼过后,她看着依旧纷纷扬扬似乎没有止歇的花瓣雪,面上又浮现出一丝困惑。 像是知晓她要问什么,他复又开口:“此地设置了一层结界,而木桩是解开这结界的法门。只要踩上去,便会解除幻境,使这湖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她不解更甚:“此处景致如此之美,为何要将它遮掩,这样岂不可惜?” 他不答反问:“你可知,净水湖还有个名字?” 她从未来过魔界,又怎会知知晓,遂摇头,而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答复,慢悠悠解释道,“因在此处修炼可抵他处十年,湖中又有一种五彩斑斓的鱼,传言食之可以忘却忧伤的记忆,此湖又被称为圣湖。也就因此,不少人趋之若鹜,致使此地灵气大减,湖中生灵再无安宁。父王一怒之下便禁了此湖,派兵日夜把守,若无他许可,不得擅入。” “日夜把守?不得擅入?”秋之南左右看看,却没瞥见半个卫兵的影子,“可我们一路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啊?” “为了入侵妖界,父王将所有的兵力悉数集中,所以这段时日,此处无人把守。” 所以这才是她能够顺利进入此湖的缘故?“这样的话,应该有不少人趁此机会进来才是,”可这四周渺无人烟,“此处似乎除了你我之外,并无他人?” “这便是结界的作用所在。”他伸手接住一朵下落的花瓣,莹白的指尖和纯白的花瓣十分相衬,“寻常魔族是找不到此处的,即便找到,也当此处不过是寻常湖泊,想不到真正的圣湖便隐没在结界之后,而破解结界之法*会在水中。” 她盯着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出了一会神,忽道:“那你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件事?难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他恍惚片刻后方道:“或许是不想再一人呆在此处罢。圣湖再美,若无人气,也不过是个死湖罢了。” 她知道,他爱这片湖,不过是因为一个人。那人不在,一切美景皆是虚无。 像是要掩饰掉自己心内再次涌出的酸涩,秋之南刻意转移话题道:“这里的鱼真能让人忘却忧伤的记忆吗?” 他看她,似笑非笑:“你想试试?” “不。”她不假思索地摇头,“记忆再过悲伤、痛苦,那也是过往所经历的一切,抛掉那些,生命又有何意义可言?” 闻言,他若有所思:“你真如此想?”昨夜看她那般歇斯底里,本以为她得知这消息,无论是否为真都会想去试试,却不料尽管她那般痛苦却依旧想要保存那份记忆,倒着实出乎他意料。 “嗯。”她极为郑重地点头,“尽管自出生起,我便不被父母喜欢,不被城民们认可,遭受了许多冷言冷语和不公平的待遇,可若没有他们,我大概也不会那般强烈地感受到谁真的对我好,谁值得我用生命去信任、去托付……” 言及此,她不禁有些黯然,姐姐和蓝漠是她过往灰暗岁月里唯一的光亮,可她这段时间却羡慕姐姐,嫉妒姐姐,甚至忘记了她曾对自己的好,若姐姐知道,大概是会对她失望的罢。 见她忽地沉默,言逐风不解道:“怎么了?”她却只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有些想姐姐了。” 提到秋之北,两人皆沉默下来,各怀心事。 漫天席地的白色花瓣仿佛连接了天与地,日月星辰,将一切的杂念尽数摒除,只剩下满眼的白,纯粹到极致。 第二十八章 共享繁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无边无际的白色中,忽地有红色的光芒透出,她仔细分辨,发现那是夕阳的光辉。已然西落的太阳斜挂于西面山脉的山腰处,映着湖泊,似水天相接,湖面完整地倒映着这山、这夕阳。平静的水面忽地起了丝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似无休无止。 蔷薇花瓣被夕阳镀上一层光芒,有细碎的光点在她眼前乍现。她微微眯眼,忽地笑了。不论过往如何,不论今后怎样,重要的是,此刻她在他身侧,与他共享这无边繁华。 “喜欢这里吗?”冷不防言逐风清冷的声调在她耳畔响起,她恍然侧首看他,见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轮红日之上,遂也将视线移回去,浅浅一笑,“很喜欢。” 他便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夕阳渐渐没入远山之后,脸上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最后一丝光线彻底消失后,他方道:“回去罢。” 夜里,秋之南爬上屋顶,看着头顶繁烁的星辰,合手闭目重复此前的祈愿:“信女秋之南,在此向众星之使祈愿,愿能如我所求,佑姐姐、蓝漠和蝶灵国众人平安顺遂。”说完,想起什么,又在心底悄悄地补充了一句,“亦佑听风幸福终老。” 她专注于祈祷,并未曾留意另一件房内的窗边,有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抹纯净的蓝在星空下愈显纯粹。他看着头顶繁盛的星辰和月夜下祈祷的少女,若有所思,眸中却看不出情绪。 祈愿完后,一阵夜风吹过,让这略有些燥热的夜平添了几许凉意。秋之南舒了口气,平躺在屋顶上,看着头顶细碎的星光,想象还未成仙时的二十八宿曾于凡世救死扶伤造福于世的英姿,一时神往。 长老们说,对星祈愿,二十八宿不一定会听得见,可千百次,总会有一次偶然。纵然“偶然”一词极难把握,但她却还是虔诚地相信着,只要有一次,他们能听到,便足够了。 看着看着,一阵倦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她懒得再起身回屋,寻思着已然入夏,夜里也不至于冷,就这么在屋顶上阖眼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秋之南察觉有双手将她抱起,动作十分轻柔,身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忍不住往他怀里又缩了缩,下意识拽紧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地叫了声:“蓝漠……” 只有蓝漠,会在她偷懒在屋顶睡着时,将她送回房内。 抱着她的那个人的动作似乎滞了一滞,旋即才跃下屋顶,将她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屋内犹有些闷热,她感觉到热,将被子踢开,那人又不厌其烦地为她将被子盖好。她再踢开,他再盖,如此几次。夜深渐,有凉意袭来,她才消停下来。 言逐风看着她的睡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些天在他面前的她一直努力装作坚强,若非情绪压抑到极致失控大约也不会让他看到她软弱的样子。可刚才,她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依赖和孩子气的一面,她口中的蓝漠,应当是她极为信赖的存在罢。 他缓步踏出房门,将门带上。 翌日醒来,秋之南发现自己在房内床上,揉揉额头,发了半晌的呆,她记得她应该在屋顶睡着了才是啊,怎么突然又回到了房里?难不成她梦游了?还是说是言逐风?…… 她挠了挠头,脑中隐约有些片段,却记不分明。 厅内传来些细微的声响,她来不及细想此事,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每日她都比他起得晚,这对一个寄人篱下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厅内饭菜已然摆好,简单的清粥小菜,却清香扑鼻,勾得她馋虫顿起,肚子也恰合适宜地响了一声。 言逐风正用丝帕擦手,见她出来,对她示意:“趁热吃吧。” “你呢?”她漫不经心问了句,顺手拿起勺子盛粥。 “我已吃过。”他边拿过一旁的披风系上,边对她道,“临时接到急报,我要回主城一趟。我不在时,你一切小心。” 她盛粥的手顿住。 就在此刻,她似乎这才想起他还有驭魔国储君及最高统领这一身份,昨日和他那般平淡相处其实是一种奢侈。也就迟疑了一瞬,她继续盛粥,应道:“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忙吧。” 他不再多言,逆光走出,身影被晨曦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坐下吃饭。 明明刚刚还觉得香气扑鼻的饭菜,此刻却忽然没有了胃口。 果然一个人吃饭是十分无趣的啊。 她瘫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搅着碗里的粥,日后若每日都是如此,她岂非要无聊至死。 而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等他回来。她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呢。呸呸呸,这是什么破比喻,她鄙视了自己一番,将凉下来的粥送进嘴里。 这一日,子时过半,言逐风才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微倦怠。看桌上有几道已然冷掉的饭菜,他心里不期然掠过一阵暖意。虽然猜到秋之南或许已然睡着,却还是伸手敲了敲她的房门,并无回应。 想到昨夜她一再踢被子,他迟疑了一瞬推门而入。果不其然,房内,她被子又一半拖在地上,一半被她压在身下,睡相实在称不上雅观。 他将被子捡起来,将她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出来为她盖好时,冷不防被她拽住衣摆,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嗯。”他以为她醒了,下意识答了句,抬眼却见她依旧紧闭着双眼,才知晓她不过在说梦话,失笑摇头。 预备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出来,却发现她拽得尤其紧,他一拽,她眉头就皱得深一些,思索片刻将外衫脱下,一同盖在她身上。看她睡得沉沉的恬静面容,他眉目间闪过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翌日醒来,秋之南愕然发现自己紧紧抱着一件白衫,领口有繁复华丽的花纹,她第一眼就认出它的主人是言逐风。 第二十九章 有何不妥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她苦恼地按按眉心,她果然是有梦游之症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梦游便梦游吧,怎么还去他房内偷了件他的衣服来?这要是让他知道,她该情何以堪? 她抱着他的衣衫战战兢兢地下床,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响,昨日等到半夜他都没回来,她挨不住就睡了,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回来。若没有,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衣服还了,以消灭罪证! 但外面传来的细微声响让她的这点小打算系数消灭在腹中,她哀叹一声,趴在了门上。若他夜间回来,怎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外衫少了一件,何况他的每件外衫都有细微差别,而这一件,是他惯常穿的。 正埋着头思索该如何解释时,冷不防他的声音从主厅传来:“醒了就出来吃些东西罢。”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冒出一句,“我不饿,你先吃吧。”虽然知道躲避不是办法,可她没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实在不愿见他。 “不饿也要吃饭。”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她试探道:“你今日不必回主城处理事务?” 他道:“用完早膳过去也不迟。” 酝酿了一会,她方重新措辞:“我暂时吃不下,待会饿了自己会吃的。你还是快些吃完去主城罢,毕竟政事为先,让别人等着也不太好,是吧?” 若在平日,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这句话来,他能留下陪着她,她才是求之不得。可眼下,在自己的颜面和他的陪伴之间,她毅然而然地选择了前者,毕竟颜面一失,被他知晓她不能见人的心思,日后她着实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今日却似乎和她杠上了,没丝毫要走的打算:“无碍,昨日留你一人在此,有些过意不去,今日便陪你用完早膳再去。”似乎料到她还会说些拒绝的话来,他又补充了句,“若你再不出来,我便要去请你出来了。” 她忙不迭道:“别、别、别。我出来就是。” 她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态,深吸口气,毅然决然地将门拉开,完全忘记了她本可以将衣服留在房内待他走后再还回去。 门外言逐风施施然静坐,见她抱着自己的外衫出来,表情无丝毫变化,只指了指桌上的小米粥和几碟小菜:“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秋之南有些摸不准他这反应,怎么看起来无动于衷,像是早有所料的样子?但他向来喜怒难形于色,她觉得先道歉总是没错的,遂颤颤巍巍地将他的外衫递还给他:“这个……”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挂在一旁,在她沉默的间隙轻描淡写道:“昨夜你拽着我衣衫不放,我不得已才脱了外衫留给你,并无他意。” 她的道歉到了喉咙口被他这句话给挡了回来,下意识“啊?”了一声,原来这衣衫不是她梦游拿回来的,是他自己留下的?可他说……“我拽着你衣衫不放?”这又是怎么个状况? 他示意她坐下,将已盛好的粥递给她:“你大约是把我当做了其他人。” 她接过粥,眼神却还是停在他身上:“你说,把你当做其他人?”又奇道,“谁啊?” 他淡淡看她一眼:“我怎会知晓,不过猜测罢了。” “哦。”她搅了搅手中的粥,思维还处于神游状态,待神似归位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等等,你说,我拽着你衣衫不放你才把衣衫留给我?” 他看着她,脸上写着“有问题?”这三个字。 “不对啊,我睡着的话,你若不在我房内,我怎会拽住你衣服?”她狐疑看他,“所以,你到过我房内?” 他并无被拆穿的尴尬,轻描淡写道:“是又如何?” 他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大惊小怪了些,结结巴巴道:“你、你难道不觉得半夜到一个女子的房内有什么不妥?” “有何不妥?”他顺口答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 “我知道你对我无非分之想,但重点不是这个……”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会他不能轻易进女子的房间这件事,她可不想他日后被当做登徒子,安上毁人清誉的名头,“若我不是习惯穿着衣服睡觉,而是全都脱了,一*丝*不*挂呢?” 他愣了愣,似乎此刻方理解她的意思,面上终于现出尴尬之色:“抱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见他终于领会到了重点,她颇为满意,却犹装作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我一向喜欢穿着衣服睡觉,所以这件事于我并无损失,便不与你计较,但你一定要记住,日后不要随意出入其他女子房内。” 他失笑:“我并无你想象中那般无聊。” “那你进入我房内是为何?” “因为你睡……”“因为你睡相不佳,担心你会着凉”后面的话被他下意识咽了回去,忽觉似乎不该告诉她实话,遂停了停,改口道,“见你做了满桌的菜,应是费了极大的心思。我却未能及时回来,因此想同你说声抱歉。” “这样啊……”她微垂了眸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失落,抑或其他,再抬眼却又换上了另一种神色,眉眼弯弯,“你不必和我道歉啊,你并未说你会回来,是我自作主张,想为你做些什么。再说,我寄人篱下,自然该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否则我也于心难安……不如,以后的饭菜都由我来做罢?就当做是你收留我的报答,可好?” 他迟疑了一瞬,却并未拒绝:“我习惯早起,早膳由我来,午膳和晚膳便交给你。” 她本还想再争取下做早饭的资格,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没可能比他起得更早,遂打消了这念头。 早膳过后,他还未动身,便有人敲门。她心内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眼言逐风,后者眉目一凛,示意她躲到房内,朗声道:“何人?” “御史台,烁枫,有要事与三皇子商议。” 第三十章 无福消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转眼,她已在思齐居待了近半月,而这半月来她再未出过思齐居,因从那个名为烁枫的官员找过言逐风后,他便更为忙碌,几乎无暇顾及其余琐事,包括她。有几日甚至都不曾回过思齐居,她实在百无聊赖。 渐渐地,言逐风发觉她情绪不佳,再次派了沈冰来保护她的安危顺便陪她后,她才不至于孤身一人,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十几日不见,她与沈冰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初见之时,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再无多余。 她不以为意,每日变着法子地让沈冰去集市买些食材回来自己折腾,做好之后让他试吃,一方面为了缓和两人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却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刚到这里时,她不敢乱动思齐居内的东西,那段时间只能每日让沈冰买熟食回来。而现在言逐风首肯她随意折腾,她便再也不必拘谨。 “快尝尝。”她将一碗冰镇茉香莲子粥搁在沈冰面前,满脸的期许。 沈冰眉头跳了跳,看了她一眼,面露为难:“可以不吃吗?”她总喜欢发明些稀奇古怪的吃食,那口感有时候实在无法恭维。口感不佳便罢了,忍忍就过了。可每日要这么折腾十次以上,即便他再忍耐力惊人、食量惊人,他的胃也是正常的胃,就那么大点地儿,根本抵不住这般吃法。 “我做了这么久,你连尝尝都不愿意么?”她一副委委屈屈、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拒绝的打算胎死腹中,揉了揉已撑到极致的胃,认命地接过她手中的勺子,深吸口气,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再慢悠悠地品尝,思索说辞。 因尝完了如何评价也是一种讲究,说好吃吧,她会笑眯眯道:“那你便吃完罢。”说不好吃吧,她便会将它倒了再接再厉地折腾,非逼着他说出“好吃”二字不可。如此数次,简直是个死循环。 他边吃边在心里哀叹,三皇子殿下,您能否早些回来,抑或换个人来接这差事,他可实在享受不起这待遇啊。 见他吃了一口却默不作声反作沉痛状,她忍不住追问:“味道如何?” 沈冰艰难地措辞:“还……还不错。”味道的确不错,既有茉莉的清香,又有莲子的清脆,还冰冰凉凉,极能消暑,但他实在吃不下了啊。肚子似乎也在抗议,在此时恰合适宜地剧烈疼痛了一下,他的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还不错,你怎么这个表情?”她蹙眉看他,他突地捂住肚子,“咚”地一声丢了勺子,急匆匆道,“抱歉,我需要方便一下。”话音未落,已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去了茅房。 门外,秋之南看着已经跑了第五趟茅房的沈冰,十分不确信地问道:“你还好吧?” 沈冰拉肚子拉到几近虚脱,闻言抬眼无力地看了她一眼,那副模样像是在问“你觉得呢?” 她被他略带愤懑的眼神看得略有些歉然:“实在对不起,我……我只是……”只是闲着无聊拿来打发时间,却高估了他的胃——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只默默消化在肚子里后,继续诚恳地道歉,“没想到会害你变成这样,不然你骂我两句发泄一下?” 沈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极其轻缓地摇了摇头,心中反倒为能脱离她的“魔爪”而庆幸,尽管是换了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 他扶着门框还未站稳身体,肚子冷不丁又一阵抽痛,他脸色有些扭曲地继续往茅房奔。 怎么那么严重?虽然冷热交替着吃的确会刺激到肠胃——她承认她故意存了整他的心思,谁叫他这几日来有话都不肯对她明言,为了屈就她什么事情都做,明明她说过有何不满他可直说——但这情形却有些超乎她预料之外。 秋之南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如何是好,待他再次从茅房出来,征询似的开口道:“要不,我去帮你买些药回来?” “不必……”沈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冷汗涔涔地往外冒,因为腹痛脸色极为难看。 秋之南知道他不让自己去的缘由,以她如今的身份,的确不适宜大摇大摆地在街道上出现,可是……沈冰这模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忍忍就能好的,若不及时吃药,不知何时能消停,他还要被折磨多久。怎么说,他拉肚子是她直接导致的,她心中有愧,无法做到放任不管。 左右权衡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趁沈冰再次进入茅房的间隙,她进房将初入魔界时沈冰给他的斗篷披在身上,将帽兜拉得严严实实,确定遮住自己额上的蝴蝶标记后方出门。见趴在门外石桌上无力动弹的沈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帮你买药。” 见他脸色瞬间大变,撑着桌子欲站起拉住她,她忙闪开,以最快的速度往树林深处跑去,话音飘在身后:“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安心在此等我哦。” 安心等她?要他如何安心?他可是受命要保护她的安危,若她这一走出了什么意外,他可难辞其咎!但他浑身脱力的情形下根本无法追上精神十足的她,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心内总觉得莫名的不安。那斗篷虽然施加了魔力能够暂时遮掩住她身上的妖气,可只要魔力高于他的,都能察觉出她有异于魔族的气息。越想,他越是心惊,却无计可施,只能盼望着三皇子能早些处理完事务回来,亦或者她此行能够顺利,否则……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叹口气。 秋之南毫不停顿地往山下跑,对于沈冰的担忧她并非无所觉,可即便察觉,她也必须要去做。数日前,从进入魔界到思齐居时,她刻意将这段路线牢牢记在心里,为有朝一日逃跑做准备,却怎么都想不到今日却是方便了她找市集给沈冰买药。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离思齐居最近的市集便在山脚下,并不算远,她不过费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集市。遮遮掩掩地找人问到了药铺所在,正往那里行进的途中,却看到了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寒霖。 他一身阴郁气息丝毫不减,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极不舒服。而他身侧站着个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男子,长身玉立,面容被头上的斗笠遮挡,看不分明,穿了一身简约的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墨玉折扇,扇尾缀着一截小巧的玉石。他虽气质偏冷,让人不易靠近,却并不令人反感。 他给她的感觉反倒更像是言逐风给她的感觉,心旷神怡,犹如清风拂面。唯一不同的是,他气质稍微内敛深沉一些,言逐风则带着天生王者之风,肆意张扬。 让秋之南觉得奇怪的是,寒霖那般张狂自大的人,对那男子却客气有加,态度是少有的恭敬温和。 而此刻,他们正迎面朝她走来,身后远远地跟着几名护卫,两人间或轻声细语,寒霖面上微带笑意。 这条路是她去往药店的必经之路,旁边又没有分叉路,此情形下她根本避无可避。 她以最快的速度移到一旁卖首饰的铺子前,一边假装要买首饰,一边将斗篷拉得更紧一些,半垂着眸子,将周身气息努力压制,指望着他能专注在谈话上,别注意到她。 他们走过她身侧时,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几倍,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朱钗。 眼看他们毫无察觉地走过,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铺子的老板好巧不巧地开口说话,阴阳怪气道:“这位姑娘,这只钗被你握了这么久,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大约她此刻的打扮不像是能买得起这只钗的样子,店老板的眼睛里满是轻忽和怠慢,语调也十分尖锐——当然这是她的自我感觉。此刻在她耳中,任何一点点细微的能够引起他们注意的声响,她都觉得比平时大了无数倍,何况此人嗓门本就大。 未走出几步远的寒霖下意识地看过来,感受到一身斗篷的她身上散发出若有似无的妖气,目光有些危险地眯起。盯了一会,面上却缓缓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怎么了?”他身侧男子开口,语调如清风朗月却含着不解。 寒霖含笑道了句:“似乎碰到个故人呢。”语气温和,眼底却没有笑意,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秋之南狠狠瞪了老板一眼,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却因顾忌着身后的目光而不敢开口,只能默默腹诽道,你就不能等他们走远了再说话吗?多握一会,它是会少块肉还是怎样啊? 余光瞥见寒霖向她走过来,秋之南忙丢了朱钗,加快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尽量无视身后如影随形的两道视线。她这种行为无异于证实了寒霖的猜测,还未走出几步远,便被他冷声喝住:“站住!” 她不理会他的话语加快脚步,到后来几乎可以算作是狂奔。可她的速度如何能比得上一身魔力的寒霖,下一瞬他便已经挡在她身前,眼中带着冰冷的寒意:“你再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秋之南进退不得,只得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握紧拳,半垂着眸子,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盯着自己的脚尖。此刻心中方后悔不迭,她早该听沈冰的话不要出门,抱着侥幸的心理,就只能死得快些。 “抬起头来。”寒霖冷声命令,气势迫人。 秋之南无视他冷冰冰的话语,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双简约到极致的绣鞋有种能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一般。 “我再说一遍,抬起头来!”他的语气显然没有了耐性,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余光在身侧游移。她能感受到周遭无所不在的魔族气息,即便她能侥幸逃脱寒霖的掌控,暴露了妖气的她也无法从这魔界逃脱。 左右逃不过,只能正面相迎。她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头,却撞上他玩味的眼神:“果然是你。”又邪邪一笑,“你说,这是不是冤家路窄呢?” “是啊,这路可真窄啊。”她干巴巴地应了句。 他语带嘲讽道:“当初本皇子还夸你聪明,今日怎么笨到这般地步?六界如此之大,你往哪里跑不好非要跑到魔界来?跑到魔界来不说,还跑到驭魔国,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本皇子的地盘?还是说,你真就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沉默。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复,只冷漠道:“这次,既然再次撞到本皇子手里,可不会再轻易让你逃了!”他打了个响指,本来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迅速移到他跟前,他慢悠悠地下令,“将她带回本皇子府中,有何闪失,提头来见。” “是!”硬邦邦的回应后,她便被*干脆利落地束缚住了双手。 寒霖上前一步捏住她下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我看你还能再耍什么花样,乖乖在府中等着我,不要再乱跑了哦。”他将重音放在“再”字上,声调不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她却莫名地哆嗦了一下,哆嗦完了暗骂自己没骨气,当日面对他的勇气去了哪里? 寒霖命人将她带了回去,自己却几个时辰不见踪影,夜色渐沉。她在脑中设想了数种面对他不合理要求时的做法,有些悲哀地发现她似乎并无其他可以逃脱的方法,除了再次向言逐风求救。可她不想再麻烦他,她已然欠他良多。 最初她只是将自己缩在墙角,时间久了她胆子也大了些,开始打量这间房。像是一间卧房,密不透风,布置富丽典雅、夸张浪费,却透着些阴邪。 四周摆放着一些样子奇特、花纹古怪的器皿。墙上和桌上亦或挂或摆着各式各样的折磨人的刑具,年代却并不统一,有的簇新,有的却带着斑驳的锈迹,不像是拿来用的,倒像是用来吓唬人的。 第三十二章 受制于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房内正中间那张硕大的床,怕是十几个人也能容纳得下,周围有帷幔飘扬,再往深处去竟是一个浴池,细细观察竟连房内照明的蜡烛都刻着两人交欢的像。 她跌跌撞撞地离那床和浴池远些,再远些,重新将自己缩到墙角。这里难道是寒霖常用来做龌龊事的房间?!他不过交代了一句带回府,那几名护卫就直接将她带进了这里?难不成寒霖常做这种当街掳人之事,这些人已然习惯了自己主子的行事风格?依照寒霖那日看她的神色及他提出的要求,确然是一个好色之徒,以此来推断,他这么做亦非不可能。 她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妄图夺门而出,可护卫们却守在门外寸步不离,她没有打赢他们的胜算。而这房内似乎考虑到了其主人的癖好建得颇为封闭,除了顶上的天窗外,四面都无窗,唯一的门又有人守着,实在没有逃跑的几率。她只能等在这里。 这一等便等了两个时辰,她等得昏昏欲睡,也就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寒霖回到府中,推门而入后,便看到她缩在墙角睡得正香。如此被动的情形之下,她还能睡得着,他倒有些佩服她的胆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他摒退所有人后将门关上,蹲在她身前,看她清秀宁静的容颜,想着她清醒时剑拔弩张的脸,顿觉十分有趣。 他的唇刚触碰到她的脸颊,便觉一柄锋利的匕首贴在了他的颈侧,偏头便看到她戒备的和充满敌视的眼神,绝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原来是以假睡刻意打消他的防备,好趁机下手,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 此情此景对常人来说或许足够威胁,可他寒霖并非常人。匕首冷冰冰地贴在他颈侧,他却并无半点害怕的模样,依旧笑得颇为无所谓:“你有胆量就割下去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她冷冷地与他对视,将匕首狠狠压在他的颈上,匕首割破表皮,有浓黑的血液缓缓渗出,看来颇为触目惊心。 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示意她继续:“别停啊,你最好一刀割断我的喉咙,让血流遍我全身,确认我死得透彻,否则……”他眼眸危险地眯起,却是笑着威胁,“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她恨他,恨到想要立刻杀了他,可是她从未杀过人,看到他的血流出的那一刻便失了分寸,一阵恶心感袭来,她忍不住想吐,握着匕首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些。寒霖看准她心中的迟疑,趁她动摇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她手中的匕首,并将她按到了地上。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可笑,竟会对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心软,如今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她只能束手待毙。她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双眸阴鸷的男子,也不挣扎就只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眸色渐渐转为困惑,饶有趣味道:“你不怕?” “怕,但怕有用吗?” “确实没用,但能做到像你这般镇定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依旧以一种占有式的姿势压在她身上,双眸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形上不住游移,对她接下来的表现十分感兴趣,“我倒很想知道,你的镇定能够保持多久?” 他邪邪一笑,忽对着她的唇狠狠压下。她偏头躲开他的唇,想要挣扎无奈双手被他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她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眸子染上一层不加掩饰的欲望,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对他怒吼出声:“你放开我!”她更加拼命的挣扎却换来他更深层次的渴望,眼底的色泽愈发浓重,如同饿狼看见食物一般,浓重地喘息着,“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记得!”她拼命推拒他的靠近,对自己曾欺骗他的行为矢口否认,傻子才会承认。 “不记得,那我便帮你回想起来。”他勾唇一笑,笑得更为阴邪,一只手将她两只手固定住,另一只手却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走,停在她的柔软处反复揉搓,喘息声更为粗重。 她翠绿的外衫在慌乱中被他扯落,白色的里衣也被他褪到肩膀处,露出诱人的弧线。她恐惧到了极致,在胡乱推拒中,袖中的那只短哨倏忽间滑落,滚到一边“叮铃”一声脆响。 寒霖的目光在短哨上一扫而过,本不打算理会,却在看清那是何物后猛然一惊,满是欲望的眸子渐渐转为清明,笼上一层讶异,手上的动作也滞了滞。 秋之南见他视线所及,下意识挪动身子想要将短哨抢回来,却被他抢先一步握在手中。 她伸手妄图从他手中夺回短哨,却再次被他钳制住按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然眸中欲望却已然消散殆尽,语气夹杂了几分不客气的质问:“此物你从何得来?” “与你无关。”虽然他和言逐风是兄弟,关系看起来却并不算好,因此他是否知晓此物属于言逐风,她并不能确定。而无论寒霖知不知道,她都不愿将言逐风牵扯进来。 “你和三弟是什么关系?”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而她打定主意不说实话,扭开头冷淡道,“我区区一个普通妖怪,怎会认识贵国尊贵的皇子殿下?” “是么?”他把玩着手中的短哨,一字一顿道,“此物据说是他生身父亲留给他的,他向来视若珍宝,随身携带,片刻不肯离身,如今却到了你手上,你却告诉我你不认识他,岂不可笑?”忽又冷哼出声,“不要告诉我,你是捡来的或是偷来的,以你的本事还不到能不惊动他便拿到此物的地步,而他更不可能丢了此物还不来追回。说,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没想到这短哨对言逐风来说竟如此重要,虽然被寒霖言语中透露的信息而震惊,却依旧咬着牙否认到底:“我说了,我不认识他!这短哨的确是我捡来的,至于他为何不来寻,我不是他,又怎会知晓?或许,他如今已经不在乎了。” 第三十三章 黑衣男子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与她对视,似要透过她的面色来分辨真假,却终是无法确定:“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 他冷冷看她,握紧短哨,停顿片刻,复又开口,面上却带了些许玩味:“既然你说你是捡来的,那我便替你还给他如何?”看似与她商量的口吻,却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毅然转身出了门。 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合上,她再次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她虽然就此逃过一劫,心里却半点庆幸之感都无。她潜意识里觉得此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会就这么结束。她总觉得这短哨会给言逐风带来很大的麻烦,想为他做些什么,却不知能做什么。 ****** 出了门的寒霖面色阴沉,握紧短哨沉思片刻,出了拱门绕过几处流水假山,去了一处名为梅园的园中。 梅园极为素雅洁净,遍植梅花,纵然已过了梅花开放的时节,此处梅花却依旧开得颇为绚烂张扬,粉色的花团一簇簇地盛*开在枝头,美轮美奂。寒霖却对这美景视而不见,径直入了梅园内,在千树梅花中寻找他要找的人。 一黑衣男子立于一棵梅花树下,身旁是简单的石桌石凳,桌上一壶刚沏好的茶,有袅袅茶香飘荡于空中,令人闻之失神。此人身如修竹,赫然是秋之南此前在街上见过的寒霖身侧的那名男子。 此刻他未戴斗笠,正攀了枝头一簇梅花在手,放在鼻端轻嗅,下颌微抬,露出完美无瑕的一道弧线。他皮肤细腻如瓷,白玉般温润,睫如羽扇,鼻梁高挺,只看侧面就已令人心驰神往,让人恨不能立刻绕到他的正面一探究竟,看看那是怎样一张倾世容颜。 寒霖第一次见他未戴斗笠的模样,那侧脸让他一时恍惚,不由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他一般。 此人数月前于蝶灵国现身,以一己之力平复了让他苦恼不已、动荡不安的敌国乱民,并让此处已然过季的梅花一夜间悉数绽放,且数月不凋。这样一个人,不去协助言逐风反倒找上他,说帮他夺回储君之位。亲眼见识到他能耐的寒霖,对此人自然是敬若神明。而此人一向不喜被人打扰,素来只有他来找自己,他来找此人却是首次。若惹恼了他,他所想知晓之事定然无法顺遂。 然这轻缓的脚步声还是被黑衣男子察觉,他眉心微动,身形未动,斗篷已然飞起瞬息将其面容遮掩。他侧首,语气带有些许怒意:“我不是说过,我不通知你,你不许来此?” 寒霖敏锐地察觉出他气息中透露出的不悦,直入正题道:“此事与言逐风有关,因担心过了时机这才冒昧叨扰,打扰了玉公子清静,实在抱歉。”若在以往,让他堂堂一个皇子向一个无身份无地位的人道歉,简直是天方夜谭,也无人会信。可他就这么做了,还做得十分心甘情愿。 提及言逐风,黑衣男子面色稍霁:“何事?” 寒霖将那女子及短哨之事悉数告知于他,并道:“依我拙见,此女子与言逐风的关系匪浅,遂妄自揣测,这是否就是玉公子此前所说的时机?”他用我自称,而不是本皇子,亦显出对此人的优待。 被他称作玉公子的黑衣男子却自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后方道:“你想利用此事做文章?”他的态度随意狂妄,似乎毫不将眼前身份尊贵之人放在眼里。 寒霖却并不在意:“有件事,玉公子刚到驭魔国,或许并不知晓。三百年前,言逐风曾于净水湖带回一只凤蝶,待它非比寻常,但数月后,那蝶却失去了踪迹,他自此便苦苦找寻它的下落,此次于蝶灵国,他更是数次鲁莽行事,不交代一声便擅自离营,与此前谨慎大相径庭。而这女子本就是蝶之身,年龄亦与那只凤蝶相吻合,言逐风更以自己贴身之物相赠。我以为,她便是言逐风这些年一直在找的那只蝶,更是他唯一的弱点。” 黑衣男子抬眼看他:“你想以她为要挟,将言逐风赶出驭魔国?” 寒霖道:“玉公子料事如神,我确有此意。” “若她并非当初那只蝶呢?另外,即便她是,你怎能肯定言逐风就一定会因她受你威胁?你亦说,他与那只蝶相识于三百年前,相处不过短短数月,感情能深到何种地步?若此事不依你所料发展,你与他撕破脸,可想过日后该如何自保?” 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此次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言逐风素来行事缜密,不落人把柄,即便他刻意挑事,他也一味忍让,完美到几乎没有弱点。而这次难得发现他还有在乎之人,可以为自己所利用,寒霖激动之余倒是忘记考虑后果。他迟疑了一瞬,方道:“那此事玉公子以为该当如何?” 黑衣男子又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你可以这短哨为媒,稍做试探。” ****** 夜色浓重,万籁俱寂,间或一两声虫鸣,却应和者寥寥。一阵急促却并不能轻易为人所捕捉的短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夜的宁静,也给这夜增添了一抹不安的色泽。 哨声响过后不久,一白衣男子落于哨声响起之处,城墙之上,与吹哨之人正面相迎。手中银色长剑悄无声息地架在那人脖子上,那人不躲不闪,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她人在何处?”言逐风语气冷如寒冰,那蒙面的黑衣之人却似并不畏惧,只道,“我既然抓了她,怎能轻易便告诉殿下?倒是殿下您,与她是何种关系?听见哨响,便放下所有事务赶来。” 言逐风道:“与你无关。” “殿下不说,我也能猜到,她是殿下的心上人吧?”他言语中含有几分戏谑,像是笃定一般。言逐风不欲与不相干的人解释自己的私事,反问道:“你对探究他人私密这么感兴趣?” 他的避而不答在此人眼里却是另一层意味,“那是自然,我炼魂一向做的都是这种买卖。” 第三十四章 三个条件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炼魂?”言逐风暗暗心惊,此人竟是名动魔界的杀手组织中的一员。炼魂成立于数百年前,一向神秘莫测,无人知晓它内部共有多少人,领头之人真实身份,只知道其首领代号为炼玉,手下有八狱主,以八卦命名,分别为即乾、坤、巽、兑、艮、震、离、坎。 他们游离在各国间为事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将魔界搅得一团乱,没想到今日倒叫他碰见。虽心内惊异,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都说三皇子机智过人,天生灵力超群,无人能及,我只想殿下替我做三件事情罢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若三皇子不在乎那女子的性命自然可以不做,我不会强求。”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秋之南头上一直插的那根银色蝶形朱钗,“三皇子您也知道,炼魂中的人可不只我一个。即便今日我死在你手中,亦会有其他人替我将未做完的事情完成。至于我死后,那女子能否还平安顺遂便不是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你在威胁我?” “怎敢?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世上之事一向如此,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亦没有不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得到的东西。” 言逐风眸中有丝冷冽的气息转瞬即逝,下一刻,淡漠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他懒洋洋道:“第一件事,替我拿到观世镜。” 言逐风面容微动,观世镜乃是驭魔国至宝,由驭魔国国主世代守护。相传曾有一仙人爱上驭魔国公主,遂以此为聘,赠于当时的驭魔国国主,此后便代代相传。因其可观尘世任一处之故,为各国觊觎,这亦是驭魔国屡屡遭别国攻击的缘故之一。他肃然道:“你要它何用?” “我要它自然有我的道理,三皇子只需应允便可。” 言逐风沉思片刻:“我答应你。第二件事呢?” “放出所有被囚禁于锢魔海之魔。” “你别得寸进尺!”言逐风不由动怒,锢魔海囚禁着历年来战败国最强之魔,若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所要求无不直接触及驭魔国的切身利益,他虽打着日后将炼狱剿灭重新夺回观世镜的念头,此刻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将禁于锢魔海之魔放出,即便自信如他,也无法保证能尽数将这些魔类重新抓回。而这些对驭魔国存着敌视之心的魔,会给驭魔国甚至整个魔界造成什么样的损害,他根本无法估量,“此事恕我无法做到。” 言逐风的回答似乎并不出此人意料,他面色不改,只微微挑眉道:“这么说,殿下要置那女子的性命于不顾?” 他的拳在袖中不自觉紧握,天蓝色的眸子此刻如暴风雨欲来的海面,翻滚着惊涛骇浪。在救秋之南和驭魔国苍生之间权衡了一瞬,他终抬眼毅然决然道:“我宁负她,绝不负天下人。” “好个宁负她绝不负天下人。”那人狂笑出声,“看来,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言逐风沉默不语,他隐约察觉到那人似乎误解了什么,却不欲解释,不相干的人解释再多也无益。 言逐风眸中转为阴沉的色泽并未逃脱那人的眼睛,他若有所思道:“既然她对殿下不重要,那她的生死殿下应当也不会在乎罢?” 他手微微扬起,四周墙头数十黑衣人忽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搭箭上弦,箭尖对准同一个方向——数丈外被牢牢绑在高台上的秋之南! 言逐风心内一震,他确实察觉周围埋伏了不少人,可却丝毫未曾察觉秋之南一直在不远处旁观着这一切。对手早猜到了他不会应允,所以提前将她绑在此处让她听到那句话。能知他甚深,又灵力如此之强的人,会是谁? 他不能理解的是,若此人真的强大至此,为何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威胁于他,直接和他面对面相抗岂非干脆许多?除非他的目的并非杀了自己那么简单。那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脑中一时间百转千回。 言逐风与黑衣男子所说的每句话,秋之南听得一清二楚,可心内却无半分恼怒和难过,反而颇为释然,因被封了穴道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冲着他浅浅一笑。若他真的弃臣民于不顾,即便她能安然脱险,又如何能背负得起这么多条性命的罪责?尽管驭魔国是害她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但罪在上位者,百姓是无辜的。 她懂他的一切顾虑,懂他肩上的职责和不得不为,也就因此,言逐风更加无法对她的生死视而不见。 他眸中翻滚的波浪愈发阴沉,黑衣人看他深邃如渊的双眸,忽地笑了笑:“看来,殿下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无动于衷啊。”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再给殿下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殿下肯放弃储君之位离开驭魔国,我便立刻放了她。” “你究竟所图为何?”言逐风不答反问,眸中黑芒似无孔不入,刺入对方四肢百骸。即便面临生死威胁也不为所动的黑衣人,却在这样的目光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我所图为何,殿下如此睿智,怎能猜不到?” 言逐风与他沉默对视,夜风从他耳畔刮过,扬起他如银发丝,丝丝缕缕于风中纠结。半晌,轻飘飘道了句:“我答应你。” 黑衣人微有些愕然,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转瞬却又笑了。他终于发现了他沉着冷静后的另一面,抓住了他的弱点,“殿下可说话算话?” “自然。”他微微抬眸,“但如何说服父王接受我放弃储君之位的抉择,该不是我考虑范围之内罢?” “这点便不劳殿下费心,殿下只需信守承诺离开驭魔国即可。” 言逐风沉默了一瞬,忽道:“请阁下替我向你背后之人代为转达一句话。”他眸中浓郁色泽尽褪,转为看透一切的了然,“——望大皇子善待苍生。” 第三十五章 无人知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这淡漠的话语和了然的眼神让黑衣人心中微震,此人果真名不虚传,他不过几个条件、几句话语便能让他猜透那人表面意图。只不过,那人隐藏在幽深心底真正的目的,无人能够知晓,即便是大皇子。 他再次扬手,所有剑弩和黑衣人再次隐于暗处,秋之南身上的绳索忽地散开,束缚住她的结界也随之破裂开来。 言逐风眸色微动:“炼魂行事倒是坦荡磊落,不落人话柄。” 对方轻笑,将蝶形朱钗抛给他,丢下一句:“否则炼魂何以屹立于魔界数百年不倒。”便跃下了城墙,身形迅疾如鹰犬。 言逐风握着朱钗,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峰微微皱起。他一向轻视了炼魂,炼魂远比他想象中可怕。 视线无意识地移向站在城墙之下,方注意到仰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秋之南,心下一动跃下城楼,细细打量她一番,见并无外伤方松了口气:“因我之故累你至此,实在抱歉。” “若非我乱跑也不会被他盯上,都是我不好。”秋之南面露苦涩和自责,微微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为什么要答应他那个条件?我不值得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我答应他并非仅仅为了你。”他的回答让她十分不解,他却扫了眼四周,眸中闪烁不定,似有所顾忌,目光移回她脸上停顿片刻,忽地上前温柔地将朱钗插回她发髻上。 秋之南被他的动作惊得一愣,待回神已然忘记自己刚才要问什么,只摸了摸头上的朱钗,抿唇一笑。 “趁着夜色,便于隐藏行迹,我们先行离开罢。”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忽想起一事,停步捂脸哀叹道:“我们离开了,沈冰怎么办?他岂非要一个人拉肚子拉死?” 言逐风面露困惑,不明白沈冰拉肚子与他们离开有何干系。她将自己此前为何离开思齐居的缘故告知于他,边说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生怕他因自己的妄为而动怒。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听她说完,他不仅不生气,唇边反倒露出一抹笑:“无碍,沈冰的身体不至于差到那般地步。” 他虽如此安慰,她心内愧疚却丝毫不减:“早知会遇到这么多事,我就不逼着他吃那么多东西,故意害他拉肚子了。现下我们离去,更无人买药给他,不知他情况如何,能不能挨得过去……” 言逐风沉思片刻:“若你不放心,我陪你先回去看看他再走不迟。” 即便秋之南灵力微弱,却也能感觉到四周潜伏着的若干人等。她不愿因自己的缘故再次给言逐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他担上言而无信之名,遂摇了摇头:“罢了,此事算我欠他。日后若有机会再见,我定向他当面赔礼道歉。” 直至出了魔界,那些如影随形之人才渐渐散去,到最后唯有寥寥几人气息,几不可察。 那黑衣人虽表面豁达放了秋之南,任由他们离去,背地里却依旧派人尾随,或许根本不相信言逐风便这么轻易放弃一切身份地位离开驭魔国。就连言逐风自己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被他人逼迫离开,他反倒像是卸下了所有重担般,放下得如此干脆。 储君之位他向来不在乎,也不愿因此事和大皇子争个你死我活。他要,给他便是。他比谁都清楚,独孤铖将储君之位给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惜他的儿子丝毫不懂他的用意。 这些年,他为独孤铖做得已足够多,欠他的也该还清了。 他终于可以坦然地为自己而活。 站在魔界结界之外,他方回首看了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七百多年的地方。纵然此处不是他真正的家,可也给过他温情,是他曾经最灰暗时光中的一抹亮色,要说毫无情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要说感情有多深,却亦不可能。 顶多,有些许的感怀罢了。 “这下,你和我就都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秋之南笑着打趣,似乎想替他冲淡眉间的淡淡伤感。言逐风侧首看她,唇角微勾:“是啊,无家可归,可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他眉目悠远,望了望水月涧的尽头,那里已无隔开妖魔两界的屏障,却是明显不同的两个世界,一鲜艳明快,一沉重压抑。 秋之南随他的目光望过去,却只望到一片虚无:“我们要去哪里?” “既然离开,便去找之北罢,我已让她等了太久。”他轻轻的一句话却让秋之南心内一沉,经历一夜之事,她本以为她在他心中已然不同,可终归和姐姐还是不一样的啊。 不过,现在的她,坦然许多。有时候,朋友是比恋人更为持久的存在,只要她能以朋友的身份一直留在他身边,便已足够。无论日后他是否会娶姐姐为妻,他待她都不会与今日不同,因这是他答应了的。 “不知她现在到了何处,该如何找起……”听着言逐风的轻声细语,秋之南盯着在初升的朝阳下渐渐显露轮廓的蝶灵国微微敛眸,那里已然易主,而她与姐姐也分别了近一月,一月前她的殷切嘱托,言犹在耳,她轻声道,“或许我可以找到姐姐。” 言逐风一怔:“你能找到她?” 她垂眸不敢看他,毕竟她明明有办法却隐瞒了他这么久,害他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抱歉,此前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实情,因我那时候无法完全信你,即便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姐姐,可姐姐是与其他城民一起离开的,我怕……毕竟你算是我们的敌人……我不知道……所以才……” 她这话说得磕磕绊绊,言逐风却明白她未出口的言语。眸中有灼灼星芒升起,璀璨耀眼。 他并不责怪她的隐瞒,第一眼见她,他便能看出她有所隐瞒,却不知她隐瞒的是什么,而今却从她口中得知有找到之北的办法,他着实有些讶异和感激,诚心诚意道了句:“我能理解你的顾虑。而今,你愿告诉我,我很开心。” 第三十六章 破败之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被他真诚的目光盯得有些赧然,急匆匆地走到前面带路,避开了他的视线:“那你跟我来罢。”如果要去找姐姐,必须先从那条密道出去。 他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后,却不知她要去哪里。但见她不加迟疑地往蝶炎城方向去,他下意识拉住她:“等等。” 她回头迷茫看他,他却半晌没开口解释原因。 良久,方抬眼看她,眸中有些许担忧:“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她一时间不知他问的什么,待天色渐亮,路上渐渐有了行人,蝶炎城全貌展现在她眼前,她方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如今的蝶炎城可用惨不忍睹四字来形容。 满眼的焦土,满目的荒夷,倾颓被烧灼得焦黑的房舍与散落的盔甲仿佛在记忆着这里曾有过的惨烈。曾经美若仙境的故土如今一片狼藉,她想过蝶炎城会和其他城镇一般,变得面目全非,却没想到会连半点形貌都无法捕捉。曾经的一切恍如镜花水月,一触碰便碎成一地尘埃,再无迹可寻。 也对,这里毗邻国都,要经历的自然要比边缘小城更为残酷,可怎么会成为这样?整座城像是被火灼烧过,黑漆漆的,断壁残骸,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路旁尽是些面容模糊的乞丐,他们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等待死神的降临,或在火堆里翻捡食物,寻找最后一线生机。无不衣衫破烂,头发乱糟糟有如鸟窝,皮肤溃烂发脓,散发着阵阵恶臭。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尖戳在手心,痛,却提醒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不过一月,一切翻天覆地地改变,沧海桑田,不外如是。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语。 战后,言逐风来过这里,自然见过这里的惨况,他没想到秋之南还会回到这里,也就没有告诉她。此刻看她双目无神地喃喃,叹了口气选择告诉她实情:“据探子回禀,战后,蝶炎城寒霖休憩之所内逃出一女子,他遍寻不见,为此勃然大怒,焚了整座城。” 秋之南愣愣转头,目光空洞无比:“你说,他是为了一女子,焚了城?” “是。”那日,他亲自将她带走,自然明白寒霖是为了找谁,也明白他这话出口会给她造成多大的打击,可有些事,不是逃避便可以当做不知道的。 秋之南蓦然脱力,跪倒在地,膝盖在地上撞得生疼,她却没有任何感觉。竟然……竟然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我怕死逃走,因为我背弃承诺,因为我惹怒了寒霖……因为我,这座城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喃喃自语,失了神,“我果然是祸国之害……原来,占卜所言,都是真的……” 她忽然觉得好冷,冷到浑身发抖,冷到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言逐风蹲在她身前轻声安慰道:“国破并非你一人之过,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肩上。城确实因你而被焚,但也是你救下了那日在祭台之下的其他人。” 他让探子留意着寒霖的所作所为,自然知晓那日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对寒霖撒谎之人是她,救出她之后方从密探处确认,“寒霖虽然阴险邪恶,做事狠辣决绝,却亦是个言而有信之人,那日他放走的人仍好好活着。” “所以……”他握住她双肩,“被焚的只是一座城,并无人因你而亡。”他的话让秋之南陷入谷底的心看到了一丝丝光亮,她抬眼看他,确认道,“他们真的都还活着?” 他斩钉截铁道:“是,他们还活着。” 她像是抓紧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衣袖道:“你不是因为安慰我才故意骗我吧?” “我没有骗你。” “真的?” “真的。” 确认了几番后,她心内郁卒稍解,纵然城毁,可她终究没有害死更多人。她借着言逐风的力站起身来,强定心神继续走。有人拽住她衣角,哀哀切切地求她施舍。 她心中凄苦,摸遍了周身却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摸到发钗时有些怔忪,却还是毅然取下预备递给他。半途,却被言逐风挡回,反将腰间玉佩取下递给那人:“这个给你。”顺手将朱钗重新别回她头上,“珍贵之物,应妥当收好。” “可是……”这朱钗是蓝漠送给她的,她一向珍视,可这朱钗与言逐风的玉佩相比,珍贵之度,绝不可相提并论,“这朱钗并不值什么钱,你那玉佩应当价值连城……” “一物珍贵与否,并非看他的价钱。在我看来,你这钗比我的玉佩要珍贵许多。再说,我这玉佩能救的人远比你的朱钗要多得多,不是吗?”他淡淡一笑,“所以,无需介怀。” 他话音未落,忽见周边能动的乞丐以饿虎扑食之势往他们这里涌过来,满心满眼可怕的求生欲望,令人心惊不已。秋之南未曾料到自己一个举动竟然引发如此大的混乱,一时有些无措。 言逐风顷刻间握了她的手,一个飞掠跃出人群包围圈。 身后之人有的穷追不舍,有的却转换目标,去抢言逐风刚才给那个乞丐的玉佩。很快,那些人打成一团。秋之南在逃跑的间隙回头看了看,心中悲凉,这些人现在有的,大多只是求生本能。 不知狂奔了多久,那些乞丐才力竭不再追来,而原本跟着他们的暗处的人也没了踪迹。竟用这种方式甩掉了他们,秋之南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祸福相倚,世间之事大多如此。”言逐风目光深邃,转瞬却换为淡然,问她道,“现下,我们该去往何处?” 秋之南打量了下四周,慌不折路之下,他们如今所处竟然离百竹园不远,心内一喜却又一忧,不知寒霖焚城之举是否也毁了百竹园。 她小心翼翼地往那里走去,心中暗暗祈求,那密道还完好无损。 第三十七章 迷幻森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刻钟后,他们站在了竹林中。此处竹子被焚毁大半,虽被烧得焦黑,却依旧站得笔挺地牢牢拱卫着此处。她念了句口令,百竹斗转星移后,一座房舍完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不过最外围还留着那个不知谁制造的、害她跌倒被俘的大坑。 “幸好,百竹园建造比较牢固,又比较隐秘,没有被烈火灼烧。”她心内庆幸,忽地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此见面之景,困惑道,“当初你一直跟着我进百竹园的么?” 他颔首:“我一路随你至此,但你并未发觉。” 她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虽进竹林前确认了番,却还是不够小心谨慎,也幸亏发现她的人是他,否则她早就死在这里不说,还会害得其他人陷入危险之中。 百竹园内,一切如她当日离开时一般,墙上的竹制品依旧牢牢地挂在原处。她上前欲将此物拿下,却发觉钉子远比她想象中钉得要紧,无论她怎么折腾,此物纹丝不动。 言逐风见此上前,手在钉子上随意一拂,钉子立时松动。竹制品坠地前被他用手牢牢托住,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洞,面上微露不解转瞬却换为恍然:“原来密道藏于此处。难怪当时你颇为戒备,还执意留在此处不愿离开。” 那日他便察觉此物灵力有别其他,但秋之南满目戒备,一副他若轻举妄动,她便与他拼命的架势,他不愿与一个女子硬碰硬,便当做不知。今日却有些后悔,若早知如此,或许他便不用多等上这一月,“之北便是从此处离开?” 她点头,一边用灵力将密道入口复原,一边对他道:“密道是我和姐姐两个人合力挖的,但因我与姐姐力量有限,又考虑到只凭我们二人无暇多次往返将人带走,遂设计成滑落的样式,内部颇为狭窄,无法起身。三分之一处有三个分叉口,最右边那条才是正确的道路,因洞内无光,需紧贴着右边滑行。” 言逐风颔首表示明白,随她入内,滑下去前用脚支住两壁,稳住身形,在洞口施加了一层障眼法。那些黑衣人及独孤铖派来追他的人迟早会寻到此处,这障眼法能拖一时是一时罢。 待一切就绪,他方滑入密道深处。洞内果真漆黑一片,无任何东西照明。他因设置障眼法之故耽误了些时间,待出去后,秋之南已站在洞口等他,面上有些许焦虑。见他出洞忙迎过来:“我还以为你滑进了另外两条分叉口,虽不至于凶险,却也设置了简易的陷阱,不小心的话还是会受伤……” 他微怔,国民一向将他视为无所不能的存在,极少会有人担心他的安危。这么久以来,唯有眼前之人,将他视为也会受伤的平常人。原本对他来说,再多陷阱对他而言,也难伤害到自己,她有些担忧太过,可此刻他的心却莫名生出一股暖意。他温和道:“并无大碍,不必担忧。” 密道出口在一处密林之中,放眼望去,满眼郁郁葱葱,将日头尽数遮挡,只从树缝间露出一两点细碎的光芒。 两人辨了下方向,往北走去。 东、西、南三个方向皆是蝶灵国范围,如今已属于驭魔国,他们若要逃命绝不会往这三个方向走,自投罗网;北方却是妖界其他属国范围,明显是逃亡的最好选择。 一路无话。 这丛林似乎无边无际,他们走了几个时辰却依旧深处密林之中,没有半点出去的苗头,方发觉不对劲,言逐风思索片刻在地上摆了个六石记号方重新上路。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他们在一炷香后绕回了原处。 秋之南眨眨眼:“我还在奇怪这里的景致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我们绕回来了啊。” 头顶日头渐暗,他们一直赶路未有片刻停歇,此刻已然是入夜时分,林间昏暗难辨,更难寻路。 “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想办法。”言逐风道,“今晚就先在这里过夜吧。”他拨开凌乱的树枝与石子,空出一大片地容两人歇息,之后又生了一堆篝火,林间顿时温暖了许多。 树林间的缝隙间漏着一两点星光,隐隐可以辨出今夜是满月。秋之南习惯性地合拢双手闭目在心中祈愿:“信女秋之南,在此向众星之使祈愿,愿能如我所求,佑姐姐、蓝漠和蝶灵国众人平安顺遂,亦佑听风幸福终老。” 睁眼触到言逐风探究的神色,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会听到自己内心的言语,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欲盖弥彰般地解释道:“这是我们蝶灵国的习俗,传闻对着星辰祈愿,便能所愿得偿。” 言逐风虽觉得此事太过虚无,靠天公庇佑,还不如自己去争取,但看到秋之南虔诚的目光,却还是多问了句:“无论什么愿望都会成真?” 秋之南摇了摇头:“据说,此举源于几千年前二十八宿的传说。传闻他们曾到凡世为人们排忧解难,救人于危难之中,人们若有所求可对星辰诚心祷告,二十八宿若是被其诚心感动,他便可愿望成真……此举沿袭至今,便成了一种信仰,成不成真反倒不重要了。” 言逐风若有所思,虽不尽信,却也未出言辩驳,毕竟有些时候,太过绝望之下,这种信仰可能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他低头翻了翻篝火让它燃得更旺一些,隐约想起当年的秋之北也曾有过如此举动,不知当时她许了什么愿望,又是否和自己有关系。 秋之南看着他英挺的侧颜,忽然有些庆幸一时半会没能走出这密林,这样她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方能更久一些。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过于自私,可潜意识里却还是希望他能晚点找到姐姐,毕竟找到姐姐后,他目光里怕是再也容不下旁人吧。虽说他曾承诺过她,会待她如常。 可爱人的眼睛里,又怎能容得下半点沙子? 言逐风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她,她却又慌慌张张地躲开了视线,不由困惑道:“怎么了?” “没事。”秋之南慌忙靠上身后的树,闭上眼睛假寐,“我有些困了。” “睡吧。”他淡淡道。 第三十八章 引路之蝶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被惊醒时,天还灰蒙蒙的,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薄雾里,什么都看不分明。似乎是为了惩罚她的私心,梦里不停出现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让她的恐惧不安被逐渐放大。这些天她只顾自己的心绪,未曾考虑过姐姐他们的处境,这样的乱世,即便逃出密道,又如何能够肯定安然无恙? 他们所经历的会不会比自己更为艰险? 万一,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受伤或者…… 停!不能再想下去!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姐姐那般聪明,即便遇到危险,一定会有办法脱身,何况还有那么多术师在……她使劲揉揉自己的脸颊,妄图让自己打消顾虑。 可这份恐惧却怎么都挥之不去,让她再也睡不着。她本想随处走走来转移自己的不安,却在起身的瞬间发现身上盖了件白袍,领口斜斜地绣着繁复的花纹,是言的外袍…… 身旁的男子仍在睡梦中。 寒气这般重,他却把外袍给了她,自己只着了一件中衣,眉头微微皱着,双手环抱于胸前,一种防御的姿态。即使睡着了,他也从未放松过戒备。 她轻手轻脚地将白袍盖到他的身上,即便努力将动作放得轻柔,他还是被惊动,在下一瞬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言逐风率先开口,由于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微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蛊惑意味:“睡不着吗?” 秋之南的心尖猛烈地颤了颤,半垂了眸子道:“没有,刚睡醒。” “素日你一向卯时起床,现在还不到寅时,是因为换了地方不习惯吗?” 他随意的一句话,却让秋之南略有些尴尬,心道,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嘴上却否认道:“没有啦,只是突然间醒了,就有些睡不着了。” 言逐风沉思了片刻,似有所悟,将外袍披回身上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东西。” 秋之南懵了一下才恍然想起,他们确实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滴。但对于妖魔来说,挨个两三天的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她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言逐风却以为她是饿得睡不着。 他一向细心。 可夜色如此深沉,如何能找到吃的?想到这一点,她忙拉住言逐风的衣摆:“等天亮再说吧,我暂时还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那我跟你一起去。”秋之南随之起身,“也许可以顺便找找路。” 留她一人呆在此处,言逐风确实也不太放心,遂轻微颔首,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林间黯淡无光,不辨五指,而秋之南夜间辨物的能力着实不佳,短短一段路,几次险些被绊倒。反观言逐风,像是丝毫不被黑暗影响似的,步伐如飞。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她走得更为磕绊,不留神被一根藤蔓一绊,直接摔了下去,“咔擦”几声脆响,是她压断了枯枝。 这一摔才把走在前面的言逐风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他回身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我带你走。” 秋之南的心猛然跳停了半拍,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可上次是为了逃命,这次却……再加上深夜里感官一向比较敏感,她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了。万分庆幸这林间浓黑如墨,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不会看穿她的心绪,让她无所遁形。 他说的带她走是以灵力为凭,身体几乎腾空,离地寸许,因而也不会受地面之物的束缚。 秋之南这才明白为何他丝毫不受影响,敢情她在用脚走,他是在飞啊。 “飞”出一段路后,秋之南看到林间有一处暗绿色的光芒闪烁,弱得像萤火虫濒死的光般,忙拽住言逐风,示意他靠过去。伸手一触,那处暗绿色的光芒腾空而起,是封在树上的引路蝶。 她指着那只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是蝶灵国的引路蝶,一向为引路之用。想必是被姐姐他们禁锢在此,跟着它,或许它能带我们找到姐姐。” 言逐风怀疑道:“它被禁在此处,怎会知晓之北在何处?” 她一边往引路蝶的方向追去,一边分神解释:“引路蝶算是灵力具现化的一种,若被释放就会跟随幻化出它的灵力而去。只不过它们一旦解禁,一柱香内便会消失,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在它力量耗尽前找到禁锢它之人。” 言逐风的眉头一动,微微颔首,以灵力稳住她的身形,拉着她的手跟在引路蝶后。 引路蝶飞的速度并不快,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加深,两人的心绪波动开始慢慢变大。 秋之南既害怕就这么找到姐姐,又害怕误了时限找不到姐姐,一时间颇为纠结。 言逐风则是纯粹想到即将要与秋之北重逢,内心激动难以言表。 可一炷香后,引路蝶耗尽了力气消失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却停在了一处较为凌乱的城镇外,一旁的石碑上刻着简简单单三个字“河沿镇”。 姐姐/之北会在里面吗? 两人对视一眼,却双双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不确定。城镇规模很大,沿河绵延了几千米,数百栋房舍,若要细细找来,只怕颇要费一番功夫。若是秋之北真在此处,他们找再久都不会有何怨言;但若是她不在此处,此举实在徒劳无功,纯属浪费时间。 思索片刻,言逐风提议道:“先找一户人家问明镇长住所在何处,若是有他人进入此处,镇长应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这确实是现下最为省事之举了。 此处建筑风格都极其简单朴素,一眼望去,错落有致,但整个城镇四周隐约透着些沉闷与阴暗,带着些不太明朗的气息,却说不清是什么。两人本打算就近找一处人家询问,找了一圈却发觉无一处房门洞开,全部紧闭着。敲门,内有人声却并无人回应。 事有蹊跷。 而四面墙上的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言逐风用手触碰,感受残留在上面的一些气息,随后才敛眸拍拍手上的灰尘道:“墙壁上皆是兵器留下的痕迹,隐约还有干涸的血迹。虽被人悉心遮掩,但因时日不久,所以上面还残留了一些气息,应是妖魔相斗所留。此番恶斗大约十分惨烈,才让这些镇民惶恐不安,尽数闭门不出。” 第三十九章 反常之事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心中不安被他这番言语扩大到极致,妖魔相斗……引路蝶既然停在此处,便说明姐姐他们确实来过这里,难道驭魔国的士兵追上了他们?这里的气息是他们留下的吗? 如果是……那他们……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将全部希望压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等人出来。”见她依旧困惑,言逐风便耐心解释道,“此镇沿河而建,镇民必要依赖河中的水源为生。据我观察,此镇共有两处大的水井,且相隔不远,应是他们平时取水之处。即便他们早有所料在家里存储了一定水源,也难保用水无虞。我们假意离开,必会有人出来取水自用,到那时便可问清。” 那万一他们真就一直不出来呢?又或者要等上许久才出来呢?秋之南本想问,可看着面色笃定的言逐风,又将所有的困惑压了回去。以他的睿智,又怎会想不到这些,可既然他如此笃定,那便可能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看着神色和往日并无不同的言逐风,她所有的担忧不安似乎都消减了许多。若论感情,他对姐姐的情应不会比自己少,可既然他没有表露分毫,那便说明情况可能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差。 两人在井边一处高台下隐匿了行迹,近距离观望水井的方向。 等了许久都未有任何人出现,秋之南渐渐有些不耐,加上本就长时间未曾饮水,看着井底清澈干净的水便有些克制不住,口中愈发干渴难耐。 “我能不能喝点水?”秋之南可怜巴巴地看着言逐风,后者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井沿斟酌道:“虽说镇民靠这井水为生,但难保这井水毫无异常。” “可若有异样,他们就更加不会出来取水了吧?与我们现在等在井边的行为岂非自相矛盾?” “对,所以我在赌。“言逐风看她,“因此不能让你冒险。” “可是……” “再忍上一时半刻,若他们有人出来取水,便证明这井水并无异常,到时你再喝吧。“他眼神柔和,语带劝慰,让秋之南因为干渴而有些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盯着井水的眼睛更为哀怨。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秋之南忍耐力即将告罄之时,终于有个身影朝井边靠近。似乎有所顾忌,他的脚程并不快,眼睛还时不时地打量四周。 两人待他走到近前,才双双从高台后面露头。那人被吓得一愣,扔了手中的两只木桶拔腿便往回跑。还未跑出几步远,他便发现身前身后的路被两人一前一后挡住,而他进退不得,瞬间恐惧得浑身都在颤抖。 秋之南没想吓唬他,见他如今吓成这副模样,不由有些抱歉地摸了摸鼻子,刚想道歉,却被他一声凄厉的惨叫给堵了回去。 她掏掏自己饱经折腾的耳膜,和以术法封住他言语的言逐风对视苦笑。 此人的反应,未免太过。 “我们无意伤害你,只是有求于你,才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方式。”秋之南上前,努力和颜悦色地跟他讲明白自己的意图,期望能以此消减他的戒备之心,“若你不再叫喊,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定不会为难于你,好吗?” 许是她的诚恳让那人打消了顾虑,又许是觉得即便反抗也徒劳无益,纵然依旧面带惊恐和慌张,却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言逐风这才解开加诸于他身上的束缚,让他能开口说话。 考虑到他现在的情绪,言逐风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他结结巴巴道:“巴、巴术。” “是河沿镇本地人?“ 他点点头。 “此地隶属那个国家?” 他继续结结巴巴:“立颉国……“ 言逐风为魔族,对妖界之事不太清楚。秋之南也只知道个大概,立颉国为狸猫的国度,狸猫一向温顺胆小,也鲜少和他国结仇,联想到此前在此地看到的那些刀剑痕迹,她大约能明白为何他们会如此草木皆兵了。她简单告诉了言逐风自己知道的情况后,才道:“我们有点事想请教你们镇长,请问如何能找到他?” 此人似乎有些顾忌,生怕他们对镇长不利,只说镇长名为仓硕,住在何处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准确位置来。待他们一再保证不会对他们的镇长有任何不利后,他才战战兢兢地指了个方位:”正北方最大的那处房舍便是镇长所居。“ “你可曾在这里见过一些和我装扮相似,额头上有蝶形标志的人?“秋之南问出这句话本是为了试探,若是他见过,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没见过,他们再问镇长不迟。 对方虽矢口否认说从未见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即便那抹异样只是一瞬,却还是被言逐风捕捉到了,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在说谎。你见过对吗?他们现在人在何处?”他眸中突现的寒芒让本就恐惧的对方几乎在一瞬间睁大了双眼,恐惧成倍滋长。 言逐风心道不好,在对方失声尖叫之前眼疾手快地再次封住他的言语。 他这样的反应必然是见过,不仅见过,大约他们的遭遇还和姐姐他们脱不了干系。 秋之南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扩大,她不相信姐姐等人会随意攻击他人,可这人的反应却又如此反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方这样的情绪,她根本没法强迫他回答,只得温声安抚道:“你别害怕,他们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如果你知道的话,烦请告知我们……” 对方却拼命摇头。 言逐风的耐心似乎告罄,以秋之南无法反应的速度瞬移到此人身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顺便撤去了对他的言语桎梏:“我本无伤你之心,可若你再蒙骗我们,别怪我不客气!” 秋之南阻之不及,本以为这下更不会得到答案了,却没想到他的威胁却起了效果,对方尽管抖如筛糠,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句子:“他、他们忘恩负义……丢、丢下我们……逃、逃走了……” “忘恩负义?逃走了?”秋之南脑袋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你好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言逐风放下手,本想让他好好说话,却不料他却蓦然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第四十章 发狂之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哭笑不得,这人倒是有些急智,先以言语安抚他们,再利用时机呼救。却也不再阻止,只冷漠道:“你叫吧,叫来的人越多越好,你还怕我心慈手软,杀的人不够多?” 这威胁让对方瞬间消了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本来浑身气息纯净,此刻却被一层黑芒笼罩,似乎真的会杀人不眨眼。他正迟疑着要不要说,却猛然瞥见言逐风胳膊上那个泛着金色光芒的黑环,脸色急促泛白,目光再不曾错开。 言逐风还未曾反应过来,对方眸子便忽然瞬间变得血红,整个人发狂一般向他冲过来,之前所有的胆怯、恐惧、恐慌似乎全部消散,浑身散发着仇恨的嗜血光芒。言逐风自身的屏障将他狠狠弹开,他却在爬起来后再次撞过来。 秋之南没有预料过形势居然会变成这般,被吓得愣在原地,被言逐风一拉,才回神随着他的脚步狂奔。 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发狂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那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秋之南才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一阵心悸,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言逐风,却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一抹惊疑不定。 秋之南因被那人突然的发狂吸引了注意力,其实并没有注意到从周边房舍中接连涌出的那一个个眼眶通红、浑身青绿、衣衫破烂的东西,可言逐风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个个虽然外表看着与普通人无异,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极为诡异,那根本不是狸猫成精后幻化成的人,也不是鬼魅,鬼魅没有实体。可究竟是什么,他却分辨不出——这亦是他突然拉着秋之南逃走的原因。 “那个人,他是怎么了……”秋之南心有余悸地开口。 言逐风摇头:“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狂,但发狂的原因定然和这圆环有关。”视线定在自己的手臂上,这圆环是驭魔国皇子和将领的象征,驭魔国内拥这样圆环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此前做了遮掩,因而那男子最初并未发觉这枚圆环的存在。他为了达到恐吓的效果,特意引发了这圆环上的魔族气息,却招来这样的后果,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人的反常说明他定然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按说魔族的势力应当还不至于渗透至此才对…… “会不会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寒霖,难道是他?此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追击逃亡术师一事也落在他身上,若是他追击蝶灵国逃亡之人至此,混战中波及此处,也不是不可能。 可无人能询问的情况下,这些也仅能凭猜测。 现在的他们也无法断定秋之北他们是否来过此处,如今又是否还在这里,又是否遭遇不测。 再回去问那个人已是不可能。至于镇长,他们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一抹了然。 ——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狂奔了许久,本就口渴的秋之南再也忍受不住,狂奔着四处找水,却徒劳无益。 言逐风递过一个瓶子给她:“先拿这个抵一时半刻吧。“ “这是什么?”秋之南接过,闻了闻,有种淡淡的果香,看颜色似乎是暗红色,明显不是水。 “沁心舒,一种药酒。“ “药酒?”秋之南莫名其妙,“药酒不都是用来治病的吗?我是渴了,并非病了。” “我自然知道。”言逐风解释,“此药酒乃是特制,有解渴除乏之用,只不过……” 他这个只不过还未说完,便眼睁睁地看着秋之南灌了一大口进去,然后开始眼波迷蒙,傻笑了一下,转瞬歪倒在他怀中。他哭笑不得地把剩下的话补完:“只不过不能喝太多,一两滴即可,多了便会醉。” 他看着两颊坨红的秋之南,认命地把她抱到一处庇荫的地方,让她靠在树上休息,再给她构筑了一个屏障,想了想,转身离开去找吃的。 秋之南是被乱哄哄的声响给吵醒的,醒来后大脑晕乎乎的,视线难以聚焦,一时未看清面前的一群东西是什么。待彻底清醒后,险些失声尖叫,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后,她把自己一个劲地往后缩,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群大睁着血红眼睛、浑身青绿、伤口里渗出脓液的怪物。 她只能找到这个词汇来形容它们。 言、言逐风呢? 她搜寻四周都看不到他的踪影,更加恐惧得无以复加,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她怎么就睡着了呢?对了,那个药酒,都是那个药酒的错!她太大意了,不该不问清楚就往嘴里倒…… 一时懊恼、自责、后悔,多种情绪交杂,待她恢复神智后才发现他们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撞,却怎么都靠近不了她,伸手一触,才察觉到有一层结界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结界必然是言逐风构筑的,结界既然完好无损,便说明言逐风安然无恙。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暂时放松了下来。 即便有结界保护,但随着怪物撞击结界的频率加快,结界晃动得也越来越厉害。她的心一寸寸紧缩,生怕下一瞬,这结界就破裂,而他们的爪子就挥到了自己面门。正手足无措时,一个声音蓦地响在她耳畔:“姑娘别怕,我来救你!” 她抬头,看到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挥舞着一根棍子向那群怪物冲过来,她的一句“小心”还未出口,便眼睁睁看着他手中的棍子被一个怪物给抓住,然后一个用力就把他甩到了几米开外。 虽然很感动于他来救自己,可她莫名还是有些很想笑。 这么弱,他真的是来救她的,而不是来搞笑的? 可那少年似乎有种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发觉了自己与这些怪物间的巨大差距,还是以一种不怕死的精神再次冲了过来,不出意外地再次被甩了出去。这次摔得更惨。 他再接再厉地扑过来,一次次又一次地被甩出去。 秋之南都有些不忍心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模样。 嗯?龇牙咧嘴? 第四十一章 身陷迷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不对啊!秋之南这才察觉异常,那怪物对他毫不留情,每次甩出去的力度并不轻,他即便一两次走运保护好了自己不受伤害,可不至于被摔了七八次还生龙活虎的吧?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能力?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可他“咚”地一声又一次被甩了出去。 她眼角抽了抽,大概是她想多了,他只是比较会保护自己罢了,灵力居然比她还要弱,简直不堪一击。 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正心急如焚时,一道剑芒划过,那些怪物躲闪不及,纷纷吃痛闷哼了一声,不自觉地闪开一条道。她被人抓住胳膊跃出了包围圈。 “你没事吧?”待逃出怪物的包围,言逐风才有闲暇关心她有无受伤,她摇头,“没事,多亏你的结界保护了我。” “我有事啊。”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秋之南这才发觉慌乱中,言逐风顺手把那个少年也给救了出来。他此刻正瘫在地上,浑身衣衫破烂,满身的灰尘,整个人灰扑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虽然这少年弱到基本没起到任何作用,但终归秋之南还是感谢他不顾自身安危来救自己,于是蹲下身关切道:“你哪里受伤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这里。” “不至于吧。”秋之南有些莫名,“那怪物不至于会伤到你这里啊。”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试图去扒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却被言逐风拽到了一边,冷着脸对那少年,“你在耍什么花招?” “我没耍什么花招啊,我是真的受伤了。“他哭丧着脸,极为认真道,”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够强的了,特地出来闯荡江湖,却没想到……真是太打击人了!“ “噗……哈哈哈哈哈……”秋之南忍不住大笑出声,敢情他是因为受了打击所以才说心伤了。怎么有人能弱到这个地步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他哪里来的自信啊? 言逐风看着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的秋之南,从刚才就紧皱的眉心微微舒展了几分,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虽然面前这个少年,他看不清底细,可若能让她展颜而笑,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喂……我都这么难过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少年不满地嘟囔,“我是为了救你哎,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地取笑我吧?” “我……”秋之南努力想要压制住自己的笑意,却怎么都忍不住,“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哈哈哈……”真的很好笑啊。 “算了算了,你要笑就笑吧。”少年揉揉自己的腰站起来,“摔死我了。即便我狸猫的身体柔软,也禁不起这么摔啊。”他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疼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秋之南在他背后喊,“你对我这也算是救命之恩了,我总得知道恩人的名字吧?” 对方哼了两声:“大恩不言谢。何况,也不是我救了你。” “你以后别再逞强了啊,”秋之南生怕他再来个自不量力,这次言及时回来,能顺便救下他,以后可不一定了,“你还是好好练好本领再出来吧。” “不用你管。”少年气鼓鼓地嚷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之南捂着嘴巴再次笑出声,这少年还真有趣。 “你很喜欢他?”冷不防身边响起言逐风的声音,秋之南猛地回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自己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我刚才、嗯……是不是不太好?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这样挺好。”言逐风轻声道,眼底有浅淡的笑意。 “嗯?” “以前的你,太过压抑本性。我总怕你憋出毛病来。” 秋之南怔了怔,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原来,他一直都这么关心她。 言逐风忽然递了个水囊过来。 秋之南愣愣地接过来:“这是……” “既然那水井里的水无恙,我就去取了些来。你不是渴了么?快喝吧。” 秋之南撇开视线,将水囊的水灌倒嘴里,眼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湿。 她刚喝完水就听到言逐风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这里……”声音里似乎很是讶异。 秋之南不解地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出什么异样,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察觉这里有点不太对劲?“ “不对劲?”秋之南再次仔细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原,草枝柔软,随风舞动,“没什么不对……” 话音未落,猛然转回头,难以置信地再次看了看四周。 草原?怎么会是草原呢? 道路两旁刚才还是丛林,那少年刚走没多久,这丛林就变成了草原? 怎么可能?!就算造物主再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也不至于在须臾间将地形地貌完全改变吧? “幻境。”言逐风吐出两个字。 “幻境?” “对,可这似乎又不是普通的幻境。”言逐风随手在脚边拾了块石头,往前方掷去,明明空无一物,那石子却像是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他手上,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轻叹口气,无奈道,“迷离阵。” “迷离阵?”她不解,“何谓迷离阵?” “迷离阵顾名思义乃迷惑人心之阵。本为天界所创,用来惩罚一些犯了天规的仙人。后有触界仙人破解此法,将其带到凡世传授给凡世之人,不过由于此法太过复杂,又需以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学会的人并不多。”“ “你既说学会的人不多,又怎能判断这就是迷离阵?” “迷离阵最大的特点便是空旷,一种寂寞入骨的空旷,无任何多余声音,无任何多余杂物,存在于世间多以四种形态:草原、荒漠、海洋与天空。”眼前这空无一物的广袤草原恰似在回应他的分析,一丝声音都无,即便有风,也没有风刮过的声音,唯有他的声音坚定清晰,“若要判定,可掷石子于前方,非迷离阵它会自然落地,若是则会像刚才那般回到原点。” 第四十二章 自相矛盾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可否知道是何人所设?” “阵中之人无法窥探设阵之人心思,我无法判断。或许此阵本就存在,我们无意中闯入其中触动阵法,又或许此阵是特意来对付我们的……”言逐风盯着这一望无际的平原,眸中色泽难辨,“若是后者,恐怕此人试图置我们于死地。” 秋之南自身并无仇家,因而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将他们赶离驭魔国的那个人:“又是寒霖?” “以他的能耐还不足以构造出这么一个阵法,除非他背后有高人相助。”他想起了炼魂,又有些不太确定,只得暂且将疑惑压下,“迷离阵有八个门,其中一生门,一死门。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险象环生,命途难测。” “会死?”秋之南全然不懂阵法,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惊,“你可会破解之法?” “此阵我虽曾听人提过却未曾亲眼见过。那人曾说,破阵中一个不慎就会导致生门变化尽现死门,届时唯有等死。因而无法确定生门位置前,我不敢轻易尝试。” 秋之南纵然心内不安,对这未知的际遇倒也不怎么恐惧。她对言逐风有一种偏执的信任,总觉得有他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就算解不了,能与他同生共死,亦是一种福分吧。 言逐风闭眼凝神感知周围细微的波动。 那人曾说,破阵者需自身心定心明,方能从幻象中找寻唯一正确之法。 秋之南见他如此,也不打扰,静立于一旁,可实在太无聊的情况下,片刻后不自觉地轻哼起一首曲子。 万籁俱寂,唯有她哼唱的声音是唯一的声响。 言逐风忽然发觉自己有些难以静下心来,就因为太过平静,乃至于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她身上,去捕捉这唯一的声响。他知道这样于破阵毫无益处,却还是无法控制。 一直在注视着他神态细微变化的秋之南见他眉心微微皱起,察觉自己似乎打扰到了他忙闭了口。但即便如此,言逐风却还是下意识地捕捉她的气息,这种行为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他突地睁眼,眼中一片兵荒马乱。 秋之南不由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言逐风转头看她,无法说出自己刚才竟不自觉被她所惑迷乱心智,乃至心神不宁,根本找不到生门所在。见她关切的眼神,只迅速移开视线,淡淡道:“没事,只不过难以集中心神罢了。” “抱歉,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若在平日,她这点细微的举动根本不至于影响到他,更何况后来她自觉停了,不知是因这阵内太过安静还是他思绪太乱,竟被影响至此。可这情况他无法明说,只能道:“与你无关。” “大约是你破阵心切,所以才会难以集中心神。我想这阵约莫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你慢慢来,不要着急。” 言逐风点点头,停了停道:“你离我远些,我唯恐破阵时会伤及你。” 秋之南看看左右,问得小心翼翼:“那我该往哪里走?” 她生怕一个踏错就踏进死门里去。 言逐风不由暗恼自己心神太乱。阵内处处皆有风险,一举一动都可能行差踏错,若踏进其他门中,祸福难料。这话是他刚才亲口所说,现在却让她离他远些,岂非自相矛盾? “你站在原地别动,我为你设一个结界护佑。” 结界阻隔了一切声响,言逐风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影响,却没想到心神更乱。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事情,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慌乱却又倔强的神情;想起她吹响短哨,他赶去时,她抓住他衣摆时无助依赖的神情;想起她在他面前流过的几次眼泪,他生出的保护她的心思…… 越想就越乱。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心智越乱,于设阵者越有利,于他危害越大。 设阵者? 他脑中忽地清明一片,迷离阵之所以叫做迷离阵,是因为它迷惑人心的作用。只要心内有一丝空隙,被设阵者发觉,都会被利用,从而扩大。 想通这一点,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受干扰,全心全意寻找生门所在。 其实此阵与那人所设差别很大,他多年前曾被困于那人所设阵法中,呼救无门,只能自救,虽然屡屡磕碰,险些命丧当时,可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此阵虽然担了迷离阵之名,但加诸于阵法之上的灵力与那人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因此他只稍微用了五六成的力量就压制了对方,很快就从他虚设的几个门内,寻出了生门所在。 他于瞬息之间睁眼,身形于阵法之内飞速移动,早已握于手中的石子脱手而出,飞快填补了地面几个方位,将生门显现于前。 他握住秋之南的手,几个腾挪间已经由生门而出,落于阵法之外。 而迷离阵也在下一瞬消弭于无形。 “出来了?这就出来了?”秋之南还有些恍惚,仿佛只在一瞬间,便转危为安,她几乎没有看清楚言逐风是怎么破的阵,他们又是怎么出来的。不过能由死入生,终归是好的,她很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真好,我们活下来了。” “是啊,活下来了。”言逐风虽如此说,嘴角却向着丛林深处扯出一个淡漠的弧度。 阵法消失便说明此阵果然是针对他们而设,而设阵之人在不远处旁观着这一切。可此人既然不愿现身,便说明他还有后招。不得不防。 不过通过刚才那个阵法,他已探明了此人虚实,倒也不惧。 回过神便看到秋之南正踏叶而舞。舞姿虽然算不上多么妩媚动人,却足够自然灵动。身为蝶类,她似乎对舞蹈有着独特的天分,身形翩跹轻盈,有种另类让人心动的美。 头顶落叶飘零,似在为她伴舞。 她于落叶中不断旋转跳跃,看起来灵动而欢乐。 似乎离开驭魔国之后,她就开始逐渐变得明朗起来,不再阴郁灰暗。而这一点,是言逐风乐意见到的,虽然他不太知晓原因。 他静立一旁,看她于一舞中尽情释放天性,不去打扰,只在她停下来时冲她由衷道:“很美。” 她羞红了脸:“绝境逢生,冷不丁看到落叶纷飞,忽觉生命美好,不自觉就……” “无妨。”言逐风淡淡道,“这样很好。” 他向来不善言辞,但仅仅一句这样很好,却也足够。 无论她做什么,他似乎都是静静看着,不打扰,不责备。 这样真好。 第四十三章 不得不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试着回去找河沿镇镇长询问秋之北的下落,却在他屋外发觉不少跟那日所见相似的双眼血红的怪物。整个镇子阴森恐怖,像是一座死镇一般,全无人声。言逐风不敢多做停留,拉了秋之南离开。 过河是一座山,山上是一片密林,秋之北他们若是真的来过这里并逃走的话,显然借树林掩饰行踪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秋之南本想用蝶孪来确定姐姐的方位,但考虑到现在也并非全无线索,若是言逐风能够通过细微痕迹找到他们下落的话,不想白白浪费掉蝶孪的生命。 等到彻底毫无方向的时候,再召唤蝶孪吧。 她这么想,其实也明白,自己内心里还是想着能够跟言逐风多待一段时间,即便只有短短几日。 这座山很大,他们走了几日都还在山林中穿梭,日日风餐露宿,没有栖身之处。言逐风是魔族,灵力又强盛,即便十几日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碍。她是妖,灵力低微,虽然有水和野果,可果子大多酸涩,她越吃越饿。 这林子虽大,却没什么能吃的野菜,即便想要打些野味充饥,也是妄想,更何况,她如今吃不了任何肉类。言逐风或许也是顾忌着这一点,并未猎过任何活物回来。她咬牙暗自忍耐,期盼着能早一日走出去,然后好好吃一顿。 为了转移腹中饥饿,秋之南没话找话,问言逐风的过去,听他讲行军中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他虽说得含糊,七百年前的事情甚至直接略过不提,她也听得专心致志。 待听到他自制药酒以防意外时,她忍不住道:“你常会遇到一些意外状况吗?寒霖他是不是总跟你过不去?” 言逐风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刚到驭魔国时,处境艰险,常被无端诟病。父王愈是对我多加维护,我所受非难就越多,后来实在受不了就搬出王宫居住,确实清静了一段时间。可自从被立为储君后,明争便全都成了暗斗。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为我试食的宫人死于非命,而父王派来保护我的侍卫,更是一个个失去了踪影。我不愿他们无端枉死,便不再让人来照顾,但此后夜里便不敢再熟睡,因我不知何时一睁眼便有人拿刀出现在床前……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他们灵力不如我,只能使些阴招,我虽防不胜防受些伤,但总归丢不了命……” 他讲述的语调平铺直叙,毫无起伏,可秋之南却听得心惊肉跳。那段时日,他该多么草木皆兵,又该受过多少次伤,想着想着,她就觉得很心疼。 如果她能早一些与他重逢…… 早一些又如何呢?她能做些什么呢?陪伴他?安慰他?他这般强大的内心和灵力,根本不需要这些。甚至于她还拖累了他…… “你本就处境艰难,我还落入他们手中,导致他们以我为要挟将你赶出了驭魔国……都是我不好……你辛辛苦苦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因我而功亏一篑。”秋之南很是自责。 言逐风摇头:“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我反而想要感谢你,将我从这些明争暗斗,你争我夺的权位之争中解脱出来。我不过是父王手中一个筹码罢了,他将我早早摆在储君之位上,其实存的绝非仅仅是看重我的心思,还意在将所有矛盾的焦点引到我身上。我早就累了,不想再参与其中,却总是被动应对。你不争,总有人会逼着你去争。” 这些斗争离秋之南原本的生活太遥远,她不能想象为何一个个都要那般工于心计。 她忽然觉得以前自己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极为可笑。 与言逐风遭遇的相比,她遇到的冷言冷语,背后中伤又算得了什么呢?无论如何,她都有蓝漠和姐姐可以信任,可他呢?他能信任谁?那些部下?他们一向将他敬若神明,大约是不会理解他内心的孤独和对权力之争的逃避吧。 言逐风看透了她的心思:“你的世界简单纯粹,我的遭遇大概会让你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可怕吧?” “不,虽然可怕但我能理解。”她急切地想要证明,却不知该怎么证明,只能重复道,“我真的能够理解。” 言逐风映着篝火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默了一瞬,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罢。” 话题就此打住,她不愿就此停下,可言逐风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她只能悻悻地哼了声:“你就是不相信我嘛。” 言逐风本无意解释,但听到她这样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多说了一句:“并非不信,而是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反倒宁愿你不能理解。” 秋之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她想说,她愿意被牵扯进去,愿意理解他所有的一切,可是一想到姐姐,这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闭眼假寐,耳边是他静静的呼吸声和短促的几声虫鸣以及树枝燃烧时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响,如此安静祥和,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慢慢睁眼,看着靠着另外一棵树睡着的言逐风,不愿错开视线。 听风,如果几百年前第一次相见时,我能鼓起勇气对你说一句话,给你留下印象的话,你爱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如果当日误闯驭魔国和你遇见的那只蝴蝶是我,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又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没人回答她,唯有宁静的夜,绵长悠远,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 她终究还是睡了过去,呼吸浅浅。 言逐风却在一片黑暗中蓦然睁开了眼,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他知道她之前一直装睡,此后看着自己发了很久的呆,可他却也和她一样选择了装睡,因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炽热而关切的目光。 这样的关切,是他陌生而久违的,让他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秋之南再次睁开眼睛时,仍是半夜,腹中的饥饿感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折磨着她。预备起身却看到坐在篝火旁的言逐风,他随意地拨弄着篝火,眼光却瞥向遥远的星空。 第四十四章 再遇少年(加更)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装睡时,他的视线已经移到了她脸上:“醒了?” “嗯。”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总觉得有种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为免她多想,他撒了个谎,其实他本是一夜未眠。 “醒了就睡不着了吗?” “算是吧。”那些血红的眸子,那莫名出现的迷离阵,那隐藏着不知何时会再出现的幕后黑手,都是他无法安眠的因素。 秋之南想到他这些年不敢深眠的话语,心有所动,不自觉道:“我为你守着,你再去睡一会吧。” 言逐风闻言一笑:“以你微弱的灵力,若真是有什么意外出现,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叫醒你啊。” 言逐风怔了怔。 秋之南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虽然能力微弱,可也并非毫无用处。我想为你做些事情,即便一点点也好。” “我明白,不过没关系,刚才那段时间已经足够我养好精神。没有你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已习惯。” “可是现在有我了啊。” “如果白天那些怪物出现将你拖走,你又叫不醒我,该怎么办?”见她神色松动,似有畏惧,他又补充了一句,“若你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我难辞其咎,日后更是无颜见之北,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姐姐,这本是秋之南心知肚明的,可或许是这些时日他对她太好让她忽略了这些,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以至于他再次提起时,她竟有种难以抑制的失落感。 “既然如此,那我继续睡了,如果有需要你再叫醒我。”这句话她说得极慢,也极为颓然,让言逐风不自觉地回想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没有照顾她的情绪,但她倒头就睡的行为也没给他开口问的机会。 再次醒来,天光已然大亮,而言逐风不知所踪。 她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昨夜他担忧的事情成真了? 都怪她睡得太沉,竟没有察觉丝毫异样。 可看看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一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袍,而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结界保护,她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大概他又和上次一样去找食物去了吧? 她抱着他的外袍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没能等到他回来,反倒等来一阵浓郁的食物的香味,让她本就因为饥饿的肚子更是咕咕作响。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着味道既然能飘过来,那位置应该离这里不远,她去看看应该无妨吧? 顺着食物的香味她一步步挪过去,却看到一个坐在树下的少年。他背对着自己而坐,看不清楚样貌,面前篝火上正烤着一样东西。看起来,是肉类。她想到此前被火烤焦的人体,忍不住一阵反胃,顿时没有了胃口。 正准备掉头离开,那少年却回了头,居然是此前那只灵力低微的狸猫。那日,他灰头土脸的太过狼狈,以至于她并未看清楚他的模样。 这少年一头黑色利落的短发,前额发梢刚触及眉头,有一撮大约因为夜里睡姿不佳而翘着。他眉浓而黑,眼睛圆圆的,眼眸褐色,脸部轮廓偏于柔和青涩,气质清秀干净。 他长得居然还挺好看的。 少年见到秋之南,先是意外,而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得整张脸更为生动活泼:“姑娘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 上次她睡醒后被攻击,他出现;这次睡醒后等人,他再次出现。 两次都是在她睡醒后出现,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既然认识,又勉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对这少年颇有好感,自然没有不打招呼就走开的道理。只是心中有顾忌,未曾靠近,只轻巧地说了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脚步跟生了钉子似的不再挪动分毫,目光更是漂移的,怎么都不肯去看他手中被烤的焦黄酥脆的某种肉类,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吐出来。 少年没留意到她闪躲的眼神,回头继续翻烤手中的食物,自顾道:“本来是上山打猎的,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有点饿了就把打来的兔子烤来吃。哎,你也饿了吧,要不要一起吃点?”说完看她,才发觉她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纳闷道,“你怎么不过来啊?” 她干涩地笑了笑:“我在等人,怕他回来找不到我。在这里比较显眼。” “哦……那个之前跟你一起的少侠?”他了然点头,也没再催促,只继续翻烤那只兔子,香味不断地往她鼻子里钻。 秋之南慢慢地往后又挪了挪,味道好闻是好闻,感觉也很好吃的样子,可此前的心理阴影一直在那里,让她怎么都没办法对肉类泰然处之。 少年很快烤好了,将烧得流油的兔子撕了一条腿递过来:“给你。” 秋之南看着那条还带着些许血丝的腿,反胃得厉害,忍不住将头扭到一边呕起来。 原本那个味道还不觉得如何,可不知怎么的,看到那被撕裂的腿,那血腥的画面就又回到了她脑海里,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吐了个七荤八素,虽然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少年被她吓得愣住了,手里的东西直接掉到了火堆里,他一阵手忙脚乱地把兔肉重新捞起来,却也被烫得直跳脚。 “没事……”她摆摆手,示意他将手中的东西拿远一点,“我胃不是太舒服,看到这油腻腻的东西有些想吐……”她给自己找了个听起来很靠谱的借口,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手中香喷喷的兔肉十分为难,“要不,我把它扔了?” 说着扔,可他的眼神明显就写着不情愿。 秋之南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饿着肚子,摇头道:“你吃你的,我先去一旁待一会,你吃完再叫我。” “可是,你看着我吃不会饿吗?” 她还没说话,肚子已经先一步咕噜地响了一声,替她做了回答。 第四十五章 两全其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扯出一个尴尬而无奈的笑:“没关系的,忍忍就过去了。” 少年看着手中香喷喷的兔肉更加为难。 ——扔了吧,他好不容易打到的又好不容易烤得这么香。 ——不扔吧,眼前之人明显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他挠着头纠结了好一会,猛然想起什么一拍额头道:“对了对了,你看我这个记性,我还有干粮的!”他忙将兔肉搁在一旁的石头上,开始翻自己身边一个灰色的包袱,而后拿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中,“这个给你,吃吧。” 秋之南看着手中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烧饼啊。”少年摸着脑袋笑得有些赧然,“我昨天出门前,塞在包袱里的。只是我本来就喜欢吃肉,所以对烧饼没啥兴趣,也就忘记了我还有这个。既然你不吃肉的话就先拿这个充饥吧。” “这真的是……烧饼?”她很难把手中这块黑乎乎的东西和烧饼这个字眼联想到一起去,可少年却兴高采烈地点头,“我自己做的,虽然卖相是丑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呃,谢谢。”实在是饿得难受,又顾忌着少年的面子,纵然看着难以下咽,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是,还真的不难吃,里面似乎混了些其他的材料,甜甜的带着些许香味,只是太干了,她吃得有些艰难。 少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似乎还算喜欢,便把兔子肉塞到了自己嘴里,因顾忌着她的感受,挪到一个稍微远一些的位置蹲着。 他正埋头啃兔子啃得欢乐,忽地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警觉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天蓝色的深邃眼眸。 两人对视,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 少年第一次见到言逐风时就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此时更甚。可他还是很快又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将手中的兔肉挥了挥:“少侠,你回来了啊。我烤了兔肉,要吃点吗?” 言逐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专心致志吃烧饼的秋之南,眸色微动,却什么都没说,静默地走到秋之南身旁坐下,将手中几个果子递给她。 秋之南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接过果子,眉眼弯弯地道了句:“谢谢。”低头继续啃烧饼,果子被她攥在手里。虽然她很感激他一大早为自己去摘果子,可是果子真的不管饱啊。 言逐风眉头于是皱得更深了一点,忽然伸手挡住她的嘴巴。 秋之南未曾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嘴直接亲上了他的手背,不由愣了好一会。刚回神,言逐风的唇就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句话,气息轻柔地扑在她耳廓上,让她耳朵不自觉有些泛红。 这一失神,就完全没注意言逐风说了什么,。 等他把距离拉开,盯着她的眸子似乎在等待一个答复时,她才呆愣愣地道:“啊?” 言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重复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秋之南这次终于听清了,却有些不明白,防人?防谁?给她烧饼的这个狸猫少年? 她知道言逐风经历过太多勾心斗角,所以难以相信人,遇事向来先以恶意揣摩人心,尽管可以保护自己,却也很伤人。她试图为少年说好话:“他给了我吃的,不是坏人。” “给了你吃的就是好人?”言逐风简直哭笑不得,他很是怀疑日后若是谁给了她好吃的,就能把她直接拐走,此前也没觉得她这么呆啊,“你就见过他一面,怎知他底细?万一他是故意接近我们,万一他在烧饼里下了药呢?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 他说这话虽然压低了音量,可他们和少年之间的距离本就离得不远,少年又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自然是听到了,眼神不觉黯了黯,露出受伤的神色,本来啃得兴致勃勃的兔子也啃不下去了。 “我……”秋之南余光瞥见少年的神情,心中莫名发紧,“我知道自己莽撞,可是我还是能够分辨出好人和坏人的。我相信他,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不知怎么的,看到少年黯然的模样,她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明知不敌却还是拼命救她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烧饼,更甚者或许仅仅是因为她也曾被人那般不信任过,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不希望有着这样明媚少年的男孩子,因为他人的过分猜忌而变得畏手畏脚,难以再露出像今日这般干净纯粹的笑容。她是多么羡慕他啊,这般不食人间疾苦,所以不自觉地就想要守护这样的笑容,让它能一直挂在他的脸上。 看到少年因为她这句话而重新焕发光彩的眸子,她便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言逐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却没再说话。 少年似乎全然忘记了言逐风刚才对他的排斥一般,扬起兔子再次笑眯眯地问了他一句:“兔子你吃吗?” 言逐风抬眸扫了他一眼,眼眸淡漠,像是在审视,从内到外的审视。 他这眼神看得少年有些发憷,嘟囔着收回手:“不吃啊?不吃那我自己吃了啊。” 他正想埋头继续啃,对方却忽然说了句:“给我。” 少年一愣,自发忽略了他的冷淡的态度和有点像是命令的语气,屁颠屁颠地把兔子用腰间的短刀切成两半,把还没啃过的那一半递过去给他:“我剥兔子、烤兔子的手艺可是一流,保你……”看到秋之南的眼角抽了抽,似乎又有想吐的迹象,忙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乖乖地啃兔肉去了。 言逐风盯了手中的兔肉半晌,终究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纵然也饿了好长一段时间,可他的动作仍旧很优雅,和一旁两个吃得狼吞虎咽的人形成了强烈对比。 他肯相信自己的判断,接纳少年的示好,秋之南觉得已经足够了,默默看了他一会,才满意地继续吃手里的烧饼。 第四十六章 方向不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少年啃完兔子,正准备舔手指,眼一瞥看到言逐风的动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将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心道,什么叫贵族气质啊,这就是啊,跟他相比,自己简直是个山野村夫啊。难怪人家功夫那么高,这就是差距啊。 虽然功夫高和贵族气两者间似乎没什么直接联系。 他干咳了两声,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才呐呐道:“那个……你看,我们都碰了两次面了,好歹也算是朋友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我先自报家门,我叫牧昕,立颉国狸猫一族,就住在山脚下。” 秋之南啃完了烧饼,正在喝言逐风递过来的水,听见他问,忙把嘴巴里的水咽下去道:“我叫秋之南,你叫我之南就好,至于他……” 她停了停,一时不知道该说他真实姓名好,还是隐瞒好,毕竟之前在河沿镇,那个人的反应让她还是有些顾忌,生怕再惹来什么麻烦。 言逐风自觉接口道:“我姓言。”然后就没了。 牧昕并未在意他的冷淡,仍旧笑眯眯的:“那我就叫你言少侠吧。” 言逐风对此不置可否,继续慢悠悠地吃他的兔肉。 干坐着实在无趣,牧昕选择跟之南搭话:“你们打哪儿来的啊?看起来都不是来自普通人家,怎么好像都很久没吃过饭似的?落魄到这个地步?” “故国战乱,为避战祸而来,沿途寻找失落的亲人。”言逐风不说话,秋之南只能斟酌着开口,说得虚虚实实,“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收拾行李,所以才落魄至此。”顿了顿又诚心诚意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要饿死在这里了……多谢你的烧饼。” “谢什么呀,那天你们还救了我呢。”少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不说还好,一说秋之南就想起他冒冒失失的性子,忍不住就想要再次叮嘱他:“下次可别再贸贸然冲上去救人了啊。” 少年尴尬一笑:“当时情况危急,哪里想那么多啊……”见秋之南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忙补充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秋之南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你得看清楚对方的实力才出手,不然把自己搭进去多不划算啊。还有啊……” 她絮絮叨叨个不休,言逐风看着她出神。外表明明看起来和少年年纪相仿,可跟他说话的语气却显得老气横秋,语重心长,简直把对方当成个小孩,还教他分辨善恶是非。明明自己还分辨不清,轻信于人,言逐风不禁摇头失笑。 他纵然接受了牧昕的示好,却不代表将他心中对此人的疑窦全都抹杀。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秋之南失望的神情,才暂时退让罢了。 牧昕似乎终于受不了她喋喋不休的说教,干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啊,总不能一直这么风餐露宿吧?我看你们身上也没带银两吧……” “是哦。”秋之南本还打算出了林子后大吃一顿,被他一提醒才想起他们身无分文。想到日后还要再挨饿,她就很是犯愁。 之前并未想到会这么久都找不到姐姐的下落,她也没有长途跋涉的经验根本没有带些食物和衣服的概念。再加上当时确实也没给他们时间准备这些。这几天简直就是报复她当日拿食物折磨沈冰啊,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糟蹋食物了。 “要不……”牧昕试探着提议道,“我就住在山脚下,离这里不远,你们跟我回去,我给你们准备些食物带着?” 秋之南很想点头,可一想到他们只不过萍水相逢,就接受他这样的馈赠就有些不好意思。何况,看他的衣着装扮,家里也不像是多么富裕的样子。因而想了想,还是忍痛拒绝道:“不必了,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不是刚说好了是朋友吗?”牧昕有些受挫地垮下脸来,“是朋友却连为你们做点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秋之南没担心他误解,忙不迭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愿麻烦你。” 牧昕大咧咧地摆手:“一点都不麻烦,不过就是点吃的。我一直自食其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自己能打猎也能做些手工赚钱……” 秋之南敏锐地注意到他言语中的细节,疑惑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父母呢?”问完方反应过来,他父母应该是都不在人世了吧。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笑容明媚的少年,竟有这样坎坷的身世。 “我父母啊……”他挠挠头,并未露出什么伤感的神色,“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据说我是被镇长捡回去的,从小就吃百家饭长大……这也没什么啦,反正他们不要我,我也就不在乎他们,自己一个人不也过得开开心心的。” “是啊,”秋之南略微失神,喃喃道,“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虽然父母俱在,但跟他又有何区别呢?甚至,还不如他过得自在吧。 “所以啊,”他又把话题转了回去,“你们就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嘛。我难得碰到两个本事这么强,还能把我当朋友的人,以后分开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不知是他眼神太过真诚,还是被他的身世和这句话所触动,她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口:“那就麻烦你了。” 牧昕于是又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秋之南盯着他的笑容兀自走了神。离开蝶炎城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格局之小,以往的她陷在那个小小的城中,觉得家人的苛责,城民的排斥让她痛苦不堪,心思更是沉郁得可怕。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他那么艰难地长这么大,却依旧活得肆意潇洒,快乐张扬。 “你说,你被镇长捡回去,可是山下的河沿镇镇长?”言逐风忽地开口问他。 牧昕愣了一下才答:“并非河沿镇,是再来镇。” 言逐风于是未再说话。 秋之南知晓他问出那句话的意图,只可惜,牧昕并非河沿镇之人,问不出姐姐他们的下落。 第四十七章 变故横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随后熄了篝火赶路,可由于牧昕本来就是迷路迷失至此,不辨方向,导致他们走了半天也没能走出这密林,反倒被他带着绕来绕去,最后竟然迷失在了重重山峦之中。 夜渐渐沉了,天也昏沉沉得没有一丝光亮,周围黑得恐怖。 秋之南终于忍不住道:“牧昕啊,你真的是常常来山上打猎的?为什么方向感这么差啊?” “这个……”牧昕挠挠头,尴尬地笑,“我确实来过这山上不少次,只不过……”他本有所隐瞒,事已至此,只能选择说实话,“之前都是有老猎户带着,这次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我真不知道这山原来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一个人乱跑了……” 秋之南哭笑不得,可看他也一副自责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你是故意带错路的吧?”一直沉默的言逐风此刻开了口,可一开口就是质疑的话语,让本来就有些愧疚的牧昕神色更为不安了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言逐风眼神冷漠,挟裹着寒冰,“你说你多次出入山林,即便是跟着老猎户,可也不至于完全不辨方向吧?可你一直带着我们在林子里兜圈子。” “那是因为……”牧昕的脸红了红,半垂了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方向感奇差,这一点被老猎户斥责过很多次……” 言逐风毫不留情地指出他言语中的漏洞:“若真如你所说,你方向感差,那你哪来的勇气一个人跑来这山上?如果没有碰到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想要证明给他们看,没有他们我一个人也可以!我带了干粮确保自己不会饿死,而且我一天不出山,会有猎户上山来寻的。”牧昕看着他,着急地想要解释,“遇到你们是意料之外,我原本也想着可以等猎户来带我们下山,可是……那样的话不就太丢脸了吗?而且,那样也比较费时间……我就想着试试,谁知道……” 他这话表面听来合乎情理,可言逐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想要信他,可这些年来根深蒂固的谨慎已经深入脑海,让他不自觉地就开始分析起每个人做事的目的性。没有长时间的相处,他根本没办法全身心相信一个人。即便是沈冰,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全然信任过他。 “你觉得我这么做是故意的?那我有什么好处?”牧昕被他不信任的眼光逼得有些急,“我不过一个普通的猎户,那天也是第一次跟你们见面,这一次也是偶然……我……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呢?” 山峦重重叠叠,要穿过的确不易,更何况他又迷路了,虽然秋之南并不知道言逐风在怀疑什么,可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护着牧昕,有着那样笑容的少年,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可她私心里也不愿说出惹言逐风不喜的话来,因而说出口的话就略微含糊:“牧昕,言有他的顾虑,他的怀疑也不是针对你本人。”她抬眸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总觉得空气中的气息似乎渐渐变得危险起来,“无论如何,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她这话不仅没让牧昕的神色变得轻松,反倒更为沉郁,“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为什么现在也开始怀疑我了?”他见秋之南面带为难,却始终不肯明确表态的态度,忽然赌气似的扔下一句话,“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本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的。” 他说完就直接跑了,完全不顾秋之南想要拉住他的手,一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秋之南有些懊恼,为自己刚才的犹豫不决,试图补救:“他这样一个人突然跑开太危险了,这林子这么大又这么深,指不定有什么猛兽。我们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言逐风虽不信任牧昕,却也明白不能这样任他自生自灭,便点了头:“走。” 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牧昕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林子又黑又密,他们找得很是艰难。 言逐风试图用灵力感受他的存在,可不知是他本身力量太弱的缘故,还是林子里有其他东西干扰,他居然一时间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直至一声闷吼在林中突然响起,紧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才让他们发觉牧昕的所在。 两人赶到时,牧昕正捂着鲜血淋漓的臂膀不停后退,面色惊恐,而朝他逼近的是一群眼睛闪着绿莹莹光芒的怪物——正是此前言逐风在河沿镇内看到,后来又攻击过秋之南的那一群,只不过当初他们血红的眼睛,如今却变成了绿色,闪烁着如同饿狼一般的凶光。 眼看那群怪物的爪子就要欺到牧昕面门,言逐风再顾不得其他,手中幻化出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屏息冲着那群怪物们横劈而下,剑光凛冽。 怪物们被剑光劈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纷纷调转方向朝着他们冲过来,眸中渗透着嗜血的杀意,那迸射出的光芒像是要将人恶狠狠撕裂一般。 秋之南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却还是抖了抖,遍体生寒。 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能察觉到痛楚,能感知周遭,却唯独没有神智。 他们一步步地靠近,无表情,无动作,就那么直挺挺地走过来。他们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双双眼眸,冰冷的、怨恨的、恶毒的,却又有种渗入人心的冤屈感,仿佛那并非他们所愿却又不得不为…… 言逐风拉着秋之南越过他们头顶落到牧昕身侧,准备拽着他跃离,可牧昕却一声惨叫直接往一边歪去。他手臂上赫然是数道被爪子挠出来的血印,深可见骨,而他额头冷汗涔涔,强撑的意志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秋之南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所措地看向言逐风。 第四十八章 施蛊之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看了看正往他们逼近的那群怪物,手中银剑一挥,目光冷冽地说了句:“没办法,只能解决了他们。”纵然他灵力再高超,也没办法带着两个拖油瓶,一个还几近昏厥的边缘。 不知为何,言逐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群怪物是冲着他们来的,即便他们这次能够逃脱,下次还是会撞上。与其每次这么躲躲闪闪,倒不如来个一劳永逸。 言逐风手中之剑光芒暴涨,银白如丝,乍现乍灭。纵然他动作快如鬼魅,这些怪物们仍旧不知疲倦一般,即便身体破碎如棉絮,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去。 他们根本不会死! 言逐风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在身体周遭构造出一个结界,将三人都笼罩在内,然后淡漠地看着那些东西徒劳无益地往上撞。由于灵力的反弹,他们的身体破裂得更加迅速,身体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一次次地撞上,又一次次地被弹开……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可怖却又可悲。 到底是什么力量支配着他们? 他们到底因何存在,又为何而来? 秋之南看着他们的眼睛,内心忽地涌出一股刻骨的悲哀,像是被某种力量召唤一般,感觉到了他们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 头脑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混沌,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某些场景却异常鲜明清晰。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血肉模糊,肢体残破不堪,满地的鲜血,满眼的杀戮,一幕幕血染的场景…… 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可她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些什么。她越是拼命去听就越是听不见,越是听不见就越是想听。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痛楚,是战争吗?你们的仇恨是因为战争吗? 本来在集中心力观察那些怪物的举止寻找破解之法的言逐风,忽地察觉秋之南不太对劲,侧首看她时,竟发现她的眼眸也慢慢地变成了血红色。她面部表情狰狞,似乎在经受着莫大的痛楚。 她双手紧紧抠住自己的脑袋,用力之大似乎想要将它给掐烂一般。 言逐风神色一冷,钳制住她自虐的手,将纯净的灵力缓慢地输送进她体内,叫了声她的名字:“之南,你醒醒,不要被它所控制。” 之南?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是谁的声音? 是谁在叫她? 她的眸子多了一些迷茫和困惑,偏着头在努力回想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脑袋却疼得厉害。她于是不再想,只拼命地扭动双手,妄图摆脱钳制住自己的这股力量。 言逐风的眼眸愈发深沉,一个重伤几近昏迷,一个却被奇怪的力量所控制,这情形对他们来说越来越不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知道了怎么对付他们。 他伸手制住秋之南的穴道,随后低低念了句什么,结界光芒瞬息暴涨。一些在结界边缘的怪物立刻被击落到十几米远外的地方,在地上挣扎了许久也没站起身来。其他仍在机械般靠近的怪物,也随后被狠狠弹开。结界的光芒在以成倍的速度暴涨,倒地的怪物越来越多。 “风碎尘曦!”随着他一声呼喝,手中剑光炽烈,千万道剑芒坠下,一股宁静祥和之力席卷而过,那些刚才还暴躁的怪物们蓦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再作无谓的反抗,也不再挣扎,只是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眼底的绿光慢慢变回了正常的颜色,目光却仍旧是呆滞的。 结界里的秋之南神色也渐渐恢复清明,但身体却显得疲惫不堪,在倒地前被言逐风扶住。她靠在言逐风的怀里低低地喘息,目光还有些迷茫和无措。 她恍惚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言逐风,才开口道:“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秋之南努力回想:“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我似乎做了个梦……”她回忆着,眼神慢慢染上一层痛苦之色,“好像有很多人在叫,可我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些什么,只知道他们看起来很痛苦,很难受……我好像还看到了很多的血,很多的尸体,很多支离破碎的躯体……” 秋之南忽地抱住头,语音痛苦不堪:“后来我终于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他们在叫报仇报仇,杀光所有的人,为他们死去的亲友报仇……我身不由己地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我好像杀了很多人,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别说了。”言逐风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那些不过是幻觉,你没有杀任何人。你中了蛊术,所以被施蛊的人所控制,这不是你的错。” 秋之南看他,喃喃自语道:“蛊术?我怎么会突然中了蛊术?” “据我所知,这种蛊术一般施加于死人身上,施蛊之人用自己的血和仇恨来养活这些蛊,再以自己的血为引,将蛊植入死人体内加以控制,眼前这些便是。”他皱了皱眉,像是有些不理解,“这种蛊术若对活人使用,对自身精元损耗极大,很少会有人采用这种一损俱损的方式。再说,除了我们,并未有其他人靠近你,你也不可能喝下施蛊之人的血,怎么会……” 言逐风都不明白的事情,秋之南又怎会明白?她现在脑袋混乱得厉害。 “除非……”他忽地扭头看向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牧昕,眼底闪过一股冰冷的寒意,“他给你吃的那个烧饼。”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让秋之南对牧昕的信任也开始动摇起来,可她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样一个明媚少年会伤害自己,试图寻找他行为的漏洞:“他也被这些怪物给重伤到昏迷,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害我们,不用做得这么逼真吧?” “难说。”言逐风收回视线,目光落到渺远的方向,“还有另一个可能,便是那井里的水……”只不过若是那井水有问题,他自己也喝了,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仍旧是个谜团。 第四十九章 驱蛊之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这么说,那蛊仍旧在我体内?”秋之南开口道。 言逐风垂眸看了她一眼,面色略有些不忍:“我的力量只能暂时压制一时,除非找到施蛊之人或者会驱蛊之人,让他将蛊驱除,否认你会一直被它所控制。” 秋之南咬了咬下唇,看着倒在眼前一直抽搐,像是承受着莫大痛苦却无法得到解脱的那些怪物们,忽地伸出右手中食指并在额间,念出一句咒语:“归于原境,还我之躯,灵魂得解,愿得安息!” 一阵浅绿色的光芒闪过,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般,所有的怪物渐渐停止了抽搐,身体里有黑色的小虫子从口鼻爬出,被眼疾手快的言逐风纷纷斩于剑下。而他们的表情慢慢归于宁静,身体渐趋于透明化。 “你……”言逐风解决完所有的小虫子后,才有些意外地看她,“你会驱蛊之术?” “这原来就是驱蛊之术啊?”秋之南看着自己的双手,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苦笑,难怪她觉得自己的神智也清明了许多,这蛊竟被她自己无意中给解了,“我以为这只是安抚灵魂的术法。想来,这也算是母亲唯一教过我的东西吧。” 她还记得,幼时某一个暗沉沉的夜里,母亲疯了似的把睡得昏沉的她拉起来,念出了这些咒语,那时她感觉似乎有些东西在离体而去。 后来有老人们告诉她,那些离去的是死魂,专门吸人魂魄,害人性命。母亲冷冷地让她记住那句咒语,还说,若再有一次,她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就自己解决,不要害死他们一家人。 她为了活命只能苦练,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好笑的是,她学会之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那样的情况,而今日,她唯一会的东西,却救了她自己和眼前这些“人”。 那些死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最终消散成烟尘,了无踪迹,仿佛此前发生的惊险不过是一场幻觉。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 她落魄的神态让言逐风的眼眸黯了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按了按她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半蹲下身子替牧昕疗伤。 即便心有疑虑,百般困惑,他也做不到对身边之人的生死无动于衷,纵然他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牧昕悠悠醒转后,天色已经大亮。 他动了动身子,发觉那几乎撕裂他的伤口基本愈合,只剩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四周骇人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他正暗自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小命时,冷不防听到言逐风冷冰冰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你为何会招惹上那群怪物?” 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转头,发现秋之南和言逐风就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人一个目光冰冷淡漠带着一贯的怀疑,一个目光关切中带着一抹不确定的犹疑。 他知道,自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我……你们不相信我,我很气愤,就想着远离你们,这样你们就不会怀疑我了。可谁知道,没跑出多远就碰到了那群东西,他们对我穷追不舍……”想到那群闪着嗜血光芒的眼睛和他们狰狞可怖的形象,他忍不住一阵后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我真的不敢想后果……” 他看向言逐风,语气诚挚,“这是你第二次救我的性命,我感激不尽。我知道你怀疑我是故意引来的那些人,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我会证明我真的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他的双手微微握紧,泄露了他的紧张,目光却很执拗,“这次无论你们怎么怀疑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了,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 他忐忑地等待着言逐风的答复,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再被他拒绝的准备,但这次,却出乎他的意料,言逐风居然点点头答应了,“好,我就再信你一次。”说完,抬头看看天,“天色不早了。你带路吧。” 牧昕懵了懵,明白他的意思后,当即答应道:“好嘞!”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往前走,可又想到什么,回头尴尬道,“我是真的不认得路,你们确定要我带路?” 言逐风没有多言,只轻微“嗯”了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牧昕挠挠头,虽然不太明白为何他怀疑自己还让自己带路,但终归他肯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就已经很开心了。他在这密林之中苦苦寻找着似曾相识的地点,可无奈每处都长得差不多,他越找脸色越红,最终低垂着眼睫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言逐风好脾气道,“你慢慢找。” 牧昕压力更大了,很想说一句,我以后再也不逞能了,你们自己找好么?可在言逐风的目光下,这句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必须得把握好。 言逐风一直盯着牧昕的背影,他知道牧昕很为难,也很努力,依旧毫无所获,却选择一言不发。他想知道这个少年能做到什么地步,又真正有着怎样的目的。 他并不信任牧昕,放任他带路,是存着试探的心思。若他接近他们真的另有所图,定会有后招;而若他真如表面那般天真无害,跟着他也没什么损失。何况,他也说过,若他一日不归,会有猎户上山来寻。他们何时与猎户碰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反正他们不赶时间,总归能走得出去。 牧昕继续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最后居然被他找到了一间建于深山之中的客栈。 纵然这客栈外表看起来和普通客栈无异,只是颓败了些,荒凉了一些,可在一个深山老林,这个突兀出现的客栈本身就很耐人寻味。有哪个正常人会把客栈建在这么一个地方?除非他笃定有人会迷失在这里,所以提前给他们预备一个落脚点。可纵然这样,那生意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第五十章 往生客栈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心中难免不安。 言逐风面上是一贯的淡漠,不惊讶不困惑。 牧昕看着眼前被几棵大树紧紧包围着的客栈,兴奋得几乎要泪流满面:“终于看到人烟了,再找下去,我都要疯了,总算有间客栈可以给我们休息了……”他扭头,眼睛亮闪闪的,像只看到食物的猫,“我们进去吧?” 言逐风不置可否。 秋之南艰难地点了点头。 客栈门外,她昂首看着那块木质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牌子,一字一顿地念出声:“往……生……客栈?!” 她顿觉一股寒意直逼脑门而来。 娘哎,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 这个客栈本身就已经够奇葩的了,这店名更是奇葩的可以吓退大部分的客人。这客栈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猎奇心理? 本来就有点发憷的秋之南这下彻底不想进去了,扯了扯言的衣袖弱弱道:“这里有点诡异,我们可以不进去吗?” 言逐风眼波淡淡地从她面上扫过,迟疑了一瞬,却只是轻微道了句:“别怕,有我。”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她无奈,只能跟上。 牧昕走在最后,带着满脸的新奇。 因为天色已经偏晚的缘故,整个客栈显得阴沉沉的,阴气逼人。里面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偶尔头顶落下几缕灰尘,呛得秋之南直咳嗽。她揉揉鼻子打量客栈内部。 第一眼,扫到梁上的蜘蛛网;第二眼,破烂不堪的桌椅;第三眼,一个全身黑色,缩在柜台后面的老人家。气氛本就有些难言的诡异,再加上只有一盏闪着昏黄灯光的油灯,秋之南一哆嗦,不自觉将言的衣袖拽得更紧了一些。 老人家从柜台后面慢慢探出头来,那是一张刻满皱纹像树皮一样的脸,两只眼睛映着烛火亮得有些吓人,嘴里慢悠悠地吐出阴恻恻的句子:“客官,住店吗?一两银子一间房。” “这么贵?你这开的是黑店吧?”牧昕一听这价钱就炸毛了。 老人家闻言翻了个白眼:“爱住不住。”以最快的速度把头缩了回去,全然没有招呼他们的心思,也不知道柜台后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言逐风用手指在柜台上摸了一下,厚厚的一层灰,不由微微皱眉:“你是这客栈的老板?” “嗯。”老人家爱理不理地搭了一声腔。 “三间房,劳烦带路。” “先给钱后住店。”老人家伸出一只手来,眼睛却仍没看他们,似乎料定他们没钱住店一样。 言逐风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自己随身的那块玉佩给了那些乞丐,一时囧了一下。正准备把衣服上的玉扣拽下来抵房钱,却被牧昕拦住,笑眯眯道,“你们本来就没带钱,还只有身上这一件衣服,扯烂了就不好了……还是我来付吧。” 他在包里摸了摸,还真摸出来几块碎银来,重重地拍在柜台上:“便宜你了,老板,带路吧?” 老板掂量了一下分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提了一旁的煤油灯往上走。 “言。”秋之南忽然拉了拉言逐风,后者脚步顿了顿,“怎么了?” “那个……”她话还没说出来,脸先红了一片,“我有点怕……能不能……” 言逐风看了她一眼,顿时明了她未出口的话,迟疑一瞬后,点头:“那你跟我一间房。” 三人一踩上楼梯,木板顿时发出“吱呀呀”的刺耳声,秋之南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用力,这楼梯就塌了。 楼梯转过弯左手边便是两间相邻的房间,门口都贴着一张发黑的符,上面的图案秋之南很眼熟,一向用来驱魔安神。这里怎么会贴着这样的符咒?难不成……她试探着跟老人家求证,“这符咒是用来……” “哦……”老者拿着油灯照亮那张符,漫不经心道,“忘记提醒你们了,这里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没,没事夜里不要出门。” 奇奇怪怪的东西…… 秋之南头皮发麻,脸色更白了。 老人家伸手推开两扇相隔的门:“这是你们的房间。”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即便你们只要两间房,刚才的房钱也是不退的。”刚才他们小声说的那句话,他还是听到了的。 “你不是说一间房一两银子的吗?我们只要两间,凭什么付你三间房的钱啊?!”牧昕被气得脑门疼,老人家理所当然道,“是你们自己没提前商量好,关我什么事?” “你……”牧昕险些炸毛,却被言逐风按住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言逐风眼神清冷地看了老人家一眼:“那便要三间房。” 秋之南抬头看他,心中一紧,他这是反悔了吗?还没等她消沉起来,言逐风又施施然补充了一句,“即便不住,空着也比被你占了便宜要好。” 秋之南顿时无言以对。 老人家没什么情绪地走开,又推开了楼梯右手边的另一间房:“那就再加上这间。” 言逐风的视线轻微扫过那间房,不带情绪地开口道:“这房间既然我们买下了,就得空着。若被我发现有其他人住进去的话……”他语气蓦然转冷,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老人家能把客栈开在这样的地方,自然心理素质还是不差的,但此刻看着言逐风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要发抖,不太自在地应了声:“自然不会。” 秋之南进门后就暗暗叫苦,其他的摆设先不提,单是没有顶这一点就足够她抓狂的了。明知道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房间连个顶都不建?这不是更方便邪物入侵吗? “若是下雨的话,不是会被淋得湿透?”牧昕托着下巴研究这屋顶,啧啧道,“老板啊,做生意抠门成你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连个顶都不给,简直……” “丧心病狂。”秋之南默默补充。 老人家眼角抽了抽:“房间并非无顶,只不过是透明的,肉眼看不见而已,这样的设置既能方便你们看风景又能防邪物入侵。”他像是对他们这样评价自己的客栈十分不满,将桌子上的灯引燃后就气冲冲地走了。 第五十一章 命案发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房顶是透明的?这也能做到?他不会是在诓我们吧?”牧昕不顾形象地跳上桌子试图触碰屋顶,无奈个子本就不算高,怎么都触碰不到分毫,最后气馁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除非下雨,否则怎么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言逐风在一旁凳子上坐下,笃定道,“结界。” “结界?”牧昕倏忽瞪大眼睛,“不会吧?” 秋之南也好奇地看言逐风:“你确定是结界?” 言逐风似笑非笑地看她:”“以我的灵力想要感知这层结界的存在并不难。而且,并非只有这间房,整间客栈都被笼罩在结界之内。” “整间客栈?”要知道构造一个这么大的一个结界,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秋之南惊讶无比,“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老人家,他不是寻常人?” “确实不是寻常人。”言逐风肯定了她的猜测,“千年狐妖化为的人形,但道法并不高深。这结界不是他的杰作。” “那会是谁?” 言逐风也不能肯定,语气中有几分犹疑:“他背后应当有高人,我无法确定此人意图。不过这老板虽面目可憎,却不大像是要害我们,否则也不必提醒我们这里会有奇怪东西出没。” “客官,早些休息吧。”本来已经走开的老人家忽然又探个头进来,被煤油灯映照的脸泛着阴森森的光,“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秋之南被他吓得险些神魂离体,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自己乱跳的心:“你就不能好好出现吗?”这个鬼客栈,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她就要离开。她是半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老人家没回答,又提着煤油灯晃悠走了,而后“吱呀呀”的楼梯呻吟声再次响起。 言逐风轻微摇头,他是知道那老人家一直站在门外的,那些话本来也是故意让他听见。这样,他即便有什么坏心思也得掂量一下他这个能一眼看穿这客栈屋顶端倪的人。 “牧昕,你一个人夜里千万要小心啊。”见牧昕跳下桌子伸着懒腰准备往另一间房走,秋之南追在他身后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有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地叫我们,我们会立刻赶过去的!” 牧昕微愣,盯着她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的眼睛,露出一抹轻快而明朗的笑意:“嗯,我知道的。放心吧。” 他离开后,秋之南看了看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坐到言逐风对面:“待会……” “你睡床。” “那你呢?” 他以手支额,缓慢地合上眼睛,也敛去了他所有的戒备和防范:“我睡眠本就浅,如此即可。” “可是……”这样多不舒服。她的话还没出口却被他淡淡打断,“无妨。战事激烈时,常常席地而睡,这于我而言,已算不错。” 她于是便不好再说什么,以免被他误认为自己太不矜持。 楼下什么都脏兮兮的,房间里的东西却还算干净。 躺到床上后,秋之南却怎么都睡不着,便翻了个身面朝外看着闭目养神的言逐风失神。纵然只有一盏浅淡的灯照明,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的眉眼。看起来凉薄不近人情,其实心内却一直柔软,否则刚才也不会答应她这个不合理的请求吧。 言,我知道你是替姐姐在照顾我,可我还是很开心,毕竟你做这些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人是我吧。 我甚至自私地想过,我们一直出不了这个林子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明知你和姐姐两情相悦,明知这样很不应该,还是怎么都控制不了想要靠近你,触碰你的心意,因为我是那么喜欢你。但你,永远不会知道吧。也幸好,你不会知道。否则,你该如何看我?觊觎自己姐夫的人吗? 她微微苦笑。 夜风习习。 一片静谧中,言逐风蓦然睁开了眼,偏头看向眼角挂着一滴泪却已经睡着了的秋之南,眉心微皱。他不知道她为何流泪,也不愿去探究,只是起身替她擦去眼角那滴泪,掖好被角,重新坐了回去。 疲惫感在一瞬间纷至沓来。 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还没想通,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房门外,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乐音,几条淡淡的黑影贴着地面缓慢滑行,一道红光闪过,快速蠕动的身影立刻停止了动作。客栈外,聚满了不知道是何处而来的黑影。结界上完全被黑暗所覆盖。 像是黑夜的形状,透着肃杀冷寂的气息。 惨叫声响起的时候,秋之南正在做一个梦。梦里是神圣而洁白的地域,有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和金碧辉煌的殿宇。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在不停地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 你是谁? 你又在恨谁?…… “之南,快醒醒!”一个声音蓦然闯入她的梦里,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迷茫地睁眼看着表情慌乱而惊恐的牧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出人命了。” ****** 这间客栈除了他们三个人外,还住着其他的客人。 一个穿着华服的贵公子于柯,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贴身婢女,雨寒和雪寒;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简单的灰布衣衫,书生模样,名唤严淳;一个名为阮荆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满头珠翠,随身却配着一把精致的短剑,神色凄楚悲愤,死者正是她的夫君陆纡;还有一个是山下再来镇上的衙卫薛清,年约四十,精瘦干练。这些人均属立颉国人氏,狸猫一族。 陆纡死在自己房间外面。他年近四十,身着绸服,大腹便便,看起来非富即贵,阮荆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他是一个武器商,她自己那把随身的短剑也是他收罗来的,价值不菲。 他死时面容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查验后也并未发现体内有毒素,只是心脉俱断,还有着可疑的啃噬痕迹。死因和状况都很是诡异。 第五十二章 配合查案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由于本身就是衙卫,此地又在薛清管辖范围内,所以查案一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薛清此人面容周正,皮肤偏黑,浓眉星目,看起来一脸正气。他一一问过所有人案发时在做什么,有无发现异常,却基本上得到同样的答复——在睡觉,没发现什么异样。 只有言逐风的回答迥异:“我睡得很沉。”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无异于一句废话,可薛清却没露出什么不耐的神色,反而多问了一句:“哦?” “我睡眠向来很浅,这一点她可证明。”他指了指秋之南,后者脸色绯红地点了点头,他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好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向来睡眠很浅的你昨夜却睡得特别沉,这点很反常?”不愧是衙卫,他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言逐风赞赏地点头,他这么含糊其辞,也是想试试此人的能力,而薛清确实没让他失望。他本打算如果这个人是个酒囊饭袋的话,就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直接一走了之;可如今……他倒愿意给薛清一点时间来查明真相。 薛清根据这一点又问了问其他人,有的说没什么感觉,睡眠一向很沉;有的则答得含糊;唯一一个给予肯定的是阮荆,因她睡得很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相公是何时出的门,又是如何出的事。 再问其他,也问不出什么了。反倒是客栈的主人,那个一直有些神神叨叨的老人家在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它又出现了,是那个怪物下的手……”众人来这客栈的时候都见识过老板的奇怪言行,受过他的提醒,因而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言逐风多问了句,“老人家,你说的它是谁?” 老人家没回答,回答的是薛清:“他说的是上一次命案中出现的黑影。” “上一次?”言逐风眸色沉沉,“你的意思是,这里并非第一次发生命案?” 他这话一出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不定。头顶乌鸦又在不断地盘旋号叫,让人心里止不住地发毛。 “嗯。”薛清面色深沉,“一月前,也是在此地,死了一个人,和这次的手法完全一致。当时派来查案的人也是我,只不过我什么都没能查出来……”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黯然,却又带着某种誓不罢休的执拗,“从那天之后我就时不时来到这客栈里,想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却一直没什么头绪……直到昨夜,命案再次发生。无论是谁,这次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一字一顿道:“案件查清楚前,谁都不准离开这里!” “凭什么啊?”贵公子身边那个叫雨寒的少女不满地嚷嚷出声,“这个鬼地方,我们公子才不要再住下去!” “命案既然发生在客栈里,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在洗脱这个嫌疑之前,我想你们也不想被人贴上诸如杀人犯之类的罪名吧?” “万一你一直查不出来,难道我们要一直陪你耗在这里?”这次开口的人是严淳,那个书生,“我还得赶着去京都应试呢。” “对啊对啊。”雨寒再次附和,“我们公子也要赶到京都去拜寿,万一延误了,这损失你赔得起吗?” 薛清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或游移:“在下会尽快洗除诸位的嫌疑。此事职责所在,还望各位体谅。” 雨寒还想在说什么,被于柯挥手制止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罢了罢了,本公子就配合你一下,你别让我失望就成。”转身踩着“吱呀呀”作响的楼梯就回房继续睡觉去了。两个婢女也随之离开。 严淳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其他人都没再表示异议,只好甩甩袖子也回了房。 剩下还在原地的就只剩下言逐风、秋之南、牧昕和阮荆。 薛清能察觉得出言逐风三人对他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最为配合自己,当即对他们抱了抱拳:“多谢三位。” 言逐风轻微摇头:“我们会全力配合及协助你破案,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便是。” 薛清郑重颔首,转头继续去查客栈里凶手有无留下线索。 他们三人并非专业人士,不想给他增添烦扰,便也都回了房。 窗边。 秋之南看着外面盘根错节的树枝虬干,心情还未从刚才命案的不安之中平复过来:“薛清两次都盘查过客栈内的客人,若是同一张脸出现两次,他不会没有印象,毕竟这客栈人迹罕至,可看薛清的表情并不像是如此……也就说明,并非同一人下的手?还是说,凶手根本就不在我们之中,只是埋伏在客栈外伺机而动?杀了人就离开,隔些时日再出现?若是那样的话,要查到什么时候?” 秋之南的疑问,言逐风也有,但他想的并非只有这些。 “陆纡的心脉带着咬噬痕迹,伤口细小,我探查过客栈内部,并无吻合之物。而客栈外的结界于夜间最强,若是外物入侵,结界必然会波动,甚至有破损,但我并未发现结界的某处有灵力不均衡的现象。作案手法一致,作案地点相同,显然是同一人动的手,至于容貌,妖善变化,两次用的不是同一张脸也实属寻常。” “所以,这个人在我们之中?” 言逐风并未给予她肯定的答复,反道,“我奇怪的是,凶手应该知晓昨夜薛清在客栈里,却还是选择在这里动手。为什么?是对薛清的挑衅?还是这个人他不得不杀?” “那把价值不菲的匕首和房间里的财物,凶手并没有拿走,也就是说,他并不图财;阮荆虽不年轻,却仍有几分姿色,可凶手也未动过她分毫,显然也不是图色……”秋之南认真地分析着,“那便是为仇了。可若是去查陆纡过去有没有什么仇家,又极其耗费时间……” 言逐风陷入思索中。 牧昕托着下巴道:“我们毕竟不是衙门里的人,分析来分析去也没个什么头绪,还是别想这么多了,等薛清去查好了……” 言逐风忽地放下茶杯:“我对老人家口中的那个它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去跟他聊聊?” 第五十三章 扑朔迷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问它是谁?”店主整个人还是缩在柜台后面,只露出一双褐色发亮的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告诉了你们又有什么用?你们能抓住它吗?” 虽然他这阴沉沉的目光仍旧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但好歹是白天,秋之南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您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们抓不住?” “年轻人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老人家冷哼了一声,慢吞吞地从柜子后面挪了出来,寻了个凳子坐下,示意他们也在自己对面坐了,才开口道,“它第一次出现是在三个月前。” 牧昕抢先道:“可三个月前,并未发生命案。” 老人家对他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才道:“确实未曾发生,因为它被我发现,急匆匆地逃了。” “那后来呢?” “一个月前,它杀了第一个人。”老人家露出回忆的神色,“从那天开始,我这客栈的生意就越来越差,门可罗雀。最多人的一次,就是昨夜,加上你们和薛清,总共十个人,然后它就再次出现了。” “您的意思是……”秋之南看看外面郁郁葱葱却透着阴森森气息的树林,不由哆嗦了一下,“它一直在监视着这里?并趁着人多作案?” 这一点和言逐风的判断并不相同,言逐风说外部入侵的可能性极小,他却笃定是那怪物下的手。不过他们本来也就只是来探究,并不打算完全相信老人家说的话。谁知道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而且,难保这老人家自己不是凶手。 毕竟他可是两次命案时出现的唯一相同的一张脸。 “或许。”老人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又或者,这些人,都是它引来的……” “引来的?”牧昕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观察过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慌慌张张的,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除了你们。”老人家说得神神叨叨,三人互看一眼,均想到了那群“怪物”。 是它们? 秋之南求证道:“您看到的它长什么样子?” “一个似人非人之物,惨白惨白的脸色,血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立着,那叫一个瘆人啊……”老人家提起它,似乎仍有些后怕。这描述确然和他们所见的那群怪物并无二致,可不可能是它们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群怪物没有自我意识,伤人于表面,不可能会在半夜袭击了人,那人却没有任何外在伤害。不,也不一定,那个巴术起初不也跟正常人并无二致,可后来发狂的时候,眼睛也变成了红色。 或许那是个跟巴术一样的人,也或许……下手的根本就是指使它们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 言逐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牧昕,后者一脸认真地在思索,眉头紧锁,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这客栈是牧昕带他们过来的,纵然他一路上确实方向感不强,走的路线也毫无章法,可如果他真的有心,营造出这种假象也并非没有可能……而且,这一夜,他们都睡得昏沉,不排除他动手的可能性…… 唯一奇怪的是,杀人动机。 如果是他,他要杀的人是自己和秋之南才对,为何要杀陆纡,这个看起来毫无干系之人?为了打消他们对他的怀疑? 不,这样明显本末倒置了。毕竟如果他接近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杀了他们,何苦还要兜这么一大圈?直接动手岂非干脆? 可不是他,又是谁? “之前被杀的人,您知道他的身份吗?”言逐风又问。 “好像是一批魔族卫兵的首领,叫沈延。薛清那时候还是这一带的令长,但由于一直没查到凶手,县令就撤了他的职……” “沈延?”言逐风一愣,他几个月前刚看过关于此人的奏报。沈延,沈冰之兄长,性暴躁,半年前带兵追查蝶灵国溃逃人员,自此失踪,下属全部下落不明。原来沈延竟死在这里。若凶手是冲着驭魔国来的话,这些事也可以说得通,但这次为何要杀一个跟驭魔国没有关系的立颉国商人? 秋之南看看正在楼上转来转去仔细搜寻每一处的薛清道:“所以他这次才非要找出凶手不可?” “是啊,他算是挺无辜的,又执着得过分。”老人家幽幽叹口气,“可怪物下的手,怎么会有线索留下?即便留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能把那怪物抓到?他还总说我在危言耸听,不信我说的话。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出个什么凶手来。” 言逐风忽道:“这客栈的结界是何人所构造?” “哦,这个啊……”老人家抬眼看房顶,“是命案发生七天后,一个和我一样老的老头子路过这里,说这个客栈阴气太重,就造了这个结界出来,说是能防止邪物入侵。我想着既然有结界,就把本就有些破烂的屋顶给拆了,想着也算是个特色不是……不过,如今看来,这结界也没什么用啊。” “防止邪物入侵……”言逐风剑眉微拧,看向二楼,目光中渐渐起了些变化,再次看向老人家道,“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样貌如何?何方人氏?” “好像说过,人老了,记性不太好,我想想啊……”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不太确定道,“披着件白色的斗篷,额头上似乎有一个什么标记,啊对……”他忽然看向秋之南,一拍桌子兴奋道,“就和你额头上的标记一样!” 秋之南怔了一下,猛然拽住老人家的胳膊,激动道:“您说和我额头上一样的?蝶形标记?什么颜色的?他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胳膊抢救出来:“过去这么久了,我得想想,你先放开我……” “哦……不好意思啊……”秋之南忙松开手,目光中仍满含迫切,这个人或许就是蝶炎城里的某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或许就能知道姐姐的下落了。言逐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目光中多了些别样的期许。 牧昕见他们都盯着老人家,便也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搞得老人家哭笑不得,最后含糊道:“似乎是叫什么‘藏’,还是‘隐’的?” 第五十四章 银色术蝶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隐长老?”虽然和秋之南期许的大相径庭,但这个名字却也让她激动不已,眼中甚至夹杂着闪烁的星火,“您说的是隐长老?额上的蝶形标记是银色的,对不对?” 老人家肯定地点头:“是银色没错。” 言逐风挑眉,怀疑道:“为何您对蝶形标记和他的姓名都记忆模糊,唯独对颜色记忆深刻?” “嘿嘿……”老人家憨厚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目光中闪着微光,那是典型的贪财之色,“这不是因为和银子是同一个颜色么……” 几人登时无言。 “这个隐长老是何许人也?”沉默片刻,言逐风忽又开口,问的却是秋之南。 “隐长老是蝶灵国为数不多的顶级术蝶之一,也是最早一批被征兆到战场上的术蝶,以结界和占卜术闻名于蝶灵国。基本所有上了战场的术蝶都丧命于战场上,我们都以为他也死了,没想到他……”秋之南说到这里蓦然停了停,因她想起,对方就是害得隐长老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言逐风想起什么,眸色微动:“抱歉。” 他记起了那个老人,相较于其他术蝶而言,他的灵力确实强大到旁人难及,只不过战场之上,所熟知的不过敌对双方将领之名,而隐又始终将面容隐于一袭白袍之下,是以他并不知晓那个曾让他束手无策了三日之久的术蝶便是秋之南口中的隐长老。如今,记忆中的那张脸和这个名字彻底吻合,让他不觉恍然道,原来是他。又想,果然是他。 此人构造出的结界牢不可破,若非己方攻击不足,他此前又为修补紫色隐患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导致灵力枯竭,三日后无以为继,或许蝶灵国还能支撑上更久的时间。可即便如此,此人也让驭魔国付出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代价,还使他们的攻城之举被迫延迟了数日。 只是,言逐风私心以为,那个老人最强的不是结界,而是占卜术和仿若能洞察人心一般的眼神。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自己心防崩塌失态,险些被对方将领趁虚而入,若非他的副将拼死挡下那一击,甚至他会命丧当场。 隐问他:“你不是驭魔国的正统皇子,为何为了它屠杀生灵?” 面对他直指咽喉的剑,隐毫无惧色,那刻满风霜的脸和坦然赴死的眼神让他的心有一刻的迟疑,乃至于放下了手中之剑,甚至为他营造了一个死亡的假象。虽然隐长老知晓自己最深处的秘密和不愿提及的往事,可对他,言逐风不知为何,下不了手。 秋之南察觉到言逐风的突然失神,并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还以为他因自己的失语而心神不定,只得转移话题问店主道:隐长老后来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老人家摇摇头:“他说自己居无定所,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秋之南心生失落,找了这么久总算是知道了一个同类的消息,可线索却还是断在了这里。 不过,隐长老是她此生最为敬重的长老。他还活着,无论于她而言,还是于蝶灵国而言,都是幸事。 “老头,你如此爱财,为何还选择将客栈建在此处?选在城镇里岂非比这里挣得要多的多?”牧昕关注的重点显然和他们都不同,对老人家的称呼也毫不客气。 老人家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懂什么?城镇里客栈多如牛毛,还缺我这一家?我要的就是独辟蹊径!这林子以前野味可多着呢,多的是人好这一口,特意寻来,那时候这里生意不知有多好。”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林子里的鸟兽绝了迹,这客栈才慢慢荒凉下来。”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另谋生计?”秋之南不解,老人家摆摆手,“这客栈耗费了我太多心血,岂是说弃就弃的?而且,有些猎户念旧,时不时还会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这客栈权当给他们歇歇脚罢。” “本来人就不多,你还收那么贵,有人愿意来才怪。”牧昕悄悄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老人家耳朵灵,听了个一清二楚,愤愤道,“我宰的只是你们这些生客,反正你们也不会有机会再来,多赚一点是一点。” 牧昕无言以对。 细细一想,老人家这话不无道理,他们误闯此地,再来的机会确实渺茫,而夜深人静,周遭所见除了这间客栈,并无别的栖身之处,老人家看准了他们不会离开,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秋之南对店主和客栈的畏惧之心,在这三言两语中不知不觉去了个一干二净。大多时候,恐惧仅仅是因为未知,而一旦谜团解开,这恐惧便也消失无踪。 “可有发现些什么线索?”言逐风的话蓦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抱着长剑从楼上探头的薛清身上,后者本来听他们聊天听得入神,没留神言逐风忽然问他,愣了愣才道:“只有些不算线索的痕迹罢了。” “可否说来听听?” 原本,有关案情的线索是不能透露给涉案之人听的,但也不知道是此前言逐风的有意配合给薛清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还是他想试探几人的反应,此刻毫无隐瞒道:“我问过阮荆,她说陆纡生前仇家不少,但就是因为仇家太多,反而无从判断谁的嫌疑更大……” 牧昕坐在桌子上,仰着头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啧啧道:“想取他性命的人如此之多,他居然敢不带任何护卫出现在此,这不是摆明给别人下手机会嘛?” 薛清开口想说什么,但大约又觉得楼上楼下说话的姿势太过艰难,说了句等等后就从楼上走下来。此前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杆挺直的枪,他们倒是没发觉,原来他走路如此严格规整,每一步都像是被丈量好似的,同一个尺寸,足见他性格中偏执与古板的一部分。 第五十五章 何人所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此刻,他一双浅褐色的眼眸毫无避色地看着面前几人,认真道:“阮荆说,他们本带了护卫,但路上碰到袭击,所以被冲散了,他们也是慌不择路之下才到了这间客栈里。夜里,本担忧着被人追上,不敢安眠,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死了过去……我想,那人大约是用了迷香之类的东西。” “袭击他们的是何人?” “说是一群眼眸血红,无知无觉的怪物。” 又是它们! 难不成真是他们所为? 若袭击他们的和袭击牧昕的是同一批的话,是否说明,那群怪物只是无差别攻击,并无特定目标?而牧昕是无辜的?但要如何解释,本来无知无觉的怪物突然有了脑子,留下这几乎毫无破绽的杀人现场? 言逐风眉梢微皱:“是否搜查过每个人的随行包裹,有无线索?” “其他人都查过,暂无发现。”薛清的目光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未查的就只剩你们三人。” 言逐风道:“我与之南并无随行包裹,所有的东西都在身上,若有必要你可搜身。至于牧昕……” 牧昕接收到他的视线,果断道,“我包裹就在楼上,你随便搜。” 薛清眉目间舒展了几分,要知道他刚才为了搜查那些人的房间和包裹,看了他们不少脸色,难得碰见三个如此配合的人,他自然感激不尽。其实,若非他力求公平公正,在相信他们的前提下,他本不愿这么做。 但他明白,作为一个衙卫,是不能单凭感觉行事,落人话柄的:“我相信几位。但为确保万一,还是需要走个形式,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言逐风颔首,表示明白,主动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只几瓶治外伤的药粉并一瓶药酒。牧昕身上的也只是些小玩意,并无可容纳迷香之物,薛清仔细确认过,并简单搜过他们身体后,对他们二人道了句得罪。 由于秋之南是女子,薛清顾忌着男女之防,只让她自己把东西拿出来,随意翻检了一下,并无任何发现。 薛清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只是一抹郁结之色又重新爬上他的眉间:“那人极大可能是尾随陆纡夫妇进入客栈,趁着夜深人静杀了人后逃走。”薛清的猜测并无道理,只不过,秋之南想到言逐风说若夜间有人入侵的话,结界应有波动,但……是言判断失误吗? 不,不一定。毕竟,他们都只是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做出的推测,事实如何,并不知晓。 薛清敛眸道:“此人一而再地杀人,简直目无王法!无论他在何处,我都势必要将他找出来,绳之以法!” 既然沈延命丧于此,言逐风也无法置身事外,毕竟他也需要给沈冰一个交代,但此刻却对薛清的表态未置一词,只问他:“两次命案杀人手法一致,两个被杀之人彼此间是否有关系?” 薛清道:“沈延是魔族人,陆纡是妖族,按说没什么牵扯。我从阮荆那里也未得到有关的讯息。” 言逐风微微沉下眸子,对牧昕道,“你带薛衙卫上楼,查一下自己的包裹和房间。” 牧昕从桌上跳下来,一步并做两步地往楼上跑,毫无勉强的成分。 薛清跟在牧昕身后上了楼,言逐风却留在原地闭眼感受结界上的气息。 秋之南微有些意外,她以为以他对牧昕的怀疑必然要亲眼确认,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这说明,他开始相信牧昕了吗? 言逐风倒未留意到秋之南的神态,他的注意力都在感知这结界和周遭的气息上。 结界上附着一股暗黑之气,这一点他此前就留意到了,但因为结界并无破损的迹象,所以他未曾怀疑过外部力量渗透,毕竟此处乃是妖界范围,附近的妖怪不在少数,无意中撞上去留下这样的气息也实属寻常。但是,有一点是他忽略了的,结界只在地面,地下并不属于这个范围内。 那个人,或许是从地底进来的。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凶手是否还是客栈内的人就有待商榷。 秋之南发觉他眉目在一瞬间染上一层阴影,忍不住问:“言,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他睁眼看向神态中带着一丝惶惑不安的秋之南,选择把刚才的怀疑咽回肚子里。未确定前,他不愿平添她的恐惧,她胆子本来就小,因而只轻描淡写道:“我此前判断有误,或许,凶手是来自客栈之外。” 查完牧昕包裹正好下楼的薛清听见他这句话,赞同道:“没错,凶手应当不是客栈内的人。”从牧昕那里,他也一无所获,“看来,客栈之内的人确实没什么嫌疑,若是如此的话,我便再无将他们留下的理由……” 言逐风道:“你的判断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虽然暂无证据表明他们与凶杀案无关,但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的意思是……” “若凶手在客栈外,不知他杀人的目的前,这些人即便离开也难保证安全。他既然杀了人,必然留下了线索,这线索一定是被遗漏的。”他的视线扫过客栈内的角落和平整的地面,眸中暗潮涌动,“我和你再在四周看看。” 薛清郑重地点头,不自觉间,他竟以言逐风的话为准。 秋之南觉得,言逐风是个天生的王者,不自觉地让人信服于他,并甘心臣服。 他们的查探太过琐碎,时常在一处就一呆就好半天,甚至连地上的水渍,木板上的磨损痕迹都不放过。牧昕又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陪着发了会呆后,就觉得无趣拉了秋之南去客栈外,研究草药和野生蔬果去了。 秋之南虽然想陪在言逐风身边,但又不放心牧昕一个人呆着,纠结了一会,想着她留着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倒不如在林子里找一些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便跟着牧昕去了。 林中的蘑菇和野菜倒是不少,他们便采摘了一些,拿牧昕的外袍裹了,准备借店主的锅来煮了吃。 第五十六章 如许温暖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没过多久,言逐风也从客栈内出来了,不过他本意是查探四周有无可疑之人,因而并未加入他们采蘑菇的队伍中。 言逐风在四周查探了一圈并未发觉什么异样,反倒无意识地猎了几条无毒的蛇回来,准备中午加餐。考虑到秋之南不吃肉,他直接拎回了客栈并未让秋之南看见,在厨房内还撞见严淳和于柯。两人对他手中的死蛇都露出嫌恶的表情,显然对这生物没什么好感。 言逐风不以为意将蛇处理了,向店家借了锅,扔进锅里煮。 店家闻着香味不觉有些馋,便也架起一个炉子,烤着不知哪里猎来的野猪肉。 香味把所有人都给勾了出来,尽管他漫天要价,却还是有人肯买账,尤其是那个贵公子于柯,要了一大盘肉,一条鱼,和七八个素菜,一坛酒,由两个婢女服侍着,颇为享受。 严淳和阮荆则含蓄许多,前者要了一小碟的肉和一盘素菜,一碗米饭,慢悠悠地吃着;后者只要了盘素菜,一碗米饭,却几乎食不下咽,时不时抬袖子擦擦眼睛,很显然她并非囊中羞涩,单纯只是吃不下。 牧昕身上的钱几乎全都拿来付了房钱,自然是买不起这烤肉的。好在他们摘了不少的野菜,又有几条蛇做汤,三人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对比他人的大鱼大肉,略有些寒酸罢了。 薛清是最后进来的一个,还未说话,就被牧昕招呼着:“快来吃点东西。”他们摘野菜的时候可是特意把他也算进去的。私心里,他们对这个衙卫很有好感。也觉得他一个衙卫,身上没什么钱,而店主的天价饭菜,他也是买不起的。 薛清愣了愣,看着他们面前简单的野菜和蛇汤,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来:“好,我待会就来。” 他进厨房后不久又出来,走到他们桌前:“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秋之南忙把两样东西各盛了一份,递到他手中。 蛇汤是言逐风做的,菜却是她炒的,对别人的评价,她还是有些期待,所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薛清被她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大约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吃了一口菜后赞了一句:“味道真不错。” 他性格木讷,本就说不出多么好听的话来,可秋之南却就这么满足了,又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野菜。 眼看他们面前的菜和汤都见了底,牧昕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秋之南只好安慰道:“待会我们出去再多挖一些回来。” 话音未落,老人家端出来一大盘烤肉,四个素菜,一坛酒和四碗白米饭搁到他们桌子上,量多的足够他们四个人吃个饱。 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薛清脸上,心生人不可貌相的感觉。 薛清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饭量比较大,所以刚才跟店主又多要了几个菜。不过,我一个人显然是吃不完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吃了你们的饭菜,你们也吃些我的吧。店主的烤肉的手艺可是一绝。” 言逐风一眼看穿了他的用意,他显然看穿了他们的窘境,却选择以一种不伤他们自尊的方式来贴补他们。抬眼见秋之南和牧昕一副要流出口水来的模样,他想,还是心思简单些比较好。 “这么多菜花了你不少钱吧。”牧昕一边吃,一边有些肉疼。 薛清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两银子。” “一两?”牧昕惊叫出声,察觉众人撇过来的不满视线,忙又噤声,小声道,“一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么多东西?”他可是亲眼看到于柯花了一百两才买了那么一桌的菜啊。 薛清也下意识压低声音道:“店主不会宰我们这些熟客。” 牧昕这才恍然想起,店主说的那句专宰生客不宰熟客的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们取得了薛清的好感,如今沾了他的光,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口福。 秋之南许久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虽然想要矜持,但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伸向饭菜的筷子,一边塞了满嘴的菜,一边一个劲地夸好吃。言逐风默不作声地在她面前放了杯水,自己手中的筷子却是不紧不慢的频率。 薛清本来被她吃饭的架势给唬住了,但看了半天发现她只吃素菜,肉一块不动,还以为她是太含蓄,忙从牧昕的筷子下抢出来几块,夹到她碗里:“小姑娘,多吃点肉,别跟我客气啊。” “她不吃肉。”同时响起的言逐风和牧昕的声音。 薛清面露不解:“为何?” 秋之南本想跟以往一样一句话带过,但不知为何,在他那般关切的眼神中忽然就不想敷衍了事。薛清的年纪其实足够当她的父亲,而她的亲生父亲,从来没给过她这般的温暖。她半垂着眸子缓慢说出缘由,说那被烧焦的人体,说寒霖给她的恐惧。 她话音落后许久,饭桌上都没人说话,而后才各自有了反应。 言逐风和她相处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知晓她不吃肉的缘故。他从未想过,那缘故竟和他脱不了干系。道歉显然不是她需要的,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牧昕半带心疼半带愤怒地斥责寒霖的暴虐行径,而后“贴心”地把她碗里的肉全都夹到了自己碗里。 薛清叹息了一声:“姑娘年纪轻轻竟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这次全都是素的,略带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害你想起伤心事。来,多吃些菜。” 秋之南的鼻子蓦然一酸,强压下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你们快吃,菜要凉了。”埋头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菜,心里涌动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多人给她的温暖,甚至有个人还是素昧平生。 言逐风瞥到她眼底的泪花和嘴角发自内心的笑,失神了片刻,才再次动筷,但显然有些神思不属。 一道犀利的视线蓦然落在他们身上。 言逐风警觉地看过去,却只看到另外几桌的人都在埋头吃饭,无一人看向他们这里。 是幻觉吗? 第五十七章 惊弓之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吃过饭后,言逐风和薛清继续查验客栈周围,顺便去查看陆纡的尸体。 秋之南和牧昕无事可做便又往客栈外跑,开始为晚饭做准备,毕竟一两银子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对薛清这个小地方的衙卫来说,吃多几顿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他们计划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猎到些活物,那晚上就不用再付钱买,反正他们有手艺在身,有食材就饿不着自己。 牧昕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边在林子中翻找,一边喋喋不休,说的尽是些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故事,什么老鼠娶亲啊,狸猫夜行啊,听得秋之南一愣一愣的。 言逐风放心不下,出来找他们的时候,只见一个手脚并用唾沫横飞,面上神采张扬,一个坐在地上托着下巴听得认真,憨态十足,从林间漏出来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周身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芒。那么美好的一幕,不自觉冲淡了他心中命案的阴霾。 他没去打扰他们,转身回了客栈,在四周撒下若干颗石子,又施了层术法,那些石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钻进了泥土里。 若他们中有人灵力足够高的话,会看见石子之间连接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线,而后凝结成网状,将整个客栈牢牢守卫其中。任何试图闯过它或者无意触碰它的人或物,均会在第一时间被设阵之人所察觉。虽说那人还会动手的可能性极低,但言逐风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由于牧昕的故事太过精彩的缘故,秋之南听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忘记了正事,待回神,日头已然西沉。她一边懊恼自己居然听着听着入了迷,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拉着牧昕在林中狂奔,趁着天还没黑,尽可能多地采些蘑菇和野菜。 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比较好,还是那些活物在夜间放松了警惕,居然被他们抓住一只野兔。这只兔子冲淡了秋之南未能找到更多吃的的懊恼之情。她虽然不吃肉,但还有其他三个人呢。 拎着这个意外之喜回到客栈,不出所料引得众人歆羡,而待牧昕烤起兔子,那诱人的香味更是勾得于柯恨不能把鼻子黏在上面。他甚至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下这只兔子,却被牧昕给拒绝了。毕竟与钱相比,他显然对这兔子更感兴趣。 牧昕烤兔肉自有一套,等他烤完,发现客栈里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还真没有吃独食的习惯。跟秋之南商量过后,笑眯眯地大手一挥,拿刀把兔肉切成小块,每人分了几块。 于柯念在他分兔的义举上,慷慨地替他们点了满满一桌的菜作为回报。 因为这只兔子,众人之间的气氛蓦然变得和乐融融,也没人再吵嚷着要离开。于柯甚至在啃完兔肉后意犹未尽地表示,第二天也要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抓回来一只兔子。 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就算是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阮荆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脸上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看着喝完酒闹得欢腾的众人。 言逐风没有加入他们,他在观察每一个人,即便凶手或许并不在他们之中,但骨子里刻下的疑心,让他对人对事都抱着怀疑态度,无法放松警惕。 可下一瞬,众人在围着炉子里的火跳起了舞,他身不由己地被秋之南拉着手加入他们的队伍之中。不知不觉间,连他都被这股气氛所感染,眉目柔和了许多。 也罢,就此放纵一回吧。 吃完也闹完后,几个酒喝多的醉得东倒西歪,被各自身旁的人扶回了房间。 牧昕也喝了不少酒,脸色红得厉害,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房间的床上,嘟囔了几句话后就安静地睡着了,神态安然静谧,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秋之南哭笑不得地将他安置好后,才和言逐风离开他的房间。 站在前一日休息的房门前,秋之南却没进去,半垂着眸子道:“我已经不害怕了,你今夜不用再陪着我,我自己去另外一间房睡就行了。” 言逐风想说不要紧,即便不为了她,他也是无法安眠的,但看到她的神态,想到她大约不想麻烦自己,出口的话便成了:“好。” “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歇息……” “嗯。” 秋之南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这么平淡的回复却让她心中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言逐风抱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情绪难辨。 黑夜终归是沉寂的。白天不曾留意或者不甚在意的东西,一旦在黑暗中,就会带了别样的意味,一丝丝细微的异常声响都能让人如同惊弓之鸟。无论给自己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可当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秋之南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毕竟,这客栈里还停着一具尸体,而凶手或许还在这客栈外伺机而动,越想她越是恐慌不安,几乎想要立刻冲到言身边去。但一想到,有她在,言逐风就没办法睡觉,就还是压下了自己这股冲动。 她暗自鄙夷自己的怯懦,以往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曾多少次面对黑暗的侵袭,不都这么过来了。如今有人在侧,她忽然间就害怕起孤寂的感觉来,想要依靠他人的庇佑。 真是没用! 秋之南,你总要习惯一个人。过去你有姐姐和蓝漠,可仍然如同现在一样迫不得已地分开。而如今,虽然有言和牧昕,可终归等言找到姐姐,等牧昕离开,你就依旧还是一个人,别去依赖任何人。 可眼睛一闭上,恐惧还是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她干脆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算了,大不了坐一夜好了! 她趴在桌上盯着昏黄的油灯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忽地响起,带着试探的意味,让她本来就不太平稳的心跳彻底乱了,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磕磕绊绊地回了声:“谁啊?” 门外之人沉默片刻道:“之南,是我,牧昕。” 牧昕?听到这个名字,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浮木一般,几乎是下意识跳起来,过去拉开了门。 第五十八章 命案再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门外,牧昕擎着一盏油灯,见到她像是松了口气:“我被尿憋醒,去楼下方便。方便完准备回房的时候看到这间房里的灯亮着,吓了一跳,就想过来看看是谁在里面。今夜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睡啊?” “我……”秋之南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处境,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没事吧?” 牧昕揉揉脑袋,头确实有些疼,但没太大影响,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那点酒算不了什么。既然房里的人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去继续睡了啊。” 他转身准备走,秋之南下意识叫住他:“牧昕。” “嗯?”牧昕疑惑地回头看她,她却咬着唇半天不说话。 牧昕刚才没留意,此刻方瞥见她额头上一层薄薄的细汗,又联系到她半夜不睡觉的奇怪举动,顿时恍然,却没有直接说破:“我忽然想起来,这客栈里还停着一具尸体啊……”他打了个哆嗦道,“想到还有些怕怕的,回去肯定是睡不着了……你能陪我说会话吗?” 秋之南求之不得地点头:“好啊。” 牧昕进屋后,大咧咧地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将油灯往桌上一搁,抱怨似的道:“你说那凶手到底是什么心态啊,非要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多了具尸体在这里,让人心里毛毛的……” 秋之南赞同地点头,又想到一事,忽看他道:“你刚才怎么能那么大意,直接一个人过来敲门?万一这房间里是别的什么人,对你下手怎么办?” 牧昕没想到她忽然教训起自己来,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声:“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听见说是我就开了门,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万一门外的人是伪装我的声音故意骗你开门呢?” 秋之南一想,还真是。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用说谁。 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困意纷至沓来,秋之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又怕被牧昕发现,硬生生憋了回去。 牧昕见此不觉好笑道:“你困了就去睡吧。” “没事,我不困。说要陪你说话的,怎么能自己去睡了?” “我说让你陪我说话不过是个幌子,你听不出来啊?”牧昕不忍见她强撑着,这才实话实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害怕,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才故意这么说的,本意不是真要你陪我。胆子小没什么丢人的,我一个男人都有点怵得慌,何况你一个姑娘。” 秋之南没想到他早看破却不说破,脸不自在地红了红:“那你……” “我不会离开的,放心睡吧。” “可是这样……” 他大咧咧地摆手,“没事,我不像言公子,心里装了太多事情,睡眠浅容易醒。我只要睡着了就雷打不动,给我一张桌子,就能睡到天昏地暗,你就别担心我了啊。”牧昕推着她的背就往床边去,“我看你困得不行,别硬撑着了。” 秋之南只好躺下,看他明显还稚嫩的脸庞带着郑重其事的光芒,处事又这般细致,想到他其实比自己年龄还小,不免低声道了句:“牧昕,谢谢你。” 牧昕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谢什么谢啊,我还想谢谢你呢,若不是你们,我早就死在那群‘怪物’手里了。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为你做点事情,求之不得,所以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浅绿色的眸中转为恬淡幽静,露出一抹释然的笑,牧昕不觉有些心慌意乱,忙伸手覆上她的眼睛,不太自在道:“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有我在呢,别怕。” 察觉她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睫毛如同刷子一般在他手心轻微扫过,而后如同倦了的蝶,安静停歇再无动静后,牧昕才收回手。许久,手心还残留着那轻微的触感。 他看着她闭上的眼睛发怔,而后微微蜷缩起掌心,似乎想要将这种感觉永远地留下一般。 天还蒙蒙未亮,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牧昕伸了个懒腰,看到依然睡得很沉的秋之南,露出一抹笑容来。这一夜,趴着睡,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他还是回去补个眠好了。 一拉开门,却对上了言逐风天蓝色的眸子,吓了一大跳,惊魂甫定地拍怕自己胸口,却又顾忌着秋之南还在睡觉,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声不吭啊?知不知道很吓人的?” 言逐风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不是……”牧昕下意识想要解释,又想起什么,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来,“你见我在她房内,吃醋了是不是?” 言逐风盯着他,不说话,但视线冰冷,显然在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牧昕被他看得寒意顿起,不由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别认真嘛。”随后才认真解释了他为何会在秋之南房间的原因。 言逐风听完后,微微一点头:“辛苦你了。” 牧昕被惊得愣了一下,他这么客气,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可还没等他做出一个合适的反应,对方已经冷淡地下了逐客令:“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回去吧。” 牧昕“切”了一声,这不就是典型的过桥拆桥么?可转瞬又想,自己陪秋之南是自愿的,而非他勉强,算不上过河拆桥。不过,他虽然本来就想要离开,但为什么言逐风的话听着那么让人不爽呢。 他撇撇嘴,还未说出其他的话来,一声尖叫声蓦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忙朝着尖叫声发生的地方飞奔过去。 这一次,死的是于柯。 昨夜他还在嚷嚷着今天要出去抓只兔子回来,今天就躺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炉子里的灰尘未尽,昨夜的和乐景象似乎还在眼前,可眨眼间,物是人非。 眼前的一幕像是在提醒他们,这才是现实。昨夜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奢华的梦境。 于柯死在他房间内,尸体外表不见伤痕,死时面容惊恐,心脉有啃噬痕迹,和之前两人的死亡原因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指被人割破,身边有一张带血的字条:“以命,偿命。” 凶手是握着他的手写出来的这样一张字条,且故意写得夸张,“命”的最后一笔拉的奇长。凶手既然故意如此,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即便比对在场之人的字迹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可薛清还是按部就班地一个个地让他们写字来比对。 第五十九章 自证清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的视线扫过他前一日布下的阵法,并未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眸子瞬息间沉了沉。 薛清验完字迹之后,对他摇了摇头。如他所料,无一人吻合。 像是再一次验证了凶手不在他们之中,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人群再一次吵嚷着要离去。 薛清试图阻拦,却被那个叫做雨寒的婢女指着鼻子怒骂:“若不是你非要我们留下来,查什么狗屁凶手,公子他根本不会死!是你害死了我们公子!如今,你还想害死我们吗?”她胡乱擦擦流出来的泪,威胁一般道,“我要回去找老爷,让他替公子报仇!” 薛清的面上闪过一丝歉疚之色:“抱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若你们此刻离开,凶手就更不可能被找出来。” “你不是查过我们的包裹也验证过字迹了吗?我们都是清白无辜的,留在这里对你破案也没什么用处。”这次开口的是严淳,他不激动也不狂躁,说出的话更是合情合理,让薛清一时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辩驳。 见他沉默,其他人继续往外冲。 薛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张张嘴,却又颓然地闭上。 他没有阻拦的理由。 一直抱臂站在楼上不发一语的言逐风,身形蓦然移动,眨眼间到了门边,手中一把银白利刃突兀出现,横在所有试图离开客栈之人的眼前,他一字一顿,语气生冷道:“一个都不许走!” “为什么?”雨寒不忿地嚷嚷出声,但对着言逐风,显然她的气势弱了许多,人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会有优待。 “命案现场在此处,即便你们现在回去通知了人过来,他又能如何?现场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又如何有迹可循?凶手也不会在原地等你来抓。而且,你们就打算直接把公子的尸体扔在这里不管不顾?你觉得我们这里会有人替你保管好尸体?” “这个……”雨寒无言以对,下意识转头看向雪寒。 雪寒倒是冷静很多:“那你说怎么做?凶手说不定还埋伏在客栈外面,万一他再杀人怎么办?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们?” 雨寒忙不迭点头,大约是死亡的阴影太过强大,她的声调忍不住再次拔高,带着浓郁的不安与恐惧:“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我不会让你们死。”言逐风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让雨寒蓦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盯着他的脸许久,才悄声说了句,“这可是你说的。” 言逐风道:“是我说的。你若丧命于此,我必为你陪葬!” 这等于是以命作保。 再多的质疑,再恐慌的心在他这句话里似乎都缓慢平息。 雨寒仰头看着言逐风刀削一般俊朗的容颜,脸不自觉地红了红。他可是比公子还要好看许多的人呢。她咬着唇想,其实,就算是死在这里,有他作陪,也不算亏。 她于是就这么被安抚了下来。 可严淳却不吃这一套:“她们可以为了自家公子留下来,待你查明凶手,但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吧?” “你确实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但是……”言逐风的目光一一从面前或疑惑或平静或失神落魄或担忧的面容上扫过,吐出几个石破天惊的字来,“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严淳神色愕然:“你为何如此确定?” 言逐风目光冷静:“昨日我在客栈外设了阵法,若有人触及,阵法必有波动。而自始至终,我并无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客栈内夜里触碰过阵法之人,有六人。一是于柯,一是你,一是雪寒,一是牧昕,一是客栈老板,最后一个是薛衙卫。” 薛清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六人都有嫌疑?” 雨寒下意识替自己的好姐妹辩解道:“不可能是雪寒,她自幼跟在公子身边,没理由杀了他。” “客栈内只有一个茅房,设在一楼转弯处,靠近侧门。也就是说,你们触碰到丝线或许只是去茅房……”言逐风话音未落,严淳和牧昕便异口同声道,“我是去茅房方便的!” 互瞪了一眼,严淳闭了口,牧昕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撞见了于柯呢,当时看他的样子还挺正常的。我还奇怪,他怎么没让婢女陪着……” 雪寒接过他的话道:“我本来是陪着公子起夜的,但走到楼下后发现灯芯快要灭了,就去找老板拿蜡烛。回去的时候,公子还很正常。” 店老板对她的话表示肯定:“蜡烛在仓库里,我是为了给她拿蜡烛才碰到那什么阵法的。” 言逐风对他们的自证清白未有任何表态,毕竟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说谎。他视线的落点始终在几人身上游移,被他这么看着,所有人都下意识有些紧张,生怕他就把凶手这个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一样。 “触碰阵法之人嫌疑最大,当然也不排除那个人看到了我所布下的阵法,又对阵法颇有涉猎,有意避开。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凶手在我们之中,是确信无疑的。” “既然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那由谁来查?”发问的是雪寒。她虽然话不多,却次次都能切中要害。 “自然是……”言逐风看向站在人群外围的薛清,目光如炬,“他。” 薛清被突然点名有些意外,毕竟刚才提到的那六人之中也有他,他并不避讳此事,直言道:“我也可能是凶手。” 言逐风摇头:“最不可能是凶手的就是你。你触碰阵法的次数最多,因为你只是单纯想找线索,也顺便替我们守夜,以确保我们的安全罢了。” 薛清对他直接点破自己的心思有些意外,转瞬又面露歉然道:“只可惜还是被他得手了。” 言逐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人的精力本就有限,更何况,那人还用迷香迷晕了你。” 薛清未曾提过此事,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顿时有些讶异。 言逐风见他疑惑,解释道:“我也闻到了迷香的味道,所以后半夜也在半睡半醒之间。只不过有人触碰到阵法的时候,我依然会有所察觉,只可惜只能感觉到上面熟悉的气息,而无法判断他做了什么。” 第六十章 我们信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众人对言逐风的安排并没有异议。 除了薛清,确实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而薛清这几日的行迹他们也看在眼里,知晓他是真的想要破案。 为了防止凶手再次下手,以及有人趁机离开,薛清禁止所有人出客栈一步,因而秋之南和牧昕也没办法再去找吃的,但好在薛清对他们的态度一如既往,和他们同桌而食,替他们付了饭钱说是作为昨日兔肉的报答。 三人知晓他的好意,便未拒绝。 黑夜再次来临前,剩下的包括店主在内共9个人都被集中在楼下大堂内,若有人要离开大堂,也需得一人作陪。这样的做法确保了每个人的安全也确保凶手无法单独行动,自然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薛清每呆一段时间便出去巡查,虽然言逐风说凶手就在他们之中,但他却有自己的坚持,毕竟他和他们仅仅算是初识,要论完全信任,还谈不上。一桩又一桩命案在他眼皮底下发生,无迹可寻。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要说心里没有任何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搜寻每一处,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尽管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前两次案件他都未能发现端倪。他相信言逐风的那句话,没有完美的犯案,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能否发现的问题。 秋之南坐在言逐风和牧昕之间,看着薛清进进出出,满脸胡渣,浓重的黑眼圈,心中不免难受。这两夜,他怕是都未能睡好,接连两人的死亡,凶手的诡秘行踪,众人的不信任与埋怨,都沉重地压在他心里,使他无法得以片刻喘息。他若得过且过,找不到线索就放弃还好,可偏偏他是一个执着如斯之人。 秋之南忍不住想要向上天祈求,别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了。 夜渐渐深了,秋之南本想陪着薛清熬下去,无奈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恍惚中似乎有一股特别的馨香,在鼻翼间若隐若现。 见秋之南靠在言逐风的肩膀上陷入熟睡,其他人或趴在桌上或躺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牧昕不由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昨夜陪着秋之南本就睡得不安稳,一大早又发生了命案,神经一直紧绷着,此时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睡眼迷蒙地看着言逐风道:“要不,我们也趴在桌上睡一会吧?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薛清又四处巡查,不会出什么事的。” 言逐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睡吧。”昨夜,他虽然设置了阵法却并未起到什么真正作用,命案仍旧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是他的疏忽,他又怎能容许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牧昕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一闭,一头栽在桌子上,几乎是一秒入睡,看来确实是困到了极致。 言逐风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便看到薛清走了进来。 沉思片刻,言逐风轻手轻脚地将秋之南的头移到牧昕的身上,自己则起身走到薛清面前:“你一人精力有限,我来替你盯着,你去歇会吧。” 薛清眼底有细密的血丝,他看了看房内睡姿各异的人群,微微摇了摇头:“凶手一日未找出来,我便一日无法入睡。” 言逐风轻叹一声,没有勉强,只道:“那我陪你。” 尽管他们谈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仍旧怕吵到其他人的睡眠,便自觉走到客栈之外。虽然薛清一再表示不必他作陪,但言逐风还是坚持,有个人在身旁说说话,或许能稍微减轻他肩上的压力。 此夜无星无月,并不是个好天气。 “你怎么看?”薛清忽然开了口,言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颓然。 言逐风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此人一再作案,像是一种挑衅。” 薛清点点头:“你心中已然有怀疑的对象吧?” “是。”言逐风虽这么说,却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只道,“在没有证据之前,我无法说出他的名字。” 薛清点头表示理解,转瞬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毫无头绪之下他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了眼前这个跟他只有这两天交情的人身上。他知道对方是不想影响他的判断才什么都不说,可他根本毫无头绪。 薛清的手指虚虚地搭在腰间的配剑上,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个点,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言逐风摇头,斜倚在门框上看着门外的那棵大树,淡淡道:“你已经尽力了。” “可我始终未能找到凶手的破绽,甚至不知该去怀疑谁。似乎每个人都可疑,又似乎每个人都是无辜的。我真的很怕,会有人再死在这里。”言逐风看他流露出脆弱的神色,右手搭在他肩膀上,似乎想给他一点支撑。 他知道薛清内心在动摇,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却只能说出安慰的话语:“凶手在暗处,而你在明处。而他穷凶极恶,无所顾忌,行事不以常理,很难判断他杀人的目的。而你却要在若干迷惑人的假象中寻找真相,本就极为不易。” 不过三言两语,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扫去了不少萦绕在薛清心头的阴霾,让他失神的眼睛亮了亮:“你相信我会抓到他吗?” “我信。”言逐风的声音很坚定。 “我也信。”身后不期然传来一声附和。 两人微有些错愕地回头,却见到揉着眼睛的牧昕在挣扎着起身,他显然没睡醒,却在听到薛清那句话时,下意识给了肯定的答复,不觉失笑。 牧昕努力跟周公做了半天的斗争,才终于神志清明一些,摇摇晃晃地走到薛清面前,认真道:“你那么努力,一定能够找到凶手的。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薛清的眸子颤了颤,良久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最初他们见到的那个有勇气有目的有执念的薛清。他看着面前两个人诚恳道:“谢谢你们,我会的!”漆黑的夜幕,昏暗的油灯,映照着他带着笑容的脸庞。 可当时的牧昕和言逐风并不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跟薛清交谈,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第六十一章 为何是他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隔日的清晨。秋之南在睡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身边有没有少人或者有什么异常。 第一眼扫到邻桌的雨寒雪寒,她们头靠着头,睡得正香。 而后是严淳,他抱着自己的书囊,在轻微地打鼾。 他身侧另一张桌子上趴着阮荆,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梦中也不太安稳,手中牢牢握着她防身的短剑。 店老板躺在柜台后面的长凳上,也睡得很沉。 言逐风和牧昕…… 她把整个大厅看了个遍,愕然发觉他们竟然不在。 薛清也没有踪影。 难道这次是他们…… 她猛地站起身,迭迭撞撞地往外跑,由于太过慌张,不小心带倒了椅子,“咚”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醒了,惊魂甫定地看着她。 秋之南没心思理会他们的反应,径直冲向门外。心里不住地祈求,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 门外没有人。 她愣了一下又调转方向往楼上冲,在楼梯转角处,她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她惊愕地捂住了嘴巴,泪流了满脸。 地上躺着的人是薛清,他大睁着双眼,面容惊恐而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 言逐风蹲在他旁边,手指试探他的鼻息,而后是心跳,最终颓然地摇了摇头。 一直还抱着些微希望的牧昕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没有说话,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秋之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 她想问,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得不到任何解答。 楼下的人接二连三地冲上楼,却一个个在看到薛清的死状时,惊恐地后退,愣了大约两三秒后,转身就往门外跑,连前一夜收拾好的包袱也顾不上拿。 恐惧如毒素一般滋长,缠绕着所有人的心。 言逐风忽地起身,转瞬间,他已经拦在了试图冲出门的阮荆和雨寒面前,面上带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雨寒“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公子,你放我们走吧。再留在这里,我们都会死的!我不想死在这里,求求你让我走!” “这山林方圆几百里,凭你们的能耐,三日也无法走出。你们真以为离开这里便是安全的吗?难道你们到现在还看不清凶手有多么穷凶极恶、丧心病狂?即便你们今日离开了这客栈,他也不一定会放过你们。甚至于,你们的离去还给了他更多可趁之机!” 雨寒在言逐风这几句话里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因为她知道言逐风所说是事实,眼神空洞而茫然:“那我们该怎么办?留下是死,离开也是死,难道除了死,我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吗?”她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恐惧和绝望,身子颤抖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一句话,“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答应过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就必然会做到!”言逐风闭了闭眼,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声音里带着自责,“薛清的死是个意外,我未曾预料凶手会连薛清都杀,终究是我低估了凶手……” 只这么一瞬,他便收起了所有的消极情绪,一双天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所有人,若细细分辨,会发觉他眼底被压抑着的惊天骇浪,“这是我无法原谅的错误,所以我会弥补!不找出凶手,我誓不离开此地!” 所有人都看着他,却无一人说话。 “你们的命,交给我。”言逐风的话带着千钧之力。 “还有我们。”牧昕和秋之南一左一右地站到了言逐风的身旁,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 “我们怎么知道,薛清不是你们联手杀的。”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淳忽然在此刻开了口,“昨夜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大厅里,除了你们。若说谁最有可能对薛清下手……”他的视线冷冷地落在言逐风和牧昕身上,“除了你们,别无他选。” 秋之南见其他人被他的一句话给挑动情绪,下意识地远离他们身侧,将他们三人视为浑水猛兽,不由着急地想要解释:“我们绝对不会杀了薛清的!” “证据呢?” 秋之南梗了梗,无言以对。她没有证据。 言逐风知道,严淳的怀疑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并未否认,甚至还认同了严淳的猜忌:“你说的没错,凶手极有可能是我们。可是……”他看向严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我和牧昕是在你们都睡着之后才跟薛清出去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牧昕都不在大厅里的?” 严淳被他问的一愣,而后才道:“我中间醒过一次,见你们和薛清站在门外相谈甚欢的模样。” 言逐风点头,像是赞同了他的话,“如你所言,凶手是我们的可能性极大。但你觉得若是我们三人联手的话,你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而且……”他勾唇一笑,眸中仿若敛尽万千风华,那般恣意张狂,轻轻吐出一句话来,“以我的能力,想杀你们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的手轻轻一挥,一柄银白长剑凭空显现。在场之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所以对他的做法一时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 言逐风未说话,身形未动,手中剑光却瞬息暴涨。刹那间,一股强大的风力席卷而来,吹得他们身形摇晃不已,勉强抓住身旁的柱子才没被这阵风给吹走。可他们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却被剑光给割裂出一道道细纹,有血花崩裂出来。 他们惊恐不已,尖叫声响成一片,可言逐风仍未有停下的迹象。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剑光忽地消弭于无形,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眼前,桌椅倒了一地,碎裂成一块块碎屑,失去风力的凭借后,噼里哐啷地落了一地。所有人都以一种劫后余生一般的眼神看着言逐风。他们深切地知道,他们之中,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他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第六十二章 做个了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我的客栈啊,我的雕花楠木椅啊!”店老板的哀嚎声突然响起,在这一片静寂的客栈内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纷纷看向他,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一般,蓦然消了音,将自己缩到了颤颤巍巍快要裂开的柜台后面,努力装作隐形。 言逐风道:“我并不想杀你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实力如何。凶手我势必要找出来,无论你们配不配合,今夜都必须留下!”他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上了楼。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门就在眼前,可他们却偏偏一步都不敢走出去。 从未像此刻般害怕黑夜的来临,白天挥之不去的那一幕让秋之南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这一次,还会有牺牲者吗?而这次,牺牲的又会是谁?她的视线一一从周遭所有人的面上掠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些人在第二日会再次消失在眼前。 又或者,下一次死的,会是他们? 她不觉哆嗦了一下,又拍拍自己的脑袋,不,不会的,她要相信言,他说会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就一定会的。可心里的恐惧感仍旧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薛清那张因为惊恐而放大的脸,一睁开眼睛,就不敢再闭上。 言逐风和牧昕看着穹顶那一望无穷的黑洞,一言不发。 今夜,一切是否会做个了结,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又是那股熟悉的馨香,秋之南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这个香味真的好香啊,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她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要睡,可还是抵抗不住这席卷而来的浓重睡意。 这股睡意渐渐笼罩了每一个人。 一人缓慢而轻扬地吹起了笛子,曲调婉转动听,却透着股阴沉沉的气息。四周慢慢被黑影所覆盖,黑影所及之处,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笛子的主人看着言逐风合拢的眼睫,诡异地笑了。你不是自信如斯么?这一次,不还是又一次着了我的道? 那些黑影随着他笛子的曲调而缓慢移动着身体,结界被密密覆盖,一个又一个破裂的洞在结界上出现,黑影慢慢渗透了进来,沿着地面缓慢地朝着沉睡中的言逐风的脖子靠近。 那人阴森森地笑,原本他杀人还刻意避开结界和他所设的阵法怕被人发现端倪,如今却没有必要了,因为今夜之后就是终结! “够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忽地响起,在这黑夜里显得万分突兀。 他惊愕地看向说话的人,笛音在此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言逐风的身体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结界,阻挡了那一只只黑影的靠近,黑影在结界外凝成一道诡异难看的水渍。 “你是想问该被迷药迷倒陷入昏睡的我为何在此刻醒了过来吗?”言逐风缓慢地睁开眼睛,眸中晴明,无半分睡意,光芒锐利,“一次、两次你都用同样的招数,你真当我们任你摆布?是你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他碾碎手中的一只黑色的虫子,那馨香便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客栈处于丛林深处,四周皆是这样不起眼的小虫子,因而起初言逐风并未注意到这虫子的不同寻常,直到他发现薛清手中握着一只虫子的尸体。这虫子本身并无任何迷惑人的作用,但若有人将它们炼制成香蛊,便可作迷香之用。它们专在夜间出现,天明散去,于是无迹可寻。 薛清应该是在被杀之时闻到了它们身上的味道,才拼尽全力抓了一只在手里,试图将这消息传达出去。 既然知晓了让他们昏睡的是什么,那么要做出应对,便不难。只是他并未告诉秋之南和牧昕,一方面是担心隔墙有耳打草惊蛇,另一方面却是他依然未曾全然相信牧昕。 那人没出声,只在惊愕过后再次抬起手中的笛子继续吹奏。笛音飘飘渺渺,节奏越来越快,音律乱得几乎有些毫无章法。那些黑影的动作更为猛烈,却一个个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胡乱扑向在大厅之内的其他人,却在下一秒纷纷被弹开。 “不必白费力气了,每个人身上我都加了保护结界,你不会再次得手了。”言逐风语音转冷,缓慢吐出一个名字,“严淳。”他每走一步,那黑影就褪去一分,等他走到严淳面前时,只剩下一层淡薄的色泽,盘踞在两人周身,像是缺了个口,无法合拢。 那一张温文尔雅的书生面容慢慢变形:“你怎么知道是我?”适才四周完全被黑影覆盖,完全看不见对方的容貌,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我一开始就很奇怪,你一个书生,手上怎会有那么多的老茧,本以为你家境贫寒,后经牧昕提醒说你束发的头巾,乃是立颉国最好的裁缝店所出,我才开始怀疑你,可惜并无证据,直到我那日无意间看到你包裹内的短笛。死者体内的啃噬痕迹,我起初便怀疑是虫类啃噬所致,却不确定是何物,直到我忽地记起有用笛诱蛇之法。” 他看着结界外的一道道难看的水渍,那一条条小蛇有的是从丛林中被引过来的,有的则从厨房的排水口爬进来的,此刻在他护体结界外,扭曲成了难看的形状,阴森可怖,“以蛊养虫,以蛊饲蛇,再以乐音催动。看来,那群追击我们的蛊人也是你的杰作。” “牧昕么……”严淳却低声念了声这个名字,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却并未说出其他的话来,只偏着头看言逐风,状若单纯无辜道,“吹笛或许只是我个人喜好呢?” 言逐风对他提到牧昕时的语气有些介意,那并不单单是对一个指出他破绽之人该有的态度。严淳不愿继续说下去,言逐风也没有追问,只回答他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那时我只是怀疑你。而确定你就是凶手,则是你说中途醒来看到我们和薛清站在门外。” 严淳不解:“我说的那句话有问题?” “我既疑心于你,又怎会不注意你的一举一动?”言逐风的视线如利箭直直刺入他眼底,带着凛冽的锋芒,“我们在门外时,你并无任何醒来的迹象。我与薛清分来查探两名死者的尸体时,特意让牧昕留意大厅内所有人的举动,他也未曾提起过你有异常。” 第六十三章 真相大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严淳冷笑着反问:“我若无异常,那薛清是怎么死的?” “牧昕说,他闻到一股馨香,而后便沉睡了过去,直到天亮时分才醒过来。”言逐风并未因他语气中的讽刺而改变固有的态度,反而耐心极好地解释原因,“所以若是你在此期间醒来,注意到的应该只是我和薛清不在厅内,但你说的却是我们三人,也就是说你一直在故意装睡。” 严淳微愣,而后大笑出声:“竟是那句话露出了破绽,的确是我疏忽。可你难道不曾怀疑过,牧昕会说谎吗?” “确实,他或许那时不在厅内,所以你也未曾看到他。但是我们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你并未醒转,这岂非依旧与你所言自相矛盾?而且……”他轻缓地补充了一句话,“牧昕是我们的同伴,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严淳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些异常来证明自己的判断,可惜没有。严淳像是没注意他后半句说了什么一般,沉思了片刻,苦笑道,“我既已被你抓个正着,还狡辩有何用。” “你既然没什么想问的了,那该我问你了吧。”言逐风看着他,眼中带着逼视的光泽,“你杀那么多人到底所图为何?” “所图……为何?”严淳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玉质短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杀人么?哪里有那么多的原因,想杀便杀……” 言逐风似被他轻佻的态度给惹恼了,眸子蓦然一冷,疾速上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在你看来,他们的性命便是如此轻贱,任由你宰割是吗?” 严淳对脖子上这只稍稍一用力便会取走自己性命的手浑不在意,只露出无谓的笑容,挑衅地看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言逐风眸子里染上一股清晰的怒意,手中不自觉发力,只要再稍微用点力,严淳就会立时毙于他掌中。可他知道,他不能动手。杀了严淳除了泄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手中蓦然一松,严淳从他手中跌落,重获自由。他捂着脖子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在笑。 言逐风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你真不怕死?” “死?”他仰头大笑,笑出满眼的泪,“从她死后,我活着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非为了报仇,我早就追随她而去了。你若杀了我,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言逐风眸色微动,他不知道严淳口中的ta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从无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他介意的是,严淳所说的“报仇”二字:“你有何仇?你杀这些人是为了报仇?” 严淳看着他,缓慢地站直身体,眼中仍有笑出来的泪,情绪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我不会告诉你。”他像是早就认清了自己的结局,语气带着挑衅和笃定,“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为何。” 言逐风面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严淳的胸口忽地炸开了一大团绿色的血花,而他整个人失重地往后仰倒,面上却是一抹解脱的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真好。” 言逐风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却晚了一步,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手中笛子滚落在地,混着他的血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些黑影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但那些细小的蛇却留了下来,活着的到处游走试图逃生,死了的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严淳胸口那团血花里有一根白色的极细的针,正中心脉,无力回天。 言逐风心中有太多疑问,却没办法得到解答,因为严淳死了,带走了所有的秘密。 言逐风的目光从严淳的身上收回来,起身看了眼仍旧睡得很沉的牧昕等人,微微闭了闭眼,手指不自觉在掌心蜷缩。 言逐风在严淳的尸体边坐下来,未曾收回加在所有人身上的结界。结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因而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由于迷香的作用,反而睡得极沉。其实,他若早这么做,那些人就不会死。但他未曾料到,严淳会一再杀人,如此丧心病狂。 而薛清,这个人的脸始终不曾从他脑海中褪色分毫。 薛清的死,大约会成为他此生心中一个难解的结。 事情解决了,他能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凶手也已抵命,可他心里却没半分解脱之感,已死之人无法复生。 以往,战场之上,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可那时他却未曾有过这种压抑的负罪之感,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是敌人。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亡。可薛清不是,他曾是他的同伴,却因他的疏忽而殒命于此。 翌日清晨,所有人从睡梦中苏醒,被眼前多出来的又一具尸体和遍地的死蛇死虫子吓得失声尖叫,险些神魂离体,还好一个声音响起,拯救了他们:“凶手已死,你们可以离开了。”这句话靠墙坐着的言逐风说的。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弄得懵了一瞬,不知是谁先哽咽了一声,雨寒雪寒哭成一团,阮荆也在一旁抹泪。萦绕在她们心头几天几夜的恐惧在此刻悉数散去,既庆幸劫后余生,又为她们的夫君/主子遇难而痛苦流涕。 而后一个个又目光如刀子一般钉在严淳脸上,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但人都已经死了,她们也没心思对一个尸体做什么,转头又继续哭。 第六十四章 雪中送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凶手被找出来,本该高兴,可无论是牧昕的脸色还是言逐风的脸色,都让秋之南没半点轻松的感觉。 她能理解,因为她跟他们有着同样的感觉。那是对薛清之死的难以释怀。 店主从柜台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很是破坏气氛地问了一句:“既然凶手已经死了。那这里打坏的东西,由谁来赔?” 他眼里除了钱,大概没有别的,这是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哭得忘我的三人止住哭声,转头略微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纷纷转移视线看向言逐风,可一触及他的视线又慌乱地立刻移开。他现在的脸色简直太可怕了,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雨寒擦擦脸上的泪和雪寒低声商量了几句,而后抱着包袱走到店主面前:“虽然这些桌椅是言公子所毁,但皆是因为我们不信任他所致。如今他找出了凶手,救了我们的性命,理所当然由我们来付。说吧,要赔多少钱?” 店主从柜台后摸出一个算盘来,噼里啪啦地算了一通,最后报出一个数字:“一共四十六两二钱,给你们把零头抹了,给我四十六两就好了。” 他显然在漫天要价。那些破桌子烂椅子即便不被言逐风毁掉,也支撑不了多久,怎么着也值不了四十六两银子。但此刻,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但雨寒心中终究不忿,小声地骂了句:“财迷,你还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店主道:“好说好说。” 言逐风不愿他人替自己担责,无奈他身无分文,只好在雨寒低头翻包裹的时候,开口道了句:“多谢。” 雨寒被他这淡漠一眼和简单两个字给闹得红了脸,从包袱里掏钱的手顿时一抖,东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胭脂水粉啊,换洗衣服啊这都不算什么,可数量庞大的金银细软、首饰玉器尽数暴露于人前,显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们两人不过侍女身份,哪里有这么多钱财?因而这些钱财的来源,不言自明。她们的公子死去,她们反倒发了一笔横财啊。 不过,终归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他人无权置喙,因而秋之南只是轻微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反倒是店主看着金银珠宝眼睛冒光,直勾勾的,眼睛恨不能长在上面。 雨寒十分尴尬,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公子丧命于此,他的随身财物,我们是要带回去交给老爷处置的,并非要私吞……”雪寒的手轻微落在她肩膀上,阻止了她剩下的话。她知道,没有人在意她们做这些的目的,雨寒的话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为尴尬罢了。 付过客栈所损失物品的钱后,雨寒咬唇走到言逐风身前,攥着几张银票欲言又止道:“言公子,多谢你救了我们姐妹的性命。我和雪寒无以为报,这点银子算是报答。”像是怕他误会,又急急红着脸解释道,“看公子的气度,出身必然不凡,这点钱财往日必然不会放在眼里。如今大抵落了难,才会这般拮据。我无贬低抑或看轻公子之意,只是想着出门在外,还是需得备些钱财以作不时之需,才做出这般不合适的举动,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她明明是好意,却搞得好像在为难别人一般,只因言逐风的气质看起来太过不俗,而她给钱则像是一种亵渎。但她真心实意想要替他做些事情,尽管时机是如此的不合适。她说完后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会动怒或说出拒绝的言语。 言逐风有片刻的发愣,他未曾想过这姑娘虽然性格冲动,却也这般心细如发,看出他们的拮据不说,还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感受过钱财的困顿,也未曾将钱财看的多么重要,出门后方知无钱可用的尴尬。他虽不愿受他人救济,但一想到秋之南和牧昕二人,免不得还是伸手接过。 虽然他内心百转千回,面上看起来却并无勉强的成分,还诚心诚意道了句:“多谢姑娘雪中送炭,这钱财确实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在下铭感五内。”顿了顿,又道,“姑娘可否告知住处,日后有机会,定将这些钱财悉数奉还。” 雨寒这些钱财本就是送给他的,并未想过要他还,但听他提起以后,想到还会再见面,不由喜上眉梢,自报家门道:“我和雪寒都是烁国人氏,雀族,是沧浪镇于府的婢女。公子若有机会去烁国,跟人打听一下便知于府在何处。” 言逐风颔首:“我知道了。” “那……”雨寒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道,“我们便先告辞了。公子的尸体,我们无权处置,也无法带走,只能等禀报了老爷再做定夺。至于凶手的尸体,到时候也会一并带走。” 她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言逐风说出跟她们一起离开的话语,可她却没得到想要的回复。 言逐风只说了四个字:“路上小心。” 她只能颔首,又付了重金让店家帮忙保管二人尸体后,才不情愿地跟着雪寒离开。 阮荆一个妇人,自然也没办法将夫君的尸体带走,只好将尸体移到客栈外随处找了个地方掩埋,立了个碑。 看她在坟前哭得痛不欲生的模样,几人叹息一声,却并未上前安慰。 生死之别,乃是世间最为伤感之事,他人的安慰起不到半分作用。 但终归她这么哭下去不是办法,伤心亦伤身。秋之南最后还是半蹲在她身前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请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阮荆抬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握着她的手念叨了好半天夫君的好,才擦擦眼泪,跟他们道了谢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此地。 无法安置的只剩下薛清。 店主只知薛清是山下再来镇衙门里的衙卫,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住在何处却不清楚。问牧昕,他也一脸茫然,说自己虽住在再来镇,但活动范围也就附近那一片,极少跟官府打交道,此前甚至都未曾见过薛清。 薛清对他们而言虽算不上朋友,但将他草草掩埋在此,他们的心里怎么都说不过去,考虑到他们原本的目的也是再来镇——虽然现在不必牧昕接济,但终归还是要把他送回去,这林子实在太不安全——便打算趁机去衙门问清楚薛清家住何处,把这个噩耗告诉他家人,尸体也由他们处置。 第六十五章 无妄之灾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尸体久放容易腐烂,但幸好他们均非常人,言逐风在他身体外凝了一层冰,以隔绝尸体与外界的接触,暂保无虞。他们托店主代为看管尸体,反正这里人迹罕至,也不至于吓走客人,至于尸体停在店内,他会不会害怕……瞥到店主拿到银子时候亮晶晶的眼睛,他们想,必然是不怕的。 跟店主告辞后,三人再次踏上路途。这次,由于有店主指路,他们总算找对了方向,但这林子实在太大,即便未曾走错路,兜兜转转也极其耗费时间,第三日的傍晚时分,他们才看到小镇的边缘,纷纷加快脚步,朝着镇子走去。 在林中待了那么些天,秋之南和牧昕由衷想念外面种类繁多的美食,虽然客栈的伙食还不错,但翻来覆去终归只有那几样,再加上这三日他们只有干粮充饥,一闻到饭香就都走不动路了。 当然,言逐风并不在此列,但看到牧昕和秋之南都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只好点头。 于是两人欢呼着进了旁边最大的一家饭馆。 吃饱喝足后,他们才直奔县衙而去。 再来镇和周边几个小镇包括河沿镇同属罗崖县范围,县衙设在相对繁荣的再来镇上。 衙门外表看起来十分简陋,但好在还算干净。 衙卫通报县令后,他们才得以见到县令本人。 再来镇的县令名为吕兴,人类外表约四十上下,其貌不扬,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憨厚老实。在问明事情原委后,他叹息了一声:“那件案子发生后,薛清就像是魔怔了一般,非要查出凶手,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唉……” 叹息完后才想起感谢他们,拉着他们说了不少客套话。而后一面派人去将此事告知薛清的家人,一面安排衙卫去往生客栈把尸体给带回来。 诸事安排完毕后,看天色太晚,吕兴又特意留他们在县衙内用饭,还非要他们在县衙内住下。 他们却之不恭,只好接受了县令的好意。 安歇前牧昕还感慨着县令真是个好人,并未想到当晚形势会急转直下。子时刚过,他们犹处于睡梦中,忽被蜂拥而至的衙卫们给五花大绑,一头雾水地关进了牢房中。三人被分开关押,都不知其他两人也处于同样的境地。言逐风表现淡定,牧昕表现抓狂,秋之南则紧张中带着惶惑,但因笃定言逐风不会置她于不顾,所以并未多么害怕。 直至天明时分,他们被带上大堂时,才得知原因。 县令说有人深夜密告,在往生客栈内杀死陆纡、于柯、薛清甚至严淳四人的真正凶手,是他们。他虽然无法确定那人所言是否属实,但担心他们趁夜逃脱,这才将他们关起来。至于为何分开关押,则是怕他们发觉不对,互串口供。 牧昕对此污蔑言语极其气愤,对县令的好感顿时全都抹杀了,愤愤不平道:“若我们是凶手的话,为何还会特意跑来县衙报信?直接逃走岂非一了百了?干嘛还要自投罗网?我们又不是有病!” 虽然他态度恶劣,语气不善,县令却并未动怒,还好脾气地分析起他们的动机来:“你们以为把所有罪责归咎于死人身上便能欲盖弥彰,甚至还能博得一个美名,毕竟死人无法替自己辩解,却没料到,有目击证人告发了你们……”他朝衙卫示意,衙卫即刻喊了一声:“传证人上堂。” 一人从后堂走出。 却是往生客栈的店主。 县令将他们惊讶的神色尽数收入眼中,方慢条斯理道:“此人子时慌慌张张闯进县衙之中,说自己的客栈内发生了命案,死了四个人,而三个杀人凶手就在县衙之内,我身为父母官,自然要查上一查。”交待完情况后,县令才指着店主问他们道,“你们可认得此人?” 秋之南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心情复杂,他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如今不过三日,他却转头将矛头对准了他们。从客栈赶到这里起码需要三日,他既然能在昨夜就出现在此,显然他们没走多久,他就跟了上来。他来者不善,她摸不准是说认识好,还是不认识好,一时迟疑。 牧昕则恨得牙痒痒,扭开头固执地不肯回答县令的问话。 言逐风只好代表三人回答道:“认识。” 县令这才继续问:“他说你们前几日在他的客栈投宿,先后杀害了四人,并嫁祸给死去的严淳,可有此事?” 言逐风还没来得及开口,牧昕已经抢先,怒气冲冲地反驳道:“绝无此事!凶手是严淳无疑!他在故意污蔑我们!” “你们如何证明凶手是严淳?”店主听他这么说,不由据理力争,伸手指了指言逐风,面带质疑,“单凭此人一面之词?你们都是一伙的,自然替他说话,那三个姑娘心思单纯又被凶杀案闹得惊魂不定根本不会思考,所以才会信以为真,被你们蒙骗过去。” “你别血口喷人!胡乱给我们扣上杀人的帽子!我跟他们认识不久,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会替他遮掩?” “你说认识不久,那你怎么还时刻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告诉你,我的眼睛可毒着呢!那严淳死得很蹊跷,你说他是自杀,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你有证据?空口无凭,谁会相信?再说了,我污蔑你们有什么好处?”店主咄咄逼人地反问。 牧昕哑然了片刻,因为他发现这老头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心里虽然有所动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谁知道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为名为利,甚至为财,都有可能啊。” 秋之南虽也气愤也失望,可从这种情绪冷静下来后,她觉得店主的怀疑虽然来得突兀,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她无理由信任言逐风,牧昕又一根筋,这才都对言逐风的判断毫无怀疑。但老人家不同,他是个局外人,言逐风三言两语确实不那么可信,而且那夜的事情,确实除了言逐风外并没有人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店主呵呵一笑,笑出满脸的褶子:“这位小哥,我虽然贪财,但还至于为了钱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名利,我一个把客栈开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的小老板,要名利何用?” 第六十六章 真实原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牧昕冷哼了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钱财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你的心可黑着呢。”停了停,又想起什么,底气足了些,“雨寒给了言公子不少钱财应急,你也是看到了的,说不定你就是眼红,想要污蔑我们好将钱财据为己有呢?” 店主摊手道:“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就做出污蔑他人杀人的事情,老头子我还真做不出来。再说,你们要是真的清白,为何如此恼羞成怒?” “我们好心来报个信结果被冤枉成凶手,要是你你不气愤啊?”正常的反击却被他说成恼羞成怒,牧昕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若真是我们杀的人,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到公堂之上来反咬我们一口?你早就没命了好吗!” “那是因为你们觉得我一个老头子毫无威胁,才放松警惕。我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前做出信以为真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以为自己成功地瞒天过海罢了。” “你你……”牧昕被气得够呛,还想说什么,却被秋之南拉住胳膊,对他轻微摇了摇头,这只会助长他的气焰罢了,“他有备而来,别做无谓之争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言处理吧。” 牧昕满心的火气在她柔和的目光下尽数熄灭,听话地点点头,闭口退到一边。 言逐风看了他们一眼,才开口道:“我如何判断严淳是凶手的理由,昨日便尽数对县令说明,短笛也作为证据交给了他。若你觉得我判断有误或者我是在说谎,也请你拿出证据来。光凭你一人之词,难道就能治我们的罪?”言逐风的话语没什么过激情绪,甚至过分冷静,可他所说是事实。物证人证俱全,才能定罪,放在哪里都一样。 县令思索了一下,赞同道:“你所言确有道理,这样吧,待衙卫查验过案发现场,将所有人的尸体带回来后再做定论。你们四人,暂且收押。” 店主不满道:“我是来报案的,为何我也要被关起来?” “我无法偏听偏信。他们既然说自己是无辜的,你便有诬告之嫌,事情未查明之前,你们都不许离开。”县令的态度不偏不倚,这一点倒是让秋之南对他很有好感,也对他能还他们一个公道有了些许的信心,“所以一并收押,方便随时提审。” 店主于是无话可说。 这次,县令大约是考虑到三人即使串供也不能翻出些什么花样,将他们关在了一起。店主则被关押在隔壁,在某种方面,也算是对三人的一种监视,毕竟他们要说什么悄悄话,那也得顾忌着隔墙有耳。 言逐风的视线缓缓落在一栏之隔的店主身上,目色沉定。 他自认为几千年来看人从未有过差错,这店主除了贪点小财外,并无什么坏心,他这么说这么做或许真如他所言是出于正义,不愿见好人蒙冤,凶手逍遥法外。但店主在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的和善态度,并不像是虚与委蛇。 而让他尤其介意的是,店主的眉宇间似乎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一股黑气,身上也沾染着魔族的气息。妖魔的气息十分相近,若非他自己身处魔族已有数百年,又和魔族接触日久,对这股气息十分熟悉,或许也未曾留意。 他怀疑在他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店主推翻此前的结论,反咬他们一口。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口道:“你这么做,是否有人威胁于你?” 店主愣了愣,面色闪现一瞬的慌乱,但迅速掩饰过去道:“能有什么人威胁我啊?我就是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而死者不得安眠。” “果真如此?”言逐风的视线如钉子一般钉在他脸上,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表象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这样的眼神让店主有几分不自在,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凶恶,带着敌视的意味,“你别以为这样恶狠狠地盯着我就能威胁到我。我告诉你,这一招对我不管用!” 人常会用表面的凶狠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以为这样便能给自己增加一些底气,但向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言逐风见他如此,对自己的猜测不觉又多了几分肯定:“我并无威胁你之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恶人能称之为恶人,便是因为他们毫无仁慈之心。你今日按照他的话做了,或许会换来片刻的安然,却换不来长久的安宁。甚至于,待事情了结之后,他会为了这秘密再不被人所知而杀你灭口。而到那时,你不仅害了别人,还害死了自己。” 店主的眼神多了几分慌乱,言逐风的话显然动摇了他的心智,语气也开始不那么坚决起来,甚至不自觉有些结巴:“你、你别危言耸听啊,我告诉你,没什么人威胁我,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言逐风沉默片刻,忽地阖眸,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在一瞬间铺开,将两间牢房笼罩其中。外表看来,与刚才并无任何异样。而后,才放缓声音道:“我知你心有顾虑,担心那人仍在某处监视你我,因而我特意构造结界,屏蔽了此处与外界的关联。从这一刻起,你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除我们之外的人知道。你若有话,大可直言。” 店主的目光下意识地挪向房顶,像在确信他所谓的结界是否真实存在。只不过,以他的能力什么都看不到,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变得不安而慌乱,小心翼翼地求证道:“我能否信你?” 言逐风肯定道:“当然。”像是为了缓解他的心绪,又补充道,“接触了几日,你应该知道我言逐风向来说到做到,从无虚言。当然,你若不信我,也实属寻常。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帮助。” 店主看了他良久,才脱力似的坐倒在地,缓慢道:“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有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进了客栈。他要我将杀人的事情栽赃到你们头上,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当然不愿这么做。可他却威胁我说,若我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话,就毁了我的小店,还把我做成蛊人……” 牧昕忍不住插嘴道:“你不是说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都不怕吗?还会怕这几句威胁?你不会是舍不得你的店和你的钱吧?” 第六十七章 不人不鬼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店主并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他贪财是众所周知的,而且刚才在堂上,他确实做得过分,遂微微摇摇头道:“你不知道什么是蛊人,所以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怪你……” 牧昕确实不太知道他口中的蛊人是何物,颇为困惑地看向言逐风和秋之南,求证道:“蛊人是什么?” 言逐风道:“便是那日攻击你的‘怪物’。” 牧昕脸色突变,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而他因此险些丧命,那些“怪物”有多可怕,他也是知道的,当即面带悲悯道:“我明白了。” 店主见他们知道蛊人是什么,便省了解释的功夫,继续道:“我虽然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到头了,但不想遭受那样的对待啊!那些蛊人,有活人有死人,死人无知无识,空有躯壳,被人从地底唤醒,这还算好,毕竟他们没有灵魂,感受不到痛楚。可活人却是有意识的,他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不人不鬼,不生不死,可怕至极!” 他想到那日被黑衣人唤来的活人做成的蛊人,干裂破损的身躯,内脏都挂在体外,眼神呆滞却带着极致的痛苦,身子不自觉哆嗦起来,语气也激动不已,“我真的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明白。”言逐风出声安抚他的情绪,又问他,“那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他披着黑袍,斗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样貌,大概跟你差不多高。声音粗哑,像是被撕裂一般,极为难听。我能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不祥的黑暗气息,大约是非正常成魔的妖类。” “他有没有说,为何要对付我们?”秋之南问他。 店主道:“他只说和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秋之南喃喃地重复着这六个字,内心却很茫然,她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记得自己跟人结过仇怨,即便因为祸国之名被人仇视,却也称不上不共戴天。难道说他们真把灭国的罪责安到了自己头上,甚至于不惜置她于死地? 秋之南不自觉抖了抖。若真是如此,她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言逐风敛眸沉思,这些年,他南征北战,无论是在魔界还是妖界,他的仇人都不少。单单是驭魔国内,想要杀他的人都不在少数,所以这人是冲他来的可能性极大。而黑袍加身,行事诡谲,倒是跟他曾打过交道的炼魂有几分类似。想到这里,他不由多问了一句:“他的黑袍上是否有一个火焰状的图案?” 店主认真想了一会,不太确定道:“似乎有又似乎没有。”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我当时被他吓破了胆,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怎么留意这些。” 言逐风点点头,虽未能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并未觉得失望,毕竟他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方向。 他离开驭魔国的事情想来并未传开,而从蝶灵国一路至此有意无意地掩饰过自己的行踪,能够轻而易举追击到他下落的,想来想去只有炼魂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本就是被他们逼迫离开,而炼魂又神出鬼没,内部复杂,人手众多,要找到一个人并不难。再沿着这条线索想下去,会指使炼魂来对付他的人,答案很明了——寒霖。 如今,他都离开驭魔国了,他这个兄弟还是不愿放过他啊。 唯一一个从始至终一头雾水的就只有牧昕。秋之南和言逐风都明白,他纯粹是被他们给牵连进来的。他的圈子那么小,接触的人着实不多,所处的世界更是简单纯粹,跟这种不共戴天之仇着实扯不上半分干系。 “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你就当什么都没说过,依然咬定我们是凶手即可。”言逐风在撤掉结界前,特意叮嘱了店主这么一句。 店主并不愚蠢,他自然知道言逐风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在此之前,他活在战战兢兢的恐慌和天人交战的自责中,现在什么都说出来了,心似乎也就安定了下来,果断道:“好。” 他们再次被传唤到堂上是在三日后。 县令简单说明查验情况,由现场痕迹判断,于柯、薛清二人情况确实如言逐风所说死于心脉断裂(陆纡已被掩埋,出于入土为安的考虑,他们未曾掘坟),而严淳,死于心口的细针。 他们还在客栈周围发现了一枚玉佩,有人说,那是言逐风的随身之物。县令说到这里示意衙卫将证物呈上,玉佩样式简单,没什么花纹,只背后刻了一个“风”字。 这玉佩秋之南认得,数日前在蝶灵国,言逐风亲手给了那些乞丐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作为杀人证物,让她不免想笑,这人栽赃嫁祸的意图似乎太明显了一些。 秋之南特意说明此事,并说那些乞丐均可为他们作证,至于那些乞丐们是否还在原地,又是否肯作证,就很难说了。 县令道:“这一点我自会命人去查。不过,还有一件事需得问问你们。” 他一挥手,有人从堂后抬进来三具尸体。 秋之南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待看清那三个人的样貌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面色震惊不已。 怎么会是她们?她们不是离开了吗?为何会……? 眼前三具尸体正是阮荆、雨寒、雪寒,此刻并排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均一剑毙命,伤口在腹部,极深。 言逐风的眸子很沉,沉得如同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潭,内里翻滚着惊涛骇浪。 他清楚地记得,几日前,那个叫雨寒的女子主动替他承担打碎客栈桌椅的债务,还解了他们燃眉之急。如今她给他的银票还在他怀中,他却再也没有了将钱还给她的机会。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可她却死了,这份恩情再无以为报。 言逐风握紧拳,怒意渗透进四肢百骸,眸子像挟裹了雪山顶上最为冰冷的风雪,穿梭在这不大的堂内,冷冷道:“是谁下的手?” 县令定定地看着他:“难道不是你们?” 第六十八章 栽赃嫁祸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愣了一瞬,瞬间恍然,不由勾起唇角冷笑:“我们三人都被你关在县衙之内,如何杀人?” 县令道:“他们的尸体虽不在同一处,但均出现在离客栈只有几十步远的地方,死亡时间大约在六日前,也就是你们离开客栈的那日。”这话的含义很明显。 言逐风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离开客栈前杀了他们,并弃尸荒野?”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理由呢?”言逐风从始至终,语气都很冷静,但越冷静,他天蓝色的眸子反倒越深沉,让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县令轻扣桌面,他的判断是基于玉佩的基础上,可若玉佩早就不在言逐风身上,这怀疑就有些牵强。因而他沉默了下来。 店主见此忙道:“我记得,他的武器是把剑。”他倒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县令因他的话而找到了思路,当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没错,就是这样,这三人均是一剑毙命,显然对手极强,且是用剑的高手。而高手杀人惯用自己的武器,你将你的武器拿出来验一验,便知你是不是凶手。” 言逐风看了眼三人尸体上的伤口,心中有了定论。根本不用比对,一眼便知,这伤口与他的珉洑剑极其吻合。 到此刻,言逐风确信,那些人的目标果真是自己。 难怪此前,众人提及炼魂之名,闻风丧胆,皆因他们的行事方式太过毒辣残忍,为了达成目的不惧任何代价。 他第一次与他们交锋的时候,虽从那黑衣人的三个条件里察觉到他们的勃勃野心,但终归后来他们给了他另一个选择,让他误以为他们也是有底线的。他本以为,那三个条件那般苛刻,不过是逼他说出拒绝的言语,好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原来,是他高估了炼魂吗? 杀了这么多人只为了嫁祸给他,在他们眼中,人命根本如同草芥。 这次,他们特意用了跟客栈内迥异的杀人方式,大概因为他们知道单凭店主一人的供词并不足以给他定罪。如今,加上这三人身上的伤口,可真是人证物证俱在。 他的沉默被县令误以为是无话可说,遂咄咄逼人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何话可说?” 言逐风回过神,抬眸看他,淡淡道:“若客栈之内的人亦是我所杀,为何两种杀人手法如此迥异?” 店主恰合时宜地插嘴,试图为他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大约你此前怕被人发现端倪,所以刻意营造假象,好栽赃嫁祸给他人。” 言逐风反问:“我若真想杀人,何苦这么大费周章?你见识过我的实力,一剑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为何要故布疑阵,栽赃嫁祸?” 这确实反常。 县令大约也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摆摆手道:“客栈之内的人是否为你所杀还有待商榷,但被一剑毙命的三人凶手是你,这你无从辩驳吧?” “构造出一把相似的剑,便可制造出同样的伤口,这一点并不难。当然,你也可以说我是在找借口。”言逐风轻蔑一笑,“只是,很可惜,有一点,凶手大约是忽略了。”他伸手,一把银白色的长剑瞬息间在他手中显现,带着万丈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县令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心道,可真是一把好剑啊,能幻化出这么一把剑来,眼前这个人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待会万一惹得他动怒,他不会把这县衙都给毁了吧?县令心里忽然打起了鼓,似乎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个人若真是凶手且杀人不眨眼的话,那么这堂内堂外的数十人,怕都会瞬息间丧命。 言逐风没留意县令瞬息万变的表情,只道:“此剑外表看来与寻常之剑无异,但终归是我灵力具现化而成,也就是说,若人是我的武器所杀,伤口处必然会染上我的灵力气息。” 县令努力让自己的神态保持镇定:“已过了几日,伤口处残留的魔力并不多,怕是……”他话未说完,被言逐风打断,“只要有一息残留即可。我在魔界数百年,又修习了魔族术法,身上不可避免地带了魔力。但是,这魔力并不纯粹,只要你找个灵力高强之人,便能分辨得出我身上的灵力与死者身上灵力的区别。” 县令的修为并不高,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魔气,至于他说的其他,却是半点感知不出。 他看了言逐风一会,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喜,匆匆对身边的衙卫吩咐道:“去澜苑请桃姑娘过来。” 待衙卫领命而去,他似乎才安了心,面容镇定道:“你刚才所说是否为真,等桃姑娘来了便可判断,不过如今距她们死亡时间已久,万一无法分辨……” 言逐风轻声嗯了一声,道:“除我刚才所言,还有一处可证明我的清白。”他的手轻微拂过剑身,眸中略带回忆之色,“剑尖往上约莫四指处有一裂痕,乃是数百年前,我与魔兽相斗所留。武器成形的那一刻,便固定了它原有的形貌,无法更改,也无法修复。因而这瑕疵始终存在,我从未对旁人提及此事,便也无人知晓。” 县令的视线努力定在剑上,却被那一片白芒所阻,半点分辨不出。 言逐风见状,随手将剑递给秋之南,那剑芒立减,如同一把普通的剑无异。他解释道:“此剑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如此便可看清。” 秋之南拿着剑有些哭笑不得,这不等于间接说明,她的灵力太弱,无法使这剑焕发光芒么? 县令定睛看去,发现剑身确实有一道裂痕,且裂痕不浅,甚至还缺失了一小块。这剑若砍在人身体上,必然会留下痕迹。 仵作细细查验伤口后,回禀道:“三人伤口处平整,确无这处凹痕。” “这样看来,此事确有蹊跷。”县令对言逐风的话不免信了几分,却仍面带犹疑之色,不敢轻易做出判断。恰好此时,衙卫禀告道:“桃姑娘到了。” 县令忙道:“快请。” 第六十九章 心中有鬼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薄纱覆面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从门外走进来,脚底踩踏之处,有细微的桃花花瓣洒落,蜿蜒了一路,而她周身带着异香,整个人不似凡物。 她袅袅娜娜地对着县令行了一礼,抬眸的瞬间,剪水秋瞳似要夺了人的心魂一般,大堂内的人顿时痴了一大半,唯有秋之南三人和县令本人尚且不受影响。她的声音如同莺啼,婉转悦耳:“不知县令大人传小女子至此有何吩咐?” 县令虽然不为她容貌气质所动,但语气还是不自觉温柔了几分:“桃姑娘灵力过人,旁人难及,我这里遇到一件麻烦事,想要劳烦姑娘帮个忙。” 桃姑娘道:“大人客气了,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县令便指了指言逐风道:“劳烦桃姑娘看看,此人身上魔力是否纯粹,而这地上三名死者伤口处残留的气息又是否和他身上的气息相吻合。” 桃姑娘顺着县令的指向看过去,眸中略染上一层讶异,只需一眼,她便察觉此人非同一般的灵力。她款款走到言逐风面前,低低道了句:“得罪了。”手指虚虚地置于他额上,阖眸感知,片刻后,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阁下是何人,为何身上会有……” 言逐风轻声打断她的话,似不愿此事被人知晓:“此乃旧事,恕我不愿提起,今日若非不得已也不会由人探知,还望姑娘替我隐瞒。如今我身陷命案,请姑娘还我清白。”他对眼前这人能够看穿他的灵力根源略感欣慰,毕竟若此人无法分辨,会让他很困扰。 秋之南很想问问那姑娘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可看言逐风不愿提起的模样,又只能把疑问咽回肚子里。心想,这或许跟他的身世有关吧?不知他原先是何身份,又遭遇了什么?为何对过去如此讳莫如深? 桃姑娘因他的血脉而震惊,又因他的话语而沉默。 片刻后,肃然点头,转身去探那三人的尸体。 不过须臾,她起身对县令道:“大人,这位公子绝非命案凶手。” “你可确信?” 桃姑娘肯定道:“这三人伤口处遗留的气息虽然极弱,但确然是纯粹的魔力无疑。而这位公子身上魔力并不纯粹,那份特殊融入他的骨血,他即便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了。所以,他是清白的。” 县令自然信她,可转瞬又犯了难,这线索等于是断在了这里,再查探却不知从何下手。 言逐风忽道:“大人曾提及有人告知,这玉佩是我的。不知那人现在何处,可否出来对峙?” “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路过,说是认识此物,他也被带了回来,就在……”县令恍若从梦中惊醒一样,一迭声对衙卫催促道,“快、快传那人上堂。” 衙卫去后不久,独自一人回来,禀告道:“回大人,那人……不知所踪。” 他既然不敢当堂对峙,显然心中有鬼。即便刚才县令对桃姑娘的话仍有疑虑,此刻也确信无疑。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道:“立刻搜查此人下落,挖地三尺也得把他给我找出来!” 此人既然逃走,便说明他知晓此事败露,那么他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此地,言逐风对他们能找到这人并不抱希望。炼魂内部错综复杂,彼此间互有照应,这般神出鬼没,根本不是小小的一个县衙县令和这区区十几个衙卫就能够捕捉到痕迹,并与之抗衡的。 如今,再留在此处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过,真相未被查明,县令不会善罢甘休。 炼魂是否会在他们离去后,就对他们不利,这一点很难预料。 思及此,他再次构造出结界,只将县令、店主、桃姑娘、秋之南、牧昕和他五人笼在其中,然后才道:“我知晓凶手是谁,他背后的势力太过庞大,绝非你们能够应对的。他要对付的是我,此次未能如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愿将你们牵扯进来,增添无谓的伤亡。大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在我们离开后,下令追击我们便是。” 又转头看桃姑娘:“这些人行事诡谲,又心狠手辣,我担心即便我离开,他们依然会对县令和店主不利。姑娘灵力高强,还请你护佑他们一些时日。” 虽然桃姑娘与眼前的男子不过一面之缘,但出于对他血脉的信任,她还是郑重点了头:“我会的。公子放心离开便是。” 言逐风又交待了几句才撤去结界。 店主甫一开口便是质疑的话语:“他这剑上的裂痕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在他手中的时候,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用灵力摧裂的呢!至于桃姑娘说他身上魔力不纯粹,或许也是他用了障眼法。他们的清白还不能就这么被洗清了!” 县令像是被他说动了,颔首道:“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你们……” 言逐风眼神一冷,蓦然发难,银剑不知怎么就从秋之南手中回到了他手中,而下一瞬直接抵在了县令的咽喉处。他冷冷道:“我已然说的那般清楚,你这狗官却依然不肯相信我们,那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今日你若不放我们走,这里便是你葬身之地!” 衙卫们在他发难之际,便以最快的速度将牧昕和秋之南给围了起来,桃姑娘手中的扇子也瞬息显现,蓄势待发的模样。 县令蓦然被人危及性命,脸色苍白如纸,一副怕死的模样哆哆嗦嗦道:“你、你们别轻举妄动!这剑可是不长眼睛的啊!桃、桃姑娘,快把扇子收起来,还有你们……放、放他们走!” “可是……”桃姑娘想说什么,却被县令暴躁地打断,“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是不是?我说散开就散开!” 桃姑娘这才迟疑地收起扇子,衙卫们不情愿地让出一条路来,但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言逐风和县令二人身上。 言逐风移动一步,那群衙卫们便跟近一步,直到走到县衙外,视野开阔之后,他才把县令往后一推,伸手拽过牧昕和秋之南,带着他们跃出包围圈。转瞬人出现在对面房顶上,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县令捂着脖子发了会愣,才气急败坏地下令道:“给我围城搜捕他们的下落,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衙卫们应声,不做迟疑地追过去。 桃姑娘看着那抹银白色消失的方向,眸中笼上一片茫茫大雾,遮掩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在心里悄声道了句,你们也要保重啊。 第七十章 敌暗我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再次回到他们呆了多日的丛林中,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他们还是跟这片丛林脱不开干系不说,这林子还成了他们如今的避难所。 如今他们是被通缉的对象,除了躲进林子掩饰行踪,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牧昕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你知道是谁下的手?” 言逐风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他道:“如今,我们三人都被通缉,再来镇你暂时也无法回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牧昕有些发懵,他似乎到此刻才认清眼前的形势一般,露出抓狂的神色,“对啊,在他们眼里我可是跟你们一伙的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秋之南心中歉疚,刚想说“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了你”,他却脸色突变,语气也转为极为开心的样子,“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想跟你们一块闯荡江湖的嘛。如今,你们就算想甩掉我,也甩不掉了,毕竟我也是因为你们才被通缉的不是么?你们总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吧?我们现在算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吧?只不过,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知镇长会不会担心我,我是不是得回去跟他说一声再走呢……”他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言逐风只将他的絮叨当做背景音,对秋之南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那黑衣人当是炼魂的一份子,而他们背后之人……” “寒霖。”秋之南吐出一个名字,心里默默道,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立刻明白了,言逐风的实力强大,支持者众多,他只要还活着,就极有可能重新回到驭魔国把原本的一切给夺回来。只有他死,寒霖才能安稳地坐到驭魔国国主的位置上去。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敌在暗我们在明,实难对抗。不过……”言逐风的眼神带着几分笃定,“那黑衣人今夜必然还会回到县衙之内。” “为何?”秋之南不明所以,“我们不是演戏蒙混过去了么?他难道还是要杀人灭口?” “炼魂之人心狠手辣,根本不会被我们区区假象给蒙混过关。他势必还会回去,将知情者全部灭口。我故意那么做,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我们不会再回去。” “可他们的目的不是你吗?杀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好处?” “他可将这所有人的性命都栽赃嫁祸在我身上,这样才能所有的支持者倒戈,如此寒霖方可名正言顺地接替我。” “诶?你们在说什么啊?”牧昕终于察觉他在自说自话,其他两个人根本没在听,停下絮叨后,只听到寒霖这个名字,不解道,“寒霖是谁?” 言逐风闭口不言,没有解释的意图,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并非不想要牧昕知晓,秋之南便只好代替他充当释疑者:“寒霖是驭魔国大皇子……”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牧昕咋咋呼呼地打断,“驭魔国大皇子?你们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秋之南这才想起,言逐风似乎还没好好跟他介绍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你眼前这位,乃是驭魔国三皇子,原本的魔国储君……” 牧昕的双眼在一瞬间睁大,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驭魔国储君?” 言逐风没回答,等于默认。 牧昕这才明白为何他行为处事方式都自带贵气和令人信服的能力,原来他竟是赫赫有名的驭魔国王子,本身就是一个领导者和未来的王者。牧昕虽然消息闭塞,却也听说过邻国蝶灵国的遭遇,而使他们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乃至亡国的便是眼前这位白衣银发的男子。 “不对啊……”牧昕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蓦然看向秋之南额头上的蝴蝶标记,“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蝶灵国人氏吧。那他岂非……是你的仇敌?”他的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游移,看的秋之南不免尴尬。她跟言逐风的事情还真是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只能简略道,“他救过我的性命。” “哦……”牧昕的疑惑倒是消减了,只不过显然想岔了,“他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了自己的仇敌,而你们父母却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你们就私奔了?” 牧昕这联想能力可谓出类拔萃,秋之南憋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啊?这样的情节都能被你想出来。” 言逐风亦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吗?”牧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你们呆在一起的理由啊,难道你不喜欢他?” 他无意的言语戳破了秋之南心中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让她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他是我未来的姐夫。我是为了陪他找姐姐。”她刻意回避了那个问题,言逐风和牧昕似乎都未留意。 牧昕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觉得你们关系算不上太过亲密,却又非同寻常,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姐姐去了何处,怎么会让你们单独呆在一起?难道不担心你会……” 这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秋之南不免尴尬,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言逐风开了口:“你的问题是否太多了些。” 牧昕讪笑道:“我这不是好奇么?你们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那什么……我们刚才说到了哪里来着,哦,对了,说寒霖是驭魔国大皇子,他为什么要追杀言公子?” 话题总算触碰从十万八千里外转了回来,秋之南忽略掉刚才他的问题,言简意赅地讲述了言逐风和大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言逐风是如何被他逼着被迫离开驭魔国的始末。 牧昕听得义愤填膺,几乎是一瞬间立场分明的站到了他们一边,痛骂寒霖的小人之举。 秋之南听得忍俊不禁。 骂完之后,牧昕才道:“你那么干脆地放弃了自己储君的身份,还真是潇洒决绝啊,要是我,我才不肯将唾手可得的一切拱手让人呢。” 第七十一章 非死不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淡然道:“我本无意于王位,只是苦无脱身之法,如今不过心愿顺遂,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他却不肯放过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不争,却并非能任他宰割。” “他大概不肯相信你是真的放弃了吧?毕竟那王位那般诱人。”牧昕掰着手指算道,“你看,如今,驭魔国灭掉了烙国、琰国、蛮国等几个中等国家,扩张了实力,而后又吞并了擎魔国这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大国,又将魔爪伸向了妖界,风头正盛,日后俨然是妖魔两界霸主,这么一个能统领四方的位置,谁不觊觎?也就是你,才能说出轻易放弃的言语。” 言逐风苦笑,若寒霖始终不肯罢手,即便他是独孤铖的儿子,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午夜时分,十几个黑衣人忽地出现在县衙周围,却悄悄在屋顶上隐匿行踪,将自己藏于夜色之中,浑身黑衣似与黑夜融为一体,连呼吸都浅淡似无。 厅内,县令端坐主位,桃姑娘和店主坐在下首,各端了一杯茶在手,慢慢啜饮,一边喝一边谈论白天发生的事情,正说到三人入了林中便不知所踪后,桃姑娘忽地察觉外面有不同寻常的声响,心中警觉。刚想起身查探究竟,却察觉身子晃了晃,整个人竟有些站立不稳。 她揉揉发沉的脑袋,摇摇头试图保持清醒,却徒劳无益,这才想起什么,蓦然看向桌上的茶杯,而后视线缓缓转移到另外两人身上。 店主早已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县令却好好站在原地看着她,整个人的面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你在茶里下了药?” “没错。” “你为何要这么做?” 县令收起他无害的表象,露出阴恻恻的表情:“桃姑娘,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替言逐风洗清嫌疑。” “你想置他于死地?为什么?”桃姑娘有些站立不稳,为了保持清醒,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有血映红了她覆面的薄纱,透出一抹奇异的艳丽,但神智却未有半点清明。 “因为他非死不可。” “你……”桃姑娘的身子晃了晃,尽管她很想保持清醒,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可迷药的作用实在太大,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撑起最后一分意志问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无非杀了你……”又看看店主,“和他。”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用毒药毒死我们……”她努力想要集中灵力幻化出自己的武器,却根本力不从心,整个身体“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头愈发昏沉。 “要将你们的死栽赃在他们头上,就势必不能用那般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的方式。”县令缓慢地朝她靠近,半蹲在她身前,“怪就怪你太过信任他,非要留下保护我们不可。如今你自身难保……” 他手中一把长剑显现,赫然与言逐风的珉洑剑并无二致,甚至于这次还细心地把那个裂口也给补全了。桃姑娘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浓郁的魔力,诧异道:“你是魔?” “你说对了,只可惜你知道的这些终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他眼神阴冷,蓦然起身,手中之剑狠狠朝着桃姑娘的心口狠狠刺下,却半空被一股气力所阻,长剑脱离手心飞出,落到从门外走进来的白衣男子手中。 县令蓦然看向来人,脸色阴沉不定。 言逐风逆光走进来,周身笼罩着一层白光,犹如神祇,白衣银发无风自动,仿若白鸟之翼。 县令由于紧张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后退了一步道:“是你?” 言逐风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不客气地点评道:“徒有其表。”手中轻微用力,剑立刻碎成齑粉。 县令心中震惊难言,这剑好歹也是他用了三成魔力所化,居然轻易毁在他手中,但表面仍努力维持着镇定:“你早就看出我有问题?” “算是吧。”言逐风拍拍手中的粉末,“你与薛清口中描述的那个县令大人相去甚远。” “薛清?”眼前的“县令”有些意外,像是没有想到他们的交情好到那般地步,“他是如何形容县令大人的?” “他口中的县令处事果断,不徇私情,有着过刚的秉性,而你却圆滑周到,虽刻意营造一个公正廉明的形象,却破绽百出。再加上你断案时主观臆测居多,极易被他人左右判断,甚至于早该被传到堂上与我们对峙的黑衣人是在我提醒之下才想起来,这难道还不可疑?” “既然如此,你为何早不拆穿我?” “若我当面拆穿你,你怎会把你的同伙一并叫过来?而我又如何才能一网打尽?” “县令”的脸色蓦然一变,想起什么,急匆匆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掷,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十分分明,可埋伏在县衙四周的黑衣人并未如他所料一般出现。像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一般,他又慌乱地抓起另外一个杯子,再次往地上一扔,甚至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都给我出来!” 这期间言逐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举动,并未有任何阻止的意图,甚至还漫不经心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一般,凶态毕露。 “县令”像是终于看清楚了现实,知道他们是不会再出现了,这才缓慢地站直身体看向言逐风道:“是我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只是很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我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即便你杀光了我们,也无济于事。” 他说这话本是为了刺激言逐风,想要看到他笃定面容后的讶异。可出乎他意料,言逐风只是平静地道了句:“真正的幕后之人怎会有你这么愚蠢,错漏百出?我知道,你只是那个被派去威胁店主以及作证说我是玉佩主人的黑衣人。你背后之人,我猜他从不轻易露面,甚至于他明知你今日会死,也不会出手相助。” 第七十二章 从不畏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炼魂之人从不畏死!”“县令”像是对言逐风语气中的轻忽十分不满,恶狠狠地回了他一句,“从加入炼魂那一日起,我这条命就是炼魂的了。即便今日死在你手中,也绝无怨言!” 言逐风冷哼道:“以仇恨之心控制你们为他卖命,明明出手便可保你们不死,他却隐藏在暗处,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这样的人值得你这般维护?” “我的命本就是他救下的,他更是替我报了血海深仇,我早就所愿得偿,死不足惜!你无需多费唇舌,我绝不会被你三言两语所煽动而出卖首领!” 言逐风本就没打算能够说动他们,他只是想要试探一番罢了。听他这么说,不意外,也不恼怒,他只是有些遗憾地摇头:“我并无杀你之心,今日拆穿你不过是想让你告诉你那首领及他背后之人一句,别再我身上再做任何无用之功,我既然离开了驭魔国便不会再回去,他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言逐风向来言而有信。” 他未动,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凛冽慑人的气势,像是在一瞬间就能将人撕裂,长袍无风自舞,“纵然我手中沾满鲜血,却并非嗜杀之人,今日我饶你和外面那十三人性命,还请你替我把话带到。若他仍旧对我穷追不舍,我会亲自取他性命,到时别怪我不念过往情谊!我亏欠的是父王,而非他。今日这番话是警告,却绝非妥协!” 他手微动,在“县令”身上几处经脉轻微拂过,“县令”只觉自己无法动弹,转瞬间全身灵力卸尽,愕然瞪向言逐风:“你这么做,我跟一个废物有何区别?我跟你拼了!” “你周身灵力全无,如何跟我抗衡?”他周身自发祭起一层天然的平常,轻飘飘就将“县令”袭过来的掌力化解,“别做无用之功。我废去你的魔力是不愿你再为炼魂卖命,再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你不过失去了魔力,四肢却健全,若你自甘堕落,我也无能为力。” 他说完这句话就带着昏迷的店主和桃姑娘离开了,留下“县令”一人在原地抓狂,而待“县令”回神匆忙踏出房门,遇见十三个跟他一样失去周身魔力的同类时,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秋之南在林中久等言逐风不归,心中焦急不已,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转得牧昕头晕眼花,忍不住道:“你别担心,他那么强,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是……那县令是阴险小人,又有那么多同伴协助,万一……”她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们的留下来等着,就算我弱,也总能帮上一些忙吧?就算不能,在一旁提个醒总行吧?” “我们去了只会给他添乱罢了,他一个人行事方便许多。”牧昕咬了一根草在嘴里,浑然不将秋之南的焦灼看在眼里,自从知道言逐风的真实身份后,他对言逐风就有一种天然的崇拜与信任,那可是众人口耳相传的“不败战神”啊,怎会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 不过他也知道秋之南是担心则乱,所以也没取笑她,只伸手拉了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安抚道,“你想想,哪次不是他救下我们?你这个姐夫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人一般的存在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他怎么样的。” 秋之南被他说的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了解他啊。” “那是,”牧昕一挥手,像是被她这句话引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他把镇守的魔兽给砍了,那可是有着万年修为的魔兽啊,一爪子下去,半条命都没了,他居然把魔兽给杀了,那该多强啊。蝶灵国被攻打的时候,我就知道……” 看到秋之南略微暗淡下来的眼神,他自觉地把剩下的话吞回去,改口道,“烁乐国被灭之时,据说他一人能敌十万大军,银剑出鞘,兵不血刃。攻入都城的时候,还没战呢,那护国将军就丢盔卸甲,各自逃命去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能耐?”言逐风的声音蓦然响在他们身后,打断了牧昕的喋喋不休。 秋之南回头,便看到他头顶明月脚踏清风而来,一手挟着一个人却丝毫不损他高贵清冷的气质,眼睛不自觉地就弯了弯。 这个人大概会是她此生的劫难。 言逐风将两人放好后才看向他们,见两人无恙,才微微松了口气:“纵然我在你们身上加了保护结界,却仍旧担心他们会趁机对你们下手,如今见到你们没事,就放心了。” “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牧昕笑嘻嘻道,“即便有坏人来,我也会保护好她。” 秋之南不太信任地看他一眼:“你这个样子,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喂喂,别这么瞧不起人好吗?”牧昕不忿地嚷嚷出声。 “我没瞧不起你啊,我说的是事实啊,你难道忘记了,此前被怪物一再拍飞的情景了?……” 言逐风摇头失笑,任由他们斗嘴,视线却转移到面前依然昏迷的两人身上,眸子微微沉了沉。那群黑衣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一些,以至于他解决完他们,这茶他们已经喝进了肚子里。还好那县令想要栽赃嫁祸给他才未曾用毒药直接毒死他们,否则他就迟了一步。 秋之南注意到言逐风的视线焦点,忙停下跟牧昕斗嘴的心思,问他道:“他们两个人没事吧?” “无妨。”言逐风将外袍脱下盖在桃姑娘身上,才解释道,“被下了迷药,等药效过了便好。” 他这自然而然的举动让秋之南心中不免郁闷,她一直以为因为姐姐的缘故,言逐风对自己算是特殊的,可现在所见,似乎证明她误解了什么。原来,他对每个姑娘都是如此贴心细致吗? 言逐风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道:“你还好吧?” 第七十三章 爱美之心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道:“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秋之南内心在叫嚣着不爽,但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他只对自己不同,只能掩饰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言逐风抬眸看了眼天色,已是后半夜,确实很晚了,便道:“那便躺下歇一会罢。” “嗯。”秋之南低低应了声,刚准备找棵树靠着,就看到牧昕鬼鬼祟祟地朝着桃姑娘的面纱伸出了手,当机立断地喝了一声,“牧昕,你干嘛?” 牧昕被她突然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哆嗦着收回手无辜道:“我对她真实面貌有些好奇嘛。反正她现在也昏迷着,不会知道,你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一眼就好!” “不行!”秋之南毫不为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所动,坚决道,“她可是一个姑娘家,既然不愿将面容示人必然有她的道理,你这样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偷看她的面容怎么可以?”秋之南忽地想到什么,故作严肃道,“万一她家中有什么规矩,看了她的容貌就得娶她为妻,你真打算娶了她么?” “这可不行!”牧昕果断收回再次悄悄伸出去的手,“万一她是个丑八怪呢?那我岂不是亏了?” “你居然还嫌弃人家?”秋之南本意是调侃加警告,此刻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就又想扯住他的耳朵说教,“你这样爱美恶丑可不好啊,样貌都是爹娘给的,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牧昕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跳到一边,不忿道,“我就不信你能喜欢一个丑八怪。” “我……”秋之南一时无言以对,她七百年前初见言逐风时,就喜欢上了他,此后再也未曾喜欢上其他人。她无法确定,若当初救她的言逐风长着一张丑八怪的脸,她还会不会动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偏头看了眼言逐风,未料到刚好跟正看着她的言逐风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忙又匆忙移开,脸不自觉红了红,还好浓重的夜色再一次拯救了她。但她的慌乱与小心翼翼的窥探却没逃过牧昕的视线,他先看了看她,随后又看着言逐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 言逐风不明所以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秋之南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一时哑然,牧昕大咧咧地接过话头道:“因为你好看啊。” 秋之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略带愕然地看向牧昕,心道难不成他还有断袖之癖不成?居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好看,虽然言确实很好看,但男人看男人应该是不一样的才对啊。 牧昕被她看得略有些尴尬,干笑着挠挠头道:“那什么,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又悄悄地往一个偏暗的角落里挪了挪,刻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我困了,先睡会,你们继续聊着啊。” 一秒闭上眼睛,进入假寐状态。 秋之南哭笑不得。 言逐风略清冷的声音被晚风轻轻送入她耳中:“既是如此,你也去睡吧。” “好……”应到一半,秋之南才忽地想起若他们都睡了,言逐风势必要替他们守夜。他已经奔波劳累了一夜,身体也早就疲累不堪了,却还是得硬撑着,无人可以依靠。 想到这里,她果断起身推着他往一棵大树边走过去:“你睡会,我替你守着。” 言逐风有些意外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晕红,想到她一直想替他做些什么,却一再被他质疑能力,自然会觉得难堪,拒绝的话下意识就变成了:“好,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秋之南本以为还要费很大的功夫来说服他,没想到他突然就答应了,当即开心不已,狠狠地点头,心里默默决定,让他好好睡一觉,他不醒就绝对不去叫醒他。 反正她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言逐风在她面前闭上眼睛,神态安宁平和,她忽然扬起嘴角笑了。 一直以来,她都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可是,离开原本生活的环境之后,她才发现世界的多姿多彩,尽管依然有阴暗复杂的一面,但她心中的阴霾却在慢慢散去。 她原来困于方寸之间,深感无力,皆因自己的世界太过狭小。她庆幸能遇到言逐风,遇到牧昕,他们的自强不息,他们的坚毅果敢,深深影响着她的判断和观感。所以能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即使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也足够她心满意足。 她闭目双手合十,再次对星祈愿,盼终有一日能够如愿以偿。 天缓缓地亮了,有光芒从林间洒下。 言逐风忽地睁开眼,视线微移,便对上了秋之南笑得弯弯的眼:“你醒了啊。” 看天色,言逐风就知道自己睡了起码有两个时辰。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对秋之南说过什么,显然她并未照做,忍不住问她:“你为何不叫醒我?” 秋之南偏头一笑:“难得看你睡得那么沉,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他心中惊起一阵不小的涟漪,在旁人看来,安稳地睡着两个时辰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却极为难得。他自成为储君后几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尽管他会在在房间四周设置结界,但依旧无法安眠,这是发自内心的极重的不安全感。 可昨夜,在这里,在这么一个不安稳的环境下,因为她的一句她会替他守着,他就沉沉睡了过去,这比迷香的作用还要明显。是因为,他内心里选择相信了她吗?因为知道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旁人伤害他。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伸着懒腰的秋之南,后者察觉他的视线,偏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虽然一夜没睡,但我精神得很呢。”她以为他是在担心他,所以出言宽慰。 言逐风轻微摇头,他心中的感受没办法对她说出口,毕竟在旁人看来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重要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七十四章 有恩必报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经过一夜,迷药的作用终于过去,桃姑娘先一步睁开了眼睛,最初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一瞬的茫然,而后转移视线看到言逐风,心中顿时了然,款款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怎知是我,而非他们?”言逐风问她,她微微一笑,“我昏迷前,感觉到了外面的灵力波动,那气息,是你无疑。”又看了看盖在身上的外袍,看向他的视线更为柔和了,“公子倒是贴心。” 言逐风不以为意,接过她递回来的外袍穿回身上,复又开口道:“姑娘并非妖类罢。” 秋之南和刚醒过来的牧昕及店主听到他这句话,纷纷露出愕然的神色,视线均聚焦在她面上,试图透过她的表象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无奈灵力低微,根本分辨不出。 “确非妖类。”桃姑娘却对他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笑得更为开怀了,目光盈盈如秋水,“我在探知你的灵力之时,想必你也在探知我的气息吧,所以你才能放心地把他们交给我,而非对我起疑。” “姑娘仙人之身,怎会来到凡世?”言逐风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石破天惊之效。三人惊愕难当,这桃姑娘居然是仙子?难怪他们一直觉得她周身气息不似凡间,原来她果非凡间之物。三人中以牧昕反应最为强烈,因他险些冒犯了她,他面有几分尴尬之色,幸而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桃姑娘身上,无人发觉他的窘迫。 桃姑娘依然是轻而淡的表情,似乎对他点破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我来此地不过机缘巧合罢了,然凡世险恶倒出乎我的意料。那魔族迷药非同一般,连我仙人之身都着了他的道,若真殒命于此,真会被天界笑话……” 她的话音未落,天边一道惊雷乍起,把众人吓了一跳。 晴天打雷,实属蹊跷。 桃姑娘微微敛眸,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我来凡世已有不短的时日,如今看来是该回到天界之时了。” 众人瞬间恍然,原来这天雷是叫她回去的。 她沉思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折扇,递给言逐风:“你救我一命,我感怀于心,本该报答,可惜此刻需得回天界复命。日后若有需要我相助之时,可打开此扇,在上面描一枝桃花,我便会出现。不过此扇只可用一次,你需得善加利用。” 言逐风并不伸手去接:“我无需你报答。若非我的缘故,你也不会被牵连,如今又怎能受你的谢?” “应承你保护他人是我自己的意愿非你强迫,而后来着了那人的道也是我自己太过疏忽所致,并不算受你牵连。我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因而今日这扇子非要给你不可。你若不想接受,大可拿了后弃之不用。”她既说到这个地步,言逐风只好接下。 桃姑娘交代完毕方起身理了理裙裾,看了看一阵强似一阵的雷电,转头粲然一笑:“诸位,我这便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她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化为一抹烟尘,转瞬失了踪影,再抬眼,她那抹粉色衣衫没入云彩之中瞬息无痕,而雷电也失去了踪迹。 牧昕直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先是知道言逐风驭魔国储君的身份,后又见到天界仙子真身,这两日的经历可比他以往千年的经历都要精彩。他目光灼灼,兴致勃勃地从言逐风手中把扇子借了过去把玩,似乎要找出此物与凡间的扇子有何不同一般。 言逐风不以为意,在他看扇子的时候,转头对店主道:“你如今虽被我救下,黑衣人也多数被我废去了魔力,但他们人手众多,我无法确信还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店主微微躬身俯首:“你已救了老朽一命,日后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即便他们不肯放过我,我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此前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我已经很是不安,今后也不想再麻烦你们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少侠有需要老朽效劳的地方,尽管说。” 言逐风道:“我无需你回报什么,好好活下来便是。” 店主点头:“客栈我暂时不回去了,我在这再来镇上还有几个老朋友,就先去他们那里避避风头,想来他们要对付的是你,也不会一直跟我这个老头子过不去。” 言逐风一想确实如此,遂不再多言,只道:“珍重。” 目送店主离开后,三人才继续在林中穿行,去往与再来镇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牧昕所有的精力都在研究扇子上,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扇子有何特殊。秋之南在为下一步去哪而犯难,毕竟,姐姐的线索断了,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到姐姐,跟他们汇合而已。 她沉思片刻,告诉了言逐风蝶孪的存在,最初还有些担心他会责怪自己,明明有办法找到姐姐,为何不早说?可言逐风却问了她这么一句话:“蝶孪对你来说,是否意义非凡?” 秋之南道:“蝶孪伴随我们而生,与我们同岁,一直以来犹如我们的影子一般,如影随形。虽然平时看不见,但它们始终在我们体内,血脉相连。若突然间没了它们,确实不太适应……” “既然如此,那便妥帖收好。” 言逐风这样的答复让她有些意外:“你难道不想尽快找到姐姐吗?” “当然想。”他眼神柔和,“但我不愿牺牲你心爱之物来换取。” “可是……”她想说蝶孪虽然珍贵,但若能用在必要的时候就不算牺牲,可言逐风却很坚持,“我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带着睥睨之势,眼中坚决而毫无动摇。 于她而言,仿佛远古神祇,她虔诚的信仰。 于是他们便继续在山林里跋涉。 离开一个森林踏入另一个森林,似乎总是循环往复地走重复的路,在走了五日之后,秋之南便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见过的景物不尽相同,但却有些诡异的相似。森林再多,也不至于接二连三地路过吧?而且,五日他们都未能遇到一个小镇或者任何有人烟的地方,这实在反常。 第七十五章 血海深仇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也有同样的感觉,却并未说破。 毫无所觉的是牧昕,他自幼便常常出入山林,跟林子打过太多交道,这里比镇上还让他觉得熟悉。他出来闯荡本就毫无目的性,所以在哪里对他而言并无区别。再加上有言逐风和秋之南在身边,所以心态很是放松,兴致勃勃地在林中穿梭,摘些野果野菜,偶尔运气好撞见一两个活物,宰了剥了皮,清洗干净,再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黄酥脆,倒也有滋有味。 被他这无所谓的情绪所影响,秋之南心中的丝丝不安和疑惑也都暂时抛到荒郊野外去了。 是啊,反正毫无方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为何不好好享受这时日呢? 人活一世,开心最为要紧。 言逐风虽然很想像他们一般,无奈他本就不是个能随遇而安的性子,在他们两个放飞自我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五天了,那些黑衣人并未再出现过。 不知是真的接受了他那番警告还是在伺机而动。 他根本无法放松警惕。 ****** 又一个黑夜来临。 本在守夜的牧昕,听到某种声响,眼神忽地一沉。 他微微偏头看了眼睡得昏沉的两个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爬出来几只黑色的虫子,隐秘的幽香将这一方天地覆盖。 他试探着叫了几声言逐风和秋之南的名字,并未听到回应后,一个人起身走到了密林深处。 一个黑衣人自黑夜中现身,斗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到下颌上一圈青色的胡渣。他声音低沉,隐约带着不满:“这几夜是很好的时机,你为何不下手?你还想等到何时?” “你也知道,言逐风的力量有多强,我不降低他的警惕根本无从下手。”牧昕态度恭敬地回应,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收敛得一干二净。 “我给过你制造过太多次机会,你一再放过,这一次若你再不抓住,别怪我不客气!”他的声音回荡在这静谧的林中,显得阴森而诡异。 “我明白,首领。”牧昕微微低下头,素日里单纯无害的眸子,此刻映满了黑暗阴沉的气息,“这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他!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黑衣人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像是在安抚:“别怪我逼你,从你父母和亲生妹妹在你眼前死去,从你加入炼魂的那一刻起,你就只是为了报仇而活,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与思想。”他轻轻拍了拍牧昕的肩头,“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迟疑和动摇,可别忘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没忘!”牧昕忽地抬头,语气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血海深仇绝不敢忘。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你知道就好。”他的语气忽又冷了几分,似乎对牧昕如此不恭敬的语气和态度略有些不满,“你一直是我最为得力的手下,别让我失望。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满意的答复。” 他说完这句话后,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无影踪,声音越飘越远。 牧昕抬头看着头顶浓重的夜色。 这天似乎再也不会亮起来。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脆弱而茫然。 只剩三天了吗? 隔日,秋之南从睡梦中醒来,抬眼便看到言逐风正盯着睡得昏沉沉的牧昕,眼神冷漠。那是一种久违的怀疑与不信任感。 秋之南见状心生不安,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言逐风微微闭了闭眼,掩去眸中刚才的冷漠感,看向她道:“没事,我不过是对他自己说要守夜却睡着了,有些气愤罢了。” 是吗?秋之南心中有疑问,他刚才的表情真的仅仅是气愤吗? 她的视线落到牧昕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他单纯无害。 言逐风在怀疑什么?他这怀疑是突如其来的还是有迹可循的? 难道是因为这几日都未曾走出密林,所以他再次怀疑是牧昕搞的鬼吗?可是,他根本没有做手脚的机会啊。 秋之南想不明白,只能摇头,赶走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 她只能说服自己,在此耽搁太久,连她都觉得异常,何况是生性多疑的言逐风。而在这样的情形下,本该守夜的牧昕却睡了过去,万一遇到未知的危险,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他气愤也是理所当然。 她和言逐风就着山泉水洗了脸,回去后,才看到牧昕悠悠醒转。 见到他们,牧昕呆滞的表情顿时转为懊恼,慌忙道歉:“真是对不起啊,我守到后半夜有些撑不住就睡过去了……” “没事。”秋之南对他安抚地笑笑,“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 “若发生什么,就来不及了。”言逐风淡漠地开口,视线牢牢定在牧昕的脸上。 牧昕被他看的一阵心虚,不由摸摸脑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没有下次。”言逐风看他,眼神冷淡如飒飒寒风,“你守着,我不放心。” 牧昕简直要哭出来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疏忽,但一次错误就不给人弥补的机会,这样是否太过绝情了些?” 秋之南忍不住替他求情:“他并非有意,我们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言逐风很想告诉她,一次疏忽就可能万劫不复,他无法再容许这样的纰漏发生。可他知道牧昕于秋之南而言已算是朋友,而他不愿让她难过,只好妥协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牧昕和秋之南转瞬笑开了,眉眼弯弯地点头:“一定。” 言逐风看着他们的笑颜,视线微沉,缓缓偏转到一旁的草丛里,那里有他今早发现的虫子尸体。他又看了眼牧昕,此刻他正跟秋之南抢她手中的烧饼,面容单纯美好,仿佛不谙世事一般的纯粹。 言逐风默默在心底道了句,我真希望不是你。 牧昕抢过烧饼塞进嘴里,眸子在两人看不到的方向微微沉了沉,却转瞬又换上了单纯无害的模样,对秋之南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戏,终究还是得演下去。 第七十六章 从未忘记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带出来身上的干粮早已用尽,好在林中能吃的东西并不少,所以也未曾饿过肚子。言逐风似乎也接受了现实,不着急赶路,反而以闲庭信步一般的闲散姿态,看他们嬉笑打闹。即便他们被林中的事物停下脚步也不催促,只在一边耐心地看着,并观察着。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 三日后的午夜时分,再次轮到牧昕守夜。 他信誓旦旦,保证绝再犯同样的错误后,两人才阖眼,躺在篝火旁睡了过去。 等到他们气息都平稳了之后,牧昕才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瓶,放出蛊虫。 香味再次弥漫。 牧昕待他们熟睡之后,再一次走到密林深处。 那个黑衣人再次出现,依旧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 他的声音明显多了几丝不耐烦:“三日已经过去,你究竟还要等多久?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牧昕垂着眸子,难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声音听来却平稳无波:“言逐风已经重新开始怀疑我了,这三日,他时时刻刻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你别再找借口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拖延时间,放过一次次绝好的机会。当初在往生客栈,有严淳替你掩饰,可你不仅不配合他,反而拆穿了他,使他陷入困境。你说你那时言逐风未曾信任你,担心暴露,我信了。之后在县衙,你与他们朝夕相处,而言逐风也放下了对你的疑心,你却依然不曾动手,甚至拒绝替我传递消息……你总说没有合适的机会,什么才是合适的机会?” 牧昕喃喃地念出一个名字,严淳,心中略过一阵苍茫的冷意和落寞。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他们以那样的面貌相见,甚至于他还亲手将他送上了死路。他和严淳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在同一日成为孤儿,也在同一日沦为复仇的工具。他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他却出卖了他。 他和言逐风及秋之南确实是无意中闯进的那个客栈,在此之前,并不知晓严淳也在哪里。严淳出现在往生客栈,本是受命对付陆纡,其实陆纡没太大过错,只不过经他的手卖给驭魔国的武器,后来被驭魔国士兵用来屠杀他们而已。商人逐利,怎会知晓那些兵器最后会用来做什么,也怎会料到他会因为那些兵器而沦为复仇的对象,最后客死异乡。 杀了人后严淳本该离去,但他却在见到牧昕他们三人之后选择留下留下接应牧昕,而首领也默许了。 但在第二夜,严淳对言逐风出手时,牧昕却出手阻拦。面对严淳不满的质问,他只说了一句:“我有我的计划,希望你配合我,而不是擅自行动。” 只是,黑影蛇蛊一出,必定要食人心脉。所以那一夜于柯成了替死鬼。 严淳刻意留下字条,确实是为了嘲笑薛清的办事不力以及给剩下还活着的人一个警告。字迹不吻合,是因为严淳左右手都很灵敏,且惯用左手写字,而那日验证时用的却是右手。 第三夜,牧昕听从言逐风的吩咐留下监视厅内所有人的举动,严淳对薛清出手时,他试图阻拦,却被严淳的一句质问给扰乱了心神。 严淳问他:“我杀言逐风你要拦,杀薛清你也要拦,你难道忘记了自己肩负的仇恨?忘记了小晨是怎么死的吗?” 小晨……这个名字让他心中剧痛。 那个喜欢追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的女孩子,那个有着全世界最纯净笑容的女孩子,那日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倒在他眼前,而他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一个失神,导致薛清被杀。 牧昕气怒交加,拽住严淳的衣领,压低声音质问他:“他与我们的仇恨并无关联,你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严淳手中握着笛子,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因为他太过碍事。” “我们因为仇恨手中染满血腥,可那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滥杀无辜!严淳,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跟小晨保证过什么?” “我当然记得,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可是……”严淳看着他,眼神痛苦,“小晨已经死了!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所有换她重生,我什么都听她的,可她死了,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牧昕忽然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倒在地。 是啊,小晨已经死了,当初的保证再也做不了数。若是小晨知道今日的他们变成了什么模样,可会开怀? 严淳深吸口气,最后说了句:“牧昕,从那日起,我们便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和灵魂。你说你有你的计划,我不去破坏,也会尽力配合,可我未曾见到你有任何动作。牧昕,我希望你记得,我们要做什么,别被其他事情干扰了你的判断和决心。” 牧昕闭上眼睛,轻微叹了口气。 严淳,你与我,注定会走上不同的路。 若他日黄泉下相见,或许会知晓,我与你,谁对谁错。 “牧昕,你还记不记得惨死在你面前的父母、妹妹和所有的村民?那一笔笔的血债难道你都忘了?!”黑衣人的话把牧昕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眸静静地看着首领,“我记得。我从未有一日忘记过。我也记得我发誓要手刃仇敌,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动摇……” “既然如此,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你在迟疑什么?”他忽地拽住牧昕的衣领,血红的眸子冷冰冰地逼视着他,“你为什么而退缩?又为何而动摇?” 牧昕沉默以对。 “牧昕,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如今的你根本不配为炼魂卖命!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黑衣人手中一柄血红的剑倏忽出鞘,直指牧昕咽喉,“我再问你一句,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牧昕不躲不闪,甚至毫不慌乱,他只是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若是可以,我倒宁愿那日和他们一起死去。我本痛恨杀戮痛恨血腥,如今却沦为和他们一样的残暴之辈,离光明越来越遥远……哈哈……”他忽然放声狂笑,双眸如利剑直刺黑衣人眼底,“首领,杀了那么多人你真的开心吗?” 第七十七章 实力悬殊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黑衣人似乎被他戳到了痛处,声音蓦然尖锐了几分:“从背负仇恨的那日起,我们就没有快乐的权利!任由仇人逍遥自在,谈何开怀?” “是,血债血偿,可我们杀了多少人?你能杀尽驭魔国所有的魔族吗?”牧昕反问他,“杀光了他们,我们爱的那些人就能回来吗?” 黑衣人目眦欲裂,声音破碎而凄厉:“牧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日的誓言你全都忘记了是不是?你此前从未问过这些话,如今跟他们相处不过半月,却动摇至此!是我错看了你!也罢,我今日就除了你,也好过你日后反咬一口!” 他眼神冷冽,寒芒闪过,手中之剑抬起,却在割破牧昕咽喉之前被一道银芒劈落。 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那个白衣银发的青年男子。 “你终于肯出现了。”言逐风冷静开口,声音和他手中的剑一般冰冷迫人,眸光锐利。 黑衣人捂着手上的手臂,平静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你居然救他?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他与你同属炼魂,为你卖命,从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抱着不纯的心思。”言逐风微微勾唇,似乎对这样的真相并不在意,“他虽非我同类,但终归也与我们同甘苦共患难过,我无法看他死在你手中而无动于衷。” “呵……”黑衣人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嘲弄,“战场之上,怎不见你心慈手软过?如今充当什么良善之辈?”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辈,也从不曾以这样的面貌示人。救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罢了。若这样就成了良善之辈,那倒真是高抬了我。” 黑衣人冷哼一声:“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好了!”他说完身形微动,似要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他现身,言逐风又怎会任由他离去?他眼神蓦然转冷,剑比人先至,一道寒芒直接阻了黑衣人的去向。 黑衣人化剑在手,与瞬息而至的言逐风缠斗至一处。 牧昕只觉得眼花缭乱,黑与白的交织,像是黑夜与白天在争夺主导权,忽明忽暗,忽快忽慢,树叶狂舞,树木被一截截拦腰斩断倒了一地,而他根本看不清楚他们是如何交手又是谁压制了谁。 不过他知道结果。 这样的正面相抗,首领根本不是言逐风的对手。 待他们身形定下来,果如他所料,黑衣人身上脸上遍布伤痕,衣衫破碎,如同破布一般挂在身上,有血顺着他握剑的胳膊蜿蜒而下,他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稳,而言逐风几乎毫发未损。 实力对比如此悬殊。 眼看言逐风再次凝神聚气,手中银剑直指黑衣人,若干剑芒迸发,黑衣人几乎无法闪躲,只能落得个身死的下场之时,牧昕忽地动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两人身前,手中迅速窜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剑,化为万千剑影,将言逐风的攻势悉数拦下。 言逐风有些意外地收剑看他:“想不到,你实力竟如此之强。” 此前他被蛊人打成重伤不必说,必然是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力量。而那把剑,若他没看错的话,当是月缺无疑——传说中一把能够破任何护体之气也能替自己遮掩实力的兵器,似剑非剑,两面无刃,却无坚不摧。 月缺乃是上古兵器,乃是万妖之王的灵力所化,却并未随他身死而消亡,反而流落于世间,据说早就下落不明,没想到如今却在牧昕,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抱歉。”牧昕挡在黑衣人身前,不退不让,眼神是与他外表不符的冷静与肃杀。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如此,倒不负你炼魂杀手之名。”对他的转变,言逐风反倒出言赞赏,眼神却带着冷意,“我无杀你之心,但你若与我作对,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情义难两全。我不能看着他死。” “既然如此,那便出手罢。”言逐风横剑在身前,眸光凝结如冰,有烈烈狂风席卷他周身,替他构造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牧昕沉默片刻,手执月缺朝他冲了过去。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无影诀!”快到言逐风身前时,牧昕突然一声怒吼,手中短剑瞬间失去了踪迹,但四面八方却剑芒突现,如同白芒,无孔不入。 言逐风眸色微沉,狂风更为猛烈了。 白芒与风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但终归古兵器的威力不容小觑,狂风的势头最终被白芒压制,剑芒透过这层风直接刺向言逐风的四肢百骸! 言逐风不动声色,手中银剑剑芒暴涨,万千剑影在一瞬铺开,将白芒尽数挡回。 牧昕收拢剑芒,银剑乍现,又转瞬炸开,化为一支银色的箭,箭尖直逼言的心脏而去。 言逐风敛眸,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支箭朝自己逼近,带着万钧之势,却毫无惧色。 在箭尖靠近他的一刹那,他手中的珉洑剑剑光扩张数倍,如同一柄银白色的盾牌横在他身前,挡住了月缺的箭尖,使其再也无法近身一步。 两方再次呈僵持之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缺渐有被压制之势,牧昕的脚步不断后退,额头上也渐渐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他知道,他此刻能与言逐风拼个势均力敌,不过是借了古兵器的神威,但古兵器再强,终归得依赖于操控它的主人,可他自身的灵力并不足以让月缺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时间久了,古兵器的优势不再存在,而届时便完全是自身力量的抗衡。 他绝无胜机。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他只想让黑衣人趁机逃走,至于之后,他会落到怎样的境地,已不重要。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黑衣人原先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没有了人。 走了吗?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不对!他还在这里!他还能察觉到黑衣人的气息。 可他在哪里? 第七十八章 为何阻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牧昕的目光在四周搜寻,很快发现黑衣人出现在了言逐风的背后。 他居然想趁他们对峙无法分神之际,偷袭言逐风! 眼看黑衣人执剑直逼言逐风要害而去,而他全力集中对付自己毫无察觉,牧昕不觉一阵紧张,咬牙忽地改变月缺的方向,箭尖冲着黑衣人的剑而去,势要将他拦下。 敌我对峙,最忌分心。 言逐风未曾料到牧昕会突然改变月缺的目标,用来维系剑盾的灵力由于缺少对手,不受控制地悉数冲着牧昕卷去。虽然他下意识作出应对,却依然未能将这已然成形的招式尽数收回。只余三层灵力的一击打在牧昕身上,也足以让他心脉俱断! 牧昕喷出一口血来,人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再狠狠地落地。 与此同时,言逐风身后突然传来一身闷哼。 那支箭分毫不差地插在了黑衣人的胳膊上。 他眼眸充血地瞪着牧昕:“你不愿杀他便罢了,为何还要阻我?” “对不起……”牧昕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眼神恍惚起来,“他若死了,有人会伤心……” “牧昕你……”言逐风这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改变月缺的目标,他握着珉洑剑,看着牧昕,眼神复杂。 牧昕带血微笑,衬得整个人带着一种凄绝之感:“首领于我有救命之恩,纵然我与他信条相悖,但终归无法看着他死在我眼前,所以我才与你作对;而你是我的朋友,如你所言,我们曾共患难过,纵然我一直在说谎,但那时的心意是真的。我是真的想要跟你们闯荡江湖,所以我救你……” 言逐风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你这又是何苦?” 牧昕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般:“我背负仇恨活在世上,早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而首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向来活得矛盾,却找不到两全之法,我想,只有我死了,对你们才是最好的吧……” 黑衣人看着他,未置一词,但终归心内还是为他那句唯一的亲人而生出几许的不忍来。 牧昕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看向黑衣人:“首领……不,舅舅,就让我再这么称呼你一次吧。当初我与你亲眼见到亲朋好友被残杀,血流遍地,仇恨深深刻进我们的骨肉里,可是,杀了那么多人,我从未有一刻觉得解脱过,甚至背负越多的罪孽,我心中的压抑感越重。而我甚至再也无法发自内心地笑,我真的累了……” 他眼中有泪缓缓落下,“放下仇恨之心,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活着不行吗?”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冷漠与嘲讽:“你以为像我们这种人,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吗?简直痴心妄想!” “舅舅……”牧昕还想说什么,却被黑衣人厉声打断,“别再叫我舅舅,我没你这样心慈手软,与敌为友的外甥,竟连自己亲生父母的仇恨都能忘却!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他忽然对牧昕出手,掌风犀利狠绝。 言逐风早就知晓黑衣人非三言两语便能说动,因而在他出招的那一瞬间就直接瞬移至牧昕身侧,保护结界于瞬息间铺开,将那一掌悉数挡下。而黑衣人被力量反噬,直接被击出数十步外。 言逐风偏头看了眼牧昕,后者由于失血过多已然陷入昏沉中。 他缓慢地将灵力输入牧昕体内,替他护住受损的心脉。 这么一耽搁,等他朝着黑衣人被击落的方向追出去,他已然不知所踪。 那黑衣人的伤势并不轻,料想也不会走太远。但牧昕的伤势若不及时救治,很可能就会命丧于此。 他两相权衡之下,终究还是掉头回到牧昕身边。 由于担心黑衣人会趁机对昏睡的秋之南不利,他带着牧昕回到原处,而后才替他修复心脉。 等确保牧昕性命无虞后,林中已然透出几抹光亮,而秋之南终于悠悠醒转。 第一眼看到眉头紧皱神色疲惫的言逐风,第二眼看到紧闭双眸安静沉睡的牧昕以及他满身的血。 乍一看,视觉冲击力极强。 让她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秋之南心神一滞,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扑到牧昕身边,想要确认他的呼吸,却有些害怕似的不敢触碰。 言逐风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已经替他疗了伤,他如今并无大碍。”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秋之南不明白,为何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既懊恼于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又自责于自己睡得太沉。 言逐风看她担忧而急切的表情,本来想要告诉她的真相出口就变成了:“牧昕在守夜的时候察觉林中有异叫醒了我。我们循着声音发现了黑衣人首领的下落,打斗的过程中,他被那人击中受了伤。” 既然在她心中,牧昕单纯无害,那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吧。 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牧昕,处心积虑接近他们的牧昕,不一定是她想要了解的牧昕。 秋之南这才伸手去探牧昕的呼吸,确信他还活着后,提着的心这才缓慢地放下。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疼吧?见他脸上也带着脏污的血迹,秋之南便去溪边打了水替他清洗,一边擦一边试图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却收效甚微。他不知在做一个怎样的梦,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秋之南止不住心疼,她知道即便自己昨夜被叫醒,也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只能被动面对这样一个结果。 她脱了牧昕的外袍拿溪水洗了,正准备拿篝火烤干的时候,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当即欣喜不已,把衣服一扔就扑了过去,一迭声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啊?伤口疼不疼?” 牧昕本对自己身处何处有些迷茫,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才回神道,哦,原来,我还跟他们在一起。昨夜的一切莫非只是一场梦?他并未被发现真实身份,并未跟言逐风有着那样一场对决。 不,周身疼得几乎要撕裂他的痛楚告诉他,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为什么,秋之南还是这样关切地看着他,为什么像是毫不介意他的过去一般? 第七十九章 研武城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牧昕偏头看了眼抱臂站在不远处的言逐风,眼中有疑问,你什么都没告诉她吗? 言逐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对于他的隐瞒,牧昕心中不知是轻松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他既希望秋之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是怎样的不堪后还能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他又不希望她知道,因为他怕,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无法理解他曾经的隐瞒与背叛,而他会彻底失去这个朋友。 受过温暖的心,再次面临孤独,会无法承受的吧。 也罢,最后的这些时日,就让他再欺骗她一次吧。 若可以,在她心中,他希望能始终是她以为的单纯无害与不谙世事。 想到这里,他看向秋之南,对她露出一个如往常一样的明媚笑容来:“我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见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秋之南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数落他,“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啊,不要逞强,见到危险就远远躲开。明知不是对手,为何你还要冲过去,害得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啊?” 牧昕嬉笑道:“当时情况危急,没考虑那么多嘛。” 秋之南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很是不满,瞪圆了眼睛气冲冲道:“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听了,绝对听了。”牧昕忙服软道,“只不过你也知道,身体先于思维行动,一着急就容易什么都忘了……” 秋之南知道他说的没错,这要求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危急的情形之下,就算明知言逐风能够应对得了,她怕也是会不自量力地冲过去,这是一种本能。她也并非想要责怪什么,她只是害怕,害怕一个疏忽,她就再也见不到牧昕了。 “那你跟我保证,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叫醒我。我会死死拉住你的。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时候,我有多么恐惧与害怕,若你就那么死了,我……”说着说着,她声音不觉哽咽。 牧昕心头一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好啦,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你说话算话啊!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就不理你了!” 牧昕想到什么,眼神沉了沉,转瞬却以笑容掩饰过去,爽朗道:“好啊,我一定做到。” “这才对嘛。”秋之南这才欣慰一笑,但一想到昨夜之事,心里仍有些不忿,“你们也真是的,那样的情形居然不叫醒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不愿你们为我遮风挡雨,而我独自安眠,我也想与你们并肩作战啊。” 言逐风眸色微动,看她郑重而认真的神色,轻缓地点了头:“好,下次我会记得叫醒你。” 秋之南这才释然一笑,转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牧昕的外衫,拍拍上面沾染的落叶,拿去重新洗。 牧昕见她往溪边走去,这才把视线落在言逐风的脸上:“你为何替我隐瞒?” “原因你应当知晓。”言逐风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牧昕瞬息了然,并未追问下去,只轻声道了句,“多谢。”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替我隐瞒。 他的未尽之言,言逐风心领神会,并未就此多置一词,只看他道:“有些事,你欠我一个解释。” 牧昕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沉默片刻,缓慢道:“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言逐风余光瞥见已往回走的秋之南,轻声道:“我明白。” 他们一致选择了对秋之南隐瞒这真相,本是不愿她受伤害,但他们都忘了,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而待她知晓这一切,牧昕也成为了她一生的郁结所在。 虽然牧昕一再表示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但秋之南还是不愿他太过劳累以免伤势加重,于是这脚程实在快不起来。但奇怪的是,纵然他们脚程放得这样慢,几个时辰后,他们还是走出了这片密林,而一座城镇近在眼前。 原因言逐风和牧昕心知肚明。 此前那首领在林中设置了镜面阵,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走不出去,虽然见过的景物并不相似,却是因为林子被镜面反转的缘故。如今,那首领身受重伤,这阵自然也就破了。此前,言逐风未点破也是不愿打草惊蛇,本想凭着蛛丝马迹寻找那人留下的痕迹,却未曾想到反而发现了牧昕的异常,并因为他的缘故而见到了那背后之人。 秋之南倒是未曾想那么多,她还以为这林中构造便是如此,此前不过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她兴冲冲地扯了牧昕的手走在前面,朝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方向奔过去。 牧昕的身子一半仍在林子的阴影里,他看着被夕阳红光笼罩的秋之南,如此明亮灿烂,火一样的年华,心忽然猛烈地疼了一下。 山下的城镇名叫研武城,已不是立颉国范围,隶属于端阳国,乃是狼妖的国度。与狸猫的温顺不同,狼是独居且冷血的动物,每个人看外人的目光都是冷冰冰的,对外人的进入很是排斥。 他们初进城门就被一群狼族卫兵给拦住了,要他们出示城主开具的准入函。他们自然是没有的,于是直接被拒之城外。 言逐风本想硬闯去见城主,却没想到他刚显露实力,这群狼族卫兵便态度突变,毕恭毕敬地将三人迎进了城,并将他们带到了城主的府邸之外,着人通报。 路上与他们攀谈得知,研武城的城主生性嗜武,且钦佩强者,曾下令,只要灵力超群,能与他一较高下者均会被奉为座上宾,而推荐他们的人还会受到嘉奖,乃至于狼族卫兵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只不过……”他们道,“向来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如此看来,这研武城城主确实厉害。 侍卫们的话并未吓退他们,毕竟放眼妖界,能与言逐风相匹敌之人,还未曾出现。 城主乐青是个身材魁梧样貌英武的男人,性格更是爽朗大方,初见言逐风就邀他比武切磋。言逐风从不喜跟人私斗,但此刻为了打听秋之北等人的下落,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章 城主夫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比武结果并无悬念。 城主虽有几千年的功力,本身武力值更是强盛,起初确实凭借自身过硬的体质让言逐风只能被动防守,可惜他缺乏足够的耐心,久攻不下的情况下,性子不觉暴躁,选择了冒进,于是破绽百出,被言逐风一招制敌。 败了,城主一点都不恼,反而对言逐风赞许有加,拉着他称兄道弟。虽然言逐风的态度冷淡疏离,对他的热络一点都不领情,他却一点都不以为意,还安排了好酒好菜,歌舞奏乐来招待他们。 席间,觥筹交错,笑声朗朗。 秋之南和牧昕由于武力值几乎为0,完全沦为陪衬,但城主知道他们是言逐风的朋友,也没怎么怠慢,只是很明显对待他们和言逐风的态度泾渭分明。 两人不以为意,自顾往嘴里塞吃的,以慰藉这几日因为林中的寡淡单调而受苦的胃。 城主由于久不逢敌手,太过高兴,就喝多了酒,没过多久就醉倒在了大厅内。 伺候他们的婢女无奈之下唤来了夫人收拾残局。 见到城主夫人的第一眼,他们均有一种惊艳之感。 她样貌可谓绝色倾城,动静之间犹如弱柳扶风,姿态袅娜,但眉目却略有几分清冷,像是不喜交际。 她自称知月,对他们微微福了福身子,说了些客套话并为夫君的失态告了罪,就搀扶着乐青回了房,期间一直微微垂着眸子,并不看他们,像是对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丝毫不感兴趣。 言逐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秋之南虽然知道他并非好色之辈,心中也早有了姐姐,但还从未见他盯着一个女子超过这么长时间,不免有些醋了,但又知道自己醋得毫无道理。为了将心底的酸意压下去,便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杯酒灌下去。 本意是想着酒烈性,这一辣,酸自然就不存在了。 但她未曾想到的是,言逐风和城主喝来如同水一样的酒,酒劲却如此之大。 她只喝了一杯,头就有些昏沉,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 言逐风回过神后就看到她眼神迷蒙地在傻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垂眸看了看她桌上的空酒杯,无奈地摇头:“这酒这么烈,你还敢一杯灌下去……”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抱了个满怀,嘟囔了句,“你不是喜欢姐姐吗?怎么还看别的女子那么久?” 言逐风失笑道:“我看她是觉得她身上气息有异……”说到一半回过神来,她都醉成这样了,即便解释她也是听不明白的,当机立断地把她从怀里拽出来,打横抱起。 他这么做本是出于方便行事,抬眼看到牧昕略带愕然的神色,才察觉这姿势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但再放下显然也是无济于事的,只好将错就错道:“我先送她回房,你也喝了不少酒,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牧昕摇晃着酒杯,一副悠闲自在的姿态:“我还没喝够呢,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再呆一会。” 言逐风见他神色清明,不像是醉酒的模样,又想到他本身实力也不差,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便随口叮嘱了他一句:“你有伤在身,酒还是少喝一些的好。”说完转身出了门。 牧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失神了一会,而后才仰头继续喝了口酒,笑道:“酒虽伤身,可却能解忧啊。” 言逐风在婢女的引领下到了客房,低头对那婢女道谢时,她却红了脸,匆匆走开了。 他对此习以为常,直接转身进门,将秋之南放在床上时,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香,又看她微红的脸颊,好笑道:“明明受过一次教训,却还是不长记性。”弯腰替她拿床上的被子时,冷不防被她抱住脖子一扯。 他一时不妨被她拽倒,胸和唇均碰到了一个温软之物,还带着芬芳的酒香。 眼前是秋之南紧闭的双眸。 长长的睫毛浓密卷曲,安静犹如蜷伏的蝶翼。 他心跳如擂鼓,看着她的脸愣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起身后,他摸着唇上残留的触感,心居然乱了。 他迅速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出了门。 凉如水的月光下,他微微垂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发觉,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秋之北了。 他微微揉揉太阳穴,看来以后酒还是需得少喝一些才好。 城主给他安排的房间在秋之南的隔壁,他推开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想起牧昕。脚步顿了顿,便又朝着大厅去了。 牧昕却不在原处。 有下人们在收拾杯盘狼藉的桌子。 他寻了个小厮问牧昕去了何处,却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说看着他出了门,却不知去了哪里,大约是回房休息了。 问是否有人引路。 答曰,有,一个婢女,名叫小因。 言逐风有些奇怪,他来的一路上并未遇见牧昕,显然他并未回房,若无人引路,他迷路了倒还好说,可既然有人引路,他能去哪里? 难道出了大厅后他临时改变主意去了别的地方?这府邸他初来乍到,根本不熟悉,为何要乱跑? 想到他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又有那么重的伤在身,若是醉倒在路上,受一夜的寒凉,身体定然吃不消,言逐风只好认命地在四周找寻他的下落。 牧昕没找到,倒是被他撞见城主夫人跟一人在假山处低声细语,言谈间谈及城主。他不愿听他人隐私,便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可他在府中找了一夜,却始终不见牧昕的踪迹,他还遇到了为牧昕引路的那个婢女,得到的却是他半途忽然走开不知去向的答复。 会不会是有意趁他们不在离开了府邸?为的是不愿面对秋之南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的窘迫。可不告而别,这样难道不会更让秋之南难过吗?而且,他此前在大厅之中并无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可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 被炼魂之人带走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第八十一章 真相未明(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千头万绪却也暂时只能猜测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而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他的困惑直到第二天一早的一声尖叫才解开。 ——他怎么都没想到,牧昕进了城主夫人的房间。 由于言逐风所处的位置本就离尖叫声响起的地方不远,且他能瞬移至想去的地方,所以几乎是在下一瞬就冲进了房门,而里面的情景让向来淡定的他也一时惊讶难言。 城主夫人赤裸着双肩拥着被子缩在床角,面带惊愕与羞恼,而牧昕未穿衣服躺在床上,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眼神还是迷蒙的。昨夜房内发生了什么,明眼人一看即知。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牧昕一边嘟囔一边打了个哈欠,待察觉自己身上一阵清凉才想起去捞被子,一拉,就看到了床上惊怒交加的另外一张脸。 牧昕看看自己,再看看她,彻底清醒了过来,也惨叫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抱起地上自己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城主夫人瞪着他,眼底有薄怒:“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为何会在我房内,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言逐风见门外聚集了些想要看热闹的下人,干脆利落地回身把门给关上了。 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少些人知道才好,毕竟城主夫人的名节要紧。 尽管,已经瞒不住了。 他抱臂问牧昕道:“怎么回事?” 牧昕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记得昨天我喝醉了酒,有个婢女说给我带路,我就跟着她走到了这里……后来就躺到了床上……再后来……”他狠狠拍拍自己的脑袋,但显然记忆断片了,他完全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床上的知月夫人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 而随后,城主和秋之南先后赶到来拍门,言逐风这才把门打开。 城主进来后一把拽住牧昕的衣领,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夫君……”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夹杂着不安的呼唤。 乐青这才放开他,疾步走到床边将夫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说别怕,我在这里,都是我不好,害夫人受了委屈之类的话语。待她情绪缓和下来,又恶狠狠地瞪着牧昕,厉声道:“来人,把这个淫贼给我拖出去砍了!” “且慢。”言逐风忙出言阻止,他本不愿掺和进这件事情中,但他了解牧昕,知晓他并非那般好色狂妄之徒,事情真相如何还有待商榷。他虽不愿触及城主夫人的痛处,却还是问出这么一句话,“牧昕他喝醉了,所以走错了房间冒犯了夫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夫人你难道一点没有察觉,有人到了自己房内吗?” 城主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质疑我夫人是故意引诱他?” “城主先不要动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责怪无益。此刻最需要做的是查明真相,以免冤枉了无辜之人。” “你觉得他是冤枉的?”城主指着牧昕,难以置信道,“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冤枉可言?” 言逐风昨天就发现,除了武学外,其他事情跟这个城主交流都有点费劲,免不得多解释几句道:“牧昕闯入夫人的房间是事实没错,但一个人无故出现在自己房内,她岂会毫无察觉,不做出丝毫反抗?我无冒犯夫人之意,只希望夫人替我释疑,否则,心怀疑虑的情况之下,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信服,任由你们杀了我的朋友。” 城主性情暴躁,夫人受到如此屈辱,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想说什么反对的话语,却被夫人抬手阻止了。 她眼中带泪,语气却不卑不亢,缓声道:“你的怀疑是合理的。我向来神经比较敏感,入睡困难,一些细微的举动就容易惊醒,所以每夜入睡前都会喝一碗带有安神效果的汤药,并在房内点燃安神香,如此方能安眠,是以对外人的闯入并无察觉。” “昨夜夫人是何时入睡的?” 她似乎有些意外于言逐风这个问法,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下头道:“昨夜夫君醉酒,我有些担忧就一直守到后半夜才回房,大约是在三更。” 言逐风敛眸,昨夜他见到城主夫人的时候是在二更时分,与她口中的三更入睡倒也不矛盾,“夫人一直守在城主身旁未曾离开吗?” 知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锐利了几分,却仍旧半垂着眸子道:“离开前,我曾去找了管家,嘱咐他照料好夫君……” 他昨夜见到的那个男子莫非是府内管家? 他此刻有些后悔,昨夜未做一个小人,把他们的对话听清楚,否则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能否传管家前来确认?” 城主不悦道:“你怀疑我夫人在说谎?” “真相未明之前,谁都有可能说谎,还望城主见谅。” 城主虽然心中不忿,但也没有表示什么过分的排斥,叫人去请管家过来的间隙对他道:“言兄弟,我虽对你欣赏有加,但你若故意挑事,别怪本城主翻脸无情!” 言逐风并未对他的威胁有什么别样的表情,只道:“我志在还原事情真相,并无任何针对之意。” 牧昕此刻方走到言逐风身边,低声道了句:“抱歉,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和你们一起走了。” 秋之南一直沉默地看着,未置一词。说实话,她觉得牧昕并非这样的人,可喝醉酒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牧昕此前也有过想要掀开桃姑娘面纱的无赖举动,而昨夜初见到知月之时,他确实也露出了欣赏之色。是否垂涎于她的美色,借着酒意故意冒犯她,真的很难判断。 即便不是故意,进了城主夫人的房间也是事实,夫人名节已失,责罚在所难免。他若不死,恐怕难消城主心头之恨。 她此刻只能寄希望于言逐风能发现此事的蹊跷之处,救下牧昕这条命。 第八十二章 真相未明(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管家很快来了,对他们言语中提及之事,表示肯定,说昨夜夫人确实找到他,跟他商量照料城主之事。 言逐风奇道:“府内下人并不少,不过一次醉酒,夫人为何特意找你来照顾城主?” 管家愣了片刻,下意识看了夫人一眼,后者却没给他回应,他只能道:“夫人对其他下人照顾城主不太放心。而且……”他抬眸看了言逐风三人一眼,又有些畏惧一般地低下头,“府内多了你们三个不知意图的陌生人,夫人担心会对城主有碍,令我加强府内防守……” 言逐风微微点头,这样一说,确实也算合理。 只不过,他忽又看牧昕:“你说昨夜有个婢女引你进了这间房,是不是?” 牧昕先是点头,后来又有些不太确定道:“我当时醉得迷迷糊糊,只知道有个人告诉我往这里走……” 言逐风追问道:“可还记得为你引路的婢女长什么模样?” 牧昕认真回想,很想记起那婢女的长相,无奈他当时脑袋是晕的,只知道跟着人走,却完全没有留意样貌,此刻只能摇头。 言逐风扭头看了眼门外看热闹的下人们,忽高声道:“不知小因姑娘人在何处?” 外面交头接耳了一会后,有一个婢女站了出来,确然是昨夜言逐风见过的那位。她对言逐风行了个礼:“奴婢在此,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言逐风转头问牧昕:“你说的引你进房的婢女可是她?” 牧昕看着那张脸,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他无法确定,最后只能摇头道:“我记不太清楚了。” 言逐风料到会是如此,倒也不意外,反正他也做进一步确认罢了,又问小因:“昨夜你说牧昕半途离开不知去向,你是何时何处发现他不见的?” 小因仔细回想了一番道:“大约刚过二更,在流丰园附近。” “刚过二更……”言逐风沉吟片刻,方道,“从大厅去我们居住的流渊阁客房可还有另外一条路?” 有婢女嘴快回答道:“有是有,但是需绕远路,会多花费一刻钟。” 见小因看向她,她微微吐了吐舌头。 言逐风认出她是昨夜为自己引路的婢女,对她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复又问小因:“昨夜你引牧昕走的可是假山——拱桥——望月亭——流丰园再到流渊阁这条路?” 小因有些迟疑,紧张地往房内看了眼,却不知在看谁,而后才不太肯定地说了句:“应该是。” 言逐风的声音平铺直叙,听起来没什么温度:“我到大厅去寻牧昕之时,三更声刚刚响起,若你走的是这条路的话,按照这个节点判断,我与你们的路线当有重叠之处,可为何我在路上并未遇到你们?” “这个……”小因结巴道,“我、我……刚来府内没多久,所以对府内的路线还不是太熟。想来大约是走岔了,又或者是路上太黑,错过了也说不定。” “这条路不过半柱香的路程,并不复杂,我只走过一次便能原路返回,你即便进府时日再短,也不至于连这条简短的路线都记不住罢?” 小因道:“奴婢愚笨,府内结构复杂,常常迷路,是以……” “既是如此,为何还会叫你带路?” “因为……”她怯怯地看了其他人一眼,“当时这位公子醉得不轻,走路都不太稳,其他人有些推脱,所以我才……” 有婢女不忿地反驳道:“昨夜明明是你主动要求的,怎么如今反赖在我们头上?” 且不论是否真有此事,这出声的婢女又是否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责才这么说,但小因身上疑点颇多,是毋庸置疑的。 言逐风心中已有了猜测,但并无证据,他知道即便昨夜下人里有人看到小因带着牧昕来到了这件房,怕是也不会说出真相。而且那人这么做的缘由还不清楚,他需要时间去查。 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心中猜测,怕是会引来城主的暴怒,只好委婉道:“此事尚有疑虑,不知城主能否给我一天时间查清楚?明日这个时候一定会给二位一个说法。” “若你不能呢?” “那我便和牧昕一起死。” “好。”城主一锤定音道,“我便给你一天时间,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多谢!”他对城主拱手。 “但是……”城主忽又道,“我无法判断你是否是在拖延时间,好趁机逃脱,所以,他……”他指了指牧昕,又指了指秋之南,“还有她,需得关押起来,由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看守,待你查明,再放他们出来。” “我没有异议。”秋之南率先开口表明态度,她相信言逐风不会扔下他们逃走,也相信言逐风会给牧昕一个公道。 牧昕附和道:“我也没有。” 言逐风对城主拿他们当人质的举动心中不满,却也知道他的疑虑理所应当,只眼神冷了冷道:“你的要求我已然答应,那我的,也希望你能做到。”他眉目带了层警告之意,一字一顿道,“你需保证不伤害他们一分一毫,否则,我拆了你这城主府邸陪葬!” 乐青被他这冷冽的眼神看着,心中居然生起几分敬畏感和隐隐的兴奋感来。 他一点都不怀疑言逐风有这个能力,纵然他此刻直接带着他们二人逃走,他怕是也阻拦不了。如今,言逐风同意以他们为质,已是一种退让。 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答应。 “此人……”言逐风在他应允后,又指了指小因,“疑点太多,也请你一并关押。” “自然。”乐青沉声应了,言逐风的态度虽不客气,甚至有点命令的语气,但他心中并未觉得有任何不爽。毕竟他向来喜欢强者,而眼前这个人强到可怕,若是此事能和平解决,他倒是真想跟这个人结交。 言逐风这才走到秋之南面前,对她道:“需得委屈你一日。” “没关系。”她摇头,眼神带着恳切,“你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牧昕一个清白。” “你相信我是清白的?”牧昕听她这么说,不由苦笑,“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言逐风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 一句话,有着太多的含义在里面。 牧昕明白,言逐风信他是笃定他杀手身份的那份冷静自持,会阻止他做出那样一件事。 可言逐风不知道的是,他昨夜是真的在放纵自己,完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模糊的记得,他似乎把知月错当成了别人。 第八十三章 真相未明(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和牧昕在牢里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有侍卫打开了牢门,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他们可以走了,还说言逐风在城主房内等他们。 两人不疑有他,直奔城主住处而去。 城主房门大开,他们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再一看,城主腹部中剑,大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人早已没了呼吸。 言逐风并不在这里。 此刻,他们才突然惊觉。这是个圈套。 转身欲走,已有一伙侍卫冲进来,不由分说将他们五花大绑。而知月从门外缓慢走进来,冷声道:“这两人涉嫌谋杀城主,特此关押,以待审问。”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秋之南不由出声辩解,却被知月反问,“可有人能够证明?” 秋之南哑然,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进来的时候门外空无一人,本还觉得奇怪,后来又想可能是城主支开的,此刻方后悔不迭,早知道进来前就多留一份心了。 “我能证明。”言逐风的身影忽然在门外出现,他眼神冷冷地扫过知月的脸,又扫过城主的尸体,“依现场情形判断,城主的死亡时间约在半个时辰前,而那时他们二人均被关押在牢房内,如何行凶杀人?” “他们此刻站在这里不就说明他们逃狱而出?你怎知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在牢房之中?” “半个时辰前,我进牢房看过他们。” “我们是被人给放出来的,并非逃狱!” 言逐风和牧昕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显然两人关注的重点不同。 知月先看言逐风,带着疑问:“你说你去看过他们有何人能证明?”又看牧昕,“而你,说你们是被人放出来的,何人?我怎不知我夫君下过这样的命令?” 言逐风沉默,他去牢房只是为了确保他们无恙,被侍卫拦住后,他刻意避开了他们,确实无人能够证明。他也知道,即便有人能证明,也会被知月以其他理由搪塞。因为,凶手本就是她! 牧昕道:“那人穿着侍卫服,他的脸我记得很清楚,若你把所有侍卫集合起来的话,我一定能够认出他!”他清醒的情况下,杀手的本能会让他记住每一张接触过的脸,所以此刻十分笃定。 知月轻哼一声:“别妄图找借口拖延时间了,我们亲眼所见,人是你所杀。”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牧昕简直要吐血了,怎么几句话下来,他就从嫌疑人变成了凶手?诬陷人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吧? “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知月笑得温柔而和善,眼神绝对称不上善意,“你可是百口莫辩呢。” “你为了达到目的,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言逐风开口,语气嘲讽而冷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月的外表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眼神却锐利而冰冷。 “谋杀亲夫,嫁祸他人,没有证据便编造证据,夫人可真是好手段。” 知月静静地看着他:“你有何证据证明人是我所杀?” “前天夜里,你与管家密谋杀人细节,未曾料到被我撞见,便编造了一个谎言试探我的反应。我无探人隐私的癖好,并未听全话中内容,所以才给了你可趁之机。但你知晓,我必然会查出真相拆穿你的阴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人并诬陷他们为凶手。” 知月冷笑:“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证据呢?” “证据不就在眼前?”言逐风蹲到城主身旁,指指他腹部的剑,“牧昕有自己惯用的武器,且无法轻易复制,若他杀人怎会另择兵器?” “这把剑是我夫君惯用之剑,或许凶手只是顺手用了,毕竟用自己的武器极易被人认出。” “你以为凭牧昕的能力能与你夫君相抗衡?他若动手,乐青毫无反抗之力?这于理不合。而且,室内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杀他之人乃是他熟悉之人,所以他全无防备。”言逐风站起身子,“再说,男子的力气比女子大上得多,这伤口的深度,很显然是女子为之。” 知月的眼神逐渐转冷,嘴角勾出一个冷淡的弧度,居然承认了:“人是我杀的没错。我要的只是这狸猫少年的命,你若不管,我可以放你和这位姑娘离开。” “喂,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我死不可?”牧昕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你和我无仇无怨。” “那为何……” “你身受重伤又身中剧毒,离死不远。既然如此,为何不把这条命借我一用?” 牧昕一愣。 秋之南也愣了片刻,而后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牧昕身中剧毒?”仔细打量了一下牧昕,他除了看起来虚弱一点外,神色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中毒的症状,“你确定你没搞错?” “我嫁给乐青前,是研武城最好的大夫,你说我看没看错?” “可是怎么会……?”秋之南摇摇头,完全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言逐风没想到知月选择牧昕作为替死鬼竟然是因为他将死的缘故,这样看来,她也并非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甚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节? 他与牧昕相处期间,也并未发觉他有何中毒迹象,“他所中何毒?真就无药可解?” “散魂香,一种无色无味之毒,由十几种稀有材料配置而成。中毒之人手心会有一条红线,随着时间逐渐蔓延至心口,三日一到,必死无疑。” “你能看出他是何时中的毒?” “两日前。” “两日前?两日前我们还在林中,难道是那黑衣人重伤你的时候兵器上带了毒?”秋之南这般猜测是因为她不知真相。 言逐风却清楚地知道,牧昕的伤是他造成的,因而绝无可能是那伤所导致。但此毒必然跟那黑衣人脱不了干系。 秋之南看着牧昕:“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对吗?你为何不说?” 牧昕反倒浑不在意似的,依然笑嘻嘻的:“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兴许是这女人危言耸听也说不定。毕竟她可不是个好人。” 第八十四章 谎言与否(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牧昕这话提醒了秋之南,她蓦然找到希望似的看向知月:“对啊,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个坏人说的话?”她瞪着知月,期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别的话语,“你在故意吓唬我们对不对?你只是想要牧昕替你承担罪责,所以才编出这个谎话来是不是?” 知月轻笑一声,示意侍卫们将牧昕解开,再将他的左手摊到众人面前。 手心往上赫然一条鲜红的线。 牧昕不耐烦地扯回手臂:“我不痛不痒的,什么中毒的症状都没有,谁信你啊?这条线也许是你昨夜故意用什么方法弄出来的也说不定。” “等你察觉到症状的时候,不出一炷香,就会没命。”知月视线冷淡,“你若不信,我大可以陪你们等到那个时候。你约莫是两日前夜里子时中的毒,大约会在今夜亥时出现症状,不如我们验证一番?” “不、不要!”秋之南不愿意拿他的性命来赌,她想要求在知月救他一命,却被侍卫们拉住,她只能语音哀切道,“求求你告诉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若你能救他,我可以替你顶罪!” 牧昕愕然转头看她,心中蓦然一痛。 他紧紧地闭上双眸,片刻后,叹息了一声:“之南,不必求她。这毒,没法解。” “你怎么知道没法解?你又不是大夫……” “我当然知道。”牧昕惨然一笑,眼底有泪,“因为这毒是我自己下的。” “你说什么?!”秋之南震惊之下,连挣扎都忘了,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中之泪将落未落。 言逐风的眸色蓦然一沉。 知月也有些意外。 “对不起,之南……”牧昕缓慢地开口,语音带着几分痛楚,“若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我本打算在今天跟你们道别……” “你想瞒着我们一个人去死吗?”秋之南的声音是几乎嘶吼出来的,“牧昕,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之南。”牧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抬头看她,眼神带了几分冷意,这是秋之南远不熟悉的陌生的牧昕,“我并非你以为的单纯无害之辈,我身上背负着数十条性命。在遇见你们之前,我杀人如麻,手上沾满血腥,甚至连接近你们都带着目的而来。” 言逐风知道牧昕要说什么,却没办法阻止,只能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知月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旁观者,可她并不介意。 她挥手让侍卫们将秋之南的绳索解开,然后沉默地看了下去。 秋之南语音干涩,艰难道:“为什么?” “因为我本是个杀手。半月前,我接到首领的命令,要我等在你们来的路上,接近你们,并侍机杀了你们。我这半月以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赢得你们的信任,获得你们的好感,我对你们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假的。” 秋之南看着他:“不,我不信!” “你不信可以问他。”牧昕指了指言逐风,嘴角带着冰冷却残酷的笑意,“两日前的那个夜里,他亲耳听到了我跟首领的所有对话,知晓了我隐瞒的真相,并打伤了我。可他不愿见到你难过,所以留我一条命,让我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但是我不想再演戏,也不想活在他的监视之下,所以服了毒……” 言逐风在秋之南看过来的时候,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只能配合牧昕。 他知道,牧昕想要给秋之南展现一个比他本身更为很绝毒辣、阴谋算尽的牧昕。因为他知道,若不这么做,秋之南必然会为了他的死而痛苦不已。 只有让她恨他,他才能离开的毫无负担。 可是牧昕,你伤害的最终会是你自己。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是怎样一个人,我根本不值得你替我抵命。” 秋之南看着这个原本有着世间纯净笑容的少年,他此刻卸去了所有的单纯无害,露出阴狠毒辣的表情,变成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心里疼得厉害。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的是她错了吗? 是她一直以来信错了人? “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你怕我为了你的死难过,所以故意对我演戏对不对?”她冲到他面前,泪流满面地质问,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可牧昕却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而嘲讽,“看来我戏演得当真不错,你竟到此刻还信以为真?我是该说你傻好呢,还是该说你太过天真?” 秋之南看着他的眼睛,在那里她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成分。 他说的没错,是她太傻,以为她付出真心,他人便也会真心以对,其实都是假的! 她狠狠挥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啧啧,这么无情啊。我还以为你对我真就至死不渝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牧昕收回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才没让它流露出一丝伤感和不舍来,“真是无趣,早知道我就不说出真相了,说不定死的时候还能多赚取你几滴眼泪呢。” “无耻!”秋之南是真的怒了,她想给他一巴掌,抬起手来却怎么都落不下去。她想狠狠唾骂他的卑鄙无情无义,却因为太过愤怒,居然只能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其他的话来。 牧昕把脸凑到她跟前,眼神阴冷:“没错,我就是这么无耻。你倒是打啊!” 秋之南看着他,泪凝在眼角。 对视良久后,她从他手中抽出手,一字一顿道:“打你会脏了我的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牧昕勾唇一笑,转身就走。 他站到知月面前的时候,知月的心中居然略过一丝不忍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连她都能看出来这少年是故意说这话来刺激她,可那姑娘却信了。不惜这般毁坏自己形象,让她心中的自己变得不堪,只是不愿她难过,也当真是痴情。 她心中不觉一软,忽地倚在牧昕怀中,语音放柔,央求道:“我与你好歹也算是有过一夜的情缘,你既快死了,不如替我顶了这罪可好?” “可以啊,但得看你如何表现了。”牧昕揽住知月的腰,捏住她的下巴,眸中没任何情绪,语音却带着笑意,“昨夜我醉的厉害,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现在还不晚啊。”她暧昧地眨眨眼睛,“跟我来。” 牧昕如同木偶一般随她走出去,出门前,最后看了眼秋之南,可她背对着门,神色呆滞地盯着某个虚空的点,并未注意到他留恋的神情。 第八十五章 谎言与否(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知月将带他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而后才道:“要哭就好好哭吧。这里不会有人来。” 说完人就走了出去。 牧昕这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坐倒在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泪一滴滴从眼眶流出。 之南,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我别无他法…… 我本想好好跟你道个别,让你心中的那个牧昕一直保有单纯善良的模样,只可惜,世间严苛,容不得半分欺骗。我终究还是要以这般决绝的方式与你做个了结。 恨我也罢,我只希望你彻底忘了我,开心地活下去。 我这么一个人,根本不值得你半分留恋。 知月在门外听着他压抑绝望的哭声,眸色微敛。 她在门外只站了不到一炷香,牧昕就走了出来,面容平静,就像是刚才那压抑着哭声,声调凄绝的少年不是他一般。 她张张嘴,还未说出一句话,牧昕已先开了口:“我时间不多,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你不恨我吗?”知月忍不住道,“若非我拆穿你身中剧毒的真相,你如今也不会这样痛苦。” “她迟早会知道,你不过是逼我做了一件我不敢做的事情罢了。”他凄然一笑,“如今这样,也好。” 知月看着他,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心性坚韧至此,连她都不觉动容。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够救他,只可惜,散魂香是魔界研制出的药物,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解。 她闭了闭眼,敛去自己眸中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开口道:“认罪书我已写好,你只需在上面签字画押即可,其余的,我自会解决。”她本还想让他在城墙上对城民亲口认罪,然后接受万人唾骂。但看他这样子,她忽然不忍心了。 也罢,不过是多费些周折。 ***** 夜已深,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 牧昕站在城墙之上,遥遥看着一个方向,任由风灌满他的衣袖。 那身影单薄得仿佛风再大一些,他就会倒下去一般。 言逐风沉默地看他良久,才拾级而上,站到他身侧。 牧昕依然看着远方,淡淡问了句:“她呢?” “哭了太久,已经睡下了。” 牧昕于是不再说话,只继续看着一个方向不语。半晌,他忽地开口,“你可知,我看的方向是何处?” 言逐风道:“立颉国。” 牧昕的额发被风吹乱,声音也带了几分恍惚:“确切来说是河沿镇。” 若是留恋家乡,他看的方向当是再来镇,为何却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河沿镇?言逐风有些不解:“河沿镇于你而言,有何特殊含义?” “那是我真正的家乡。” 言逐风微微皱起眉头。 牧昕见他如此,反而笑了:“没错,关于这一点,我也骗了你们。可以说,关于我本人的一切,你们所知道的都是假的。” 他偏头看言逐风,想在他眼中看到一些责怪的成分,却并没有。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澄澈与清明,牧昕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继续道,“河沿镇依河而建,民风淳朴,人们以打猎、务农为生,与世无争,一直以来的生活都很平静,然而……” 这平静却被一群人的到来所打破。 几个月前,由于蝶灵国被破,逃难到周边国家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有一批就闯入了河沿镇。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均有或轻或重的伤,伤重者若得不到医治,怕是会很快丧命。镇长为人善良,禁不住他们的哀求,便收留了他们,却不曾想这善意的举动却为一场几乎灭镇的灾难埋下隐患。 被救的人倒也知恩图报,力强者替镇上的百姓干些农活上山打猎,体弱者则陪着老弱妇孺聊天亦或替他们分担家务,缝补衣衫,做些手工活。蝶灵国的女子手极巧,绣工卓著,拿到城里去卖的绣品每日都被一抢而光…… 可也就是那些绣品害了河沿镇所有的人。 追击的人循着绣品找到了河沿镇,挨门挨户地搜查,说要找他们窝藏的蝶灵国人氏。那十几日,镇上的百姓早与这群逃难的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为了保护他们,分批将他们藏在了地窖里,上面压了层层的酒做掩饰。 镇长对前来追击的驭魔国士兵说他们于日前已经离去,并不在镇子里。可他们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不听劝阻,将整个镇子几乎搜了个底朝天,可偏偏什么都没找出来。 其实,那并非多么高明的藏人之法,只不过驭魔国的人生性狂妄,又不了解立颉国有用地窖藏酒的习惯,才被障眼法所骗。 镇长以为他们找不到便会离开。 谁料想他们找不到人恼羞成怒,竟开始大肆屠杀村民,言说曾收容他们便是错。妇孺老人,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未能幸免……他们反抗,可面对士兵锋利的刀枪和精良的盔甲,笨重的锄头与粗陋的布衣根本不是对手。 哀嚎声求饶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遍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将整个镇子染上了死亡的颜色。 “屠杀中,曾被我们救下的那些人,未有半点动静,他们静静地躲在我们以命为他们构筑的屏障里,由我们的鲜血换来自己的存活。”牧昕的眉心透出深深的怨怼与愤恨,“若非后来有人为了活命,说出了他们的躲藏地点,他们怕是会永远地躲下去,直到屠杀停止,那群刽子手离开。” 言逐风虽然猜到了那群逃到这里的人是谁,却没办法为他们的行为说出半点辩解的话来,毕竟生死面前,他们的懦弱与不作为合情合理,却也尤为绝情冷血。更何况,真正屠杀他们的人,是驭魔国的士兵,他作为主将,难辞其咎,虽然负责处理善后事宜的并非是他。 他这才明白,为何那日那个叫做巴术的青年见到他胳膊上的圆环会那般失控。 “他们见无可躲藏,便从地窖里出来,奔散逃命。驭魔国士兵这才停止对我们的屠杀,分批去追杀他们。也就因此,有极少数人幸存下来。”他看着暗黑的天空,凄厉一笑,“数千人的镇子,一夕之间,活下来的竟只有二十七个。” 第八十六章 谎言与否(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牧昕的眼中有泪落下:“我的父母,唯一的妹妹,几乎所有的亲人朋友,全都死在了那场屠杀中……”他闭紧双眸,脑中满是当日凄绝的场景,乌黑沉闷的色泽。 落日余晖,他浑身浴血,身前是好友的尸骸,大睁着的眼睛无法闭合;身后是父母和妹妹的尸体,纵然父母拼命将妹妹护在怀里,她却依旧被一剑透胸而过,手朝着他的方向笔直地伸着,似乎在等着他来救她。她最信任的哥哥,她最依赖的哥哥,却任由她惨死在身前,无能为力。 他疯了一般地追着那群士兵而去,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剑染满鲜血,而他周身几乎无完好之处,可他还是不停地挥剑、杀戮,血染了他的衣衫,也蒙蔽了他的双眸,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被人拦下,从剑尖抢回一条命时,脑袋已经不会思考。血不停从遍布周身的伤口里流出,让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个血人一般,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身上再疼,又怎能比得上心口快要将他撕裂的痛楚? “我们虽幸存了下来,却完全不知道活下来有什么意义,甚至对救下我们的那个人拔剑相向。可那人太强,强到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的时候,那人说,只要跟他走就可以报这血海深仇。我们无处可去,便信了他,加入了炼魂,而舅舅奚朔成了我们的首领。 “灭绝人性的屠杀让我们变得失去理智,在那人的协助下,我们学会了阴险毒辣的控蛊之术,控制死人的躯体与灵魂来复仇。那时的我们,生命中唯一的意义便是报仇,我们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手中沾染了多少鲜血……” 牧昕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它曾沾染的血迹,却再也无法洗掉,“几个月以来,二十七个人便只剩下我、严淳与首领还活着,我有时候甚至羡慕那些死去的人,起码他们能够安息,而我们只要还活着,就要不停地杀人,永远无法解脱……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们。” 言逐风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他们本是他复仇的对象,可他却说,幸运。 遇见他们,真的是他的幸运吗? “你们让我看到世上还有美好的事物存在,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似乎也能站在阳光之下了。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奢望。可生命中最后一段路程,能和你们一起度过,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有很多次机会杀了我们,但你并未下手。牧昕,其实,你从未完全站在黑暗之中。纵然你内心曾一时被阴影覆盖,却始终向往着光明与温暖。你的心,很柔软。”言逐风不由握了握他的肩膀。 牧昕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远方,目光苍凉寂寥。 许久他才轻轻说了句:“之南这姑娘太傻,太轻易相信一个人,所以才容易受伤害。但这也是她难能可贵之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希望你能让她始终保持这份天真,然后,对她好一点。” 言逐风没答应,却反问他:“你喜欢她,对吗?” 牧昕没有否认:“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都没有机会了。” “这么伤害她,你可曾后悔?” “若我今日的决绝能换来她日后的开怀,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言逐风便未再说话,只陪着他站在这城墙之上,看万家灯火璀璨。 再过一会,便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些了,牧昕知道,却也并未觉得多么伤感,他只是有点遗憾,遗憾过去未能真正和他们坦诚相待。而今,已无时间。 “我知这世间于你而言太过黑暗,你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但只要活着便有万千可能,你为何非要服毒不可?” 牧昕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关于这一点,我亦是说了谎。”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活着,毕竟我现在找到了活着的方向,我想陪着你们,只是……” 毫无预兆地,他的胸口忽然炸出一团血花。 言逐风愕然睁大眼,看他跪倒在地,吐血不止,心中一片凄然,已经到时间了吗? 他半蹲下身,试图为牧昕止血,却被他给制止了。 “不必白费力气了。”他艰难开口,“每个活着的人,体内都被首领以特殊方法种下了蛊,此蛊剧毒无比,平日藏在体内,无害,但若背叛于他,便会被他牵引而出,三日后必毒发身亡……” “那夜,你阻止他杀我,所以他才……”言逐风心神剧震,所以牧昕竟是因他而死? 牧昕摇摇头:“救你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做之前我就知晓会是什么后果,所以我中毒并非是为你,你亦不必为此而自责难过……”他再次吐出一口血来,气息愈发焦灼,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我活着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现在……终于可以去与家人团聚了,这样多好……你说,他们见到……现在的我,会不会不肯……与我相认?咳咳……”他凝视着夜空,目光有些涣散,咳出一口口的血来,却还在笑。 “不会的。”言逐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想做些什么,可他拿这毒毫无办法。 “是啊,他们……是我的亲人啊……我想……即便我做错……咳咳……再多事情……他们也会……包容接纳我的吧……你看……他们在那里……等着我……”他向前方伸出手来,眼中带笑,仿佛那里真有什么人一样。 言逐风微微闭眼,手心紧握成拳。 他这一生自出生起,便被决定了命运,可他偏偏不愿接受那样的命运,便与天抗争,与命抗争!可此时此刻,他却依旧只能受命运摆布,对他人的生死束手无策。 “我终于……不必再孤单了……”他解脱一笑,那笑容灿烂得仿佛全世界的花朵齐齐绽放。他看着渺远的夜空,那里一颗星皆无。可他却笑了,牧昕,幕星,夜幕上的星星,或许我终究是属于那里的吧。 他看着言逐风,轻缓道了句:“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第八十七章 与君诀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别说了……”言逐风出声试图阻止他耗尽自己所剩不多的心力,可他偏偏不肯,执意道,“你们要找的人……往……”他手指遥遥指向南方,呕出一口血,却还在强撑着说下去,“……栗山……”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又呕出一口血,浑身颤抖不已,还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他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只想这么一直睡下去,阖眸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一只绿色的蝴蝶从言逐风的衣袍中飞出,翩然而舞。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但最终却颓然落地,眼睛也缓慢地闭上了。 “别睡!牧昕!” 言逐风想要唤醒他,可他眼眸紧闭,嘴角缓缓绽出最后一抹笑容,而后气息渐渐微弱,直至于无。 秋之南落地化为人形,早已泪流满面。 她跪在牧昕的身前,握住他的手,将它缓慢地贴在自己脸颊边,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她听到了一切。 她知道了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可她如何能承担得起他这份良苦用心? 泪一滴滴地滑落。 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牧昕,我知道你不愿我为你难过,所以我在笑,你有没有看到? 牧昕,我这么听话,你能不能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我真的舍不得你啊…… 可牧昕眼眸紧闭,未能给她任何回应。 她心中恐慌之感由于他的沉默而迅速蔓延开来,心像是突然间破了一个洞,空旷的厉害。强装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扑在牧昕的身上哭得难以自抑。牧昕,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言逐风没有试图安慰她,他只是看了眼她和他,目光落向渺茫的天际。 他不知,让秋之南知晓这真相,是对还是错。 他只知,他不愿牧昕这般被她所误解,在她心中活成一个被提及时只剩恨的名字。 牧昕,世间待你残忍如斯,你却仍能保有赤忱之心,或许,这污浊的世间,根本不配留你。 有细碎的雨滴落下。 那雨一点一点地沾湿了牧昕的脸颊,迷蒙了秋之南的眼睛,也包裹住她颤抖的身体,如斯缱绻。 她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缓慢地擦去颊边的泪,攒出一个最明艳的笑容来:“牧昕,我明白,这是你对我最后的温柔,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带着你未能实现的愿望,带着你所有的期许,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所以……”她含泪微笑,“你放心地离开吧……” 伴随着她的话响起的是天边一道闪电,那光亮几乎将这黑暗点燃,却转瞬熄灭。 雷声响了一夜。 知月在清晨的一声雷鸣中登上了高高的城墙,朝着夜空发出了第一声狼嚎。 而后应和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研武城。 天明时分,所有的城民冒着暴风雨集合在城墙之下,听城主夫人宣布城主已死,凶手已经伏诛的消息,在痛哭痛骂之后,又在几人的情绪煽动下,一致拥立知月为城主。 知月的目的自此昭然若揭。 言逐风和秋之南对她的做法未置一词,只在一切告一段落后,问她道:“你既达偿所愿,为何神色看起来无半分欣喜?” “我以为为他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替他报了仇,会很高兴,可此刻站在这城墙之上,看着这方土地,方发觉,是我错了。”见他们面带不解,她在长叹一声之后,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研武城的上一代城主名叫乐铄,是乐青的亲哥哥,也是端阳国有名的大将军。他战功赫赫,受全城上下拥戴,却战死沙场。 按照端阳国的规矩,父死子代其位,但当时他唯一的儿子乐景只有四百岁,还未成人,因而研武城便暂且由他叔叔乐青代管,约定待他成人后,再将这城归还给他。 乐景的母亲怕他也走上与他父亲一样的道路,而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严禁他学武。好在乐景并不嗜武,唯爱诗书,因而对母亲的安排并无异议,只不过成人后,经纶满腹,却手无缚鸡之力。乐青倒也不留恋城主之位,待他成年后,便遵守约定将研武城归还。在乐景的治理下,研武城倒也和乐融融。 而知月则是研武城最美的女子,且医术高明,所有人皆知她未来的归宿是要嫁给研武城的城主。 彼时,乐景君子心性,怕知月不愿嫁他,却不得不遵守这规矩而痛苦一生,所以特意找机会去见了她,询问她的意见,并说若她不愿,他不会勉强。知月为乐景的体贴与细致所感动,也为他的谈吐和气度所着迷,所以并未拒绝他。 但偏偏,乐青却在一次求医问病时对知月一见倾心。 为了得到她,乐青动了把城主之位拿回来的心思。 狼族本就嗜武,强者方能得到上下的拥戴,因而当他说要跟乐景比武争夺城主之位时,得到反对的声音甚寥,反而拥立者甚广。 乐青丝毫不念及叔侄情分,在比武场上,对乐景痛下杀手,乃至他重伤不愈,在数日后撒手人寰。 乐青成功当上了研武城的城主,并昭告天下,迎娶知月为妻。知月本不愿嫁,但她存着要替心上人报仇的心思,所以还是披上红盖头,在一年前成为了他的夫人。 她自知杀了乐青只能泄一时之愤,所以她隐忍不发,表面对乐青夫妻情深,恩爱情浓,暗地里却一直在策划他的死亡。原本该属于乐景的东西,她要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她虽报仇心切,心底却一直不愿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所以即便早有机会,却一直未曾动手,直到牧昕的出现。她第一次见到牧昕,无意中看到他手中红线的时候就知道,时机到了。 全盘计划自那夜拉开帷幕。 “如今,仇报了,城夺回来了,可他不在我身侧,我竟不知道我要这些何用。”她绝美的脸上,是难以言明的凄楚。她本无野心,更不愿害人,只想安稳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美满度过一生,可却因为一人一己之私而被迫工于心计,变得蛇蝎心肠。 第八十八章 竹林之异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目光渺远:“如今,你既接下这城主之位,便替他好好照管这研武城罢。我想,若他泉下有知,必然也是希望你这么做的。” “当初比武时,城中支持乐景的人寥寥无几,若非他们的纵容,乐青也不至于如此狂妄自大。可即便乐景死于他手,那般的残暴行径,却也无人质疑对错。这满城之人皆负于他,可是……”她眼中有泪,“我见到重伤的乐景时,他却毫无怨怼之心,甚至要我好好辅佐乐青,善待满城百姓。那时,我不理解他的想法,甚至有些埋怨他,可如今,我懂了……” “纵然这百姓欺他辱他害他,他却依旧爱他们,只因这是他肩上的职责,他毕生的使命。百姓愚昧无知,情绪容易被煽动,所以错的并非是他们……”她看着暴雨洗刷过后干净整洁的研武城,眼神坚定起来,“如今,我既懂了他当初所想,就不会辜负他的期许。这研武城,我势必会让它重现最初的繁华!” 那一瞬,言逐风在知月身上看到了一个苍白着容颜的男子身影,他嘴角有笑,似感欣慰。 他从背后轻轻拥住女子单薄的身体,片刻后身形消散。 知月似有所觉,忽地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 言逐风恍然,原来,那日她身上诡异的气息,竟是乐景不舍离去的魂魄。 如今,他终于释怀,所以不再留恋世间,给她最后一丝温暖,然后翩然离去。 他爱的女子,内心已足够强大。 ****** 言逐风与秋之南风雨兼程地将牧昕送回了河沿镇,将他埋在了他的亲人朋友以血浸染的土地中。 再见,不知何时。 秋之南轻轻抚上墓碑,“牧昕之墓”四个字刺得她眼睛酸涩,险些再次落泪:“牧昕你曾说,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我这么担心,可你终归食言了,这是你欠我的未曾兑现的诺言。下辈子,你一定记得要找到我,把欠我的还给我哦……” 泪眼迷蒙中,仿佛那个少年还在眼前,对她微笑,可眨眨眼什么也没有,只有墓前她摘来的野花,在风中颤巍巍地对她点头,仿佛在轻声应答。 她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牧昕,对不起,我们要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她忽地将头上的银钗拔下埋进湿漉漉的土里,而后偏头微笑,眼中有几许释然,“日后,就让它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吧。” 他们离开后,一黑衣男子自林中现出身形,被斗篷遮盖住的容颜只露出下颌的弧线,手中一柄墨玉折扇在阳光下透出冷冷的光。 栗山离此处仍旧遥远,纵然他们日夜兼程,赶到栗山已是七日后。 对于能够找到人,他们并未报太大希望,毕竟这七日,秋之北他们必然也会继续赶路,除非他们停留在此。 可若他们停留,那些黑衣人又怎会放过他们,那他们的处境必然堪忧。 到栗山后,他们在山脚客栈里打听有无人见过他们的下落,却未得到有用的线索,倒是从山上打猎的猎户口中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说,栗山北面的一片竹林,从月前就开始传出孩童的嬉闹声,妇女的洗衣声,男人的攀谈声,可无论怎么找寻,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诡异无比。 虽然是不算线索的线索,但他们还是寻了过去。那片竹林外表看起来并无异常,里面却烟雾缭绕,犹如幻境,任何事物都看不分明,像是隔了层纱。猎户所说的声音响在耳畔,近在咫尺一般,却怎么都靠近不了。 确实诡异得很。 秋之南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林中漫无方向地转悠了许久后,这种感觉愈发分明。 她恍然记起当初蓝漠曾提过,蝶灵国的顶级幻术师会一种空间幻术,这结界能够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混淆,陷入其中的人常常会被虚拟世界中的现实声音所迷惑,进而产生恐惧之心逃离此处,更有甚者,会因为太过慌乱不辨方向而恐惧至死。 蓝漠当初是将此事当做笑话讲给自己听的,还说,怎会有人吓死这么夸张,这区区幻术,连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幻术师都能看出端倪。若真有人被吓死,那他要么太过胆小,要么就是非蝶灵国人氏,才会轻易被迷惑。 这空间幻术如今出现在此,似有吓走旁人,召引同类之意。 秋之南有些紧张地拉住了言逐风的胳膊,后者被她一扯脚步顿了顿,不解看她:“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该如何破解。” 言逐风有些意外,她却没有解释,只站在原地阖眸,将右手食指咬破,按在额中央的蝴蝶标记上,低声念了句:“蝶之灵啊,若你能听见我的召唤,请显示你真正的模样,引我走向光明之途罢。” 她话音将落,额上的蝴蝶标记竟然动了,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不做迟疑地往前飞去。 秋之南扯了言逐风的胳膊,跟着蝶灵一路来到一处崖壁前。 蝶灵穿透崖壁,顿时没了踪迹。 秋之南知道那崖壁不过是假象,它实际上是结界的临界点,便扯着言逐风跨了过去。眼前蓦然一黑,待双眼能重新视物后,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处平整的土地上。那绿蝶在原地盘旋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秋之南的额头中央。 “这……可是阵法?” “并非阵法,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幻术罢了。唯有蝶灵国血脉可解,因而外人知之不详。” “蝶灵国血脉……”言逐风想到什么,看了眼秋之南,却见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座竹屋上,眸中情绪复杂,心中有了定论。 看来,他们找对了。 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言逐风却发现自己并无多么欣喜,他只是轻声道了句:“走吧。” 秋之南偏头看了眼言逐风胳膊上被遮挡的圆环,确认无误后才点了头。 江边,有十几名妇人在弯腰洗衣,这些人秋之南基本认识,大都是她和姐姐曾送入密道的蝶炎城的邻居,面生的大约是后来加入他们中的逃难者。 见她出现,几人谈笑的话语蓦然一停,而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一橙衣妇人。 第八十九章 姐妹重逢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那人似有所觉,转头,额上的橙色标记在阳光下亮了亮。 她见到秋之南时像是有一刹那间的讶异,而后完完整整地将情绪悉数收敛,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我当是谁,这不是我那失踪了数月的女儿吗?怎么,你没死啊?” 她这话中毫不掩饰的嫌弃让言逐风的眸子不自觉冷了几分:“我从不知,世间会有盼着自己孩子死的父母,今日可真是见识了。” 秋之南倒是十分平静,她的母亲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她早已习惯,只不过她本还以为她生死未卜了这么些天,她再不喜,也终归会给她一些好脸色,可惜,她终归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是谁啊?我跟我自己的女儿说话与你何干?”妇人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试图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却发现对方实力似乎高于她,而她什么都探知不出。只是,这些天躲躲藏藏让她本能地排斥外人的接近。 “他是我的朋友。”秋之南抢在言逐风之前开了口,“是立颉国人氏,曾救过我的命,为了帮我如今也被驭魔国的人追杀,还望娘能够允许他留下。” “你确信他不是故意接近你,只为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以命作保他绝不会伤害我们!”秋之南生怕她会说出,你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这番言语,可她只是冷漠地打量了言逐风许久,而后,方淡淡地说了句,“罢了,先随我回去再作计较。” 她转身收拾了衣物,带头走在前面。 秋之南和言逐风跟在她身后,路上遇到不少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一个个带着戒备与困惑地打量他们。这里的人数远比当初她和姐姐送入密道的人多,看来,这里已成为了蝶灵国逃难者的临时栖息地。 新家依然在七棵竹子之后。 阮尘然将衣服随手放在院子里后才冲屋子里叫了声:“之北。” 秋之南心中咯噔一下,居然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言逐风,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眸中显然有灼灼闪烁的星火。 他们终究要见面了。 那我呢? 秋之南的眸子黯了一瞬,却很快转为明朗。她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他们重逢吗?这两个人都是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人,他们在一起能够幸福,就已经足够了。她所期望的,不过是能够陪在他们身侧。以什么样的身份,根本不要紧。 “娘,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否遇到了……”白衣女子从门内缓步踏出,话音却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戛然而止,而后眼中渐渐漫出一阵水雾来。 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跑到秋之南面前,用最大的力气将她拥进了怀里,声音哽咽:“之南,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那一日将你留下独自面对……这些天我无一日不在担心你的安危……” 秋之南眼眶一热,不由抱紧了秋之北的背,轻声安抚她道:“姐姐,我没事,这些天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傻丫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啊,”秋之北放开她,仔细地看看她的脸,有些怜惜道,“瘦了这么大一圈,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你平安归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秋之南重重点头:“嗯!” 两人又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阮尘然本想说什么,却终归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进了屋,把院子留给了她们。 待两人叙旧完毕,秋之南才想起言逐风的存在,忙将他推到自己身前:“姐姐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秋之北这才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留意到了他,毕竟他是那么耀眼的一个存在。只不过当时的心绪满被姐妹重逢的喜悦所占据,因而并未仔细看过他的样貌。抬眼的瞬间她有几分迷茫和困惑,而后才在他熟悉的眉眼中分辨出当初的那个少年的形象,愣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言逐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无奈:“之北,你就这么不愿见我吗?” 秋之北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显然情绪激动,说出口的话却陌生而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阁下是谁,我并不认识,还请阁下放手。” 言逐风并未放开,只是缓慢道:“三百多年前,你成人之日,我未曾出现是我的错。这些时日,我为了找你,几乎将蝶灵国踏遍,可如今,你却不愿听我一句解释吗?”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层结界瞬息铺开,阻隔了外界的一切,这是他下意识的一种反应。有些话,不能被他人听到。 “如何解释?”回头看他的秋之北,有泪滑落脸颊,“若三百多年前,你是有事耽搁,还情有可原,我愿意听你一句解释。可你要如何解释明知蝶灵国是我的国,蝶炎城是我的家,却还是任由铁骑践踏,让我有家归不得,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你害我至此,如今却要我原谅,如何原谅?” “对不起。”言逐风只能道歉,“此事,我无可辩驳。”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明知,我们如今已是仇敌。” “我不甘心将三百多年前的过往遗忘,我也不甘心你就此在我生命中消失,所以我来找你。当然,我并非要你原谅我的过错,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弥补。” “如何弥补?”她指了指周遭简陋的房屋与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碌的人们,满脸的泪,“你能让他们回到从前吗?你能把他们失去的亲人找回来吗?言逐风,你是否太过自负了些?” “姐姐,”秋之南忍不住开口,“攻打蝶灵国并非他的主意,那些暴虐行径也并非他做的,若非他救下我,我……”她的话被秋之北淡淡打断,“之南,你的心思太过简单,所以总会轻易相信别人。我虽不知你们为何会在一起,经历了什么,他又是如何提及我与他之间的过往,但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弥补的。而我与他,再无可能。”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速速离开!”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甩开言逐风的手,拉着秋之南闯出结界的范围,而后将房门紧紧关上,将言逐风的目光阻隔在外。 第九十章 局外之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想要解释,可秋之北却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拉了她去厨房,问她:“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姐姐,他……” “之南,什么都别说了,求求你。”秋之北背对着她,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拿刀的手背上。 秋之南只好沉默。 要她放下多年前刻骨铭心的那段情,怎会不痛? 可痛也只能这么做。 她与他之间横亘的并不只是当初的言而无信,还有国恨家仇。 秋之南知晓她的心思与为难,只好故作欢快道:“我特别想吃姐姐做的南瓜,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秋之北应了声,“你就在旁边等着,顺便跟我说说,这一路你都经历了什么。” 秋之南记挂着被关在门外的言逐风,很想出去陪他,可又不想让姐姐难受,只好半煎熬半认真地讲述分开后,她所经历的一切,并极力渲染言逐风的好,期望能让姐姐回心转意。她从最初的祭台之下冒充城主挺身而出讲到求助于言逐风,再到被逼离开驭魔国……刚说到遇到牧昕,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 两人一惊,脸色大变,先后冲出房门。 院子里,阮尘然执剑而立,杀意凛然,木桶、桌子、凳子、晾衣杆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言逐风略有些无奈地站在房顶上,手中并未化出兵器,显然他并未攻击,只一味闪躲。 “你是看不起我吗?拿兵器出来!”阮尘然厉声道。 言逐风摇头,眉目淡然:“你不是我的对手。” 阮尘然更加气愤了,一跃上了房顶,再次对他发起攻击,且攻势更为迅猛,似乎非要逼他出手不可。 秋之南心中不免紧张。 她为何要对言动手?难道她发现了言的身份?当时不是设置了结界阻隔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秋之北昂首发问,阮尘然却不答,只一意攻击。 秋之北叹了口气,也纵身跃上房顶,挡在二人身前。 阮尘然的剑对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也刺不下去,气急败坏道:“他当年险些害你丧命,而后又伤你至深,如今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今日我非杀了他不可!你给我让开!”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秋之南微微松了口气。 秋之北有些无奈道:“娘,那件事并非他一人的过错,怎能怪到他一人身上?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你却要杀了他来泄愤,旁人看见,会怎么谈论我们啊。” “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的感受。当年之事,你始终未曾释怀,时常以泪洗面。娘看着心疼不已,今日,唯有杀了他,才能泄我心头之恨,也才能让你彻底放下!” “娘,若我不能放下,即便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可若我早已放下,他即便日夜在我眼前,我心中也毫无波动。” 阮尘然见她始终不肯退让,不觉恼怒:“你一意维护他,可是还爱着他?” 秋之北面色有几分尴尬,哭笑不得道:“娘,即便他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杀了他啊。这可是一条人命!” 他们的打斗早就引来不少人围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秋剑行听到消息后也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见此情形,也跃上了房顶,将自己的妻子拉进怀中安抚:“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你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阮尘然不忿道:“女儿受了欺负,要是你你不生气啊?” “女儿受了欺负我当然生气,可是你总不能不给别人辩解的机会吧?也许当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动,我们先下去先把话说清楚再看如何处置他,好不好?”他好说歹说才把阮尘然哄好。 秋之南一人独自站在院中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他们口中的女儿并非是她,言眼中看着的人也并非是她。明知不该这么想,她还是觉得心中失落难言,忽地转身往江边跑去。 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她不想听。 既然他们本就看不到她的存在,那她在与不在并无区别吧? 她转身跑开的一刹那,房顶上的言逐风蓦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阮尘然叫住:“你难道还想跑不成?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他只好站定,见跑远的秋之南被一蓝衣男子抱进怀里,才把视线收回来。 秋之南跑出院门,一时没留神直接撞到一人怀里,刚抬头想要道歉,便听面前之人轻笑道:“刚回来就对我投怀送抱,你有这么想我?” 秋之南看到蓝漠戏谑的眼神,忍不住狠狠剁了他一脚,在他跳脚的时候想要骂人的时候又一把抱住他,眼泪全都蹭在他的蓝色衣衫上:“你那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蓝漠眼神微沉,一手抱紧怀中的女子,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了句:“对不起。爹娘并不知你们的计划,他们不愿把命葬送在那里,便趁着人多,将我打晕带走,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你们道个别。后来遇到之北,得知你为了找我下落不明的时候,自责不已。我想过潜回去找你,却被爹娘以死相逼,我实在无法,只好留下……我不敢想,你一个人在那样险恶的境遇下会遭遇什么,又如何能活下来。若你真的回不来,我便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而今日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刚才他从母亲口中知晓秋之南回来的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此刻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 两人在溪边坐下,互相讲述分开后的经历。 与此同时,秋剑行等四人也进了屋。 言逐风在阮尘然逼视的目光中讲述了两人相识的过往,当然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名为颜风,是立颉国的一名将领,和秋之北相识于三百年前,无意中害她重伤,后悉心照料,期间彼此倾心,无奈秋之北被迫离开,约定再见之日,他被迫卷入战乱之中,导致失约。 第九十一章 真是你们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说的可是事实?”阮尘然转头问秋之北。 秋之北抬眼看了看言逐风,轻微地点了点头:“约定之日,他未能如约出现,我以为他忘记了当初的约定,恨他的薄情寡性,是以心灰意冷至今。” 阮尘然沉默片刻,才道:“蝶灵国虽然向来不与外界交往,但消息却也并非全然闭塞。据我所知,立颉国三百年前确实曾与鹤源国开战,死伤惨重。若你所言为真,那此事也非你有意为之。但这三百年来,你为何从未试图找过之北,向她解释原委?” 言逐风还未开口,秋剑行已然道:“尘然,你忘了,蝶灵国由于远古术师们构筑的结界庇佑,寻常人等难辨方位,根本找不到真正位置所在。此次若非紫色隐患导致结界薄弱,蝶灵国至今也仍安稳无事……” 想到蝶灵国如今不复存在,两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与悲痛,而后才恢复如初。阮尘然叹了口气道:“这些天的流离失所确实让我忘记了当初蝶灵国原本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她语气缓和几分,目光落到秋之北的脸上:“之北,我此前知晓你被人所伤,却不知原因,如今既然是误会,你是怎么想的?若你肯原谅他,既往不咎,我们便允许他留下;若你不肯原谅他给你的伤害,那我们便立刻将她赶出幻蝶城!” 这等于是将言逐风的去留选择权交给了秋之北。 她确实不愿言逐风留下,虽然她恨他的不守约,恨他害她流离失所,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可终归她还是不愿让他置于危险之中。可若是将他赶离……她不免想到秋之南所说的如今他已被人设计赶出驭魔国,若离开这里,他能去哪里,又是否真的安全? 百般纠结之下,她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河边。 蓝漠正说到当初他被父母带走,碰巧走了和秋之北他们一样的路线,于是机缘巧合之下与他们重逢,结伴而行。路上,接二连三地撞见蝶灵国逃难的人,于是他们的队伍愈发壮大,走到这里的时候,这支队伍差不多已有千人。再走目标太大,所以隐长老便提议在此安顿下来,并为它取名为幻蝶城。 “隐长老?”秋之南惊道,“你们竟然遇到了隐长老?他如今也在这城里?”她下意识左右看看,心中为也许能见到他而升起隐约的兴奋感。那可是顶级幻术师啊,她梦寐以求的巅峰。 “对呀,”蓝漠也觉得很神奇,“那日我们被驭魔国的人发现,一路追杀。你也知道,我们这群人实力如何,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除了几个三级幻术师能勉强相抗之外,其他根本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跑,那也算是我们最为可怕的一次经历。在我们绝望之际,隐长老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秋之南没留意他后面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已然全都在他说的追杀上,难道是…… “你们是否在河沿镇避过难?” 蓝漠奇道:“你怎么知道?” “所以那群人真的是你们?”秋之南想到牧昕说过的那惨烈的过往,心蓦然一疼,眼泪险些滚落却被她生生止住,只情绪有些激动地问他道,“他们救了你们,你们为何躲在地窖里见死不救?任由他们惨死?” 蓝漠垂下头,眉目苍凉冷寂:“我们并不知道驭魔国之人竟那般残暴,找不到我们的下落会选择屠镇。并非我们见死不救,而是他们为了保护我们在地窖的入口压了太多的酒,我们根本推不开,直到后来驭魔国士兵发现了我们,把酒搬开,我们才有机会出去。” “出去后,我们才发现他们都死了……”蓝漠痛苦地闭上眼睛,手紧握成拳,“我们拼命往镇子外面跑,想要把那群人引开,可惜已经太晚了……” 蓝漠说的和牧昕完全是不同的故事,一个说他们想救却出不去,一个说他们躲在地窖享受着他们拿命换来的安稳。可秋之南知道,蓝漠不会骗她,或许牧昕他们是真的误会了。 可误会不误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害得他们满镇被屠的确实是他们没错。 “之南,你为何会知道这些?”蓝漠忽地问她,她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们遇到了河沿镇幸存的那些人,他们将我们视作仇敌……” 蓝漠蓦然瞪大眼,慌忙将她拉过来,想要检查她有无受伤,却被她轻轻推开了:“蓝漠,我没事。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坏。他虽然为了杀我们而来,却为了保护我们选择了死亡……”秋之南的泪顺着脸庞滑落,心痛难以抑制。 她忽然间好想牧昕。 蓝漠的眼神转为悲悯疼惜,他虽然不知道秋之南经历了什么,可他能从她此刻的情绪中感觉到她的痛苦和压抑,而这,源于他们当初求生的本能。他只能道:“对不起。” 秋之南擦掉眼泪,摇摇头:“这不是你们的错,我明白。我只是有些难过。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那么好,要遭遇这样悲惨的一切。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害人,却还是害死了那么多人……” “这都是驭魔国的错!”蓝漠的声音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若非他们,我们根本不必逃亡;而若非我们被迫逃亡,河沿镇的人也都不会死!归根结底,都是驭魔国犯下的罪孽!” 秋之南沉默了下来。 没错,罪魁祸首是驭魔国。 她本该恨。 可每当她恨的时候,总会想起当初言逐风问她的话:“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知此七者,方能判断战争胜负。在你看来,此七者,究竟孰强孰弱?” 她叹息一声,道:“蝶灵国久居安逸,忘记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即便不是驭魔国,也终会被其他国家所灭。我们不愿与人争,却终究被迫卷入其中。蓝漠,我虽然也恨驭魔国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国家,可如今以我们的能力与驭魔国相抗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第九十二章 未曾言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神色沉痛:“而河沿镇的报复和牧昕的死亡,更是让我看到了仇恨的可怕,我不希望我们也活在仇恨之中,被仇恨扭曲本性,最终连我们也不认识自己,甚至当有一日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再也无法回头……” 蓝漠何尝不知仇恨的可怕,可这城中有几人能对过往坦然视之?也许,从驭魔国的铁骑踏破蝶灵国的国门的那刻起,他们就注定只能背负着无望的复仇之心,活下去。他看向头顶的苍穹,声音带着无奈:“之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即便我们肯放下仇恨,驭魔国肯放过我们吗?” 秋之南想说,有言逐风在,他会帮助他们。可转念又想到,他如今也被赶离了驭魔国,是寒霖追杀的对象,对此恐怕无能为力。其实,即便他如今还身处驭魔国,恐怕也无法左右独孤铖的决定。 两人各怀心事,沉寂了片刻。 蓝漠再次开口,却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些别的吧。”他指了指不远处高山上被云雾遮挡若隐若现的一处房舍道,“你一直特别崇拜的隐长老如今就住在那里,而且……”他眼中有灼灼星火闪烁,“他如今在招收女弟子,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我?”秋之南指了指自己,又慌忙摆摆手道,“我天分太差,学初级幻术都学了那么长时间,隐长老又怎么会收我做弟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蓝漠不愿她如此妄自菲薄,鼓励道,“隐长老招收弟子并无门槛,言说,只要是蝶灵国女子,皆可一试。你怎知他看中的一定是天分?也许他更注重的是弟子的品行或者其他呢?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幻术师吗?第一步都不踏出,又怎能知道自己能到何种地步?” 蓝漠的话语让秋之南心中燃起了点点希冀,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行?即便没办法成为他的弟子,能够见见他,和他说说话,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吧?想到这里,她果断点头:“好,我去。” 蓝漠见她当即起身就准备往山的方向走,哭笑不得地拉住她:“你今日刚回来,总得先歇息几日吧?纵然你跟父母无话可说,可必然有许多话要跟之北说,若真上了山,成了隐长老的弟子,可就没那么多机会回来了。” “姐姐她……”秋之南本想说,有言陪在她身边当无大碍,可一想到蓝漠知道后会有的神色,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问他道,“你到现在还没告诉姐姐,你喜欢她吗?” 蓝漠面色尴尬地移开视线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之北?” “喂,你这样可就不够义气了啊。”秋之南抱臂看着他,很是不满的样子,“我跟你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这点心思我还能看不透么?起初不说穿是不愿你尴尬罢了,怎么,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蓝漠沉默了一瞬,才苦笑道:“枉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足够深,却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神告诉了我答案。”秋之南慢悠悠地沿着河边走,“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你总是会盯着姐姐发呆,一开始还有些奇怪,直到后来知道漾月喜欢你,再想到她总是盯着你的神情,便明白了。我以为,你会告诉姐姐,却没想到直到今天你都未说出口。蓝漠,你究竟在等什么?” 蓝漠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声音低低的:“原本,我在等她成人。可成人那天,她却失踪了,回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对我的态度也始终冷淡疏离。我知道她心里有了别人,总想着等到她忘掉那个人,肯真正把视线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再告诉她,我喜欢她。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看到他了?”秋之南蓦然停住脚步看向他。 蓝漠嘴角带着笑容,却略有些苦涩:“蝶炎城只有这么大一点地,他们那般大的动静,怕是早就传遍了,而那人又是那般耀眼的存在,我怎能看不到?之北性子向来淡漠,不在乎的人或事,从不放在心上,可今日却不顾性命挡在他身前,足以说明一切。即便她未曾看他一眼,我却刹那间明白了她心之所属。” 喜欢一个人却要深埋在心底,秋之南懂那种感觉:“你不试着争取一下吗?” “跟她认识了这么些年,她对我的态度始终未曾有过半分变化。她喜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到。如今,她心中那个人既然出现,我何必说出来惹她为难?既然她不知道,那便永远不知道好了。” “不会不甘心吗?” “当然会。可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终归是希望她能幸福的,若他能给她幸福,我何必要横插一脚,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秋之南忽地明白了,为何蓝漠能跟她成为朋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同一类人。若心爱的人能够幸福,自己如何,根本不要紧。 竹屋之中,秋之北终于开了口:“让他留下吧。” 言逐风有些意外,眼神像是忽然间有了光亮,直直地看向她。 可秋之北却并未回应他的视线,只道:“他终究是之南带回来的。若我们将他赶走,他出了什么事情,之南势必会很难过。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她的死活,可她怎么说都是我的妹妹,你们的亲生女儿。如今她死里逃生与我们团聚,想必你们也不会那般绝情吧。” 阮尘然道:“你真是为了之南?” “是。”秋之北回答得毫不迟疑。 “你如今对他真就没有半分情愫了?” “他曾伤我至此,虽是一场误会,但我终归为他痛了这么些年,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一次。”秋之北言语坚决,“不过,今日既然重逢,他又救了之南的性命,过往一切暂且不究。但若想要回到以往,却是不可能了。” 第九十三章 如何弥补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之北……”言逐风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允你留下,却不代表我与你之间还有可能,我只是不愿之南为难罢了。你最好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否则……”她眼神冷淡,语带警告,“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言逐风知道她真正介怀的是明知蝶灵国是她的国,他还是将它毁灭,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那是他的错,他没办法否认,所以只能道:“我明白。我的错我自会承担,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绝不会推脱。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弥补?”她唇畔溢出一抹冷笑,“如何弥补?战争让你无法遵守约定是实情,但你大可派个人来通知我,另约时间。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等了你一天,在最后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样的人不配我的爱。可即便如此,那几年我依旧日夜痛彻心扉,总期盼着你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解释,可你音讯全无。”秋之北眼中有泪,“别说你找不到蝶灵国的下落,若你有心,总能找得到……” 言逐风知晓她说的没错,他若找不到,驭魔国的铁骑又怎会踏入蝶灵国。 这于她而言,本就是自相矛盾。 可她并不知晓,当初在水月涧同上古魔兽不眠不休拼杀了五天五夜,使得他灵力大损,心脉几乎俱断。那百年,他都藏身于灵湖,借助灵湖的灵力修复受损的心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无法离开。他若离开魔界,必死无疑,又怎能伴她身侧?为了日后的长相厮守,他不得不忍受着百年的孤独与内心的折磨。可他并未想到,待他重见天日的那刻,驭魔国却将战火蔓延至蝶灵国。 “我不否认,我有这个能力。”言逐风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但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 言逐风瞥了眼阮尘然和秋剑行,眼睫颤了颤:“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没有想好借口?”秋之北冷眼看他,“其实,理由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了。无论你有多少的苦衷,都无法掩盖你心中没有我的事实。” “我……”言逐风此前对自己爱她确信无疑,可此刻面对她的质疑,他忽然发现他的心居然在动摇。他一直在给自己没能及时找到她寻找合理的借口,可他忽然察觉,若真的有心,怎会没有其他办法?这岂非真就在说明,他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爱她? 脑海中不期然闪现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想到她刚才被另外一个男子拥在怀中的情景,心莫名刺痛了一下。 他真的爱过秋之北吗? 他第一眼见到秋之北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秋之南曾在他心中留下过熟悉的感觉? 他爱上的究竟是秋之北,还是和秋之南一样的秋之北? “既然我戳破了你的秘密,那我便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好了。”秋之南蓦然抬眸看蓝漠,眼中带着某种和他一样的苦涩滋味,“你喜欢姐姐,而我,则喜欢他。” “他?”蓝漠起初没明白她的意思,待反应过来,蓦然瞪大眼睛,握住她的双肩,确认道,“你说的是那个和你一同回来的银发男子?” 秋之南点头:“是他。” “你明知……” “是啊,我明知他喜欢的是姐姐,明知他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姐姐,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了他。”秋之南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语音苦涩,“若是可以,我宁愿七百多年前未曾见过他,不曾动过心,可是……” “七百多年前?”蓝漠愕然,“你与他七百多年前就相识?那你岂非比之北更早认识他,为何……” 秋之南摇摇头:“那时我跟他未曾说过话,我甚至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喜欢,直到后来再次见到他。或许际遇就是这么玄妙吧,明明我更早认识他,也更早喜欢上他,甚至我与姐姐的样貌几乎完全相同,他却喜欢上了后来遇见的姐姐。有时候想想,真的挺不甘心的。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喜欢这种东西,跟早晚并无区别,只是跟那个人有关。” 蓝漠深以为然:“没错,喜欢一个人,跟早晚并无区别。” 两个人同时叹息了一声,又同时笑了。 蓝漠揉揉她的脑袋道:“我们两个如今便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他们互有彼此,可我们也有彼此啊。”秋之南眨眨眼睛,忽地朝他靠近了一步,戏谑道,“不如,我们在一起试试?” 蓝漠挑挑眉:“你不介意的话,我没意见。” 两人深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而后憋不出“噗嗤”一声同时笑出来。 他们都知道对方不过是在开玩笑,就因为无话不谈,太过熟识,所以他们能成为知己,却没办法成为恋人。而且,即便没办法得到两情相悦的感情,他们也不愿让对方勉强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闲话,蓝漠便忍不住催促秋之南回去,免得她消失太久又受父母责骂。 “他们也许根本就没发现我不在屋子里吧。至于责骂,那是早晚的事情,我并不在乎。”秋之南对他们的态度习以为常,说实话,她真的不愿回去,做一个他们眼中的多余之人。 但她也知道,躲终究不是办法,那个家她迟早要回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适应,便点了头,随意跟蓝漠道了别后,转身便往回走。走出许久,又发现蓝漠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笑了:“别担心我,我可以应对的。” 蓝漠道:“我还是送你进去吧。伯父伯母应当还不至于在我面前对你太过苛责。” 秋之南不以为然,以前他在,他们还不是照样骂,也就是骂得难听与婉转的区别罢了。不过,转念一想,蓝漠或许只是想要见见言逐风,亲眼确信他们幸福,便也没有拒绝,跟他一前一后地往家里走去。 第九十四章 真无此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家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秋剑行和阮尘然神色很是复杂,视线不停地在言逐风和秋之北面上游移,似难做决断。 言逐风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秋之北面上虽一派平静,眼中却有看不太真切的泪光。 秋之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在她迟疑的瞬间,阮尘然已经看到了她,似要出言讥讽,瞥到言逐风又忍了下来,但言语之间仍旧带着不满:“躲在门外做什么?这个家,你真不打算要了?” 秋之南只好进去。 言逐风的视线随之落在她脸上,秋之南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他那一眼似乎带着举棋不定和几分犹疑挣扎,可再看,他神色又已经恢复如常。于是,秋之南便确信自己刚才一定是看错了。 阮尘然的视线落在紧随其后进来的蓝漠身上,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啊,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你。蓝漠,要不然,我把她嫁给你如何?”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蓝漠尴尬道:“伯母说笑了,我与之南不过是朋友。” 阮尘然似乎对他的答复并不满意:“蓝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无需对我遮掩什么。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若你真喜欢之南,我……” “伯母,您真的误会了。”蓝漠打断她,神思不属地看了眼秋之北,见她似乎毫无所动,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而后才道,“秋家与蓝家两家也算是世交,若我真对之南有意,怎会遮遮掩掩?应是早就让我娘请媒人来向您提亲了。” “果真无意?” “真无此意。”蓝漠回答得坚决且毫不迟疑。 阮尘然看了眼秋之南,见她也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中不免困惑,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道:“看来是我乱点鸳鸯谱了。也罢,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了。”顿了顿,对秋之南道,“这位颜公子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便交由你安置。不过,最好不要在我们视线之内出现。” 秋之南不解地看了看秋之北和言逐风,见两人一副悉随尊便的样子,她只能道了句:“是。” 和言逐风、蓝漠走出院门后,秋之南下意识松了口气。 说实话,纵然她表示不介意,但若在言逐风面前被父母那般责骂与刁难,却也着实难堪,毕竟喜欢一个人,便想要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幸而,父母在外人面前终究有所收敛,未曾怎么为难她。 “你与他们谈的不愉快吗?”秋之南抬眼问面色淡漠的言逐风,他微微迟疑了一下,摇头,却没有就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反而问她道,“他们对你与之北一直如此区别对待?” “嗯。”秋之南面露尴尬,“父母由于预言之故,一向待我颇为苛刻,不过也没关系啦,我已经习惯了,何况还有蓝漠和姐姐一直维护我……”她将蓝漠往自己面前一拽,笑意盈盈道,“他们向来待我极好,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忧。” 言逐风见她自然而然的举动,眸子一沉,而后缓慢地定在了蓝漠脸上。 那一眼,似乎带着冷意。 蓝漠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直身体,却没把胳膊从秋之南的手里抽出来,甚至还故意往她贴近了一些,面露微笑道:“是啊,我与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彼此间无话不谈。” 明明说着喜欢之北,却对之南又态度暧昧,蓝漠很想试探一下此人的真正心意。若是他三心二意,想要坐拥齐人之福的话,就休怪他不客气。 言逐风收敛了眸中的锋芒,淡淡道:“若是如此,刚才为何不顺势应允了婚事?” 秋之南被他一问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忙松开蓝漠的胳膊,着急解释道:“我与蓝漠真的只是朋友之谊,而无男女之情。” 言逐风轻笑:“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到牧昕当初托我好好照顾你,所以这才有此一问。” 秋之南神色一黯,没错,是她自己太过在乎他的感受才生怕他会误会,其实她喜欢谁日后跟谁在一起,言逐风怕是根本就不在乎的吧? 蓝漠见她神色,不想她难受,便转移话题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颜风。” “在下蓝漠。”他拱手抱拳,态度温和有礼,“听之南说,颜公子曾救过她性命,这一路还多番照顾,蓝漠在此谢过了。” 言逐风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谢我?” 蓝漠一愣:“自然是朋友。” “怎样的朋友?” “知己。”蓝漠见他态度不甚和善,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语气不由也带了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秋之南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只以为蓝漠心中对这个情敌有些芥蒂忙不迭插嘴道:“言,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娘她既然不许你留在家里,我们还是先找个歇息的地方吧。”又转头问蓝漠道,“我们刚来对这里不太熟悉,你可知道哪里有地方能歇息?” 蓝漠道:“我们来到此处也不过月余,城内许多设施并未完善,甚至后来逃难至此的人房舍尚未搭建完成,若要找处闲置的房舍,还真不太容易。” 周边确实有不少人忙忙碌碌,有从竹林中搬运砍下来竹子的,有在研究如何搭建房屋的,也有些直接席地而坐烧火煮饭的,言逐风一看便知蓝漠所言是实情,也并不在意道:“无妨,我随意在林中找个地方歇脚便是。” 明明到了自己的地盘,却还要言逐风再风餐露宿,秋之南心里怎么都有些过意不去,但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道:“那我回屋去拿床棉被给你。” 蓝漠迟疑着开口道:“要不,去我家?” 秋之南看他道:“伯父伯母向来不喜外人,怕是不会同意。” 蓝漠沉思片刻道:“试试看吧,他怎么都算是客人,将客人拒之门外并非我蝶炎城待客之道。伯父伯母若非顾忌之北的情绪,想来也不会如此绝情。” 虽这么说,但他们都清楚蝶炎城此前从未有异族踏入,即便有客人到来,也均是蝶类,自然不会有所排斥。因而,对待异族,蓝漠的父母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实在难说。 第九十五章 城主曷天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主意既定,蓝漠便先行回去跟父母交涉,左右成与不成都系于他一人之身,免得当面被拒而让言逐风尴尬,也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秋之南陪着言逐风呆在原处等结果,见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七竹之苑上,不觉就想起当初他为姐姐仿照的那个屋子,又想到他们如今的局面,不由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我本以为姐姐她……” 言逐风把视线收回来:“她不肯原谅我将战火带到蝶灵国,我能理解。我此前便做好了被她赶出去的准备,如今她肯同意我留下已属难得。” “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既然能留下,便不算太糟的结果。我会给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无论多久,我都会等。至于我的过错,我会想办法弥补。” “我会替你跟姐姐说明你为她做的一切,告诉她害得我们落入这样的境地非你所愿,姐姐她一向通情达理,想来一定能够理解你。到那时便皆大欢喜。” “你果真如此想吗?”言逐风忽然看着她问出这么一句话。 秋之南以为他问的是秋之北是否果真能够理解,果断道:“会的。我起初不也是误解你,甚至对你动手吗?可接触以后,便发觉你并非嗜杀之人,你有你的不得已,有你的无可奈何。姐姐若是了解真正的你,必然愿意重新回到你身边……” 言逐风本想问的是真就皆大欢喜了吗?可此刻见她误会,且对未来抱着美好期许,便把这句疑问咽了回去,轻微点头道:“希望如你所言。” 他虽这么说,眉头却并未舒展开来。 秋之南忍不住就想替他抚平眉间郁结,手下意识伸过去,刚触及他的眉头便瞬息回了神。两人都愣了愣。 秋之南有些不太自在地收回手道:“我知道你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心中必然难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好了。” 言逐风看她微微垂眸,眼睫微颤的模样,心头像是有只蝶翩然舞过,他不觉就有些痴了。 恰在此刻,秋之北抱着一床薄被从房内出来,瞥见门外两人的神态,手微微紧了紧。停了片刻,她转头回屋,把被子放回原处,心口忽然间酸涩得厉害。言逐风,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我在你眼中看不到此刻对着之南的柔情缱绻?你真的爱过我吗? 门外,蓝漠突然的叫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气氛:“之南,我找到可以歇息的地方了!” 秋之南回头看他,有些意外:“他们同意了?” 蓝漠摇头:“我怎么说爹娘都不同意外人住进家里,正在争论的时候,城主恰好来找我爹商议安置难民的事情,问明原委后,便说可以去他那里。” “城主?”秋之南一喜,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却没看到人,不觉失落,问他道,“他在何处?” 蓝漠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他说等商议完事情便会回去,让你们先去歇歇脚。”他指了指此处最高的一处竹屋,又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道,“那里便是,我带你们过去。” 秋之南的担忧迎刃而解,当即喜形于色道:“太好了。”拉了言逐风边走边道,“城主他此前就对我多番照顾,如今又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待他回来,我一定要烧桌好菜给他以作答谢。” 言逐风任由她拉着,唇角轻微勾起一抹笑。 蓝漠看着他们如此模样,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竹屋,眉头微微沉了沉,才跟上他们的脚步。 曷天的竹屋是曾经的蝶炎城城民合力修建的,既宽敞又结实,也是幻蝶城最早建成的一批房舍之一。只不过由于曷天一个人住,他又向来不拘小节,屋子里各种各样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偌大的屋子反倒显得有几分凌乱。 秋之南把地上的东西顺手捡起放到架子上,又上二楼三楼把每一个房间都看一遍后,找了间光线最好的给言逐风。 见他对自己的擅作主张微有疑问,秋之南不免就想解释,可一解释就需得从头说起,因而这话题就扯得有些远:“城主过往整日为了蝶炎城操劳,无心家事,一直未曾娶妻,至今日仍孑然一身。城中之人对此过意不去,便想着安排人服侍他,让他不必那么劳累。他本想拒绝,可见到我后却改变了主意,特意将我留了下来。” 言逐风不解道:“为何?” 蓝漠接过话头:“因为城内皆言,之南乃祸国之害,日后必定会让蝶灵城遭殃,是以所有人都想将她赶出蝶炎城。她那时幼小,懵懂无知,城主看着不忍心,才将她留在身边,表面看是监视她,实则是为了保护她。后来见她听话,又不多事,还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术法来防身。” 秋之南听他说到这里,不觉尴尬:“只可惜我生性愚钝,城主教了我那么久,我学会的术法却寥寥无几,灵力更是几乎毫无长进。后来他大概也放弃了让我继承他衣钵的想法,由着我想学便学,不想学便带着我去照料那些还未羽化成蝶的幼虫。那种因造化而成的蝶类,只能作为义蝶在蝶炎城内生存下去,地位最为卑微,可城主却告诉我,每个生灵都是平等的,我们并不高他们一等。” 因这句话,言逐风不觉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城主有了些好感。 “没有他的庇佑,我或许便无法平安顺遂地活到今日。在他那里呆着的时刻,是我最为开心的时候。只可惜,每日只有那么一个时辰。” 蓝漠笑道:“一个时辰你还嫌不够啊?你都不知道我们看着有多嫉妒,毕竟那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殊荣。不过若非你告诉我,我当真还以为你每次去城主那里,是让他探查你的灵力有无异样,却并不知晓,你过得那般快活。” “可是,后来我却偷了他的钥匙惹他生气……” “你是为了救我……”想到七百年前的事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失神了一瞬。秋之南想到七百年前与言逐风的初遇,难免唏嘘;蓝漠则想到她险些因此殒命,为此还留下了伤痕,心中愧疚难安。 言逐风见他们如此默契提及过往又如此默契地缄口不言,心口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遗憾未能参与她的过去,未能保护好那时候的她。 第九十六章 怎知原委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回神后,方继续道:“我有时不愿回家,便央求城主替我说情,他会遂了我的心意,告诉父母说我灵力有异需要详细查探,让我能顺利留下。然后,他便陪着我看星星,给我讲二十八宿的故事,而夜深了就睡在他府邸中。那时,他的府邸比这里要大上一倍不止,却大多空着,因此我可以喜欢哪里便住在哪里。”她指了指自己为言逐风挑选的房间,“如今他应当也不怪我的自作主张罢。” “你这小丫头还真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了啊。”曷天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隐约的笑意。 人未至声先至。 三人齐齐看过去。 “那是因为您纵容我啊。”秋之南见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顿时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几乎是飞奔着迎了下去。 对她而言,曷天如师如父。 待跑到他跟前,她才蓦然响起自己曾把水月涧的钥匙亲手交给寒霖,不免又有些愧疚,没说出别的话反倒先承认起错误来:“对不起,城主,我把钥匙给了寒霖……” 曷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那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交出钥匙是正确的。若当初是我在那里,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那里,而水月涧如今已然已被攻破,钥匙留着也是无益。” 秋之南意外道:“您怎会知晓那日的事?” 曷天叹了口气:“我们后来遇到了那群被你救下的城民,可惜他们大部分人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甚至将你描述成了为了求生不择手段的人,对你怨气颇深……” “他们应当会说,我果真是祸国之害罢。”秋之南苦笑。 曷天怒道:“你跟了我那么久,我怎会不知你心性如何,皆是他们太过愚昧,不肯深思。那时你能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冒充城主,已是极大的勇气。而后来你以此为条件跟寒霖做交易救了他们的性命,是为急智,也算是没有辜负我当初的栽培。至于他们的言语,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心中显然对秋之南毫无芥蒂。 “您必然为我费了不少心血。”否则她刚出现在幻蝶城怕就已经被愤怒的人群给包围了,而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对她兵刃相向,显然曷天必然为她说了不少的好话。 曷天将自己做的事情一言带过:“过去的就不提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真是上苍垂怜。”他怜惜地看了秋之南几眼,才转头看向言逐风,“听蓝漠说,是你救了之南。” 言逐风沉默了一瞬:“与其说是救了她,不如说是机缘巧合。” 秋之南怕他的解释会引来曷天的误解,忙补充道:“他向来不觉得是那是救了我,也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施恩却不求报,这种心态极为难得。”曷天倒是极为欣赏他的性子,微微颔首道,“虽不知你与秋家有何纠葛,但既然是客,就没有让你无处可住的道理。我别的没有,住的地方却宽敞。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不必拘谨。” 言逐风拱手道:“叨扰了。” “不碍事。”城主摆摆手,自己在一边坐了,倒了杯茶就想往嘴里灌,却被秋之南拦住。她贴着杯壁试了试水温,已然冰凉,忍不住板着脸道,“您怎么还是这样啊,这凉茶喝多了,可是会伤身体的。”转身就准备去厨房给他烧水,走出一半又回转身,连茶壶带杯子一块收走了,“您渴了也得忍忍。” 曷天哭笑不得地对言逐风抱怨了几句:“从以前就是这样,我吃什么喝什么,她都非要管着。”虽是抱怨,语气里却含了几分笑意。 言逐风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她向来如此。” 没茶可以喝,曷天只能拉着言逐风和蓝漠聊天,蓝漠他没什么好问的,因而所有的话题几乎都集中在言逐风身上。 关于身份来历,言逐风还是按照之前的说法答了,曷天也没起疑,只不过说着说着就不免问到他与之南是如何遇见,又经历了什么。言逐风无意隐瞒那些过往,便实话实说,只将涉及到自己身世的细节掩饰过去。但这么一说,就不免谈及牧昕,他在他们的过往中着实占据了太大的比重。 他下意识看了眼厨房,见秋之南一心烧水,似乎并未留意到他们这里,才加快语速,想要在她出来前讲完。可偏偏蓝漠和曷天都对牧昕极为感兴趣,问了许多,以至于秋之南泡好茶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牧昕与言逐风林中对峙那一段。 她脚步顿了顿,又转瞬面色如常道:“茶泡好了。”给他们一一斟了茶后,才在三人各异的情绪中,淡淡道,“你们继续说罢,我也想听听,我所不知道的那些。” 言逐风只好继续讲下去,待说完牧昕死亡,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蓝漠担心地看了一眼秋之南,见她神色虽无异样,眼底有看不真切的痛楚,想到她最后的举动,又有些不解:“你既藏在颜公子的衣袍中听到了一切,为何不送牧昕最后一程?” 秋之南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他既不愿我为了他的死而自责难过,我又怎么忍心去破坏他的良苦用心?我只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才能安然离去。” 几人心下恻然,一时无言。 眼见外面日头将落,屋内光线渐趋昏暗,秋之南起身点了盏油灯道:“我去做晚饭。你们想吃什么?” 曷天道:“好久没尝过你烧的红烧肉了……”他话说了一半便察觉秋之南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明就里道,“怎么了?” 言逐风道:“她现在看不得肉类。我来罢。”为了方便,他脱掉外袍随手递给了秋之南,而后不加迟疑地进了厨房。 曷天看看他,再看看秋之南,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蓝漠则对言逐风如此自然而然的举动略感讶异,又看秋之南似乎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忽地涌起隐隐的不安来。 第九十七章 无奈之举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抱着言逐风的外袍坐回去,本想胡乱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刚开口就被曷天一眼看穿:“丫头,你在我面前就不必遮遮掩掩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秋之南见瞒不过他,只好实话实说道:“当初,寒霖为了逼问出您的下落,将一个老者投进了祭台的烈火之中,那场景太过惨烈……此后,我便再不吃肉……” 她虽然三言两语带过,曷天和蓝漠脑中却自动补全了当时的场景。 熊熊燃烧的烈火,惨烈的哀嚎,燃烧的人体,刺鼻的焦味,惊恐的人群…… 仿若修罗地狱。 曷天身体不自觉颤抖,连杯子都有些握不住,半晌才平息心绪恨恨道:“此事是我的过错。若非我逃走,你们也不至于……” 秋之南忙道:“是我们违背您的意愿将您送走,如今又怎能怪到您身上?更何况,即便您当日在那里也无济于事,寒霖他心狠手辣,残忍无比,绝不会因为您在便放过我们。甚至于,待他找到了您的下落,我们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会以更加残忍的方式对待我们。” 曷天微微叹息一声,目带悲悯地看着秋之南道:“真是苦了你了。” 秋之南摇摇头,坚定道:“蝶炎城有您在,才有希望。” 蓝漠看他们如此,心内愧疚不已:“你们都为保护蝶炎城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我却舍弃你们逃走……” 秋之南看他,眼神温柔,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蓝漠,我知道,你当时若是清醒,必然也会义无反顾地协助我们,你向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虽是被迫被爹娘带走,但不能否认,我仍旧是做了贪生怕死的懦夫。”蓝漠苦笑,眼底有无奈,有埋怨,有苦涩,“而若非为了找我,你也不会落入寒霖手中,险些丧命……” 秋之南忙道:“你平安无事,我受的苦便算不得什么,我甚至想要谢谢你……”她本想告诉蓝漠,若非他,她也不会与言逐风重逢,不会认识真正的他是何种模样,但这涉及到言的真实身份,她只能含糊带过,“若非你,我不会遇到言,不会遇到牧昕,不会知道原来还有另外的生活方式。原来我的世界太小太小,小到只能看到眼前之物,乃至于伤春悲秋,如今,才发现当时的我实在是太过愚蠢,而当时的难过苦闷全都不值一提。” 蓝漠似乎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秋之南的改变,原先的她谨小慎微,太过在乎别人的感受,常常被负面情绪困扰而自怨自艾,如今,她看到美好的东西原比不美好的东西要多,她的世界不再灰暗。 这种认知让蓝漠不觉欣喜。 但一想到她一路吃过的苦,便又觉得即便她有所成长,也不能抹杀自己的过错,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不该谢我。你的改变是你自己的成长,而非因为我。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定要留下与你们同甘共苦,即便被寒霖抓住,甚至死在祭坛之下,也好过如今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人所不齿,只能凭借钱财来获取一点点的尊重……” “孩子,你错了。”曷天忍不住打断他,“若是在过去,我定然也会唾弃他们的这种自私自利,为了活命背信弃义的举动。可现在我却想明白了,那样的情形下,逃亡才是正确的选择。留下只是送死罢了。若非当日之南之北两姐妹的决绝,我们今日便会和那些亡灵一般,埋葬于地底,又如何会有如今的经历和心酸?而只有经历这些苦难,我们才算是真正的活着!有朝一日,我们必定能一雪前耻,把属于我们的国土给夺回来!” 曷天的话让秋之南心中蓦然一震,可她却只能保持沉默。他们原本便宁愿与国同葬,如今虽然活下来,但余生必然会陷在报仇与复国的执念里,那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意念,她无法撼动。 其实,若非她认识了言逐风,又经历了牧昕的死亡,亲眼看过仇恨的可怕,她必然也会跟他们一般,为了报仇费尽自己毕生的心血。如今心态的改变,对她而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这样或许比之前更像是个异类。 “饭好了,可以吃了。”言逐风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她忽又释然了。异类又如何?能与他重逢,是她此生最为庆幸之事。尽管,她会为他痛,为他哭,可她喜欢这样真实活着的自己。 言逐风做了两荤两素,素的都是秋之南喜欢吃的。 她像是献宝一样把菜端到桌上,像只兔子一样满含期待地看着蓝漠和曷天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蓝漠看她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你做的,你这么期待做什么?” 秋之南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微妙的心情叫什么,反正心中特别想听别人夸赞言逐风,只一意催促道,“你快尝尝嘛。” 蓝漠其实对言逐风的厨艺并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听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是将军头衔,又看他言行大方,举止得体,衣着华贵,处变不惊,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被人服侍惯了的,本想着看在秋之南的份上,就算难吃也勉为其难说好吃,却没想到吃到第一口就愣住了。 简直秒杀了他吃过的任何食物。 曷天对他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 听他被夸,秋之南比自己被夸了还要激动,笑得开心极了。 蓝漠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一般,风卷残云,几个菜很快就只剩下了空盘子。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的酱汁问:“我明天还能不能来蹭饭啊?” 曷天本想说当然可以,他十分欢迎。不成想,秋之南却护起了短:“言又不是厨子,你不能每一顿都让他做吧,想吃自己学着做去。” 蓝漠被她一句话给噎得够呛,筷子一丢怒气冲冲道:“你这样可就过分了啊,明知我做个饭能把厨房都给点了,还故意埋汰我。之南,怎么说我都是你这么些年的朋友吧,几顿饭都不舍得啊?我以前都白对你好了是不是?” 第九十八章 乐意之至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比他语调更高:“他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做厨子的。你要吃也得问别人愿不愿意啊。” 蓝漠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未再跟她争论,转而看向言逐风道:“颜公子,不知你……” 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言逐风已经点了头:“城主肯收留,我感激不尽。如今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唯有膳食还能拿得出手,城主不嫌弃便好。” 曷天笑呵呵道:“颜公子客气了,众人皆言君子远庖厨,颜公子却丝毫不介意,实属难得。我这府邸向来寂寞冷清,颜公子喜欢住便住下,权当陪我。” 言逐风颔首:“城主不嫌麻烦便好。” 曷天笑道:“怎会麻烦,我乐意之至,只不过当下幻蝶城重建诸多事宜未定,我一人分身乏术,可能会有所怠慢。” 言逐风道:“颜风能有此栖身之所,已心满意足。”言毕想到什么,又略不解道,“我这一路看到,幻蝶城中人,似乎各有派别,并不团结。” 曷天叹道:“颜公子观察入微,确实如此。如今逃难至此的人少说也有十余城的百姓,他们各有城主,各成派别,谁也不愿服谁。蝶灵国皇族几乎均殁于此战,如今在此处身份最为尊贵的便是隐长老,他虽让我协同他管理幻蝶城,但私下里各城间的矛盾纠纷依旧不断,让我焦头烂额……” 言逐风心下了然:“各城主曾都是一方之主,你与他们身份本是对等,他们又怎会甘心臣服?” 蓝漠附和道:“隐长老因是顶级幻术师而受众人拥趸,但各城主对他的决定表面服从,背地里却颇有微词,再加上隐长老全部心力都用来维系结界及隐藏幻蝶城踪迹,幻蝶城的重建、人员安置、防卫诸多事宜皆系于城主一人身上,更是遭致他们的不满……” 言逐风看向曷天:“隐长老当初为何会选择您来辅助他?” 曷天道:“我与隐长老此前便认识,加上他最先遇见我们……” 蓝漠补充道:“城主处事向来公道,不偏不倚,又事必躬亲,是以隐长老才在这么多人中选中了他。” “若是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们可会心甘情愿服从胜出者?” 曷天沉吟片刻:“或许可行。” 言逐风果断道:“那便先以武力慑服其他城主,再以德治理各城。” 秋之南面露担忧之色:“若真有这样一个机会,城主不一定能够取胜,若是被他人当了城主,他又不作为,岂非……” 言逐风轻笑道:“你别忘了,还有我。” 秋之南自然对言逐风的能力深信不疑,但他乃是魔族身份,若是显露出来,必然会遭致众人围攻。 不知是他忽略了这一点还是另有办法,秋之南只能暂时先把担忧压下去,听他说出自己的计划:“城主可请隐长老出面设置关卡,综合考察参与者各方面的能力,由实力决定幻蝶城城主的最终归属,败者日后再不可对胜出者有任何异议,也需得配合胜出者的一切行动。如有违背,将被逐出幻蝶城!” 曷天眼眸亮了亮,肯定道:“此法可行。即便我无法从中胜出,但能够通过隐长老考验者必然才德兼备,如此我亦放心将此位让与他。” 几人又敲定了些细节,准备明日去向隐长老禀明后才各自回去。 离开府邸前,秋之南特意将言逐风拉到一旁,悄声问他:“你若要参战的话,身份岂非会暴露?” 言逐风见她神色中满是担忧,切切实实地担心着他,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我不过是从旁辅助,不会参战。隐长老毕竟见过我,而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暂时不会冒险。” 秋之南这才松口气,可转念又想到若曷天去向隐长老禀明此事的话势必会提到主意是言逐风出的,若隐长老想要见他的话,岂非还是要暴露身份?对她的顾虑,言逐风已然想好应对之法:“我会跟城主说明,我刚来此地不愿多惹事端,让他不要提及是我的主意,想来他应会替我隐瞒……若实在避无可避,我便只好亲自去跟隐长老谈一谈。” “希望隐长老能够念在当初你未曾置他于死地甚至帮他假死隐瞒的情分上,而不揭穿你的身份。”虽然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她美好的设想罢了,言逐风终归是蝶灵国的敌人。 言逐风眉心微沉,未答。 抬眼见蓝漠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拍了拍秋之南的肩膀道:“先回去罢。” “好。”秋之南点点头,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他,这半年来,他们相依相伴,几乎朝夕相对,这算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要分开那么长时间,一时倒有些不舍。 言逐风还以为她在担忧他人生地不熟会不自在,宽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秋之南没有解释她心中所想,只颔首收回视线,转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蓝漠一直欲言又止,眼看快要到她家门口,终究还是拉住她道:“你可曾想过,颜公子或许是喜欢你的?” 秋之南一愣,继而笑开了:“蓝漠,你是不是傻了?言喜欢的是姐姐啊。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秋之北的妹妹而已。” 蓝漠并不赞同:“我总觉得他对你的好非比寻常。” 秋之南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我跟他同患难过,是以比寻常朋友亲近一些吧。而且……”她的目光落在原处的竹屋之上,“我曾恳求过他,不要在见到姐姐后疏远我,我想他不过是在践行当日的承诺罢。毕竟,他向来言而有信。” 蓝漠目光落向她身后不远处半开的窗户,声音低低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顿了顿复又看她,“不过,若你真心实意想要他与之北在一起的话,就不要与他太过亲近。否则,伤到的会是三个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秋之南垂眸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姐姐的。” 第九十九章 自相矛盾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蓝漠有些气闷:“傻瓜,我虽喜欢之北,不愿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我更担心的是你啊。你比她更加不会保护自己,我担心你会习惯了他的存在,而无法接受他离开之后的巨大落差。”蓝漠叹息一声,“我清楚地知道喜欢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可偏偏你与我境遇如此相似……”他的眼中刹那间落寞、苦楚、担忧、无奈多种情绪交杂。 秋之南心头一软,不由伸手抱住了他:“谢谢你,蓝漠。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习惯了他的存在,一时未能认清楚如今的现实。我对你保证,从明天起,我会试着离他远一些,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守护着他们。” 蓝漠拍拍她的背,语音夹杂着几分不忍:“我知道这样有多难,如果做不到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秋之南“噗嗤”一声笑出来:“蓝漠,你知不知道自己多自相矛盾,一边要我疏远他,一边又要我不要勉强自己……”笑完又叹了口气,“这其实也是你自己内心的纠结吧?我知道你不愿我受到伤害,可喜欢上一个人,本来就不受自己控制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喜欢给他们造成任何负担吧……放心吧,蓝漠,我永远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他。” 她像是在向蓝漠保证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蓝漠轻声“嗯”了一声,才拍拍她的背道:“回去吧,不然之北要担心了。” 秋之南从他怀里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他:“你也回去吧。” 两人互道了声“好梦”后,才各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秋之南本以为这么晚了父母和姐姐应该都睡了,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后却发现之北房间的灯还亮着。迟疑了一下,轻轻扣了扣门,之北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出:“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 北正对着窗户站着,而那扇窗正对的方向,恰好是她跟蓝漠刚才所站的位置。 虽然知道隔得这么远,她应该听不清他们的对话,秋之南还是莫名心慌了一下才开口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我在等你。”之北回过头来,眸中平静无波。 秋之南试探着问她:“姐姐可是想要问我言被安置在了何处?” 秋之北的眸子蓦然冷了冷:“你叫他言?” 秋之南不明所以,愣怔了一下,才道:“有什么……问题吗?” 秋之北轻笑了一下,似有些嘲讽。 秋之南略感困惑,却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猜测这称呼是否太过亲昵,是以才叫她心生不快,刚想解释,却听她淡漠道:“他的消息我并不想知道,你日后也不必跟我说。”她缓慢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握在手中,方抬眸看秋之南,“我等你是想问你与蓝漠如今是怎样的状况。你喜欢他吗?” 之北显然是看到了她和蓝漠的月下相拥,进而产生了误会。 秋之南连忙摆手否认道:“我与蓝漠只是朋友。” 秋之北轻笑了一下,像是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个说法。若不喜欢,你为何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去见他,又为何会与他深夜相拥?而他待你,言行举止亦是亲昵,满含关切……” 那时秋之南离开家本是觉得自己太过多余,只是为了逃避这种难堪的境遇才撞到蓝漠。那不过是个巧合,可这话她无法对秋之北明言,只能道:“姐姐,我与蓝漠若是两情相悦,怎会遮遮掩掩,还在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故意否认?”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秋之北微微蹙眉,“你们青梅竹马,还互相救过对方的命,感情甚笃。虽然蓝家父母此前忌惮你祸国之名的预言,不愿他与你过分亲近,但国灭跟你并无太大干系,他们如今当不至于反对,至于爹娘,我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也很支持……我想了许久,你们如此否认,只有一个原因……” 难道姐姐猜到了蓝漠喜欢的人其实是她?秋之南不觉紧张,既希望她能看穿蓝漠对她的心思,又担心她看穿。 可她忐忑中等来的却是让她啼笑皆非的理由:“你是否在担心爹娘待你向来苛责,若是嫁给蓝漠,势必将他扯进这种局面之中,而那与你意愿相悖……” 她无奈道:“姐姐,我和蓝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对我,你也不愿明言吗?”秋之北略带苛责地看她,“分别不过半年,你就与我生疏至此?” “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啊?”秋之南半蹲在她面前道,握住她的手,眼神恳切道,“我若喜欢他,怎会瞒你?必然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啊。”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并无丝毫隐瞒?” 在她洞若观火的眸子里,秋之南看到自己忽然间心虚的神情,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轻微撇开视线道:“有。” “以往你对我从来没有任何隐瞒。”秋之语带失望,“如今,为何不肯对我明言?有什么是你不能说,不敢说的?” 秋之南轻微闭了闭眼,才重新看向她道:“姐姐,这半年来,我经历了太多事情,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虽有隐瞒,却绝不会伤害到你,更不会影响到我们姐妹间的感情。请你相信我,好吗?” 秋之北盯着她真挚而略带期许的眸子,想到她们这千年的姐妹情谊,心头不由一软,将她拉起来软语道:“好了,我信你就是了。其实,我根本也没什么权利责怪你,我何尝不是对你隐瞒过一些事情。” 秋之南知道她说的当是未曾告诉过自己她与言逐风之间的过往。而可笑的是,她隐瞒的亦是她对言逐风的感情。 秋之北见她神色落寞而伤感,轻微揽住她的肩头:“你不想说便不说,等你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无妨。” 秋之南抱紧她的腰,却没有给她答复。因她知道,这些话,她大概是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对了,厨房还热着南瓜饼呢,我差点忘了。”秋之北蓦然拉着她起身到厨房,从尚带着余温的锅中拿出一块递到她手中,眼含关切道,“快尝尝。” 秋之南没想到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之北真就记着,眼眶一热,赶紧低头咬下一口。 金黄酥脆,甜而不腻,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她抬眸对秋之北微笑:“姐姐做的南瓜饼果然是世上最好吃的南瓜饼。” 秋之北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说。”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又笑道,“别着急,锅里还有很多呢,都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两人在厨房席地而坐,一边吃南瓜饼,一边说些闲话,互述别后衷情。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星辰细碎点缀于天幕之中,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第一百章 城主之争(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在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厨房的时候醒了过来,扭头瞥见一旁姐姐恬静的睡颜,心头顿时溢满了沉沉的幸福感。 有人推开了厨房的门。 秋之南抬眼看去,是阮尘然。 对她,秋之南不知心底是什么感觉居多,恨吗?倒谈不上。 可喜欢,那更不可能。 她不可能那般大度,在千年的被她无视和刁难的光阴中,还能对她保有一份喜欢。 唯一的感觉,或许是麻木吧。 她期盼着自己将她视为一个陌生人,不为她任何举动而牵扯到心绪。但她知道,这是奢望,她终归无法对她的目光坦然视之。因而此刻,她还未开口,秋之南已经主动起身道:“我去做饭。” “嗯。”阮尘然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却在她身影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不着痕迹地转回来,去叫秋之北起身。 秋之南在舀米的间隙听到她略带苛责的声音:“怎么好好的房间不睡,睡到厨房里,万一着了凉怎么办?让你早点睡你不听,非要等她回来,还特意给她做了南瓜饼……” 秋之北无奈地打断她的话:“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娇弱。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自然有许多话想说。” “这天气渐凉,你还穿的这么单薄,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她伸手拢了拢秋之北的衣衫,又把责怪的目光落到看过去的秋之南脸上,“刚回来就往外跑,还待到那么晚回来。这个家,你是不打算要了是不是?” “您怎么又怪起她来了?她出门是得到了您的同意的,那么晚回来必然是耽搁了……” 阮尘然愤愤然道:“你就知道护着她。” “这厨房里烟尘大,我们出去说好不好?”秋之北把她推出厨房门,将絮絮叨叨的声音隔绝在门板之后。 秋之南苦笑摇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自顾淘米洗菜。 饭摆上桌的时候,阮尘然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不过顾忌着秋之北的情绪,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有意无意道:“你终究也是个姑娘家,也得顾忌着别人的言语。别再那么晚回来了。” 秋之南垂眸答了:“是。” 秋剑行向来不喜多言,只埋头吃饭。 这饭桌上的气氛着实沉闷无比。 好在一声响彻整个城镇的钟鼓声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有义蝶随后传讯:“隐长老有要事宣布,一炷香内,所有城民在中央祭台集合,不得有误。” 接到传讯的众人都匆匆忙忙地从房内出来,接二连三地赶往中央祭台。 秋之南一家随着人群往广场而去。 路上碰到蓝漠,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却并无任何交流。 秋之南试图在人群中寻找言逐风的踪迹,但几千人熙熙攘攘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各种颜色的衣服混杂,她完全看不到那抹熟悉的白色,只好把目光收回来,落在高台上的城主和隐长老身上。 等义蝶清点完人数后,隐长老才开口道:“如今,集聚在幻蝶城的原蝶灵国人氏已有三千六百七十四人,涵盖蝶影城、蝶沅城、蝶铄城十数城,原先为了方便管理,老朽特意委托原蝶炎城城主、暗卫之首曷天代为管理,但不少人对此颇有异议,不愿服他。” 他说到这里,台下有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其中不乏赞同之音。 隐长老停顿片刻,方继续道:“今早曷天城主特意来找老朽商量,想要公平与诸位城主争夺城主之位,老朽思虑再三,认为此举确实更为妥当。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隐长老英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附和者甚众。 隐长老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我会和诸位城主商议拟定出一个公平的竞争方式,明日予以宣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下方,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通过此法选出的城主,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否则逐出幻蝶城!” 台下一时噤若寒蝉,片刻后爆发出一片叫好与附和声。 隐长老让各城主各自找地方商议,汇总城民意见,并在未时至山上落隐斋找他后便悄然离去。 原蝶炎城城民将曷天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城主为何要主动让出城主之位。在各自城民的心中,城主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其他城民虽对曷天不满,可本城之人却是一致拥护曷天。 曷天费了不少功夫安抚他们的情绪,并保证一定会尽全力通过明日的比拼后,城民才稍微平息情绪,又各自商议如何才能在明日胜出之法。 秋之南和蓝漠两个早知原委的人并未加入其中,只在人群之外低声交流。这一幕被秋之北看在眼里,心中疑惑更甚,本想上前试探一下蓝漠的心意,一抬眼见到远处那抹白色身影,脚步不由顿了顿。 他们隔着人群对望,却只字未言。 片刻后,秋之北先转移视线,低声跟阮尘然说话,以掩饰自己心绪的杂乱,再抬眼时,言逐风已经消失不见,心中忽地略过一丝怅然。 秋之南也看到了言逐风,本想跟过去,但想到昨夜对蓝漠的保证,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只看着他走开。 约莫巳时末刻,蝶炎城众人才拟定出一个大致的方案来,而后各自散去,期许着隐长老的最终决议能是曷天所擅长的。 这一日,幻蝶城内数千人均处于兴奋状态,甚至有不少人专门等在落隐斋外,以期拿到第一首的资料,好早做准备。 这场城主会从未时初一直开到戌时末,足足四个时辰,外面的人也足足焦心了四个时辰。待各城主出来,纷纷打听究竟定下了怎样的一种比拼方式,但各城主却纷纷摇头,只说明日辰时自会公布。 这一夜,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夜半时分,秋之南偷偷溜出房门,与蓝漠汇合,直奔城主府邸而去。 曷天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让他们进门后,方把城主会的内容简略说了一遍。其实会议内容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各城主争执不下,谁都觉得自己的方案是最完美的,一番口水战就此持续了三个时辰。 第一百零一章 城主之争(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最终隐长老迫不得已出面从出现次数最高的几种方式中选出五种,再由各城主匿名投票选出得票最高的三种,作为明天比试的内容。结果虽未公布,但其实各城主心中自有定论。 曷天以为,明天最大可能性的比拼会是武力、智力以及辩才。 武力值最高者这些城主中当属曾是暗卫之首的曷天; 智力值蝶铄城城主燃非当属其中佼佼者; 至于辩才,能说会道,怕是无人能比得过蝶影城城主阳焱。 也就是说,若真是这三项,曷天获胜的可能性不会太高。 这样的结果,他们并不意外。 曷天笑呵呵道:“胜不出便胜不出罢,终归城主之位本就该能者先得。” “武力值与智力这两者皆可通过比拼判断,但辩才却很难评判谁高谁低,到时胜负由谁来评判?”言逐风开口询问。 曷天愣了愣才道:“自然是所有城民。” “若是如此,比拼的便是各城的人数多少,比试也就失去了意义。” “可若非如此,结果并不能服众。” 言逐风沉默片刻道:“除了隐长老,城内可还有其他德高望重抑或身份尊贵者?” 曷天沉思良久方道:“还有一人,但此人自国破后脾气便变得极为古怪,避开人群在幻蝶城外围的赭山之巅独自辟了处居所,不见外人。众人也不敢前去搅扰。” “何人?” “蝶灵国公认才华最高者,当朝宰相,平雅。” “若能说动他,或许能事半功倍。”言逐风沉吟片刻道,“不如我去试试。” 秋之南下意识拉住他,不愿他为此冒险。平雅早年成名,才华横溢,对六界之事均有所了解,虽然灵力不高,未曾上过战场,但也并非易于之辈,她担心言逐风会被他认出。 曷天也不赞成他去:“我曾跟这位平雅宰相有过几面之缘,到了幻蝶城后也屡次去拜会过他,想要他邀请他来幻蝶城主持大局,他却始终闭门不见,我吃了数次闭门羹后便只得由他去了。如今,只有一夜的时间,妄想说动他……” 他虽言尽于此,但三人均知道他未出口的话是“实乃天方夜谭”,而言逐风则有些不自量力。 蓝漠叹息一声道:“若真能请动他作为明日的主考官,必然会得到所有城民认同,但他确实太过孤僻,而且深夜叨扰实属冒昧……” “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言逐风却并未被他们言语中的困难给吓退,“未做便退缩不是我言逐……颜风的风格。” 他改口太快,蓝漠和曷天均未留意他言语中的纰漏,反倒是秋之南下意识提起一口气,后见二人均未察觉,这才松了口气对言逐风道:“若你执意要去,我便陪你一起。” 曷天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距辰时不到三个时辰,而赭山之巅来回起码需要一个时辰……再说,这三项不过是我基于今日争论的判断,不一定能做得了准,若非考的并非辩才……” “无妨……我信城主您的判断。即便临时有变,有一身份尊贵者到场,结果也更能服众。”言逐风淡淡道,“若明日公布的比拼内容确实是这三项的话,请您务必说服隐长老将辩才留在最后比拼,这样方能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会在午时前赶回来。” 他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秋之南对面带担忧的二人匆匆道了句,“蝶炎城众人期望均系于城主一人之身,城主您好好休息。蓝漠你要照顾好城主,我们一定尽全力把平雅宰相带来。” 她说完便去追言逐风,留下曷天和蓝漠二人相视无言。 去往赭山的路上,秋之南才问言逐风道:“你可想好如何说服他?” 言逐风一本正经道:“若言语不能说动,便以武力慑服。” 如此粗暴直接,秋之南哑然片刻,才嗫嚅道:“这样的方式,即便把他绑来,他怕也不会甘心做主考官……” “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 秋之南没想到他还有闲心开玩笑,一时哭笑不得。不过看他如此淡定自若,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不安的心绪也就这么被抚平了,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朝着赭山之巅而去。 夜深人静,路上并未撞到任何人。 走出一段距离后,言逐风蓦然揽住她的腰,两人瞬息间移动到了别处。秋之南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为了以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而已,不要想太多。 一路两人并无太多交流。 原本需半个时辰的路程,由于言逐风的瞬移之术,缩短了一半,半柱香后,他们便落在了赭山之巅的一处竹屋前。 屋外一人临渊而立,背影单薄萧索。 听见身后的声响,他蓦然回头,眉心微微皱起,似被打扰而颇为不满:“你们是何人?” 此人看起来年纪尚轻,约莫是人类二十岁的模样,丹凤眼,剪水双瞳,霜色眸子,唇淡而薄,紧抿着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易亲近之感,着一袭描了翠竹的霜色长袍,手中握着一册竹简,额心一霜色蝴蝶在月下振翅欲飞。 赫然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美少年,完全不似众人口中那个性格古怪的当朝宰相。 言逐风与他淡漠对视半晌,才上前道:“在下立颉国,颜风。深夜叨扰,还望见谅。” “你们为我而来?”平雅轻哼一声,转身就想进门,却被秋之南拦住恳求道,“还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霜色的眸子淡淡地落在她面上,轻描淡写道:“我早说过,不参与幻蝶城任何事宜。二位还是请回罢。” 言逐风道:“你甘心一生将自己困在这山巅之上,让毕生才华埋没于此?” “于我而言,这是一种难得的安宁,如何称得上被困?”平雅看他,眸中平稳无波。他淡淡地推开秋之南,直接进屋关上了门,再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秋之南略有些着急地想去拍门,却被言逐风拦下,反拉了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 第一百零二章 城主之争(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秋之南一头雾水:“我们难道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言逐风只说了一个字:“嗯。” “可是我们没多少时间……” “无妨。”言逐风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视线不停在四周游移,不知道在观察什么又想做什么。 秋之南不敢打扰他,只能学他胡乱看看四周。 可此刻夜深,周围黑压压的,没有任何好景致。 她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虽然想要强撑着意志不睡,但还是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醒来后,天边已经透出亮光。 秋之南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的,急急道:“什么时辰了?” 身后淡淡传来一个声音:“卯时三刻。” “他还是没出来吗?”秋之南盯着紧闭的竹门,心内难免着急。 “未曾。”言逐风说这话时一直站在悬崖边上,不知在看什么。 秋之南有些奇怪地走过去,见到眼前之景时,不由也讶异了一声:“咦?” 言逐风勾唇一笑:“我想,我知道如何说服他了。” 门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里面的人碰到了什么东西,想来平雅也一夜未睡。 言逐风便不再顾忌,提高音量道:“一生闲云野鹤,游戏人间确是快事,但宰相大人心中抱负怕是不止于此吧。” 门内沉寂片刻,才传出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为何这么说?” 言逐风道:“此处可俯瞰幻蝶城全貌,你若真心寻求安宁,必然不会在此安身。你虽说不愿理凡尘俗务,心内终归还是放不下这些百姓。依我拙见,你不过是心中所求与他们迥异,是以才避世于此。” “哦?”平雅像是蓦然起了些兴致,“你倒是说说看。我所求为何?” “你既对六界之事情均了然于胸,应早就参透天理伦常,知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你理解蝶灵国灭亡实属大势所趋,而他们却一意想要复仇,以卵击石,实是自取灭亡。你无力说服他们,便只能不理会,不参与。” 门内再次陷入沉默。 秋之南以为他不准备再回答的时候,他却拉门出来,缓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能知晓我心中所想?” “我是谁并不重要。”言逐风却避开了他这个问题,“智者多虑,看事情亦比常人长远。我听人说,当初驭魔国大军闯入蝶灵国都城时,王族贵胄、权贵朝臣皆以身殉国,虽忠心可鉴日月,却实乃愚忠。而你贵为宰相,位高权重,却并未葬身于都城,足见你心中所思所想与他们迥异。” 平雅反问他:“你难道不觉得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言逐风轻笑:“你既能问出这句话,便说明你非这种人。” 平雅看他良久,忽然笑了:“国人皆以为驭魔国覆灭蝶灵国乃不义之举,却未曾想过,千万年来,从不曾有一处能永享太平。我曾多次劝过国主早作准备,有备无患,他却从未放在心上,而朝中大将只顾安享太平,早忘了居安思危,是以惨败至此。都城被迫时,我无力说服他们与我一起离开,反被他们视为贪生怕死的小人。我想,小人便小人罢,终归我仁至义尽,无愧于心。”言毕又略为赞赏地看向言逐风道,“想不到你一个外人竟能将局势看得如此通透,倒是我看轻了你。” “不过旁观者清罢了。” 平雅眸色平静地看着日光将世间点亮,半晌方道:“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 言逐风遂简略将今日比拼争夺城主之事说了,然后补充道:“你若想让自己的理念为人所知,不妨趁此机会选出一个与你理念不相悖的城主,让他协助你达成平生之愿。” 平雅沉默良久。 秋之南忐忑地等待他的答复。 她能察觉平雅心中有所动摇,但这点动摇能否让他卸下心中防备与他们一同下山,却实在难以判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头看他们道:“好,我跟你们同去。”还未等秋之南兴奋,他又补充了句,“我事先说明,若无人能合我心意,在我心中便无有胜者,届时休怪我言语不客气。” 言逐风颔首:“自然。” 由于怕被平雅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族气息,回程言逐风并未使用任何魔力,三人徒步往幻蝶城祭台而去。耗时难免比来时多,待他们到达祭台时候,已巳时过半。 武力比拼刚好进行到尾声。 平雅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少的骚动。 言逐风因为担心被隐长老认出,早就在此前就寻了个借口离开,由秋之南陪同平雅到达此处。 她因为平雅的关系免不得也受了一次目光洗礼。 隐长老颇为恭敬地将平雅迎上主位,自己坐到了偏席。 秋之南从蓝漠口中得知,三轮比拼内容确实与曷天所料无差,比的确实是智力、武力与辩才,但与她此前以为的每轮选出最强者不同,比拼采取的是两两对决的方式,各组胜出者可进入下一轮。如此曷天胜算更大一些,但终归最后一轮却并非他所擅长的武力,因而胜负仍旧难料。 参加的城主共有十五人,第一轮比的是围棋,共八人胜出(一人轮空),燃非、曷天、阳焱均在其列。 第二轮比的是自身修为高低,不用任何武器,只凭灵力对决,点到即止。 而此刻台下正在进行角逐的便是曷天与蝶翔城的城主居烨。 曷天曾是暗卫之首,专司暗杀,因而取胜本该毫无悬念,可偏偏在最后的时候出了点纰漏,居烨见无取胜希望,居然剑走偏锋,用了暗器,所幸曷天闪躲及时,只被伤到右臂。 居烨当场被扣下,为不耽误此后的比试,隐长老下令比拼结束后再对其加以惩处。 这一轮四名胜出者为曷天、燃非、阳焱及蝶沅城城主安灵,安灵也是十五位城主中唯一的女子。 由于曷天受伤,比拼暂时中止了一段时间。 等他包扎好,第三轮比拼才正式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城主之争(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题目是对幻蝶城未来发展的设想。 燃非的陈述重在复仇,着力渲染国破之惨烈,国主以身殉国之悲情,激昂愤慨之言得到台下众人附和,不少人被他煽动流下了眼泪,恨不能立刻拿起武器与驭魔国拼个你死我活; 安灵谈及如今的境遇,认为仅凭他们这数千人之力根本无法与驭魔国相抗衡,建议避世不出,休养生息,再待日后良机,此番言论自然不得人心; 曷天则一五一十地从如何安置流民,如何引水灌溉,如何开垦田地,如何生存下来等方面做了详细的说明,甚至还提议各城城民混居,以尽快熟悉接纳彼此,不分你我,不论来处,亲如一家。他说的皆是实实在在的行动,可谓平淡至极,反响甚微; 阳焱结合蝶灵国国灭的缘由谈及务必居安思危,在发展自身的同时,不忘国耻,但如今自身实力太弱,他不提倡复仇。 山上那番谈话让秋之南明白,阳焱的观点是最符合平雅心思之人,她本有些泄气,以为城主之位非阳焱莫属,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平雅选了曷天。 他的理由是:“阳焱虽慷慨激昂,言辞振奋人心,却不过是长于辩论之故。空谈设想而无实际行动,便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法长久。曷天则一点一滴为城民设想,最为实际。” 城民对他的决议议论纷纷,似有不赞同之音,但却并未有人公开提出反对意见。 或许是曷天的缜密计划让他们看到了他为城民着想的心,也或许是平雅的声明远播让他们笃信于他的抉择是最正确的,最后非议声渐渐消弭,各城主带头齐声高呼:“宰相大人英明!我等日后唯曷天城主之命是从,如有违背,甘愿被逐出幻蝶城。” 平雅赞许地颔首。他的目光静静地从台下诸人面上扫过,语音轻缓道:“你们虽来着不同的城池,但皆是蝶灵国国民。如今国破,我等悉数逃难至此,理应相互扶持,共现蝶灵国当初的繁华。” 台下齐声应和:“我等必齐心协力,让幻蝶城发扬光大,不辱没蝶灵国之名!” 平雅眸色平定,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日后诸位需共同协助曷天城主治理好幻蝶城,不许起任何怨怼愤慨之心。如若日后曷天城主果真有失职之处,你们可收集证据向我或隐长老反馈,我们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若是无凭无据,无中生有,甚至构陷污蔑,便需得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这番话透露出一个意思——他不会再独自一人躲在赭山之上,不问世事,他会与这里所有人共进退。恩威并施,振聋发聩,众人齐声应是,呐喊声响彻幻蝶城。 由于蝶翔城城主居烨无视规则使用兵器,被罚卸去周身灵力,赶出幻蝶城。 蝶翔城的城民皆为他这小人举动感到不齿,因而并无一人对此有异议。 此事告一段落后,人群各自散去。 曷天被隐长老和平雅留下商议幻蝶城日后发展事宜。 他们谈了什么,秋之南并不知晓。 她在爹娘的逼视中,随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祭台。 一路上,原蝶炎城城民的目光皆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与审视,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言逐风与她同去赭山,只当平雅是她请来的,是以对她的印象颇为改观,但并非每个人都带着善意。 有人试探着问她是如何说动平雅来做主考官的,秋之南却含糊其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以为她有意隐瞒,顿生不满。 秋之南有苦难言,只能苦笑着把所有或感激或嫉妒或艳羡或不解或戒备的目光一并承受了。请出平雅本就不是她的功劳,她不愿就此多说,只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实情告知所有人。 回到家中后,再无旁人,阮尘然才眉目冷然地让她跪下,怒斥道:“你一个女子,大半夜的往外面跑,成何体统?” 秋之北见此出言维护道:“之南也是为了今天的比试着想,并非贪玩……” “之北,此事与你无关,你别再替她求情。”阮尘然语气柔和地安抚下她,才转头继续怒视秋之南,“城中那么些人,谁去不行,怎么就非你不可?你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 秋剑行虽然向来不多言,也从未对秋之南表示过亲昵,但他向来公道,因而此时亦开口道:“平雅宰相有多么不近人情我们都是知道的,此前多少人曾去试着请他出山,均被拒之门外。而今,他确确实实被之南说动。” 阮尘然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对他也维护之南而觉得不满,但又确实找不到别的理由再骂下去,只好换了个方式道:“若非你请出平雅宰相主持大局,今日休想进这个家门!我警告你,别再有下一次,否则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秋之南苦笑,他们本来就从未将她当作女儿看待。或许,真被赶出家门,他们才会真正开怀吧。 阮尘然默了一会,又问她:“这本是好事,你为何不肯对他们明言?” 秋之南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了片刻,才直言道:“此事并非我的功劳,我不敢居功。是颜公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平雅宰相才有所触动,肯来此地。” 阮尘然顿又不满道:“即是颜公子请来的,那便没什么不能说的。选曷天为城主是众人见证,并非平雅宰相谋私,你为何如此言行闪躲,反让旁人生出误会来?” 秋之南解释道:“颜公子并非蝶灵国之人,他怕自己外族身份横生枝节,惹来非议,是以托我隐瞒。” 秋剑行赞同道:“他非我族类,如此考量确实也妥当。” 阮尘然思索片刻,亦觉得此举合情合理,但为保面子,难免还是板着脸教训了她几句,而后才又匆匆去了邻居家中,想要为今日之事做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他们也不愿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自己的女儿出卖美色之类的。 第一百零四章 事有蹊跷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走后,秋之南本打算回房趁机补个觉,却又被秋之北叫住。 她道:“你是担心他身份暴露,所以才替他隐瞒对吗?” 爹娘虽然出了门,但秋之南仍担心隔墙有耳,遂将她拉到自己房间,掩了房门后才道:“隐长老曾与言交过手,若是被发觉,言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你倒是真心为他考虑。”秋之北语音淡漠,似有讽刺之意。 “姐姐是觉得我应该任由他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然后将他赶出蝶灵国无处可去吗?”秋之南看着她的眸子,摇头道,“姐姐,你心里并非这么想的,为何不肯坦白一些?” 秋之北错开眸子不答。 她叹息一声:“姐姐,我知道他伤了你,后来又灭了蝶灵国,你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他,你认为他心里没有你,没有为你考虑过……可是,姐姐,他心里是有你的,他一直在找你,他为了你还特意在驭魔国内建造了一个和七竹之苑相仿的屋子,跟我不止一次描述过你们的未来……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实现,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见秋之北眸色微微动容,她续道,“姐姐,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试着看清他真正的心意,而不是一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否则即便有误会也没办法解开。如若接触之后,你依然觉得无法释怀,到时再将他赶走,我绝不阻拦,可好?” 秋之北看着她,眸子颤了颤,半晌没说话。 许久后,才轻声开口道:“这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秋之南的眼眸真挚诚恳:“姐姐你曾为了保护我拼命学习幻术,还为了改变我的处境去闯水月涧险些丧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能为你做的却少之又少……如今,我只能尽我所能替你挽留这份幸福,我不希望你错过自己所爱之人……” 秋之北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柔和了几分:“对不起小南。此前,我对你有些误解,所以一直对你疏离,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听你的,会试着去好好了解他,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原谅他。” 秋之南欣慰一笑:“好。” 她此前察觉到姐姐对她心有芥蒂,却并不知为何,后来才想到,连她都会在看到言逐风与别的女子过于亲密的时候嫉妒生气,姐姐自然也会。虽然她一再表示不愿原谅言逐风,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但实际上,她的心,一直在他那里。 既然如此,那她便远离言逐风,把他还给姐姐。 占用了他那么久的时间,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已经足够奢侈了,她不能再要求更多。那样无论是对姐姐,还是对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秋之北知道她昨夜奔波劳碌,并未休息好,所以在解开心结后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秋之南正准备躺下的时候,纸糊的窗户却被人用石子敲了几下。 会这么做的,只有蓝漠。 此刻,他来找她会有什么事? 秋之南带着疑惑打开了窗,一眼便看到蓝漠带着焦急的神色,不由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蓝漠道:“颜风被隐长老带走了。” “带走了?他的身份被发现了?”秋之南这句话脱口而出,顿时换来蓝漠不解的眼神,她却没有解释,只着急问他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漠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道:“你知道我一直仰慕平雅宰相的才华,却始终无缘一见。这次难得有机会,我就想……” 秋之南打断他道:“你长话短说。” 蓝漠只好省略掉自己对平雅滔滔不绝的仰慕之心,言简意赅道:“我本想等他们商议完事情后,再去叨扰他。却不曾想听到城主问宰相大人为何此前屡次相邀他均避而不见,此次却肯下山做这个主考官。” 秋之南心中一紧,从赭山回程的过程中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与平雅之间并无太多交谈,平雅甚至连言逐风的名字都没有问,也就因此,她忘了还有这一茬,没能提前拜托平雅不要说此事和言逐风有关,但此刻后悔无益,她只能道:“宰相大人是怎么说的?” 蓝漠道:“平雅宰相说,是一个白衣银发气质出众的男子说动了他,但他忘记问他的名字……曷天长老便补充说,他叫颜风,是立劼国的将军……” 秋之南顿时哭笑不得。 经过这两次的事情,曷天大概对言逐风印象颇佳,是以想要将他推荐给隐长老和平雅,却不曾想,他这话等于坐实了隐长老的猜测,也将言逐风置于危险之中。 可若单单是这样的话也不对,毕竟若真是隐长老知晓言的真实身份,大张旗鼓地去抓言逐风的话,他没理由毫不反抗,城中也不会这么安静:“他们是如何找到言的下落的?” “颜公子自己主动现的身。” “主动?”秋之南准备翻窗而出的举动因为他这句话而停了停,卡在窗台上保持一个别扭的姿势问他道,“怎么个主动法?” “曷天城主和平雅宰相对颜公子极力推崇,说他思维敏捷,有勇有谋,智力超群,可堪大用。隐长老便问此人现在何处,他想要拜会一下,结果话音刚落,颜公子便出现了……” 秋之南蹙眉,言为何会主动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难道想好了应对之法?又问,“后来呢?” 蓝漠纠结着眉头:“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会,一言未发。而后颜公子便道,有些话想跟隐长老单独说,他们便一同离开了……” 既是如此,便说明隐长老没有当场拆穿言的身份。情况还不至于太糟。 她这才松了口气,收回跨在窗台上的左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蓝漠此刻的反应十分奇怪。他并不知言逐风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如今境况有多么凶险,单凭表面判断的话,他应该只会觉得不解,而非此刻的惊慌失措。 第一百零五章 必守此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想到这里便问他道:“当时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发生?若仅仅如此你不至于来找我才对。” 蓝漠按了按眉梢,却摇了头:“后来并未发生什么,只不过我觉得他们初见面的时候,气氛有些古怪,似乎他们这交流并非寻常的交流,所以才来找你拿个主意。” “如何奇怪?” “隐长老看到颜公子时,下意识摆出了戒备的姿态,神色更显复杂,像是此前见过他,两人之间还经历过不太愉快的事情一样……” 秋之南心中咯噔一下,蓝漠这观察力可真不是一般的细致入微,简直快要接近真相了。未免他继续想下去,她干脆利落地打断他道:“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别管了。” 蓝漠的疑惑神色更重:“之南,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秋之南笑得尴尬,“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那么喜欢他,按理说知道这件事,无论会不会发生什么,都会去看看情况再做判断,可你却肯定地说不会出什么事情,还叫我不要管,这实在太过蹊跷……” 原来,她的装作淡定在他看来便是极为反常吗? 是啊,她怎么忘了,蓝漠与她可是千年的朋友,早就熟知彼此的任何一个习惯,能看穿彼此任何不对劲的举动。 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从不曾有人真正了解另一个人,而他根本无法分辨她的反常背后真正的原因。因而,她大可以其他原因作为掩饰。 思及此,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蓝漠,你此前不是想让我离言远一些吗?我如今便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理会他……这件事,不如你去告诉姐姐。” 蓝漠微微愣了愣,才苦笑道:“是啊,我要你疏远他,如今却言行相悖,让你为难,是我不好。” 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也终归不知另一个人内心真正想法,而被表面所蒙骗。 蓝漠离开之后,秋之南怎么都没了睡意。 她确实担心言逐风的处境,可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该做什么。 幸好之北也知道了解言逐风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此去意味着什么,以她的心性断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秋之南这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在心中祈愿言逐风一定要安稳度过这一关。 而另一边,蓝漠隔着窗户对秋之北说明情况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和秋之南一样的问题:“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蓝漠困惑不解道:“他怎样的身份?” 他如此问法便说明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糟糕,秋之北平息了一下心绪方道:“先不说这个,我和你一起去落隐斋看看情况。”她匆匆走出房间,路过秋之南的房门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叫上她一起。 此刻的落隐斋之内,隐长老审视的目光落在言逐风身上,带着锐利的锋芒:“不知言公子来我幻蝶城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想赶尽杀绝不成?” “长老说笑了,若我想要赶尽杀绝,何必为城主献策,并请贵国宰相出山?这不是为自己添麻烦吗?您应能察觉到,我并无恶意。” “或许你是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并借此来掌控幻蝶城。” 言逐风轻笑道:“这幻蝶城不过数千人,以我的能力,要灭了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您说是吗?” 隐长老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问他道:“那你来此所图为何?” “我来不过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不会给幻蝶城带来任何麻烦。还请隐长老替我隐瞒。”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替一个敌国储君,杀了我蝶灵国数万人的敌国将领隐瞒身份?”隐长老反问,像是觉得他的要求太过可笑。 “因为您足够聪明睿智,知晓唯有如此才是最恰当的方式,否则您刚才为何不在城主和宰相面前揭穿我?”言逐风言语笃定,言语含笑,“若被这些城民知晓我便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势必会来找我寻仇。但您知道我实力如何,他们无人是我的对手,即便合力也不过两败俱伤的结局罢了。” 隐长老眯起眸子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言逐风摇头:“不,我是在给您分析形势。您并不想增添无谓的伤亡,而我亦无伤你们任何人的心思,我只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就离开此地,还望隐长老行个方便。” “何事?” “情。” 隐长老微愣,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相告,但他无意去探查别人的私事,便未细问,只问:“我如何能确信你不会伤害我幻蝶城城民分毫?” “您该知晓,我并非嗜杀之人,作为将领亦向来言而有信。” 隐长老沉默地盯了他半晌,才收回视线淡淡道:“是,如非如此,老朽此刻也不会站在你面前。” 像是为了彻底打消他的顾虑,也为了赢得他的好感,言逐风又补充道:“更何况我如今已被逐出驭魔国,伤害你们对我有何好处?” “被逐出驭魔国?”隐长老像是有些意外,“独孤铖未完成自己的野心竟肯放你走?” 言逐风苦笑道:“连您都知晓他让我做这个储君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达成他的野心,他那个几个儿子却看不出来。” 他这么一说,隐长老瞬间对他为何会离开驭魔国了然于胸,嗤笑了一声:“真是自掘坟墓。他那几个儿子能成什么大气候。”顿了顿又道,“你离开那个牢笼也是好事。你本就非喜好争权夺利之人。你既能直言相告,我便替你瞒下。战争本就非你一人便能成事。” “多谢隐长老。”言逐风拱手恭敬道谢。 隐长老摆摆手:“你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未曾泯灭本性也实属难得。当初老朽本该死在战场上,多亏你替我遮掩才捡回一条命。如今,便算两清了罢。待你做完想做之事,便尽快离开幻蝶城。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于你于这幻蝶城的百姓,都不是幸事。” 言逐风郑重地颔首:“逐风必守此诺,若有违背,甘受万世唾骂。” 隐长老摸摸胡子:“那你便去吧。” 第一百零六章 失而复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离开落隐斋之时,恰好看到蓝漠和秋之北匆匆赶来。 他心中不知为何略过一阵怅然。 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秋之南。 两人见他安然无恙地出来,略松了口气。 蓝漠率先开口道:“隐长老没有为难你吧?” 言逐风摇头:“未曾,他不过是问我一些有关今日比拼之事。” “仅仅如此?”蓝漠却不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是秋之南的反应也好,秋之北的反应也罢,都说明言逐风的身份不如表面这般纯粹,可究竟是什么,他一时也分辨不出。 “不然呢?”言逐风反问。 两人沉默对视,似有一股看不见的硝烟弥漫。 他们互看对方不顺眼的缘由,蓝漠知道得一清二楚,言逐风却暂时还没搞明白,他只单纯觉得这个人碍眼得很。 秋之北恰合适宜地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略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既无事,那便好。蓝漠,我们走吧。” 她转头便往山下走去,似乎她来此只是为了这一眼,而无其他要说的。 言逐风忽地上前几步挡在她身前道:“其实你是担心我的对吗?” 秋之北的神色有一瞬的慌乱,略定了定心神,才道:“你想多了,不过是之南太过劳累歇下了,我便替她来看看。你总归是她的朋友,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对她交代……” “果真如此?”言逐风紧盯着她的眸子,不愿错过一分一毫她的情绪转换,“之北,你为何始终不肯将你真正的心意说出来?你可知,若我真的离开,我们将再无见面机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秋之北的眼睫颤了颤,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道:“我知道,我给了你太多失望,你如今无法再信任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即便终究无法回到过去,也不会后悔对吗?” 他见蓝漠走到一边,无意听他们的谈话,便又压低声音贴在她耳畔道,“我如今已然离开了驭魔国,过去的身份不会再给你带来困扰。我们暂且将过往都抛开,你只当是第一次认识我可好?” 秋之北险些落泪。 三百年来,她以冷漠包裹自己的心,不过是在等待这个伤过她的人能重新回到她身边。虽然她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的薄情寡义,可终归,她还是未曾有一日忘记过他。 她知道自己不该,可每当看到秋之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嫉妒得快要发狂,甚至于开始不自觉地疏远那个曾被她妥帖保护着的妹妹。她有时候会为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而感觉害怕,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破坏他们的感情。幸而,秋之南要她去抓住这份幸福,幸而,眼前这个人未曾舍弃过她。 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在他怀里轻微地点了头:“好。” 这个拥抱,她渴望了三百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言逐风微微一愣,也轻微抱住了她。 心中却并无他想象中那般欣喜若狂。 他发现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想到的却是秋之南。 若这也是她的期许,那他便努力让一切回到从前。 至于其他,他暂时不愿深想。 秋之南在家中没能等来言逐风的消息,反倒把父母等了回来,被他们问到之北去了何处时,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的嗫嚅让阮尘然勃然变色:“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件事不能告诉父母,她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呆在家里?自己的姐姐去了哪里你说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她?”阮尘然见她始终沉默,气得鼻子都快要喷火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你明知外面的形势有多危险,万一她出什么意外……” 秋之南抬眸道:“姐姐仍在城内,不会出什么事情。” 阮尘然冷笑:“你刚不还说你不知道?如今倒确信她没有离开幻蝶城?” 秋之南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这不是故意找骂吗? 阮尘然笃定她知晓之北的下落,继续逼问道:“你明知她去了何处为何不肯说?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们的?” 秋之南在她咄咄逼人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她失踪那么些时日,眼前之人问的第一句话竟是她怎么没死,如今姐姐不过就离开他们视线一小会,他们就担忧成这样子。真心可笑。 她心中想笑,面上不免显露出来。 阮尘然见她不仅没有半分知错的意思,居然还在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却被门外秋之北的声音及时拦住:“娘,你在做什么啊?” “之北,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啊。出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阮尘然立刻迎了出去,脸色顿时由阴转晴。 秋之北抱歉道:“对不起啊娘,我有些无聊就想出去走走,想到之南昨夜未曾休息好,便未曾去告诉她一声。本想着就在附近转转也没有特意去告知你们,不曾想却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阮尘然将秋之北拉进屋子柔声问道,“今晚想吃点什么,娘给你去做。”她像是完全忽视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在。 秋之北的视线微微落在之南的脸上,又悄无声息地移回来:“娘,我想吃鲫鱼羹。” 秋之南一愣。 鲫鱼羹是她最喜欢的菜式之一。 她这么说,是为了自己。 阮尘然似乎并未察觉之北的意图,果断答应道:“好,我这就让你爹去河里给你抓条鱼回来。”转头看秋剑行一眼,还未开口,他已经自觉道,“我这就去。”拎了鱼篓就往外走。 幻蝶城所处的位置山清水秀,河中鱼类繁多,做个鲫鱼羹并不成问题,但若是想吃陆上的鸡鸭反倒更为困难一些。 阮尘然既然想亲自下厨,秋之南便空了下来。 她和她这个娘亲,从来没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相处过。 阮尘然下厨的时候从不让她帮忙。而她在厨房的时候,阮尘然也总自觉避开。 这早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 阮尘然进厨房准备的时候,秋之南悄悄问秋之北,言逐风情况如何了,没想到一开口反而引来她的困惑:“你怎知他有事?” 她怕姐姐多想,只好实话实说道:“蓝漠来找过我。” 第一百零七章 敬你杯酒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北语焉不详道:“我本还奇怪,蓝漠与你关系要好,怎会来找我,原是你要他来的……” 秋之南恨不能给自己敲一砖头,她怎么考虑事情那么不周详啊?这种事情问蓝漠不就好了,现在问姐姐只会引来她的猜疑,刚想开口道歉,却被她打断:“我知你这么做是真心为我考虑,谢谢你,小南。” 秋之南没料到她不仅未生气,反而对自己道谢,愣了一下才道:“姐姐何必跟我客气?我自作主张,姐姐不怪我就好。” “我怎会怪你?若非你今日之举,我也不会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感觉。” 失而复得? 这是什么意思? 秋之南一时没明白。 见她懵懂的表情,秋之北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与言重新开始了。” 秋之南刹那间愣了愣,心中不知是高兴多还是失落多,在恍神了片刻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伸手抱了抱秋之北,语音却不自觉哽咽,“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秋之北轻微抚了抚她的头发:“不过刚开始,还不知未来如何会走到哪一步。你的祝福留待日后罢。” “也好。”秋之南将眼底渗出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擦去,方抬眸笑道,“如若真有一日你们喜结连理,姐姐可要记得我这个红娘哦。” “这是自然。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秋之北捏捏她讨赏的面颊,笑意从眉梢眼角溢出,掩都掩不住。 秋之南一直都明白,只要她肯答应重新接纳言逐风,他们的事情便基本再无变数。 一时又忍不住落泪。 秋之北伸手替她擦泪:“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我是太开心了,毕竟姐姐你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终能如愿以偿。”秋之南胡乱擦掉流出来的泪,又笑了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 “好。”秋之北笑意盈盈,眉眼温柔。 此后几日,秋之北总会寻机去见言逐风,而由于未曾明确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不愿让父母知晓,于是,替他们遮掩的事情就落在了秋之南头上,好在只要秋之北在幻蝶城内,没有危险,爹娘倒也不为难,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秋之南随时跟着。 秋之南宁愿一个人在家忍受爹娘的冷面,也不愿跟在他们身旁当个碍眼的存在。但她并不能如愿。 远远看着他们二人谈笑,同样的白衣,天造地设一般的合衬,秋之南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出去的次数多了,爹娘总会怀疑,秋之北见瞒不住,便直言相告。 爹娘当即笑逐颜开,喜不自胜。言逐风的外貌品行,聪明才智,曾为曷天成为城主所做的努力,他们早已知晓,更重要的是,这是秋之北喜欢的男子,他们又怎会反对?当晚便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邀请言逐风过来。 饭桌上,秋之南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无意识地一杯杯地灌着酒。 向来一杯就倒的她,这次不知为何喝了许多都还清醒万分。 秋之北和言逐风发现后,都曾试图阻拦她,却被她以太过高兴的理由给糊弄过去了。 除了言逐风,其他人后来都喝了不少酒,醉得一塌糊涂,也就没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唯有言逐风顾忌醉酒后会吐露真言造成困扰,悄无声息地用灵力将酒逼出体外,刻意保持着清醒。 他一一将所有人送回房,轮到秋之南的时候,看她陀红着脸颊,醉眼惺忪的模样,不觉好笑。本就沾酒即醉,却总是不长记性。 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欲走,却被她拽住了衣袖。 他失笑,怎么醉了这么喜欢拽人,上一次也是…… 他笑容一敛,蓦然想到当初在研武城内,她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个吻。后来他未曾对她提及此事,她也全然不记得,这件事便顺理成章地被抛到了脑后。 他盯着她泛着水色的唇,眼神沉了沉,而后轻柔地从她手中抽走衣袖,出了房门。 “言……”关门的瞬间,他仿佛听她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脚步顿了顿,却未曾停留。 秋之北的房间内,他盯着这张与刚才无异的脸,却发觉自己却没有了刚才那种强烈地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这是为什么? 他在她床边站了许久,思绪纷乱如麻,却无从纾解,最后只能暂时离开。 弯月如钩。 河边,一人对月独饮。 言逐风认出是蓝漠,不自觉走过去,却先踢到了几个空酒坛。 他微微皱眉,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啊? 他虽不对蓝漠不喜,却终归还是从他手中把酒坛拿走,劝道:“别喝了,酒喝多了会伤身。” 蓝漠转头看他,似乎许久才认出他是谁一般,笑道:“是你啊。”扑过来想抢回酒坛,“就让我好好醉一次吧。就一次。” 言逐风闪身避开,他便直接扑到了地上。 他不以为意地爬起来,继续往言逐风手上的酒坛上扑。 “你有心事?”言逐风这次没躲,任由他将酒坛夺过去,“借酒浇愁,只会愁更愁。” 蓝漠嘲弄一笑,仰头灌下一口酒,才道:“你生来高贵,想得到的轻而易举便能得到,怎能体会求而不得的感受?” “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他侧首看言逐风,“如今你得偿所愿,风光无限,想来好事将近,我敬你一杯!” 酒坛递到自己眼前,言逐风瞥了一眼,眉头一沉,伸手接过:“你若想喝,我便陪你。” “好!”蓝漠仰头大笑,“如此爽快才是真男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蓝漠的朋友了!”说完再次灌下一口酒,夜风灌进喉咙里,他咳嗽了几声。待咳嗽缓下来,他的语音却低沉了几分,带着些微的沙哑,“你既接受了她的心意,便别辜负她。” “谁?”言逐风一时不解。 “你说是谁?”蓝漠嘲讽一笑,“那个为你封闭内心三百年,未曾发自内心笑过的女子,那个从看不见他人,只为等你的女子,你说是谁?” 言逐风一直以为他心中那人是之南,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原来,是他误会了。 他微微敛眸道:“谢谢你替我照顾之北这么些年,这酒,我敬你。” 第一百零八章 自取其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好,我喝!”蓝漠抬起酒坛和他对碰,“干!” 冷酒入喉,他忽地慨然而歌,唱的却不知是什么调子。 言逐风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察觉词调悲凉,似有送别爱人之意。 今日别,他日相逢,再做笑谈。 他渐渐醉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末了轻微呢喃了句:“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话未说完,他便醉倒在地,成大字型平摊,一袭蓝衣揉成一团。平日温文的模样荡然无存。 言逐风看着天边清冷的月,将最后一口酒仰头灌下,也仰躺在了地上,眼眸微阖。 他似乎也有些醉了。 天明时分,秋之南揉着昏沉的脑袋从宿醉中醒来时,其他人都还在沉睡,而言逐风不知所踪。 她找遍内外都没见到他,猜想他或许是离开了,便去厨房准备早饭。 饭做好端上桌后,其他三人才相继起床,或许由于昨日太过开心,连带着阮尘然对她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反而称赞了句她今日倒是勤快。 她便趁此机会说,想拜隐长老为师,打算去落隐斋试试能否通过隐长老的考验,希望他们应允。 阮尘然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沉了沉,露出有些嘲讽的表情:“你以为成为隐长老的徒弟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凭你的资质,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她的话十分刺耳,秋之南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像是突然间断了。 这些天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是,我就是想要不自量力,想要自取其辱。为何你从看不到我的半分好,只会嘲讽、贬低,在你心里我便如此一无是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生下我?以往国未破之时,你觉得我是祸国之害,对我冷言冷语不管不顾,我都认了,可如今,国已破,我们都无家可归,本该相依为命,为何你还是对我如此绝情冷漠?你真当我是没心没肺,对冷暖都无法感知?” 千百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对说出这样的话,阮尘然愣了一下,蓦然摔了筷子冷笑道:“过去你让我们家遭受了多少冷眼,背负了多少骂名,险些还被赶出蝶炎城,我说你两句怎么了?如今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就能跟我顶嘴了是不是?” “若你觉得是,那便是吧。”秋之南深吸口气,平静地起身,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以往念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一味忍让,让自己麻木,可终归我也有心,也会受伤。这样的家,我受够了。无论你们将我赶出家门也好,不认我也罢,终归我不在乎了。此后,我为自己而活!”秋之南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阮尘然的怒喝:“你给我站住!若今日你敢走出去,就别再回来!” 秋之南头也未回。 她所有的明亮温暖被这样的家庭一步步地磨灭。 她不想自己沉沦于此。尽管会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可是,那又如何? 他们何曾在乎过她的感受? 她的留下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既然如此,不如离开。 秋之北追出来拉住她,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疼不已,一边替她擦泪一边道:“我知道你有多难过,也知道你在这个家有多么不开心,我虽然想要做些什么,却始终……如今国已破,家却不能散了……” 可若再要秋之南忍让,连她都觉得太过强人所难,只好叹了口气,抱了抱她道,“爹娘这里有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秋之南垂眸未答。 半年多以前,之北曾说,待自己变强就带她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诋毁她,伤害她。 她还说,若占卜真就如此,便为她改变这命运,无论什么后果,都和她一起承担。 可如今,分隔不过半年,她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她能理解姐姐如今的考量,可终究仍觉得失落。那个曾爱她护她的姐姐,如今心里也有了别的牵挂。 “发生了什么事?”耳边蓦然传来两个声音,她微怔,忙抬手擦擦眼泪道:“没事。” 眼前之人是蓝漠和言逐风。 虽然秋之南对他们为何会一同出现微觉诧异,却没什么心思过问。 她这个敷衍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两个人信服,又双双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秋之北:“发生了什么事?” “她……”秋之北刚说了个字便被秋之南打断,“真的没事,不过和家人闹了些不愉快罢了。” 两人皆沉默。 虽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闹了些不愉快”,可他们都知道,秋之南过往一向隐忍不发,如今却激动至此,显然事情并不简单,可他们都了解秋之南,她不愿说是不想他们担忧,便未再追问。 一个道:“既然不开心,我陪你散散心。” 一个道:“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带你看样好玩的东西。” 虽不是同一句话,却意思相同。 秋之南先对言逐风道谢:“谢谢你,不过不必了,有蓝漠即可。”然后又看蓝漠,“东西我就不看了,陪我去一趟落隐斋可好?” “你要去找隐长老?”蓝漠有些意外,但并未多问,果断道,“当然可以。” 秋之南余光瞥见言逐风想说什么,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拉了蓝漠就走:“那现在就过去吧。” 她不能再从他那里寻求片刻温暖了。 这条路,她得学着一个人走。 落隐斋建在半山腰上,是一所朴素别致的竹制小屋。 门前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和房前屋后都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有蝴蝶在花间翩然而舞。此处风景秀丽,常人无事不会前来相扰,是个极为清净的所在。 山间蕴藏的充沛灵力,亦足以支撑着隐长老构造的那个将幻蝶城隐没的空间结界。 秋之南踏上小径时,见花团锦簇,蝶群环绕,不觉怀念起当初的蝶炎城来。 过去这幅景致并不少见,如今却成了稀有。 四季如春之景,不复存在。 第一百零九章 天方夜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若非来到这里,她甚至都忘记了蝶灵国曾有多么绚烂美好。 可她没时间感慨亦无暇伤怀,小径尽头,须发皆白的隐长老正浇灌花朵,听见脚步声抬眼见到他们,有些意外:“你们有事?” “大清早前来叨扰实属冒昧,”秋之南恭敬道,“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隐长老眯眼看了看她,恍然道,“我记得你,你便是和颜风公子一同去请平雅宰相下山的那个姑娘吧?” 秋之南没想到那匆匆一瞥,他会对自己有印象,但她并不愿以此来获取隐长老的另眼相待,便直言道,“我并未做什么,那都是颜公子的功劳。” 隐长老默然地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不揽功,不自傲,有礼有节,倒是难得。”他放下手中的葫芦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若要成为我的弟子,需得通过我的考验。这一点你可知晓?” “有所耳闻,但不知考验内容为何?” “很简单,一共三关,内容设置并不固定,看我心情。” 秋之南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看了眼蓝漠,对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手势,她心中方定,重新看向隐长老道:“请长老出题。” “好。”隐长老正色道,“第一个题目,你可察觉我这落隐斋有何异样?” 秋之南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最后才不太确信地开口道:“花朵?” 隐长老抚须而笑:“你说说为何?” 秋之南道:“此处气候偏冷,并非花朵盛放之良机,而花朵虽然繁盛,却香味不浓。蝴蝶盘桓在此,更是未曾触及花心,这太过奇怪。至于其中缘由,之南猜测,或许与空间结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隐长老颔首:“确实如此。空间结界可大可小,这不过是最为细微的一种,常人难以分辨。” 秋之南又看了眼那些枝繁叶茂的花朵,心中颇为震撼,只因它们太过真实,若非她以前便喜欢观察蝴蝶,或许便很难察觉到那细微的不同。 这一关算是过了。 “第二题,”隐长老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布袋来,“这里面装着二十只蝴蝶,待会我会一一将它们放飞于花间,你需得在半柱香内找出它们,漏掉一只或者认错一只便算失败。可听明白了?” “明白。”秋之南深吸口气,手心由于紧张而满是汗。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只蝴蝶,要从里面找出袋子里的二十只,可谓极其困难。最好的办法是在它们被放飞的那一瞬间记住每一只的样子,可这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蝴蝶每只皆有不同,可许多差别在细微处,而这一点,要在一瞬间分辨出来……几乎是天方夜谭。 连蓝漠都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他看出秋之南的紧张,不由出声安抚道:“之南,别慌,静下心来。” 秋之南吞了口唾沫道:“我尽量。” 隐长老给了她一只用来抓捕蝴蝶的网后,便迅速往后跃离,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后确认道:“准备好了吗?” “嗯。”秋之南点头。 二十只蝴蝶在一瞬间从布袋里飞出,迅速飞往不同的方向。 秋之南几乎是在一瞬间弹出,网住了近旁的几只。 她飞快地在花枝间腾挪,在自己可辨别的范围内一一抓住那些快要融入蝶群的蝴蝶们。 可纵然她速度再快,找到十二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其他八只早就融入蝶群,完全无法分辨。 她告诫自己不要慌,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心跳的剧烈。 越慌越是怀疑自己刚才的记忆是否真切,她觉得似乎哪一只都是,又似乎哪一只都不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秋之南汗如雨下。 “之南,别着急,好好想想。”蓝漠有心想帮忙,却知道这一关得靠她自己通过,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秋之南缓慢闭上眼睛,感受周边蝴蝶带起的细微气流波动。 是哪几只? 它们的特殊之处在哪里? 隐长老又是如何分辨它们的?他怎么知道她找到的是否是原来的那些? 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有察觉的。 她闭目进入沉定状态,仿佛间,似乎看到在隐长老放飞蝴蝶的刹那间,有什么东西自蝴蝶身上洒落。 那是什么? 细碎的光点,如同细沙。 鼻翼间忽地传来若有似无的香味。 对了!是特制的花粉! 她蓦然睁眼,细细分辨这些蝴蝶身上的气息。 虽然想到了办法,可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纵然争分夺秒,却在一炷香燃尽后只找到十九只。最后那只散落于渺渺蝶海中,无迹可寻。 她颓然道:“长老,我失败了。” 隐长老面容复杂地接过她手中的网,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忽地出声叫住她:“你为何想要拜我为师?” 秋之南虽不知为何自己未曾通过考验,他还是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仍旧恭敬地答了:“您是蝶灵国顶级幻术师,一直是我最为景仰之人,也是我努力的目标。可是……”她偏头凄楚一笑,“可我今日来此,却并非因此。” “哦?”隐长老有些意外,“那是为何?” 她虽然知道直言并不合适,却还是不愿对隐长老撒谎,坦白道:“为了逃避。” “为何逃避?” “因为我的心不够坚强。” 隐长老沉默了片刻,方道:“你可知,逃避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秋之南唇边有笑,眼里却有泪,“可我若不逃,对他们而言均非幸事,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她深深鞠躬,“对不起长老,我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来亵渎您和您的身份。” 她转身欲走,却被隐长老叫住:“你留下吧。” 秋之南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说,我收你为徒。” 她欣喜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可我未曾通过考核,还动机不纯。您怎么……” 隐长老轻笑一声:“考验不过是种拿来试探人心的形式罢了。有的人天资聪颖,却心胸狭隘;有的人为自保而不折手段;更有甚者,以利益收买,以谎言哄骗。这么多人里,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明知结果却还愿直言相告之人。我收徒不看资质与能力,只看本性。” 第一百一十章 奇异花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泪盈于睫,将落未落。 隐长老无奈道:“别哭啊,这是好事,笑一笑。” 秋之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多谢长老。” 隐长老微微叹息一声:“我能看出你身上背负着太多沉重的东西,那本不是你该承受的。听我的,学着把它们都放下,别让他们成为你的负累。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若能全心投入,必有所得。” “可是……”秋之南吸吸鼻子,“我天资愚笨,怕辜负长老您的期许。” “若想成功,切忌妄自菲薄。你都不相信自己,如何能让幻术信赖你。” 秋之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颇觉讶异,想通后果断道:“之南必竭尽全力,定不负您今日苦心栽培。” 隐长老欣慰道:“这样才对。”顿了顿又想起一事,问她道,“你是否有个孪生姐姐?” “是。”她答完不解道,“长老为何有此一问?” 他微微蹙眉道:“她此前也来过这里想要拜我为师,各方面资质颇佳,是个学幻术的好苗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蓝漠比秋之南还要着急想要知道原因,抢先问出口。来到幻蝶城后,他常与之北在一起,竟全然不知她来过,是她刻意瞒了下来吗? 隐长老瞥了他一眼,并未在意他的无礼:“可惜她太过封闭自己的内心,又被保护得太好,心高气傲,听不进半分批评,亦对生命太过不珍视。” 秋之南略有些愕然,隐长老口中的秋之北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那并非她印象中的姐姐。 蓝漠皱眉果断道:“她并非那样的人。” 秋之南也下意识替姐姐辩解:“姐姐一向性子和善,当不至于如此。长老您是否对她有什么误会……” 隐长老语焉不详道:“我看的不过是表面,或许是那一日她情绪不佳才有那般言语。罢了,不提这个了,你今日既成为我的弟子,日后便称我一声师父罢。” 秋之南暂时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隐长老欣慰一笑:“我不拘虚礼,今日拜师礼毕,日后便不必再如此。只将此处当成你自己的家罢。” 秋之南道:“是。” 隐长老本想让她先回去跟爹娘交待一声,毕竟日后会长时间留在山上,恐她爹娘担忧。她却道不必了,他们不会在乎。 隐长老从她略微低沉的语调中隐约猜出什么,却并未多问。 蓝漠本就只为陪她而来,此刻事情了结,便再无留下的理由。 秋之南心愿得偿,他一面替她开心,一面又有些失落。 她能以此种方式来逃避,可他却不行。 也幸好,他与秋之北并非日日都能见面,只要他有意避开,便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本来就颇为无趣的生活就更加无趣了。 秋之南看出他笑容背后的落寞,安慰道:“若你无事可做,可来找我。”说完又有些不太确定地征询隐长老道,“可以让他来吗?” 隐长老见他们依依不舍的模样,误以为他们是恋人关系,笑道:“当然可以。我也曾有少年时,知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秋之南本想解释,可想想又作罢。 让人误会总比让人怜悯要好。 蓝漠离开后,隐长老便带着秋之南去了后院。 那里亦是繁花似锦,只不过和外面的假象不同,这里的花都是真的。 花香浓郁。 花间有一个个木架,架上是一个个小碟子,碟子里均是细碎的粉末,却颜色各异。她嗅了嗅,一一说出它们的名字:“寿光、朝影、丽人、华紫、新晃、红妃、新泉、红簪。” 隐长老颇感欣慰:“看来我选对了徒弟,你对花粉倒是知道的不少。如今,年幼的幻术蝶已无多少能够分辨得出花粉的味道了。” 她没有解释这都是过往被阮尘然逼迫日夜采集花粉拿去换钱而换来的成果,只奇道:“师父您收集这几样花粉做什么?” “做惑影粉。” “惑影粉?那是何物?” “一种能够迷惑人心、使人产生幻觉的花粉。日后幻蝶城若是被驭魔国的卫兵找到,这花粉或许能为我们逃命争取些时间。” “可会伤人性命?” 隐长老看她一眼:“你是希望能,还是不能?” 秋之南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能。” “为何?你难道不恨他们?” “恨。可我亦对生命抱着深深的敬畏之心,不愿轻易见人被杀。” 隐长老叹息一声:“你这么想,可他们却并非如此。我希望你善良,却不愿你过分慈悲,会杀人却不轻易杀人。你可懂我的意思?” 秋之南颔首:“我明白。” 隐长老随手拿过架子上的一个空碟子放在她手中:“调制花粉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细致,一丝一毫的错误均可使之前的努力悉数化为灰烬。如今你心中不定,便先从采集花粉做起吧,待你的心彻底沉定下来,我再教你其他。” 秋之南沉声:“谨遵师父教诲。” 采集花粉的活,她自幼熟练,做起来本该得心应手,但隐长老的要求却十分苛刻,不要任何有瑕疵花朵的花粉,不许掺杂任何杂质,每一份花粉的分量要严格控制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一心一意地做这一件事,而无暇去考虑其他。 她知道隐长老是希望她能借此把自己杂乱的思绪理顺,所以并无以往为了生计而被迫采花粉的那种逆反与抗拒之心。 这样单调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她不用计量都能把每份花粉的计量估算的分毫不差时,隐长老才开始教她每种奇异花粉如何配置。她这才知道,原来,花粉还有那么多种类,有那么多的讲究,甚至那么有趣。 隐长老此前所说的惑影粉其实只是数类奇异花粉中的一种,其余的还有隐身花粉、疗伤花粉、照明花粉等等,不一而足。而它们可以被用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只不过虽然它们的效用奇特,却大多时效不长。 若非如此,有这些利器在手的蝶灵国,也不至于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去而复返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隐长老深受其害,如今在研究更多更奇特的奇异花粉的同时,还在想方设法地延长它们的时效。 配制花粉的工序繁琐,每种搭配又各有千秋,弄错一样便会前功尽弃,因而秋之南每日沉迷其中,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连蓝漠来看望她,都被她打发到一边自个玩去了。 她虽于幻术上增益缓慢,但于研制花粉却似乎有着独特的天分,不消一月便将所有花粉的搭配熟记于心,且能保证配置过程中不出丝毫纰漏,甚至还协助隐长老将惑影粉的时效由原来的半个时辰增加了一倍。而她突发奇想配置出的石化粉,更是深得隐长老的欢心。 秋之南此前所有对自己的看轻与贬低在这一日日中渐渐消弭无踪。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所擅长之事。 她废寝忘食研究花粉的举动让隐长老都有些看不下去,特意放了她三天的假,让她回去看看家人和朋友。 秋之南这才察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想起父母、姐姐以及……那个自己曾日思夜想,无法成眠的人。她来此本是为了逃避,却不曾想,真就爱上了这样的生活。她本想婉拒隐长老的好意,但却被他一句“你不休息,我也要休息”的话给挡了回来。 她只好带了一些有趣且有用的花粉下山,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姐姐他们。 她先去找了蓝漠,没想到他并不在家,而蓝母亦不知他去了何处。 她沿河边找了一圈,都未见到他人,直到在竹林边听到一抹若有似无的笛音,顺着笛音才找到他。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腿随意搭着,一只腿半屈在身前,唇边笛音飘飘渺渺,却并不哀怨,只微微带着些怅然的失落。她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听了半晌,才在笛音稍停的时候出言调侃道:“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吹笛子?怕太难听会被人骂吗?” 蓝漠抬眼见是她,面露欣喜之色,将笛子随手别在腰间,从石头上跃下来道:“今日怎么有功夫下山了?不研究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花粉了?” “师父给我放了假,让我回来看看。”她边答边将手中袋子递过去,蓝漠接过,笑道,“怎么?送个香囊给我赔罪?” 她不解道:“赔什么罪?” ““你当初说我无聊便能去落隐斋找你,结果你却将我晾在一边,自顾忙碌,害我喝了一天的茶,闻了一天的花香,跑了几趟茅厕不说,回来还一直打喷嚏。” 他不提,秋之南真险些忘了还有这回事,她本还奇怪他为何从那次后再也没来找过自己,原是因为这个原因,哭笑不得道:“确实该赔罪,那时我刚接触奇异花粉,生怕出纰漏,是以不敢分心。如今已熟练许多,日后你再来,我绝不会再将你晾在一边。” “这可是你说的,若再食言,可别怪我翻脸啊。”他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袋子,不过就是普通的样式,只在低端绣了个蓝字,又凑在鼻尖闻了闻,“好像没什么香味?拿什么做的?” “这里面装的是净衣粉,并非香囊。你不是不爱洗衣服么?日后只需把它往想要清洗的衣服上一撒,衣服便会焕然一新。” “这般神奇?”蓝漠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见到里面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包,顿又不满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不多送一些给我?” 秋之南忍不住去拍他的脑袋:“你以为我调制出这么一包花粉那么容易的啊?这可得经历十几道工序,耗费整整三天的时间。而且,这么一包够你用半个月了。你别那么懒,偶尔也要自己动动手的……”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别当真。”他伸手揉揉秋之南快要炸毛的脑袋,“我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秋之南轻哼一声,“好了,礼物送完了,我也该回去看看姐姐他们。” 蓝漠追在她身后:“一起吧。” 秋之南促狭一笑:“你是想陪我呢,还是想要见见心上人?” 蓝漠眉头微沉。 秋之南与他之间口无遮拦惯了,一时没把握好度,顿感抱歉,刚想转移话题,却听他回答道:“是陪你,也是见她。从你上山之后,我再也未曾去过你家附近。是胆怯,也是不愿打扰。” 秋之南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蓝漠这才粲然一笑。 两人并肩往回走。 到门外时,秋之南却站住了。 一月前,她愤怒之下摔门而去,说不在乎这个家,如今他们会如何看待去而复返的她?会不会又是一顿责骂?甚至于将她直接赶出家门? 门在她迟疑的时候从里面被人推开。 出来的却是言逐风。 他见到秋之南的时候,有片刻的愣怔,而后才不太自在道:“你回来了?” 秋之南瞥了眼他的身后,不见姐姐,又见他神色尴尬,了然道:“跟姐姐吵架啦?” 言逐风苦笑。 “要不,我陪你走走?”她想着,既然恰好遇见,便顺便把花粉送了,免得日后再去找他,更为尴尬。 言逐风颔首。 蓝漠本想避开,让他们两个单独聊一会,却被秋之南拽住胳膊:“你也一起吧。” 蓝漠虽了解她是怕被之北误会才拉着他避嫌,但他心知她必然是想单独和言逐风聊聊的,是以仍旧道:“不了,我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秋之南见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黏在姐姐房间的窗户上,心想,他约莫是想跟姐姐单独谈谈,却找了这么个借口。她懂他的心意,便未再勉强。 她和言逐风往曷天的住所走去,路上听他简单讲了一下与秋之北的矛盾。 言逐风如今得到隐长老应允留在城内,不必担心身份暴露,因而在曷天请求他协助处理城内事务的时候,便答应了。这本是好事,可偏偏他外貌过于出众,又才智过人,直接导致城中未出阁的女子皆对他倾心,百般示好,时常以各种理由去找他,还送点心,他纵然刻意保持与她们保持距离,也未曾收下任何人的东西,秋之北仍是醋意大发。 他极力解释,却收效甚微。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已经足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听到这里不由道:“姐姐她不过是太在乎你才会生气。以前她的心伤过,所以变得敏感多疑,得到的便想紧紧抓住。或许这对于不喜束缚的你来说,是一种负担。但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要接纳她的一切啊。” 言逐风沉默。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并未对她明言,那便是他始终对秋之北发乎情止乎礼,未曾逾矩半步。即便她主动吻他,他亦是表现淡漠,从不曾真正情动。他试图改变这种情况,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他拿城中事务太忙作为掩饰尽量避开与她的接触。 他甚至想过放弃这段感情,可每当看到秋之北的神色,他又狠不下心来说出决绝的话来。毕竟,他曾伤了她一次,如今若再伤她一次,他怕她会承受不住。可若要他勉强自己,他却也觉得疲惫不堪。 他在质疑,他这样做,是否真的是为她好。 两人都未再说话。 眼看快要到曷天的府邸外,秋之南才停下脚步,将装着花粉的袋子拿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我调配的花粉,名为解忧,闻一闻可以消减疲劳,心情也会好一些,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 言逐风接过,表情莫测。 半晌轻声道了句:“多谢。” 秋之南略有些不自在道:“那什么,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便回去了……”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将另外一个袋子塞给他,“这个你替我给曷天城主,他总爱熬夜,这照明粉可以替他燃灯。” 她说完就跑了。 言逐风盯着自己手中两个小袋子,微微苦笑。 秋之南跑远之后才回头看向他的方向,见他已不在原处,才收回视线。 心中略微怅然。 他不会知道,其他花粉都是有固定的配方,只有言逐风的这个,是她琢磨了几天几夜想出来的,只为了能让他烦闷的时候,能稍微缓解一下心绪。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次到门外的时候,她撞到了阮尘然和秋剑行。 他们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一个抱着装满衣服的木桶,一个肩上扛着锄头,见到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秋之南本在心中做好了面对他们冷言冷眼的准备,却不想,他们像是直接将她给无视了,眼中无任何情绪,也没对她说任何话。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半晌,轻微苦笑。 原来,最大的伤害是无视。 她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阮尘然清冷的声音:“站在门外发什么呆?回来了就进来,难道还等着我请你不成?” 秋之南略有些愕然地看过去。 阮尘然正在院中晾衣服,并未看她,但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她心中不知怎么有些释然,微微笑了笑,进屋从阮尘然手中接过衣服道:“娘,我来吧。” 阮尘然不言不语地放下衣服,扭头进屋,似乎仍不愿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一切,仿佛与一个月前并无不同。 但就是因为这种毫无异样,才显得尤为特殊。 她晾完衣服进屋,看到饭桌上有刚刚热过的饭菜,心中蓦然一暖。 她向来要的,也不过如此。 可偏偏,过往他们连这些都吝啬给她。 如今,不知是她那日决绝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姐姐从中斡旋换来他们的转变,才让她有如今的片刻温情。 不过无论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她埋头吃饭的时候,秋之北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她对面。 她看姐姐眼眶微红,似刚哭过,忙放下碗筷,想安慰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姐姐,言心中是有你的。” 秋之北默了片刻道:“他告诉你的?” 秋之北知晓她和言逐风见过面她并不意外,毕竟当时只有一墙之隔。可她心中坦然,因她明确知道自己并无其他心思,还试图拉着蓝漠作陪。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情况,然后把解忧粉给他。 虽然按照正常的思路,他们吵架,她先安慰的该是这个与自己最亲的姐姐,但姐姐身边有父母,有蓝漠,可言,孤身一人在此,他能诉说的对象,也只有她了。 秋之南本想说是她感觉到的,可看到秋之北略含期许的眼神,便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于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嗯,刚才他亲口跟我说的。他爱你,怕失去你,也就因此更不知该怎么对你。” “是吗?”秋之北心有芥蒂,并不信,“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亲口告诉我?反而通过你,这个外人来告诉我?” 这个外人刺得秋之南心口微疼。 秋之北也察觉自己失言了,不太自在道:“之南,我不是那个意思……” 秋之南勉强笑笑:“没事,我明白。在你们的感情中,我确然是个外人。可就是因为我是个外人,他才能把对着你说不出的话对我说出口。他纵然曾身份尊贵,遇事坦荡无畏,果断决绝,可这样感情于他而言亦是头一遭,是以对着你他也会胆怯……” 秋之北眸子微颤。 秋之南握住她的手,由衷道:“姐姐,言的身份让他遭遇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所以内心对人缺乏信任;而你因为曾失去过他,所以内心也满是怀疑,这便造成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与猜忌。但是我相信,只要你们心中有彼此,任何误会与嫌隙都一定能够顺利化解。” 秋之北勉强一笑,却不知是被她说动了还是没有。 她默不作声地盯了门外随风飘舞的衣衫半晌,才卸下满身的防备道:“之南,我本以为爱情是甜蜜的幸福的,可如今我感受到的更多是苦涩是痛苦,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 秋之南没法回答她。 她未曾经历过爱情,并不知真正的爱情是何等模样。 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喜欢你的那种感觉,苦涩大于欢乐。 难道彼此相爱,也是如此吗? 既是如此,为何那么多人还对爱情前仆后继? 她们谁也解答不了谁的疑问,只能相对无言。 半晌,秋之北才抬眸微笑:“谢谢你之南,跟你说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 秋之南摇头:“姐姐你跟我之间何必言谢?除了陪你说说话,我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秋之北道:“已经足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尸危机(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本以为言逐风会在第二天便会忍不住来跟姐姐道歉,却没想到他一直未曾出现,甚至于她三天假期都结束了,他仍旧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这三天,家中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连爹娘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句不对就惹来之北的不快,然后躲进房中连饭都不肯吃。 本该回落隐斋的秋之南十分不放心,便让义蝶替自己传信给隐长老说自己晚一日回去,然后不顾姐姐的反对,拖着她去找言逐风。 两个人都这样不肯服软的话,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秋之北对她的自作主张面带愠色:“我不去!” 秋之南苦口婆心道:“若你们真心想要一辈子走下去的话,总得有一个人让步。” “为何不能是他先让步?” 秋之南道:“这一次是你,下一次就轮到他啦。” “万一他下一次不愿意呢?” “那我便让蓝漠拖着他来。” “那这一次,为何不能他先妥协?”绕了一圈回到原点,秋之南只好换个说法道,“这并非妥协,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待会姐姐你不必说什么做什么,你只要站在那里听着就好了。我会先替你试探他的态度,若是你觉得他态度可以,就原谅他,好么?” 这句话像是说动了秋之北,她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确认般地对秋之南道:“说好了,我不会道歉。” “嗯。”她拉着秋之北在夜色中狂奔,到了城主府邸外,见姐姐似乎有想要退缩,转身就走的迹象,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来都来了,就勉强自己一下吧,其他事情交给我。你都几天没见他了,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他吗?” 秋之北愣了一下,轻微地点了头。 然而,扣门半天,却无人来应。 按说,这个时候,曷天和言逐风应该都在府邸内才对,可偏偏就是毫无人声。 难道还在处理城中事务?并未听爹娘说今日有何大事需要连夜处理啊。 她们双双皱眉,开始分头在城中寻找他们的下落。 两人见人便问是否见过言逐风二人的下落,得到的却都是否定的回答。问了许久才从路旁玩耍的小童口中得知,他们去了荒园。 至于为何去,就不得而知了。 荒园乃是幻蝶城西北处结界所在。 难道是结界出了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免担忧,埋头便往荒园方向奔去。 可那里,仍旧没有他们的身影。 难道,出了结界? 荒园再往外,便是鸟类聚居地——羽翔国范围。鸟类多和善,不喜与他族相争,这也是他们当初选择此处落脚的原因之一。可毕竟蝶与鸟不属同族,因而城中人素日里除了会去山脚下的集市买些东西外,极少涉足其领地,尤其是深夜,这个易让人误会的时段。毕竟若真起了冲突,他们这几千人绝非这数十万鸟族的对手。 可此刻他们为何要去羽翔国?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严重到他们不得不离开幻蝶城? 两人心中一紧,来不及深想缘由,抬腿便想跨过结界,可一触碰,秋之北便发觉了问题。 这里有两层结界。 一层是隐长老所设的空间结界。 另一层却是寻常的结界,带着曷天的气息。 也就是说,曷天就在此处,但由于结界所限,她们看不到。 她眉色微沉,试图冲破阻滞,却并未成功。 城主为何会在此设置结界?是否遇到什么危险不愿被他人知晓?言逐风可与他在一起?她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无人能够解答。 秋之南伸手触碰,眼前若有似无的一层涟漪,却无法穿透。 这种结界若非主人允许,外人不得进入,除非灵力高于结界主人或是持有破结界之法器。而显然,这两者她们都不具备。 要如何才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还在细想,秋之北声音蓦然响在她耳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言,你能听到吗?告诉我,你在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结界外听不到结界内的声响,可结界内的人却能感知结界外的动静。若他们听到,必然会有回应。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许久,无人应答。 能听到却不理会,便说明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是不愿她们见到的。 越想,两人越是心焦。 “救命啊!”忽地,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此处宁静。 这声音是秋之南发出来的。 秋之北愕然看她,却并未在周遭见到丝毫异样。 秋之南对她眨眨眼睛,秋之北瞬间了然,跟着她一起叫:“救命啊,什么东西?!离我们远一点!” 边喊便后退,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像是真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一般。 周遭气流忽地涌起一阵波动,一只手凭空伸出,将她们两人都拽了进去。 她们来不及惊呼,就已经置身于结界之内。 而里面的场景让她们目瞪口呆。 眼前是四五十只眼泛绿光、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死尸。 他们动作缓慢,却不知疲倦地往曷天与言逐风身上扑。 曷天与言逐风一左一右地将他们击飞,可下一瞬,便有另外一只填补空隙。而倒下的,不出片刻重新爬起。虽只有四五十只,却不亚于四五百只,四五千只的威力…… 言逐风不能显露魔力,只凭武力相抗,由于没有武器,周身已是斑驳血痕;曷天手中虽有剑,可劈出去却仅仅只能让他们倒下的时间长一些罢了,起不了太大作用。 死尸的身体纵然碎裂不堪,却还是一次接一次地爬起来,前仆后继,不知疲倦。 而秋之南和秋之北此刻正被二人护在身后,未受任何损伤。 两人虽然灵力低微,可并非全无,见情势危及,双双加入战局,配合曷天与言逐风,将四周涌上来的死尸击退。 曷天身上的压力减轻一些,方问她们道:“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 如此形势之下,秋之南不好意思说那只是为了诓骗他们的一种手段,含糊道:“天太黑,看不清,就知道黑乎乎的一团,看起来颇为瘆人。” 曷天微微皱眉,却没细问,只看她们:“那你们来此处做什么?” “我们……”她扭头瞅了眼言逐风和秋之北,一个一心对敌,并未看她,一个面色微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看过来。她只好道,“我明日便要回山上了,难得下山一次,便想趁机去找您聊聊天,不曾想没见到人。听路边小童说,你们来了这里,就过来看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尸危机(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曷天面上微微染上一层薄怒:“你们也是胡闹。见不到人回去便罢,明知荒园有多危险,还半夜前来……” “你们不也是……”秋之南小声嘀咕一声,以为他没听见,却被立刻怼了回来,“我们和你们能一样吗?你们有自保能力?一个黑影就能吓成这样……” 秋之南于是无话可说。 她们确实理亏。 本想帮忙,结果反倒像是来添乱的。 她一个失神,死尸一爪子就挥到了她面前。 她以微弱的灵力相扛,却没想到这凶尸如此强悍,她完全压制不住。 那爪子仍旧朝着她的脑袋拍过来。 她闭眼准备迎接这几乎能毁容的一爪,可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未袭来。 抬眼却见眼前多了个血淋漓的胳膊。 是言逐风以肉体替她挡住了那一击。 她盯着那五道深深的血痕,眼睫不由颤了颤,可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掌将死尸拍飞,将她拉到身后道:“躲好。别出来。” 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身影,眼睛不由酸涩。 从最初到现在,他一直都毫无怨言地替她挡下任何危险,这次还为了救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她却只能躲在他的身后,没有丝毫长进。 她为自己的无能而羞愧,眼泪在眼眶打转,忽地想到什么,慌乱地从袖中掏出一物,这是和送给蓝漠和言逐风的袋子一模一样的一个小袋子,装的是她最得意的成果——石化粉。也是这么多次试验里唯一成功的一包。 她本想拿来作纪念。 可眼前形势危急,她必须用它脱身。 反正配方她记在心里,日后总能再成功。 她小心翼翼地将石化粉拿出,对眼前三人道了句:“你们捂住口鼻,不要呼吸。” 三人正艰难抵挡,听她这么说,均有些莫名其妙。 曷天斥道:“你别添乱。” 秋之南道:“城主,您信我。” 言逐风偏头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照做。 秋之北迟疑了一下,也捂住口鼻。 曷天见他们都配合,也只好抬手将口鼻遮挡。 秋之南这才将花粉撒出。 死尸纵然没有呼吸,可石化粉仍旧透过他们毫无遮挡的口鼻进入了他们的体内。 所有死尸的动作蓦然停滞,僵在了原地。 “走!”秋之南见此扭头便往相反方向跑,其他三人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跑出一段距离后,曷天才问她道:“你撒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边跑便解释道:“石化粉。以药材和花粉调和,再以灵力催化而成的一种特殊花粉。只不过……我灵力太过低微,时效极其短暂。他们应该仅能僵化一刻钟,所以我们快点离开此地……” 曷天本略微放下的心当即又提了起来,看了她一眼调转方向果断往回跑。 秋之南忙拽住他,奇怪道:“刚逃脱,为何还要回去送死?” “他们暂时不能行动,造成不了威胁,可待会能动了呢?他们可是突破了幻蝶城结界进来的,若是任由他们行动,幻蝶城城民就要遭殃了!”曷天面色焦急,“你刚才未说,我还以为他们会一直无法行动。我需得趁他们此刻行动受阻,以灵力将他们碎裂……” 秋之南有种做错事的感觉,低头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以为……” 她以为他们能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便好,却忘记了他们身后便是幻蝶城。他们逃了,其他人便会遭殃。 “没关系。”曷天察觉他的语气重了些,缓和几分道,“你也是想要救我们。只不过我身为城主,却不能只顾自己的安全,我必须得除了他们以绝后患!”说完,他掉头便往回跑,三人本想跟上,却被他拦下,“你们就别去了。” “可是……”让曷天一人面对,他们怎能放心? “你们去通知隐长老修补结界,”他和善一笑,像是想要消减他们的担忧,“以我的力量,尚能支撑一段时间。可若结界不修补好,不知还会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 “我留下协助你。”言逐风果断道,“之南、之北你们回去。” 两人双双看向他,一个道:“你受了伤,留下太危险。”一个道:“我陪你。” 言逐风看了眼说要留下陪自己的秋之北,眼神不自觉温柔几分道:“无妨。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你如今的灵力还不如我,我留下也能帮些忙。”秋之北不为所动,扭头对秋之南道,“小南,你去通知隐长老。他一定会有办法。” 秋之南想拒绝,可知道自己留下也是个累赘,如今多磨蹭一分便浪费一分时间,遂咬牙道:“好,我去。你们务必小心。” 三人点头。 秋之南扭头跑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眼泪却不自觉流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哭。 以往觉得很短的路程,这次她跑了许久都觉得没有尽头。 而通往栗山的那条小道,她更是觉得漫长得仿佛怎么都爬不完一般。 她爬了一半才想起自己本是蝶,可以飞。 恼怒地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后以最快的速度化身为蝶,朝着山上飞去。 此时,隐长老已然睡下。 她把门拍得砰砰作响,像是晚一秒他们就会出什么事情一样,可她门还未拍开,就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幻蝶城——言逐风用了魔力! 她顿时僵在原地,甚至隐长老拉开门,她也仍旧处于恍惚状态中,未曾回神。 刚才那般危险的情形,他都克制未曾使用半点魔力,为何此刻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中所有人被这股力量惊醒,纷纷从门内涌出,看向荒园的方向,面带不安与惊恐。 隐长老目光落向远处,喃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秋之南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匆忙抹一把脸上的泪道:“荒、荒园……”由于太着急,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个地点。 隐长老见此安抚道:“别急,有事慢慢说。” 她深吸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才以最简洁的话语把事情说完:“荒园结界有损,死尸涌入城中,城主和言……” 她话未说完,隐长老便脸色一沉,匆忙奔向后院的一处小木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尸危机(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那里有八面镜子,分别对应着八个方位的结界,而此刻,西北方的镜子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 他睡前明明检查过结界无异。 隐长老眸色沉沉,却来不及细想缘由,盘膝坐在地上,阖眸开始修补结界裂纹。 秋之南坐在落隐斋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荒园的方向,心中无限凄楚。 可很快,她擦擦眼角的泪,重新化身为蝶往荒园方向飞去。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一路她遇到不少往山上走的城民,面色均带着惶恐不安——他们必然都是察觉到那诡异的波动来找隐长老商议的。 除了赶往山上的这波人外,还有一波去往雅然居找平雅。 城主府邸外自然也聚集了一拨人,但他们怎么都敲不开门。 最后一波则和秋之南目的地相同。似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来的都是各城灵力不俗之人,燃非、曷天、阳焱、安灵这原来十数城的城主都在其中。 秋之南心中的不安与焦灼愈发浓重。 快到荒园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秋之南很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挤不到最前面,正心急如焚,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开!” 是言逐风! 他此刻的声音带着霜雪般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人群被他所慑,自动分成两拨,让出中间那条路来。 言逐风抱着秋之北走出,两人都浑身浴血,像是被血染过一般,而秋之北胸口插着一枝箭,人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曷天提着血染的剑,神色复杂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秋之南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一着急,化为人形跌在了言逐风的脚前。 言逐风的动作滞了滞,看到是她,周身的寒意淡了淡,眸中却依旧清冷,问她道:“城中可有医师?” 秋之南蓦然抬头,这意思是,姐姐可能还有救? 她猛然起身,迭迭撞撞地往前跑,却没跑出几步便被人拦下。 抬眼,却是安灵。 她淡淡道:“我是医师。” 秋之南一喜,连忙扯住她的衣袖道:“请你救救她!” 安灵点点头,上前几步将手搭在秋之北的脉上,片刻蹙眉道:“这箭来势汹汹,正中心脉……” 她这话一出口,秋之南和言逐风的心都不觉提起,生怕她说出没救了的言语,幸而她下一句话是,“还好她的心脏比常人偏了一寸,还有救。不过,她的身体如今不适宜颠簸,你且将她放下,我原地施救。” 言逐风遂依言而做。 安灵又道:“所有女子以灵力构筑结界,男子于四周警戒,有任何声响都不许搅扰半分。” 有安灵的那句话,秋之南的心绪不由冷静了下来,见言逐风的视线始终定在之北身上,不肯错开半分,知晓他心中担忧,出声安慰道:“姐姐不会有事的。” 言逐风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万千话语凝在眸中,却最终一言未发地转过头,和其他男子一同警戒四周,让安灵能专心施救。 结界构筑完毕后,安灵方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剪刀、刀、火石、纱布等物一一摆在身前,又嘱咐秋之南道:“你替我抱住她,别让她挣扎。”秋之南的灵力本就低微,此刻于结界构筑并未太大作用,听她吩咐便上前来抱住之北的身体。 安灵小心翼翼地剪开之北的衣衫,心口处狰狞可怖的伤口刺得秋之南下意识调转视线,不敢去看。 欲拔箭的时候,秋之南察觉到姐姐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似是察觉痛苦,想要挣扎,忙将她死死抱住。 下一瞬,血喷出来,溅了她一脸。 安灵急速止血。 秋之南不敢去看她的动作,为了转移注意力,视线偏转到结界外的言逐风身上,由于他背对着此处,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身侧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足见他此刻心境。 她微微有些失神,直到安灵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唤回她的神思:“好了。”这才偏头看向姐姐,那伤口已然包扎好,血迹也都被处理干净。又见姐姐面容渐渐安静下来,像是陷入沉睡中,这才松了口气,替姐姐把衣服穿好。 而后结界撤去。 言逐风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情况如何?” 安灵道:“已经脱离危险。” 秋之南本想把位置让给他,他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道,“不必。” 他盯着秋之北紧闭的眸子,似乎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而此刻,秋剑行、阮尘然也赶到此处。 见到眼前的情形,阮尘然险些晕过去,缓了缓神才道:“到底怎么回事?”她的一句厉声质问让所有人回神,这才想起他们原本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齐齐看向曷天,问道:“城主,刚才那强大的魔力从何而来?难道是驭魔国的人追了过来?” 曷天复杂的神色落在言逐风面上,后者刚要开口,却被曷天挡下:“刚才有魔族之人穿过了结界进入幻蝶城,打伤了之北……” 众人一片哗然。惊恐不安者有之,惶惑不解者有之,难以置信者有之……场面一时乱成一团,但来此处的均是有灵力在身之人,倒无一人退缩逃离。 曷天抬手,压下所有的交头接耳声:“不过,我和颜公子已经将那魔族之人逼退,结界也重新修补,暂且无恙……” 言逐风对他这么说,有些意外,但曷天像是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一般,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有人松了口气,但仍有人不安道:“您的意思是,我们的位置如今已然被魔界之人发觉,今日无事,并不代表日后也会无事……他们迟早还会再来的,是不是?” 曷天并不否认这样的情况会发生,语音低沉道:“没错,幻蝶城的位置已然暴露,如今城内并不安全。”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再逃亡吗?” “不,”曷天抬眸,眼神坚决而不容违逆,“我们绝不再逃!” 众人沉默片刻后,人群中忽地爆发出一声呐喊:“城主说的没错,绝不再逃!即便所有人葬身在此,也势必让那魔族之人有来无回!” 此话一出,应和者甚广。 秋之南的目光落在神色寂寥萧瑟的言逐风身上。众人不知魔力来源,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姐姐受伤必然也与言逐风有关。她明白,曷天是在替言逐风遮掩,至于原因为何,她暂时也不清楚。 但终归,言逐风的身份未暴露,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尸危机(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所有人聚集在祭台之下,商议待那魔族之人重返如何应对时,秋之南和言逐风则留在家中照顾重伤的秋之北,而秋剑行夫妇由于自己的女儿因此受重伤,亦是参与其中,非报此仇不可。 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秋之南才有机会问言逐风道:“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言逐风眸色沉沉:“我们回到原地时,死尸已然能重新行动,我们纵然全力应对,形势却越来越不妙。我知道,若不找到死尸背后操纵之人,便始终无法脱身,便分神探测那人灵力波动,可在我找到他的那一瞬,他亦射出了那枝箭。我躲闪不及……” 秋之南顿时了然,那般危急的情况下,秋之北必然要舍命相救。 而见秋之北受伤,言逐风自然失控。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姐姐,又见言逐风神色郁郁,不由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言逐风却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看着秋之北的脸再一次失了神。 秋之南感觉他眸中似有挣扎,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取舍一般,忍不住道:“你在为何事迟疑不决?” 他微愣,转头看了秋之南一眼。 那一眼很是复杂,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不能言说的痛楚,他眸色本清浅,可此刻却像是挟裹了滔天巨浪,深邃莫名。秋之南不知怎么,忽地有种将要失去什么东西一般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刚想问,言逐风已经转移了视线,淡淡道:“没事。” 秋之南恍惚中觉得,他们好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而后,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当晚,曷天将秋之南、言逐风叫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他们去的时候,府邸里已经有了两个人——隐长老和平雅。 言逐风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并不意外,说实话,他本以为凌晨时分,他魔力迸发击退死尸时,他的身份便会暴露于众人眼前。 “你究竟是谁?”这是曷天问他的第一句话。 “驭魔国,言逐风。”他没有丝毫隐瞒,直言相告。 此话一出口,曷天和平雅均是脸色大变,险些立刻拔剑相向,但看隐长老神色如常像是早知如此,又按捺下了这蠢蠢欲动的心,可眸中戒备之色丝毫不减。 沉寂片刻,平雅出声问隐长老:“您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是。” “为何您从未提起过?” “他并无害人之心。” “并无害人之心?”曷天冷冷一笑,“若非是他,蝶灵国怎至于此?我们又何苦流落他乡,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您却说他没有害人之心?” 隐长老对他的滔天怒意并不意外,他此前于祭台上初见言逐风时,亦有同样的感觉,但这些时日经过他的观察,他知晓言逐风对自己所言皆是实情,因而才替他遮掩。此刻抬眸反问道:“他在城中一月有余,可曾做过任何对幻蝶城不利之事?不仅没有,还尽心竭力协助你打理城中所有事务……” 曷天道:“您怎知他不是故意想要消减我们的戒心?好为日后图谋做打算?” “你觉得,以他今日爆发出的魔力,还需要如此费尽心机?” 当日言逐风对隐长老说的话,今日他原话告知了眼前二人,亦换来与他当日并无二致的沉默,见此隐长老又道:“曷天你心中也明白,他本性如何,否则,何必在众人面前替他遮掩,而不是揭穿他?” “我并非替他遮掩,当时不知他身份,只当他是个寻常魔族……若是我知道他竟是驭魔国之人,还是如此身份……” “不。若你知晓,你更不会说,你知道他有多强,更知道城中之人有多恨他,若你说出,激发众人仇恨之心,正面与他相抗以卵击石,绝无胜算。其实,若他有意伤他们,明知身份暴露又怎会任人宰割?他那时便会离开,甚至将在场之人全都杀了,可他并没有,反而留下被我们盘问,你觉得他所图为何?……” 曷天沉默了。 他知道隐长老所言乃是实情。 今日在言逐风魔力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其实并无恐惧、不安或是憎恶,更多的是气愤,气言逐风的隐瞒身份,气他的不曾明言,气他自己居然从未怀疑过言逐风,更气他竟想要替他辩解。 这些天,言逐风为幻蝶城所做的一切他看在眼里,若非今日之事,他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个城主。可偏偏,他的真实身份竟是驭魔国储君!以他的才能,治理这个小小的城池又怎在话下? 见他沉默,平雅开口道:“不知言公子为何要隐瞒身份来到幻蝶城?” 言逐风道:“为情。” 平雅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下意识看了眼他身旁默不作声的秋之南道:“为她?” 言逐风的视线秋之南面上一扫而过,否认道:“是她姐姐,秋之北。” 平雅默然片刻,又问:“她可知晓你是何人?” 言逐风道:“知道。” 曷天略感意外,又想到什么,猛然看向秋之南道:“你也知道是吗?” 秋之南垂着眸子:“抱歉……” 一句道歉说明一切。曷天闭了闭眼睛,有些想笑,本是最该为他们所憎恨的对象,此刻却成为了他们尽数维护之人,甚至连他自己都在为他找借口,可他知道他不能动摇。他身后是幻蝶城的数千城民,若他今日被他三言两语所惑,而错信于他,日后便成了千古罪人。 因而很快收起内心的迟疑,面目肃然道:“无论你为何而来,这些时日所为又是否出自真心,你曾率驭魔国军队踏平我蝶灵国,将幻术师精魂封印于不见天日的地底,害得国主以身殉国,国民流离失所,国破家亡皆是事实……” 言逐风眉目坦然无畏:“您说的没错,这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我不会为过往犯下的罪孽寻找任何借口,但请恕我还有未完成之事,无法以命偿还当初对蝶灵国犯下的罪孽。待之北醒来,我便会离开幻蝶城……” 秋之南蓦然看他,忽地明白了他此前的纠结犹疑为何,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灭蝶灵国皆因独孤铖的野心作祟,独孤铖一向强势霸道,一意孤行,言身为统帅与皇子根本无力违抗。而如今,他为了我被逐出驭魔国,无处可去,还请您允许他留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尸危机(五)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的言语惹来曷天不满的怒视与斥责:“即便他被逐出驭魔国,你也不能随意将他带到幻蝶城来。他毕竟是驭魔国的人,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血脉!你的过错我还未追究,如今却还想要替他说话?” 秋之南道:“我自知有错,过后您要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主将是他没错,灭了蝶灵国是他也没错,可战争岂是他一人便能成?而没有他,没有驭魔国,蝶灵国难道就能一直安稳地存在下去吗?千万年来,蝶灵国弊端早已显露,占卜师也早就预知了结局,可国人除了惶恐不安,指望着幻术师们能够逆天改命外,又做过什么?” “你……”曷天对她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秋之南丝毫没有因他的怒意而退让分毫,“弱肉强食,本是世间生存法则,可谁又还记得?在驭魔国的那些天,您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除了他们蓬勃的野心外,还有强盛的生命力与斗志。” 说到这里,她不由苦笑,“蝶灵国美则美矣,却早失了活力与灵魂,多数国人只耽于享乐,结界破碎时,只寄希望于他人改变现状,却不曾自救……” 曷天被她一番直言说的愣了愣。他并非不通事理之人,这些弊端平雅也早跟他言明过,他只是未曾往深里想过。 平雅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她所言俱是他心中所想,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唯唯诺诺,软弱可欺,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隐长老亦是颇为意外,他虽早知秋之南不如她外表显露的那般温和柔软,却不知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尖锐犀利。 秋之南见他们都盯着自己,倒露出几分羞怯来,半垂了眸子道:“当初我眼界狭窄,心中满是怨怼,亦想过复仇,可在接触过这大千世界,亲眼见过仇恨的可怕后,才知道仇恨没办法解救我们,只会让我们越陷越深……言在幻蝶城本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他感念于城主收留他的恩情,为幻蝶城的重建尽心竭力……” 她跪伏于地,语气诚恳,神态虔诚,“城主,这些天他做的事情您看在眼里难道全无察觉?他是个怎样的人难道您心中没有一个明晰的判断吗?您觉得他是那种嗜好战争、冷心冷血、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吗?” 曷天沉默片刻。他承认,在今日之事发生之前,他心中的颜风有勇有谋,智力超群,外冷内热,完全和他想象中雷厉风行、手段毒辣地灭了蝶灵国的驭魔国统领是两个不同的人,可那又怎样?过去的杀戮血腥依然存在,纵然蝶灵国走向灭亡是命中注定,亦掺杂了驭魔国的罪恶在里面。 “他于你有救命之恩,你维护他我能理解。但是之南……”曷天刻意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你可知,若是一个判断失误,毁的将是这整个幻蝶城,是数千条性命。届时,即便无论你,还是我,万死难辞其咎!” 秋之南咬咬唇,她自问足够了解言逐风是个怎样的人,也确信曷天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可这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她没办法说服曷天也去相信他。 言逐风的视线落在她面上,置于膝上的手微微握成拳。让她如此为难,非他所愿,她为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他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本就是个潜在的威胁。他刚想开口,平雅却道:“让他留下吧。若真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同承担。” 曷天讶异:“宰相大人您为何也……” 平雅一双棕黑色的眸子平和如镜:“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他请我出山时的那番言语便让我疑心他非寻常人,而今知晓他身份方明白,有他这样的人,驭魔国壮大,蝶灵国灭亡皆在情理之中。这些天我观他言行坦荡,不似作伪,是以信他秉性纯良,言而有信。” 停顿片刻,又问曷天道,“不知城主可还记得暗卫司设立之初目的为何?” 曷天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了一下苦笑道:“怎敢忘记?上一任国主设立暗卫司,乃是为了维护蝶灵国秩序,排查各地不稳定因素,守卫国家安宁。” “没错,然暗卫司却在几千年前被解散,而你被赶到蝶炎城那个小城做了城主。你可知晓原因?” “朝中之人觉得暗卫司形同虚设,却还要花费巨额钱财养他们,是以……” “不,你错了,蝶灵国长久安宁,暗卫司的目光只能转移到朝野之人身上,这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他们有如芒刺在背,行事无法自由顺遂。他们不愿言行受限,才以虚置之名义请求国主取消暗卫司,而可笑的是国主亦觉得暗卫司可有可无,便听了他们的话……” 曷天愣了愣,这些原委他知之不祥。暗卫司被撤的时候,他有过不满和担忧,但他想着既然国主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便未曾辩驳。之后便将满腔热血放到蝶炎城这个当初荒凉而落后的小城之上,用千年的时间经营它,才使得它有后来的繁华安稳,而国主亦亲自造访,对他大肆褒奖,以至于他险些忘了国主当初是舍弃了他的。 平雅知晓他心中是何种感受,却仍旧往他心上落下一记重锤:“朝中人只贪图自己安逸,目光短浅,未曾想过暗卫司存在数万年的作用,只看到它如今的没落并加以打压。暗卫司被撤后,无人监察外界动向,是以蝶灵国被驭魔国攻到国门前才有所察觉……当真可笑。” 曷天沉默,半晌才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被驭魔国屠戮殆尽……” 平雅道:“我并非说他们该死,而是想要告诉你,我们自己都不善待自己的国家,未曾想过将它牢牢守护好,又怎能怪他国觊觎并将其摧毁?驭魔国不过是最先将它的野心展露出来,而言公子亦是和你当初一样的处境,他非国主,怎能反对国主决定?更何况,他当初与我们素不相识,又怎会对我们生出仁义之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尸危机(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见曷天面容有所动,平雅又道:“城主可想过,若无言公子,今日可能全身而退?而若让死尸攻入幻蝶城,我们如何保全性命?” “无他我确实无取胜之把握,可您怎知此人不是他引来的?”曷天虽心中动摇,却仍旧抛出疑问。 “若真是他引来想要对付我们,又怎会舍得心爱之人受如此重的伤,甚至险些丧命?” 曷天本想说或许是他的苦肉计,但想想又觉得以他的能力无需如此,改口道:“即便此人非他引来,也不能排除此人是为了对付他而来。他若留下,幻蝶城便不安全。” “幻蝶城的位置如今已然暴露,纵然隐长老重新修补结界,幻蝶城能够隐没其中,但实际位置却没有半分变化,那人能找到一次又怎会找不到第二次?何况,死尸本无神智,隐长老所设结界更是唯有蝶灵国人氏可解,今日冲破结界背后势必有人操纵,且此人定与蝶灵国有脱不开的干系……您还不明白?此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曷天一愣,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隐长老所设结界虽然初级,却唯有蝶灵国人氏血脉得解,除非隐长老灵力耗尽无力支撑结界。可如今隐长老灵力充沛,原因为何显而易见。 但此人既是同袍,为何要将矛头对准他们? “此人来者不善,从他能够控制死尸还打伤了幻蝶城之人来看,实力绝不弱。若无言公子相助,我们没有取胜之把握。” 平雅的话是事实,蝶灵国幻术高超之人几乎全部丧命于战场之上,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各城主也勉强算得上二级幻术师,若是硬碰硬,死伤实难预料。更有甚者,怕要与城同葬。 纵然幻蝶城内诸人都抱着必死之决心,可曷天又怎能忍心看着他们去送死?何况,眼前明明有一个能挽回局势的方法,他若舍弃,等于是置城民性命于不顾。两相权衡之下,曷天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平雅想到什么,忽地嘲弄一笑:“我们如此谈论并疑心于言公子,身处险境时倒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来退敌,真是……” 恬不知耻。 几人脑海中齐齐冒出这四个字。 言逐风对他们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你们若是许我留下,我自然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不过,当前,要紧之事在于,你们可愿信我?” 曷天看着他,神色犹疑,显然仍旧无法决定。 一直未曾说话的隐长老开了口:“老朽当初的性命是从言公子手中捡回来的。他若真弑杀人命就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而且,言公子并非独孤铖的亲生儿子,独孤铖一直在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野心,如今他被设计离开驭魔国,我想,不会再想回到那个牢笼之中。” “他非独孤铖亲生儿子?”曷天和平雅并非占卜师,无法预知过去未来,对眼前之人的了解仅仅是他人传闻与近些时日的接触罢了,因而此刻颇为意外,“那他是谁?” 隐长老看了看言逐风,却神色犹疑:“他的身世是个秘密,我亦是无意中得知,无此人允许,恕老朽不能直言相告。” 三百多年前,秋之南就曾请求城内占卜师替她占卜过听风的下落,却始终毫无所获,那时候的推测在此刻蓦然涌出她脑海中,她再联想到桃姑娘当日的神态言行,一时愣了,难道他真实身份真的属于神界或者仙界? 他原非魔族? 曷天与平雅似乎也无意探究此事,在对视一眼后,曷天略微迟疑地开了口:“既然平雅宰相与隐长老都愿为他作保,我便再信他这么一次,至于言公子是否愿意协助我们共同对敌,我不勉强。” 言逐风道:“如今我既身在幻蝶城,所爱之人又因此人而身受重伤,绝不会坐视不理。不过,我身份特殊,若是暴露势必会连累三位且引来城内众人恐慌。你们若信我,便将此事全权交由我负责,勿让他人插手,我保证会给几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能做到这般地步出乎曷天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言逐风只会从旁协助,却未想到他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但他也明白,言逐风所言是实情,他们若是加入其中,对于他而言反倒是种拖累。他一方面为过去耿耿于怀,一方面又感激于言逐风的挺身而出,面色纠结。片刻后道:“我帮你。” 言逐风知晓曷天不愿欠他太多恩情,因而未曾拒绝,颔首道:“也好。”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出了城主府邸后,秋之南的面色却仍旧凝重。 言逐风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你不必为我担忧,以我之力,足以自保。” 秋之南勉强笑笑,却难掩眼中忧虑:“我明白你的实力有多强,若用全力,不,甚至只用几分力,便能解了幻蝶城今日的困境。可我仍旧心中不安,毕竟那人是谁仍旧是个未知数。而且,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帮手也很难说。若是你分心或是那人阴险毒辣……你便可能会像今日一般……” 她话未说完,言逐风却明白了,今日若无秋之北挡下那一箭,受伤的便会是他。她担忧确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她忽略了一点…… “今日之事是个意外,初时我因顾忌着魔力显露惹来城主怀疑,未开护体之气,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而今已不必顾忌,若护体之气全开,寻常之物轻易近不了身,便不会受伤。”除非,那人身上有月缺一般可破护体之气的古兵器。 秋之南明白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遂强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道:“是啊,我怎么就忘记了这些呢。过往那般危急的情况,你都没有受过伤,今日这些小喽啰又算得了什么……”掩饰一般转移话题道,“今日奔波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那人应当不至于今日便来……” 言逐风摇头:“我既应允会护全城之人安危,便不能有片刻懈怠。之北有劳你替我照顾。” 她本想说,照顾姐姐是她应该做的,没什么劳烦的。可她也明白在他们二人的世界里,她终究算是个外人,于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头道:“我会的。” 言逐风这才离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尸危机(七)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回去的时候,姐姐已经醒了过来,父母都陪在身边,此刻见只有她一人回来,面上难掩失落。 秋之南看到她眼中的黯然,忙解释道:“城主他们将护城的重任交给了言,此刻他巡查去了,待确认无异常后便会来看你。” 秋之北微微点头,对爹娘道:“我如今没什么大碍了,天色这么晚了,你们快去歇着吧。今日后,怕是睡不了几个囫囵觉了。” 两人也知道现今的情势如何,走前叮嘱秋之南务必要照顾好之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醒他们。 秋之南应了。 待他们离开,秋之北才问她道:“城主他们都知道了?” 秋之南知道她问的是言逐风的身份,点头道:“是。” “他们怎么说?可有为难他?” 秋之南将今晚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待听到他们允他留下,秋之北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这便好。我昏迷前察觉到言魔力迸发,还担心他会出事。醒来后见爹娘神色无异,便知城主并未将此事公诸于众,可你们又久不回来不免又担忧……” 秋之南温言道:“姐姐,没事了。他们都知道言是怎样的人,也明白而今城内安危系于他一人之身,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为难他?你身上还有伤,别太过忧心。” 秋之北这才躺回去,她从醒过来后情绪就一直处于紧张和不安状态中,可偏偏对着爹娘又无法说实话,撑到现在确实也累了,只叮嘱她道:“若是言过来,记得叫醒我。我有话想跟他说。” 秋之南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好。” 言逐风在天色将明的时候才过来。 秋之南叫醒姐姐后就主动离开,把房间留给了他们。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无意探究,只坐在门外台阶上,将目光落向远方。 今夜无星无月,唯有河边的一两所房屋还亮着灯。 对于未来,她充满了未知的茫然,心中变强的欲望愈发强烈。 想必,很多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他们都以为幻蝶城是个安稳的避难所,没想到才不过这么些天,就已经不再太平。 无人能够依靠的时候,她下意识依靠言逐风,这个在她心中始终如同天神般的存在。她期盼着,言逐风能顺利解决此事,为他们护住这一方安宁,可她亦知晓,他们不能永远依靠他。 言逐风出来的时候,秋之南已经靠在门框上睡着了,眉间满是倦怠与疲惫。 言逐风垂眸看了她片刻,才低叹一声,蹲下身想要将她抱回房间,忽听到门内轻响,便收回了手。 出来的是阮尘然。 她见此情形,示意他先离开,自己则叫醒秋之南,让她回房去睡。 秋之南困得模糊,迷迷糊糊地点头,起身便往房间走,也就没留意到身后言逐风看着她背影的复杂眼神和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 他见秋之南进房后,才转身离去。 由于秋之北受伤,秋之南回落隐斋的时间再次延后,隐长老也知道情况,未曾催促,还叮嘱她不必着急回来。 之后几日,幻蝶城人人自危,草木皆兵,即便睡觉时都在枕头边放上一把武器,生怕那人无声无息地闯进来,而他们无力自保。卫兵于城内巡逻的次数也比往常增加了许多,可那人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一直未再出现。 几日下来,不少人疲惫不堪,无精打采。 这样被动,坐以待毙的日子,实在太过憋屈。 可偏偏,除了等待,似乎别无他法。 五日后夜间,一股强大的魔力再次席卷了幻蝶城。 秋之南从梦中惊醒,几乎是下意识往门外跑,扭头见姐姐也焦急地想要下床,忙出声安抚道:“姐姐,你先别急,我去看看情况。” 顾不得听秋之北的回应,她直接冲出了门。 此刻外边已经乱作一团,不少人举着火拿着兵器把往魔力传来的方向赶过去。秋之南本想加入这股人潮之中,却被爹娘给拦住了:“你留在家里照看之北,我们去便好。”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回头看秋之北已经捂着胸口挪出了房门,只好又跑回去,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姐姐,你身体还很虚弱,快回去躺着。” “刚才的魔力是言对不对?你也感觉到了对吗?”秋之北却没理会她,一意想跟着人潮而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我要去陪他……” “姐姐!”秋之南见拉她不住,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你的身体去了又能做什么?难道还要他分神来照顾你吗?” “可是难道只能在这里等吗?” 秋之南心中的担忧与姐姐相比不差分毫,她何尝不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可此时此刻,她只能留在这里。言重要,姐姐也重要,两个人她都不能失去。 她耐着性子安抚之北道:“没事的,言的能力那么强,一定能够应对得了,而且曷天城主、平雅宰相和隐长老又都知道言的真实身份,一定会替他遮掩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她在安慰秋之北亦是在安慰自己。 好说歹说才将秋之北劝回房间中,然后一起焦灼地等待着结果。 此刻的荒园,死尸遍地,中央一人满脸血污,正被言逐风以剑相指。 那人狞笑道:“你竟是魔族之人,而你们竟都维护他……” 后半句话他是对着曷天、平雅说的。 曷天面色冷漠道:“他魔族身份又如何,终究他助我们守卫幻蝶城,是为侠义之举。而你本是幻蝶城中人,却因为一己之私想要伤害同袍兄弟,如此心狠手辣,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那人置若罔闻,仍旧在笑:“你说,要是城中人知晓你们收留一个魔族人,会作何想法?” 不远处已经有隐隐约约的光亮和熙熙攘攘的人声传来,平雅眉目冷然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说出口。”言毕上前,一记手刀劈昏了他,还在他身上施加了昏睡诀。 此时,第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默契已生。 第一百二十章 死尸危机(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北躺在床上,心中焦急万分,但看着在房内来回踱步的秋之南,焦急反倒被困惑遮掩几分,想了想,她开口道:“我知你亦是担忧他,你去吧,不必陪我留在这里。” 秋之南心中一紧,当即醒悟她毫不掩饰的焦灼被姐姐看在眼里,此刻已然生疑,忙掩饰道:“爹娘把你交给我,我就势必要保护你的安全。我不过是担心万一那人有同伙,而言他们未能察觉,偷偷进了城内,危及城中之人性命罢了……” 秋之北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是吗?” 秋之南强笑道:“当然,城中此刻身强力壮且会幻术之人此刻悉数赶往荒园,留下的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与孩子,我自然忧心。”姐姐心性敏感多疑,她只能这么解释。 秋之北不知是信了还是未信,什么话都没说。 秋之南背对着她,闭了闭眼,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和姐姐会到这般局面。 不知等了多久,有人轻微扣了扣窗户:“之南,你们在吗?” 听声音是蓝漠。 因为担忧会有人趁机闯入城中,秋之南此前把房门关了,此刻忙打开窗,看向门外的蓝衣男子:“情况如何?” 蓝漠知晓她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便先捡要紧的说了:“言逐风并无大碍。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始作俑者已经被他、城主及宰相大人给制服了。知道你们担忧,我就偷偷溜了回来告知你们一声,”蓝漠挑挑眉,“你们说,要怎么谢我?” 言逐风无事,她们皆松了口气。 秋之南笑道:“是,你最好了,要什么感谢,你直说。” 蓝漠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道:“待你回去,再做一些清洁粉给我。” 秋之南哭笑不得,却也明白他并非真要什么感谢,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罢了,便道:“懒死你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贴心的份上,我答应你。” 蓝漠这才笑眯眯地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你们猜猜,操控死尸对付幻蝶城的人是谁?” 看他的神情像是她们都认识的人,秋之南与秋之北对视一眼,却未能想到一个合适的人,不由道:“谁?” “蝶翔城城主居烨。” 秋之南听到这个名字时,第一感觉是可笑,没想到,害整个幻蝶城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那么一个小角色,他甚至都不是曷天的对手,比武时还想要靠卑鄙的手段取胜,如今倒是借着死尸的凶悍营造一种骇人的假象威风了一次。 不过这种事也确实像是他那种人做得出来的,隐长老当初仁慈只将他逐出幻蝶城,没想到反倒埋下隐患。他不知感恩,反倒生出报复之心,害得城内所有人战战兢兢了这么几日。 “不过……”秋之南有一点不明白,“控制死尸的法子属于邪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蓝漠道:“不清楚,居烨处于昏迷状态中,怎么叫都叫不醒。具体的情形或许得等他醒来才能知晓。” 秋之南倒不希望他能醒过来,毕竟被魔力打败的他定然猜到言逐风的身份特殊,万一说了什么,自然会引来慌乱。她试探着问他:“那股魔力的来源可曾查明?” “我最初以为那股魔力属于死尸背后之人,可原先的居烨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蓝漠若有所思道,“不过……” 秋之北因他前半句话而提起了一颗心,此刻见他停顿,追问道:“不过什么?” “如今的居烨气息古怪而阴邪,身上也的确有股强大的魔力,结合他修炼邪术操控死尸来看,像是走火入魔。” 若所有人都这么想,便不会有人疑心其实那股魔力另有其人,她只希望群情激奋的情况下,无人想要追查源头,不过,曷天他们定然知道若居烨开口会有什么后果,大约不会让居烨有开口的机会。 可蓝漠的一句自言自语却又让她难免紧张:“若居烨真有那么强大的魔力的话,单凭言公子与曷天城主、平雅宰相三人的能力是如何制服他的?” 蓝漠一向心思敏锐,秋之南怕他深想下去触及真相,忙不迭道:“能制服便是好事。言和城主一定有他们的办法,待他们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蓝漠也觉得好笑一般道:“也是,我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言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终于解决了,这点破事害得我这些天都没睡好觉。” 两人心有戚戚焉:“是啊,终于解决了。” 说话间,外面再次开始热闹起来,显然是去抓居烨的那些人都回来了。 他们三人忙到门外。 一眼便看到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居烨被卫兵们押送着去了祭台。 居烨如何,秋之南并不关心,她的目光落在被人群抬起的言逐风身上。他像是有所察觉,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秋之南不知道他那一眼看的是她还是姐姐,却仍旧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了。 居烨此番必然是要被处死,秋之南本想去看看,但秋之北性子淡漠,对此毫无兴趣,她只能继续陪着。蓝漠倒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他对这些事情向来好奇心颇重。而且,他说,不亲眼见到居烨受处罚,对不起他这几天的日夜难安。 幻蝶城祭台上的火燃了一夜。 即便她们未曾参与,却也能听到祭台那边传来的声响。 天明时分,人群才各自散了。 居烨被绞死在祭台上,直到死他都未能得到开口的机会,死后他的尸体化为本体蝴蝶,在祭台上悬了多日,受城内之人唾骂。 几日未曾出现的言逐风在事情了结后才再次来见秋之北。 仅仅是一眼对视,却胜过千言万语。 秋之南自觉躲了出去。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晃悠了半日,回去的时候透过半掩的房门,却恰好看到言逐风偏头吻上秋之北的唇。 她心中蓦然一疼。 隔日,便对爹娘提及要回栗山。 爹娘面上虽有几分不满,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对她的选择,他们知道无法改变,只好默许了。 秋之北知道她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本就多留了几日,因而也未说让她留下的话语,只叫她有空多回来。 至于言逐风,他仍旧住在城主府邸之中,她并未去跟他道别。 想来如今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机缘天定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回到落隐斋时,隐长老正在书房内翻看书籍,见到她微有些诧异:“你姐姐的身体已经好了?” 秋之南的面色带着几分颓然,摇头道:“有爹娘和言照顾她,我插不上手,便想着回来多学点东西。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形也能出点力,不至于躲在他人身后什么也做不了。” 隐长老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心下了然。沉思片刻,从一排书架上抽出几本书递给她:“既然回来了,便收收心。先把这些看完,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秋之南接过简略翻了翻,见里面均是一些基本幻术,不觉欣喜:“师父,您要教我幻术?” 隐长老颔首:“花粉你触类旁通,亦有自己的想法,已然足够,是时候教你别的东西了。幻术包括结界构造、防御幻术与攻击幻术三大类,其中还包括诸多小项,以你目前的灵力,便从最初级的开始学吧。” 秋之南抱着幻术书籍爱不释手,忽地又想到什么,问他:“师父,传言皆说您一生最出色的乃是奇异花粉、占卜术和幻术,幻术应是其中最难的,为何您不先教我占卜术?” 隐长老眉目沉了沉:“我不会教你占卜术。” “为何?”秋之南心中一紧,“因为我资质不佳?” 隐长老摇头:“与资质无关,是你的心性,不适合学占卜术。” 她下意识追问:“何种心性?” “太过真诚,不够坚定,易被外界所影响。若你能预知他人命运,眼见他人走向凄惨结局,又怎会不想去改变?但天命不可违,明知如此还要与天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明知结局却不去相抗,又会心有不甘,我不愿见你陷入此种迷局。” 私心里,秋之南最想学的是占卜术,因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命运是否真就如预言所说,可偏偏隐长老不愿教她。她也明白隐长老的顾虑,以她的性情,必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人的命运走向悲剧结尾。 罢了,她告诉自己,不知真相或许会更幸福。 她不知道的是,占卜师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即便隐长老肯教她,她亦是无法得偿所愿。 此后,秋之南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幻术上,几乎忘记了山下的人和事,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偶然想起过去的某些画面,心会突然刺痛,但不过也就一瞬罢了。 只是,纵然她几乎废寝忘食地学习,于幻术修为上却依然增进缓慢,虽然书她都能看得懂,也都完全按照上面的方法的来练,却始终像是有东西横在中间,让她无法抓住精髓。 她有时会怀疑,是不是她真就没有这个天分成为幻术师。可每当她开始妄自菲薄的时候,就会想到满身是血的姐姐和躲在言身后无能为力的自己。她不愿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更为拼命,可越是着急,越是没有效果。 隐长老知道她陷入了死胡同,虽有意提点却亦是收效甚微,心中亦感奇怪。按照正常情况来判断,她当能在一月内就能熟练掌握初级幻术,可三个月过去了,她的初级幻术仍旧时灵时不灵。 这种情况此前并不多见。 即使资质再差的幻术师,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连初级幻术都学不会。 很大可能,与资质无关。 隐长老这么怀疑,却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便趁一日闲暇时替她占卜了一次,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过于惊讶之下甚至把占卜所用的龟甲也给摔了。 秋之南听到声响进门,见隐长老呆在原地,又见龟甲碎裂,心知占卜过程中必然出了什么事情,试探着问他:“师父,发生了何事?” 隐长老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秋之南不明所以,难道这占卜跟她有关? 还未问出口,隐长老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淡然道:“没事,失神把龟甲摔了罢了。我会收拾,你先出去。” 这龟甲他一向珍视,每次用都特别小心翼翼,隐长老又非不谨慎之人,怎可能因为失神就摔了?可秋之南心中虽然困惑,却不敢多问。毕竟隐长老虽然一向对她温和,但责罚从不会免,不该她知道的事情更是不会让她知道,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她只能暂时把心中的疑问压下去,继续在园中采集花粉,为配置惑影粉做准备。 房内,隐长老透过窗看着她的背影,手不自觉有些颤抖。 她灵力毫无长进,幻术停滞不前果真如他所料,非资质之故,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禁制影响。而这禁制更非人力所设,乃是天意所为,唯机缘可解。 至于这机缘,却不知何时会出现。 禁制不除,秋之南始终无法成为一名幻术师。 更让他诧异的是,她日后命运的坎坷与波折。 千万年来,他都不曾如此失态过,今日却因为一个占卜而失态至此,实在是因为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有心想做些什么,却又知晓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命乃天定。 他甚至没办法将此事告知于她,让她早作准备。 他失神许久,才看向地上碎裂的龟甲。 这占卜龟甲乃是上古神兽所出,他亦是寻遍妖界才找到,如今碎裂,需原物替代,否则影响占卜结果。可如今家国俱亡,神兽更是不知所踪,一时倒不知去哪里找到替代品。 他犹在失神,忽听秋之南在门外道:“师父,曷天城主来了,说有事找您商量。” 他应了声:“知道了。”这才弯腰将龟甲捡起收好。 曷天来,是找他商量幻蝶城扩建之事。 近日来,受到结界召引,到此处的城民越来越多。人多本是好事,但由此却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住处则是其中最为要紧的一个。他们当初只按照一个城的规模来圈定范围,结界亦是按照这个范围所设,但如今,人多了,便需要扩大土地,而结界势必也要加大。 当初蝶灵国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花草繁盛,灵力充沛,又有死去的幻术师精魂庇佑,根本无需太多人力,如今却都系于隐长老一人身上。他虽然寻了有灵性之物作为支撑,但长久下去怕仍是难以为继。再加上人越多,城内的安全便越是难以得到保障,曷天为此焦头烂额。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胡搅蛮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两人在房内商量了许久,直至傍晚时分,曷天才离开。 秋之南把做好的饭菜端过去的时候便看到隐长老眉头紧锁,不免宽慰道:“师父,您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等吃饱了再想。” 隐长老接过她递过去的筷子,看了她一眼,忽道:“曷天一人力有不逮,你明日下山去协助他处理一应事务罢。” 秋之南有些意外:“我?我能做些什么?” “你聪慧且细心敏锐,他若得你相助大有裨益,你无需妄自菲薄。” 虽是夸赞,可秋之南总觉得隐长老是有意不让她呆在山上,原因为何她不知晓,但想来或许跟她幻术始终毫无长进亦或是此前的占卜有关。 她向来听话,此刻亦未反对,颔首道:“好。”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那我可还能回来?” 隐长老抬眸看她,这才意识到她对自己的安排有误会,便道:“你想何时回来便何时回来。我不过是让你去协助曷天,并非赶你走。你无需介怀。” 秋之南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破,虽有些尴尬,却又不自觉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有些害怕,隐长老会因为她的幻术始终停滞不前而不要她这个徒弟了。他这番话等于是宽了她的心。 这些天,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感,可以不去想山下的事情,可直到下山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些想念某个人。虽然他以前不是她的,日后也不会是他的,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心中总能安心。 她本想先回家看看,不曾想到了家门口,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言逐风在姐姐房中,下意识定住脚步,躲到了一边。即便只能偷看,而未曾说上一句话,可这些天在山上所有的压抑,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了。 她忽然觉得满足。 言逐风本在尝秋之北做的莲子羹,忽地察觉窗外投来一道视线,抬眼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微微皱眉。 秋之北见他如此,奇怪道:“怎么了?” 他揉揉额角:“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这里。” 秋之北探出头四周看了看,却并未看见可疑之人,便将窗户关上道:“大概是你精神太过紧张了,才会草木皆兵。”手指搭上言逐风的太阳穴,轻柔地按着,“你啊,总是思虑太过。城内有长老城主他们照应,你无需担忧。” “嗯。”言逐风轻声应了句,伸手拉过她在自己怀里坐下,“你的身体上次受箭伤后便落下了后遗症,常常心口疼,别让自己太过劳累……”他指的是她特意为他做的这碗莲子羹。 秋之北道:“我没那么脆弱,不过煮个东西而已。哪里就累着了。”见言逐风面露几分不赞同的意味,她又轻笑着补充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就别皱着眉头了,笑一笑……” 秋之南在暗处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转身往城主的府邸走去。 看他们如今的相处状态,应该是此前的矛盾都已经解决了。 既然如此,她便不去打扰了。 ****** 曷天的府邸外挤满了城民,他们七嘴八舌地将曷天围在中间,说着自己的诉求和不满。曷天本想安抚他们,却总是说一句被十句顶回去,简直头大如斗。看见秋之南过来,简直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把这烫手山芋扔过去:“之南是隐长老的徒弟,奉隐长老之命前来,有事情你们跟她说即可。” 趁他们看过去的间隙,曷天直接飞奔上了二楼把门给关了,留下门外哭笑不得的秋之南。 见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自己,她尴尬地笑笑,正想开口介绍一下自己,他们已经自顾说开了。 “我们家虽然只有一口人,可男丁都死在了战场上,难道不该多给些补贴?” “我们家有三口人,仅给三分地怎么够啊……” “我们家曾经可是城中大户,如今就让我们住在草棚里,这怎么行?” …… 一天下来她也被吵得头昏脑涨,恨不能立刻逃离此地,却无处可逃,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拿纸笔记录下他们的需求,言说会跟城主、隐长老还有平雅宰相商量后再给他们答复。 待把所有人的情绪暂时安抚下来后,已经天色将黑,她更是累得直接瘫在了桌子上。 以处理公务为名躲开的曷天从二楼悄悄探出头来:“都走了?” 秋之南有气无力道:“走了。” 曷天这才揉揉涨疼的脑袋下楼来:“吵了三天了,我现在脑袋嗡嗡作响,都快要炸了。” 秋之南心有戚戚然地点头:“房屋、田地分配都是按照每家的人数来的,这本是最为公平合理的,可连这个他们都有不满……”她拎起其中一份,读出来,“这个徐琨,曾是城中大户,富甲一方,所以要求与过去对等的田地,这怎么可能啊?幻蝶城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都给他了别人还要不要活?” 曷天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但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听不进去。这些胡搅蛮缠之人我算是见识到了。”他仰头灌下一杯凉茶,秋之南本想拦下,却也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只好一边去厨房烧水,一边问他道,“平雅宰相怎么说?” 曷天想到平雅的模样,摇头道:“他被吵得烦了,直接闭门谢客。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全都堵在我这里,连门都不让我出。我真想学宰相一样躲起来,可这城中一大摊子事,没人管就要乱套了。” 秋之南试探着问他道:“言不是协助您处理城中事务吗?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曷天眸色沉了沉,看向她,语气略微冷了几分:“让他留下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怎会再让他管城中之事?” 她心道,以往有言在,曷天还能稍微缓解一下压力,现在全部的事情都堆在他一人身上,不累才怪。 当初也并非没有这些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人,可言逐风的气质太过清冷强硬,站在那里就能吓退不少人,也就没人敢闹事。可曷天生就一副好欺负的脸,除非逼到极致,否则一直这副温和的性子,怎会不受人欺负?但要曷天请言重新回来帮忙,他必然是不会同意,也拉不下那个脸,秋之南只好另想办法:“那其他城的城主呢?可否让他们替您去说服这些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何如此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听她这么问,曷天面上的无奈之色更为明显了:他们虽说当初答应平雅宰相配合我,但不知他们是否商量好了,一致认为这些是我分内之事,他们插手便是越权,婉拒了我的要求。一个人还能罚,都这样的话,不可能全都撵出去啊,更何况还有居烨这个前车之鉴在前……” 秋之南心下了然,这些城主曾都是一方之主,做惯了领导者,怎会甘愿受他人差遣?但碍于当初的诺言又不好发作,便各种推卸,不作为。曷天若都罚了,城中无可用之人不说,居烨的事情也可能会重新上演,到时候内忧外患,更为麻烦。 她想了想又建议道:“不如将城内重新划分区域,每个区域选出一人管辖,而区域内所有事务都由此人负责,做好了有奖赏,做的不好便加以惩罚……” 曷天道:“这办法我亦想过,且不说各城人员是否愿意重新划分,单单这个人选就是个问题。” “人选么?可以按照此前选城主的方式来,能者居之。若是如此,应该每个人都想试试,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再允诺他们升迁或是其他的奖赏,想必他们一定会尽心竭力。” 曷天沉默片刻颔首道:“我再考虑考虑。” 水刚好烧开,秋之南为曷天泡好茶后,收起记录着城民需求的纸张准备离开,曷天却忽然出声叫住她:“你下山这几日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为何?”她一时没明白他此举何意。 曷天面露几分尴尬之色:“言公子知我心中对他的身份介怀,便主动从这里搬了出去。他本想在林间随意搭建个休憩之所,但此事被你姐姐知晓,她想着你在山上很少回来,便求了爹娘,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了进去……” 秋之南恍然,有家不能回,现在她算是彻底成了个外人了。不过她的处境向来如此,有家跟没家的区别不大,而且能给言一个休憩之地,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因而心中倒没有什么怨言。 更何况,回去如何面对他二人,她也尚且未曾做好心理准备。 如今,这样也算是解了她的窘境。 她对曷天道谢:“多谢城主。不过我难得下山一次,还是需得回去看看爹娘。待会晚些时候我再回来歇息。” 曷天点头。 她这才离开。 在家门外的时候,她一时踟蹰,怕打扰到言和姐姐。 可窗户已然关上,她不知里面是怎样的情形,窗边又没什么声响,她迟疑片刻,抬手敲了敲门。 来应门的是秋之北。 见到是她,秋之北微有些意外,略带嗔怒地拉她进门:“回来直接进门便好,怎么还敲门?自己家里何必如此?” 她勉强笑笑,却没有解释原因,只道:“我不过回来看看,待会还是要走的。” “这么着急?”秋之北有些意外,“还要回山上?” 秋之南摇头:“师父要我下山来协助城主处理一些事务,因而这几天我得住在城主那里,这样有什么事情比较方便照应。” 她这么说,秋之北下意识松了口气:“那倒也是。” 秋之南心知自己突然回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便假作不知,并未多言,抬眼却见言逐风从房内出来,手中还沾着面粉,刚才他在做什么显而易见。 见到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抱歉,之南,我未得你的同意便鸠占鹊巢。若是你想住在家中,我可以搬出去。” 虽是体贴的语气,可秋之南总觉得疏离得过分,她掩掉内心的失落感,微微摇头:“无妨。我在山上难得回来几次,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你也知道,城主那儿地方大,我想住哪个房间便住哪个房间,算是十分自在了。” 言逐风便未再多言。 说了这么些话,并未见到秋剑行和阮尘然出来,秋之南料想他们不在家中,虽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奇怪,毕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以往他们早就回来了,今日难道有事耽搁了?想到这里,便问姐姐道:“爹娘他们呢?” 秋之北的眼神凝了凝,像是有几分不快:“如今到幻蝶城的城民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仗势欺人、蛮横不讲理者,有个自称曾是宰相大人二叔的人看中了我们家这块地,说风水好,非要我们腾出地方给他。爹娘一直在跟他们争论,可他们根本不理会。爹娘一大早便去找平雅宰相处理,但他一直避而不见,他们便等在那里……直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秋之南本还奇怪今日那么多人闹到曷天那里,怎么没听说这件事,也没见到他们,原来此事跟平雅有关,非得他出面才可。这种乱世,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不相互扶持就罢了,反而还因为各种琐事而闹个不休,平雅大约也是有些心灰意冷,才闭门不出。 秋之南道:“我明日刚好也要去拜会平雅宰相,若是此事今日未能解决,我明日便顺便跟他提一下。想来看在隐长老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秋之北当即欣喜道:“爹娘他们为这件事烦扰了许久,如果你能解决,他们一定很开心。” 秋之南做这些并非想要他们开心,只不过这里终归是她的家,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他人所占?其实若是言逐风出面去找平雅,他定不会不见。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是有所顾虑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不解的视线落到言的面上,后者有所察觉,解释道:“伯父伯母身有傲骨,不愿借助我的能力平息此事。” 秋之南恍然,必然是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才让爹娘放弃了这个方法。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又随意聊了些近日境遇后,秋剑行和阮尘然才面带疲惫地回来,见到秋之南愣了愣。秋剑行简单说了句:“回来了?”就进屋坐下了,而阮尘然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自顾抱怨道:“这个宰相大人脾气真是怪,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开门,真是气死我了。那些人也都是一群流氓,尽是些污言秽语,宰相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中险情(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闷声听着,只字未言,只在她骂完之后才开口道:“师父让我下山协助城主处理城中事务,明日正好也要去见宰相大人,这件事我会顺便传达给他,你们无需忧心。” 听她这么说,夫妇两人很是意外,半晌才不太自在道:“你去隐长老那里学东西,倒是还有些用。” 话语虽然仍旧不甚和善,但终归他们对她的态度不再那么僵,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主动夹了菜给她。 她只觉哭笑不得。只有她对他们有用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才会如此吗? 吃过饭,夜色已深。 秋之南离开家往曷天府邸去的途中,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下来。 她的压力并非爹娘给的,而是言逐风。 他如今对她的态度可谓十分疏离,她在家的半个多时辰,他几乎没主动说过一句话,即便开口也都是回应父母和姐姐的问话。她知道言逐风本来话就不多,可如今却寡言到了让她觉得不安的地步。 他过得不快乐吗? 还是,因为她在,他才如此? 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感情?还是怕姐姐介怀,所以才有意回避?若是后者还能理解,若是前者的话……她咬咬唇,日后该如何面对他? 她本觉得自己做好了与他渐行渐远的准备,却发觉真到此时,她心中的苦涩不亚于当初纠结犹疑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她有些抓狂地挠挠头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她很想知道原因,却不知该问谁。 在原地抓狂了许久,她才理了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继续往曷天的住处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总得习惯。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疏远她,都是好事。这样她总有一天会忘记自己曾喜欢过他,也就不会再为他而难过。 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株苍天古木下,站着一个白色身影,由于隐在暗处,看起来并不分明,因而她并未留意到。 言逐风见她走远,才从树下走出,眸色微微沉了沉。 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便以查探四周有无可疑人物为借口出来,本想跟在她身后暗中护卫,直到她安全抵达。却没想到,看到她抓狂的一幕。 他大抵能猜到她为何如此,他故意在疏远她,她怎会毫无察觉?当初他明明答应过她,即便见到秋之北,也会待她如往常,如今却食言了。 可他只能食言。 这本就是无法两全之事。 当初是他未考虑周全。 彼时他并不知晓今日会面对怎样的境遇,也不知晓强迫自己不要去靠近她有多难。如今,秋之北为他险些身死,他不能,也无法辜负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远离这个让他心绪动荡的女子。 他若想不被一个人发觉行踪实在太过容易,因而秋之南始终未曾发觉有人跟在她身后目送她安全抵达。 她进门后,言逐风未作迟疑,转身离开。 由于心绪杂乱,他未曾留意到暗夜隐映处,一袭黑影,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当晚,曷天府邸失火。 浓烟滚滚,红了半边天。 三层竹楼火势旺盛,没有丝毫止息的迹象。 秋之南因心神不宁,一直未曾睡着,也就因此,当火燃起时,她几乎是立刻发觉,并下楼叫醒了曷天。火是从前门燃起的,一楼火势太过猛烈,无法下楼,曷天便以幻术在墙上融了个洞,然后拉着她从二楼跃下。 而后他们看到一个可疑的黑影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可那人动作太快,行踪诡谲,他们追到竹林中便不见那人的踪迹,只好原路返回。 到府邸门外时,那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大部分人一边忙着救火一边大声呼唤着城主,神态焦灼而不安。有一人跪伏于地,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你们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们了!”若非身旁有两人死死拉住她,她怕是已经扑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那是秋之北和父母。 她心中一悸,刚想奔过去,便听曷天高声喊了声:“我们在这里!” 众人循声看过来,刹那间,有人愕然,有人欣喜,有人难以置信,但很快都朝着他们围过来,人既然安全了,便没人再想要去救火。 纷涌而至的人群挡住了秋之南奔向姐姐的脚步。她正心急,却见姐姐三人亦转头看过来,便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在这儿。但让她意外的是,姐姐看过来的那一瞬,眼中竟然带着满满的绝望,甚至转身仍想要往火场扑。 她颇为奇怪,想问到底怎么了,却被几人拉住,七嘴八舌道:“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没有见到人出来啊,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真是吉人自有天象,快把我们给吓死了!”“真是可惜了颜公子,那么大的火,他还往里面冲,这下肯定尸骨无存了……” 秋之南敏锐地从他们的话语中捕捉到言的名字,猛然看向说话之人:“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颜、颜公子他以为你们没、没能逃出来,硬是冲了进去,现在还没出来呢,这都半柱香了……” 秋之南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何姐姐见到她安然无恙,却仍旧想要往火场里扑,她本以为她最初喊的“你们”指的是她和城主,原来她喊的是她和言。 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埋头往着火的房子冲。 人群中几人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骂骂咧咧了一声:“急着找死啊!” 曷天亦听见了言逐风身在火场的那句话,见她动作,猜到她的意图,脸色突变道:“快拦住她!” 可没人能及时做出反应,被人群阻隔去路的曷天眼睁睁看着秋之南一头扎进火场之中,瞬间被火苗吞噬。 秋之北拼命挣扎,却被爹娘死死拉住,她只能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撕裂的叫喊:“小南——” 曷天愕然过后忙指挥众人救火:“快快快,快救人!” 此刻竹楼已经被烧榻了半边,熊熊的火焰将整个房子包裹其中,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盘踞在上空。 所有人忙重新捡起水桶,有修习水系幻术的幻术师则努力从地底引水来延缓火势蔓延速度,但火势实在太大,这些幻术师们的修为又着实一般,好半天火势都没有止息的迹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火中险情(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在火场中艰难地寻找那抹白色身影,浓烈的火焰灼烧着皮肤,断裂的房椽一次次砸下,可她毫不在意,一边默念自己学会的水系初级幻术包裹身体,一边艰难地朝里走。 她第一次痛恨这竹楼这么大,第一次为自己不喜欢在一个固定的房间里睡觉而后悔,若非如此,言逐风在房间里找不到人便会知道她不在此处,早就出去了。“言,你在哪里?咳咳咳……”甫一开口,便有浓烈的烟尘被吸引肺部,呛得她一阵咳嗽。 无人应答。 越是沉默,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火差不多烧了近一柱香,若非城主的府邸当初预想过会有火灾隐患,内部用泥沙封死,建得十分牢固,此刻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言既然进来这么久还未出去,很可能是在哪里昏了过去。 这种担忧让秋之南心中更为焦灼,本来就时灵时不灵的幻术彻底使不出来了。还好刚才身上沾染的水珠让她暂时还能抵挡一下热浪,她捂着口鼻继续往下一个房间摸过去……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找到他。 身上的水珠渐渐被烤干,火苗灼烧着皮肤,秋之南几乎能够闻到烧糊的味道,痛楚也寸寸袭上身体,她开始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进来多久了? 言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找了这么多房间,都没见到他,他应该是安全的吧? 一堵被烧裂的竹墙砸下来,她未及时躲开,直接被砸倒在地。 火苗爬上她的衣服。 她很想伸手将火扑灭,却发现自己被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这才感觉到绝望,绝望的不是快要死在这里,而是即便死了她也没能见到言逐风。 言是为了救她才踏入这片火域,若她因此害死他,即便她死了,也无法瞑目。 眼睛渐渐要睁不开了…… 好累啊。 她的眼睛快要彻底闭上时,一抹白衣出现在她视线中。 难道她太过担心,竟然出现幻觉了吗?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那衣角,却被一只手反握住,手指冰凉,指节修长,原本白皙的手指此刻却满是黑灰。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确确实实是言逐风! “言……”她艰难地开口,想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她发不出声音。 言逐风微动手指,一股魔力席卷而过,竹墙刹那间被掀飞。 她身上压力顿轻,心中却颇为不安,这样的话,他的身份会被发觉的啊。 刚想说话,便被一股大力扯进了怀里。 言逐风抱着她的身体竟然有些微的颤抖。 她所有的担忧不安急切在他这个怀抱里悉数化为烟尘,安心地笑了笑:“你没事……真是……” 太好了还没说出口,她就身子一软,栽倒在言逐风的怀里。 即使是在昏迷中,那灼热得令人窒息的火苗仍旧在烘烤着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无法喘息,她仿佛看到言逐风被火苗吞噬,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想要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猛然惊醒:“言!” 睁开眼睛的刹那,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秋之北,梦中的情景还清晰无比,那种强烈的痛楚让她一时顾不得其他,忙抓住姐姐的胳膊问:“言怎么样了?” 秋之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停了片刻才轻声道:“他没事,你别担心。” 秋之南这才放下心来,转瞬想到似乎应该为自己的反常行为做个解释,刚开了个头:“姐姐,我只是……”就被之北淡淡打断,“我明白,他舍命救你,你担心他的安危也是自然。” 虽然说着理解,但她的话语和眼中流露的神情均像是在质问,你何德何能值得他舍命相救,而你又以什么身份来担心他?姐姐的怀疑在情理之中,她根本没办法解释当时不顾一切冲进火场的那种冲动为何。 幸好,蓝漠端着一碗药进来,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蓝漠见她醒着,面上由欣喜转为怒气冲冲,连名带姓地叫她:“秋之南!那么大的火,你还冲进去,你不要命了啊?你到底是怎么……” 瞥到秋之北的眼神,想到什么,蓦然改口道,“即便你因为颜公子冲进去救你而心中有愧,不愿亏欠于他,担心之北失去他会痛苦并迁怒于你,但你总得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啊……要不是我爹娘拦着我不让我去,我怎么都要死死拉着你,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其他人不知她为何冲进去,蓝漠却知之甚详,他此刻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过是故意给之北听,为她解围罢了。 秋之南领了他的好意,顺着他的话道:“对不起啊,蓝漠,我当时看到姐姐哭得撕心裂肺,怕言为救我死在火场之中,姐姐日后会埋怨,便没考虑那么多……” 他们两人的话秋之北并不全信,可心中的怀疑却的的确确因他们三言两语而有所动摇。她想到,若是果真如他们所说,那她的怀疑岂非可笑?甚至显得有些无理取闹。这可是她的亲妹妹,她若是因此误会了她,这千年来的姐妹情谊岂非不复存在? 言亦说,他进去一方面是顾及她们姐妹情深,怕之南出了什么事情,她会郁郁寡欢,所以才想要试试;一方面却是曷天对他有过收留之恩,他无法对此置之不理。 两个人的理由都合情合理,可为何她心中始终有芥蒂? 她回神看向秋之南的时候,恰好她在问自己:“我们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便先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口道,“众人齐心协力把火势压了下去,那时房子几乎全部化为灰烬,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虽然你们都昏迷不醒,但幸好都还有呼吸。” 那般情形之下,他们当无可能生还。秋之南猜测,应该是言构筑了结界,隔绝了火焰侵袭,为免被人怀疑,又在最后关头撤去结界。虽然他在火场中使用了魔力,但当时幻术师们都在用幻术,他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魔力被隐藏其中,大概并未有人留意到。 言逐风后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不过有一点是她没有预料到的,那便是那火并非寻常燃起,而是有人放了把火后,再用火系幻术助燃,那股力量乃是魔力,是以幻术师们用了许多精力才将火扑灭。他们都以为那魔力是放火的人身上的,因而未曾对言刹那间爆发的那股魔力生疑,如今更是在城内竭力搜查可疑人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敌暗我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蝶灵国混进了魔族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秋之南隐约察觉他话语中有未尽之言,但顾虑到有秋之北在旁边,没有详说,便也未问。趁秋之北出去端药的时候,言逐风才道,他怀疑此事和当初那个首领有关。 “你是说,牧昕的舅舅奚朔?”当初他从言逐风手上逃脱,后来下落不明,如今怎么又出现了?“你为何怀疑是他?” “我与他曾交手过,这股魔力似曾相识。其实,此前被蛊控制的死尸出现时,我便疑心和他有关,后虽被证实是居烨所为,但我总觉得此事背后有人操控,他身上的魔力出现的太过蹊跷……再加上,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的举动。” 对于他的判断,秋之南深信不疑,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还是不肯放弃。曾经河沿镇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连牧昕都已经……他真的非要拉一堆人陪葬不可吗?“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他话还未说出口,秋之北便端着药走了进来,言逐风便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秋之北见他们说得好好的忽然沉默下来,狐疑道:“怎么我一进来你们就不说话了?有什么是不方便我知道的吗?” 她虽然语音含笑,像是在开玩笑,可言逐风和秋之南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他们确实对她有所隐瞒,只不过和她以为的不同罢了。他们的初衷都是不愿之北担忧,却不知他们这么默契的隐瞒,却让她的怀疑更甚,脸色渐渐冷了,“你们为何不说话?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姐姐,你误会了,我们刚才不过是随便聊聊,你进来我们刚好说完罢了……”秋之南示好一般想要拉她的手,却拉了个空。 秋之北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语带质疑道:“我误会什么了?你们本有未尽之言,却在我进来时皆噤口不言,真当我什么都没注意到?” “之北,”言逐风亦开口,面色有几分无奈,“你不要如此多疑。” “我多疑?”秋之北冷笑,“真是我多疑吗?你们一个个不顾安危地冲进火场中,要我怎么想?又让别人怎么想?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在灰烬中紧紧抱着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真是我误会了吗?” 秋之南微讶,她昏迷前确实察觉到被他抱进了怀里,但她以为那不过是她被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为何要…… 言逐风并未看她,只对秋之北解释道:“她的身体皆被火焰灼伤,那样的情形下,我唯有以自己身体替她遮挡,方能保她一线生机。这些我此前已然告诉你,你为何不信?” “我也想信啊。”秋之北眼中有泪,“可你们过去曾朝夕相伴半年多,早超过了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我真的没办法……” 言逐风轻叹一声,将她抱进怀中:“我虽跟之南相伴那么久,却并无男女之情。若非因你,我亦不会救下她,这些你当明白……”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秋之南心中还是难免刺痛。她很快把这层酸涩压下去,笑着附和道:“是啊,姐姐,他是为了你才救我,更是为了你才义无反顾地离开。你无论如何都不该怀疑他对你的心意……” 言逐风问:“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信我吗?” 秋之北的情绪在他这句略带着无奈和遗憾的话里缓慢平息下来,片刻后才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们,我只是太害怕。你们不知道,看到你们双双冲进火场,却始终没有出来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恐惧……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言逐风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我行事一定更为深思熟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嗯。”秋之北这才点头,停了片刻又道,“言,有什么事情你们别瞒着我好吗?我知道你们或许是为了我好,但你们的隐瞒总让我有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不安又惶恐……” 言逐风沉默片刻才道:“我跟之南刚才在猜测此次城主府着火背后之人,确实是怕你担心才对你隐瞒。你若想听,我都告诉你。” 秋之北肯定道:“我想听,无论这件事真相如何我都想听。你告诉我吧。” 言逐风让她坐下后,才简略地把过去曾与奚朔之间的过往讲述了一遍,而后补充道:“此人对蝶灵国和我均积怨已深,如今混进城内,若是不尽快找出,怕是会后患无穷。” 秋之北道:“此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即便加强防守,怕也是防不胜防。” 言逐风赞同道:“没错,所以要引他出手。” “如何引?” 言逐风不自觉看了眼秋之南,而后才道:“此人的首要目的是我,选中城主府邸下手亦是因我之故……” 秋之南/北:“为何这么说?” “此前逃亡途中我始终与之南在一起,或许他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解。两日前,之南孤身下山,留宿于城主府邸之中被他寻到机会……”言逐风虽然言语含糊,但两人却都理解了,奚朔必然以为秋之南是他心中所爱,是以才想要杀了她,让他尝到失去挚爱的滋味。 虽然这个事实让秋之北心中不快,但终归未曾表现出来,只问他:“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他的目的既然落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他知晓我在乎的人只有……”他看了看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时不知该说是之北好还是之南好,便略过不提,简略道,“因而我会给他营造一个假象,引他再次出手。” 这是一招险棋。若这计划出了任何纰漏,她们中的某个人有闪失,他都会后悔莫及。可若不让她们犯险,便很难找到此人,任他留在城中,她们的安全更难得到保证。 秋之南理解他的想法,开口道:“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情,我们会保护好自己。”言毕才发觉这话本该由秋之北说,略有些惴惴,秋之北却像是并未留意一般,颔首道:“之南说的对,若能将他成功擒住,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 言逐风见她们皆不反对便未再多言,转身欲出门部署,却又被秋之北拉住,嘱咐道:“此前虽然有隐长老替你疗了伤,但你的身体终归还未复原,遇事别逞强……” 言逐风道:“好。” 秋之北这才放他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移形换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出门后,轻轻舒了口气,适才有件事他未曾对两人明言——奚朔会将城主府邸视作目标,必然和他那一日的暗中跟随脱不开干系,奚朔大约因此才判断秋之南在他心中的分量,想要让他感受到锥心之痛。他能想到一旦说出因果,之北会有的反应,所以只能不提。 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定了定心神去找曷天。这件事,需得他配合才行。 午时,曷天召集人手于祭台之下,言说此人既然焚烧城主府,定然是想置他这个城主于死地,此次计划落空当还有后招,遂派人严密防守他暂居地周围及幻蝶城的八个出口,并安排人轮流在几条主干道巡逻,似乎全然未曾想过此人的目的并非自己。 当晚,七竹之苑。 守在房外的两人抱怨连天,一人道:“这里能出什么事情,城主非要派我们守在这儿,真是浪费时间。” 一人道:“是啊,城内这般不太平,还要我们来守着个小丫头,真不知道城主是怎么想的。”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我倒宁愿跟小甲他们换换,好歹他们还能……” 话未说完,他们便察觉背后一阵阴冷,警觉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刚扭回头,背后就双双遭到重击,不过瞬息之间,先后倒地。 一道黑影靠近七竹之苑,试探着推推窗,发觉窗户并未上锁,他轻而易举就推开了,不觉冷笑,不久前才遭遇那样的险情,居然还没有半点戒心。 他从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跃了进去,脚步轻盈,未惊出半点声息。 床上两女子正在熟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无察觉。 匕首刚出鞘,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有人于暗处开了口:“你果真还是耐不住性子出手了。”他此前要求曷天故意将人支开,使得此处防卫松懈,破绽百出,便是想引此人过来,而他果真未曾错过这此机会。 黑影一怔,未停下手中动作,可匕首却刺了个空。 刚才还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他这才察觉上当,转身欲逃,却被言逐风拦下。 黑影并不恋战,只虚晃几招,越窗而出。 不料窗外早有人相候。 蓝漠手中长剑出鞘,黑衣人原地翻滚一圈避开刺向自己要害的那一剑,瞬息拔剑与蓝漠战至一处。 言逐风撤去加诸于秋之南与秋之北身上的结界后,也破窗而出加入战局。 眼前之人,他一人本足以对付,只不过蓝漠心思太过缜密,又观察入微,猜到那人的目标是言逐风和秋之南,所以此前特意找到他,问他有何打算。而在知道言逐风的计划后,又主动要求配合他行动,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有蓝漠在侧,言逐风无法展现真正的实力,可眼前之人魔力强盛,而蓝漠灵力又不算太高,他料想只要趁着夜色速战速决,当不会被蓝漠察觉。可交手几招后,言逐风便发觉不对劲,这个人身上的魔力和他所接触过的黑衣首领并不同。 他并非奚朔! 难道是他判断有误? 言逐风虽心中疑虑,手中动作却未停。 此人身法诡谲,行动迅速,虽然每次避开两人的招式都险而又险,可几十回合下来,他竟毫发无伤! 移形换影。 刹那间,言逐风判断出了他所用的术法,却又十分不解。此法虽然能让他行动敏捷,却极其耗费灵力,且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显然只想脱身,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 原因为何?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 视线移到半开的窗户上时,他心中忽地警铃大作。 调虎离山! 糟了! 他果断脱离战局飞奔回房间,可已然晚了一步,此前还安稳在房内的两人此刻皆不见了踪迹,而门外传来一声狂笑:“想要她们活命的话,子时来竹林深处找我。” 窗外,蓝漠本就不是那黑衣人对手,又听到这句话,一时失神,任由黑衣人脱离控制。他并未追上去。 此前在言逐风脱离战局的时候就心知不妙,此刻才明白缘由。黑衣人不止一人,此人不过是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一个幌子。 他问从房内出来的言逐风道:“怎么办?” “事已至此,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做。” “我和你一起去。” 言逐风本想说不必,可转念想到他对秋之北的心意,知晓即便不许他跟来,他也不会听话,而他偷偷更来麻烦更甚,便颔首道:“走。” 竹林深处,鬼影曈曈。 不时有狞笑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密切留意周遭的动静。 走了半天,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言逐风知晓那人必在此处,遂朗声道:“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黑衣人便突兀地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这瞬移术,言逐风并不意外,只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道:“你要我来,我来了。人你可以交出来了。” 奚朔轻笑:“你要我放我便放,那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心力抓她们过来?” “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 言逐风与他对视半晌,方开口道:“命我可以给你。人你先放了。” “这可不行。”奚朔却并不满意,“我怎么知道我放了人之后你会不会反悔?我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可后悔莫及。” “那你想如何?” “这样好了,”奚朔假意想了想,提议道,“两个人中你选一个我放她离开,至于另外一个,待你交出性命后,我再放了她,如何?” “我怎知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商量的余地?她们两个人的命可都在我手里,接受我的提议的话,最起码有一个能活下来,若不答应,她们可都会死在这里。你忍心?”奚朔似乎笃定他一定会按照他的话来做,语气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怎么样?选吧?” 言逐风手握成拳,面色冷肃。 蓝漠见他果真开始思考,急道:“他这是陷阱,你不能按照他说的来做!” 言逐风看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蓝漠一时无言以对。若言逐风不选,两人势必会死在此人手中,即便他们最终能杀了眼前之人为她们偿命,可一切也失去了意义;若是言逐风做出选择的话,那么活下来的便是两人中的一个,而言逐风和另外一个人很可能都会命丧于此。 要是他,确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个抉择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蓝漠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言逐风的脸上,心中紧张而忐忑。 他会怎么做?又会选择谁? 空气不知道沉寂了多久,言逐风才抬眸淡淡道:“你放了之北。” 黑衣人突然间放声大笑,像是有几分讽刺。 言逐风知道他在笑什么,原本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之南,来到这里后,他身边的人变成了之北,可偏偏那一夜他又暗中保护之南。在奚朔看来他定然是个不专一,还在两姐妹之间周旋的可耻之人。他并不想解释什么。 奚朔笑完之后,才打了个响指。 有黑衣人带着两姐妹现身,将她们交给奚朔后又迅速隐去身形。 两姐妹见到言逐风的刹那,皆面容激动,想说什么,却因为被束缚,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奚朔见此,便撤去了封住她们言语的术法,让她们能开口说话。 秋之北遂朝言逐风大喊:“救之南!言,不要管我,求你救之南!” 言逐风未答,只道:“之北,你过来。” 秋之南一言未发,却看着看着言逐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像是丝毫不为他放弃自己而感到难过。 奚朔一挥手,秋之北身上的绳索便自动解开了。 秋之北纵然得到自由,却站在原地未动,她抬眸神色复杂地看了言逐风一眼后,果断用手去扯捆住秋之南的绳索,似乎想要将它扯断。 奚朔见此,冷哼一声:“不必白费力气了,这绳索是特制的,你越扯便会绑得越紧。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好歹能捡回一条命。” “我不要!”秋之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去扯绳索,秋之南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勉强开口道:“姐姐,你走吧。” “小南。”秋之北见她呼吸不畅,这才松手,却仍旧不肯离开,眼泪缓缓流出眼角,“我怎能再一次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上一次我已经后悔莫及,这一次,我怎么都不会离开!” “姐姐,上一次,我能安然脱身,这一次一定也可以。别让言的苦心白费好吗?这个人并非良善之辈,他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你若执意留下,很可能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现在最起码你是安全的。我求求你,别管我,快走!”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 秋之北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一抹脸上的泪,掉头往言逐风这边跑过来。 她站到他面前,刚想说什么,言逐风已经抬手将她打晕,推到蓝漠怀里:“带她走。” “你要做什么?”蓝漠抱住秋之北,却满面不解,言逐风不答,只重复道,“带她离开。” 蓝漠看看怀里昏迷的秋之北,再看看一脸诡异笑容的黑衣人,又看看一脸不容置疑的言逐风,咬牙抱起秋之北往来路奔去。 奚朔见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才懒懒道:“人我已经放了,你答应我的也该兑现了吧。” “你并非一人,我怎知你会不会前一刻放了她,后一刻就让那人再将她抓回来?” “所以呢?”奚朔微微眯起眼眸,像是已然没了什么耐心,“我给你选择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言逐风轻笑:“我不过是想要确保她安全罢了,否则我交出性命岂非全无意义?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做?” 奚朔不自觉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待如何?” “我在之北身上设了保护结界,能时刻感知到她的状态。她若平安,我自会把这条命给你……” “不要!”秋之南听到这里,忙出声道,“言,你快走,不要管我!” 言逐风看着她,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之南,我答应过牧昕会照顾你,却让你落入这样危险的境遇之中,本就不该。如今既已至此,我又怎会留你一人在此?若我的命能换来你安然的话,亦算是值得。” “根本一点都不值得!你明知他是个怎样的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又怎么会放了我?他不过是拿我威胁你,让你白白送命罢了!” 秋之南冲着他大吼,“你不是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吗?你不是想跟姐姐双宿双飞吗?你把命赔在这里算什么?!我从出生起便是祸国之害,给家人朋友带来无尽的灾难和折磨,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今日若是害死你,我即便能活下来也会痛苦一生!你走!我求你,快走!” 言逐风盯着她,轻微叹息了一声:“傻丫头,你若死了,我亦会痛苦一生。”他声音压得太低,秋之南并未听见,只是一意地冲着他喊:“我死不足惜,你别管我,走也好,杀了他也罢,都比按照他的话来做要明智太多!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不必受他威胁!” “臭丫头,话还真多。”奚朔一个不耐烦再次封住了她的言语,她只能瞪眼干着急,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做完这件事,奚朔方漫不经心道:“我对那丫头的命没有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莫非……你在拖延时间?”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手中的剑也缓慢地架到了秋之南的脖子上。 言逐风凝神感知加诸在秋之北身上的结界气息,平稳无波,确信他所言非虚,微微放下心来,才道:“你要这条命,给你便是,但你可做好了承受它的准备?” “我有何不能承受?”奚朔像是觉得他的问法可笑一般,大笑出声,“即便你是驭魔国储君,那又如何?你死了,我大仇得报,即便日后身死他人之手,又有何妨?” “即便遇到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之事,你也不在乎?”言逐风化出长剑在手,像是跟他谈心一般淡定自若,全然没有即将赴死的恐慌,反而极为从容,“或许你将再也无法转世重生,三族皆为你所累,世世代代受人奴役,受尽世间责难……” “闭嘴,休要危言耸听!”奚朔厉声喝止他,“我不过弑魔而已,又非弑神,怎会如此?!” 言逐风轻微勾起唇角,浅淡一笑:“若你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他深深看了眼秋之南,将剑搭上自己的颈项。 纵然他有通天之能,这般情形之下,也只能舍命相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兽玄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试图阻止他自戕,可他根本不为所动。眼见那剑离他的颈项越来越近,秋之南心中忽地略过一阵苍凉的冷意。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突兀地笑了笑,以唇语对他道:“照顾好自己和姐姐。” 言逐风能读懂她的唇语,却不明白她为何要说出这么一句话,动作滞了滞,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而后她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根本措手不及。 此事亦在奚朔意料之外,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握在手中的剑,上面并无血痕,猜到她用了自绝经脉之法。倒是他低估了这女子的烈性与痴情,竟为了保护他,选择了自尽。 他刚想要蹲下身探她的鼻息,便察觉一阵风飞速席卷过他周身,下意识抬剑抵抗,却被一股大力撞飞,勉力支撑起身体,便看到口吐鲜血的秋之南被言逐风抱在了怀中。 他心知不妙,艰难站起身,准备趁言逐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此地,却察觉一阵足以撕裂天地的狂风扑面而来,将他再次掀翻在地,而一个透明的结界也在瞬间铺开。 他抬眼,便见到处于风暴之中的言逐风,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带着满满的肃杀之意,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过来,面如午夜罗刹。 他心中一慌,边退便警告道:“你若在此使用魔力的话,便再也无法在幻蝶城待下去!” 言逐风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朝他走过来,眼神冷得仿若雪山之巅极寒的冰层。 奚朔忽然间觉得无比的恐惧。 他还是低估了言逐风的能力。 在他这样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甚至连武器都幻化不出。 上一次对决,他所显露的力量顶多是他实力的三成。 这个人强到可怕! 察觉周身的灵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半分都发挥不出后,奚朔蓦然用拳重击地面,一下又一下。 言逐风眸色微动,心知有异,挥剑便朝他刺去,却撞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被弹了回来。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体型庞大的黑影。 言逐风稳住身形,未能认出此物是什么,只当是什么障眼法,提剑再次朝着它刺过去。 那物忽地张开血盆大口珉洑剑给吞了进去。 言逐风松手跃离,试着把珉洑剑召回,却发现失去了跟它之间的感应。 他面上微显诧异之色。 那黑色的庞然大物没有任何动作,只在片刻后再次张开嘴。 珉洑剑被它重新吐了出来。 但这次,它攻击的目标却变成了言逐风! 言逐风心中一惊,此剑乃他灵力所化,向来跟他心意相通,不刺中绝不会更改目标,此刻却……他祭出护体之气挡住珉洑剑,蓦然想通因由,嘴角微挑看向奚朔道:“能令神兽玄龟听你号令,倒是我小瞧了你。只可惜,这把剑不会轻易被炼化,为你所用。” 他似毫不惧怕珉洑剑周身强大的灵力,伸手轻弹剑身,喝了声:“醒来!”剑“叮”地一声脆响,似在回应。不过须臾,剑身的黑气被白光遮掩尽数吞噬,珉洑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奚朔面色大变,他没想到言逐风的剑竟和他的人一般不可控。 可纵然心中再为惊讶,他如今只能勉力相扛,无法后退。 灵力使不出,他能利用的唯有那人给他的这只神兽。 他拿起挂于腰间的玉笛,吹出几个简陋的音符,神龟听到号令一改此前无知无觉的神态,拖着笨拙的身体,朝着言逐风狂奔过来。 言逐风以剑光相抗,无奈此龟乃是神兽,而他怀中又抱着一个人无法全力施为,反而被厚厚的龟壳逼得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他趁剑光挡住神龟的间隙,将秋之南的身体化为原形,纳入怀中,而后才将剑收回,跃离此处。 珉洑剑承袭了他自身半数灵力,却也只能暂时阻挡神龟的攻击,更别提伤害它分毫。 神龟找不到目标显得有些狂躁,努力辨认了一下方向后,再次笨拙地向着言逐风扑来。 神龟灵力不凡,言逐风知晓以蛮力和它相抗的话并无胜算,视线落在操控神兽的那只玉笛上。思忖片刻,他腾空而起,踏在神龟背上,几个腾挪间,落在神龟背后。 神龟身形巨大,行动不便,即便及时察觉了他的意图,转身却极为困难。言逐风瞅准这个时机,朝着奚朔扑过去。奚朔见势不妙,玉笛吹奏的笛音愈发急促,可再怎么快都快不过言逐风的瞬移术。 转瞬间,玉笛便到了言逐风手中。 只不过,他此前仓促间吹奏出的音符已经给神龟下达了足够明确的指令。即便笛音停止,神龟依旧按照奚朔的指令朝言逐风冲过来,周围的竹子在它的大力之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言虽然将笛子拿到手,却不知怎样的音律才能让它停止,只能一边尝试,一边闪躲。可他胡乱吹奏出的音符却让神龟的心智更乱,动作更为疯狂。 察觉此举不能奏效后,言逐风只好放弃用笛音阻止它的意图,再次腾空跃上它的背,将全部灵力灌注于剑尖,企图穿透这厚厚的一层龟壳。但并无任何作用。 他沉思片刻,跃下龟壳将一旁冷眼旁观的奚朔抓过来,命令他道:“阻止他,否则我杀了你!”再让这神龟横冲直撞下去,这片林子便要毁于一旦不说,结界怕是也会被破坏。 奚朔冷冷看他:“你妄想。” “你!”言逐风恨不能直接给他一剑,扭头见神兽再次冲过来,用奚朔挡在身前,可神兽却似乎认不出他是主人,一爪将他拍飞。他吐出一大口血来,险些因此丧命。 言逐风知晓此法不奏效,只能边躲边想办法。 还没想到应对之法,它已经再次攻击到自己眼前,一爪挥过来,言逐风下意识抬剑格挡。没想到一直没有痛觉的神兽,却忽然像是察觉到痛意一般,猛然缩回了爪子。 第一百三十章 无力回天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心神微动,踏空而起,卡住龟壳,不让它缩回脑袋,剑径直往它脖颈扎下。纵然它皮糙肉厚,可跟厚重的龟壳相比,这里显然尤为脆弱,神龟痛得胡乱奔走,脑袋也剧烈地摆动,似乎想要将他甩下去。 言逐风左摇右晃,根本站立不稳,只好死死地握住珉洑剑的剑尖,往上面灌注灵力,一寸寸往它肉体里扎下。 机会稍纵即逝,他绝不能放过! 纵然他被甩得头晕眼花,却不敢松手,死死地握住剑柄往下压。 剑入体越来越深,神兽越来越狂躁。 言逐风终是被甩了出去。 他翻转一圈落地稳住身形,看到神兽状若癫狂,显然痛极,珉洑剑此时已没入一半。若时间足够,静候它失血过多而倒下,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神兽癫狂之下胡乱撞击结界,竟让结界破了一个洞。 结界本非外力可以破坏,可神兽终究是神兽。 虽说言逐风及时修补了缺口,它的爪子仍旧透过那破裂的洞口将被引来的人拽了几个进来。 那几人虽然未受伤,可被这个庞然大物抓在手中,难免惊慌,眼看它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自己吞进去,惊恐地呼救:“救命啊!!” 言逐风手中已无兵器,只能冲上去以肉体阻挡神兽的牙关。 神兽察觉他的举动更为抓狂,大怒之下将本要送进口中的几人甩了出去。 言逐风以风力托举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平安落地后,才化身为风从神兽口中脱身,再次跃到它的颈部,朝着珉洑剑狠狠踏下。这一击几乎用了他的全力,珉洑剑全部没入神兽的颈项中,几乎穿透,唯留剑柄在外。 神兽仰天长啸了一声后,颓然倒下。 巨大的身影砸起厚重的烟尘。 言逐风确认神兽没了气息后,才反手将剑拔出,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他不以为意地擦擦脸上的血,朝奚朔走过去。 奚朔没想到连神兽都命丧他手中,一时惊恐难当,可他已经没有其他可利用之物,眼睁睁看着言逐风提着剑靠近,只能不断往后退,试图逃开这如影随形的巨大压力,却根本退无可退。 这结界是言逐风所设下,既然身处他的结界之内,便只能受他摆布。 奚朔认清楚现实后,不再逃,反倒恶狠狠地威胁道:“我就算死,也会化成冤魂向你索命!” 言逐风冷冷地看着他:“我随时恭候。” 手中银白利剑再不留情地刺下,眼看就要取他性命,一柄墨玉折扇却凭空出现,挡下了他气势汹汹的一击。而后,折扇飞入一人手中。 那人出现在奚朔身后,头戴一顶巨大的斗笠,四周一圈黑布将面容完完全全遮挡,只能看到下颌一道几近完美的弧线和把玩着折扇的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 言逐风沉默地看他,烈烈飓风中,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安静伫立。 结界成形后,除非主人允许,外人无法进入。 这个人显然一直在结界之中。 可这么长时间,言逐风对他的存在竟然全无察觉。 他知道,眼前之人的力量绝不亚于他。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威胁。 可他并无退缩之意,正想再战,那人却挥出一道烟雾遮掩了他的视线。 待他冲进烟雾,那男子和奚朔尽数消失不见。 他颇为讶异,结界仍在,可两人却就这么从他的结界中消失了。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除非那男子手中有能破结界的灵物——月隐或是轻霜。 月隐乃天界之物,他不可能拿到。而轻霜虽是魔界之物,可早就下落不明…… 这人的身份到底为何? 他又想做什么? 他失神片刻,才想起自己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忙从怀中将秋之南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重新化为人形的秋之南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嘴角的血渍已然干涸,像是已然没了气息。 他试探着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近乎于无,却并非全无。 他蓦然撤去结界。 正在苦苦寻找结界入门之法的众人突感阻滞消除,正讶异中,忽见浑身是血的言逐风抱着秋之南自黑夜中走了出来。他们纷纷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却像是并未察觉他们的恐慌与害怕一般,问道:“医师在何处?” 众人皆不自觉地往后退,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他的眼神渐渐趋于冰冷,正处于濒临爆发的边缘的时候,安灵在人群之外喊了一声:“我在这里!”可由于被人挡住,她无法上前。 言逐风遂朝她走过去,他每靠近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很快自动分成了两拨。 安灵像是全然不害怕他一般,拨开人群上前来替秋之南诊脉,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她以灵力为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脉,又耽搁太久,我……无力回天……” 言逐风虽然设想过这种情形,却没做好应对这样情形的准备,一时间愣了。 他害死了她? ’他终究还是害死了她? 他紧紧攥住心口的位置,身子不自觉蜷缩。 自出生以来,唯有他亲生母亲离开人世之时,他才有这般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明明还有气息,怎么就没有救了? 他蓦然抓住安灵的手,眼眶充血:“你不是最好的医师吗?上次你能救回之北,这次为何不行?” “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安灵挣扎着想要从他手中脱身,可他越攥越紧。 安灵抬眸看他,从他的神色中,她读出了一种悲凉和绝望,心中不由一软,放缓语气道:“颜公子,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医师,救人虽是本分,可终究也有救不回来的人,做不了的事。她的伤势太重,即便神仙来了,恐也无力回天……” “神仙?”言逐风的眸子忽然亮了亮,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在怀里一阵乱摸,最终却只摸出来一把样式简单的扇子。 而后他咬破手指,开始在空白的扇面上作画。 安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举动,心道,莫不是刺激太大,傻了? 她试探着喊他:“颜公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合适机会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没有理会她,只一意以血来描摹一枝桃花。 他在心中默念,桃姑娘,请你一定要出现。 无论你日后需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能救回她。 可一枝桃花描绘完毕,却等了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 是他画的不对,还是桃姑娘那日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试探于他? 若是后者……他死死捏住扇面,天蓝色的眸子如浪翻滚,深不见底。 “喂喂,这么大的怒气,我不过就是晚了片刻而已。你总得让我梳妆打扮一下吧?否则蓬头垢面的,岂非坏了我桃姑娘的名声?”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蓦然响在他耳畔,他愕然看去。 粉色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长发未束,飘扬在风中。 妆容虽是精致,衣衫却褪到肩膀处,露出白皙的香肩。 在场之人除了言逐风外均看得呆了呆。 言逐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此刻的样子有多么诱人,只眼带急切道:“你当初说我救你一命,若有事相求,可以折扇召请。如今可还作数?” 桃姑娘粲然一笑:“若不作数,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拢了拢飞扬的发丝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用到它,没想到……” 言逐风打断她道:“请姑娘救她一命。” 桃姑娘的视线微微偏转,落在秋之南身上,嘀咕了一句:“这不是已经死了……”瞥见言逐风杀人一般的冰冷眼神,忙改口道,“可我是神仙啊,神仙哪里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伸手搭上秋之南的脉搏,片刻后似乎松了口气道:“一息尚存,倒还不算太糟。若真是没气息了,还得去鬼界找她的魂魄,那才叫麻烦。”她一边从怀中摸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到秋之南嘴巴里,一边道,“你都不知道这能起死回生的药丸是我费了多大功夫讨来的,可谁叫我欠了你一条命呢,如今便宜她了……” 言逐风道:“多谢。” 桃姑娘托着下巴:“说实话,我还以为你向来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都不会在你脸上看到刚才那种表情呢?看来这姑娘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你就那么怕失去她啊?” 被言逐风打昏,醒来后执意回到此处的秋之北恰好听到桃姑娘这句话,她本以为言逐风会说什么,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 而他此刻看着秋之南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就连那一次她为他重伤之时,她亦不曾在他面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她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蓝漠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此刻见她神情,心中喟叹一声。他本想出言宽慰,可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桃姑娘像是完全不知自己的话会对旁人造成什么影响一般,自顾道:“当初我第一眼见到你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若非如此,我说不定也对你动心了呢,可我桃花仙从不夺人所爱……” 言逐风轻声打断她:“桃姑娘,她何时能醒来?” “你啊,还真是冰冷绝情的过分。我与你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别的?” 言逐风看盯着她的眼眸,认真道:“在下此刻没有心情玩笑,还望姑娘见谅。” 桃姑娘本意也只是想要让他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眼见起了反效果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安慰道:“放心好了,这药乃是天界灵药,不出半个时辰她便会醒过来,你不必担忧。”顿了顿又道,“这折扇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就这么用掉了,不觉得可惜么?” 言逐风道:“再没有比眼前更为合适的时机。” 桃姑娘托腮看了他一会儿,方道:“罢了,来都来了,我就再帮你们一个忙好了。” 言逐风微有些意外,她却没有解释,只将手搭上秋之南的额头,闭眼阖眸。 半晌才睁眼道:“好了。” 言逐风道:“你做了什么?” 她神秘兮兮地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么?我不告诉你。” 她既然说是帮他的忙便不会是坏事,言逐风遂未多问,只拱手道:“多谢姑娘。” 桃姑娘摆摆手:“我不过是看不惯那老头的举动罢了。渡劫便渡劫吧,还非要给她加个禁制……”察觉自己似乎说漏嘴了,她蓦然捂住嘴,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我这次是偷溜出来的,万一被发现又要被责罚了。我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言逐风刚想开口,忽地察觉她在自己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略感诧异。 桃姑娘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唐突的事情一般,轻笑道:“公子,保重。” 言逐风看着她渐渐淡去身形,悄然无踪,眼眸波澜不惊。 众人从她与言逐风的对话中已然猜出了她的身份,对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颇为诧异,但终归她的出现不过是个插曲,很快他们的视线便再次全都转移到言逐风身上,浑身满是敌意与戒备。虽然他们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为何,可他身上的魔力却做不得假。 而那几个被抓进结界之人更是看到了言逐风是如何杀死神兽的。 他的实力强大,绝非普通魔族。 被其他黑衣人缠住,直到此刻才赶来的曷天、隐长老与平雅见到眼前情形,便猜到了原委。他们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他,只好下令将他先抓起来。 言逐风并未反抗,只是对曷天道了句:“照顾好她。” “我会的。”曷天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答复。 言逐风被绑离开的时候,方留意到人群之外的秋之北。 刚才的一切她必然看在眼里,会作何猜测根本不必说。 其实,即便没有这一遭,他在选择救下秋之北的性命,而陪着秋之南同生共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心中做出了选择。他想着,若是能活下来,他将不会再回避自己真正的心意。 尽管事实伤人。 可终究,明知自己的心不在她身上却勉强自己留在她身边,更为伤人。 所以他只是说了句:“对不起。” 秋之北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此刻落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正心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醒来的时候,一切尘埃已定。 她从蓝漠口中知晓她昏迷后发生的一切,知道言逐风为了救她召出了桃姑娘,知道他暴露身份被关进了牢房之中,等待最终的裁决。 但蓝漠并未告诉她,言逐风对她的真正心意。 这是秋之北的恳求。 她虽然知晓了言逐风真正的心之所属,却选择了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 蓝漠心疼她,只好帮她隐瞒。 秋之南的身体稍微有些好转后,就想去牢房见言逐风,可刚起身就被人拦住。 抬眼却是秋之北。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这还是秋之北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中不自觉有些紧张,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秋之北的神色冷如寒霜,带着她不熟悉的陌生,她甚至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了些许的恨意。 她张张嘴,还未说出一句话,便听秋之北语带质问道:“他已经为了你暴露了身份,你还想害他到什么地步?难道要他死在你眼前你才甘愿吗?” 秋之南愣了愣,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而已了,为何会是害他?虽然若非为了救她,言确实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可终归,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啊。 即便知道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决当时的困境。毕竟,若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话,她只会选择言。那是她当时唯一能做的选择了。 对于此刻厉声质问的姐姐,秋之南未免难过:“姐姐,为了不拖累他,我已经选择了自尽,你还要我怎么办?” 秋之北被她问的怔了怔,心蓦然一痛。 若是以往,她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甚至在不久前,她还想着以自己的命来换她活着。 她怎会想到,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转。 妹妹变成情敌。 所爱之人离她如此之远。 她其实知道,之南选择自尽保护言逐风已然做到她能做的极致,若是没有那粉衣姑娘出现,如今在她面前的秋之南只会是一具尸体。那样的话,即便她知道言逐风真心爱着的人是她,恐怕也无法怪她。 可偏偏,她活下来了。 活下来,就必须要承受她的恨。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言逐风让给她。 即便她是自己的亲妹妹! 秋之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面上已然换了一副哀切的模样:“小南,迁怒于你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怕失去他。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心中太过烦乱,所以言行都有些过激。可是小南你知道我有多爱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他会是什么样子,你能理解我的感觉对吗?” 秋之南点头:“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才没有半点想要跟她争的念头,而是选择彻彻底底地把这份感情埋藏于心底。 秋之北蹲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道:“小南,我求你一件事,求你答应我好吗?” “姐姐有事直说便是,你我之间何须要用求这个字?” 秋之北道:“爱一个人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纵然我知道你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可也总是会不自觉地嫉妒你。我真怕这样下去我会不知不觉间伤害了你,也伤害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所以,就让我自私一些,让他成为我一个人的,你别再靠近他了,好吗?” 秋之南看着她,心中恻然。 虽然这本就是她最初下过的决心,可自己主动去做和被别人要求去做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原来,她们终究要走到这一步。 秋之北见她神色,又补充道:“你们毕竟是朋友,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是,你还有蓝漠,朋友的话少言一个也并无不可……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他好,行吗?” 秋之南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言逐风本就不爱她,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伤害自己的姐姐。 至于言的安全,有姐姐在,她必然不会置之不理。她能做的也一定会比自己要多的多,言一定不会有事。 ****** 秋之北在离开秋之南的房间后便去了落隐斋,见了言逐风。 言逐风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歉疚,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我来,不是为了听你道歉。我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言逐风沉默片刻,方道:“我此前并不知晓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误以为三百年前对你的感觉便是爱,以至于我一直想要找到你,弥补当初的失约给你造成的伤害,却一直刻意忽略自己对之南的感觉,也忘记了爱从来都不该以弥补的方式来进行……” 秋之北本笃定他是爱过她的,他只不过是后来爱上了之南而已,可此刻他的这番话却在告诉她,他从未爱过她。她本想好的说辞忽然间变得全无用处,语气不自觉有些激动:“你若不爱我,为何还要靠近我?为何要再一次伤害我?你若不出现,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给我希望后,再让我绝望,看我为你痛苦你很开心是吗?你怎能如此残忍?” 她的泪凝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言逐风道:“我本无意伤你,却还是伤你至深,实在抱歉,是我处理不当。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非我所愿,却终归是我造成的,我不会辩驳亦不会寻找借口。你想如何,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秋之北凄然一笑:“我想要如何?我还能如何?杀了你就能抹杀你对我的全部伤害吗?就能抹杀掉过往的一切?” 言逐风沉默。 他知晓,这伤害是纵然杀了他也无法抹平的。 感情之事,最为难料,也最为伤人。 秋之北看他良久,深吸口气道:“无论我怎么做,我们之间都再无可能了是吗?” 言逐风察觉她言语中的迟疑与试探,微愣,而后才道:“你向来聪明,当知晓这样的情形下,唯及时止损方是正途。我不想再骗你,将伤害加深。”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不再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北追问道:“如若之南喜欢的人并非是你呢?如若她不肯接受你的感情呢?你可否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言逐风看她:“即便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即便她不肯接受我,我亦不会再接受你。明知心中所爱,却还要营造一种假象欺骗自己。这样对你,对我,对她,都不公平。” 秋之北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把精心描绘的妆容毁得一塌糊涂:“如果我说,我想留在你身边,不怕被你伤害呢?你就不能试着爱上我?” 她一向骄傲,能说出这番话显然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言逐风叹气:“我在发觉自己对之南的心意时,已然和你在一起,那时便知这是一个两难之局,试着去爱上你。可事实却是我未能做到,而今不仅伤害了你,亦伤害了她,甚至伤害了我自己。这样的错,我犯过一次就绝不会犯第二次。” 秋之北盯着他的眸子,这个人,过往多么柔情,今日便有多么决绝。 其实她也早知道,他的柔情不过是假象,却还是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她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道:“小南与我姐妹情深,你伤害了我,就等于是伤害了她。其实,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然试探过她的心意,她说她不会接受你,甚至还拒绝了和我一起来见你。她说,这样的你,她无法接受……” 言逐风道:“我理解。” 秋之北没想到他能如此淡定自若,像是毫不在意秋之南对他的态度,忍不住道:“你一点都不介意?” 他轻微笑了笑:“她与你姐妹之情甚笃,这一点我向来清楚,在此之前,这也确实是我顾虑之一,我不愿因我的缘故而给你们姐妹之情带来嫌隙,也担心她会因此而拒绝我。但如今,我反而释然了。她接受我,势必会无法对你,对家人交待。给她带来那样的困扰,非我所愿。如今她不接受,在我预料之中。她安好,便已足够。”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他能退让到这种地步。 秋之北忽然间明白,她或许是再也走不进他心里了。 可是那又如何? 得不到他的心,她也势必要得到他的人。 这是他欠她的。 秋之北擦掉颊边的泪,恢复她一贯的清冷模样:“你伤害我,是事实。可我爱过你,亦是事实。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其他的事情,等你出来之后再说。”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完全没有给言逐风再次开口的机会。 言逐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微摇了摇头。 由于城主府邸被火焚毁,他被抓起来后,便一直被关在落隐斋内这间闲置的屋子里。曷天三人也曾来与他商讨过如何应对眼前困境,他们建议他逃离,却被他拒绝了。 他确实有足够的能力离开这里,但若真离开了,他势必会成为幻蝶城诸人仇视的对象,那样的话他与秋之南将再无可能,虽然他说她安好便足够,但终归内心里还是期盼着能有与她厮守的机会。他不能给他们本就不稳定的未来再增添一份阻力。 过去,他未曾对幻蝶城表现出任何敌意,更未伤害过他们分毫,甚至还一次次地帮助他们脱险,若是城民足够理智的话,当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敌意……但终归妖魔向来水火不容,城民如今更是大多被仇恨蒙蔽心智,他们对他的恐惧有多强,又会做出什么事情,不在他预料之中。 这两日,落隐斋前的羊肠小道上城民轮流守候,翘首以盼地等着隐长老、城主和平雅商量出一个最终的结果。他被抓那日,曷天曾对所有人说,会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是一种拖延时间的策略罢了,如今两日已经过去,外面的人的心情如何,他大约也能猜到。 想要得到他们的谅解,安稳离开这处“牢笼”几乎是不可能。 他不过是在抱着一丝侥幸。 ****** 秋之北见完言逐风后,便去了前院去见曷天三人。她是从落隐斋后面的一条小径进来的,因而并未被外面守着的城民所发觉。至于小径的存在,则是身为隐长老徒弟的秋之南告诉她的。 曷天三人知晓她定会过来,因而此刻毫不意外,只是对之南未曾与她一起来略有些疑惑。不过转念想到或许她重伤未愈,便将此事暂且揭过,问秋之北道:“不知姑娘对眼前局面有何想法?” 秋之北道:“我想先听听您三位的意见。” 曷天看了眼其他二人,自觉开口道:“言公子身份特殊,众人虽不知他乃驭魔国储君,但终究会因为他魔族身份而对他生出排斥之心。妖魔本就不相容,驭魔国又灭我蝶灵国,城中之人势必会将对驭魔国的憎恨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们中大多人被仇恨之心蒙蔽,分辨不清善恶……若要让言公子毫发无伤地离开,着实艰难。” 秋之北道:“您说的这处境我亦能理解,但言此前为幻蝶城所做的事情,他们应当也看在眼里。而且,前几日他又赶走黑衣人,杀死神兽,为幻蝶城换来安宁,他们不会对此视而不见吧?” 曷天摇头道:“难说。如今,他魔族身份暴露,此前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便有了另外一层意思。即便是好意,如今也都变成了别有用心。”他此前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只不过他尚且能保持一分理智,能听得进隐长老、平雅以及秋之南所说的话,这些城民却不一定。 “有您和隐长老、宰相大人三人作保,难道也说服不了他们吗?” “经过灭国之祸后,幸存下来的人对外界的信任岌岌可危,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消解。纵然我们能以身份施压,但他们心中必然会有怨言。言公子身上的魔力太强,所有人都知晓他对幻蝶城而言有怎样的威胁,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秋之北反问:“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言真想对付他们,在身份暴露的时候就大开杀戒了,又怎会给他们机会来对付自己?”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并无欺瞒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曷天看她:“这些我亦与他们说过,可他们皆认为言公子此前想要混入幻蝶城别有所图,如今身份暴露未曾及时逃离,乃是与神兽的打斗中受了重伤。待他伤愈后,必然会对幻蝶城不利。是以催促我尽快做出决断,趁此机会消除这个隐患。” “怎样的决断?杀了他?” “是。” 秋之北来之前便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她未曾想过情势会如此不利。她咬咬唇:“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曷天开口道,“言公子离开幻蝶城,别再回来。” “不行。”秋之北下意识否决。 曷天知晓她对言逐风的感情,轻微叹了口气:“之北,我们商议了两日,想过数种办法,却都没办法保他毫发无伤。他即便能留下,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日后的处境也极为艰难。你当明白,让他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秋之北喃喃道,“那我与他该如何……” 曷天道:“纸包不住火,从他隐瞒身份来到幻蝶城的那一日起,便应该料想过今日的境遇。你与他本非同类,却产生了感情,我原本并不赞同,可旁人之事,我无权置喙。事已至此,姑娘还是好好想想日后的路罢……” 秋之北离开落隐斋之后就一直在想曷天说的话。 幻蝶城就这么大一点地,一个消息不消片刻就能传遍整个城内。 即便她能顺利救出言逐风,却也无法将他藏到幻蝶城内。他也不可能一直不见人。 若要护他安然,就只能让他离开。 可若要他离开,她又该怎么维系这段感情? 要随他离开吗? 那爹娘怎么办? 她如何能舍弃? 而她即便舍弃了,言逐风也不一定会领情。他心中如今是没有她的。 她思绪烦乱地回到了七竹之苑,爹娘七嘴八舌地追问她言逐风身份的话语吵得她更为心烦意乱,直接把门一关,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门外阮尘然的话语仍旧透过门缝传到她耳朵里:“他既然是魔族,我就绝不允许你嫁给他!以前我居然被他给蒙骗了,还以为他真是什么好人……你也真是的,明知他的身份,为何替他隐瞒……” 秋之北干脆地堵住耳朵,彻底将她的絮絮叨叨隔绝在外。 阮尘然喊了半天见没有半点回应,扭头愤愤地对秋剑行道:“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她们两个非要气死我不可!” 秋剑行端了杯茶给她,劝慰道:“她们或许也被瞒在鼓里,你问清楚之后再下结论……” “还不够清楚吗?原先我就觉得奇怪,我怎么从未听过立劼国有颜风这个将领,还当我是孤陋寡闻了,原来他的身份本就是假的!枉我还对他掏心掏肺,以为他真就是之北的良人,是我看走了眼,我呸,什么将领,我看是个满口谎言的地痞流氓、衣冠禽兽……” “您生气归生气,请别污蔑他的名声。”秋之南默不作声地听她骂了半响,终究是忍不住拉开门,打断她的话道,“言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阮尘然被气笑了:“我污蔑他?他难道不是满嘴谎言?他的身份姓名可有一样是真的?他没有欺骗玩弄我们之北的感情?这不是地痞流氓是什么?” “言……”秋之南很想说,他乃皇族身份天生尊贵,根本不屑于地痞流氓为伍,可她没办法这么说,只能委婉道,“言隐瞒身份有他的苦衷,可他从未欺骗过姐姐的感情!” “没有欺骗过?”阮尘然被她的态度激得怒火更炽,“若非他,之北会白白伤心难过了三百年?我还真以为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满嘴谎言!如今出现,谁知道他又是什么企图?你跟他认识多久,你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跟他认识确实不久,可这乱世若无他庇护,我根本活不到今日,我这条命等于是他给的。当然我知道,您根本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因而也不在乎作为我的救命恩人的他。可是,请您好好想想,他在幻蝶城这些时日,可做过一件有损于幻蝶城的事情?他可有伤害过您,伤害过姐姐分毫?” 秋之南眼中有泪:“甚至于,他还一次次为了保护城民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常常夜不能寐。没有他,幻蝶城绝没有今日的太平。可您只看到他的身份是魔族,今日他遭难便落井下石,却不记得他曾做过什么,这公平吗?……” 秋之南的心很疼,她为言逐风感到委屈,感到不甘,他明明只是想要找到之北,却平白遭到这么多无端非议:“他来这里确实别有所图,可他所图谋的不过是能离所爱之人近一些罢了。他对姐姐真心实意,从无半分欺瞒。您根本不了解他,为何要这般中伤于他?” 阮尘然被她一番话说的愣了愣,想说什么却发现她的指责句句在理,根本无从辩驳。阮尘然向来牙尖嘴利,这次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倒不是没有话语来堵回去,但这是第一次,她发觉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有哪里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秋之南本以为自己会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可她等了半晌却一直没等到阮尘然开口,不觉讶异,抬眼看她时,却在她眼中看到一抹复杂的神色。她有些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阮尘然见她看过来,微微转移视线,不太自在道:“我并非不讲理之人,既然你说他并非我以为的那种人,那我便等着。今日的话,我暂且收回。” 秋之南愕然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没能回神。 这是第一次,她在与母亲的争执中,取得了胜利。 秋之北在房内一直默默听着她们的争吵,原本也想出言反驳,可秋之南先一步开了口。她如今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因而在她开口后就保持了沉默。她听到之南说到“他所图谋的不过是能离所爱之人近一些罢了,他对姐姐真心实意,从无半分欺瞒。”的时候,不觉在心中冷笑。 真心实意,并无欺瞒吗? 那如今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身份置换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对于阮尘然的退让秋之北虽觉得有些意外,却也在预料之中。毕竟之南这番话确实有理有据。阮尘然虽然脾气不好,对之南一向冷言冷语,可她也明白,娘不过是嘴巴毒辣,她的心根本没有她们以为的那般冰冷。之南失踪那半年,她曾见过娘在半夜偷偷对月祈愿,只不过真正见到之南回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无情罢了。 秋之北知道,她们之间的嫌隙并非一两日,即便说了,之南也不会信,是以从未提过。 不过,她们这番吵闹却让她下定了决心——她要跟着言逐风离开。 既然原本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跟言逐风有所瓜葛的秋之南能得到他的倾心,那她与他朝夕相处,历经波折后,必然也能做到。 她根本不比秋之南差在哪里。 至于爹娘,他们如今在幻蝶城内并无生命危险,还有秋之南在他们身侧,虽然她并不讨他们喜欢,但亦免去了她的后顾之忧。日后,待尘埃平定,她会再跟言逐风一起回来,求得他们的原谅。 想到这里,她便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准备为自己补妆。 她在言逐风面前向来妆容得体,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他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不过他可能也根本不在乎吧……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秋之南向来素面朝天的模样,给自己上妆的手忽地停了停。他喜欢的会不会就是那样不施粉黛看起来惹人怜惜的女子? 她一点点擦去所有妆容,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和秋之南并无区别。她想了想,又换上了此前秋之南落在她房内的绿色衣衫。有些事,她要以秋之南的身份去做。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翻窗而出,再次从那条小径去了落隐斋。 她想知道,在秋之南面前的言逐风和在她面前的言逐风究竟有何不同。 站到言逐风面前时,他平淡无波的眸子像是突然间有了光亮一般,熠熠生辉,语气也带着几分欣喜:“之南,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 他果然未曾认出她是谁。 秋之北回忆了一下秋之南说话的模样,微微调整了一下语速道:“姐姐希望我能来见你。” “之北?”言逐风微微有些失神,“对于她,我很抱歉。” “你明知我与她的感情,为何非要让我陷入两难境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对不起。”言逐风低声道歉,“我曾试着忽略掉自己被你牵动的心绪,试着去爱上她,可我连吻她都唯有当作是你方能做到……” 秋之北的心猛然一颤。 难怪最初他此前从不主动吻她,而她为他受伤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吻了她,却自始至终闭着眼睛,不曾看过她。她本以为他是动情,原来是不愿见到她的脸。 她原本告诫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有任何不该有的波动,可在他这句话里,她的心还是一点点被粉碎成齑粉。她只能迅速转身背对着他,才能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流出眼泪。 “我知道,这件事我处理得极为糟糕,你讨厌我也是自然。”言逐风苦笑,“那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你要骂便骂吧。” 秋之北深吸口气转回头,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我替姐姐打的。” 言逐风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秋之北再次抬手想要再给他一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她当初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可这爱终究是大于恨的。 言逐风轻叹口气,将她拉进怀里:“之南,跟我离开这里好吗?” “跟你离开?要我抛弃姐姐,无视对她的伤害?要我放弃所有的一切?”秋之北猛地推开他,“言逐风,你是否太过自负了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放弃这些?” “我知道我的要求过分,可是……”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我能感觉得到,你心里是有我的。你不会失去这一切,待事情平息后,我会带着你重新回来。” “不,你错了。”秋之北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忽略掉他眸中的柔情,冷冷道,“我从未喜欢过你。我来不过是想要看看,你能做到怎样的决绝无情罢了。事实证明,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残忍。言逐风,你听好了,我不喜欢你,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你最好立刻给我离开这里,别再让我看见你!” 言逐风盯着她的眸子:“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秋之北与他冷漠相对。 “我不信。”他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吻住了她的唇。 秋之北愕然睁大眼,下意识想推却没推开。 他这个吻比他以往给她的任何吻都要激烈与蛮横,霸道与深情。 秋之北的眼泪不停地落。 爱与不爱的区别,原来这样明显。 言逐风在她的眼泪面前败下阵来,松开她,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对不起。我本告诉自己,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不会勉强。如今却……”他转身背对着她,“若我给你的只有痛苦的话,我宁愿放你走。” 秋之北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说了句:“这是你说的,日后别再找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离开牢房的时候撞到了隐长老,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刚开口想问什么,她却匆匆忙忙逃离。 隐长老微微眯起眼睛。 秋之北捂着被他吻过的唇,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落隐斋。 而后,抱膝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为了得到一个人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到丢掉自我。 她不知哭了多久,才抹抹脸上的泪,趁着夜色回了房间。 将灯点燃后,她才发觉秋之南站悄无声息地在房中,手中握着一个矮凳,一副戒备的姿态,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我房中?一直不出声是想吓死我啊?” “姐姐。”秋之南像是不自觉松了口气,放下凳子走向她,“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诶,姐姐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她说一句,秋之北便心虚一分,还没找好借口,却听她话音突转道,“姐姐,你哭过了?” 秋之北知道自己的眼睛肿得厉害,本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没想到此刻却恰好解了她的围。她淡淡道:“没什么,被风沙迷了眼罢了。”顺手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她道,“我的衣服今日去落隐斋的时候沾上了灰尘,一时找不到别的衣服,又想出去走走,就换上了你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落不明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接过,却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追问她道:“真的是被风沙迷了眼?看着不像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真没事,你别大惊小怪了。”秋之北勉强转移话题道,“你还未回答我,怎么这么晚在我房内,还一声不吭?” 秋之南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看你窗户开着就翻窗进来了。本想等你回来,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听到声响,一时没看清楚人,还以为是那黑衣人又回来了,所以才没出声。” 秋之北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只是如此,她如今做贼心虚,还以为自己冒充她的事情被发觉。她微微松口气,方问她道:“你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秋之南面色有几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姐姐你要我离言远一些,可我今日还替他说情……对不起,姐姐,我当时太过冲动,说话做事没过脑子,你别生气好吗?” 秋之北轻微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们姐妹之间竟落得如此战战兢兢,需得互相试探的地步:“无妨。你与他本是朋友,见他被父母那样说会开口辩驳也是自然。我没生气,你别想太多。” 秋之南这才释然道:“那便好。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到我才躲开……” 秋之北揉揉她的脑袋:“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生你的气,别把我想的那么小心眼。” “真的?” “嗯。”秋之北轻微点头,在看到她面上不加掩饰的笑容时,眸子却沉了沉。之南,若是你日后知道我今日做了什么,可会怪我?可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只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做些努力。尽管这方式太过卑鄙。 第二天一大早,秋之南便从敲窗的蓝漠口中听说了言逐风逃离落隐斋的消息,本想去告诉姐姐,却发现她房内空无一人。 桌上有她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说她不忍见言逐风落入如今这样的境地,又无法舍弃过往的感情,是以选择和他一起离开,要爹娘不必挂怀,还说待日后此事平息,她自会回来。 她虽如此说,爹娘依然怒不可遏,冲出房门去找寻她的下落。 秋之南在发了一会的呆后,却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方式,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显然是唯一的两全之法。 姐姐留下的这个担子,她会替她担起,虽然可能有些艰难。 不过,终究他们得偿所愿,已足够。 爹娘在结界外围找了整整两日,都未能找到她和言逐风的踪迹,最后只能回来。看到秋之南准备好的饭菜,阮尘然忍不住火冒三丈:“你姐姐都失踪两天了,你还有闲心吃饭?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要找人也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秋之南不动声色地摆好碗筷,她明白阮尘然不过是把对姐姐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罢了,所以并未跟她置气,只试图安慰她道,“有言在姐姐身边,她不会有事的。” “你还敢替他说话?若非你说他非我以为的那种人,我会对他放松警惕?如今他跑了就罢了,居然还拐走我女儿,简直岂有此理!” 秋之南本想说,她那日的话并未说错,正是因为言对姐姐真心实意,所以他们才会为了两人的未来而一起离开,只不过如今阮尘然在气头上,她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 “之北要离开的事情你是否早就知道?”秋剑行忽然开口问她。 她摇头道:“姐姐未曾告诉过我。” “既未说过,你为何对她的失踪反应如此淡漠?她虽然留书,但谁能保证颜风一定是个好人?若他是故意将之北骗走,意图报复于幻蝶城呢?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 秋之南微微一愣,她这个父亲虽然向来不喜多言,可他向来也偏袒姐姐,而他一旦动怒,威力比她娘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直言道:“言的为人我自认为了解,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了解什么?就凭你对他半年多的接触?他若想骗你还不简单?我看你是被他给蒙蔽心智了!” 秋之南下意识反驳道:“他没有骗我。他若真想害我,何苦一路护我?任我自生自灭岂非干脆?我虽然蠢笨,但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他绝非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秋剑行怒目相对:“你的判断?你的判断算得了什么?!若是之北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好看!” 秋之南心蓦然一沉:“我下落不明的时候你们可曾有一刻这样关心过我的安危?我重伤垂死的时候你们又可曾为我心绪烦忧过?在你们心中,我终究是个多余的是吗?” 两人不答,但面色显然告诉了她答案,她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意,“我本想替姐姐陪在你们身边直到她回来,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们根本不愿看到我。也罢,既然我留下碍你们的眼,现在便回落隐斋。若姐姐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们便是。” 说完她便离开了七竹之苑。 秋剑行和阮尘然看着她的背影,本想出声叫住她,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任由她离开。 秋之南离开家后便直奔落隐斋而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道歉,对不起姐姐,这个担子,我终究还是承担不起。 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事。 你就安心地追寻自己的幸福去吧。 落隐斋外挤满了人,都想要曷天三人给个说法,毕竟人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不见的。曷天虽然尽力安抚,却收效甚微。 她知道若是正面进去必然会被围堵,只好绕到那条过去仅有她和隐长老知道,后来又告诉秋之北的那条小路,从后门进入。 里面隐长老和平雅正在闲适地下棋。 对比一下外面的水深火热,这里可谓是安稳的过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否不妥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不觉有些心疼被他们当盾牌使的曷天。 两人见她过来,忙招呼道:“正好茶没了,你再去替我们泡一壶。” 秋之南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去泡了茶。 出来时,他们的对弈已到了尾声。 秋之南并不懂棋,因而不知他们谁占了上风,但看隐长老的脸色,当是平雅略胜一筹。 她默默替他们斟好茶,便跪坐在一旁看着棋盘失神。 一局终了,隐长老道:“宰相大人棋艺精湛,老朽自叹弗如。” 平雅谦虚道:“隐长老过誉了,不过术业有专攻罢了。” 两人对视一笑,扭头见秋之南盯着棋盘不言不语的模样,不由道:“你对这盘棋有何看法?” 秋之南回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她不敢说自己刚才只是在走神,只能转移话题道,“让城主一人出去面对眼前局势,是否太过不妥?” 平雅指了指地上长短不一的签道:“我们三人抽签决定,谁抽到最短的那支,谁便去应对此时局面,谁叫他运气太背?” 秋之南失笑,三选一都能选到他,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不过玩笑归玩笑,平雅与隐长老并未真就打算让他一人承担所有的压力,因而在喝完一杯茶后便出去了。 刚打开门便听到一人在问:“早说让处置他,您却一拖再拖,乃至如今他逃离此地,还一再为他开脱,您是不是跟他是一伙的?” 平雅开口反问:“若我们真与他是一伙的,你们还能好端端在这里质问我们?如今闷声受你们的怀疑与责骂,又是何苦?”那人一时哑然。有人接口道,“那您倒是给我们一个说法啊,他好端端关在落隐斋,怎么就会平白无故失踪了?” “我倒也想给你一个说法,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啊,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平雅云淡风轻地回应。 众人被他噎得一时无话,停了停才又有人问:“你们关了他几天,到底有没有问出些什么?要让我们相信你们跟他不是一伙的,也得给我们一个能够信服的理由吧?” “问倒是问出一些,只是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们。”平雅这么说让秋之南微有些意外,难道他打算把言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吗?不过,如今,似乎也确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您直说便是,不必卖关子。” 曷天以眼神询问平雅,真的要说吗? 平雅轻微点头,后者心领神会。 平雅一字一顿道:“此人真实身份乃是驭魔国储君,言、逐、风。”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本来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个个错愕难当。 有人喃喃道:“原来他就是传闻中那个不败战神……” 有人愤怒道:“他便是那个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有人难以置信道:“他竟然是驭魔国储君,那个让我们毫无应对之力的敌国将领?” 有人后怕道:“还好我们没与他正面相抗,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居然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呆了那么久?” 有人恍然道:“难怪他能打败神兽,难怪他能悄无声息地从落隐斋消失……” 一时间,各种人声交杂,但让秋之南意外的是,竟无一人敢叫嚣去挑衅他。 不知言逐风身份前,他们只当他是个魔力强大的魔族,可一旦与他们过去听说过的那个敌国将领、驭魔国储君联系起来,便不由自主地联想过去他的战无不胜与辉煌,传说中的强大与狠辣,反倒失去了与他对抗的勇气。 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这是深埋于他们心中的恐惧。 “他还会不会回来?万一再杀回来怎么办?我们快逃吧!”有人声音颤抖道。 平雅没想到他们反倒担心这个,无奈道:“他有太多次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却并未这么做,由此可以判断,他并非嗜杀之人。他此次来幻蝶城不过是找寻所爱之人,如今他已经带着爱人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爱人是谁?” “秋家那个姑娘吧。好像听说她也失踪了,秋家夫妇找了她两天了……” “是那个叫之北的吧?” “对对对,就是她。” 有人不解道:“他喜欢的不该是那个秋之南吗?那天安灵姑娘说她没救的时候,颜公子那个眼神我绝不会看错……” “这么一说,倒也是……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啊?” “嗨,管他是谁呢,如今既然带了一个离开,那就是好事。只希望他真别再回来了。我们这些人还不够给他练手的呢!” 曷天见他们态度突转,故意道:“你们此前不是还要抓他回来受审吗?” 有人干笑道:“此前我们并不知晓他是谁啊,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是恨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至于审问……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幻蝶城的事情,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曷天三人此刻心中的想法皆是,早知道就不费那个劲去想怎么助言逐风脱身了,他们此前总顾虑言逐风的身份不能暴露,是以畏首畏尾,如今他离开,才不再顾忌直言相告。若早知会是这个局面,直接把他的身份公布就皆大欢喜了。众人躲他还来不及,怎会主动去触他的逆鳞? 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 众人散去后,曷天和平雅也先后告辞,此前为了方便商讨言逐风的事情他们在隐长老这里也呆了好几天,该回去看看了。秋之南想到此前七竹之苑被觊觎的事情,便追出去跟平雅提了一下,他对此气愤难当,应允她一定会妥善处置后,便匆匆离开。 得到他的允诺,秋之南这才放下心来。 她重新回到落隐斋,本做好了隐长老仍旧安排她协助曷天处理山下杂事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字未提,只让她继续去研究她那几本快要翻烂了的幻术书。 此前的毫无增益让秋之南有些不大想去看,倒不是没了兴致,而是怕再怎样努力都没办法达到隐长老的期许,可隐长老一副不可违逆的样子,她只能深吸口气,翻开书本。 不过,奇怪的是,原本怎么练都没办法熟练掌握的初级幻术,这次再拾起却毫无阻滞,一气呵成,简直有如神助。 她看着自己手心质疑道,难不成死过一次后,人也变聪明了不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定主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告诉隐长老这件事时,他倒像是毫不意外,只道了句:“机缘已至,禁制得解,亦算幸事。”又从架子上抽了几本幻术书给她,让她继续研习。 秋之南看了眼书名,发觉这几本竟然都是高级幻术。 她结结巴巴道:“我、我中级幻术还没学呢,您是不是拿错书了?” 隐长老淡然道:“并未拿错。你先试试,若是觉得勉强,再来找我换中级幻术书。”他原本也想循序渐进,但以他过往占卜的卦象来看,她禁制解开后,留在幻蝶城的时间将不会太多。而她生命中最大的劫难也将自那时拉开序幕…… 占卜者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只能凭一己之力,让她多学一些东西,至于其他的,唯有靠她自己了。 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已到初夏时节。虽然妖界四季变化不强,但天气仍渐渐开始闷热起来。陋室中的秋之南却像是对此毫无感知,此刻正屏气凝神,试图冲破灵力的关隘至第七层。若能够顺遂,她将成为一级幻术师。 隐长老对她能否突破这一关丝毫不担心,他原本以为越过中级幻术直接学习高级幻术对她来说太过勉强,却没想到她禁制解除后,灵力突飞猛进,再加上领悟力极强,未及三个月便将高级幻术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远超当初的他。 他在园中静站了半日,便见秋之南推门走出。 与三个月前的她相比,如今的她体态轻盈、步伐不徐不疾、姿容淡定,俨然一出尘之佳人。可甫一开口,隐长老便知晓这不过是假象,她满目生辉,语调急促道:“师父,我成功了!” 他早知她性子,倒也不拘束和苛责她,赞许道:“不错!如今你已具备一级幻术师的资格,为师有样东西要送你。” 秋之南好奇道:“什么东西?” “你且随我来。” 隐长老带她去了器具房。 那里陈列着上百种兵器,刀、剑、戟、斧、钺、鞭……一应俱全。秋之南伸手从它们上面一一拂过,似乎能感觉其上蕴含的充沛灵力和昂扬的斗志。这些都是曾经于战场丧生的顶级幻术师所留下的兵器,后来被隐长老一一收集于此,算是祭奠与缅怀。 隐长老目不斜视地从这些兵器面前走过,显然他要送给她的东西并非这些。 秋之南收敛心神,匆忙跟过去。 器械房最里面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没有任何兵器,三面围墙,每面都有一个烛台,上有不灭的烛火。 秋之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此处有什么东西能送人,正觉不解,隐长老已然上前转动烛台。 西面两圈、东面一圈、南面三圈。 他动作停止的刹那间,一个暗门在他们眼前缓缓打开。 秋之南颇感讶异,这里她也来过不下十次,竟从未发觉此处有机关。 暗室建于地下,四面无光,却并不显得黯淡,皆因他们正前方的两把弓,通体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两把弓大小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却一黑一白。 纯黑的那把弓由黑水晶构造,正中镶嵌着一颗心形绿松石;纯白的那把则通体为白水晶,镶嵌着二十八颗星形的小孔。 一低调神秘,雍容奢华,一质朴明媚,简单通透。 这两把弓,像是天生的对立。 不知为何,秋之南心中生出这样一种感觉。 “这两把弓在千年前突兀地出现在我的府邸中,像是从天而降。我曾试着占卜它们的主人,却未能成功。它们像是被遗落在世间,等待它命定的主人一般。”他的手轻微从两把弓上拂过,眼神慈爱,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您带我来此地是……”秋之南猜到隐长老的意图,却有些不太敢相信。 “你的灵力本早该能幻化出一把武器来,却始终无法顺遂。我想,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的原因,乃是属于你的那件武器早就出现,只不过还未到你手中罢了。”隐长老看着她,“若我所料不差,这两把弓其中之一等待的主人便是你。” 秋之南仍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之感:“它们等待的真的会是我吗?” 隐长老含笑看着她:“试试不就知道了。” “如何能确定是我?” “我相信你心中自有答案。” 秋之南深吸口气,视线缓慢从两把弓上扫过,先拿起那把黑色的,仿佛有点熟悉,但似乎又缺了些什么…… 她想了想,放下它,又拿起白色的那把,心神忽地一颤。 久远的光阴似乎在此刻定格,凝成永恒。 千万年的光阴中,她似曾与它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尽管她觉得可笑,可她仍旧听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是它无疑。 隐长老看她的神色便知结果,笑意盈盈地取下旁边的箭一同交到她手中:“它们等了千年,也该是时候重见光明了。它们出现时,弓身便刻有名字,一为沨叠一为沨从,白色这把是沨叠。佩剑共有五支,皆由白水晶构造,蕴含巨大灵力,可随主人心意在有形无形之间转化。至于如何使用,并无任何记载和说明,需得你自己摸索……” 秋之南跪下接过,郑重道:“我定会善加利用它,绝不辜负师父期望。” 隐长老满意地点头。 箭递到她手中时,她深觉困惑,因为这佩箭一共有五支。 一弓配多箭本是正常,但此弓与箭均非凡物,并不会轻易被损毁,一支足够,可为何多出四支来?显然不仅仅是拿来作备用的。可真正能做什么,她一时摸不着头绪。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她需得好好练练箭法才是。 纵然她有了兵器,她可从没射过箭啊! 在征得隐长老同意,在院中立了一只简易的靶子后,她就开始了每日练箭的艰难进程,当然练习用的是普通的弓箭。 隐长老所长并不在箭法,因而无法给她太多指点,以至于数日过去,她射出的箭仍旧会时不时地脱靶,更别提射中靶心了。 这种境遇一直持续到某一日,曷天造访。 最初,他还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她射箭,可看了半天见她始终不曾中靶,忍不住上前来指点。 秋之南恍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弓马骑射俱佳,遂虚心听教。 曷天见她态度恭敬有礼,加上本就一直将她当做女儿看待,于是教得更为上心。 得他指点,秋之南的箭法进展飞快。 从那一日开始,曷天更是每隔几日便会来落隐斋检查她的练习效果。 她虽然不至于箭无虚发,但终归不至于再脱靶,可沨叠弓箭的特殊技能,她始终未能发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指日可待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这一日,练习完小憩时,秋之南试探着问起曷天是否听说过沨叠弓。 “沨叠弓?”他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未曾听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秋之南将沨叠弓箭幻化出实体递到他眼前:“这弓精妙,且灵力极强,看起来并非凡物,我以为您会有所耳闻。” 曷天接过沨叠弓仔细看了看,却还是摇了头:“我未曾见过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师父给我的。” “隐长老?” 秋之南点头:“嗯,他说此物千年前突然出现在他房中,似乎在等它命定的主人,而师父觉得我是那个人,所以……” 曷天微微沉吟:“既然隐长老说是,那便是了。不过连他都未曾听过此物,我便更不知了。” “师父虽这么说,我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好它……”秋之南面露愁闷之色,“这等不类凡世之物,落在我手中算是暴殄天物了。” “或许只是机缘未到而已,你别妄自菲薄。”曷天拍拍她的脑袋,将弓递回给她道,“多用用或许便知道了……”忽地想到什么,又道,“我见你素日练习用的乃是寻常弓箭,想来应还从未试过它的威力吧?镇日对着它看能看出什么来?” 他指着箭靶鼓励道,“来,拉弓满弦,按我过去教你的射中靶心!” 秋之南依言起身,搭箭上弦,弯弓如满月,对准箭靶。一箭射出,箭靶瞬间裂成了两半,箭中目标后飞转一圈又重新落回她手中。 曷天连声称赞:“果真是一把好弓!” “可、可是……”秋之南被惊得有些结巴,“这弓的威力是否太大了一些?我……” “此弓灵力充沛,而箭靶乃是凡物,承受不住灵箭的威力也是自然。”他忽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摆开架势道,“你不妨对着我试试看。” “这怎么行?”秋之南忙收箭摆手道,“万一伤到您,那……” 曷天不以为意地打断她:“别太小看我,我过去可也曾是一级幻术师,接下你这一箭当不在话下。” “可是……”秋之南试探道,“师父可曾告诉过您,我如今也成为了一级幻术师?” 若他不知,因而低估了她的实力,从而轻敌,那后果可就难料了。 听她这么说,曷天果然露出意外的神色:“你此话当真?” “自然。”她在身前结印,一个结界瞬间铺开,将她与曷天笼罩其中。 能构造结界并非多难,难的是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构造出结界,且不需要念任何咒语——这的确是只有一级幻术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当然,顶级幻术师构造结界,则连手势都不必。 曷天这才信她所言,讶异道:“你拜入隐长老门下才区区数月,灵力和幻术怎会如此突飞猛进?我以前用了数年都未曾教会你初级幻术,难不成我以前的方法不对?” 秋之南见他陷入自我质疑之中,忙道:“并非如此。刚来落隐斋时,我亦是不得法门,修为毫无长进,可三个多月前我险些身死捡回一条命后,就像是突然间开窍了一般……” 曷天恍然道,她如今的改变或许跟那日出现的粉衣女子有关。不过具体原因并不重要,重要在于,秋之南如今是幻蝶城内除了他和曷天外,仅有的一级幻术师。这份殊荣,他与有荣焉。 他本兴致勃勃地盘算着回去后便召集城民宣告此事,跟隐长老商议细节时,却被他给断然否决了:“此事无需高调宣扬。” 曷天不解道:“以往每个一级幻术师通过考验皆会昭告天下,这本是惯例。” 隐长老道:“如今乃非常之时,她的考验只由我一人设置,城民是否认可暂且不说,我亦不愿她因此而得以忘形。再加上,她的身份愈隐蔽,日后能起到的作用愈大。” 曷天顿时明白了他的考虑,颔首道:“还是隐长老您考虑得周全。此事我便暂且瞒下。”言毕又赞许地看秋之南道,“你有此番际遇亦算难得,如今又有这把弓在手,看来成为顶级幻术师指日可待。” 秋之南并未因他的夸赞而有任何自得之形貌,谦逊道:“我如今资历尚浅,不敢夸下海口。但是,成为顶级幻术师是我毕生之愿,日后无论这条路多么艰险,我都绝不放弃。” 曷天对她这番回答颇为满意,再次邀她比试一番。 秋之南没理由拒绝,便颔首应了。 她缺乏对战经验,因而即便灵力如今与曷天不相上下,又有神兵在手,却依旧未能在曷天手中讨得了半分巧,甚至还被他压制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曷天针对她比拼中暴露的薄弱之处,一一指点,秋之南受益良多。 隐长老看着院中向曷天认真讨教的秋之南,面露些许忧色。 那一日,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能做的,也越来越少了。 时光飞逝,又一月悄然走过。 秋之南在屡次与曷天的切磋中总算猜到,为何沨叠弓的佩箭会有五支,那应是沨叠弓的技能最高之境——五箭齐发。虽然以她的能力,暂时连三支齐发都很勉强,但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一定能做到。 这一日,与曷天对战结束后,已至傍晚时分,天气渐热,她浑身是汗,黏腻得十分不舒服,便拿着衣服去山上寒潭洗澡。 刚脱了外衣,便察觉有人站到了自己身后。 她如今感觉与反应俱是灵敏,几乎是下意识就对那人出了手,可她用了三分力的一拳却被那人轻飘飘化解。 她微讶,看清楚对方的瞬间,却愣住了。 眼前之人是言逐风。 他依旧一身白衣银发,容颜清俊,可天蓝色的眸子中却像是被墨染过,带着隐藏的愤怒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四个月未见,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道:“你怎么回来了?姐姐没和你在一起?”她本觉得这样的开场白是再合适不过的,却没想到他面上冷漠之意更为明显,语气也像是带了寒意,“你那么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他的语气和神态皆太过反常,而且这话也问得奇怪,秋之南不明所以道:“你与姐姐当初不是一同离开的幻蝶城吗?难道我误会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他的心意(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情绪,许久才再次睁眼,眸中此前的情绪悉数收敛,唯独留下一抹淡淡的情意未曾消退:“我离开时,并不知晓之北亦随我离开,她刻意隐藏行踪,三日后,我才发觉她跟在我身后。当时我便劝她回来,她并未答应。” 他的话与姐姐当日的留书内容显然并不相同,她猜测道:“你与姐姐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不然他离开幻蝶城怎会不告诉姐姐,而姐姐又为何要暗中跟随,不肯现身? 言逐风不答,反而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北可曾告诉过你,我对你的心意?” 秋之南愣了愣:“你对我……的心意?”他说的和她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吧? 见她神色,言逐风心中猜测悉数被证实,不由苦笑道:“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可笑我竟被她骗了那么久,以为你是不愿接受我,所以才躲着我,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却未曾发觉那日的你并非是你……”他像是有些气愤又有些懊恼自责,狠狠一拳击在崖壁上,崖壁上立时现出一个大坑。 秋之南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回来:“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言逐风深吸口气,方冷静下来道:“我终究有负于她,她做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也不想说出造成你们姐妹之间的嫌隙,甚至被你误会为挑拨之语。此事还是日后等她自己告诉你罢。我来,不过是想要亲口证实此事,以及让你明白我真正的心之所属。” “你……”秋之南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认真听好,明白吗?”他言语太过恳求,眼神太过温柔,以至于她不自觉沉溺其中,下意识应了声:“好。” “过去,我深陷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中不愿醒来,甚至在潜意识里一再暗示我爱之北,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是我那段灰暗岁月中惟一的光亮,她也是唯一一个不因我的身份而想陪伴在我身边之人。此前,我并没有那样一种感觉,以至于我以为那便是爱,而后来的阴差阳错导致我对她失约,让驭魔国铁骑踏入她的国土,更是把我对她的愧疚感加深……” “愧疚?你说是愧疚?”秋之南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她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潜意识里不想听下去,微微后退一步,却被他握住了手,眼神恳切道,“之南,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无论你听完后会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勉强。你让我说完,好吗?” 这个人,她爱了七百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被他发觉,被他的喜怒哀乐牵动心绪,要她拒绝他此刻的请求,她如何做得到?虽然她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改变她日后的人生,却仍是点了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错以为愧疚是爱,甚至于执迷不悟地想要找到她,弥补这份亏欠,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忽略了对你的感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明明内心惶恐不安到极致,面上却非要装作镇定自若,我觉得可笑,又困惑,可即便如此,那样的情形下你却拒绝了我的帮助……” 秋之南被他一说回想起当初的模样也不觉好笑,想要解释:“我那时并非有勇气而是……”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言逐风轻笑着接过她的话,“你的神情都写在了脸上。我那时唯一在乎只有之北的下落,因而看出你的敷衍和戒备便离开了。第二次见你,你在寒霖的府邸之中,依然是那副怯弱无助的模样,却将寒霖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份勇气与魄力常人难及,我或许便是从那时才开始真正想要了解你保护你……” “而后,与你在思齐居的朝夕相对与离开驭魔国后的风餐露宿过程中……你一日日卸下内心的防备,全身心地相信于我、关心我,给我从未有过的温暖。起初,我只将它当作寻常朋友之谊。可察觉到牧昕喜欢你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一丝愤怒……而你醉酒后的那个吻,亦是第一次让我心绪动荡至那般地步……” “我……我什么时候……”秋之南的脸微微发红,她吻过他?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言逐风看她发窘的脸色,略感好笑:“你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秋之南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垂着眸子道:“你继续说吧。” “再次见到之北的时候,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但我于她太多亏欠,只想弥补便未多想,乃至造成后来的局面……跟之北相处的过程中我亦发觉,她和我想象中并不相同,她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这让我感觉到一种无形中的压力,让我深感疲惫。我本想跟她言明,可她却为了救我而身受重伤……” “她险些为你而死,出于感激与不忍,你选择了继续隐瞒,并尝试真正去接纳她,可这种勉强的接纳并非是爱……”秋之南苦笑。她大概明白,为何姐姐会那么患得患失了,言逐风未曾真正地爱过她,又怎会真正给她想要的安全感?她感觉不到他的爱与关切,又怎会不生气?愈生气,他们之间的裂缝就越大,他们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我的亲生母亲生下我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亲生父亲从未给过我半分赞许与关切,甚至还将我送给了独孤铖……”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眼中如浪翻滚,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秋之南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他既然将此事深埋于心,甚至改名换姓从不愿主动提起,便说明此事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如今提起,不过是把伤口揭开罢了,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想要她相信他。可她何曾怀疑过他,她只是不愿相信。 言逐风坚持把话说完,“养父或有真心,但大多时候他都将我视作达成他野心的工具,而那些所谓的兄弟更是千方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除了那些跟随我的亲信们的兄弟情,我再未感受过其他情感,是以对感情向来愚钝,而今酿成恶果,实属自找……”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心意(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不愿见他如此,忍不住道:“这并非你的错。” 言逐风看着她,眸色愈显深邃:“之南,此前我错过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到今日这步田地。如今我确信我所爱之人是你,想要伴你、护你一生,你可愿给我一次机会?” 秋之南沉默了。 她从未奢望过能得到他的心,如今却上天垂帘,让她美梦成真,若是在过去,她求之不得。 她多想告诉他,她亦是如此深爱着他,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刻在了她心上,从未有过半刻遗忘。她想要把她受的所有委屈,所有的心酸都说给他听,可偏偏,这个人也是姐姐深爱之人。 她若选择他,就势必会伤害姐姐。 她不能,也不愿。 她缓慢地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没有回答他刚才的话,反而问他一句:“姐姐现在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言逐风微愣,片刻才道:“清平村。”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可她无法给他想要的答复。 她不愿说实话,却也不想欺骗他,这样的情形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逃避。 就跟以往,遇到难题时,她总是逃避一样。 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她回避他的视线,捡起地上的外衣披上身轻声道:“姐姐一人在外我不放心,我先去找她回来……”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叮嘱他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尽快离开幻蝶城罢,别被城民看到你。” 言逐风语音清冷道:“这便是你的答案吗?” 秋之南知晓自己的避而不答必然让他误会了,可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只能道:“你就当作是吧。” 言逐风握拳,眸子牢牢定在她面上:“我明白你所有的顾虑,所以我不逼你做任何决定。但我想听你一句真话,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秋之南看着他澄澈如水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 这双眼,曾千万次在她梦中出现。 即便她忘记了他的容颜,却始终未曾忘记过这样一双澄澈无比的眸子。 他虽然遭受太多苦难,将心完全封闭,可他待人始终纯粹。 认定一件事就必须去做,认定一个人就不改初心。 除非,被伤得彻底。 这样一个人,她怎能不爱? 半晌,秋之南方吁了口气道:“言,七百多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虽然你并不记得我的存在……知晓你便是听风的时候,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于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难过于你心中已有所爱。虽然你如今说对姐姐的情感不过是错觉,可过去的事情无法当作没发生过……时至今日,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言逐风的眸子黯淡了几分,轻声道:“抱歉……” 秋之南苦笑:“我并非想怪你什么,我只是想要把我感受到的告诉你……你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护我性命,又如此的出色,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我没办法不顾及姐姐的感受……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伤害她去接纳你,你可明白?” 言逐风亦苦笑:“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无法逼你,甚至于强制性带走你,因我知道那样你不会快乐。” “谢谢你。”秋之南眼中有泪,嘴角却在微笑,“谢谢你能回应我的感情,谢谢你能懂我所有的顾虑,谢谢你所有的一切……” 言逐风敛去眸中所有的落寞,淡淡道:“你去罢。” 秋之南深深地看他一眼,应了声:“好。” 转身却泪落如雨。 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脚步不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处。 言逐风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在心中默默道:“之南,过去种种,无法更改。但未来,却是可控的。你与我之间,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可我尊重你的选择。” 清平村属羽翔国宿景城,也是出了幻蝶城结界后的第一个村落。这几个月来,他们两人显然并未离开幻蝶城太远。至于缘由,既然知晓了言的心意,秋之南猜想,他是想稍微离她近一些。这让她心中酸涩感更为明显。 若是没有这些事情该有多好? 若是三百年前遇到的那个人是她,该有多好? 可世事向来无常。 言为何不在离开前表明心意,反而在离开了几个月后才告诉她的原因,秋之南虽然知之不详,可从言简略带过的话里也有一个大致的推断,必然是姐姐做过什么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不愿深想,也不愿追究。 姐姐过往对她的防备与排斥,过去她觉得讽刺和失落,如今却明白,姐姐是正确的。那时她对姐姐心中多少有些怨言,可如今这怨全化作了愧疚。若没有她,或许姐姐会要幸福和开心得多。 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姐姐的东西。 言只告诉了她一个村落的位置,秋之南本以为要耗费一些功夫才能找到她,没想到刚到村子外就看到了姐姐。她站在亭子中,看着这个方向,像是在等人。 而在看清楚来的人是谁的时候,秋之北的眼神略微黯了黯。 秋之南想,她或许是在期许言逐风能回来。 可她却失望了。 秋之南此前心中所有的话在此刻忽地都说不出口,两人隔着一笼月色对视了半晌,秋之北先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无论她指的是什么,秋之南想,她确实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遂道:“是。” 秋之北勾起嘴角,却是一个极为冷淡与嘲弄的弧度:“那你来,是想要跟我炫耀你的幸福还是来对我兴师问罪?” 秋之南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眉眼,轻叹:“都不是。我来,不过是想带你回去,你一人在外不安全。” “我的安危你会在乎?”她冷冷一笑,眉目染上一层寂寥萧索,“我如今失去了一切,这条命,根本也没什么要紧了,留在这里又有何妨?” 她这般自暴自弃的言语让秋之南不免心慌,忍不住上前几步道:“姐姐,你失去的只有他一人而已,怎是失去一切?你还有爹娘,还有我,还有很多其他能做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听天由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失去的只是他一人而已?你倒真是说的轻巧……”秋之北突兀地笑出声,像是觉得她的话十分好笑一般,“你未曾经历我所经历的,怎会知道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了他我已然背弃了一切,我回去只会落得一个被人嘲讽的下场。爹娘……你说的没错,无论我以怎样的模样回去,他们确实会接纳我,包容我,可那于我而言有何意义?千百年重复单调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而他们也从未想要了解过我真正想要什么……” “至于你……”她嘴角笑意冷淡,“你是故作大度还是有意嘲讽?你别告诉我,我做的事情你毫不在意,你我之间还能冰释前嫌?” “不在意自然是不可能的,”秋之南虽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可她想想也知道能让言逐风误会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没有那般大度,可也不至于因此就对姐姐恨之入骨,甚至忽略掉她曾为自己做的所有,“可是姐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与你千年的姐妹之情,都不会就此全都抹杀了。过去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试着放下可好?” “放下?”秋之北冷嘲道,“如何放下?他爱的人是你,也从未伤害过你,你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说放下,甚至大度地不与我计较。可若你在我这个位置,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设身处地替我想想,你会是什么感觉?要我日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接受他成为我的家人,成为你的夫君?” 秋之南道:“他不会成为我的夫君。” 秋之北满腔的怒意被她这句话给浇熄了几分:“你说什么?” 秋之南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姐姐,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相比失去他,我更怕的是失去你……我怎会舍得让你面对那样难堪的局面?所以,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 秋之北看着她,无法分辨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之南这么说,她心中没有半分解脱,反而更为沉重压抑。她似乎明白了她与之南的差距在哪里,同样的情况之下,之南选择保护她,而她选择伤害之南。这让她愈发发觉自己的自私狭隘,心中阴霾愈发浓郁。 她斜睨着之南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他看到我内心有多么险恶阴毒,而你多么大度宽容,进而更加爱你吗?” 秋之南心中刺痛,她真的想要放弃一切,和姐姐回到以前,可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回不去了,即便她放弃言逐风,即便她此生小心翼翼,她们都不可能回去了。姐姐有她的尊严和骄傲,她的退让在姐姐眼中没有丝毫意义。 她微微后退几步,直视之北的眼睛:“姐姐,事情走到今日这般地步,或许每个人都有错,也或许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但终究无人能从中安然无恙地脱身。你以为我从未受过伤,不过是你从未想想要去触及我的内心罢了……在你心中,我如今做什么都带着炫耀或是怜悯的成分,我不知该如何改变你的看法……也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你眼前消失吧。” 秋之南眼中有泪,嘴角却带着笑:“姐姐,我真的很珍惜你,珍惜过去曾与你相处的每一天,没有你,不会有今日的我,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重新接纳我。而那一日,只要你用蝶孪召唤,无论我身处何处,都会回到你身边。” “姐姐,保重。”转身的瞬间,有泪从脸颊滑落。 这一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都失去了。 她过去太过贪心,想要两个都得到,所以老天才惩罚她,要她全部都失去是吗? 她刻意放慢步伐,希望秋之北能出言挽留,可终究她一句话未说。 秋之北沉默地看她走入夜色中,被黑夜吞噬,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慢慢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事情会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为什么? 七竹之苑内,埋在秋剑行臂上的借情之线现出断裂的迹象。 阮尘然见此情形,愕然之下险些跌倒,被秋剑行扶住才没坐到地上,愣怔了片刻,忙抓住他的袖子问:“我们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是吗?那一日,终是会到来?” 秋剑行浓眉紧锁只字未言,视线缓缓落在渺远的夜空,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已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天命终不可违,事已至此,听天由命罢。” 秋之南回到落隐斋后,在隐长老面前长跪不起:“师父,对不起,我要离开幻蝶城了。” 隐长老见她的模样,便知晓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叹息一声道:“你意已决,无可更改?” 秋之南深深叩拜:“徒儿辜负了您的期许,还望师父见谅。” 隐长老道:“你于我并无亏欠,如今既做了决定,便朝着你选择的路走下去罢。为师只希望,你别太勉强自己。” “是,徒儿拜别师父。”秋之南恭敬地朝他扣了三个头,起身离开时,满脸的泪。 曷天府邸外,灯火已熄。她在门外拜别曷天,并未进去,一是不愿打扰,二是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隐长老向来超然,不会多问,更不会干涉,可曷天不同,若是见了她,定然要追问原委。 她不知如何解释,因而只能不告而别。 她明白曷天会有多生气,可她只能这么做。 世间诸多离别,都是在未曾做好准备的情形下到来的。 至于蓝漠,她倒想跟他好好告个别,他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他却不在房中。她等了半个时辰,都未见他回来,眼看天快亮了,她只能写了几句话从窗台塞了进去。 信中并未提及她离开的原委,只请他去清平村接回姐姐,替自己照顾好她。 她特意选了与清平村相反的方向出了结界,再未回头。 这里于她而言,终究不再是家乡。 她并未去山上寒潭看过,因而不知言逐风是否还在那里。 他想要的答复,她终究无法给他。 见了相对无言,倒不如就此了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认得它?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出了结界后,秋之南到了一片乱葬岗,此处虽然仍属羽翔国范围,但荒无人烟,并无人声。 天色未明,看来阴森森的,倒有几分瘆人。 她幻出风沨叠弓在手,权当给自己壮胆。 没走出多远,她察觉身后有声音传来,不觉紧张,几乎是下意识搭箭上弓对准来人。 那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 看不清样貌,唯下颌弧线美好动人。 秋之南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瞥到他手中那柄墨玉折扇。 ——是当初她与寒霖当街相遇时,在寒霖身边的那个男子。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寒霖授意?还是只是偶然? “你是何人?”她满脸戒备,手中之箭依然指着那人,未曾放下半分。 那人未曾上前也未曾走开,视线牢牢定在她身上,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方开口道:“你是她?”这人的声音清清冷冷,没什么温度,却意外的好听。 她,她是谁? 秋之南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他未答,下一刻,身形微动,鬼魅般移到了她眼前。 这样的距离不适合用箭,她几乎是立即后撤想要拉开距离,没想到他如影随性,动作快得惊人,依旧牢牢地保持着与她不到一臂的距离。她无法,只好凝聚灵力想要使出幻术迷惑对方。 可惜她的意图被对方先一步察觉,胳膊一凉,他冰冷的手指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幻术立时使不出来。她被他大力一扯,重心不稳,险些跌到他怀里,凭空却生出一股阻滞硬生生将她与那人距离隔开。 秋之南莫名其妙。 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骂他登徒子吧,他却仅仅握住她的手,并未让她“投怀送抱”,显然并不想跟她有身体接触。 那他为何死死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她保持着一手被那人握住的姿势勉强站直身体,并试图把自己的手给夺回来,他却不让她挣脱分毫,像是在探知什么,片刻后主动松了手,却从怀中拿出手帕去擦刚才触碰过她的手指,一根根,擦得极为仔细。擦完后,手帕直接丢在了地上。 秋之南被气得够呛。 她即便不倾国倾城,好歹她也算是个美人吧? 他至于那么嫌弃吗? 她愤懑完了才发觉自己的重点似乎跑偏了,忙扯回来,本想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却发觉他的视线牢牢定在她的手,哦不,手中的弓上。 难道他看上了这把弓? 秋之南试探着抬起弓问他:“你认得它?” 那人抬眸看她,虽然有层黑布阻隔,秋之南却依旧能感觉到他视线中的冷意:“此弓你从何处得来?” 果然是看中了这把弓啊,秋之南哭笑不得,却又下意识松了口气,知道他的意图就好办了:“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 他问:“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秋之南的话刚出口,立刻警觉,戒备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那人的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吐出来的句子却冰冷无情。 秋之南不忿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要杀人?他人的命在你眼中便如同草芥吗?” “你说还是不说?”那人丝毫不理会秋之南的话语,语气更为淡漠,威胁意味十足,“我可没什么耐心跟你浪费时间。” 秋之南颇为无语,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他若好言好语她或许还会考虑告诉他,可偏偏他态度冷漠,言语毫不留情,她便也不跟他客气,凝聚灵力于箭尖,趁他不备直接抵上他的咽喉:“我就不说,你待怎样?” 那人似乎全无惧意,眉头都未皱一下,语音依然如同刚才那般平稳无波:“看来,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秋之南有些好笑:“你可还真是大言不惭,明明此刻性命在我……”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形势瞬息逆转,本握在她手中的箭不知如何到了他的手中,被他反抵在了自己咽喉处,“说还是不说。” 这人很强。 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 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难不成她刚出幻蝶城就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要杀了她的人手中不成?她权衡了一下眼前形势,没骨气道:“我师父是隐长老,我即便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你问这个干嘛?” “是他?”此人倒像是对这个名字丝毫不意外,“此弓为何会在他手中?” “师父说,千年前,这把弓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房中……” “无缘无故?” “是。”他问一句,秋之南答一句,并无丝毫隐瞒,但显然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他为何要将此弓给你?” “师父说,这弓像在等它命定的主人,他觉得我是……”秋之南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可她这话一出口,他的声音却明显冷了几度:“它的主人唯有一人,你不配!” 被他握在手中的箭尖入了她的颈项,她感觉一阵明显的痛意,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拉了回去,阴沉沉地在她耳边威胁道:“把弓给我,我饶你不死。” 秋之南简直要被这个人的自说自话给气死了,即便命在他手中,却依然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凭什么啊?这弓箭是我师父给我的,岂能说给你就给你?你总得给我一个不得不交出它的理由吧?”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这把弓重要?”他反问。 秋之南咬牙道:“命重要,可是弓也不能给你。” 那人像是有些意外于她的强横,轻笑了一声:“你死了,这弓不还是要到我手中,何必白白赔上一条命?” 秋之南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可是下意识就是不想把弓交给他,这弓等待千年好不容易等来她这个主人,她却为了自己的命将它舍弃,怎么想都有些过分了。可现在性命被人威胁,死与不死似乎都改变不了结果的情形下,她似乎也别无选择。 这人似乎对沨叠弓志在必得。 而她又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日方长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手中的弓像是感觉到她的动摇,忽然震了震,而她颈项上的箭也随之一震。 那人微有些失神,视线移到握着的箭上。 秋之南猛然回过神来,沨叠弓是她的武器,作为她的主人,沨叠箭亦是她能够控制的!她心神微动,催动沨叠箭,那箭顿时不受那人操控,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回到主人手中。 那人握紧箭,不让它挣脱,语气却带了几分意外:“你能操控它?” “我是它的主人,自然可以。” “呵,主人?”那人冷哼一声,视线上下打量了她几番,嘲弄道,“这沨叠还真是是非不辨,敌友不分啊。连你都能操纵它,当真可笑!” 秋之南满脑袋的问号,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刚才说她不配做这弓的主人,现在又说沨叠弓敌友不分……这弓的主人难道此前跟她是敌人不成?眼前之人到底跟这弓的主人有何渊源? 她试探着道:“你认识这弓的主人?” “是又如何?” “或许我确实不是这弓的主人,但师父和我均不知这弓的来源,你若要我信服,总得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吧?” 那人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片刻,吐出一句话:“你不配知道。” 秋之南觉得跟他简直无法沟通:“你左一个不配,右一个不配,却不肯解释原因,究竟要我怎么做啊?” “把弓给我。”那人依旧这么一句话,显然不打算跟她好好说话。 秋之南简直要被这个人给气死了:“其实你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杀了我对吧?可即便你要杀了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吗?” “理由?”那人似觉好笑,“你不……” 在他再次说出“你不配知道”这三个字前,秋之南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也告诉你,这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交给你,即便是死。你要拿走它,那便先杀了我好了,我绝不退让分毫!” 左右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不就是这条命吗?他要,给他便是。 那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这般强硬,眼神冷了冷:“我本无意此刻杀你,可既然你执意寻死,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犀利的一掌挟裹着骇人的灵力扑面而来,秋之南提弓横在身前,权做抵挡,却在撞到那人掌风时,硬生生被击退几步。她气血翻涌,喉咙一片腥甜,她未曾想到,自己苦练这么些时日,达一级幻术师之境,却被他逼得几无还手之力。 她咬牙,再次聚集灵力,周身气浪翻滚,一层淡淡的绿光凝成万千球体朝那人悉数涌去。那人不退不让,墨玉折扇只在眼前一挥,竟将她的招式尽数挡回。 她搭箭上弦,未及射出,那人已至她身前,轻飘飘一握就将她的攻势化解。箭本就只适合远攻而不适合近战,这个人大约也是看出这点,不给她把距离拉开的机会。 她只好把弓幻化于无形,勉强用双手双腿与他对战,可在他面前,这些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绝无生机,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本还在想,即便离开幻蝶城似乎也无处可去,如今这个人倒是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说实话,她并不想死,但若老天不肯给她生机呢? 她再次被那人大力击飞,撞在身后一处墓碑上,有血顺着嘴角流出。 她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 那人站到她身前,踩住她的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沨叠弓,饶你一命。” 秋之南“呸”了一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绝不!” 那人浑身戾气大炽,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一掌朝她天灵盖劈下。 秋之南闭眼等死,可他那一掌却迟迟未能落下。 两股强大的魔力铺天盖地而来,席卷过她周身。 却只是一刹那。 风声皆无,周遭一片静寂。 她睁眼,方发觉自己被一结界所护佑,而不远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战至正酣。 白色身影银白发丝于风中轻扬,手中银白之剑剑芒炽烈。 黑衣人手中折扇大开,万千鬼怪自扇中窜出。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秋之南第一次见到这样声势浩大之战斗。 明明两个人,他们身前身后却像是有万千之众,渐成对垒之势。 那人忽地开口道:“言逐风,即便你能以结界遮蔽此处,可一旦我们再打下去,必然会是一死一重伤之结果,我便按最好的结果来算,你活下来,可那般重伤之下,可还有力气去保护你心爱之人?” 言逐风淡漠道:“你何意?” “我们之间必有一死战,但并不急于此时不是吗?我知道你要报我伤她之仇,但我已付出一臂的代价,没几个月,这胳膊好不了。我们算扯平了。”言逐风为拦下他那一掌,几乎用上了全力,震碎了他的整条胳膊,此刻有血顺着他微微握起的掌心落下,可他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如,你先带她去疗伤,我去做我未完之事,来日我们再决一死战,如何?”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就凭,你此刻冒不起险。” 言逐风沉默看他,他知晓,虽然已然给了此人重击,但于他而言,并不算多重的伤势。要真打起来,一时半会还真难见分晓。秋之南的伤势他并不知有多严重,要真是耗起来,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之局。 他收剑道:“下次,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黑衣人见此亦收扇,道了句:“言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几乎将天地都遮掩的浩大声势转瞬间消弭于无形。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言逐风回身走到秋之南面前,半蹲下身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眼中有万千缱绻,更有浓郁的自责和恐惧。 秋之南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郁结,却未触及,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言逐风心头一震,几个月前的场景蓦然与此刻重叠,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去探她的鼻息。 还好,虽然不强,却显然不是濒死之状。 他这才松口气,俯身抱起她飞速跃离此地。 他们离开后,黑衣人才自一处墓碑后现出身形。 他早知言逐风的强大,向来避免与他硬碰硬,没想到今日还是撞上了。 虽那一剑乃是他疏忽所致,可他明白,即便做了充足的准备与他当面相抗,怕是也无法避开他这一击。 言逐风,他嘴角轻微勾起一抹冷笑,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冰寒侵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身处一简陋的草屋之中。 白衣银发的身影站在窗边,背对她而立。 她静默地看了他的背影半晌,未曾出声,直到他有所察觉,转过身来。 她于一瞬间敛去自己所有的情思,对他露出一个淡而客气的笑来:“谢谢你救了我。” 言逐风朝她走过来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滞,却并未停下,径直走到她床边问她道:“你感觉如何?” 她试探着起身,周身却酸痛得厉害,那人虽未要了她的命,却也耗费了她不少的灵力,让她受了不轻的伤。想在短时间内恢复看来有些勉强。 言逐风本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开了:“我没事。” 言逐风被她排斥的举动刺激得心微微紧缩:“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秋之南微微垂着眸子:“言,即便姐姐她不肯原谅我,我亦选择离开了幻蝶城,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能够在一起……” 言逐风语气微沉:“我明白,你在等她解开心结重新接纳你的那一天。可若她始终想不通呢?难道你就一直回避自己真正的心意?回避我的感情?拿我们三个人的痛苦来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你觉得这样值得?” “言……”秋之南抬眸看他,“这不是值与不值的问题。她能否想通是她的事情,我决定等她是我的事情。不尝试怎知没有结果?” 言逐风看她良久,半晌方叹息一声道:“罢了,你要等,我便陪你一起等。” 秋之南一惊:“你不必……” 他轻微一笑:“是否接纳是你的事情,愿不愿意等是我的事情。你既然不要我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的决定,好吗?” 秋之南一时哑然。 这是她说过的话,她无法反驳。 不过,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届时,即便她不赶,他也会走的。 他们留在了羽翔国悦然镇这个叫做平了村的村子里,不过问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由于她受伤行动不便,大多事情都是言逐风出面处理,包括租下这个小房子,而当初他在房东大娘问起两人的关系时,脱口而出说是夫妻,直接导致秋之南知晓此事时,已然尘埃落定,无法再否认,只能哭笑不得地默认。 作为夫妻,便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淡,倒不是担心会露出破绽,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需要隐瞒身份之徒,为难之处在于,房东大娘太过热情,一旦看到他们之间状态有异,便以为他们吵架了,三番两次前来劝说,非要他们恩爱如初不可。 这就造成了秋之南有意疏远言逐风的举动根本无法达成,总不能前一刻还热情如火,后一刻就冷淡如冰,她自认无法做到情绪收放自如,好在言逐风倒从来未曾取笑过她,素日里对她极为体贴细致,却又从不逾矩。有时候她会误以为他们真的成过亲,如今不过来此避世隐居。 这种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直至寒冬时节来临。 蝶灵国此前由于千百代逝去的幻术师们的精魂守护着的原因,四季如春,从未下过雪,而幻蝶城由于隐长老所设结界的缘故,纵然冷,却亦能忍受。而今,此地偏北,寒气更甚以往任何时候,秋之南的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发起了高烧。 纵然言逐风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方,熬了药,可秋之南连吃了十几天的药都没有丝毫效果,高烧始终不退。 大夫再一次给她把脉的时候,说她体质过寒,寻常药物对她效果不大,再这样烧下去或许会烧坏脑袋。若要保她无恙,需蝶灵国北部悬山一种名为火焰炎的药草。只不过如今蝶灵国已经被驭魔国所占,而妖魔不相容,火焰炎又长在山巅,极为稀少,想要拿到,实在艰难。 言逐风眉头紧锁,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秋之南,决定回蝶灵国。 路途遥远,纵然他做了周全准备,一路上更是以自身灵力护佑,避免秋之南被寒气侵袭,可越往北,越是寒冷,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清醒的时候极少。 如今的蝶灵国失去了结界护佑,不再四季如春,甚至比羽翔国还要冷一些,遍地积雪。进入蝶灵国与蜂泫国的边界魔漩城(原蝶灵国蝶漩城)时,言逐风便知不能再带着她继续往北去了,否则还没拿到药草,她便会命丧途中。 因而刚一入城,他便带着她去了城主的府邸。 魔漩城成为驭魔国领地后,便由驭魔国派人前来统辖,但他离开时,各城主人选仍旧未定,因而他并不知晓城主是何人,能力如何,性格又如何。可如今,除了将秋之南托付给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此人终究是驭魔国人氏,或许会卖他这个三王子一点颜面。虽然他当初被设计离开驭魔国,寒霖给他扣上什么罪名,又是否昭告天下,天下人如今是如何看他的,他并不知晓,但他仍旧想要试试。 城主府邸外,卫兵将他拦下,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言、逐、风。” 他一字一顿地报出名字后,两名卫兵的脸色皆变了变,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迟疑道:“三王子殿下?” 言逐风未答,眸中冷色愈深。 两人被他一身气势所摄,不敢再问,慌忙进去通传。 城主楚锡半信半疑地迎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雪地里,银发被风扬起,全身被雪染得雪白,却丝毫不显狼狈,冰冷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一双沉寂的眸子溢满了温柔与忧色,正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似乎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 那一身孤绝而王者的霸气,旁人绝无法模仿,如果之前他还对这个“三王子殿下”持有怀疑的态度,那么此时他已经确信眼前之人确实就是那传闻中的“不败战神”,驭魔国储君,他未来的王。 楚锡诚惶诚恐道:“下官来迟,还望三王子殿下恕罪。” 听见声音,言逐风这才抬头,薄而淡的唇微微扬起:“你便是魔漩城的城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受制于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正是下官。”楚锡心内忐忑,他上任不过一年,对魔漩城内之事并不太了解,虽无大过,亦无大功,而城都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不知这个三王子殿下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你不必惶恐,我不过路过此地,本不想叨扰,但事出紧急,才不得不请城主大人帮忙,不知城主大人能否行个方便?”虽是疑问却不容人拒绝的口气,楚锡擦擦额头的冷汗慌忙道,“岂敢,三王子殿下有事吩咐便是。” 言逐风的视线移到怀中女子面上,冷淡的眸子微微柔和了几分:“我需去悬山去取药草为她治病,但她的身体如今经不起奔波,需麻烦城主大人代我照看她几日。若我回来时,她安然无恙,必有重谢,但若她有何差池……”他抬起头,刚才还柔情满溢的一双眼睛却蓦然布满寒霜,他看着楚锡一字一顿道,“你性命不保!” “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护这位姑娘周全。”楚锡刚擦去的冷汗此刻再次溢出额角,蓦然觉得这天气实在太冷了,回去一定要多加些衣服。 秋之南被安置在城主府邸的东厢房,言逐风将一切交代完毕后才离开,走时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吻道:“等我回来。”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女子对他意义如何。 楚锡恭敬地目送他离去,在心底为自己默哀了几声,暗暗期盼这几日快些过去,千万不要发生任何状况。 吩咐侍女留在房内照顾这名女子的生活起居,又安排了数十侍卫守在门外,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楚锡这才安心离去。 当晚,一黑衣人出现在房外,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形如鬼魅。 守在门外的侍卫只觉得困意袭来,刚打了个哈欠,便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地。 黑影闪入门内,房内的侍女们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他看着紧闭双眼,唇色苍白的秋之南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翌日清晨,楚锡前来查看情况时,发现房内房外的人全都倒地昏睡,床上空无一人,当即暴跳如雷。 可无论他如何询问,得到的皆是畏惧不安的眼神和一问三不知的答复,那女子就这么不知所踪。 楚锡惊慌失措地派出侍卫来来回回地搜索府内外。人一批接一批地派出去,但一天过去了,却始终没有那女子的半点消息。 他惊恐不安地跌倒在地,双手颤抖个不停,言逐风离开前那句话还在他脑子里回响:“若她有何差池,你性命不保!”若被他知道,他走后不到三个时辰,他便弄丢了她……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 他一遍遍地差使府内所有衙卫去每家每户去搜寻,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毫无消息……楚锡几乎想立刻收拾包裹带领家眷逃离这个地方,可他知道,他怎样逃,都逃不出言逐风的势力范围。 那可是驭魔国的不败将军,驭魔国未来的王,这驭魔国将来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认命地一遍遍、一次次地下令找人,恳求上天垂怜,让他能在言逐风回来前找到她。 ****** 秋之南感觉自己如坠冰窟,转瞬又如火焰炙烤,浑身冷热交替,痛苦不堪。 她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自己四肢被绑,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四周燃烧着炭火盆,前方背对她站着两名彪形大汉。她完全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高烧不退,言忧心如焚,说必须要带她回蝶灵国找药……而后她断断续续地苏醒时,只察觉到言在赶路,一刻不停地赶路,那时,虽然痛苦,却很安心……因为她知道他在。 可为何这次醒来却是这样的情形? 言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试着动动手指,察觉体内的寒气并没有此前那么严重,不知是言找到了药,还是抓她来的人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出声问身前两人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 两人连头都没回,更没给她任何回应,像是两根僵直着的木头。 她有些莫名其妙,抓了人总要给个理由吧?他们只把她绑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算怎么回事啊? “你们把我绑来这里做什么啊?好歹解释一下,让我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吧?”秋之南再次开口,试图引他们说话,可依然没换来半点回应。他们背对着她站立,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 秋之南见好言好语不奏效,只能改变策略,怒气冲冲破口大骂道:“你们哑巴了吗?没长嘴巴啊?你们是木头还是死人啊?说一句话会死啊?你们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她骂得气喘吁吁,正停下来想喘口气继续骂的时候,忽听外间传来一声冷笑。而后有人开了口:“离、兑,你们先出去。” “是,公子。”那两名大汉应了一句直接离开,走时依旧僵直着身体。若非他们刚才说了句话,秋之南还真以为他们是木头做的。不过总算有人肯说话了,也不枉费她搜肠刮肚地想骂人的话,她问那人道,“你是他们的主人?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你无需知晓。”此人依然在外间,没有进来,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秋之南一时没能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直到他开口说了句:“半年不见,你的性子倒是泼辣了不少。” 这人是……半年前乱葬岗那个要抢走她弓箭的黑衣人?!他还真是矢志不渝啊,都追到了这里来,秋之南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想要我的弓,根本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地搞偷袭啊。” 那人似乎轻微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想要那把弓,根本不必偷袭。所以我抓你来,并非为了那把弓。” 秋之南莫名其妙道:“不要弓?那你要什么?” “你觉得呢?” 除了弓,还有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光明磊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凝神想了半天,她身上实在没有其他可以被人觊觎的东西了啊……如果不是要她身上的东西,或是对付她,那她还有什么作用?利用?她能威胁到的人,根本不必想是谁。 她心中顿时一片透亮:“为了言?”此人之前在言手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怎会甘心?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报复罢了。 “聪明。”那人不冷不热地赞许了一句。 秋之南冷嘲道:“我还当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竟会这么卑鄙。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便拿我来威胁他,这岂是君子所为?” “呵,”那人轻笑,似有嘲讽,“我炼魂行的向来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何时光明磊落了?拿君子的标准来衡量我,你倒是真是看得起我。” “炼魂?你也是炼魂的人?”秋之南心中一惊,“所以你并非只是为了报他毁你一臂之仇?他如今已经离开驭魔国,根本不会威胁到寒霖的地位了啊,你们为何非要揪着他不放?” “谁说我是奉寒霖的命令行事?”他这次倒是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涵养多了,没再说什么你不配知道这些话语,反而还有耐心地解释了这么一句。她正这么想,他下一句话却是,“寒霖他不配。” 秋之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他的口头禅是,你不配,他不配,谁都不配。 既然不是寒霖的命令,那就是说……“你只是为了报私仇?只因为言碎了你一条胳膊?可那是因为你先伤了我啊……你讲一讲道理好不好?” “讲道理?”那人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更为明显,“你何时见过坏人讲道理?而且这世间,何曾有道理可言?” “你……”秋之南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跟他生气,否则绝对会把自己气死,待气息稍稳,才继续道,“你怎能确定他一定会来救我?万一他不来呢?你的计划岂非要落空?” “他一定会来。”他言语笃定,不徐不疾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秋之南觉得如果此刻自己能看到他,定然会看到一张狂妄自大的脸。“连脸都不敢露、靠威胁来成事的人,还妄想对付言?”她忍不住出言讥讽,“我呸,他来之时,怕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之际,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了我,否则这次废的可不只是一只胳膊了!”她怎么难听怎么说,也不在乎他是否会动怒。说实话,她倒是希望他会动怒,甚至杀了她,这样就不会连累到言了。 可偏偏这次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作回应,只在她骂完后,好整以暇道:“我等着。” 秋之南所有的气力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简直郁闷的不行,正准备调整策略,再接再厉,没想到门忽然一声轻响,他似乎出去了。 可骂的对象都没了,秋之南只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那两个大汉再次进来守着她,顶着一张比石头还要硬的脸。 秋之南百无聊赖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思索逃跑之法。 可她视线在房内扫了多遍,也想不出该如何解决眼下困境。 内间无门无窗,只有三面墙,外间倒是有门有窗,可中间挡着两个彪形大汉。 她还双手双脚被绑,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即便她能冲开穴道,解开绳索,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两个人…… 不对!她现在并非当初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她可是一级幻术师啊!即便她打不过那个黑衣男子,这两个彪形大汉可不一定啊……她试探着凝聚灵力,却绝望地发现根本半分都凝聚不起来。 这些人对她做了手脚。 她简直欲哭无泪。 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腰间,石化粉伪装成的香囊还好端端地挂在哪里,看来他们并未发现此物的作用。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秋之南故意挣扎了几下,面露为难之色,哀哀切切道:“两位大哥,我想方便一下,你们能不能……”她本是试探,并未对他们能给个反应抱多大希望,毕竟此前他们都像块石头一般动都不动,可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动了。 左手边的那个大汉从床底拿出一个夜壶放到脚踏边,顺便解开了她的穴道和脚上的绳子。 秋之南见此,忙主动将双手也递过去。 大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重新转过了头。 就、就这样? 秋之南哭笑不得,方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她还以为他们就算不出去,也会在门外等着。现在这样,跟刚才有多大区别? 她即便想撒石化粉,手也动不了啊。 可假话都说了,不做出方便的样子的话定会惹他们怀疑,可要在他们面前方便,怎么想都尴尬无比。 “大哥……”她试探着跟他们商量,“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你们这么守着,我、我,我实在是……你们出去一下可好?” 两人一动不动,一副你爱方便不方便的样子。 秋之南很是头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都能气死人不偿命。 她颓然地躺回去,心想算了算了,怀疑就怀疑吧,好像她安安静静的他们就不会怀疑她似的。 两个大汉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问她还方不方便了,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就听“咚”、“咚”两声巨响,两人先后倒在地上,木地板都被砸得震了震。 秋之南正颇为困惑,眼前蓦然窜出一个青年男子,黑发棕眸,容貌并不显眼,只穿了一身灰色衣衫,背着一个书囊,看起来一副温良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但既然能撂倒两个彪形大汉,显然他的无害只是表象。 她刚开口:“你……”就被书生断然打断,“跟我走!”没顾得上为她答疑解惑,飞快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拉着她就往门外狂奔。 “等等……”她很想问问他,你到底是谁啊?你要带我去哪?可他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一样,脚程飞快。秋之南如今灵力被封,只能凭着身体的本能跟着他跑,没跑出多远就气喘吁吁。 那书生也满头大汗,见再也拽不动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云游医者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待两人的气息都差不多平息下来,秋之南才问出心中的困惑道:“你到底是谁啊?” 书生道:“在下云秦,昨日路过城主府邸的时候,刚巧撞见姑娘被人掳走,觉得不太对劲就紧随其后,但那人速度实在太快,在下跟着跟着就跟丢了……还好这两日雪大,在下便一路循着他留下的脚印找过来,本想回去报官,但又怕他们转移,就趁他们不备弄晕了他们……” 秋之南狐疑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多强的样子,怎么那么轻易就制服了那两名大汉?” 云秦从怀里摸出两根针来,得意洋洋道:“用这个啊。” 秋之南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两根针有何异样,一脸莫名。 云秦见状解释道:“在下是个医者,只要找准穴位,刺下去即可致人昏迷……” 秋之南下意识站得离他远一些,生怕他也给自己来上一针。 云秦像是全然未曾发觉她的戒备之心,小心翼翼地又将银针放回了怀里。 秋之南仍有不解:“你隔那么远的距离怎能……” 云秦道:“在下不才,对隐身术略有涉猎。” “隐身术?”秋之南讶异,隐身术几乎可以算作是仙界神界独有的术法,妖魔两界极少有人涉猎,倒不是觉得不高深,而是没那个耐心去研究,它修行太过繁复也太过耗费时间。不过既然用了隐身术,那两名彪形大汉被他轻易偷袭得手,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那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呢?” 云秦道:“我躲在门外的时候,看到他突然离开,不知去了何处……若非他不在,我也不敢轻易动手。” 秋之南依然未曾放松警惕:“你为何要帮我?”虽然他看着不像是坏人,但她不得不警觉,万一此人和那几人是一伙的,待她相信他再伺机下手……虽然她觉得没这个必要,但防人之心终不可无。 这是言逐风和牧昕教会她的。 云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任何人遇到那种情况,都不会视而不见吧?更何况,在下本是医者……” “所以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么?”秋之南抱臂打量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坏人呢?他们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把我掳走,这也并非不可能啊。你就不怕救了我,我反而以怨报德吗?” “农夫与蛇么?”云秦轻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若是因为怀疑就任由你落入坏人手中,在下日后定然会良心不安。纵然你是蛇反咬一口,在下也认了。” 秋之南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微愣,刚想说什么,体内突然一阵寒意袭来,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虽然很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根本做不到。 她体内的寒意并未驱除,此前不知那黑衣人用了什么办法将寒意暂时压制。刚才那房内燃了炭火盆,又是封闭的空间,所以她尚能忍受,如今出了那个房间,寒意便不可抑制地袭来。 看她如此模样,云秦忙伸手搭上她的脉搏,探清脉象后,忍不住惊讶道:“姑娘竟体寒至此?” “我、我没……”秋之南眼皮很重,她很想说没关系,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前这个人不知是敌是友,她强撑着想要保持清醒,可眼皮依然越来越重。 那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她越来越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没多久,她还是在云秦的惊呼中昏了过去。 秋之南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明亮的火光,身旁是一身灰衣的男子,一旁的药炉上咕噜咕噜地不知在煮着什么东西,闻着有股古怪的味道。她咂摸了一下嘴,似乎嘴里也是那个味道,忍不住“呸呸呸”了几下。 “嘴里发苦吗?”云秦听见声响,看她皱着眉头的模样,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包得严实的布包,捏出一颗蜜饯递给她,“先暂且压一压罢。” 秋之南接过,却并未放到嘴里。 此人神态举止自然而言,言行也均是一个医者的模样,更未趁她昏迷之时对她不轨……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坏人。是她被言逐风影响太深,所以对人怀疑太过了吗?可……牧昕的事情,她不想再重来一次。 纵然牧昕从未伤害过她,但她倒宁愿她最初不曾相信过他,那样他就不会为他们而死。 她道:“你说你是医者,是蝶灵国……哦,不,驭魔国的医者吗?” 他颔首道:“算是吧。我这个人喜欢云游四方,一向居无定所,更未曾开设医馆,所以也说不清是哪里的医者。” “你的医术可信么?” 看到秋之南不太信任的眼神,云秦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管我医术如何,总归把你体内寒气给暂时压制下去了,不是么?” “这倒也是……”秋之南又看了眼手中的蜜饯,心道他若要害她,刚才也不会救她,便不再疑虑,将蜜饯放到嘴里,缓了语气道:“你救了我,我却一再怀疑你,实在抱歉。” 云秦不甚在意道:“你刚从虎口脱险,心中本就百般戒备,对于我这个凭空出现的人,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停了停,又道,“对了,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她道:“秋之南。” “秋之南……”云秦低声念了遍,忍不住赞道,“真是好名字。”随手拨弄了下篝火,又道,“如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不知叫你之南可否?” 秋之南道:“当然可以。” 为表示亲切,云秦道:“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你喜欢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罢。” “怎么称呼都可以?”之南忽地生起一种想要戏弄他的心思,笑眯眯道,“那不如就……小云云,或者小秦秦吧?” 云秦觉得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脸色顿时一僵。 秋之南无视他明显写着不行的神色,凑到他面前追问道:“怎么样?这两个名字可好?你更喜欢我叫你哪一个?” 云秦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那什么……别人都习惯称呼我云大夫,你不介意的话……”他妄图抢救自己的名声,却被之南一句话否决,“当然介意,叫云大夫多生疏呀,你好歹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都要特殊一些不是吗?” “这个……在下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还是寻常一些,这个称呼就……”云秦试图做最后的抗争,却最终败在她哀切的眼神和委屈的话语中,“你不是说,我喜欢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胸中城府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云秦心道,我没想到你此前一再防备,却突然间这么热络,又会给我起这么恶心的称呼啊。可终究他不太擅长拒绝人,多番抗争无用的情况下,最终只能迫不得已地点了头,认可了“小云云”这个称呼。 秋之南笑得很是得逞。 心中却迷惑更甚。 似乎……无论她再怎么怀疑他,捉弄他,他都能心平气和地化解,没有不满,亦没有趁机迎合。 这样的人,若非天性单纯便是城府极深。 她真希望他是前一种。 药罐里的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云秦从背囊里又翻出一只木碗来,将药倒进去,边倒边说:“之南,你体质甚寒,一旦感染风寒便极难治愈,我虽然已经喂你喝了一次药,但终究治标不治本。若要彻底扭转体质的话,需靠火焰炎长期调理,但我身上暂时没有那种药草……不过,我这几日正好要去一趟悬山,可以顺便替你取一些回来……” 秋之南含糊地点头,并未留意听他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仍在研究他的一举一动上。 待药稍凉一些,云秦才将药碗递给她道:“药你先喝了。” “???”秋之南看着眼前黏糊糊的东西,莫名其妙道,“我不是刚吃了药吗?怎么又要吃?” 云秦无奈道:“你可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秋之南茫然摇头。 云秦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时辰。” “这么久?”她随云秦跑出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此刻林中依然有亮光,她便以为没过去多久,原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了吗?她心中警惕,“他们不会追上来吧?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 云秦的语气丝毫不容拒绝:“喝了再走也不迟。” “真要喝吗?”秋之南继续做无谓的抗争,试图拖延喝药的时间。 “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我……”秋之南继续千方百计地找理由,“我怕苦。” “喝完我给你蜜饯。” “那也还是苦……” “良药苦口,你不喝待会还是得晕过去,难道你想再被他们抓回去?” “但是……” 云秦见她百般推诿,意识到什么,脸色微沉:“你怕我在药里下毒?” “怎么会……”秋之南干笑了一声,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眼睁睁看着他把药碗拿回去喝了一口,“这样你可放心了?” 秋之南道:“你若要害我,刚才就不必救我,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我真的不是怀疑你……”见云秦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只好捏着鼻子把药往嘴里灌,喝完后一阵反胃,险些吐出来。 云秦及时递过几个蜜饯过来,她一把塞到嘴里才把那股味道给压下去。 云秦看她可怜兮兮眼中含泪的模样,对她刚才解释的怕苦倒是信了几分,但并未多言,只将药罐和木碗一股脑地塞进行囊中,对她伸出手,“走吧。” 秋之南握住他的手站起身,诚心诚意道了句:“小云云,你真好。” 云秦脚一歪,险些滑倒,显然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称呼,他极不自然地咳嗽了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松开之南的手走在前面带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秋之南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辨方向。 “城主府邸啊,你应该是要回那里吧。” “城主……府邸?”秋之南一头雾水,“那是哪里?我为什么要回那里?” “你不知道城主的府邸?”他的脚步顿了顿,不解道,“可我明明是看到你被人从城主的府邸绑出来的啊,难不成……”他的思维开始天马行空,“你先被绑架到城主的府邸,然后又被人……”他顿时对秋之南多了几分同情。 秋之南果断打断他的臆想道:“你在此之前是否看到一个白衣银发、天蓝色眼眸,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男子?” 他摇头:“我只看到你。” 言不可能放任昏迷不醒的自己离开,她又从城主的府邸被绑出来,而那人说抓她来是为了威胁言,必然是等她和言分开才动手……这样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性。秋之南猜到原委,问云秦道:“你说的火焰炎长在哪里?” “悬山啊。”云秦答完,才莫名其妙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要自己去采,那可使不得,你不知道那山上有多危险,豺狼野兽数不胜数,现在那山上肯定还满是积雪,一滑下来那叫一个尸骨无存……” “不是,我要去找人。”秋之南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言应该是不方便带着我采药,又不放心将我一个人留在客栈,所以就托城主照顾我。黑衣人便趁他不在把我抓了,想拿我来要挟他……” 不知道言离开多久了,她此刻赶去的话,能否跟他在半途相遇。若是遇不到……所以还是等在这里比较好吗? “这样……确实说得通。不过来回悬山要十几日脚程,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四五天,悬山又那么艰险,万一他出了意外回不来……” “他会回来的。”秋之南猛然打断他,恶狠狠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好好,我知道了。”云秦被她瞪得连忙改口,“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秋之南看着他,忽然眼神一柔,合掌期盼似的叫了他一声:“小云云……” 云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双手环抱住身体做出防备的姿势道:“你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有什么图谋。劫财还是劫色?” 秋之南心中说着谁要劫你的财和色啊,你这么其貌不扬,我才兴趣呢,嘴上却道:“小云云,我是被你救出来的,你也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我落到他们手中必然活不下来……我不知道言何时能回来,所以能不能……这几天……收留我一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秦,云秦忽然觉得背后渗出了冷汗,有种羊入虎口之感。 “求求你啦,好不好?”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那是刚才嘛,我现在相信你啦。”求人的情况下,哪里还敢再说不信。 “城主肯定会派人保护你的,你为何不回那里去?” “我又不认识那城主,若他是故意让那人抓走我,我岂非自寻死路?而且那人可以掳走我一次,肯定还可以掳走我第二次,回到城主那里我简直是自投罗网,太危险了。” “可我只有一个人,你这么笃定我可以保护得了你?” “他并不知道你住在何处,等他找到了,言说不定已经回来了。再说你都从他们手中救过我一次,如果我被抓了,你知道去哪里救我呀?”秋之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章 栖身破庙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云秦一边腹诽道,我可不想再救你第二次,一边讪笑道:“可我居无定所,最近栖身于一个破庙里,那地方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 “破庙也没关系……”秋之南条件反射般地答完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确认道,“破庙?”云秦还以为她动摇了,果断点头,极力想要渲染弊端,“你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传出去的话于你名声有……”话未说完再次被她打断,“那里有没有床?有没有被子?你知道我怕冷……” 云秦:“……”敢情她根本没听啊。 秋之南默默低下头,思忖了一番,下定决心道:“罢了,还是保命要紧,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抬头继续恳求似地看着他,云秦被她看得无奈,认命地点头,带她去自己住的地方。 那里果然是个破庙,隐没在山林里,层层蜘蛛网环绕着房梁,破桌烂椅零乱地散在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地上只有一摊已经熄了的篝火。不远处角落里放着一堆稻草,以及一团黑的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被子。 “你在这里是怎么生活下去的?”秋之南被眼前的惨况给惊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跟他来的选择是否正确。 “这里采药方便嘛,并且没人打扰,不过一个栖身之所而已,于我而言再好不过。”云秦将自己的行囊放到草堆上,在一旁坐下,“我白天出去采药,之后到集市上卖掉,夜里回来睡个觉,这不是挺好的吗?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我……”这的确是事实,秋之南无法反驳。 “要么你去别的地,要么你自己清理,要么就这么住着……”云秦摊手,一副你爱住不住的样子。 这里总归比城主府邸要安全一些。 她几乎没怎么思索,便认命地开始收拾这个破庙,如此脏乱的地方她一天都呆不下去。云秦慢悠悠地从包裹里抽出一本书,斜倚在堆在一团的被子上旁若无人地看起了书。之南瞪他,他也视而不见。 云秦第一次从书里抬起头的时候,之南正将一堆破桌烂椅堆到一起; 第二次抬起头时,她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藤条在清理房檐上的蜘蛛网; 第三次抬起头的时候是之南在推他:“让开点,这里脏成这样,真不知你如何睡得着,我简直服了你了,难怪你穿了一身灰衣,敢情是耐脏啊。”他一边任由她吐槽,一边站起身往旁边撤,方便之南打扫。 再看这破庙内已然焕然一新,亮堂了许多,也整洁了许多。他不由感慨道:“看来带你回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那是自然。”秋之南得意地哼了一声,顺便擦去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忙碌了这么半天,体内比竟之前暖上许多。她怔忪片刻,扭头看向坐在地上几乎将头埋进书里的云秦,狐疑道,“莫非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云秦茫然地抬头看她。 看他如此模样,秋之南确信自己是想多了,他绝对只是想让自己做苦力,而非想让她以此方式来驱寒,遂摆摆手道:“没什么。” 将这破庙内内外外收拾完毕,勉强能看后,秋之南才出门就着外面的溪水收拾自己。 她出去后,云秦方抬眼看着室内微微笑了笑。而后翻身坐起,从行囊里翻出火折子,将之南堆在一旁的破桌烂椅搬过来点燃,又从包裹里翻出几个面饼扔进火堆里。 秋之南端着一碗水从门外进来时,便感到破庙内一片温暖。 而一股香味隐隐飘入鼻端。 云秦边翻烤烧饼,边对她道:“看在你辛辛苦苦收拾了这么久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负责你的伙食好了。” 秋之南奇道:“哪来的烧饼?” “卖了药材之后换来的啊,为了找你,一直塞在背囊里,没时间吃。”他将烤好的烧饼递给她一个,自己塞了一个在嘴里,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虽然凉了……热一下……味道还是不错的……” 秋之南默默接过,为自己怀疑他而略感惭愧,他为了找自己真的费了很大的功夫吧?她或许真的不该这么处处防备他。 秋之南默默啃了一会烧饼,忽听身边没了动静,一抬头发现云秦就这么睡了过去,嘴里还咬着啃了一半的烧饼。 他这入睡速度也太快了吧?不是饿了吗?这样也能睡着? 秋之南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会,才伸手推推他道:“你睡着了,我怎么办啊?” 没有丝毫反应。 再推,“小云云?”还是没反应。 看他睡意深沉,咬着烧饼一脸疲惫的样子,秋之南猜想他大概真的是太累了,不忍心再去叫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口中的烧饼拿出来,再将一旁的被子拖过来盖在他身上后,把剩下的烧饼吃完。 又从外面捡了些枯枝烤干,让火燃得更旺后,秋之南也有些犯困,看了眼外面早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从他包裹里翻出几件衣服,盖在自己身上也睡了过去。 外面停了很久的雪又开始渐渐飘落。 半夜,云秦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而一旁的秋之南身上却只盖了几件衣服,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嘴唇和脸色都被冻得有些发白。 一旁的篝火已熄。 他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延缓了她体内寒性,这一冻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将被子盖到她身上,重新点燃篝火后,她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云秦看她的睡颜微有些失神。 不知为何,有时候,秋之南的脸会跟他想找的那个人重合,尽管她们的面容全然不同。那个人从没有这样活泼跳脱的时候,大多时候她都是淡漠如雪的,他甚至从未见过她笑。她也不会这样叫他,更不会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更多时候,都是他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她甚至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揉揉自己的脑袋,或许只是因为他太想她,所以才会在这个寒夜里失神至此。 可忘尘,你究竟在哪里? 我巡游四方,踏遍四海,不过是为了找到你。但自那日至今,已然过了上千年,我却完全找不到你存在的痕迹。若非那日亲眼所见,我怕会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 忘尘,无论人界、妖界、魔界……即便踏遍六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你一定要等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者何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夜依然深沉,云秦却再也睡不着了。 于深夜中静坐半晌,他忽地听到秋之南的呓语:“言……” 扭头一看,她面色潮红,眉头紧锁,似十分痛苦,再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看来又发烧了。 他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似乎不会止息的大雪,皱了皱眉,将她重新裹紧之后,起身出了门。他必须去采些药,再去集市买些御寒的东西回来,不然的话,她熬不过这几日。 希望她口中的那个言能尽快赶回来,不然他亦是无能为力。 他走后不久,一人进入门内,看着昏迷的之南微微叹了口气,不发一语地把身上的灵力传输给她。 秋之南体内的寒意似乎在这外来力量的辅助之下渐渐散去,嘴唇也慢慢恢复了血色。那人轻声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没入纷扬的大雪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秋之南方悠悠醒转,体内的暖意让她微微有些困惑。 不断在体内游转、带着暖意的真气,分明就是沐阳术的功效。 此法并不难学,只不过太过损耗阳气,为蝶灵国男子修习的术法,因而她并不会。 她看向门外,雪地上只有两行还未来得及完全被雪掩埋的脚印,看起来是属于云秦的。为她驱寒之人显然有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和脚印,并未留下丝毫痕迹。 会是谁? 曷天?蓝漠?还是师父? 既然来了,为何不肯与她相见? 她起身挪到门外,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来判断那人的身份,可雪太大,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知站了多久,大雪中才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越走越近,到了近前,秋之南才认出那是云秦。 他浑身都是雪,几乎快要成了一个雪人,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看她站在门外,云秦有些意外:“你醒了?我走之前那个样子,还以为会恶化呢……”本想伸手拉她进门,看到自己袖上的雪花,忙拍了拍,才推推她,“外面这么冷,傻站着干嘛啊?担心我?还是为了迎接我?快进去,可别再昏过去了,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秋之南收回视线,摇头道:“刚才好像有人进来替我驱了寒……” “有人进来过?”云秦本在拍肩上的雪,听到她这句话,脸色大变,忙伸手来给她把脉,察觉她脉象并无异常,反而寒气确实有减弱的迹象后,奇怪道,“还真是有人动过手脚。可他若是好人的话,为何不现身相见?反而来了就走?” “我也不知道……”秋之南的视线落向蝶灵国的方向,“或许是我师父,我此前执意离开,他虽未表现分毫不快,但心中大约还是有不满,所以不愿见我;也或许是城主,因为我不告而别,所以他生气了……”至于蓝漠,依他的性子,定会当面质问她,而非这般来去无踪,所以秋之南自动将他从心中剔除了。 云秦面有忧色:“那人既然能找到这里,便说明那几个人也会找来,这里便不安全了。” 秋之南也想到了这一层,可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又无计可施,现在离开的话对她来说有些像是自寻死路。思索片刻后,她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罢。只希望言能比他们先找到我们。” 云秦知晓她的身体状况,综合考虑了一番利弊后,也只得同意继续留在这个破庙里。 他将自己抱着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拿了一条崭新的棉被递给她,然后又扔过来几件御寒的衣物让她穿上,最后才拿出一堆食物来,放进火堆里烤着。 “你去了集市?”秋之南背对着他把衣服穿上,外袍略大了一些,有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着实称不上好看。 云秦看她一眼,面色略尴尬道:“不知你的尺寸,就跟店家随便比了一下,结果还是买大了……” “没事,足够保暖了。这些东西花了你不少钱吧?你赚钱本来就不容易,还为了我这么破费。”他自己穿的那么寒酸,被子也都是脏兮兮的,显然他生活并不宽裕,今日却为了她……秋之南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若非我硬要跟着来,你也不至如此……” 对她的客气,云秦有些不太自在地摆摆手:“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医者仁心罢了,不用介怀。”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虽然你这个人脾气不好,还很麻烦,但终究也是一条命不是么?” 秋之南听他这个评价不由对他怒目而视。云秦见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反而微微笑了:“这样才对嘛,对我太客气我反而不习惯。” 秋之南微微愣住,原来他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了他人情才故意埋汰她,其实他算得上是一个温柔而且心思细腻的人吧。既然他这么说,秋之南便不再拘谨,故作轻松姿态道:“反正我就一直赖着你了,你不愿意也得照顾我直到他回来,谁叫你救了我这个麻烦呢。” 云秦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的表情自在许多,显然他更能接受这样蛮横霸道、无理取闹的她。 秋之南咬了口他递过来的食物,内心微有些怅惘,已经两天了,不知道言现在在哪里,又是否安全,虽说言的实力不容小觑,但她总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那黑衣人的目的是他。 不过,她也知道,和言相比,她如今的处境更为艰险一些,言太强,那人不是敌手,当不敢与他硬碰硬。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落到他们手中,成为言的累赘。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会来的那么快。 当晚,两个大汉的身影便出现在雪地里。 云秦忐忑不安,本握针在手,想要再次以隐身法一试,却被秋之南按住肩膀道:“你已然得手过一次,他们必然不会再给你可趁之机。你待会趁着我跟他们打斗的时候,隐身逃走吧。” “那你怎么办?” “我虽然身体虚弱,但勉强撑上一时半会还是可以的。而且,我也不一定会败。”她眼神坚定且果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球如茧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云秦本想说,你自己都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就别逞能了,可话还未出口就见她手中蓦然出现了一把白色的弓箭,而她搭箭在手,直直对准来人,面上满是肃然和无畏,一副凛然不可侵的模样。 这与他这两日接触到的秋之南完全不同。 他下意识就想要相信她,小声地叮嘱了她一句:“那你小心。” 秋之南点点头,故作轻松道:“你待会千万别顾及我,有机会就一定要逃走,我还等着你救我呢。”她心内其实一样的忐忑,不过这次好歹她是清醒着的,能勉强一战,不必像上次那般被动。 “好,若你被抓,我会去替你提醒你口中的那个言,让他早做防范。” 秋之南微一颔首:“那就拜托你了。” 说话间,那两人已到近前,不发一语对她出手。 两张粗犷的脸面无表情,依旧像两块刀刻出来的石像般,冷硬无比。他们动作凶狠猛烈,却算不上快。很显然,他们的武力偏重于力量,而非速度。 看准这一点,秋之南疾速后撤,射出那支箭。 箭光凛冽。 被剑对准的大汉不躲不闪,竟伸出一双手,以肉体相抗。 秋之南略愕然,这箭并非寻常的箭,单凭肉体对抗绝非明智之举。这人虽然看起来并不灵敏聪慧,但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吧? 还是说,他相信自己能够应对? 秋之南心中警惕。 那大汉果非肉体凡胎,那支单凭箭光就能穿透箭靶的沨叠箭竟被他徒手拦了下来,虽然被逼得后退了几步,但并无任何受伤的迹象。他以自身内力与沨叠箭灵力相抗,两方成对垒之势,一时僵持不下。 另一大汉趁机向她攻来,秋之南提弓相抗,弓身反射出一股清厉的寒光和她碧潭般的眸色相衬,宛如一条白色巨龙,变幻不定地游走于大汉周身诸穴,最后直指其咽喉。 大汉身子向后仰倒,微侧身子躲过一击,不料之南的左手已立于他背部,重重一击,拳在他背上撞击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大汉低哼了声,重振旗鼓,双拳如密集的雨点纷涌而至。 秋之南后退几步,盯着乱纷纷闪现在眼前的拳头,凝眉双眼焦点锁定一臂之隔的正前方,用弓身用力一拍,大汉撤回掌退到另一大汉身旁。而此前她分神之际,沨叠箭在对垒中已然落于下风,此刻被那大汉握在手中,几乎被捏碎。 秋之南凝眸召箭,箭光在大汉手中暴涨。 他的手被灼痛,下意识松了手,沨叠箭重新回到她手中。 两名大汉见她并非轻易就能拿下,不敢再有轻敌之心,相视一眼,虽未动,周身气势却比刚才强了不少,万千雪花凝聚在两人周身,渐聚拢成球形,两人依旧在原地未动,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秋之南试图集中注意力,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若非沐阳术的效果,她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可勉强被压下的寒气被这些聚拢而来的寒气夹击,竟有复苏之象。她速战速决便是想利用好这个时机,可他们却看穿了她的打算,有意拖延时间不说,还将雪花凝聚让寒气聚集。 寒气扑面而来,她身体止不住发冷,凉意从脚底窜起,直达周身。 她咬牙搭箭上弦,凝聚自己全部的灵力,想再做一次抗争。 绝不能再被他们抓回去! 箭带着绿光射出,势如破竹。 两人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平伸出掌,掌心如火包裹,将沨叠箭拦在身前,而原本凝在他们周边的雪球则悉数朝她扑来,她身不由己地被卷入雪球之中,不停旋转,无法着力。 四面仿佛都是风。 寒意渐渐渗透进身体里。 她的头渐渐有些昏沉,似乎下一秒就要沉睡过去。 雪球融于一体,聚成一个硕大的球体,仿若一个茧。 好累啊…… 好冷…… 她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一直躲在一旁的云秦见势不妙,忙隐藏身形,本想趁两名大汉未曾留意到自己的时候将银针刺入他们的穴道让他们无法动弹,却不料,还未靠近就被他们周身灵力迫得现出身形。 大汉一掌将他击飞。 他撞到庙门,重重落地。 骨头仿佛在瞬间移了位。 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时,那无数小的雪球已经凝结在一起,将秋之南牢牢包裹其中。 云秦不想看她死在这里,想做些什么,可连靠近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他眼睁睁看着球形最后一丝缝隙被填补,咬牙再次让自己隐形。既然救不了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她口中那个言。还未走出几步,他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本来完全合拢的雪球瞬间碎裂,一只绿色的凤蝶自内缓缓飞出,穿越破碎的雪花屏障,落地变回人形。 一直面无表情的两名大汉面色终于起了变化,难掩惊愕道:“怎么可能?!”此法他们用过上百遍,从未有一次失手,也从未有人能安然从中脱身,可眼前的女子却…… “你们制造寒气来对付我,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不该将雪花凝成一个彻底没有空气,没有光线,什么都感知不到的球体……” 两人先是不解,后来恍然:“倒是我们疏忽,忘了你本体乃是蝴蝶。” 秋之南勾唇一笑:“我要感谢你们,给了我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她虽非毛毛虫破茧而成的蝶,但每只蝶成年时,均要接受一次破茧的考验。那样隔绝一切的环境,对她来说,不过是寻常。 她再次搭箭上弦,却是两支齐发。 两名大汉刚才构造那样的一个球体耗费了不少的灵力,此刻纵然及时伸手来挡,却仍旧被箭气所伤,摔到数里之外。 有鼓掌声突兀地传来,一黑衣人自漫天雪地现出身形。 他头戴斗笠,斗笠周围有一圈黑纱,未束的黑发随风而舞。 是他! 秋之南握弓的手不由一紧。对付两名大汉,她尚有余力,可在此人面前,她绝无胜算! 两名大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男子身旁弯腰俯首:“对不起,公子……” 黑衣男子抬手,淡淡打断他们的话:“你们确然不是她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幻境之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男子略有些玩味的语气响在秋之南耳畔:“一时疏忽,倒让你逃了。”他眼神蓦然一冷,一挥掌,本空无一物的身前,蓦然摔出一个灰色的影子,一抹笑自他唇畔勾起,“隐身术?呵……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妄想拿来对付我,是否太过不量力了些?” 云秦本打算拿来对付他的银针被反插在自己颈项上,一时间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想要提醒秋之南,快走! 秋之南看懂了他眸中的含义,却并未动。 她知道,她逃不掉。 黑衣人全然不将云秦视为对手或是威胁,在他动弹不得后,便又看向秋之南:“逃到这么一个地方,怕我们找不到吗?” 秋之南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感,与他对视:“未能逃脱你的掌控是我时运不济,但今日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再被你抓回去!” “是么?那就试试看好了。”那人黑纱后的面容缓缓起了波动,语气略有几分嘲讽,像是在笑她的天真。他手中悄无声息间,多了一把殳状兵器,有棱无刃,泛着冷冷的光。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殳身,淡漠道:“你若乖乖束手就擒的话,还能免受几分皮肉之苦……” “绝不可能!”秋之南斜睨着他,“既然知道你要用我来要挟言,我又怎会傻到自投罗网?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你别想伤害他分毫!” “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武器瞬息脱离他的手心飞来,秋之南以弓去挡,未触及武器,便察觉眼前一阵恍惚,所有事物开始模糊不清。待眼前之景渐渐明朗后,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这是……幻境? 难怪刚才他未用惯用的那把墨玉折扇,原来是要用这武器构造一个幻境出来。 看来,如今唯有破了这幻境方能出去了。 秋之南沿着山洞通道向着底部走去,一路走得小心而谨慎。 她并不知道这个幻境中会出现什么,只能加倍警觉,然而一路走下去,什么都未出现,只觉得越来越冷,体内寒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凝结成冰。 山洞尽头,是一个冰室,极寒。 满眼极致的白,这里除了冰什么都没有,就连地上铺的也都是冰,行走在上面就像在照镜子般,彻骨的寒意接连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子。本想撤回到山洞里,可那条通道却不知何时已被堵死。 那人知晓她畏寒,所以特意构造了这样一个幻境出来。纵然她有意告诫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此幻境虚实结合,将冰雪世界的寒冷悉数传递到此处,所以这冷是能真实存在的。那人不过是将这寒冷加深了而已。 黑衣人大约想把她冻晕在这里,再带她出去,以要挟言逐风。她咬紧唇,努力让自己忽略掉眼前的冰室,忽略掉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却根本力不从心,这非她意志所能对抗。 她心知不能坐以待毙,努力在冰室里来回奔跑,想要让身体暖起来,可寒意完全无法驱逐。身体越来越冰凉,衣服上甚至渐渐结了一层白霜。 她化出弓箭,搭箭上弦,胡乱朝着一个方向射去,试图穿破这虚实幻境的临界点,却徒劳无益。 怎么办? 身体越来越寒冷,大脑几乎无法运转,她构造出一个结界,试图来延缓自己被冻僵的期限,隔绝外界的寒意,却根本治标不治本。这寒意存在于她潜意识中,渗透在她骨子里,如影随形。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凝结了一层寒霜,寒气似乎穿透了结界,一丝丝地渗透进来,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将她彻底冰封。她周身被笼罩在寒气中,避无可避。 无力感深深地渗透进心底,她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来取暖,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意识越来越模糊,结界也因为她意念的原因越来越薄弱,薄薄的一层似乎有人触碰就会碎裂。 眼前仿佛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白衣银发的身影,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言,你回来了?你来救我了吗? 她努力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自己也因脱力而跌倒在地,身体贴着冰凉的地面。 她使劲摇摇头,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雪白的世界。 秋之南狠狠咬了自己一口不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昏沉。 她不能成为言的负累。 绝对不能! 她慢慢站起身,脚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一动便是锥心的痛,她勉强撑着墙壁才能走下去。可墙壁也是凉冰冰的一片,指尖几乎也要冻得麻木。她一遍遍念着言的名字,贴着墙壁往那被封死的通道挪过去,临界点应该就在那通道里。她必须要找到它,从这里出去! 寒,极致的寒,她没走出几步就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 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身体僵硬得像是不是自己的。 真的无能为力吗?她觉得可笑,竟也这么笑了出来。 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啊。 言,若我活着会威胁到你的安全的话,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她化出沨叠箭在手,用最后的力气握住箭尖朝自己的腹部刺去,沨叠箭似乎感受到她的意图,怎么都不肯配合。 “乖,”她试图安抚抗拒的沨叠箭,“帮帮我,好吗?” 沨叠箭不动。 “我知道你不愿对我动手,若是可以,我也想好好活着,可我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你……”似乎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心,沨叠箭终于卸去了所有的灵力,选择了顺从。 箭尖刚触及她的身体,蓦然被一只手握住,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声道:“我来了,你别怕。” 她被来人紧紧抱在怀里,感受他有力而不太平稳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心神忽地放松了下来。她抬头想对他笑笑,告诉他,没关系,意识却渐渐被拖入一片黑暗之中,鼻端隐隐嗅到风的气息。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交换条件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抱着昏迷不醒的秋之南从幻境中出来时,周身笼罩着一股冰寒之气,面色竟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守在外面的楚锡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预料中的暴怒与责罚迟迟没有到来,那人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抱着那绿衣女子从他面前走过,一句话也没说。 楚锡心内更加忐忑,自从知道这女子失踪之后,他不眠不休地派人查找,好不容易有了她的下落,言逐风已经出现在了门外。他本以为难逃一死,抱着必死的心态回禀,却没料到他什么都没做,只在问清楚她的下落后径直赶来。 “这位公子,等一下!”身后传来一声急呼,言逐风并未停下脚步。 云秦见他丝毫不理会自己,不免心急地追上来,拦在他身前:“现在不为她施救的话,她必死无疑!” 言逐风这才看向他,其貌不扬,一身灰衣,看起来一副温良无害的书生模样,一双棕色眼眸此刻写满了焦灼,看起来是真的担心她。 “你是谁?”言逐风语调冰冷。 云秦忙道:“在下是一名医师,之南此前被掳走时就是我救的她,后来她也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他敏锐地察觉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的脸色更黑了一些,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解释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得,效果更差了。 云秦只好转移话题道:“之南体质过寒,此时又被寒气所侵,非火焰炎无法得解。我知道你取了火焰炎回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她!” 言逐风本能地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感觉排斥,可他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担心之南的安危,在迟疑了片刻后道:“若是你治不好她,我要你的命!” 云秦被他如此威胁,不由哆嗦了一下,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她也算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看着她死。” 言逐风将怀中几株通体火红的植物拿出来递到他手中:“那就拜托你了。” 先威胁,再道谢。 这人的性格还真是矛盾。 云秦默默在心中腹诽一番,却不敢当面说出来。 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楚锡命人在破庙内生了火,给云秦熬药做准备。 云秦拿了药就自顾忙碌起来。 言逐风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不像是个假的大夫,才在火堆旁坐下,将秋之南用被子紧紧裹住抱在怀里。 “殿下。”楚锡战战兢兢地过来跪下,“下官……” 言逐风制止了他的话:“凡事等她醒来再说。” 楚锡只好闭嘴不言,默默地挪到了一边。 言逐风的视线牢牢定在怀中的女子身上,不曾移开分毫,似乎在担心自己一旦移开目光,就再也见不到她一样。 他抱着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知道她失踪之后,他情绪几乎失控,却努力克制,不让人看出他的焦灼。父亲说过,即使内心再波涛汹涌,表面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他不能泄露自己的软弱给人看。 他赶到这里时,之南已被困于幻境之中,浑身布满寒霜,脸色和嘴唇都被冻得发紫,正靠着结界勉力支撑。他怒火中烧,银剑出鞘,剑光混着雪花直逼那黑衣人而去,铺天盖地的气势席卷而来。 黑衣人并未料到他在此刻出现,闪躲未及,被剑气劈到右肩,血蔓延而出,在雪白的地上,绽开一朵朵黑色的花。可他只是瞥了眼自己的肩膀,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扬起嘴角道:“你来的恰是时候。” 言逐风欲再战,却被他一句话给阻在原地:“你若再对我出手,她可就没命了哦。”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黑衣人好笑地笑出声,“你以为我引你来是为何?当然是要你死!” “我死你就会放过她吗?”言逐风所有的怒意已然从脸上褪去,此时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既然把我当做对手,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人,何况还是敌人。”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那人看着他,任由肩上的血滴落在地,也没有想要止血的打算,“我耗得起,她可耗不起。再过半个时辰,她必死无疑,你可想清楚了。” “半个时辰……”言逐风亦笑,“你觉得你还能活过半个时辰吗?” 黑衣人身后,此刻出现了数千卫兵,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此处牢牢包围,不让任何人从中逃脱。 那人回头看了眼,低低笑了笑:“你觉得她还能撑得了半个时辰?这幻境是我所构造,我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取她的性命。你要拿她的命跟我赌吗?”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如此,但可惜,你忽略了一点。”言逐风的手虚虚拂过剑身,“我料定你早有埋伏,而我唯一的机会就是你不备之时,所以我来之前便在剑身涂了毒,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毒发了。” “你说什么?”黑衣人话音未落,便趔趄了一下,头也逐渐昏沉,知晓他所言为真,一时讶异,“你一魔界储君,竟也会用这样卑劣之法?”两名大汉站到他身前对言逐风怒目而视,大有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之意。 言逐风像是并未察觉到他们的怒意一样,冷声道:“你若肯与我正面对战,我自然不会如此。你挟持我所爱之人威胁我本就卑劣至极,我以卑劣治卑劣,岂非再恰当不过?” “呵……”那人嘲弄一笑,“倒是我大意了,把你想得太过正人君子。”他伸手拦下想要对言逐风出手为他报仇的两名大汉,淡然道,“你们别插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纠葛。” 两名大汉似不情愿,却仍不发一语地退到了他身后。 而后,黑衣人才继续道:“即便你对我下毒,也不一定就有胜算。”他从袖中摸出一瓶药往伤口上胡乱倒了一把,暂时止住了血,而后缓缓打开墨玉折扇,“你可听说过,御虹术?” 言逐风微讶,御虹术乃是天界掌管彩虹的澜衣仙子所创,由虹之七圣女所组成,七圣女攻击方式各有7种,混合在一起便有5040种,招式变化多端,极难破解,除了控术之人几乎没人能驾驭了它,他逼视眼前之人:“你究竟是谁?怎会天界之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并不明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黑衣人淡淡道:“我是谁,等我杀了你自会告诉你。” 言逐风剑尖虚虚指向他胸口:“毒发后你撑不过一刻钟。你知道我的实力,即便我破解不了御虹术,可你一时半会也杀不了我。你要的难道就是这样的两败俱伤之局?” “我要的当然不是这样的结局,可如今既已至此……” 言逐风道:“你知道你有别的选择。不妨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黑衣人似有些意外:“这是除掉我最好的机会,你真要白白放过?” “和杀了你相比,我更想要她安稳无恙。” 那人忽地放声大笑,像是觉得他这个决定太过愚蠢一般,笑了许久后方停:“也罢,今日我便如你所愿。来日,我们再战!”他眸色一冷,手中兵器再次闪现,于虚空中一划,低低念出一句幻语:“须臾幻境——解。” 冰洞瞬息之间没了踪迹,秋之南意识已然不清不楚,并未察觉到幻境被解除,执意用箭刺向自己腹部。 言逐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时,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他是在赌,拿之南的命,拿那黑衣人的命,也是拿他自己的命。 好在,那人有他未完成的事,不愿死在这里。 言逐风将解药抛给黑衣人,他接过服下,欲走,却被楚锡带人拦下,他转头看言逐风,似笑非笑:“三王子打算言而无信?” “放他走。”言逐风抬眸,冷声下令。 楚锡迟疑,这个人可是要害他掉脑袋的人,好不容易抓住,若是轻易放走,他的命可就难保了,他试图说服言逐风:“殿下,放虎归山并非明智之举……” “放他走。”言逐风又冷声重复了一遍命令,看过去的视线中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势。 楚锡只好不情不愿地让到一旁。 三人的身影很快被漫天大雪淹没。 言逐风看着他们的背影,手指微微紧缩。 这是第二次她以这样的方式想要保护他。 如此之傻。 他无法想象,若是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向来自信狂妄,可她却接二连三地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无能,他害怕自己无法护她安然,有朝一日她会真的死在自己眼前,而他无能为力。 但他亦明白,害怕无用。 既然世事艰险,既然他们已成了那人的对手,避无可避,便唯有面对。 即便身死魂灭,他绝不会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 药熬好后,云秦端过来本想喂秋之南喝下去,却被言逐风接过。 他没有跟言逐风争,耸耸肩坐到一边,看他一次次地将药吹凉再小心翼翼地喂之南喝下去,她再一次次地吐出来,心疼地摇头。这火焰炎可是很珍贵的药材啊,这样子太浪费了。 她吐一次言逐风喂一次,锲而不舍,云秦看不下去,正想出声提醒,这药再吐下去就没了,便看到言逐风喂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擦去秋之南唇边的药汁,似乎沉思了一会,拿起碗喝了一口药,低头贴上了秋之南的唇…… 云秦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移开视线。 一旁的楚锡和亲信也一致扭开头去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似乎那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令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一般。 喝完药后,秋之南的脸上才有了血色,身体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言逐风提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一直阴沉着的脸色也有所好转,问云秦道:“她何时能醒来?” “少则一日多则四五天,这得看她的身体状况了。”他如此含糊不清的回答让言逐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见此,云秦忙又补充道,“不过,火焰炎的效果很明显,她没什么大碍了。” 言逐风轻微地“嗯”了一声,视线依然定在秋之南的脸上,显然对他的话并未全然相信。 云秦略有些无奈,他留下来帮他是好意,怎么搞得好像他欠了他什么似的,一句感激的话没有,反而还臭着一张脸,他典型的吃力不讨好。不过,念在他此刻心情复杂,他又跟之南好歹也算相熟的份上,便不跟他计较了。 ****** 秋之南恢复知觉后,便察觉自己被一人紧紧抱在怀中,那股暖意牢牢包裹着她,似乎将她周身所有的寒冷都带走了。她舍不得离开,却知道自己不能贪恋这份温暖,挣扎着想要挣脱言逐风的怀抱,却被他按住:“别动,你体内寒意未曾尽除,不能受寒。” 秋之南抬眸对上他的眸子,那里有关切,有不安,有庆幸,还有浓浓的无法掩饰的情意。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不会放开你,我经历过那样的恐惧,不能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秋之南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无言。原本,他救了她,给了她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在这样的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她该接受他,可只要一想到姐姐,想到她那时候绝望与失落的眼神,她就没办法放任自己沉溺,夺走本该属于姐姐的幸福…… 她执意要起身,从门外进来的云秦见到她的举动,忙开口道:“你身体还很虚弱,他抱着你对你复原有好处,别乱动。” 言逐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倒是卸去了几分防备,多了几分好感。 既然大夫都这么说,秋之南只好听话地继续窝在言逐风的怀里。 云秦并未留意到言逐风那一眼,只是将手里的药碗递给秋之南道:“今天这药你总算能自己喝了,之前你喝一口吐一口,若非言公子……”话未说完被言逐风打断,“火焰炎还剩几株?她已经喝了两天的药了,身体何时能复原?” 云秦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接过他的话头道:“还剩三株,再喝一天差不多了。不过体寒之症不像是流感来得快去得快,这需要慢慢调理方能见成效。” 言逐风道:“多谢。” 两日来,他还是第一次道谢,云秦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医者本分罢了,言公子不必客气。” 秋之南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后方问云秦道:“我昏迷了两天?” 云秦心有余悸道:“可不是,足足两天。若再不醒过来,你的言可就要把我给生吞了。这两日,我过得战战兢兢,别提多可怜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罪不至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尴尬地打断他:“那个黑衣人呢?” “被言公子赶走了呗。”云秦言简意赅一句带过,却没说出秋之南想听的重点,她忍不住追问道,“怎么赶走的?” 云秦正待细说当日情形,却被言逐风拦下话头道:“你身体还未好,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我刚睡醒,无妨……” 云秦插嘴道:“你可以不休息,言公子可快要撑不下去了。这两天他抱着你,眼睛都没合,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此前取火焰炎想来也未曾好好歇息过……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 言逐风一眼瞪过去,云秦识趣地闭了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那什么……这两日我也没怎么睡,快要困死了,先去睡会啊,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边走边感慨道,“可怜我这方寸容身之地,就被这么些人给霸占了,你看这个……”他走到自己的铺盖前,将沉睡的楚锡推到一边,愤愤然道,“还占了我的床……”和衣躺下,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闭上眼睛,絮絮叨叨的声音也终于停止。 他一不说话,这里就显得过分安静。 好一会儿,秋之南才开口打破沉默道:“言,你睡一会吧,我坐在火堆旁,包严实一点不会有事的。” “无……”言逐风话还未出口就被她拿手遮住了眼睛,“外面都是守卫,云秦就在旁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啊……”她最后一句话虽然轻微,言逐风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将手放在她遮住自己眸子的手上,安静贴合半晌,方轻声道了句:“好。” 察觉他睫毛扫过手心,轻微闭合,秋之南才把手放下,从他怀里挪出来,又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扭头,看到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内心不觉涌出一阵难言的悸动。 言逐风只字未言,确认她包裹好了后才再次闭上眼睛。 最初,她盯着篝火,尽量不去看身旁的他。 渐渐地,他呼吸趋于平稳像是睡着了,秋之南才扭头看过去。 长而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一贯疏离的嘴唇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似很安心。 她想起,他说过,他向来睡不安稳。 可此刻,却睡得像个孩子,完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只是因为她在旁边吗? 可她能给他的…… 秋之南试探着轻声唤他的名字:“言……” 并无任何回应。 她微微松了口气,放心地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却不敢真正触碰,只隔空描摹,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一点点下移。 到唇的时候,她蓦然想到他曾说过她醉时强吻他的画面,微微停下,试探着碰了碰。 言逐风似睡得很熟,并无任何反应。 她知道自己该收手,可却控制不住想要吻上去。 她忽然间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中。 这一次,差一点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 而死之前,她甚至和他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吻。 所爱之人近在咫尺,如此不设防。 只要一点点,她就能碰到他的唇。 吻还是不吻? 秋之南心跳如擂鼓,怯怯地看了他许久,终是忍不住拂开他额角的碎发,轻轻吻了上去。只是静静贴合着,仿佛单纯想要试试是什么味道。 和她想的一样,微凉如水,带着淡淡的清爽气息。 唇边蓦然一动,她睁眼,对上言逐风澄澈的眼。 刚想往后撤,就被他按住了脑袋,重重吻下来。 她想躲,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唇边是他的呢喃轻语:“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秋之南的心没来由一软,这样脆弱的他,这样小心翼翼的他,让她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他的吻停了停,似乎带了几分试探,察觉她未曾反抗,才继续吻下去。 温柔的,缱绻的,带着浓烈眷恋的一个并不激烈的吻,却让秋之南几乎沉溺其中,再也不愿醒来。 放开她的时候,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太平稳。 言逐风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而后与她额头相触,语似呢喃:“别再回避我的感情了好吗?对之北的亏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旁,不会让你一人承担。” 秋之南看在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受他喷在自己脸侧的温热气息,心乱的一塌糊涂。 “你让我想想,再给你答复好吗?”半晌,她这么说。 言逐风轻抚她的脸侧,摩挲着:“好,只是,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秋之南心中明白,从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吻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心中做出了选择,如今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又是逃避的举动罢了,她向来擅长自欺欺人。 然而言逐风看出她的退缩,却不打算让她一直回避下去。这个答案她迟早要给他。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应了声:“好。” 言逐风释然一笑。 纵然她的答复依然模棱两可,可是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和他时刻想要靠近她一样,她亦有同样的感觉。 这便足够了。 ****** 翌日天色大亮,众人纷纷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门外的雪已经停了。 楚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顿时被惊醒。 待看清楚自己身前的人时,忙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恕罪。臣自知此次失职万死不能辞其咎,但请殿下念在臣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的份上从轻发落,臣定当……” “不必多说。”言打断他的自我剖白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下官不敢忘。”楚锡擦擦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下官有罪。” “那你便自行了断吧。”言逐风语音淡漠。 楚锡愕然。虽然他早做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这个决定时,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几日,言逐风待这女子呵护备至,柔情至极,他看在眼里,还以为眼前之人不过是外表冷漠,却没想到他真能这般狠心决绝…… 他结结巴巴道:“下、下官自知有罪,但下官以为罪、罪不至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别之际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哦?”言逐风斜睨着他,“怎么个罪不至死法?” “那人的能力殿下也是知道的,单凭下官府内那些守卫和家奴根本不是对手,下官的确有疏忽之心,这一点下官无可辩驳……但下官后来亦是竭尽全力寻找秋姑娘的下落,而今秋姑娘也脱离了危险……”越说,楚锡越是没有底气。 言逐风不动声色:“若是我晚到一步,她是什么样的后果你可知道?” 楚锡的冷汗冒得更为厉害了:“知、知道。” “她对我而言,是怎样的分量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楚锡不自觉又开始哆嗦。 “你险些害死驭魔国未来的王后,你还敢说你罪不至死?” “下、下官……”他无言以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他身侧的绿衣女子身上,期望着她能为自己求个情。 秋之南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软,虽然不想插手言处理公务,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道:“言,他的确尽了保护之责,是那黑衣人太过阴险毒辣,他防不胜防。而且,如今我并无大碍,何苦……” 言逐风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柔软:“此事交给我解决,可好?”显然他并不愿她插手此事,秋之南只能对楚锡露出抱歉的神色。 楚锡闭了闭眼睛,心中有些绝望,知晓这样的情形下,唯有靠自己,咬咬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下官愿意戴罪立功,偿还此罪。” “如何戴罪立功?” “下官、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查清那黑衣人的底细。”他此前查了几日,所得信息甚少,可见要查清绝非易事,但此时他已别无他法,若要自保,需得让言逐风知晓他还有可用之处。 “哦?”言逐风似有所动,看向他道,“几日?” “十日……”楚锡见他神色似有不满,忙改口道,“不,五日。五日,下官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言逐风沉思片刻后,道:“好,我便等你五日,五日后若你查不出来……”他话虽未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楚锡再次擦擦额上的冷汗,果断道,“下官定不辱命!” 言逐风又施施然道:“那这五日,我们便在贵府叨扰,诸事就麻烦楚大人了。” “殿下屈尊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哪来麻烦之说?殿下客气了。”楚锡连声应是,心中却叫苦不迭。这么个尊贵的身份,又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在自己府中,他真的供不起啊。 言逐风怎会看不出他内心的抗拒,却假作不知,让他离开去调查后,才转头看向秋之南。 而此刻,云秦刚好在跟她辞别:“我云游四方惯了,在此地已留了不少时日,要继续往前走了。”他背着收拾好的包袱,拱手道,“今日一别,日后有缘再见。”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的恩情呢。”秋之南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小云云,你留下不好吗?”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云秦故作深沉地板着脸,企图从她手中抢救出自己的袖子,却无果。 “我们拉拉扯扯又不止一次了。”秋之南一句话更是险些把他噎死,余光瞥见言逐风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果断道,“我乃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并不需要你的任何报答。而且,我一个人自在惯了,遨游世间,多么自在惬意。和你们一起,被束缚住,并非我想要的生活。” 她哀哀切切道:“我的身体不是还需要调养的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只要有火焰炎在,是个大夫都能替你调养,并非非我不可。” “可是……” 云秦道:“我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我走,可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对吗?更何况,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那若是无缘呢?” “那便就此别过。” “你就没有丝毫不舍吗?” “我才和你在一起几天,就惹了这么一堆麻烦,险些把命赔进去,我还想多活几天,恨不能早点离开,哪里还有半点不舍?”云秦故意把话说的决绝。 “我……”秋之南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确实给他添了太多麻烦。 言逐风见她为难,开口道:“云大夫这么一身高明的医术,难道不想开个医馆,悬壶济世,为人所称颂吗?” 云秦笑了笑:“在下志不在此,只求一生闲云野鹤,游戏人间,不愿为名利所累。” 言逐风微微颔首道:“既是如此,便不强求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定当竭尽所能相报。” 云秦回礼道:“言公子不必客气,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今日就此别过,还请二位珍重。” 秋之南见他意志坚决,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 几人于破庙外分道扬镳。 云秦径自往北而去,言逐风和秋之南则随楚锡回了魔漩城主府邸。 雪停后,天色转晴,多日不见的阳光终于露面。虽然并不强烈,却也足够温暖。 楚锡需要去查那黑衣人的下落,所以安排他们生活起居的事情就落在了他夫人身上。楚夫人虽然算不上美人,却足够贤良淑德,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挑不出任何怠慢之处来。 言逐风纵然人在府内,却经常闭门不出,只能看到鸽子飞来飞去,而他埋头于桌案,不知在忙些什么。 秋之南便也不去打扰他。 她总想着,他一日不问起,她就不必给他一个答复。 虽然这样的心态不可取,但她这个习惯总是改不了。 遇到无法抉择或者难以面对的事情,就会想着逃避。 她的身体需要调养,所以哪里都不能去,无聊的时候就只能跟楚夫人聊聊天,看她的两个孩子在雪地里玩耍。 虽然单调,却并不无聊。 有五日时间为限,楚锡一刻不停地差人查探黑衣人的底细和下落,筛选可疑人士,从上万条信息中提炼出真实信息,再将消息整合……每天忙到半夜才熄灯睡觉,几日下来,人消瘦了一圈,黑眼圈也越来越浓重。可即便如此,聊天时,楚夫人也从未跟之南抱怨过分毫。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物尽其用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第五日一大早,楚锡便过来敲言逐风的房门。 言逐风略意外:“查出来了?” 楚锡摇头:“那人抓了云秦作为要挟,逼殿下现身。” 言逐风沉默地听他汇报完,皱了皱眉,那人果然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竟再次用这样的手段。 那人知道云秦对他有恩,他不会坐视不理,而云秦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是很好的筹码。只是……他料错了,这世上他在乎的人、能让他方寸大乱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这次他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束手待毙。 言逐风见到云秦的时候,他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血水糊在眼睛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却看着他的方向,笑道:“没想到这么短时间,我们就见面了,看来真是缘分未尽呢。” 黑衣人道:“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想要我来,我已经来了,他对你而言如今并无任何利用价值。”言逐风斜睨他一眼,“即使他救了之南的性命,于我有恩情,但终归他非我在乎之人,你再折磨他也不会动摇我的心志。你以为我走到今日,看到的类似戏码还少吗?” “可你来了,不是吗?”黑衣人冷冷一笑,“说明他还是有用的。” “你错了,我来,不过是因为之南在乎他,我不愿她伤心罢了。” 那人微微勾唇:“只要有一人在乎就足够了。说实话,我本无意折磨他,只想给他点苦头吃罢了。没想到他看起来不堪一击,精神力量却十分强大,幻术不起效果,就只好给他一些肉体折磨了,反正你也不介意是么?” 言逐风似乎并不在意他话语中隐隐的威胁,淡淡道:“若真到两者择一的局面,你觉得我与他之间,之南更在乎哪一个?” 黑衣人轻笑:“我知道她更在乎你,可若她知晓你明明有机会,却见死不救,放任他死去,你说,她会作何想法?你与她之间是否会产生嫌隙?你觉得是她的信任牢固呢,还是我的手段高明呢?” “你倒真是处心积虑。”言逐风面色依然不动如山,冷冷吐出一个名字,“炼玉。”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那人鼓掌,赞许般地笑,这笑意却到达不了眼中,只流于表层,“你还查到些什么?” “你从魔界各国笼络人才组成庞大的杀手组织——炼魂,专事暗杀,手下分8部,8部首领受你直接统辖,能力、身份各不相同却各有侧重,有智谋超群,有武力过人,有貌美无双……代号以八卦为名,分别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每人手下人数不详,却不会超过一百人,一旦超过就会有人被从中剔除。八个首领若在任务中死去,你便会另择人选取而代之,继续完成任务。” 他顿了顿,“炼魂自成立时,就十分神秘,其首领更是无人知晓身份,起初我以为你不过是八部首领之一,而那日离、兑二人唯你之命是从,很显然你绝非八部首领之一,而是炼魂首领。” 炼玉道:“你猜的没错,只可惜,你知道这些也无益。” “知道你是炼玉后,我便在想,你为何非要对付我不可,以你的资质和实力绝不会受寒霖指派,从之南口中,我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但若说你只是报我碎你一臂之仇,我亦是不信……毕竟在此之前,你便指使八部首领之一的乾一再追杀于我。” 炼玉点头,手指轻抚折扇,被黑纱遮挡的脸看不见表情,只音调平淡如初,赞许道:“乾的能力虽不是八人中最强的,却是最好掌控的,他报仇心切,极易被我利用……” “你一再现身相救,看来他对你而言意义非凡。” 炼玉轻笑:“培养一个首领并不简单,自然要物尽其用。这么好的一个棋子,我又怎会任由他轻易死在你手中?” “我猜,你对付我,并非因为我是谁,而是因为我的身份是驭魔国储君,是也不是?” 炼玉不置可否,只问他:“你是如何得知他二人是离兑,而炼魂内部又是如何运作?” “你大概不知楚锡原本的官位吧?”言逐风看向身边低眉顺眼的楚锡,“他原是秘部的一员,专门负责收集情报,为人谨慎小心,这也是他被派来统辖魔漩城的原因。” “我倒是小看了他以及他的情报网。”炼玉笑道,“可惜你们能查到的也就仅仅这些了。” 言逐风默然,确实,以楚锡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得到这些消息了,此人在千年前凭空出现,以强大的魄力笼络了一批人为他所用,在别国已经引起了不少风波,关于他的消息也传的神乎其神,但他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个谜。这次,他为何要将矛头对准驭魔国? “以往你向来不亲自出手,这次对付驭魔国怕是你本人的意志,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嘛……等你还剩一口气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炼玉笑得云淡风轻,“上次被你暗算,这次我会将我所受的加倍奉还……” 言逐风看了眼外面淡淡道:“恐怕你没这个机会。” 他话音未落,便有黑衣人急急闯入跪下禀报道:“公子,大事不好!” “何事?” 那人耳语几句,炼玉眸色立时一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直直地看向言,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吩咐手下道:“我们走!” 言逐风淡笑着看他离去,默默道,炼玉,你以为这五日,我频繁调动幻术鸽是为何?此次你在各国分支被袭,我料你回天乏术,疲于奔命。希望你还有命来找我,那时便是你我决一死战之际。 回到府邸,差人送云秦去疗伤之后,言逐风方看向一直欲言又止的楚锡道:“我知道你有话要问,问吧。” 楚锡跪地恭敬道:“就算下官查不出来,殿下是不是也能探知那人底细?” 言逐风颔首:“没错。” 楚锡不解道:“那殿下为何还给下官机会?” 言逐风轻微勾起唇角,淡淡道:“我本就无意杀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生王者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方缓声道:“在国都时我看过秘部关于你的资料,无大功,亦无大过,只是为人不求上进,胆小怕事……魔漩城乃是蝶灵国边城,位置重要,稍有不慎就易被蜂泫国趁机而入,如今你既被认命为城主,若还是如此行事,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不说,更是会给驭魔国带来祸患……” “所以殿下是借这次机会考验下官……”楚锡一时间如释重负,他还真以为言逐风会不留情面地杀了自己,“殿下厚爱,下官惶恐,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将魔漩城治理好,使其成为驭魔国最强的防线。” 言逐风弯腰虚扶了他一下,楚锡借力站起,又听他道:“楚大人能力并不弱,只是需要契机。希望楚大人以此事为鉴,竭力为百姓谋福祉,方是我朝之幸。” 恩威并施,才是王者之道。 言逐风的真实来历,别人不知但曾身在秘部的楚锡却知道得清楚,毕竟他也曾参与掩饰他身份的行动中。他虽知此人能力强大,却并未亲眼见过,更是不太能理解,王为何要选一个外姓人为储君。 但此时,他似乎能明白,王选择他的原因了。 这个人,无论是气势、魄力还是手段,都表明他是天生的王者。 ****** 言逐风消失了整整一日,走前说他有事要做,要秋之南安心留在府中,不要踏出房门一步。她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见他始终未曾回来,觉得不太对劲,刚想去找他时,他踏门而入。 见他神色凝重,秋之南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来。”言逐风只说了三个字便走在了前面。 城主府邸北苑一间客房中,秋之南见到了重伤昏迷的云秦,他浑身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到一点完好之处。 “是那个人做的?”秋之南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言逐风颔首:“炼玉以他为质,我赶到时他已经这样了。” “以他为质?你今天就是去救云秦?”秋之南想起什么,下意识就想去脱他的衣服,“你有没有受伤?” 言逐风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炼玉他那么阴险的一个人,有人质在手怎会让你安然脱身?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她不相信。 言逐风只得把当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秋之南这才放下心来,可扭头看到云秦的状态时,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怎能那么残忍,云秦与此事无关,不是吗?” 言逐风眼眸深邃:“他如今已和此事脱不了关系了。” 秋之南沉默了一会,转头道:“那人是炼魂首领,对吗?” 言逐风一时沉默,刚才他刻意把这细节省略没想到她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她也确实需要明白对手的强大,才能不对他起轻视之心。而且,他亦担心炼玉会拿此事做文章,为了不那么被动,显然实话实说是最好的办法。他斟酌了一番方开口道,“他确实是炼魂的首领炼玉。他的目的当是驭魔国,至于原因,我暂不知晓。曾袭击我们的奚朔亦是他手下八部首领之一,代号为乾。” “当初牧昕口中那个救下他们的人便是他,对吗?” “应该是。” 秋之南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过去的经历和现在的经历结合起来,让她不自觉有些害怕,她怕云秦会走向和牧昕一样的结局。 言逐风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秋之南抓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言,牧昕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言逐风道:“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情绝不会重演。”他的眼神落在云秦的面容上,“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秦一直昏迷不醒,大夫来过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未能找到症结所在,直到秋之南忽然想起,擅长控蛊之术的奚朔。当初奚朔的控蛊术便是炼玉所教,云秦身中蛊术的可能性极大。 楚锡在城内找到一个对蛊术有所了解的异士,经他探查后得知,云秦确然中蛊,而此蛊颇为阴险,需取蜂泫国至毒之蜂——蜂王的毒针来以毒攻毒,方能解开。幸好云秦中蛊时间还不长,此蛊潜伏在他体内,尚未被催动,还有时间去找药引。 言逐风本想一人去蜂泫国,却拗不过秋之南的一同跟去的请求,只好带上她一起。 那异士说,蛊若不被催动,于云秦性命并无损害,可一旦被催动,三日内必然毒发身亡,因而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幸而魔漩城本就是原蝶灵国与蜂泫国的边城,他们用瞬移术只消半日就到了蜂泫国都城汾峒源。 汾峒源整体构造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金色,极其富丽堂皇,典雅别致。密密麻麻的洞排列在眼前,还有若干只未成人形的各类蜂穿梭来去,实在不能让人感觉安心。 这里和蝶灵国显然是两种氛围。 “来者何人?!”城外守卫将他们拦下,一双金色的眸子满是戒备和防范。 “在下颜风,有事求见贵国国主,还请放行。” “我们国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可有国书为凭?” “事出紧急,未能……”言逐风本想解释,却见此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推推搡搡险些把之南推倒,脸色顿时沉了沉。 那人见他面色有变,不以为杵反倒变本加厉道:“怎么?还想对我们动手不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伸手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他,当即神情更为恶劣,“他娘的,脾气还挺硬啊!看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言逐风不发一语,只握住他的手腕一扭,“咔擦”一声骨头错位声。 那人疼得直叫:“哎哟哟,他妈的,你找死是吗?老子成全你!” 他话音刚落,言逐风便听到一阵“嗡嗡”声传入耳中,抬眸一看,原本在城内奔波劳碌的蜂群们正悉数朝他们飞来。一只只亮出利刺,来势汹汹。 言逐风使出瞬移术,凭空却蓦然出现阻滞,将他拦下。 而片刻间,群蜂已到近前! 第一百六十章 居心叵测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于瞬息间铺开结界,却仍旧有十几只野蜂趁机闯入。 如此狭小的范围大范围攻击无法施展,小范围攻击又无法全部解决,这些野蜂他们能避过其一却避不过全部,只能生生用肉体来抵挡这攻势。言逐风虽然祭出护体之气,但秋之南却避无可避,被野蜂蛰咬,几无还手之力。 纵然言逐风及时将她护在怀里,却仍旧未能阻挡蜂群无孔不入的袭击。为了将野蜂的攻击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只好撤去护体之气,且有意激怒它们。 这些毒蜂显然经过特殊训练,不仅攻击有章法,毒性都比寻常毒蜂要毒上许多。将结界内的数只野蜂消灭后,两人都挂了彩,身上被蛰咬得红肿便罢了,脸上亦肿起几个硕大的包,将面容毁得几乎无法辨认。 这么久以来,秋之南还是第一次看到言逐风这么狼狈的样子,莫名想笑。可想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成这个样子,她就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言逐风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毁容”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难掩疼惜:“疼吗?” 不疼才怪。 秋之南内心在叫嚣着快要疼死了,嘴上却道:“没事,不疼。”可龇牙咧嘴的表情却泄了底。 “真是……岂有此理!”言逐风眼神刹那间转冷,周身风力大涨,纵然结界撤去,蜂群却都丝毫近不了他身。秋之南若非被他护在怀里,怕是也要被这股风力给逼得左摇右晃,站立不稳。 蜂群的阵容被他猛然爆发的力量给冲得全部乱掉,等重整旗鼓准备再次攻来的时候,言逐风已然握剑在手,衣衫无风自动,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午夜罗刹,气势迫人!大有来一斩一,来十斩十,来千斩千之势! 蜂群被他气势所慑,一时迟疑不定,不敢上前。 有一年过七旬的老人自蜂群中上前,虽老态龙钟,却声若洪钟,朗声道:“不知二人来我汾峒源有何贵干?” 言逐风微微敛去周身凛冽气息道:“在下有事想求见贵国国主……” 老人面色不太和善地打断他:“既是求见国主,为何不依礼递交国书?反而在此处对我蜂卫大打出手?” 言逐风冷然道:“并非在下想要出手,实乃守卫不问缘由不听辩解态度蛮横。遭此攻击,我们为活命岂能不反击?” “你说守卫不问缘由对你们出手?”老人看了看此前那个守卫,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博取同情,“长老,是他们要硬闯,我才有此举动。您看,他还断了我胳膊……” 老人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游移,似乎一时间难以断定到底谁在说谎,半晌方将目光落在言逐风面上道:“蜂卫皆由我辰园训练,不会受守卫调派,唯察觉有威胁时才会以攻击来恐吓。若非你们未曾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它们怎会群起而攻之?” “在下有事相求,多事惹它们来攻击对我而言有何益处?它们为何会突然攻击我们,这是您该查清楚的不是吗?” “你所言确实有理。不过……”老人若有所思道,“即便你所说是事实,可蜂卫的攻击并不会害人性命,你们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却拿数十蜂卫的性命来换,甚至还大有大开杀戒之势,此举是否妥当?” “您身为汾峒源长老,想来身份亦是尊贵,当明白凡事有因才有果,守卫态度恶劣在前,蜂卫攻击我们在后,我所作所为皆为自保,并无任何挑衅之意。若您非要将我的举动看做是恶意的话,我无从辩驳。” 老人见他面色坦然不似作伪,微有所动,思索片刻后方道:“此事我自会查清,不过在此之前,要委屈两位暂时随我去辰园了。” 言逐风本意就是要进城,听他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异议,虽然这方式跟他料想的有些不同。 “言……”秋之南有些不安地扯扯他的袖子,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可云秦……” “无妨,只要进了都城,自会有办法……”他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话还未说完,忽听另一个声音从蜂群之后传出,带着懒洋洋的意味,“辰长老,你就这么轻易被他们说动了,让他们进城?如此你置本城安危于何地?” 三个男人自蜂群后走出。一个衣着华丽,但从左眉斜到嘴唇上方却被一个狰狞可怖的刀疤覆盖,毁了原本还算俊朗的容貌;一个皮肤黝黑,赤裸着上身,肌肉壮实;一个不笑还好,一笑就斜了整张嘴巴,可他偏偏喜欢挂着一张笑脸,让人觉得十分猥琐。 老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仍旧耐着性子解释:“老朽并非要放他们进城,不过是想先调查清楚,以免误害人性命。” “哦?之前本公子府内家丁不也是被蜂卫所伤,一时恼怒打死了几只蜂卫,却也没见你心软说查清事实啊?不还是依城规处置了吗?”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开口,语气却是软绵绵的,听起来和善,一番话却明显告诉众人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是洛府家丁任意妄为,强抢民女所致。”老人脸上微带一层薄怒,却并未发作,“老朽不过按照城规处置罢了。” “可洛一说是见那女子身世可怜,想为她赎身带她回府而已。”刀疤男一脸痛惜的样子,“可当初辰长老并不相信他的解释,还是把他……”他摇摇头,看向言逐风和秋之南,“而如今,这外人巧言令色,辰长老便信了吗?万一他们是想混进城中对我汾峒源不利呢?” “当初那件事人证物证俱在,老朽不过依律行事,若非你们太过胡作非为,怎会……”辰长老话说一半却停住了,似乎知道自己多解释也无益,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只问他道,“洛于,你想要如何?” 秋之南微有些不解,这辰长老的地位看来很是德高望重,这叫洛于的男子明摆着是故意找茬,为何老人不敢发作?他在忌惮什么? 洛于的眼睛斜斜看过来,嘴角一挑道:“若辰长老执意要查此事也无妨,但这两个人要交给本公子来处置!”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变本加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辰长老语气冷淡道:“洛于,你别太过分。” “带走两个人就过分了?辰长老你可别污蔑我啊,我这不过是想要替你分忧罢了。”他一副无赖的模样,还妄图将自己的行为美化。 辰长老不为所动:“此事老朽应对得来,无需你来插手。” “这么说,您是执意要护着他们两个了?” “我何时这么说过?” “我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啊。”洛于看向身边两个人和周围的围观群众,“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两个人明摆着来者不善,辰长老却执意不肯旁人插手,这不是包庇是什么?” 他两个手下极尽附和之能:“公子说的没错,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辰长老你这样包庇他们不太好吧?” 周围群众有的信了,有的虽未表态,处于观望之中,却也并未出言维护辰长老。 见此,洛于笑得更为自得:“辰长老,你就不要坚持了,不过两个擅闯汾峒源之人罢了,我查,您查,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是说,你是真的怕我查出什么来,对你辰园不利?” 辰长老强压下心头怒意道:“我辰园受蜂王之命,护卫都城安全,从未有过任何私心。今日之事乃老朽分内之事,无需旁人越俎代庖。你有何打算,以为我不清楚?” “我这不是看辰长老你年纪大了,想要替你分担一些嘛。辰园职责重大,若星姑娘又还太小,没法帮你的忙。万一你累病了,岂非得不偿失?”那人又笑,“再说了,护卫汾峒源,我洛家亦有协同之权,长老你难道要独断专行?” “你……”辰长老因他最后一句话脸色铁青,“你别血口喷人!” 洛于见他生气,笑得更欢了:“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长老你生什么气,难道是恼羞成怒?” 辰长老面容冷峻如冰雪:“洛于,你今日是执意要找我辰园的麻烦了?” “长老你何出此言啊?我怎敢找辰园的麻烦?不过是觉得长老这番决定有失公允罢了。”洛于大约看出辰长老引而不发的怒意,明白僵持下去自己讨不了什么巧,放缓了语气,商量一般道,“既然长老你信不过我,那你我各自带走一人,分别查探,这样可好?” 洛于的话让辰长老的神色隐隐有几分松动。他知道洛于执意干涉此事,必然是想以此事作为由头,扣个什么罪名在辰园头上。若是任由洛于带走一人,那人的生死必然难料。可若他执意不放人,洛于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好歹他还能保住一个……斟酌片刻,他松口道:“你所言倒也合情合理,那便由你带走一人……” “不行,爷爷,”言逐风还未出声反驳,便听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银铃一般,“您今日退让,他日后会变本加厉的。” 一个看起来约莫只有人类年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身穿一件米黄色的衣裙,扎着双髻,眼眸灵动仿若会说话一般,看起来玲珑可爱得紧。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眼神也是颇有些冷淡。 “若星,你怎么来了?”辰长老看着站到自己身前的小女孩,眼神柔和了几分,劝道,“乖,快回去,这里的事情爷爷自会处理。” “爷爷,我明白,您是想以退让来换得辰园的太平,可这个人,他不会领你的情,也绝不会放弃找辰园的麻烦。” “若星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洛于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和善,微微弯下身子,平视她的眼眸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你爷爷说的对,快回去吧,安心待嫁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被叫做若星的小女孩瞪圆了眼睛:“我才不会嫁!”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的,你的婚事由蜂王钦定,难道你想抗旨不遵不成?”洛于对若星的态度倒不算咄咄逼人,但却有些幸灾乐祸,“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不回!”若星眼神倔强,执意道,“爷爷,若是让他将人带走,那人绝对活不下来。我辰园的未来无需以他人的命来铺路!” 辰长老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若星,你以为爷爷不想吗?可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了。辰园现在还不能与洛家撕破脸……” 辰若星张张嘴,似乎仍想辩驳,却又明白爷爷所说是实情,只能狠狠地瞪了眼洛于,沉默了下来。 洛于满意一笑,视线在秋之南和言逐风面上扫过,而后定在秋之南面上道:“我要她。” 言逐风眸色瞬间转浓,深沉如海,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只消一眼就让洛于有些发憷,但他并无退让的意思:“怎么?你这是不打算配合?你难道想跟整个汾峒源,甚至是蜂泫国为敌?” 言逐风冷声道:“那又如何?” 洛于大约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之人,微愣之后放声大笑:“哈哈哈,还真是狂妄之际啊,真是有趣,有趣得很!”在他笑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秋之南悄悄凑到言逐风耳畔道,“言,让我跟他去吧。” “不行。”言逐风当即否决。 秋之南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你能感觉到吧,这个洛于身上的灵力并不强,我足以应对。” 洛于的灵力几近于无,这一点言逐风确信无疑,毕竟这世上想要在他面前隐瞒实力的人并不多,可这也难保秋之南不会有危险,他执意道:“我不同意。” “若真跟他们大打出手,我们就没办法从蜂王手中拿到毒针,那云秦的性命就难以保证。如今既然有容易的办法,为何我们要舍易求难呢?” “可是……” “没事的,你相信我。”秋之南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失去我,你会有多难过,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她抬起脚,在言逐风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唯有在你的庇护下才能存活。有些事,我想要自己面对。”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独善其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心神一动,手指拂过她的鬓发,眼中浓色尽去:“若这是你想要的,我不阻拦你,但你答应我,一定不要再做任何傻事。”他不想再面临一次那样的险境。若是可以,他不愿她离开一步。可这是她想要的,他唯有成全。 想了想,他又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中:“有危险就吹响它。” 秋之南看着手中熟悉的短哨,诧异道:“当初它不是被炼魂的那个黑衣人拿走了吗?” “那个不过是复制品,这个才是真的。” 秋之南恍然,当初她就觉得奇怪,若此物真是他亲生父亲给他的,怎会轻易赠予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后来又未曾向黑衣人索回,原来那个不过是复制品。如今,他将真的交给她,足见在他心中,她的分量如何。她握紧短哨,郑重道:“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 洛于将她关进了一间屋子里。 整体布置看起来像是一间卧室,一应用具俱全,光线略有些昏暗。 而洛于抱着胳膊站在床前打量她,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秋之南躺在床上,被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半天,浑身都不自在,忍不住道:“你不是要盘问我吗?有什么话就快点问。” 洛于这才收回视线,懒洋洋开口道:“那些蜂卫会攻击你们是我做了手脚。说带你回来盘问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你还真信了。”他施施然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一双腿支在一旁的矮凳上,俨然一副悠闲贵公子的模样。 秋之南莫名其妙道:“既然如此,你还带我回来做什么?” “你说呢?”他的视线从她的头移到脚,露出几分暧昧不明的笑,“虽然如今这伤势影响了你的美貌,但也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美人。带一个美人回来,你说,我想要做什么?” 秋之南下意识想要护住胸,无奈四肢被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道:“真是衣冠禽兽,色胆包天!枉你那时还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形象,我呸,一个地痞流氓却还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心系都城安危的正人君子,真是恶心至极!” 他像是全然不将秋之南的怒骂放在心上一般,轻抿了口茶,慢悠悠道:“辰茗那个老家伙,向来以仁义自居,做事不会变通,迂腐固执。他敢杀了我最得力的心腹,我就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秋之南奇怪道:“那跟你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辰茗给洛一定的罪名是调戏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他看向秋之南,本来平淡的眸子忽然像是涌上一层滔天怒火,蓦然摔了杯子,愤恨道,“那我便让他看看真正的逼良为娼是什么样子!他纵容本公子逼良为娼,违反城规,我倒是要看他如何应对。” “纵容?”竹心有些不太理解眼前之人的思维逻辑,“难道我不是被你硬抢回来的?当时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好,即便退一万步说,他们都能被你收买,替你污蔑辰长老,难道你就能独善其身?” “我从未想过要独善其身,我的目的本来就只是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罢了。” “为了把他拉下来不惜把自己赔进去?这买卖可真有些不划算啊。” “那又何妨?”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运一般,“左右,我的命是那人给的。他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他达成。” 那人?是谁? 秋之南知道自己问了,他怕也不会说,所以只问道:“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会泄露出去吗?” 洛于斜睨着她,好笑道:“就算你说出去,又有谁会信?而且,你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离开?” 秋之南与他对视,毫无惧意:“你倒是思虑周祥,只可惜,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 “我知道你灵力不俗,你以为我抓你来这里跟你说了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他哂笑,“你试试你的力量还能不能使得出来?” 秋之南心中一震,试着聚集灵力,果真半分也聚不起来,浑身绵软无力,不由恼怒道:“你做了什么?” 他把一旁燃着的香炉挪过来,悠然道:“看来,这封灵散的效用还真不错。” 秋之南总觉得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形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遇到过,看他似乎毫不受影响的模样,不免奇怪:“你没事?”他从城门回来就一直未曾离开过,当无服下解药的机会。 “我?”洛于低低笑了笑,“你现下没有半分威慑,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灵力几年前便尽数被废,没有灵力何惧被封?“ 秋之南恍然,难怪他周身灵力近似于无,原是被废掉了。 倒也真是可怜。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说出了口,本想激怒他,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受她的激将法:“你现在还有时间可怜我?还是省省力气吧,待会我看你连哭都哭不出来。”洛于起身,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为免皮肉之苦,还请姑娘多加配合了。” 秋之南道:“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那人似感好笑,一颗颗地解开自己的扣子,阴笑道,“我既然要给辰茗扣上一个纵容逼良为娼的罪名,自然是要落实到实处才有说服力啊。” “你没有灵力,我也没有灵力,你真当我就会输?”秋之南眼神平静。 洛于忍不住笑道:“你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如何与我相抗?再说,我外面可还守着那么多人呢。即便你从我手中脱身又如何,外面那些还是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我看你还是别做无畏的抵抗了。” 秋之南刹那间心念电转:“如今我被绑了双手,行动不便,确实无路可走。可是,我仍有一个筹码在手中,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扑过来的身子微微停住:“你什么意思?” “你希望我日后配合你陷害辰长老对么?若我怎么都不肯配合呢?你要杀了我吗?那对你有何好处?不如这样,你解开我,我们较量一下。若你仅凭力量制服了我,我便答应你的所有要求,若我赢了,你就放了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言而无信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洛于嗤笑道:“你当我傻吗?” 秋之南故意道:“你难道怕你会输不成?我周身灵力被封,你还顾忌什么?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小女子?” 洛于一时迟疑不决。 眼前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软弱可欺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还有什么威慑力…… 秋之南又补上一句:“既然你甘愿冒这样的危险抓我回来,想必志在必得。我若不配合你,来个死无对证,或者在对证的时候反咬你一口,这个风险你真要冒吗?可若你赢了我,那事情可就完全不同了。你真的不打算试试?” “我如何确信你真就会配合?” “我秋之南向来说话算话。若是你不信,我们可以先签下一份保证书。若日后我反悔,你可以拿出来当作证据,到时白纸黑字,我如何辩驳?” 洛于看她良久,思考她言语的可行性与可信度,最终大约还是觉得她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松口道:“便依你所说,若你胆敢耍什么花招的话,我竭尽全洛府的力量也要取你性命!” 秋之南见自己的计策成功,轻笑道:“那是自然。” 洛于遂命人拿了一张纸进来,一条条写清楚了输赢的处罚,秋之南只看了一眼便干脆地签了字。 洛于见她并无耍花招的意思,心中的戒备去了几分,盯着她道:“你想如何较量?” “为免你说我耍花招,如何比拼就由你来定吧。”秋之南很是大方地把这个权利让了出去。 洛于笑了笑:“你倒是识时务。” 秋之南亦笑:“我向来都很识时务。” 洛于想了想道:“那便比拳脚。谁先倒下,就算谁输,如何?” 他本以为这样优劣明显的情况下,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却轻微勾起唇角,毫不迟疑道:“好啊。” 绳索被解开后,秋之南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后退一步摆开架势道:“那我便开始了哦。” 洛于很大度地示意她先上。 秋之南露出一个粲然的笑,趁洛于愣怔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摸出腰上的石化粉往前一撒,并在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洛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定在原地。 他试探着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后,明白自己上了她的当,当即恼羞成怒道:“你竟言而无信!” 秋之南无辜地摊手:“你可没说不能用特殊工具啊?你疏忽大意,是你活该,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你简直强词夺理!”由于被石化,他的身体保持着一个很滑稽的姿势,秋之南忍不住想笑,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得意忘形,强忍着笑的冲动,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干脆地塞到了准备叫人进来的他的嘴巴里。 而后,她才撑着下巴苦思冥想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比较好呢?是剜去你的眼睛,还是剁掉你的四肢?不不,那太血腥了,还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她说一句,洛于的脸色就变一分,到最后周身冷汗淋漓。 虽然他当初说的冠冕堂皇,不惧死亡,可真正死到临头,依然恐惧得厉害。 秋之南见效果明显,话音突转道:“还是算了,杀人还得偿命,你看起来身份地位也不低,万一被追杀,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啊,这太得不偿失了……” 洛于不停地眨眼,似表示赞同。 “可是……我现在这样对你,你日后还是要报复我啊,还是杀了比较干脆。” “唔……”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眨眼,试图让她理解自己的意思。 秋之南试探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再次眨眼。 秋之南为难道:“我让你说话的话,你万一叫人进来怎么办?我现在这样可打不过他们啊……” 他再眨眨眼。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叫人?” 这次,他只眨了一次眼睛,眼神看起来要多诚恳就多诚恳,若是他能动,怕是会点头如捣蒜。 “既然你听话,那我就允许你说话好了……”要拿出手帕的时候,秋之南又停了停,气势汹汹地威胁道,“如果你敢叫人的话,我就先杀了你。我别的本事没有,对付一个动弹不得的你,还是可以做到的。”她的威胁很有效果,洛于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秋之南这才满意地拿掉他口中的手帕,他能开口,就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你杀了我,别妄想走出汾峒源一步!” 秋之南饶有兴趣道:“哦?是吗?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我初来乍到还真是不了解情况。” “本公子是当朝丞相的侄子!”他不无自豪道,“所以敢动本公子,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原来有靠山啊,难怪这么横行霸道,仗着他人作威作福,秋之南撇撇嘴,丞相的侄子又怎样,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找蜂王的话,倒是可以试着从他这里着手。 她不动声色地笑:“听起来的确很麻烦的样子……杀了你似乎对我没什么好处呢?”她偏着头作沉思状,看对方赞同无比的样子,笑得更为灿烂,“不如这样,你替我请丞相带我去见蜂王,我就勉为其难地饶你一命,如何?” 洛于脱口而出道:“想得美!” 秋之南从怀里摸出沨叠箭来,往他颈项比划了一下:“你的任务可是没完成呢,若是就这么死了,你甘愿?” 洛于看了看那犀利的箭尖,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道:“我如何信你?” “你如今不得不信我罢?你的命可是捏在我手里呢。”她又比划了一下,箭尖一不下心戳破他的皮肤,有血珠迸出,他一迭声惨叫,“行行行,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这才对嘛。”秋之南拿箭拍拍他的脸颊,“早这样不就省得受皮肉之苦了。” “你要我去,也得先放了我啊。”洛于垮着一张脸。 秋之南一时为难,这石化粉非外力可解,即便她是创造者,也没办法现在就让他动,只好道:“过半个时辰就自动解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强人所难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会解?”洛于简直要抓狂。 秋之南干笑道:“忍忍吧,短短半个时辰而已。” “你……”眼看他要骂人,秋之南眸色一冷,再次把箭抵在他喉咙处,“你什么?” “没、没什么,女侠,我等就是了。”洛于很怂地把话咽了回去,并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秋之南等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本想先去找言逐风报个平安,可又怕她离开后,洛于能动了,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只能耐着性子等石化粉的效力过去。而在此期间,她已经把桌上燃着的封灵散给灭了,威逼利诱地从洛于口中问到了封灵散的解药,服了下去,恢复了灵力。 洛于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能动之后没有多做抵抗,很是顺从地带着她出了府门,奔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离洛于的府邸并不算远,因而半个时辰后,他们就站在了丞相府门外。 门外的守卫并未拦他们且态度十分恭敬,可见洛于是常客。问明宰相所在之处后,他熟门熟路地直奔书房而去。 一路上,洛于并无任何耍花招的意思,可秋之南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她亲眼见到丞相本人,才略微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也将一直隐藏在袖中抵在洛于背上的箭松了松。 丞相正在埋头看奏报,洛于横冲直撞地闯进去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想骂他不懂规矩,就见到一女子随后进入,遂把此前的话咽回肚子里,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洛于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秋之南打断,“我有事想求丞相大人帮忙。” 丞相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转头怒斥洛于道:“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你真当我是个大善人还是以为我闲的发慌?” “我并非……”洛于刚想解释自己是受她胁迫,就察觉那支刚松动几分的箭又抵上了自己的后心,脸色顿时变了变,语气蓦然一转,“二叔,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她这个忙不行吗?” “你给我捅的篓子还少吗?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唯一的儿子的份上,我非好好教训……”他抬手欲打,洛于下意识抱住脑袋嚷嚷道,“您又想打我?我爹要是还活着,我也不至于无依无靠,事事来求您啊,您以为我想这样啊……” 大概是想到他爹,丞相的脸色软化了些,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恨铁不成钢一般道:“说,这次又是什么事?” 洛于还未开口,秋之南已然接话道:“我想见蜂王。” 丞相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见蜂王?何事?” 秋之南诚恳道:“我有一个朋友中了蛊术,需要以蜂王的毒针来解毒,所以我……”她话未说完就被丞相厉声打断,“蜂王何等身份地位?你竟想要他去救你的朋友?你将我蜂泫国置于何地?又置蜂王于何地?真是可笑至极!” 秋之南强忍下反驳他的欲望,语气尽量保持着客气:“丞相大人,蜂王身份尊贵,与我们地位悬殊,请他救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朋友的命唯有蜂王毒针可解,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冒险一试,还请丞相大人……” “你想都别想!”丞相再次打断她,语气中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无论你多么的情非得已,多么的无可奈何,我们尊贵蜂王陛下都绝不可能降低身价去救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百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种荒唐的念头,休要再提!念在你是洛于带来的份上,我便暂时不计较你的妄为。” 秋之南没想到他如此强势不通情理,语调忍不住拔高了几度:“您不是蜂王,怎知他一定会见死不救?您有何资格代替蜂王做出决定?若蜂王真是爱民如子,定然不会吝惜借出毒针一用……” “荒唐!我堂堂一国丞相,难道连这基本的判断都没有吗?”丞相被她一番言语激怒,语气更显霸道,“蜂王确然爱民如子,可你那朋友又非我蜂泫国子民,陛下有什么理由必须要救他不可?” “这……”秋之南一时哑然,丞相说的没错,云秦既非大富大贵之人,又非蜂泫国人氏,蜂王确实没有出手相救的理由。她如此要求,确实是强人所难,且毫无道理。可要她如何能做到明知有办法可以救云秦,却眼睁睁看着他死? “丞相大人,”秋之南深吸口气,把原本虚虚抵在洛于背上的箭拿起,对准了他的咽喉,“如今您侄子的性命在我手中,若想要他活命的话,就请您给我一次见蜂王的机会。” 丞相没想到她会如此肆意妄为,脸色顿时铁青,怒视她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本想以礼相求,可您却执意不允,甚至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剑走偏锋,用这样一损俱损的方法。云秦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能看着他死!” 丞相冷冷道:“你即便见到蜂王又如何?你以为他会答应你这荒唐的请求?!宫城可不是我这丞相府,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时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现在你若是肯放下手中之箭,我便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放你安然离开!” 秋之南摇头,眼神坚决无畏:“我安然无恙又如何?我本就是想要救人才来到蜂泫国,怎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无论蜂王是否答应,我都要见到他,亲耳听到他的答复。不救云秦,我会后悔一辈子。与其如此,倒不如以命相搏,换他一条生路!” 丞相看出她势在必得,知晓若是硬逼只能两败俱伤,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妥协道:“罢了,既然你执意送死,我便成全你。”他朝门外高声喊了句,“来人!备轿!” 有人应声而去。 丞相复又看她:“人你可以放了吧?” “抱歉,”秋之南并无放下箭的意思,“我只有这一条命,这一个筹码,若放了洛于,而您出尔反尔,我后悔莫及,还请您见谅。”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阶下之囚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丞相的脸色极差:“你以为我一国丞相会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成为这样的局面,在您心中,我已然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我无法冒险,去赌一个未知。”秋之南凝视他,眼神不避不让。 丞相与她对视,眼中凛冽如霜。 秋之南明白,只要她露出任何怯意或是有任何失误,眼前之人都不会给她任何活下来的机会。所以她眼神坦荡,箭亦握得很稳,仿佛他有任何威胁,她就会立刻杀了洛于。 丞相轻哼一声,没有勉强。 秋之南略松了口气,尽管此行难料,但幸好,有言在她身后,只要想到他,她仿佛就有无穷的力量,不惧怕任何未知际遇。她知道其实现在就可以用短哨把言逐风叫来,不必一人面对这样的危险,可下意识中,她不愿这么做。 过往,她一直依赖他,受他的保护,这样的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成长,也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只有变得跟他一样强,她才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才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秋之南和丞相共乘一顶软轿进了宫门。 长长的阶梯尽头是一个硕大的蜂巢,而蜂王蜂后便居于此。 她甫一进入殿内,意识就陷入了昏沉中,连箭都握不稳。 恍惚间,她看到丞相勾起唇角,嘲弄道:“你真当我是甘心受人摆布之人?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 “你做了什么?”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自然是……”他指了指来的方向,“软轿里的迷药。” “可是我进轿前明明检查过所有的东西……” “问题就出在你检查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她刚进入轿子的时候确实闻到一股香味,可她当时堵住了口鼻,也立刻让人撤出了那香炉,没想到还是中招了,可是……她当初是让洛于先一步入轿的,没理由他没事。一转头看到摔在不远处早就昏迷不醒的洛于,她哭笑不得。 这丞相还真是连侄子一起坑啊。 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可秋之南还未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中,恍惚中似乎听到那个人在问:“不知爱卿进宫所为何事?”这个人应是蜂王,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冒险进宫是想要请他救人,请他务必帮个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不无自嘲地想,看来,靠自己的力量,终归还是不行啊……她想吹响短哨,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醒来却是在牢房之中。 她仔细检查了周身,除了灵力被封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一时讶异。 丞相为何没有杀了她? 是蜂王的命令吗? 还未想通原委,有脚步声朝这里靠近,她抬眼便看到一栏之隔外站着的一身华服的洛于。他换了身衣服,却没换掉他内里的邪恶。此刻,他收起此前所有的唯唯诺诺,毕恭毕敬,一副欠扁的模样看着她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比较好呢?是剜去你的眼睛,还是剁掉你的四肢?” 当初拿来恐吓他的话,他如今原话奉还,秋之南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幼稚。不知为何,现在看着他,她倒是没有此前那般反感,或许是他跟丞相说的那句“我爹要是还活着,我也不至于无依无靠。”又或许是他脸上那条几乎毁容的疤痕和他被悉数废掉的灵力…… “洛于,”秋之南坐在地上仰头看他,倒也没觉得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何不自在,更未对自己沦为阶下囚的境遇有何不安,“既然落在你手中,我认栽了,要杀便杀,别废话。” “我既然求陛下饶了你的命,怎么可能如你的愿,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当然是要好好折磨你,方能泄我心头之恨啊。” 原是他特意提出的要求,难怪她没死反而被关了起来。虽说他打着折磨人的心思,秋之南却倒有些感激他没要了自己的命,毕竟活着才大有可为。 她刻意危言耸听道:“你待如何?你真以为我灵力尽失就拿你没办法?你难道忘记了之前吃过的苦头了?” “这次把你关起来前,我可是仔细检查过你身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吓唬我是没用的……”可话虽如此说,洛于的脸色犹带着几分后怕,显然那石化粉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检查过我身上?”秋之南因他的话脸色微变,“也就是说……”她摸了摸怀里,那个短哨果然不见了,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洛于却误会了她这一眼的含义,下意识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检查是检查了,可我没有碰过你。你这样的女子,谁知道身体里是不是藏了别的毒?” 秋之南压下内心的慌张,故作淡定地顺着他的话道:“没错,即便你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我也依然有办法能让你动弹不得,你要不要试试?” 洛于脸色一变,他没有碰她是因为在陛下和丞相的眼皮底下没法行事,这个身体藏毒的理由不过是随口胡诌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罢了,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他后退一步道:“我不信,你倒是使出来看看啊。” “你躲这么远,我怎么试?”秋之南笑眯眯道,“你有本事进来啊。” 洛于虽口中说着不信,可见她的样子,又想到曾在她手中吃过的亏免不得生出几分畏惧,想了想,拉了身边一个跟班将他推出去:“本公子才没那么傻,不妨你先拿他试试。” 秋之南心道,没想到这洛于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几分。可她本就是为了吓走他胡乱编造出的借口,要如何将这个跟班糊弄过去,她倒有些犯难。还好沨叠弓非她灵力所化,纵然灵力尽失,也能现出实体。 想了想,她将沨叠弓拿出来横在身前,对那跟班微微一笑:“你真要试?我要对付的本是洛于一人而已,他将你推到身前,万一我一个不小心害了你的命,可别化为冤魂向我索命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死定了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那跟班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道:“护、护卫公子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万死不辞!” “你确定?”秋之南摸出沨叠箭,搭箭上弦。 眼神虽然坦荡,心中却没有什么底气。说实话,不依靠她的灵力,沨叠箭能做到何种地步,她根本不知道。 可眼下,她唯有这武器可以依靠了。 箭尖直指那人眉心,对方的脚有些发软,跟她对视一眼后,更是心头发虚,忍不住回头结结巴巴道:“公、公子,这箭若是射中了,非死即伤,虽然属下早将这命给了公子,可若真死了,就少了一个替公子卖命的人了……” 洛于心头迟疑,他本是试探,可秋之南的反应却有些让他摸不准形势。 他此前搜过她全身,却并未搜出这弓箭来。 在此之前,他以为她所言不过是威吓之语,可这弓箭却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这女子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这弓虽然看起来是弓,但它是否还有别的功用他无法判断,而且,即便只是弓,威力也不容小觑。 “洛公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哦,这箭一旦射出可就收不回来了。你曾因手下被辰长老所杀就恨他入骨,想来亦是重情重义之人。你培养出一个心腹并不容易,真打算拿他来冒险?” 洛于心神一动,她所言虽有些许出入,却也是实情,思虑良久,他方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 秋之南的箭尖对准他:“那你倒是试试看啊。”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确实不该拿自己人来冒险。”洛于随手扯了一个狱卒挡在自己身前,“不过嘛,这狱卒可跟我无半点干系,即便他死在你手里,也不会归咎到我身上……” 秋之南握箭的手有些抖,她没想到洛于竟然能想到这么卑鄙无耻的方式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怎么?下不去手吗?”洛于看出她的迟疑,知晓自己的计策奏效,脸色顿时好看很多,“你刚才不还是挺横的吗?你倒是射啊。” “没错,杀了他是我的罪责,可我落在你手中本就没有生路不是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她深吸口气,后退几步,拉弓满弦,箭射出没入那狱卒胸口,血喷涌而出,溅了洛于一脸。 洛于没想到她真的会下手,被糊了一脸血,愣了愣,见她再次拿出一支箭,对准自己,立刻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恶狠狠威胁道:“你死定了!” 秋之南见他跑远,方收起箭,蹲下身查看那狱卒的情况。 虽是被箭直接射中胸口,可他显然还有气息。 她略微松了口气。 她射出箭的时候略留了力,又在心中暗暗祈求沨叠箭避开他的心脉,却并不能肯定沨叠箭会如自己所愿。幸好,他还活着。 她抬眼对躲得远远的其他狱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你们真要看着他死啊?”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朝外面跑。 秋之南碰了碰扎在他胸口的箭身,喃喃道:“沨叠箭,你懂我的心思,请千万留他一条命,拜托了。” 沨叠箭光芒微亮,似在给她回应。 因为怕拔出箭会造成他血流加剧,秋之南不敢擅动,只能先点了他的几处穴道止血。 大夫来得很快。 箭被拔出,狱卒被止血上药包扎后,她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纵然她放了狠话,可终究却还是没办法看着无辜之人枉死。 经过此事后,洛于纵然还要对付她,也得细细思量一番,纵然狱卒未死,可洛于应该也能明白这不过是侥幸罢了,若对手是他,她不会给他生机。趁这段时间,她必须得好好想想,怎么从洛于手中把那个短哨拿回来——只希望他别随意丢了才好。 她还在细想,忽然有人叫她:“姐姐。” 她抬眼,栏杆之外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小男孩,看模样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蜂泫国仅有的金黄色的眸子,比其他人的略耀眼一些,像是将漫天星光都纳入了眸中,熠熠生辉。 秋之南盯了他半天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他,奇怪道:“你是?” “我叫亦旻,是若星的朋友。她叫我来救你的。”小男孩边说边拿钥匙打开牢门,示意她随自己出去。 “若星?”秋之南一时没想起来这名字是谁,也就没有动,直到对方无奈补了句,“她是辰长老的孙女,你不记得了?” 秋之南恍然:“是她啊。”看来,那个小姑娘心地当真不错,居然还一直记挂着她,特意找人来救她。不过……她狐疑道,“你一个小孩子纵然能偷溜进来,也拿到了钥匙,但你又有什么办法带我出去?” “别小看我好不好?”他昂着脑袋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虽然年纪小,可怎么说都是……”他像是迟疑了一下,而后才道,“那些狱卒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跟我走就是了。” 秋之南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一路居然没看到一个狱卒,不免奇怪:“刚才不还挺多人的吗?怎么突然一个人都没了?” “他们被我想办法引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里的守卫松懈得很,而且,我知道一个隐秘的出口,他们绝对想不到。”亦旻神神秘秘地带着她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一处墙壁前,伸手一挥,墙壁上蓦然出现了一道缝隙,他拉着秋之南从墙壁里挤了过去,墙壁再次合拢。 “这是……”秋之南讶然,亦旻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个简单的障眼法罢了。” 此刻太色已晚,无星无月,倒是适合隐藏行踪。 他带着秋之南一路狂奔,穿过一条条小巷,最后停在一所庄园前,秋之南只来得及看了眼庄园的名字便被一把拉了进去。看亦旻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往里面走,秋之南觉得好笑:“此地不是辰园么?你为何还这般小心翼翼的?” “要我救你是若星擅自决定的,并未告诉辰长老,若是被辰长老知道,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秋之南想到此前辰长老的态度,当即了然。 亦旻带着她停在一道墙壁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异样后,再次用手打开一道缝隙。将秋之南推了进去,自己随后进门后,他如法炮制地将墙壁上的裂缝掩去,这才舒了口气道:“终于安全了,累死我了。”一屁股瘫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再也不愿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何纠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窗明几净,装饰简单,显然主人并未花什么心思在上面,由于没有门窗的缘故,此处颇为昏暗,若非室内燃着一盏灯,她几乎看不到就在自己面前的亦旻的脸。这里除了他们并无他人,她道:“我以为你会带我去见若星姑娘。”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子时,我再带你去见她。” “你怕被辰长老发觉?” 亦旻“嗯”了一声:“辰长老向来准时在亥时三刻入睡,我们得等他睡着才方便行事。” “对辰园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是辰园之人吗?”秋之南问他。 “算是……吧……”他笑得略为尴尬。 秋之南察觉他有所回避,没有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辰长老与洛于之间的纠葛你清楚吗?” 亦旻耸肩道:“城中之人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秋之南不解:“哦?” “蜂泫国乃蜂族之国,汾峒源乃是蜂泫国都城,这些你清楚吧?” “嗯。”秋之南点头,“这跟他们之间的纠葛有何关系?” “蜂族悉数聚居于此,但彼此间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其中以霸王蜂一族和蜜蜂一族的关系最为恶劣。其矛盾起源乃是身为霸王蜂之首的洛锋与蜜蜂之首的辰茗同在朝堂为官,一是丞相,一是长老,二人协助蜂王处理政务,却常常于政见上不合,时日久了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不过最初由于蜂王约束,他们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直到三年前,洛府家丁洛一当街强抢民女,被状告至辰园,长老查明原委后,将其判处祭神之刑……” 秋之南插话道:“祭神是什么刑罚?” “简而言之便是断头,只不过处刑之地在祭台,意在断头洒血以祭先祖。” 秋之南不太理解:“若只是强抢民女的话,当不至受如此重刑才对,洛一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亦旻颔首:“被他强抢的民女因不堪受辱,自尽于大街上。他为了掩饰此事,命洛府家丁将在场之人全部抓了,有人反抗便打,致使三人重伤,十余人轻伤,一人死亡。” 秋之南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愚蠢至极。” “这么大的事情想掩饰过去,这个洛于确实蠢得过分。辰长老几乎不用怎么查,就了解清楚了事情原委,做出了处罚。依我看,这么重的罪,没将他碎尸万段已是法外开恩,可偏偏洛于还总觉得洛一是被冤枉的,在他死后一再找辰园的麻烦。辰长老不愿挑起事端,一忍再忍,他却变本加厉。” 辰长老想息事宁人,可偏偏这人胡搅蛮缠,任谁脾气再好怕也是忍无可忍。“长老为何不将此事禀报给蜂王,反而一直忍气吞声?” “这个洛于虽然总是找辰家麻烦,可偏偏未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辰长老也不想去叨扰蜂王。再加上洛于又是丞相的亲侄子,当初他的亲生父亲为了救丞相而死,丞相多番维护他,是以他一直横行霸道……” 秋之南表示理解,又道:“长老为何要将辰园交给若星接管?他父母呢?” “长老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下若星这么一个孙女……若星的娘亲,则为救蜂王之子,被刺客所杀。”说到这里,亦旻面露出几分伤痛之色,眼神也黯了黯。 秋之南没想到若星的身世会这么凄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亦旻很快平复情绪,继续道:“长老如今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可若星又太小……长老处处隐忍也是不愿洛于将矛头对准辰园,自己能多教若星些东西。可洛于却处处挑错,非要置辰家于死地不可。” “洛于曾提过要若星安心嫁人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啊……”亦旻挠挠脑袋,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般,支支吾吾了许久,却没说出个原委来,甚至还有意转移了话题,“那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见若星他们吧。” “他们?”秋之南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还有谁?” “你说呢?”他弯唇一笑,“当然是跟你一起进城的那个银发男子啊。” “言?”秋之南刹那间喜形于色,“你是说,言也在这里?” 亦旻莫名其妙道:“他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还以为……”她还以为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他会忍不住去洛府找她,没想到他并未离开,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略过一丝心酸。若是以往,他势必会跟上去保护她,可这次,因她说了想要自己面对,所以他强迫自己留下。可她并未能达成自己夸下的海口不说,还险些丧命…… 她想,这一点,可千万不能告诉他。 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跟着亦旻在这偌大的辰园里穿梭,绕来绕去,险些被绕得没了耐心。像是为了缓解她的不耐烦,亦旻主动跟她搭话:“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啊?” 秋之南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面露几分羞赧之色,却还是承认了:“嗯。”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亦旻有些好奇。 “大概就是会时时刻刻想着他,被他牵动心绪,他开心你也会开心,他难过你比他更难过,见到别的女子和他在一起心里会不舒服,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想到姐姐,想到父母,想到过去种种,一时间,甜蜜酸涩齐齐涌上心头,让她五味交杂,一时说不下去了。 亦旻不太明白。 秋之南摸摸他的脑袋:“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那种感觉甜蜜又苦涩,一时让你如坠深渊,一时又让你如上云端,实在是很奇妙……” 亦旻若有所思地点头。 说话间,一座尖顶的木质房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房子外围被一丛丛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城堡,只是一样没有门,看起来压抑得紧。唯一的一扇窗户,还在尖顶上,离地几乎有数十米,不借助梯子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亦旻道:“他们就在里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辰家若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房子悉数映入秋之南眼底,可她隐藏在暗处看了半天都看到半个人影,不免奇怪:“此处没有守卫?” “这里常人难以进入,无需守卫。” 秋之南围着房子找了一圈也未找到进入的方法,证明确实如他所言。想到牢狱里亦旻所用的办法,便问他道:“莫非又是障眼法?” “是,也不是。”亦旻的话让秋之南不太能理解,除了是和非难道还有第三个答案? 他手指轻轻抚上外墙:“若星百岁时,父母先后离世,辰长老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就命人建造了这座堡垒,让她住了进去。旁人不得允许不能擅入。五百岁成人那天,她才第一次走出这里,见到除了爷爷和侍女之外其他的人。而这堡垒由于牢固且不易被人攻入,后来便用来关押犯人……” 秋之南的注意力被他前几句话吸引了:“五百岁成人?” 亦旻见她对此好奇,便多解释了几句,她这才明白,蜂族和蝶族的成人时间是不同的。蜂族五百年成人,年龄按人类的算法相当于12岁,之后百年相当于人类一岁;蝶类则是千年成人,成人的年龄相当于18岁,之后也是百年相当于一岁,其实差不多,只不过蜂族修炼成人的时间更短些。 明白了这点后,秋之南才把话题扯回去:“那现在我们要如何进去?” 亦旻指了指高高的尖顶:“若星暂代辰长老管理此处,所以只需得到她的允许即可。” “她这么小就负担起这么重要的职责了?长老难道放心?” 亦旻看出她的顾虑,解释道:“若星虽然年龄小,灵力却不低。她天资聪颖,学术法极快,成人刚满十年时,就打败了城内所有的蜜蜂武师,排名第一。即便真有人想要硬闯,也不是她的对手。” “原来如此。”秋之南恍然,又道,“那她人现在何处?” “你等等。”他靠近墙壁,轻轻扣了几声,三长两短的频率,重复了三次。片刻后,墙壁上开了一道门,身穿黄衣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随我进来。” “谢谢你,若星姑娘。”虽然这姑娘年纪小,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秋之南的语气难免客气几分,更对她以姑娘相称。 “不必。”她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他们入内后,那道门身后再次隐去。 里面大而空旷,一道道阶梯盘旋而上,见不到顶一般。 若星带着他们拾级而上,只走了十几步就停了下来。 眼前空无一物。 秋之南正待发问,忽见若星并拢双手贴于额头,右手中指尖缓缓露出一根极细的针,针靠近墙壁的一刹那,一个隐形的门显形,轮廓渐趋清晰。秋之南猜想,这根针应该就是蜂族特有的兵器了,出生起便存在,成人后虽从尾部脱落,却化为了武器。 门后,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内一应俱全,布置奢华,看起来不像是牢房倒像是闺房。想到这堡垒曾经的作用,秋之南猜到了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不免感慨道,同为阶下囚,待遇居然差这么多啊。 言逐风本背对门而立,听见声响才回过头来。他脸上此前被毒蜂蛰的包仍在,却明显消肿了不少,想来应是若星为他上过药。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后,他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回来了?”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秋之南眼角却蓦然一酸,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不由自主地扑到了言逐风的怀里。 而后,她才猛然醒悟,不该如此。不过一次短暂的分别,她怎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坚持了?刚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重新拉了回去,他的声音低低响在她耳畔:“之南,别再逃了,也别再欺骗自己了,好吗?” 蛊惑一般,带着令人心颤的力量。 她心头一动,轻叹一声,是啊,她逃了太久,他也等了太久。是时候,给他一个答复了。 她微微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闭眼吻了上去。 罢了,前路如何,暂不去想。 她只知道,再也不想与他分开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 两人却都没有理会。 半晌,两人的唇才分开。 秋之南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言逐风的笑。 自相识这么久来,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发自肺腑的笑。 仿佛云销雨霁,雪化冰融,耀眼得夺目。 她蓦然就失了神。 身后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对望:“那什么……虽然不应该打扰你们,但是,此刻并非叙旧的好时机。若星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让你们见面,你们有话快点说吧,待会我还要带着姐姐离开……” 秋之南回头看亦旻:“我不能留下吗?” “你突然从牢狱里失踪,洛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必然是辰园。他若带人来查,找到你,辰家就彻底脱不了干系了。” “不能留下,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吧?”言逐风忽然发问。 “可以是可以,但辰长老那里……”亦旻为难地看向若星,后者不以为意道,“爷爷那里我会给他一个交代。这件事我本来就不赞同,但我也理解爷爷的考虑,才迫不得已做了妥协。而今,我没有强留你们的理由。你们要走便走吧。” 言逐风道:“大恩不言谢,姑娘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必当报答。” 若星道:“若非因为辰家,你们也不会被牵扯进来,我不过是做我应该做的罢了,你不必如此客气。”她转身为他们引路,“此处我再熟悉不过,你们随我来。”不过一个将将成年的小女孩,行为处事却如此进退有度,恩怨分明,秋之南自愧不如。 言逐风轻声道:“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不必拿来比较。” 秋之南没想到他竟看透自己所思所想,一时尴尬,低着头跟在若星身后,没敢看他。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门刚被打开,辰长老就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竟来的这么快。 转念,秋之南也就想通了,她从牢房里失踪后怕是立刻就被狱卒发觉,然后禀告给了丞相。她和亦旻为了避开辰长老,故意等夜深才过来,便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洛于却根本不必顾忌这些,他只要稍加判断就能猜到她会来找言逐风,不管有没有证据都会来搜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人是谁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辰长老,我说你包庇,窝藏重犯,你还不承认。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洛于嘴角带着冷笑,出声质问。 辰长老面有几分讶异之色,他显然没想到秋之南真就在这里,而看到若星和亦旻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原委,忍不住怒斥道:“若星,你怎能如此胆大妄为?她可是蜂王下旨抓的人!” “我……”若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秋之南打断,“长老,您误会了。此事与她无关,我是自己逃出来找到这里,刚才刚好跟她撞上罢了。” “你自己逃出来的?”洛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你以为天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蜂泫国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岂是你想走就走得掉的?你再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逃离天牢!” 秋之南不以为然道:“话可别说那么绝对。你在我手上吃了那么多次苦头,难道还认为我是个寻常女子?你说是别人助我逃出的天牢,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别随便诬赖他人!” “证据?你要证据?这还不简单。”洛于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高声叫了个名字,“洛三!”立刻有人上前来,却是秋之南那日见过的斜着嘴巴的猥琐男,他满脸谄媚地指着她道,“公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她旁边那个小矮子帮她离开的。” 亦旻闻言不忿道:“你说谁小矮子呢?” 洛三故意往前几步,站到他身前,依着他的头顶往自己的腰比划了一下,笑道:“你说我说谁呢?” 亦旻气冲冲地想给他一拳,却被他以掌挡下,撂到一旁:“我不跟小孩子计较,你还是长大些再来吧。” 众人哄笑不止。 秋之南从他的话语中听明白了一件事——她从天牢逃走的时候,没有遇到一个狱卒,并非亦旻选择的那条路有多么隐蔽,他的计策有多高明,而是那本就是一个陷阱。洛于知道会有人来救她,所以将计就计,让她成为了他陷辰园于不义的帮凶。可是以她跟洛于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她并不觉得他有这个心机。 难道跟他口中的“那人”有关? “那人”到底是谁? 又到底想做什么? 洛于见她不说话,笑出声:“怎么?无话可说了?我还真当你有多大能耐呢,不过如此罢了。”他朝身后一挥手,便立刻有官兵冲上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冷声道:“辰园窝藏重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将所有人带回去等候蜂王发落!” “慢着!”辰长老忽地开口,眼神没什么温度地扫过洛于的面容,“我辰园受蜂王直接统辖,即便收押,也需得陛下亲自下令。你擅自抓捕我辰园之人,可有陛下手谕为凭?” 洛于微愣,随即笑道:“长老,如今事实俱在,你又何必揪着细节不放?请来陛下的旨意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多等这么一时半刻,能改变什么?” “有陛下圣谕老朽自然会跟你走,若是没有,恕老朽难以从命!你洛于也根本没有这个权力强制带走辰园的任何一个人!” “呵,真是个老顽固!”洛于轻唾了一声,满不在乎道,“行行行,我这就去请旨,到时我看你还有何话可说!”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指着秋之南和言逐风道,“这两个并非你辰园之人,我总能带走吧?” 辰长老看了眼他们,无奈地摆了摆手。他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暇去管他人的死活。 洛于带来的人刚想动,若星却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要动他们,先问过我!” “我说若星姑娘啊,辰家这次的祸端可都是你惹下的,你不知悔改就罢了,怎么还执迷不悟起来了?你的灵力高强是没错,可单凭你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么呢?” “即便不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带他们走!我辰园已然落到这般地步,绝不能再让无辜之人因为我们的关系枉死!” “啧啧,年纪不大,倒是大仁大义得紧,跟你那死去的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若星因这句话对他怒目而视,洛于笑得更为开怀,语气也带了几分不正经的意味,“乖,你模样这么好看,真动刀动枪伤到了可就不好了。虽说照今日这情形,你的蜂后是做不成了,但也难保不会有别的机缘……比如说,给我做个小……” 若星没等他说完,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再满嘴胡言,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洛于没防备,这一巴掌挨了个十成十,脸上顿时浮起几个淡淡的指印,当即恼羞成怒道:“你个臭丫头,给脸不要脸,把她给我抓起来!” “你敢!”辰长老护住若星,冷声道,“你真当我辰园无人,能任你胡作非为是吗?” “长老,”洛于的嘴角抽了抽,“事情如何发生你可是亲眼看到的,是我要动手的吗?我好言好语她不肯让开啊,你让我怎么办?” 辰长老并不避让:“我的孙女我自会管教,无需他人代劳。”扭头想拉走若星,她却一动不动,眼神执拗,“爷爷,您还要忍到何时?这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阴谋,难道您还看不清楚吗?” “看清楚了又如何?”辰长老眼神复杂,语气无奈,“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今日若不跟他们对抗,在陛下面前辰家或许还有转机……” “为了我们的生机,就看着他们死吗?爷爷,您过去不是这么教我的!” “没错,我教你做人不能自私自利,可我也教你为了辰园事事多做考虑,多做隐忍,你听了吗?” 若星沉默,确实,没有她制造机会,辰园根本不会落入这样的局面。可原本,他们就一直身在局中啊,一直被动隐忍,未曾做出应对,怎会不被人算计? 秋之南不想见他们闹成这样,开口道:“若星姑娘,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剩下的事情该由我们自己解决了。” “可是……”若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言逐风打断,“我们并非可以任人宰割之人,你无需为我们担忧。” 大约是被他眼神中的镇定,神态中的自如所说服,在洛于的人再次冲上来的时候,若星没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任由他们被带走。 第一百七十章 猜错了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被押解的途中,言逐风蓦然发难。 洛于此前太过得意忘形,忘了封住他的灵力,此刻后悔莫及。 起初他仗着人手多,倒也不怎么畏惧,甚至还气势汹汹地威胁,让言逐风不要不自量力。可下一瞬,他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招之下,所有人全部倒下,几无还手之力,这才开始害怕,哆哆嗦嗦地跪地求饶道:“大侠,饶命啊!” “带我去见蜂王,我饶你不死。”言逐风以剑相指,面色微沉。 “又、又是蜂王?” “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他结结巴巴道,“但此刻,天、天色太晚,蜂王定然早已就寝,我若此刻去打扰……” “你刚才不还说要入宫去请旨的吗?”言逐风斜睨着他。 他干笑一声:“刚、刚才我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请旨怎么也得到明天早上了,辰铭他也知道我今晚请不来陛下的旨意,所以才有恃无恐……” “适才你准备带我们去何处?” “丞相府。” “做什么?” 他一时迟疑未答,言逐风抬手一挥,剑气立刻划破他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他冷汗涔涔,当即语速极快道:“和二叔商量该怎么利用此事让辰园再也翻不了身。” “还真是阴险。”秋之南看着他,给了他这么一个评价。 “杀了他吗?”言逐风问她。 她还未答,洛于已经慌乱地抢过话头道:“你们不是还想让我带你们进宫去见蜂王吗?杀了我可就没人带你们进宫了!” 秋之南对他为了保命反复无常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面色不改道:“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吗?” “我说会打扰蜂王休息,但没说不愿去啊。我是想着天亮了再带你们去罢了……”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损的后招在等着我们啊?” “怎么会呢?”他哭丧着脸道,“上次害你入狱的是我二叔,又不是我,连我也被他给摆了一道呢……”说到这里,他神色中流露出几分不忿。 “万一进宫后你在蜂王面前胡言乱语一通,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我哪敢啊……”他极力想要剖白自己,作发誓状道,“我保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而且还会替你们多美言几句,或许蜂王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了你们的要求也说不定呢。此前你能活下来,也是我求了蜂王啊,不然以你挟持我的罪名,早就已经被处死了……” 他这么说,没能说服秋之南,反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我的短哨呢?” 洛于一愣:“什么短哨?” “一个玉质短哨,末端系着一个铃铛,你趁我昏迷时,从我这里拿走的,别说你不记得了。” 洛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从怀里摸出一物:“可是这个?” 秋之南接过来,确定是那个短哨后,才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没弄丢,否则我非……”她作势欲打,洛于捂住脑袋,“你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我正打算找个时间研究它的用法,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秋之南想到他吹响短哨后的情形,忽然笑了笑:“还好你没用,否则你死的更快。” 洛于莫名其妙。 秋之南摩挲着短哨,脑中闪过只字片语,猛然问他道:“你背后之人是谁?” 洛于不解道:“什么背后之人?” “就是给你封灵散,想要对付我们,为你出谋划策的那个人啊。” 他面色显出几分尴尬,欲盖弥彰道:“这个计谋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并无其他什么人。” “不说实话是吗?”秋之南的手轻微从珉洑剑上划过,面上有笑,语气却阴恻恻的,“其实,我们进宫并非只能依靠你……你若是不听话的话,命可不一定能保得住哦。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人的秘密重要?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他纵然脸色惶恐,却怎么都不肯松口:“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言逐风并不知晓秋之南所经历的和了解的,对她执意追问那人略为不解:“你确信他背后有人指点?” 秋之南颔首:“洛于曾提过他的命是那人给的,而就我跟他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他根本不像是能想出假意放出我来嫁祸辰园这个办法的人……” 言逐风道:“会不会是丞相?” “也有这个可能……”秋之南看着洛于,若有所思道,“可若那人是丞相,他没理由要隐瞒啊。” 言逐风沉默片刻,蓦然将剑逼近他心口,问道:“那人是否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黑纱覆面?” 洛于抖若筛糠:“真的没有那么一个人啊……” 错了吗? 若是炼玉的话,被猜中,洛于定会露出错愕的神色,即使是一刹那。可没有,他除了恐惧和一意否认外,并未有多余情绪。据之南所言,他并非一个城府多么深的人,很显然这个人并非他以为的那个人。 也对,炼玉此刻应该分身乏术才对,怎会出现在此? 即便炼玉猜到他们会来蜂泫国取蜂王之毒针,当也不至于…… 不对! 言逐风猛然惊醒,他不能,但他可以派人来!八部众之首哪一个都有可能。 如今,除了离、兑外,他并未见过其他人,不知其他六人样貌如何,也根本无法描绘出来,来探洛于的口风。 不过,虽然没有证据,他心中却已有了定论。 炼魂的势力居然渗透到这里来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的话,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杀了一了百了。”秋之南故意出言威胁。 洛于急道:“你们何必舍近求远,另想办法进宫呢?那不是太浪费时间了吗?而且,你们杀了我,我二叔定然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日后的处境定然艰难……而蜂王若是知道你们杀了我,更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他这番话提醒了秋之南,云秦还生死未卜,他们的确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了。 “带路。”言逐风言简意赅地对洛于下了命令,“若你胆敢耍什么花招,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是是是。”洛于讨好地笑,利索地起身走在了前面。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求多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洛于的胆小怕事,惜命如金,秋之南早已见识过,因而对他的保证倒不怀疑,她担心的是,那个他背后的人会再耍什么阴谋。一路上,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她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些,刚想放松警惕,就听到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下意识握弓在手,回头却看到几条街之隔火光蔓延,几乎染透了半边天,而人群奔走相告,慌乱道:“走水了、走水了——” 秋之南正努力辨别方位,忽听身旁洛于讶异道:“辰园怎么着火了?” ——竟是辰园?! 他们不过刚离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两人当即顾不得其他,拉着洛于又往原路飞奔回去。 辰园外,血迹蔓延,火焰灼人。 有人嚷嚷着救火,水一桶一桶地泼进去,却不见火势有小下去的迹象。 “若星!亦旻!辰长老!你们在不在里面?”秋之南大声朝火海里呼喊,想要听到只字片语的答复,可周遭静寂,并无人应。 她心中一慌,便想往里面冲,却被言逐风拉住。 他眼中倒映着漫天火光,眸色深沉:“来不及了。” 有人故意在屋子四周浇了油,火势蔓延得极快,辰园已经彻底成了一片火海。 她看着被烈焰包围的房屋,腿有些发软,摇头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抓紧言逐风的衣襟,微微屏息。 火是谁放的? 谁非要置洛家于死地不可? 对了,洛于! 她猛然转身,却发现本该在他们身后的洛于不见了踪迹。 定然是刚才趁他们不备的时候逃了。 刚才他的讶异做不得假,这火当不是他放的,可并不排除丞相以及他背后那个未曾现身之人放火的可能性。 “爷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夹杂着满满的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痛楚。 两人愕然,回头便看到若星和亦旻双双朝这里奔来。 他们没事? 秋之南刹那间欣喜不已,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若星不顾一切地往火场里扑,慌忙拽住她:“火势太大,进去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可是爷爷他在里面啊……”若星泣不成声。 秋之南心中恻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做傻事。 若星跪在地上,满脸的泪:“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任性跑出来,爷爷怎么会出事?是我害了他……”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秋之南的钳制。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力气却是不小,秋之南有些拉她不住。 言逐风见势不妙,一掌劈在她后颈,她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身旁的亦旻揽住若星幼小的身体,看着火光,双拳紧握,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言逐风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亦旻咬牙:“你们走后,若星和辰长老大吵了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我不放心便跟了上去。我们本来想去找你们,结果半路看到辰园着了火……” 言外之意便是,他也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 秋之南沉沉叹息:“若非是我,辰园也不至于此……” 言逐风轻轻揽住她的肩:“非你过错,你无需太过自责。” 秋之南眼神沉痛,并未因为他的安慰心绪平定半分。 半个时辰后,火终于被扑灭,偌大的辰园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散发着浓黑的气息。焦黑的屋檐,遍地的断木残骸,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若星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再嘶吼,却跪在残骸中,一寸寸地翻着脚下的土地,妄图找到些什么东西。 可是,尸体全部被烧的焦黑,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她呆呆地坐在残骸中,不发一语,泪水不断流出眼角。 很久之后,她突然起身就跑,三人慌忙跟上。 跑过几条街道之后,秋之南认出,这是通往洛府的路。 她和言逐风都明白,火虽然不是洛于放的,但此事终究因他而起,他并非全然无辜,若星若非要找一个报仇的对象,洛于首当其冲。 洛府门外,若星一脚踹翻守门的家丁,怒吼道:“洛于,你给我出来,你把爷爷还给我!” 洛于并未现身,反倒是数十家丁纷纷涌出来,人手一根棍棒,将她团团围住。 “洛于你这个缩头乌龟,敢做却不敢认是吗?好,你不出来,我就打到你出来!”若星实力本就强盛,如今又毫无遮掩之意,灵力悉数迸发,靠近的家丁纷纷被她的灵力弹开,阻拦不及,只能任由她闯入府内。 三人皆未出手。 大厅内,空无一人; 卧房内,也不见洛于的身影。 有家丁跟在身后试图解释:“我们公子从昨天出门后就没回来过……” 若星并不理会他,将洛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并未找到洛于后,出门直奔丞相府而去。 虽然跟丞相硬碰硬不是什么好办法,可若星一意报仇,言逐风和秋之南想要知道真相,亦旻则全心全意地支持若星的任何举动,四个人倒无一人退缩或是反对。 丞相府外,守卫森严。 若星一路打进去,洛于和丞相都未现身。 刚入正厅,门突然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 四人警觉想要打开门,门却从外面被人反锁。 若星一脚踹开门。 三人出去后便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正觉不对劲,脚下毫无预兆裂开一道缝隙,秋之南一时不察失重坠落。 言逐风本站在安全地带,由于未能握住秋之南的手,不加迟疑地随着她跳了下去。 秋之南本心中恐慌,可下一瞬就察觉自己被一人拦腰抱住。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口,所有的不安尽数退去。 无论会遇到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害怕。 即便是死。 言逐风抱着她几个腾挪,试图寻找着力点,却未能成功,本想化身为风冲出洞外,掉下来的那道缝隙却已经闭合,让他碰了个壁,无功而返。 洞很深,他们一直坠落,许久才到底。 言逐风跳下来时便已祭出护体之气,将两人牢牢护卫其中。 他本做好了迎接陷阱的准备,但出乎预料的是,落地后却踩到一处平地,而等了许久,也没任何机关被触发。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太对劲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正觉奇怪,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四周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下意识将秋之南护在怀里,厉声道:“何人在此?” “是我。”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 秋之南听出是若星的声音,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刚才他们坠落的时候并未听到别的声响。 “我看你们掉下来,就想往回跑,结果没跑出几步远,就也一脚踩空,从另外一个缝隙里掉了下来……这丞相府怎么处处是陷阱?这里又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若星揉揉被摔痛的四肢,想要坐起来,手却触碰到一个不明物体,本想摸摸看是什么,却在摸出一个大致轮廓后,尖叫一声,将那东西扔了出去,险些砸到秋之南,幸好言逐风察觉异样,及时将她扯开。 秋之南被她一声尖叫和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怎、怎么了?” “有、有骷髅。”若星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配上她说出口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地方听着十分的诡异。 秋之南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有些发颤,却强撑着意志朝若星靠过去:“你别怕,我们在这里,到我们这里来……” 若星咬牙起身,摸索着前行。 片刻后,两人指尖相触,才双双松了口气。 等情绪平定下来后,秋之南才问她:“亦旻呢?不会也掉下来了吧?” 若星道:“应该没有,我掉下来的时候,他想拉我结果没拉住,想跳下来那缝隙却合上了……” 亦旻未曾掉下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这里是丞相的地方,亦旻一人在外面,怕是逃脱不了被抓的命运。他自保都困难,更别提找人来救他们,如今只能自求多福了。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三人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通道,空间很大,四周有墙壁,却隔得很远,也平整得没有任何落脚点,想从这里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顺着通道往前走,试图找到其他的出口。 若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 通道尽头是一个硕大的密室,顶部有光,比刚才的通道要亮堂几分,但里面除了数十具骷髅外没有任何东西,阴森森的极为瘆人。找了一圈,三人也没发现有任何出口。 言逐风道:“建造者似乎是想把人困死在这里,没有水没有粮食,生生绝望而死。” “真是变态的嗜好!”若星忍不住哼了一声。 秋之南看了眼那些骷髅,猜想他们或许也是被丞相困在此处,却走不出去,结果被活生生饿死或渴死在这里的。 难道他们的结局会跟这些骷髅一样? 想到这里,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紧紧抓住了言逐风的衣袖。 “我不要死在这里!”若星不甘心地开始新一轮的寻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有任何石块都去挪一下,期望它是个机关。可她几乎把所有的石块挪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机关的迹象。 半个时辰后,她颓然坐在地上,求救一般地看着言逐风道:“怎么办?” 言逐风垂眸不语。 头顶有几处透光的小孔,但他无法借此脱身。 他毕生所学,在此刻毫无用处。 他不由想笑。 他这一生遇到的险境不知几多,虎口脱生,绝处逢生又不知多少次,这次却被这个陷阱给难住。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爱之人就在身侧,与他生死与共。 可他怕的也是,他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怀里,什么都做不了。 察觉到他的不安和恐惧,也猜到他在担忧什么,秋之南握住了他的手,眼神诚挚道:“言,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我真的特别感谢上苍,让你能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我不必一人守着对你的爱孤独至死。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自私,竟然奢望拥有你,你本该是属于姐姐的……” 言逐风想开口解释,却被她抬手挡住唇,“我知道你想说,你从不是谁的所属物,你有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我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 “不,我想说的并非如此。”言逐风拿下她的手,轻吻她的手心,“过去,我只属于我一人,未来,我却属于你。” 秋之南心头一颤,抱住他:“我现在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的幸福的权利,我不该强迫自己,也不该强迫你,甚至强迫姐姐去接受我的想法。那样的善意对我们三人来说都是伤害,也显得极其虚伪,所以后来我不再回避……”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他,眼神满是虔诚,“可是,言,有时候我却很怕……” 言逐风低头,眼神温柔:“怕什么?” “你很强,强到许多人都无法企及,但也就因此忘记了自己也会受伤。你非神,不能事事尽善尽美,终会面临力有不逮无能为力的境遇,我不希望你太过勉强自己,苛责自己……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言逐风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她能看出他的顾虑,看出他的决心,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可他生来就不是个服输的人,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妥协,尤其是对会夺走他心爱之人性命之人或物。 他确然不是神。可神又如何? 他早已是魔。 ****** 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能够存活几天? 秋之南不知道。 但她也不怕。 他们有彼此因而并不畏惧死亡的阴影,可若星却不同。她纵然心智早熟,可此前从未遇到这样的险境,纵然再过坚强,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自若,对死亡坦然视之。 时间越久,她越恐惧,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起初,言逐风和秋之南以为她不过是正常的焦躁和恐惧,可后面,他们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变得有些偏执而狂躁,甚至开始徒手去抠坚硬的石壁,乃至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秋之南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挥开,眼神几乎可以用凶狠来形容:“别碰我!我不要死,我绝不能再死一次!” 秋之南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再死一次?” 若星没有解释,只一意地去挠墙,似乎非要挠出一个洞来不可。 ——这样的若星和他们认知中的若星大相径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螳螂捕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阻拦若星自虐的举动,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不安地看向言逐风,希望他能做些什么,他却只是紧紧盯着若星的举动,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言……”她出声叫他,却被他拉到身旁,“你有没有觉得她很不对劲?” “是有一点。”秋之南试图为若星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原因,“可能是这里太压抑了,她又求生心切,所以才……” 言逐风摇头,否定了她的判断:“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她的眼神太过平静,看事情太过通透,就像是一个见惯了世间百态的人……” 秋之南猜测道:“会不会是辰长老给她身上加了太沉重的担子,所以她才过早成熟?” “即便如此,她也刚成年不久,还很年幼,即便再故作成熟,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可她不同,她一直很理智,似乎对人性的恶意感受十分深刻……”他话音未落,若星蓦然转过头来,盯着他道,“你发觉了?” 言逐风与她沉默对视,半晌才道:“你不是真正的辰若星,对吗?” 她还未开口作答,头顶忽然传来几声“咔咔”转动的声响,合拢的缝隙再次被打开。 三人齐齐看过去,一时忘记了刚才那个问题。 亦旻的声音响在上面,带着焦灼:“若星,你还好吗?” “亦冥,救我!”若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呼救。 亦旻安抚道:“好好,你别着急。”又问,“哥哥姐姐也在你旁边吗?” 若星轻轻“嗯”了一声。 亦冥像是松了口气:“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一根绳子从顶部垂下,正好落在言逐风脚边。 言逐风看了一眼,后退一步,示意若星先上去。 她神色略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多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的问题,出去后,我会给你答案。” ****** 三人接连被拉上去后,皆对眼前的情形错愕不已。 齐整的盔甲,一众皇家亲卫,而丞相和洛于悉数伏诛。 领头之人对亦旻毕恭毕敬道:“属下先回去向陛下复命。殿下您……” 亦旻道:“我有话要跟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是。”他们恭敬地离开后,秋之南才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丞相他们怎么被抓了?还有那个人怎么叫你殿下?” 亦旻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若星一眼:“抱歉,我对你们隐瞒了一件事。我其实是蜂泫国太子,轩辕亦。” “太子?”秋之南被惊得瞪大眼,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说你是太子?” “是。”他轻笑,和此前并无二致的眉眼,却是一种迥然不同的气质。 这戏演得可真好啊。 这是秋之南此刻心里唯一的感想。 “关于此事,我知道我有必要做个解释……”他示意他们在桌边坐下后,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上一代的蜂王早逝,这一代的蜂王即位过早,便由丞相辅政。虽然蜂王如今完全能够独自处理政务,丞相却一直不将权力交回给他。蜂王也早就察觉到丞相有不臣之心,除了暗中培养辰园作为自己的势力外,一直苦无良策。 辰园一直避丞相的锋芒,其实也是蜂王的授意。他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辰园,不能让它折在丞相手里。他派辰长老的儿子辰非上战场,本想让他立功,日后好接下辰长老的位置,可他却因丞相从中作梗的缘故命丧于战场,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为了保护辰若星,蜂王将她许给了太子,也就是轩辕亦为妻。 轩辕亦本不愿接受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却拗不过父亲的命令。他私自出宫去辰园,本想故意刁难辰若星,让她主动取消婚约,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她所救,两人反而成为了朋友。 那时,他觉得,娶这个女孩为妻似乎也不错,可他没想到辰若星对这桩婚事亦极为排斥,因为怕她知道自己便是她未来要嫁的人而生出疏远之心,所以一直对她隐瞒身份,只化名亦旻,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此前,轩辕亦极少出宫,除了经常在宫内出入的丞相和辰茗外,宫外没多少人见过他真正样貌。辰茗明白蜂王的用意,所以即便知道他便是轩辕亦,也未曾拆穿过他,至于丞相,轩辕亦有意避开,未被他发觉真实身份。 蜂王出宫不便,可轩辕亦却不同,蜂王有意让他在宫外培养势力,并暗中收集丞相的罪责。洛于利用秋之南和言逐风来对付辰园这件事,虽然有高人指点,步步为营,却未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却反被利用。 “我们闯入丞相府的时候,丞相就认出了我,你们掉下去后,他便现身想要趁机除掉我。”轩辕亦笑了笑,“可他没想到的是,辰园那把火是我故意放的……”他见若星情绪激动,忙对她解释道,“此事是我和辰长老商量后才决定的,让你痛苦难过,实在抱歉。可若不这样,丞相不会得意忘形,甚至想动手除掉我,从而将把柄落在我手中……” 若星眼中有泪:“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就牺牲辰家数十条性命吗?” “你误会了,辰长老既然有此计划,怎会不给自己留退路?他故意激怒你,让你离开,就是为了带着其他人从早就修建好的地道里逃出去……” “他为何要瞒我?” “他说经过这样的考验你才能真正成长,才能不那么率性而为,做事多考虑后果。而且眼下也需要一个人出面替辰园报仇,坐实辰园全毁的事实。” 辰若星的手微微握成拳,却再未说出其他的话来。 见气氛沉闷,秋之南特意转移话题,问轩辕亦道:“加上你过去搜集的一些证据,这次洛家应该彻底翻不了身了吧?” 他的视线从若星脸上移回来,颔首道:“我们绝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让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想起什么,起身,恭敬行了一礼,“抱歉,对你们隐瞒此事,还将你们当作棋子。这次若无你们相助,怕是无法除去轩辕氏的大患,请受我一拜。” 言逐风伸手托住他的手:“你们不过需要一个契机,而我们恰好赶上罢了。我们并未做些什么,你无需如此客气。” 轩辕亦道:“即便如此,我亦是欠了你们一份恩情。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两人本无意居功,但他们确实有事需要他帮忙,因而对视一眼后,开口道:“倒还真有一事要麻烦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古怪之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轩辕亦带他们入宫对蜂王禀明此事后,蜂王几乎是毫无迟疑地答应借出毒针,还对他们此次相助除掉丞相深表感谢,承诺说,日后如有其他需要,蜂泫国必当竭尽所能相助。 秋之南总觉得他们白白捡了便宜。 明明除了成为不明不白的棋子外,他们什么忙都没帮得上。 离开宫城后,他们本打算立刻回蝶漩城为云秦解除蛊毒,却在将要出城门的时候被若星拦下。她问言逐风:“你的那个问题,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秋之南敏锐地察觉到,这姑娘直接把自己给忽视了。 虽然总觉得她年纪这么小,当不会对言逐风动情,还是难免醋了。 言逐风淡淡道:“姑娘若是想说,我便听着;若是不想,我也不勉强。” 若星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来:“我若不想说,何必追来?”思忖片刻,她又微微叹了口气,扭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你们跟我来。” 言逐风略为迟疑,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云秦体内蛊毒已被催动,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可此事不得到一个答案,他心中又有些不能释怀。 像是看出他的犹豫,辰若星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时间紧迫,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我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和你们说话而已。” 言逐风看了秋之南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此事她也需要一个答案。 ****** 乐然居二楼。 辰若星看着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许久,才开口道:“你说的对,我并非真正的辰若星。” 此事不出言逐风的预料,因而他面色平淡,只轻微抿了口茶,静静听着她说下去,“其实,这件事怎么发生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从黑暗中醒来后,就成为了她……我曾尝试过离开,却并未成功。” “你是谁?”秋之南问。 她道:“我叫牧晨。” 这名字一出口,言逐风和秋之南都微有些愕然。 牧晨…… 莫非是…… 眼前女子像是并未发觉他们的诧异,续道:“我原本的家,在河沿镇。” 简单一句话却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你真的是牧昕的妹妹?”秋之南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干涩,简单的一句话说得极为艰难。 牧晨讶异道:“你认识我哥哥?” 言逐风看秋之南神色哀伤,便知她又想起了那件事,不由握住她的手,接过话头道:“我们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牧晨的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怀念来:“他还好吗?” 言逐风一时迟疑,不知是否该将真相告诉她。在触碰到她隐隐期待的眼神时,终是选择了隐瞒:“他很好。我们曾与他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是个很善良单纯的人。” “是啊……”牧晨像是想起了久远的记忆,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意来,“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有着世上最好看最纯粹的笑容。每当看到他的笑,我总觉得世间如斯美好,只可惜……”她的声调渐渐有些颤抖,秋之南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脸色不觉苍白起来。 “那天,我站在河边,看着那些刽子手刀起刀落,一个个冤魂无处可归,看到父母倒在面前,浑身是血,肢体破碎;看到哥哥疯狂杀戮,血溅了他满身,他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一样。我拼命喊他,他却不理我,想碰他却碰不到他……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我看到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自己……” 她的眼神凄楚而绝望,“那时我才想起来,在他们冲进房子里的那一刻,我为了反抗他们的欺辱,成了刀下的亡魂。” 秋之南闭眼,心头哀恸难言。 言逐风的眼眸亦如浪翻滚。 “我知道,舅舅用死尸制成蛊来复仇,原本我也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可哥哥保护了我……他不准任何人碰我和爹娘的尸体……爹娘的灵魂被魂差抓去了地府,但我不想离开哥哥,所以有意避开了魂差。只不过,我没料到,留在世上越久,魂魄的力量越弱,我必须要不断吸取其他死魂的力量才能勉强保持魂魄不消散。渐渐地,河沿镇附近稍弱点的魂魄都被我给吃光了,我只能去远点的地方,一开始还记得路,后来渐渐迷失了方向……” 她不停地游荡,想要回到哥哥身边,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几个月的寻觅让她疲惫而绝望,孤独与寂寞更是渗透骨髓,那些原本被埋藏在心底,被她刻意压抑的恨意渐渐涌上心头。 若不是他们,她怎会无家可归? 若不是他们,她怎会孤苦无依? 若不是他们,她怎会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 她终于堕落,走上了一条自己最不愿走的路。 找不到当初害她的人,她就开始报复这世界,报复所有人,她故意在半夜里吓人,甚至害人……将一个地方弄得鸡犬不宁后,她便立刻离开去另外的地方,重复同样的步骤……一切直到她来到汾峒源,才有了稍微的变化。 在这里,她故技重施,可偏偏这次她吓的人根本不理会她,甚至完全不害怕她。 ——那个叫做辰若星的小女孩可以看到鬼魂。 这么久以来,若星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甚至她还将自己最喜欢的糖葫芦给她吃,可牧晨除了魂魄外,吃不了别的东西。 她莫名憎恨这个小女孩的单纯与天真,憎恨她有那么疼爱她的亲人,憎恨她脸上无忧的笑容……于是,她想要杀了她。 若星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牧晨找不到下手的时机,所以只能日复一日地跟着她。本是为了杀她,却没想到跟的时间久了,渐渐了解她悲惨的身世,知道她并非真就那么无忧无虑,知道她在爷爷面前的故作明朗,不过是怕他担忧,知道她会在夜深人静时咬着被角无助哭泣…… 她的戾气渐渐淡化了,一颗沉寂的心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 她居然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起来。 她决定不杀她了。 她忽然很想念哥哥,想回到他身边,无论这过程有多艰难,她都想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即便做个孤魂野鬼,即便他看不到她的存在,即便她什么也没法为他做……可只要他过得幸福,只要他平安地活着,就足够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教你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走的那一天,她想去跟若星告个别。 无论出于什么缘故,她终究是陪了若星这么些天。她在的时候,若星还能把无法告诉别人的话告诉她听;她若走了,若星能告诉谁呢,她哭的时候又有谁能陪伴? 若星知道她要离开,却全然不在意一般,笑嘻嘻道:“姐姐你陪了我那么久,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吧。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我知道姐姐你一定也想跟家人在一起……对了,姐姐,我还从没看见过你笑呢,你就要走了,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牧晨几乎忘记了笑是怎样一种情绪,但她不想让眼前的小女孩失望,努力弯起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姐姐,我教你,你看我……”她咧开嘴巴,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极其灿烂的一个笑容。 牧晨不由想起了哥哥,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笑脸,眼前却突然一黑。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成了辰若星。 若星的灵魂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她曾试着离开这身体,却无法做到;想要找回她,却根本不知从何找起。她知道若星最怕爷爷难过,所以选择了留在这里,代替她陪着辰长老,期盼着她哪一日能够回来,将身体还给她。 “其实,感受过活着的滋味后,就会不想再回到亡灵的姿态。我也想过用这副身体去见见哥哥,触碰他,跟他说说话,却又怕我离开后,辰长老会出什么事情,待若星回来无法对她交代;也担心哥哥不愿接受这样手染血腥的我,他原本那么憎恨杀戮……” “不会的,只要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一定会接纳的。” “谢谢你。”牧晨看着秋之南,微微一笑,眼角却有泪流下,“你说的对,哥哥他那么好,怎么会不接受我?其实,那天我看到他在杀人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们手上都沾满了血腥,早不是过去的我们了……我怕的是他变得不像他自己,怕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哥哥……更怕看到他不在人世……” 秋之南不知该说什么,任谁巧舌如簧,此刻也呐呐不知如何应对。 语言太过苍白,根本抚慰不了一个受伤的灵魂。 “不过,你们告诉我,他还活着,而且依旧善良如初,并未迷失本心,这便足够了。”牧晨抹去脸上的泪,“我真希望能见见现在的他,不过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这身体的支配越来越差,大约是若星快要回来了吧?我其实很感谢她,能给我重新触碰这世界的机会……我也想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待她回归亡灵之体,她必然会重新去寻找牧昕的下落。 牧昕的魂魄没有其他留恋,当不会留在这世上。 她若一直找不到,难道要一直游荡下去? 她如今的悲剧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可她却说感谢…… 言逐风不知该如何坦然地面对她的信任和感激,那些堂而皇之的谎言真是为了她好吗? 要她知道真相然后安然地入轮回,对她而言,是否才是正确的? 言逐风的纠结秋之南看在眼里。 她知道他所有的思虑,也知道他的为难,更加明白他的仁慈。 她想,有些事情,就让她来代劳吧。 于是,她开口道:“牧晨,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虽然真相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牧晨的眸中有疑问:“什么?” 秋之南深吸口,凝视她的眼睛道:“牧昕他其实……早已离开人世了。” 牧晨像是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一般:“你说什么?” 秋之南知道,她其实都听见了,只不过不愿接受,所以强迫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哥哥已经离开人世了……” “不,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们刚才明明说他还好好地活着,怎么突然就……”牧晨的语气变得十分激动,神情也有几分狂躁不安,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会相信的!” “对不起。”秋之南明白这样的事实有多么伤人,也明白说出这样话的她有多么可恶,可是瞒着牧晨,让她日后陷入无止境的找寻,孤苦无依地活在这个世上,那更为残忍,她只能把真相赤裸裸地撕开给她看。 牧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非想要她把话收回去一样,可她只是一直在道歉。 牧晨只能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她呆怔了许久,眼神空洞,神色茫然。 半晌,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他怎么死的?” 她虽然没有流泪,但眸中却凝固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让人不忍去看。 “他……”秋之南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言逐风突兀地打断,“是我害了他。” 牧晨的视线缓慢地移到他的脸上,难以置信道:“你?” 牧昕的死根本不是他的错,秋之南不知他为何要将这错揽到自己身上。 她的心中有不安在蔓延,下意识扯扯他的手,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言逐风只是安抚似的看了她一眼,执意道:“不仅是他,连你的死,都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 言逐风干脆地扯下臂上的手帕,露出一直遮掩的那个圆环:“这你该记得吧?” 牧晨盯着那金黑色的圆环,脸色越来越苍白,努力忘却的一幕幕清晰地在眼前重演,一遍遍、一幕幕,与以往不同的是人都是虚的,唯有那些圆环亮得刺眼。她不会忘记杀了自己的人臂上那个圆环,和眼前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她仿佛又听见那个人狰狞的笑,恐惧得浑身都在颤抖,嘶哑着声音问:“那日的人……是你?” “不是我,但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你的哥哥牧昕便是知晓了此事,在找我报仇的时候为我所害。”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得有些绝情,“造成你们苦难的根源是我,若你想报仇,便冲我来。” 秋之南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若是告诉牧晨牧昕死亡的真正原因,她势必会去找炼魂报仇,可炼玉手段毒辣,做事阴狠,无所不用其极,落在他手中,牧晨怕是连魂魄都无法保全,再入轮回便成了枉然。 所以言逐风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想要把她的仇恨终结于此。可是,这样的话,他势必会受伤,甚至会死。 秋之南看他的侧脸,轻声道:“你决定了是吗? 言逐风听她这么问,就明白,她猜到了自己的打算,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握起,一字一顿道:“之南,眼下唯有这个办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怎不心动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喃喃道,你以自己的命来挽救牧晨,可曾想过我们的未来?她不想如此自私自利,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言逐风看她,眼神一如以往的平静,淡淡道:“我不会死。” 要瞒过牧晨,不死也会重伤。 终归都是极大的代价。 秋之南闭紧眼眸,才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 牧晨虽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也不在那上面。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空旷得厉害,似乎在瞬间,她发觉自己一无所有。最爱的哥哥,寄身的躯壳,甚至……唯一动过心的人。 她看着眼前白发银衣的男子,眼神中最后一丝留恋也终于褪去,平静得有些反常:“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你说出那句话之前,我还想着,活了这么些年,好歹喜欢过一个人,而这个人如此完美……” 言逐风微微愣住,他未曾想过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秋之南一点都不意外,从最初牧晨对言逐风的特别上,她便察觉到了她对言逐风的好感,那时,她以为她是若星,总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可当她知道若星体内的灵魂是牧晨的时候,就什么都懂了。 牧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一个如言逐风一般几近完美的男子,怎会不动心? 奇怪的是,秋之南心中此前那嫉妒的感觉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她是牧昕的妹妹,也或许是对她的遭遇生出的同情心,或许知道他们并无可能…… 她微微垂眸,轻微叹息了一声。 牧晨的声音仍在继续:“我怎么都没想到,让我动心的人竟是自己的仇人,你说,是不是很讽刺?”她的声音里有股淡淡的嘲弄。 言逐风没有说话。 牧晨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本想放下仇恨,可你偏偏让我想起那些事情……也罢,哥哥如今不在人世了,我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等杀了你,我便去找他。”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肃杀气息,粉尘在空气中凝滞。 一把钺在牧晨的手中现形,泛着冷月般的寒光。 她朝言逐风冲过去的时候,结界在瞬间铺开,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由于牧晨用的是若星的身体,个子矮,行动颇为灵敏,加上言逐风刻意收敛实力的缘故,导致优劣明显。 十几个回合过后,牧晨的钺划过言逐风的衣袖,在他臂上落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有血渗出。 牧晨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收手,问他道:“你为何不出兵器?是看不起我吗?” 言逐风能感觉出,牧晨本身的灵力并不强,所借助的不过是自身由于仇恨所化的戾气和若星身体的灵力,而她如今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弱,动作也总会出现迟滞,露出极大的破绽。若非他任何对付她的心思,她早就败于她手。为了不让她起疑,配合她的节奏,他已然费尽心力。若再出兵器,真难保证不伤到她。 沉思片刻,他只好道:“我向来不用兵器。” 牧晨眼中有犹疑,显然并不信他。 言逐风道:“我骗你有何益处?明知你要取我性命,却不用尽全力,岂非自寻死路?” 他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牧晨隐隐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总觉得,眼前之人不该这么弱。她几次露出破绽,他都全无察觉。 是她高估了他的能力吗? 她摇摇头,罢了,无论什么原因,她的目的都是要杀了他替哥哥报仇,也替所有死在他同类手中的人报仇。 此后出招愈发凌厉。 言逐风的动作愈加迟缓,一再被她手中武器所伤。 秋之南扭开头,不看不想方能克制自己冲上去阻拦的冲动。 她不能破坏言逐风的计划。 他既然说过他不会死,她就得相信他。 可是…… 兵器割裂肉体的声音,言逐风轻微的抽气声总是时不时落在她耳中,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看过去。眼见言逐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她的心也越来越无法保持镇定。 在牧晨的钺要落到言逐风的头上,而他完全不打算躲时,秋之南径自冲进两人之间,挡在言逐风身前,空手握住牧晨落下来的兵器,吼了声:“够了!” 有血顺着她的手心滑落。 牧晨全无收手意图,眼神凶狠执拗。 言逐风眸色瞬息一沉,在她握兵器的手上轻微一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一击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化解了。 牧晨的眼神露出几分惶惑。 言逐风完全没看她,视线全都落在秋之南鲜血淋漓的那只手上。他动作几近粗鲁地撕衣服给她包扎,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的人是你。”秋之南明白,他在气她不知道保护自己,可她又何尝不气他的自作主张?这件事情明明有别的解决办法,他却非要挑这种最难的。 言逐风一愣,轻微道了句:“对不起。”伸手将她轻微揽进怀里,“是我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我理解。”秋之南抱住他的肩,“我们以为为她好,却未曾想过,或许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让她自己来做决定好吗?即便她真要去寻仇,我们也可以帮她啊。谁说,她只能一个人面对了?” 言逐风沉默片刻,方道:“便依你所说去做罢。” 牧晨握着染血的兵器呆站在原地,刚才寒霈钺被弹开的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了言逐风身上强大的力量。她不明白,他明明那么强,为何一直隐藏实力?而听到他们的对话时,她心中疑惑更深:“你们还隐瞒了我什么?” 秋之南看向她,低声开口:“我们都有私心,所以或多或少地曲解了事实,说是为了你好,不过是我们自以为是罢了。牧昕的死确实和我们有关,但和你以为的又有些不同……” 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将事实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也没有丝毫隐瞒。 “你说,是舅舅杀了他?”牧晨后退一步,一个不稳,直接坐倒在地,“我早该想到的……那时候,我还在哥哥身边的时候,舅舅就已经在学习蛊术,甚至想要控制我,可我以为哥哥他不会变成那样,被仇恨蒙蔽心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灵魂离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父母和你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才会一时迷失本性,可终究,他和奚朔是不一样的。你的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想到那个少年,秋之南止不住想要落泪。 牧晨沉默良久,才轻声叹息了一声:“哥哥……真的是世界上最为愚蠢的人。” 秋之南明白,她指的应该是他宁愿她误会他,也不说出真相。 “你为何会对我隐瞒,将仇恨引到自己身上的原因,我也明白了。你是怕我向寒霖、向炼魂寻仇,变成和哥哥一样的人是吗?”她看向言逐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微微摇头道,“我已然是魂魄之体,又能做些什么呢?而且,哥哥被仇恨折磨成那个样子,我又怎会走他走过的路?” 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体大大小小的伤痕上,叹了口气,“你对哥哥的死心有愧疚,所以才想要对我做出补偿对吗?你真以为被我伤成这样甚至死在我手上,就能弥补吗?你能真正解脱吗?真和哥哥一样的傻。” 言逐风亦苦笑:“你说的对,若我心中始终无法释怀,即便是死,也无法解脱。” 牧晨的眼神显出几分温柔之态来:“哥哥既然最后说出那样的话,便说明他是真的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其实,我该谢谢你,能让他从那样的命运中解脱出来,能够在最后一刻真正为自己而活,做他想做的事情。” 言逐风沉默不语。 他所作所为,对牧昕而言真的是正确的吗? 牧昕最后那一刻,对这世间是否还有留恋? 是否会觉得不甘心? 他不知道答案。 不过,他终归也该释然了。 “我该离去了。”牧晨看着他静静微笑,“这世上我虽有留恋,可我亦知晓,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去争。” 她的视线移到秋之南的脸上,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欣慰,“你是哥哥喜欢的人,而他是我喜欢的人,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呢……我真羡慕你们,毕竟我和哥哥都没有这样的福分,不过也好,你们这样相爱……哥哥若是知晓,定然也会开怀的吧……” 她最后微微一笑,“若星的生活,我是时候还给她了。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的灵魂占据了若星的身体太长时间,导致她灵魂的力量越来越薄弱,即便想要回来,也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将灵魂逼出体外。此前,我自己尝试过,但无法做到。” 灵魂分离术,言逐风并不了解,而秋之南虽然从隐长老的幻术书籍里看到过,却从未实验过,不知能否顺遂。将外来的灵魂赶出体外,本就伤害极大,那种痛苦亦非常人所能忍受,若稍有不慎或是那灵魂无法承受,就有可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秋之南面露不忍:“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牧晨的神色带着毅然而然的决绝:“是,请你帮我。” “可万一……”若不知眼前女子的身份和经历,秋之南遇到这样一个占据他人肉体的魂魄,必然会想尽办法将它赶出,可她是牧晨,是牧昕的妹妹,她生前还未曾真正感受过时间的美好,就过早凋零;如今又要…… 她对牧昕本就有亏欠,如今又怎能让他的妹妹面临这样的险境? 牧晨见她迟疑,安抚道:“无妨,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她眼神微黯了一瞬,又恢复了明亮,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借她的身体,我看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也重新学会了微笑。即便真那么不幸,魂飞魄散,我也毫无怨言。这是我自己的请求,与旁人无关。” “可是……” “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办法让若星的魂魄回来,而那样,结果或许比现在还要糟糕。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牧晨握了握她的手,像是鼓励一般,“我知道你会尽全力保护好我魂魄的完整,所以我不怕,你也别怕,好吗?我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你了。” 秋之南看着她坚定而信任的眸子,不自觉就被她说服了。 没错,没人会比她更想要牧晨的魂魄安然无恙,既然终归都要把肉体还回去,不如她来做。 她深吸口气道:“开始罢。” 两人席地而坐,双双阖上眼眸。 尽管外面还是白天,无星,秋之南还是凝神屏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星之使啊,请护佑她的安全,助我成功。” 而后,她开始催动灵魂分离术。 言逐风紧盯着她的动作,不敢错开视线,生怕有任何疏忽,而秋之南因此而后悔自责。 肉眼难辨的微光,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芒,一道接一道地经由秋之南的双手刺入若星体内,渗透进四肢百骸。 若星的身体隐隐开始颤抖,像是难以承受这种痛楚一般。 一声惨叫溢出,尖锐刺耳,却不是从若星的口中发出。 ——那是牧晨的灵魂。 她纵然想要离开,可这么久了,灵魂跟肉体已经有了某种维系,如今强硬地剥离,势必会损及魂魄。 纵然秋之南极为小心翼翼,动作更是努力放到轻柔,却仍旧无法让牧晨的魂魄完整抽离,更无法让她感受不到痛苦。 若星的额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脸色褪成惨然的白。 灵魂感受到痛楚,肉体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好在若星由于修习术法的缘故体质强于常人,倒不至于无法承受而至昏厥。 秋之南精力高度集中,丝毫不敢马虎。 她明白,错一步,就是无法挽回的损伤。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言逐风不敢催促,也不敢擅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处以结界隐去,不让他人进来打扰。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若星头顶渐渐飘出几抹白色的气体,缠绕着向四方散去。 言逐风知道,那是牧晨的三魂七魄。若是任他们飞散,牧晨将再凝不成魂魄之体。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灵魂显现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想做些什么,却不知能做什么,只好看向秋之南。 她指尖渐渐凝出一个草绿色的球体。 球体弹出,将牧晨飞散的魂魄聚拢起来,并聚合成形。 秋之南这才睁眼,轻轻地嘘出口气。 言逐风半蹲下身,擦去她额角的汗珠,问道:“怎么样?” 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成功了……只不过,她的灵魂被不属于自己的肉体束缚太久,所以散得厉害。那个绿色的光球会替她修复魂魄,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可以轮回转世了……” “这便好。”言逐风微微松了口气,看向那个球体,却发现它在不安地乱窜,似乎想要挣脱束缚一般,不由问了句,“她想做什么?” 秋之南轻轻“咦”了一声,凝神片刻,神色逐渐转为错愕,问了句:“你确定要如此吗?要知道即便我用灵力替你修复魂魄,你也无法再次化出实体。若要强制的话,你可能就……” 言逐风知道由于灵魂分离术的关系,她如今跟牧晨心意相通,能够跟牧晨的魂魄对话。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从秋之南的神色中判断牧晨的要求。 她似乎是想显现实体。 为何? “若你执意如此的话……”最终,秋之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答应你。” 那股气体渐渐平和下来,似乎对她的答复表示满意。 秋之南叹口气,摸出沨叠弓,搭箭上弦,四只齐发,念了句:“依吾之箭,偿汝之愿——魂现!”沨叠弓能使灵魂具现化的用法是牧晨在世间游荡的时候听别的鬼魂提起的,但牧晨并不知晓沨叠弓就在她的身上,她大可托说不知如何帮她,可潜意识里却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或许因为,她爱过一个人,知道想要所爱之人看到自己原本模样的心意。 沨叠箭没入那股气体,光芒璀璨,将此间映照得亮若白昼。 瞬息后,一个女子显出身形。 如墨长发,如画颜容。 水墨飞扬,淡雅恣意。 目若秋水,星星点点;唇若丹砂,不点而朱;眉若细柳,不描而丽。 秋之南自认见过不少美人,但牧晨仍旧惊艳到了她。 她五官精致,容颜绝美,身着一袭紫红色衣裙,裙边有大朵盛放的昙花,腰间丝带随风扬起,仿若给她添了一双羽翼,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般。 以转世轮回之机来换取须臾之形。 代价巨大。 可她知道,牧晨不会后悔。 即便转瞬即逝,最起码,这样美的她会在言逐风的心中留下极其动人的一笔。 “谢谢你,之南。”牧晨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带着渺远的空灵气息。 秋之南从失神状态中回神,不太自在地回了句:“不必谢我,我甚至不知这样帮你是对还是错……” 牧晨轻笑:“回归灵魂之体,原本是为了能陪着哥哥,而今是为了让若星能回来……其实我并不期待轮回转世,虽然我知道,那样还有机会再见到哥哥,可那时,忘却过往,忘记名姓的我们,又怎能认出对方呢?与其如此,不如让自己停在此刻……” 她看向言逐风,嘴角有恬静的笑意,神态平静至极,明知即将迎来烟消云散的命运,却毫不放在心上一般,眼中只有眼前之人。 她轻声道:“我和严淳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话不谈,那时我以为,他会是我的归宿……可我却死了,严淳,后来也变成了那个模样。我活了千年,曾以为,情感之事,不过就是那样,彼此信任,彼此陪伴,直到遇到了你……” “过去我与严淳朝夕相处,心中始终平稳无波;而与你不过相处短短这两日,却时刻被你牵动心绪……听起来有些可笑,可感情之事,或许便是如此莫测罢。我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困扰,也不想给你们的感情增加任何负担,我只是觉得,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的笑容微微淡去几分,神色染上几分落寞和凄楚,“我以本来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便是想告诉你,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 言逐风沉寂片刻,方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值得最好的。” 这样的回应等于告诉了她答案。 他心中不曾有她,此后也不会有她。 牧晨含泪微笑:“或许,你说的没错,我值得最好的。只可惜没时间了……”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但怎样都掩饰不了眸中的黯然,“我快要走了,走之前,你能否陪我看看,这汾峒源最美的场景?” 对着这样的她,言逐风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扭头看了秋之南一眼,后者眼中有泪,轻微点头。 牧晨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对秋之南意味着什么,因而对她的成全颇为感激,由衷道:“谢谢你,我保证只占用他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就好……”她走到窗边,示意言逐风跟上来。 从此处看去,整个都城尽收眼底。此刻虽已入夜,外面却灯火璀璨。 牧晨道:“乐然居是除了宫城外,汾峒源视野最佳的地方。从这里,能看到满目繁华,看到万家灯火璀璨,以及……”她抬手指了指远处高高的祭台,那里四周均燃着火把,有不少人围着祭台跳舞,“洛于和丞相明日便会被处以祭神之刑,而这是祭神前的仪式……” 话未说完,她忽然转身抱住言逐风,由于是灵魂的姿态,无法触碰,手虚虚地从他身体两侧穿过。 ——不过是一个看着像是拥抱的姿势罢了。 她的泪水滑落面颊,低落在紫红色衣衫上,氤氲出一个圆圆的印痕。 秋之南心中清楚,她本可以在灵魂脱离身体前,用若星的身体来拥抱他,可她却并未这么做,显然不愿让他们为难。 她心底依旧柔软且善良。 牧晨静静地“拥抱”了他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擦去脸颊边的泪道:“待会,你们会看到汾峒源最美的场景,就当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吧。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话音未落,她的形体便趋于透明。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们是谁?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牧晨自己全然不在意一般,依然微笑着:“谢谢你们。” 她的身体越来越淡,最终雾气般消散在空中,了无痕迹。 风中飘来她最后的话语,带着淡淡的不舍:“再见无期,请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秋之南捂着脸缓慢地蹲在了地上,眼泪从指缝流出。 言逐风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看着牧晨消失的位置,轻轻闭上了眼睛。 世间美好如斯,却也残忍如斯。 窗外蓦然炸开一朵盛大的烟花,璀璨耀眼,将整个汾峒源几乎染成了银白色。 黑夜像是被一道银白贯穿,数道光从广场射出,以辰园最上方的镜子为中心,向四周折射出万丈光辉。 蜂群在这片银白中起舞。 窗外亮如白昼。 如此大气磅礴,如此壮丽奢华。 然而景色虽美,身旁却缺了那个人,再美不过尔尔。 乐然居二楼,这处小小的天地,两人安静相拥,像是与那盛大的繁华隔绝。 ****** 一声沉闷的撞击地板的声响将两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灵魂回归本体的若星渐渐恢复意识,努力想要站起来,却由于没什么力气,脚一软重新跌了回去。 秋之南本想要去扶她,她却往后缩了缩身体,满脸戒备道:“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秋之南顿时有些尴尬。 他们好像莫名其妙就成了坏人了? 难道他们长了一张坏人的脸吗? 虽然真正的若星并不认识他们,但她的灵魂若一直在自己身体里的话,应该总有些印象才对。她试探着问:“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了?” 若星的神色转为迷茫,认真回想了许久后方道:“好像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我记得之前我在跟晨姐姐告别,可是突然间,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能听到晨姐姐的声音,听到爷爷的声音,听到所有人的声音,就是醒不过来……” “你还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吗?” 她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有些模糊的记忆,记不太清楚了……”停了停,又不太确定道,“难道那并非一场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秋之南迟疑了一瞬,点头道:“是,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些事情,若星必须要有准确的认知方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以及最佳的心理准备,比如说辰家如何被毁,丞相等人为何伏诛,牧晨是如何代替她做她该做的事情,以及如何离开她的身体等等。 她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若星。 听完后,她沉默了许久,最终,抬眸道:“晨姐姐不会再回来了是吗?若非我一直拼命想要醒来,她就不会烟消云散……是我害了她对不对?” 她眼中有泪和明显的懊悔。 于她而言,牧晨是特殊的,这一点确信无疑。毕竟,在她孤独无助,惶惑不安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牧晨。 而今,她却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身体原本就是她的,她想回来理所当然,而且牧晨离开她的身体后本有重生的机会,但她执意以一瞬换转世之机,了却自己的心愿,这和若星是否回来并无关系,怎么都怪不到她的头上。 秋之南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牧晨最初接近你的时候,满身戾气,感受不到世间的光明与温暖,可你却改变了她,让她归于本心,这已然足够。若她此刻尚在,定不愿见你为她难过,更不愿你将她的遭遇归咎于自己身上……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唯有接受,方能不辜负她对我们的期望,你说对吗?” 她在安慰若星,何尝不是在宽慰自己。 相较于若星,她才算是凶手。毕竟若无她相助,牧晨便不得不去轮回转世。最该自责痛苦的是她,可她也明白,那不是牧晨的意愿。她不想让牧晨失望,尽管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的话语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若星依然意志消沉。 孩子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她失去了一个朋友。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这里凝滞的气氛。 开门后,轩辕亦的脸出现他们视线中。 他看到秋之南三人,微有些错愕:“我听人回报说,若星一直没有回去,而有人见到她在这附近出现过,所以就来看看情况……原来她跟你们在一起啊。” “在城门的时候遇到孤身一人的她,见她神色恍惚有些不太放心,就邀她一起来喝杯茶。”言逐风并未告知他实情,毕竟那些事情他知道无益,“既然你来了,若星姑娘便交给你照顾了。” 秋之南明显察觉到,这句话一出口,若星的脸色顿时现出几分不自在来。 她忽然想起,两人是有婚约在身的。 当初,轩辕亦表露真实身份时,若星身体内的灵魂是牧晨,是以并无太大的反应,而刚才秋之南虽然提起过,但由于若星的注意力都在牧晨的魂飞魄散上,因而对此事反应也是平常。此刻见到他人,大约是终于回过神了。 他们因婚约而结识,轩辕亦为了留在她身边有意隐瞒,可见在他心中若星是特殊的,虽然他们于情之一事上还未开窍,但有此前的感情基础,想来也不会是一桩坏事。日后……他们会幸福的吧?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性。 “二位不多留几日吗?”此前在宫中时,他们已然对轩辕亦说明过情况,眼下再问,不过是客气之语。 言逐风心中明白,亦客气道:“我们已经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续。” 轩辕亦没有强留,拱手道:“后会有期。” 若星忽地拉了拉秋之南的手,示意她蹲下身子。 秋之南以为她有话要跟自己说,便照做。 刚蹲下,她却蓦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轻声道:“姐姐,再会。” 由于牧晨的缘故,她们对彼此的感受有深刻的体会,也就因此,生出某些旁人不懂的默契。 秋之南抱了她一会,才不舍地松开,和言逐风一起离开。 站在汾峒源城外,回头再看这座城时,两人内心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压抑感。这座城给过他们温暖和感动,也给过他们分离和重逢,日后,汾峒源对他们而言便不仅仅只是一座城。 他们在心中默默道了句,别了,汾峒源。 第一百八十章 自掘坟墓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云秦体内的蛊毒果真已被催动,所幸毒发最后一日,秋之南和言逐风及时赶了回来,将解毒之针送上。 见云秦面上有所好转,言逐风才有闲暇问楚锡道:“我们离开这几日可有异常?” 楚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恭敬回禀:“下官一直守在此处,未曾有任何异状。”他们离开这几日,楚锡由于担心云秦会跟此前的秋之南一般悄无声息地失踪,所以日夜守在此处,不敢离开,即便睡觉也都不敢睡得安稳。外面更是被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言逐风自然知道楚锡做了多大的努力,诚心诚意道了句:“辛苦楚大人了。” 楚锡忙道:“这是下官应做之事,不敢说辛苦。” 言逐风微微颔首:“我们既然回来了,就不用楚大人你守着了。回去歇着罢。” 楚锡确实有些撑不下去了,稍微客气几句就离开了。 云秦醒来得很快。 最初对自己的处境有几分的茫然,待看到言逐风二人时,意识才渐渐回归:“那人在我身上做了别的手脚是吗?”身为一个大夫,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大致判断的,这般的疲累,绝对不是仅仅皮外伤所致。 秋之南将他身中蛊毒以及他们如何取蜂王毒针的事情尽数告知,听完后,云秦微微苦笑:“看来,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秋之南忙摆手:“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也是被我们拖累所致,为你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一命还一命,如今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 “你这么说,就太生疏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怎么说都算是朋友了吧?干嘛要算的那么清楚?” 云秦轻笑:“你与我何尝不是算的那么清楚?” 秋之南一想也是,她不也是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直挂在嘴边吗?当即表态道:“好,这救命不救命的事情,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云秦微笑颔首。 蛊毒一解,他的身体便复原得很快。 伤一好,就又想要离开。 经此一事,秋之南再不放心让他独自上路。他已经趟入了这浑水,成为炼魂的目标,就没办法再独善其身,而他们必须负起保护好他的责任。 云秦心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次无需秋之南软磨硬泡,只稍微听言逐风梳理一下厉害关系,便未多加辩驳,接受了他们帮他在魔漩城开设医馆治病救人的提议。 医馆还未筹备好,言逐风便接到了一个消息——黑伦国日前对驭魔国宣战,如今已经连夺七城,正朝着驭魔国都城攻去,驭魔国岌岌可危。 黑伦国的实力言逐风是清楚的,它虽然是仅次于驭魔国的魔界大国,但向来兵力和驭魔国无法匹敌,而千年前,其国主更是与驭魔国签订了盟约,约定互不侵犯,甚至还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如今竟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对驭魔国开战,且一路未曾遇到败局,实在反常。 若说黑伦国在他离开这一年多时间里扩张兵力,实力大增,言逐风是不信的,毕竟他曾派暗卫深入黑伦国查探过,知晓他们真正的实力,一年多的时间绝不可能发展至此。而驭魔国的边防部署乃是他亲自安排的将领,绝不可能一败涂地…… 待得到稍微详细些的消息后,他才彻底明白原因。 ——寒霖将他安排的将领几乎全部撤掉,换上了自己的人。 他在心中冷笑。 寒霖可真是自掘坟墓。 如此,不败才是异常。 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独孤铖一向认同他的治军才能和策略,怎会不知擅自撤换边防的将领会有多大的恶果,又怎会这般不明智,受寒霖摆布,任他胡作非为? 他印象中,独孤铖虽然好胜心强,做事冲动冒进,却绝非有勇无谋之人…… 难道是,他出了什么状况? 寒霖他不至于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吧? 言逐风有些不确定。 他虽然想过再也不管驭魔国的事情,可真正面临这样的情况时,却又总有些放心不下。 想了许久,他向都城递了一封密信。 回信很快送达。 送信的乃是沈冰本人。 他将都城的处境悉数告知言逐风:“殿下离开后,大皇子无所顾忌,做事更加肆意妄为,不仅将锢魔海之魔放出,还将此事嫁祸到殿下您身上,要求国主严惩于您,撤去您的储君之位,所幸国主明察秋毫,知晓您的为人,暗中派人查明事情真相。而后,盛怒之下,将大皇子关了起来……” “大皇子被关之后不仅不思己过,反而怨气更甚,认为国主一意偏袒于殿下您,德行有失,将此事大肆渲染,煽动朝臣蛊惑人心,还说服王后支持他叛乱。不仅如此,他还勾结了黑伦国王子,和他里应外合,逼迫国主退位于他……” 言逐风听着沈冰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甚至将茶杯捏碎,怒极反笑:“有他做内应,驭魔国何愁不败?这招棋,走的可真是愚蠢至极!日后强敌环伺,他即便得到王位又如何?驭魔国迟早会毁在他手中!” “殿下所言甚是!”沈冰蓦然跪地,语音恳切道,“属下替国主、替驭魔国的朝臣百姓恳求殿下回国主持大局!驭魔国的天下是您一手打下来的,怎能由它毁在阴险小人的手中?!若国将不国,我等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言逐风垂眸不答。 驭魔国是他辛苦打下来的没错,可他不过是为了还债罢了。那些赫赫战功,他从来不屑也从来不在乎。可若驭魔国就此毁掉,他算是完成了那人的心愿吗?替独孤铖打天下,难道还要替他守天下? “殿下,大皇子排挤您让您失望离开,属下能理解,可如今,国主性命堪忧,国家危在旦夕,您真要视而不见吗?”沈冰见他迟疑,忍不住着急。 言逐风不答反问:“沈冰,你觉得我该回去?” 沈冰一愣,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言逐风目光渺远,穿透他落在他身后虚空的点上:“我非国主亲生之子,很多人认为我继承王位名不正言不顺,心中多有愤恨,甚至背后中伤,时刻想要置我于死地……” 沈冰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该打断眼前之人说话,却不愿听他如此妄自菲薄:“殿下,虽然您非正统皇子,但您为驭魔国所做的,明眼人皆看在眼里。谁才是真正为驭魔国着想,谁才能让驭魔国发展成今日这般,除了您别无他人!无论旁人如何想,您在属下心中,在众多追随您的臣民心中,甚至在国主心中,都是不可替代的!您是我们唯一认可的储君!”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两难抉择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扭头看着窗外,沉声道:“可是,沈冰,你们都忘了问我,是否愿意做这个储君?” 沈冰彻底愣了,半晌才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储君之位不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吗?大皇子为了这个位子甚至不惜与他国勾结,发动叛乱……他人趋之若鹜,为此争得头破血流,您却弃若敝履,这……” 言逐风自嘲一笑:“在你们眼中必然觉得我天生拥有这般的身份地位,却还不珍惜,实属不该对吗?可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很简单,不过一个人的肯定,所爱之人的陪伴……七百多年前,我被迫推到这个位置,被迫成为恕罪的工具,如今难得可以为了自己的意愿而活,你却要我舍弃吗?” 沈冰沉默了很久后,才道:“属下身为您的心腹,却不知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从未曾设身处地替您着想,是属下失职。若殿下觉得如今这样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属下不强求殿下做不愿做之事。只不过,属下身为驭魔国臣民,誓死守卫驭魔国,恕属下无法伴殿下身侧为您效劳,今日就此拜别,他日有幸苟活于世,再来报当初殿下的知遇之恩。” 他深深叩拜,起身离去,背影决然。 言逐风没有回头看他,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 他说的大义凛然,心中却并非能就此放下。 明知自己曾经的国家面对怎样的险境,明知那些曾视自己如同神明的百姓会遭遇怎样的苦难,他怎能自私地将让自己留在这个地方,安享太平?可他也深切地明白,若这次回去,他便再也无法离开了。那将会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命运,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 他回神时,秋之南就在他面前,看着他,眉头紧皱。 她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揉揉眉心问她道:“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叫我?” “言,”秋之南叫了他一声,上前抱住他的腰,轻声道,“回去吧。” 言逐风微愣:“你都听到了?” “即便不听,我也知道是怎样的情形……”她轻微叹息了声,“蝶漩城如今毕竟也是驭魔国的属地。楚夫人提到此事忧心忡忡,她和楚大人的亲友有许多都在失去的那七座城池之中,下落不明。我曾亲历战争,知晓它的残忍与可怕,也感受过无家可归,无国可依的悲惨。即便驭魔国是害得我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我却不忍看他们变得和我一样,被迫流离失所,漂泊无依……” 她深吸口气,抬眸看他,“最重要的是,那里曾是你的国,有不少曾与你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更有敬你爱你的臣民,你不可能对他们的境遇坐视不理。如今你迟疑为难,我知道,大多是顾忌我。但我并不愿成为你的包袱,成为你的绊脚石,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罢。我不愿你日后后悔……” 言逐风紧了紧抱她的手臂,像是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能有这样一个懂他,体谅他,成全他的人,他此生无憾。 半晌,他才道:“之南,这次我若回去,日后或许便再也无法脱身,你可明白?” “我明白。” “我若为王,你必为后,这一点,你也明白?” 秋之南微愣,她爱他,想要与他共度一生,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可成为驭魔国的王后,却明显超出她的预知。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和言逐风都懂——那代表,她再不属于蝶灵国,无法被蝶灵国国民所接受,甚至被父母排斥,失去她过去曾有的一切…… 虽然她拥有的本就少得可怜,可若要她舍弃蝶灵国的身份,舍弃姐姐,蓝漠,师父,曷天……却也十分艰难。 她迟疑了许久。 言逐风也等了许久。 他明白,做出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都不容易。 那代表,他们都要放弃自由,放弃本心所向,选择另外一条可能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而那条路,前途难料。 不知过了多久,秋之南才再次开口:“很久以前,知晓你一人面对那样的尔虞我诈的时候,我就很想替你分担,可那时我并没有这个资格。如今的确有机会走上另外一条路,不必再面临那样的危险与勾心斗角,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即便逃避,这个结会始终卡在我们心上,让我们无法心安理得地生活……”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言,从我选择对你剖白心意的那刻起,我就已经万劫不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若你选择的这条路注定艰险,我想陪着你走下去。” 言逐风眸色如同飓风席卷过的江面,浩渺深邃。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耳侧,偏头吻上她的唇。 他一直独行于世,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不再孤独,整颗心像是被填满一般。 他想,他也早就万劫不复了。 一吻毕,言逐风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道:“之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秋之南能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沉重,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头。 无论何时,他想说什么,她都会听着。 他抱着她,声音低低地从她头顶传来,空蒙而孤寂:“这个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一千七百年前,风澈谷。 漫天雪花飘洒,纷纷扬扬在天地间旋舞,仿佛蔓延天际的白色精灵。 风帝在雪地里来回踱着步子,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洁白的雪花飞扬在他周身,像是有生命般地悬浮着,不落却也不静止。雪那般大,他周身却未沾染上半点雪痕。 他眉头紧锁,英挺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 他凝神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天蓝色的眼眸如浪翻滚。 安静飘落的雪花反衬出他内心的焦灼。 半晌,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一生与天相争、与命相争、桀骜不驯、从未怕过什么的风帝在推开寝宫的门时,手竟有些微的颤抖,他忽然间有些害怕看到那个孩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因缘和合(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风帝大人,是位小王子!”侍女见他进来,欣喜地将刚出生的孩子抱给他看。一样的银发,一样天蓝色的眼眸,稚嫩的脸庞,懵懂而无知的眼神…… 风帝蓦然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生怕会生出多余的情感来。 他径直走到床边,问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道:“夕泠,你感觉如何?” 风后满头的汗,唇畔却带着一抹恬淡而满足的笑,视线落在他身后侍女抱着的孩子身上:“扬,他和你一样出生便能化为人形,日后定会和你一般出众……” 风帝微微垂眸,沉声道:“夕泠,你知道他未来的命运……他本不该出生。” “可我想和你有个孩子啊,即便日后他无法陪伴在我们身侧。可只要他在,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但是,你会难过……”他的手抚上风后的脸颊,眸色深沉。 “无妨,我能忍受,若真想他了,还可以偷偷去看看他嘛……”她拿脸颊在风帝的手心蹭了蹭,面上酝酿出一抹恬静的笑意来,“扬,给他取个名字罢。” 风帝回身,再次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 除了最初的那声啼哭,他安静得有些过分,此刻更是大睁着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困惑而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风帝心头一软,将他抱起,此前所有的不安、担忧化为满眼的怜爱与疼惜。 ——这毕竟是他和夕泠的孩子。 他看了半晌,轻声开口道:“他乃我风族后裔,就叫他——听风吧。” 时光飞逝,听风一天天长大,容貌与果决酷似风帝,更完美地继承了风帝一身顶尖的灵力。然而,性格却与风帝迥异,风帝天生冷漠,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却不同,他温润淡然,待人温和有礼,唇边常带着笑。 尽管风帝对他的训练严苛而残酷,对他的要求几近吹毛求疵,却并未磨灭掉他骨子里温顺和善的秉性。他对所有的事物天生带着好奇与耐心,探知欲强烈,脾气如水一般温和。 风澈谷里所有的人都喜欢这个孩子。 然而,一切在五百年后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后身体本就柔弱,怀胎十月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心血,听风出生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终是在他五百岁时撒手人寰。 她的离世像是将父子俩仅有的维系给带走了。风帝性子本就偏冷,风后在的时候,他对听风尚有一丝温柔与耐心,风后离世后,他整个人像是如霜雪凝结,让人不敢靠近。 听风失去了母亲,内心本就极度伤痛,可他无论做什么,都换不来风帝的半分怜悯与疼惜,渐渐地,他的性子开始转变。他学会了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起来,以冷漠示人。毕竟,他的脆弱只会让风帝反感,觉得他懦弱且无能。 此后五百年,风帝日日逼着他学、再学、练、再练……直至将他心底的那份炽热与柔软消融殆尽,只剩一副躯壳。他越来越找不到笑的理由,性子越来越冷。 风澈谷里的人常无奈道,这孩子算是彻底变成了和风帝一模一样的人,强大,却也绝情冷漠。 时常,训练无法忍受,或是思念母亲到极致的时候,听风总会一个人站在风澈谷的谷底,听风过隙,最终归于静寂。他安慰自己说,风帝性子如此,对他如此严苛,是因为期望太高,并非不爱他。待他真正变强的时候,风帝或许就会对他多些温情。 一千岁时,他成为了风澈谷内仅次于风帝的强者。 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让父亲的满意,可他却失望了。 那一天,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父亲带离风澈谷,从此再未回去过; 那一天,他被风帝丢弃在水月涧,被独孤铖带回驭魔国,成为了他的三皇子; 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心中如同天神般的父亲,心也彻底死了…… 风帝说,他和风后曾亏欠了一个人,所以要他替那人完成他的心愿。 他不忿,他不满,他愤怒到失控,可风帝却并未给他更多的解释,只冷冷道:“若你敢擅自违背约定,我必亲取你性命!” 他觉得可笑,可还未笑出声,风帝便在他眼前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风中传来他最后的话语:“若他心愿达成,你自可离去。届时,便再无任何束缚。” 因他这句话,听风对日后的命运选择了妥协。 可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下定决心,待做完想做之事,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不受任何人的牵制,再也不要那个父亲。 他将自己改名为言逐风,让独孤铖封锁了所有他过去的消息,试图忘记自己从何而来,忘记自己过去是何名姓,忘记风帝是谁。然而,午夜梦回,他从梦中惊醒时,脑海中却满是风帝冷然的眼神。 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招制敌的时候,他蓦然发觉,终其一生,他都无法舍弃自己原本的身份了。他所学所用皆是风帝所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言行举止中都印刻着他的痕迹。若要舍弃过去,就需得舍弃所有的一切,包括血脉与灵力,可他无法做到。 他想,舍弃不了,那便学着接受吧。 终归他的生命都是那人给的。 但他与风帝的父子情,也只能到那时为止了。 独孤铖待他很好,好到不像是一个想要利用他的人所会做的事情,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这里才该是他的家,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可三百年后,驭魔国被邻国大肆骚扰,民不聊生,独孤铖请他出战的时候,他方醒悟,他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独孤铖对他再好,他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驭魔国所有的一切,未来都不会属于自己。 可那一战,他还是去了。 毕竟风帝所言,乃是要他助独孤铖达偿所愿。 独孤铖想要的,他一直很清楚,不过是成为妖魔两界之主。 他想,早一日完成,他便能早一日从中解脱,所以义无反顾地上战场拼杀,不计较后果得失。 那一战,他扭转了战局,捷报第一次传回了国都。 独孤铖捧着捷报在朝堂上喜极而泣,举国欢庆。 言逐风一战成名,赢得众多褒奖与赞誉,可也就因此一战,让独孤铖看到了他的实力,乃至不满足于驭魔国现有地域,屡次找借口挑衅周边小国,从此国内外常年战争不断。 言逐风从不拒绝独孤铖的要求,凡能出战便出战,左右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要的不过是早日逃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因缘和合(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于战场之上屡战屡胜,一时间,他的白衣银发银剑成为了口耳相传的神话,他的赫赫战功成为驭魔国臣民不可磨灭的记忆,他则被说成战神转世。 可过于频繁的战争、过快膨胀的欲望、过度扩张的国度,让国民饱尝胜利喜悦的同时,却也苦不堪言。毕竟,那些国家并非真正归降,而独孤铖沉迷于扩张,又未能妥善安置他们,导致内部矛盾不断。 言逐风察觉到这扩张所带来的弊端,想劝阻独孤铖稍减势头,却被他给否决了。他无奈之下,只好以拒绝参战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独孤铖对此不以为意,亲自出战,那一战虽胜,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死伤惨重。 他察觉到没有言逐风,自己的野心根本无法得到满足,于是选择接纳他的建议,还在战胜回国后,下旨册封他为驭魔国的储君。 众人哗然,反对者甚多。 他再战功赫赫,再能力滔天,却也非独孤铖的血脉,无法继承大统。 独孤铖力排众议,坚持这么做。 朝会后,言逐风问他原因,他只轻描淡写道:“因为你值得。” 言逐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而讽刺的笑:“您以为这样便能说服我?” 独孤铖沉默片刻,叹息一声:“也罢,你跟我来。”他将言逐风带到了一间密室中,那里除了一幅精美的画像外,再无其他。 画像上描绘着一男一女,画师画工极佳,笔锋细腻,人物颇为生动,呼之欲出。 言逐风一眼便看出,男子是年轻时候的独孤铖,他身着华服,笑容肆意而张扬,一头赤色的长发彰显着勃发的热情;女子亦身着华丽宫装,像是有些害羞,微微垂着头,眉梢微蹙,嫣红色的长发衬得她整个人柔美端庄,温婉动人。 画像空白处用纯金字体标注着:“于驭魔国国主与莲漪国公主订婚之日所画。” 言逐风认出那女子,一时愕然,难以置信道:“她是……” “没错,她是你的母亲,颜夕泠,莲漪国的大公主。原本……是孤的未婚妻。” 言逐风虽然对母亲的记忆依然模糊,但那头嫣红色的长发,眉梢眼角溢出的温柔,他却一刻都不曾忘记,而母亲的名讳,他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如今所用姓氏便是她姓氏的同音。 那是他的母亲没错。可她怎会是独孤铖的未婚妻?难道说…… 独孤铖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你的父王风帝扬,从我手中夺走了她。” 他道,几千年前的那个冬日,他前往莲漪国迎颜夕泠回国成婚。然而,回国途中,风沙大作,树木被拦腰折断,天地间忽明忽暗,所有人不得已只好躲到一个山洞里。 那诡异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风沙平息后,山洞外出现一个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他本想继续赶路,夕泠却执意要救人,他拗不过,只好同意。若是他知晓日后会发生什么,定会选择见死不救。 那男子体质十分异常,那些对于常人来说的致命伤,在他身上没几天便自动痊愈了。而不过短短几日,两人便产生了情愫,背叛独孤铖私奔了。 两人逃到风澈谷与世隔绝,独孤铖不甘忍受此等屈辱,盛怒之下,率三万人攻打风澈谷。扬虽身为风帝,灵力强大到旁人无可企及,但风澈谷所有人加起来不过十八人,根本无法与这三万之众相匹敌。而当时,风帝本就因桀骜不驯触怒天界,被天界之人追杀。两方夹击之下,风帝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为保下风澈谷和风帝,当时身怀有孕的颜夕泠找到独孤铖,言说能帮他达成称霸妖魔两界的心愿,但条件是要独孤铖替他们挡下天界的围攻。 这诱惑可谓极大。 独孤铖原本娶颜夕泠就存着借助莲漪国国力壮大驭魔国的心思,如今虽然和他设想中不同,却也殊途同归。 他想了一夜,第二日和颜夕泠签下合约。 合约内容是,以他二人日后骨肉作为交换来换取风澈谷一时的太平。 独孤铖本意是想要风帝亲自出手协助他成为妖魔之主,但又想到能让他们尝到骨肉分离之苦,报了夺妻之恨,便改了主意……至于风帝的骨肉是否会是资质平平之辈,根本没有能力助他成为妖魔两界之主,他倒不担心。毕竟风帝可是近乎于神的存在。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言逐风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其实,风帝一直不同意将你作为还债的工具,但夕泠私自与孤定下合约,他无法更改,只能接受。风帝天生桀骜,尊严大过一切,又言出必行,因而即便再不情愿,也从未找过孤重新商议条件。孤敬佩他的为人,却并不打算原谅他当初夺妻之恨——那是寻常男子都难忍受的屈辱,更何况,孤乃一国之主。此事也非孤一人之力便可决定……” 他看向言逐风,“他从不愿与你有过多的接触,甚至连一丝温存都不愿给你,不过是想在送你走时,不会动摇……可他还是错了,你是他与夕泠唯一的孩子,又那么像他,他怎么可能对你没有一点感情?” 对风帝的埋怨与恨早在言逐风心里根深蒂固,因而他并未被独孤铖这三言两语所说动,反而冷笑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他对我绝情冷漠,皆因他生性凉薄,并无其他。他爱的人只有我母亲,而母亲因我而死,所以他恨我……” “风儿,”独孤铖摇头,“他从未恨过你,甚至于他比自己想象中更爱你、更在乎你。我与他相识千年,从未见他向谁低过头,可在他将你交给孤的前一日,他却跟孤说了这么一句话:失去挚爱与至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他全然承受,而你是无辜的。他求孤善待于你,待孤达偿所愿时,放你自由。” 言逐风微怔。 独孤铖口中的风帝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他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因缘和合(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孤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他放低姿态,本该觉得解气,可孤却一点都不开心。孤和他爱过同一个女子,也就明白,失去挚爱,他心中有多痛苦、寂寞,可偏偏他还得将你拱手送人,乃至自己孤身一人。他曾是那般恣意张扬之人,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孤无法接受……”独孤铖道,“所以,孤将真相告诉你,让你自己来判断。” 言逐风沉默许久。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离世时曾说的话,她要他不要恨父亲,要他照顾好他。 那时,他不太理解,他只有五百岁,为何要他去照顾父亲,如今方明白,风帝承受得比他要多得多。风帝隐瞒真相,只给他呈现一个残酷的现实,不过是不愿他被过去所累,对独孤铖生出怨怼之心,不能尽心竭力。 他希望他能早一日真正获得自由。 只是,他虽能理解,却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若风帝肯说出真相,不自己承担所有的负累,他们本能拥有千年的父子亲情,一同面对一切。 那样岂非比相互埋怨更好? 那才是母亲所希望看到的吧? 可他如此执拗。 独孤铖看着他,眼中满含赞许:“你比孤想象中还要好,还要能干,所以孤将你视为亲生儿子,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但孤希望你能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做出判断。何去何从,由你自己选择。” 言逐风凝视着眼前的男子。 岁月淬炼了他的锋芒,沧桑了他的容颜,却唯独没有磨掉他的野心。 他不知道,他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还是真心实意,可他希望是后者。 思虑良久,他道:“我会留下,助你完成心愿。” 风帝既然不愿他知晓一切,不愿他日后被任何事情包括他所束缚,他便当作不知。那是风帝的残忍自私,却也是他唯一爱他的方式。 ****** “原来是这样……”秋之南失神了片刻,蓦然想到七百多年前,她第一次见他之时,那时他眼中有她看不懂的哀伤,原是为此。当初占卜师找不到他的下落,他为何知晓迷离阵,桃姑娘探知他灵力时为何神情有异,也都有了解释。他的身世居然比她猜想得还要复杂。 “成为储君,时刻被人暗算,提心吊胆的时候,我真正明白了父王的用意,无非是想将所有的仇恨都引到我身上。我非驭魔国之人,又是军中统帅,日后他寻一个由头将我赶出驭魔国,他与寒霖便能从中解脱……” “你明知如此,为何不回到风澈谷?” “父亲一生恣意潇洒,为了我却向他人屈从,那与我记忆中的他相去甚远。他虽然一直待我冷漠乃至绝情,但他在我心中始终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我知晓了他的迫不得已,知晓他的言不由衷,再见面,怕是会相对无言。而这样的局面,不是我想看到的。既然他想要我自由,没有任何负累,那我便顺从他的心意……” “可这次你却要……”要放弃难得的自由,重新去接受那样的命运。她明白,那是因为他无法做到心无挂碍,对世事冷眼旁观。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父王终归还是对我用过心的。”独孤铖是害得他成为还债工具的罪魁祸首没错,可终究,他的亲生父母确实曾亏欠了独孤铖,以此作为交换本也无可厚非。 而这些年来,无论生气、愤怒、彷徨、不安,还是开心、紧张、期待……陪在他身边的始终是独孤铖,他给了他亲生父亲没给过的关爱与疼惜,甚至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风帝虽是迫不得已,可他确确实实地错过了他成长的每个阶段,让他孤苦无依地长大……那些伤害融刻进了骨血中,一时半会无法消弭。 “国主他是真心爱过你母亲的吧?否则他不会在那么多年之后依然留着那幅画像,会在风帝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接受她的交换条件……”依照常理,他该是趁机杀了他们二人,而不是等他们将孩子生下并养大。纵然他有野心,可若要达成,并非只有这一途,而那千年的岁月,并不短暂。 言逐风沉默片刻,点了头:“父王他确实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身边忠心之人并不少。他虽有野心,却并非有勇无谋,从他利用我为寒霖铺路这一点便可见一斑。这些年,他因肆意扩张,引来不少仇怨,但终归,那亦是战争无可避免的代价……他算不得一个心思多么阴暗之人。” 秋之南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柔声道:“你肯把这些都告诉我,我真的很开心。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陪着你。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 言逐风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喃喃道:“我知道。” 他如今有了真正的牵绊,便不会再计较其他。 ****** 翌日,两人向楚锡辞行。 楚锡神色恭敬,一拜到底:“驭魔国的未来就寄托在殿下身上了,若有需要下官效劳的地方,下官万死不辞!” 言逐风道:“楚大人将魔漩城治理好即可。” 楚锡肃然道:“下官定不辱命!” 他们转身欲离开,本在医馆的云秦却赶了过来,执意要跟他们同去驭魔国。 秋之南虽然不想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但考虑到此行难料,战场又无比凶险,怎么想都是这里更安全一些:“小云云,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待驭魔国的祸乱平息后,我们一定会找人来接你的……” “万一你们离开后,炼魂的人再次拿我们威胁你们怎么办?” “楚大人会保护好你的。” “叨扰了楚大人那么久,我心中本就不安,如今又怎能再劳烦他保护我?反正我这医馆刚开张,没几个人来看病,不如与你们一道,说不定还能帮把手,替你们多救几个人呢。” 云秦这话倒也在理,两人想了想便同意了。 纵然一路风雨兼程,日夜不歇,三人回到驭魔国都城,也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一方面魔漩城离驭魔国都城距离太过遥远,另一方面是秋之南不会瞬移术,云秦几乎没有任何功夫,言逐风带着他们瞬移术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多耗费了不少时间。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胜负难料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越临近都城,三人越能感觉到战火的肆虐。 目之所及大多荒凉与残败,满地的鲜血与滚滚的狼烟。 厮杀成风,哀嚎遍野。 战火现下已蔓延至第九个城池,黑伦国若突破最后一道屏障魔岩国,便会兵临驭魔国都城之下! 言逐风一路都很沉默。 秋之南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所不同的是,那时,蝶灵国已然亡国,如今驭魔国却还是战火肆虐,一切仍有转圜之机。 都城郊外,早有言逐风曾经的亲信将领们在此相候。 城门寒霖安排的守卫已然悉数被他们绞杀,此刻城门处早已换成了自己人。 与部众汇合后,数千人直逼宫城而去,路上遇叛军阻拦,能说服的尽量说服,不能说服的就地斩杀。 这数千人皆由言逐风亲手训练出来,乃军中精锐,忠心自不用说,彼此间更是配合默契,言逐风只消一个手势动作,他们便明了所有意图,一路无往而不利。 他们一直杀到宫城主殿之外才停住脚步。 一排排的禁卫军将主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身后高高的石阶上站着一身戎装的寒霖。他整个人看起来比一年多前气质更为阴邪,透着一股暗黑沉郁的气息。 言逐风隔着数千之众与他遥遥相望。 寒霖率先开了口:“言逐风,我本以为你是言出必行之人,想不到竟也言而无信!” 言逐风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你当初以我所爱之人为要挟逼迫我放弃储君之位,离开驭魔国,本就是小人之举。如今更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对你,我何必信守承诺?” “呵,还真是冠冕堂皇。”寒霖冷笑出声,“我竟不知,你也有这般巧舌如簧的时候。” “你说我冠冕堂皇也罢,巧舌如簧也好,你勾结他国,图谋篡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若是能束手就擒,免去自相残杀,血染都城,我或可求父王饶你一命!” 他大笑出声,一脸的邪魅张狂不可一世:“要我束手就擒?我看要束手就擒的是你才对吧?如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这话说的是否太早了些?” “是吗?”言逐风看他,面色淡漠,眸色不改,“那你便试试看。” 他本不愿增添过多伤亡,可寒霖却丝毫没有妥协之意,他们之间唯有一战。 两人一声令下,两方人马瞬息杀至一处。 言逐风站在原地身形未动,视线一瞬不瞬地凝在寒霖身上。 寒霖亦没有动作,平静地与他对视,无任何出战之意,面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秋之南心道,他倒还不算蠢,知晓不是言逐风的对手,所以选择安居后方,静看两方厮杀。 言逐风在等待他最后的杀招。 不过半个时辰,胜负已见分晓。 寒霖见败势显露,却也不恼,好整以暇地让人把独孤铖带了过来,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喊了声:“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拼杀之势立时停住。 言逐风眸色深沉,冷冷道:“我倒真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 “不无耻怎么赢你?你可是传闻中的不败战神啊,和你对战我绝无胜算,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此前未曾拿出这筹码,不过是想试试你是否真就如同传言所说那般厉害罢了……现在看来,传言倒有几分真实。只不过,如今,父王在我手中,你能奈我何?” “国主是你的亲生父亲,却并非我的,这一点你也清楚吧。”言逐风面色一如既往,不恼也不怒,眼神淡漠得有些凉薄无情,“你凭什么以为拿他能要挟到我?” “就凭你想要坐到这个位子上,就势必要博得一个美名。” 言逐风冷笑:“你真以为我在乎那个位子?” 寒霖反问:“不在乎你会站在这里?” “我站在这里,不过是不愿见我辛苦打下来的天下葬送在你手中,而这些曾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为你所害罢了。”一柄长剑蓦然在言逐风的手中显形,摇摇指着高阶上的他,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我要的,不过是你的命罢了!” 寒霖没想到言逐风真会一点都不在乎独孤铖的性命,神色有一瞬的慌乱,握匕首的手也不觉有些迟疑。 一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自他身后现出身形,黑巾覆面,不辨容貌,握住他的肩膀冷声道:“他不过是在搅扰你的心智罢了。他的心性绝做不来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被他一提醒,寒霖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重新有了底气:“我父王待你如同亲生,你敢说你心中对他没有半点情分?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就杀上来好了!” 言逐风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他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后那黑衣男子身上。 凝视半晌,他冷冷吐出一个名字:“炼玉。” 炼玉薄纱下的唇微微勾起,语音虽然轻微,却一字一句都极为清晰:“你让我疲于奔命,我还你一个乱世之局,也算旗鼓相当了,不是吗?” 言逐风这才醒悟,炼玉从来都不曾受命于寒霖,他所作所为不过是利用寒霖的私心,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罢了。与黑伦国勾结,说动黑伦国对驭魔国开战,必然都是他的主意。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炼玉轻笑,“我说过,待你命悬一线之时,我自会告诉你。” 言逐风察觉出,他想要的绝非自己的性命,也绝非觊觎驭魔国国主的位置这么简单,可炼玉真正想要什么,他却一时摸不透。 “我父王的命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寒霖不满他们忽视自己,忍不住出声寻求存在感。 言逐风这才看向他。 炼玉说的没错,他做不到对独孤铖的生死视而不见,此前所言不过都是想要扰乱寒霖心智,好趁机救出独孤铖罢了。如今被炼玉点破所思所想,他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寒霖才好。迟疑了片刻,才道:“杀了国主,你便再无筹码在手,即便成功登上国主之位,也成了名不正言不顺。到时,驭魔国内忧外患,便是你想要的局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内忧外患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寒霖微有些迟疑。 炼玉在寒霖耳边轻语了几句,他又朗声道:“待我成为一国之主,自有办法让他们臣服,无需你多费唇舌。现下,你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罢,是要这王位还是我父王的性命!”他将匕首往独孤铖的颈项又近了近,锋利的匕首割破他的皮肤,隐隐有血渗出。 独孤铖忍不住怒骂了一声:“逆子!孤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寒霖一声冷笑:“父王,我成为今日这样是谁逼的?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却一意偏袒一个外姓之子,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中!您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孤……”独孤铖一时无言以对,下意识看了眼言逐风。 言逐风嘴角轻微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嘲讽道:“寒霖啊寒霖,你真是辜负了父王的一片良苦用心。父王器重我,赏识我,封我为储君并非偏袒我,而是在为你的将来铺路……”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寒霖厉声打断他,“这么多年,我看得还不够清楚?出风头是你的,苛责都是我的!” “那是因为,他迟早会让我摔下来。” 独孤铖眼神一颤。他没想到言逐风敏感睿智至此,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打算,也从始至终都这般清醒,却从未点破。他明知自己是在利用他,却还是为驭魔国殚精竭虑,尽心尽力,甚至在明明可以离开再也不被掌控的时候回来…… 而他自己的儿子呢? 他苦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如风帝,夕泠会选择他是理所应当。 他阖眸,一声叹息:“风儿,孤活了这么些年,却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至此,为了多年前的私怨让你与亲生父亲骨肉分离,甚至利用你来达成自己的野心,真是可笑至极!孤养虎为患,如今自食其果,纯属报应!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必顾忌孤的死活。”他肃然而立,冷声下旨,“孤今时今日在此昭告天下,孤若命丧于此,由言逐风继任……” 话未说完,便被眼眸充血的寒霖给厉声打断:“你敢!” 独孤铖看向他,眼中带着极致的失望和愤怒:“孤如何不敢?!你倒是弑君夺位给我看看!孤即便身死化为厉鬼,也不会轻饶了你!”言毕,径直往他的匕首撞去。 寒霖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手一哆嗦,匕首“哐当”一声落了地。 秋之南瞅准时机,化弓在手,箭挟裹着灵力射出,贯穿寒霖胸口。 他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软仰躺下去,却被独孤铖半途抱住。 炼玉见大势已去,也不留恋,转身便往殿内走。言逐风身形瞬移,本想抓住他,奈何与他之间隔着数千之众,而炼玉亦用了瞬移术,待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然消失在大殿之内。 言逐风只好返回。 殿外,独孤铖抱着瞳孔涣散的寒霖,眼中有泪,声音哽咽:“孤本想将所有威胁除去,再将驭魔国交到你手中,你却不肯多等上一些时间,今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要孤如何再容你?” “父王……”寒霖看他,艰难开口,“孩儿向来……愚笨,您又从未给过我……暗示,孩儿猜、猜不透……您的用意……以为看到的……便是真实……事已至此……便当……恕罪……孩、孩儿……先走、走一步……” 话未说完,他便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来。 瞬息后,手颓然落下。 独孤铖抱着他,悲痛难抑,痛哭不止。 言逐风轻微叹息。 寒霖纵然再大逆不道,再罪恶滔天,终究是独孤铖的亲生骨肉,他纵然怪他,却终究是舍不得他死的。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亲生父亲。 秋之南神情惶惑地盯着自己的手,她射出那支箭时,并未想太多,只想着把人救下来,如今方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 言逐风察觉到她心绪波动,握住她的手低声宽慰道:“你为救人而杀人,并未做错。若非我力不能及,我必亲手杀了他!”那样远的距离下,唯远攻方可。若非情非得已,他也不愿她手染血腥,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唯有尽力开导。 所幸,她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脆弱,只是低落了一会儿,便调整好了情绪,轻声开口道:“寒霖嗜杀成性,即便活着,也是祸害。我便当是为那么多死在他手中的蝶灵国之人报仇吧。” 言逐风揽了揽她的肩。 此刻,内乱虽解,外患仍在。 在传令兵传来魔岩城亦被攻破,敌军正朝着都城进发的时候,独孤铖从悲痛中惊醒,下令将全都城的军队悉数交给言逐风统辖,凡事由他全权处置。 言逐风明白,现下形势迫在眉睫,便未多顾忌其他,冷静而果决地下达一个个旨意。 他此前便设想过这样的情形,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论对敌军的了解,怕是没人比得上他。 如今,兵临城下,他心中倒也不觉慌乱。 从他的镇定自若中,秋之南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与决一死战的魄力。 一切安排妥当后,言逐风方得空吩咐她道:“你且留在都城之中,等我的消息。” 秋之南不肯:“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可是……” 她执意道:“这样的形势下,都城内和都城外并无太大区别。与其焦灼地等待一个结果,不如亲眼见证它的到来。” 见她坚决且不容拒绝的眼神,言逐风便未再多言。 因他也想到,如今炼玉身在城中,神出鬼没,他暂时无暇分心搜寻他的下落,猜测他下一步的行动,无论将秋之南交给谁保护,他都无法放心,也确实只有将她带在身边,方能确保她的安全。 云秦手无寸铁,灵力薄弱,自知跟去也是给他们添麻烦,所以主动要求留在城内,为他们治疗伤者。 在言逐风心中,真正在乎的唯有一人,而秋之南并不担心云秦在这守卫森严的都城中会出什么事情,因而二人皆无异议。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战场之上(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驭魔国都城外。 两军对峙。 风声赫赫。 绣着金龙的黑色旗帜与绣着狮鹫的火红色旗帜迎风飘扬。 两队人马中,各有两人出列。 驭魔国的是言逐风和秋之南,黑伦国的则是其国主和太子。 此二人言逐风曾在混入黑伦国探查消息的时候见过。 对方二人虽未见过言逐风,却也从他白衣银发和王者气势上猜测出了他的身份,黑伦国国主黑屿率先开口道:“阁下便是传闻中的不败将军、驭魔国储君言逐风?” 黑屿身着青铜色盔甲,长相却是难以形容的怪异。 上半边脸被一整块皮包裹一般,没有眉毛,只一双铜铃般大的血红色的眼睛;下半边脸则是一个朝天的鼻孔加一个裂为四瓣的嘴巴,既丑陋,又可怖。 来此之前,言逐风曾提醒过秋之南,黑伦国的国主样貌另类,先前她没有确切的认知,此刻方领会他的意思。她倒不歧视长得丑的,但她不理解的是妖魔化形可随心意而定,他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模样。 不过,终究这是他的喜好,旁人无权干涉。 言逐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他道:“国主撕毁盟约,背弃过往情谊,践踏我驭魔国土地,伤害我驭魔国臣民,究竟为何?” 黑屿义愤填膺道:“驭魔国这些年来肆意扩张,独孤铖想要成为妖魔两界之主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黑伦国内人心惶惶,孤更是夜不能寐,与其担心哪一日驭魔国的铁骑踏入自己的国度,倒不如主动出击,还能抢占先机,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驭魔国肆意扩张吞并他国不假,父王野心勃勃也不假,但驭魔国向来信守承诺,恪守盟约,这些年来从未对任一订立过盟约的国家出手过,反倒是国主你不顾本国公主的死活,背弃过往盟约,做出背信弃义的举动,实乃小人之举!”言逐风反唇相讥。 黑屿冷哼一声:“驭魔国如今尚未对盟约之国出手是没错,可谁能保证日后不会?这样时刻担心成为驭魔国刀俎下鱼肉的日子,孤受够了!至于我国公主,她嫁入驭魔国的时候便非我黑伦国之人。她是死是活,跟孤有何干系?” 言逐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怒极反笑,还未说什么,已经被秋之南抢先一步驳斥道:“需要时,便是联姻的工具;不需要时,便被弃若敝履,贵国公主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遭如此对待。” 黑屿血红色的眸子移到她面上,定了定,似有困惑:“你是何人?” “我……”秋之南还未想好该如何介绍自己时,言逐风已经替她作了回答,“她是我的王妃。” 黑屿的语气立时带了几分轻慢与嘲讽:“带着女人上战场,不败将军的独特之处孤今日可真是见识到了……” 他身后众将配合地大笑出声。 秋之南气愤不已,他们嘲讽自己便罢了,居然敢嘲讽言逐风,真是不想活了! 正想出言相讥,言逐风却不以为意地开了口:“我驭魔国之人皆重情重义,从不会有轻视女子之心,我身为驭魔国统帅与储君,自然更要如此。当然,和贵国将女子视为工具,能轻而易举舍弃相比,我所为确乃特立独行,你黑伦国众人怕是终生无法理解。” 他这番话一出口,便赢得身后一片叫好与附和声:“殿下所言甚是!”“殿下英明!” “你……”黑屿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想再说什么,被他身侧黑璠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要战便战!废什么话!口舌之争能成什么大事!” “黑色眼眸,火红色短发……”秋之南轻微嘀咕了一句,“这父子俩居然长得一点都不像……”黑伦国太子的长相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俊朗,只不过,犀利好战的气质让他的样貌平添了一股阴狠毒辣。而奇怪的是,黑伦国众人眸子皆为血红色,他却是黑色的。 言逐风神色淡漠道:“怎么?这么急着想要败于我手,对驭魔国俯首称臣吗?” 黑璠一声冷笑:“你的实力我还未见到,嘴上功夫倒是领教了不少……”他化出一柄漆黑色的长矛在手,矛尖直指言逐风,挑眉冷冷道,“我今日倒想看看,你的能力是否如你嘴巴这般厉害!而你这传闻中的不败将军是否真就从来不败!” “那便来战!”言逐风亦化出银剑在手,剑尖与他的矛尖遥遥相对。 “好!”黑璠当即打马而出,一人一骑朝着他飞奔过来。 黑屿见此,忙下令攻击,配合黑璠的举动。 言逐风朝身后低低吩咐了句:“沈冰,你带一队人马留下保护好之南,其他人按照之前的部署,摆阵。” “是。”沈冰和身后众将领齐声应和。 人马快速分为几批,有条不紊地迎上冲过来的敌军。 言逐风看了秋之南一眼,后者会意点头,他这才策马对上势如破竹一般的黑璠。 两方人马很快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兵器相撞声、呐喊声、鼓声响成一片。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填补空隙,血蔓延一地。 这样的战场,秋之南是第一次见到。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脑门,让她一时有些反胃。 想到言逐风曾数次经历这样的战争,她心酸、心疼,却也十分无奈。 日后,她怕是也无法避免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是一条白骨累累的路。 她的视线紧随着那抹白色身影。 他与黑璠战至一处,眼神冰冷,下手犀利冷酷,毫不留情。 黑璠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言逐风那般的攻势之下,他却不见丝毫慌乱,也未露出丝毫破绽。 两人眨眼间已对上数十回合,显然旗鼓相当。 秋之南的心微微提起。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纵然言逐风是那般强大的存在,也从未让她失望过,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心中总有浓烈的不安感。 她微微失神片刻,眼前忽地一花。 刚才还暗黑色的战场转眼间成为血红色的修罗地狱。 血红色的彼岸花,血红色的火海。 火海里是嘶哑惨叫的灵魂。 她站在火海中央的狭窄小道上,进退维谷,不时窜上来的火苗疯狂地舔舐她的衣衫。 有不愿就此被埋葬于火海的灵魂试图抓住她的衣摆,却被她迸发的灵力灼伤手臂,不甘心地嘶吼一声,被火焰所吞噬。 秋之南明白,她被卷入了幻境之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场之上(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不会做这种阴沉森冷的幻境,驭魔国其他将领则没有这样强大的灵力。 至于黑伦国……据她刚才的观察,黑屿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撑这样一个庞大的幻境,这应该是黑璠的杰作。 可她虽然能看出这是幻境,却不知如何出去。 她只能试探着往前走。 要提防窜上来的火苗,还要提防想要拉她下去的那些魂魄,一步步,她走得艰难而小心翼翼。 可纵然如此,她仍是被脚下突然消失无踪的路给弄得猝不及防。 眼看要一头扎进那片火海中,尸骨无存,一只手把她拉了回去。 “还好吗?”耳边传来沈冰关切的声音。 眼前已是现实。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对他轻微道了句谢。 唯有心无旁骛之人,才会不被这幻境所影响。 眼前之人,便是一个,认准了一件事就只做一件事,旁的事情绝对影响不了他。 所以,纵然沈冰的灵力非那些将领之中最高的,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幻境所困的。 此刻的战场上,已然尸横遍野。 不少在黑璠附近(包括黑伦国己方)之人皆被幻境所困,死在幻境之中。 他们死状各异,有的被烈焰灼伤,有的被刀剑穿身,有的则活活把自己掐死…… 场景仿若十八层地狱。 秋之南正专心致志地寻找言逐风的痕迹,忽听“铛”的一声剧响在耳边。 ——黑璠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将手中长矛朝她刺来。 沈冰的剑险险支住长矛,两方僵持着,谁都不肯相让。 他虽与沈冰打斗,一双眸子却直接狠厉地盯着秋之南,看的她汗毛倒竖。 沈冰竭尽全力与黑璠对抗,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时愕然。 他曾与言逐风一同探查过黑伦国,知晓黑璠的实力。 他虽强,却绝不至于强到这般。 他是如何从三皇子殿下手中挣脱来到此处的?为何三皇子未及时赶来? 沈冰来不及细想缘由,眼下实力悬殊,他纵然以命相搏都无法应对,遑论分心。 纵然被黑璠的长矛一次次震得双手发麻,虎口渗血,沈冰还是咬牙硬撑,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秋之南发觉沈冰的力不从心,刚想上前帮他,就察觉一个白影站到了自己身前。 “交给我。”言逐风低低叮嘱了她一句,“你保护好自己。” 秋之南看到他双臂亦有被灼伤的痕迹,方明白刚才遍寻他不见乃是因为他亦被幻境所惑。 可眼下,明显不是阻拦他的时候,她纵然放心不下,却也只能应了声:“好,你也千万要小心。” 他仓促地“嗯”了一声便加入了战局,将黑璠的攻击悉数引到自己身上。 沈冰得以解脱后,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落了地,有血顺着他的双手滴落,一滴滴,触目惊心。 秋之南忙赶过去。 他的双手虎口处均被撕裂,伤口极深,若再晚一些,整个大拇指都要断裂。 秋之南看得心头一颤,却未多言,摸出怀里的外伤药便往他伤口上倒。 沈冰没有跟她客气,只淡淡道了句:“多谢。” “我谢谢你才对。”秋之南摇摇头,想到什么,又一笑,“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呢。” 沈冰眸中有疑问:“什么?” “当初在思齐居,故意害你拉肚子,还没有把药带回去给你……”秋之南面色现出几分尴尬,唯低着头以为他包扎为借口,才不被他发现自己的窘迫。 沈冰想到那件事,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也带了一抹清浅的笑意:“我未曾做到让姑娘满意,是我失职,姑娘惩罚我,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恶作剧,算什么惩罚啊?谁叫你总是跟我那么客气,说了这么多遍了,还是姑娘来姑娘去的……”她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怕是要他改口更为艰难,微微摇了摇头,“……罢了,你喜欢如何便如何吧,我不苛求你了。” 沈冰明显松了口气:“多谢姑娘体恤。” 秋之南替他包扎好后,视线才重新落回到言逐风身上。 他与黑璠的战斗没有止息的迹象。 两人身上均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却越战越激烈。 秋之南不觉心焦。 这么久以来,除了那次他故意假装不是牧晨敌手外,她还从未见他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打得如此艰难。 牧晨那次,尚有回旋余地,这次,却是完全的难以预料结果。 她双手绞在一起,咬紧下唇。 沈冰的视线也定在他们二人身上,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黑璠有异。 这一点,言逐风从最初与黑璠交手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此刻感觉愈发深刻。 一个人实力大增必有缘由。 黑璠并非天分多高之人,他曾百年中功夫没有任何进益,绝无可能在一年内,实力大增至此。而且,他此前的眸色并无任何特殊,如今却突然间成为了黑色。 他唯一能想到可能性是炼玉对他做了什么。 那个人,真实身份成谜,实力成谜,想要做什么更是成谜。 也唯有他,方能将一个人改变至此。 想到这里,他蓦然在自己和黑璠周边构造出一个结界,将外界所有人与物悉数隔绝。 秋之南见他们打着打着忽然不见了踪迹察觉不对劲,本想冲过去查探,却被沈冰拉住:“姑娘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 “姑娘的安危对殿下来说才是最为要紧的,姑娘要相信他。” 秋之南只好按捺下自己心头的不安等下去。 这一等,就是一天。 战场上胜负在此期间渐见分晓。 言逐风事先做好了一切部署,虽然期间被黑璠的幻境给打乱,但终归对方也死伤惨重,他的阵法在重要关头发挥了作用,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黑璠和言逐风的突然消失,致使两方都缺失主将。 这样的情形下,驭魔国军队犹能阵型不乱,收放自如,黑伦国却军心大乱,应对无措。黑屿不擅长应对这样复杂的阵法,蛮力破阵之下,大伤元气,使得己方形势陷于被动,几乎无力回天。 见大局已定,沈冰和秋之南皆松了口气。 可言逐风和黑璠始终未曾现身。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一场殊死搏斗,言逐风为了不波及到他们,让她担忧,才刻意将他们二人的战场转移。 可这样,她更加放心不下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场之上(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入夜后,秋之南终于再无耐心等待,朝着他们失踪的方向狂奔过去。 沈冰这次没再阻拦,只是紧跟在她身后。 还未等他们靠近那一处,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漫天席地而来。 树木尽数被拦腰折断。 秋之南及时在身前化出屏障,才勉强避免她和沈冰二人被击飞。 其他人反应不及,均被这股力量掀飞。 战场上一时人仰马翻,哀声不绝。 一阵浓重的烟尘过后,秋之南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急匆匆地赶过去,却发现是黑璠。 他身下,黑色的血不住地流出,染黑了青绿色的草丛。 此刻的他显然没有了任何威胁。 “言在哪里?”秋之南问他。 他视线像是许久才找到焦点一般,定在她面上,居然笑了笑:“这样……竟还是败了……不败将军……果真……不负其名……”他咳嗽了几声,吐出大口大口黑色的血来。 秋之南急于找寻言逐风的下落,不想陪他耗费时间,可还未走开就被他拽住衣摆拉了回去。 他气若游丝道,“我死……他也活不了……这本就是……玉石俱焚……之法……” 秋之南看着他虚弱的面容,和他嘴角讨人厌的笑,愤愤地甩开他的手:“他绝不会死!” 黑璠看着她急匆匆跑开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几分。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有一个火焰的纹样。 他想起那人说,我能让你天下无敌。 他确实变得很强,强大到他自己都害怕。 可他终究还是败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那身披黑斗篷的男子就站在远处,遥遥看着这里。 他喃喃道:“你错了……我们都错了……” 黑衣人不发一语,扭头离开,像是全然不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黑璠凄厉一笑。 ****** 秋之南找了一圈不见言逐风的踪迹,本想从黑璠嘴里问出言的下落,回到原地时,却发现黑璠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双眼大睁,看着一个方向,嘴角却挂着一抹冷冽凄凉的笑意。 那一身阴暗邪恶的光芒此刻消散殆尽,只让人觉得悲凉落寞。 秋之南叹息一声,伸手替他阖上双眸。 终究他也是战争的牺牲品。 战场之上,又要如何判断谁是谁非呢? 她起身时随意一瞥,恰好看到黑屿带着不少将士朝着一个方向奔过去,急切,杀意弥漫。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 还未到近前,便瞥到一抹白色的衣袍。 她毫不迟疑地化弓在手,朝着狂奔着的黑屿射出一支箭,试图阻拦他的动作。 箭毫无偏差地没入黑屿的肩头。 他脚步微滞,朝着秋之南恶狠狠地看过来,却并未停下来。 到的近前,他举起手中长矛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言逐风狠狠刺下去。 一副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狠厉之势。 秋之南再次射出一箭,这一箭却是冲着他的要害而去。 她本想留点余地,奈何他根本不领情。 黑屿反应极快地将箭挑落,这次终于把目标对准了她,咬牙切齿道:“臭丫头!真是不知好歹!你找死我成全你!” 他怒吼一声,收起长矛,掌心凝成一个个黑色的气团,直逼她眉心而来。 秋之南抬弓相挡。 黑屿有轻敌之心,因而出招并未全力,见她竟轻巧地将他的杀招悉数挡住,方露出讶异之色,当下出手再不留情,掌风犀利。 秋之南并不畏战,冷静应对,一时间与他拼了个势均力敌。 黑屿很快看出她的弱点在体力,及时调整战略,出招悉数偏于力度,而非技巧。 秋之南虽然每次都能挡下,却因力量不足,次次都被他的重击给逼得后退几步,离言逐风越来越远不说,力气也渐渐被耗光。 沈冰和其他将领很想上前来帮忙,却被其他人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虽然她身侧有几个小兵助阵,却也完全不是黑屿的对手。 眼看他一掌又劈过来,秋之南险险避过,却仍慢了一步,被擦伤手臂。 还未反应过来,另一掌又从背后袭来。 她躲闪不及,抬弓欲挡,弓却被撞飞。 一掌朝着她天灵盖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冲上来,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那人一口血喷出,身体软软倒地。 沈冰和其他将领此刻终于得以脱身,上前来缠住黑屿。 “言,你怎么……”秋之南呆怔地抱住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此前离得太远,只看到他白衣浸染鲜血,如今方看到他周身全是细小的伤痕,并伴有烈火灼烧的痕迹。他本就重伤在身,如今又…… 她抱着他,一时间悲从中来,难以自抑。 “别哭……咳咳……我没事……”话还未说完,言逐风就又咳出了一口血,面色愈显苍白。 秋之南知道,他在强作无恙,却没有拆穿他,只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傻?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办?” “不会……有事……”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记得啊,若食言,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我……答应……”嘴上说着答应,眼睛却渐渐阖上,似乎疲累至极。 “言,你别睡,千万别睡,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她摸到一手黏腻,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他的血,心中恐惧得厉害,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只强笑道,“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你想听什么?要不讲我小时候的事情?” 言逐风勉强抬起眼皮:“之南……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别睡好不好?你睡了我会很无聊的啊,陪我说说话吧……”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真的怕他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言逐风的眼皮还是缓缓阖上。 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想要起身带他去找大夫,可黑屿再次拦在了她身前,面上满是嗜血的杀意。 身侧,沈冰和其他将领都口吐鲜血,想要起身,却根本起不来。 黑屿的实力并不算强,秋之南本以为这几人合围拿下他不是问题,没想到不过才片刻,他们皆败于他手。 第一百九十章 蝶舞幽涧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沈冰艰难开口,提醒她道:“适才他不知服下了什么东西,实力大增,你要小心……” 秋之南心下顿时了然。 战场胜负已分,他没有其他办法,所以想要孤注一掷,杀了他们泄愤。 纵然拼个两败俱伤,她也绝对不会让言逐风有事! 她快速在他身上加了一个保护结界,方起身挡在他身前,执弓相对。 似乎是笃定她不是对手,黑屿的态度很懒散无谓,并未趁机偷袭,反而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方好整以暇道:“准备好送死了?” 秋之南握紧沨叠弓,冷声道:“谁死还不一定。” “呵……”黑屿轻笑了一声,“事到如今,还这么嘴硬。这么看来,你与他还真是般配。也罢,我就成全你,今日让你和他死在一起!” 言毕,径自出手。 此前他出招偏重于力度,虽然猛烈,速度却并不算快,此刻却迅捷如雷如电,几乎不给人反应的余地。 没在他手上过几招,秋之南便已经被他掌风连续击中数次,重重摔在地上。 此前她的力气就被耗得差不多了,此刻不过是在勉力硬撑罢了。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痛得厉害。 她想要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时,黑屿已经没什么耐心地调转目标,掌心运气,朝着言逐风击去。 她摸到自己的弓,想要射出一支箭来阻止他,却没有力气拉开弓。 勉强拉开后,箭也歪歪扭扭地射不中目标。 黑屿一掌朝着言逐风脑袋重重拍下。 秋之南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绝望的呼喊:“不要!” 沈冰和其他将领眼眶充血,试图起身阻拦,却根本站不起来。 眼看言逐风要命丧于此,一道黑芒从他掌心穿过。 没人看清楚那黑芒是什么,它便已经不见了踪迹。 黑屿捂着断裂的右手,眼神恶狠狠地扫视过四周,妄图找到出手之人。 ——秋之南手中握着弓箭,箭仍在弦上并未射出。她表情惊诧,显然对此颇为意外。 ——其余驭魔国将领或躺或趴在地上,亦神色愕然地盯着那黑芒来的方向。 ——至于其他人,拼死搏杀,无人顾及此处。 不是他们! 黑屿周身气息愈发阴沉。 刚才那黑芒几乎毁去了他整个右手。 无人能够泄愤,他只能将目标重新锁定在言逐风身上。 刚化出矛在手,还未来得及刺下,又一黑芒悄无声息地出现,将矛击飞。 似乎早料到会是如此,黑屿这次在矛脱手的那一瞬间就朝着黑芒射来的方向扑了过去,非要找到那出手之人不可。 秋之南趁机到言逐风身边,将他死死抱在怀里。 半晌后,黑屿无功而返,面黑如墨,阴森森地盯了秋之南一会儿,突兀地笑了一声,而后缓慢地阖上眼眸。 周遭暗潮浮动。 秋之南察觉到四周气息诡异,却不知道黑屿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将弓立在身前,努力把所剩不多的灵力灌注其中,权作抵挡。 黑屿的两掌中运出一股暗黑气息,逐渐凝成一个暗黑色气旋,气旋中心是拳头大小的黑洞。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旋越滚越大,渐成铺天盖地之势。 战场中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察觉到气旋的危险,他们开始漫无目的地四散奔逃。 秋之南看了怀中昏迷不醒的言逐风一眼,轻声道:“言,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那气旋席卷而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将言逐风紧紧抱在怀中,闭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这么问自己。 你甘心就这么死掉? 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就此毁掉? 他为了救你性命垂危,你却就这么轻易放弃,对得起他吗? 他的国与家,是被你毁掉的。 是被我……毁掉的?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我该怎么办? 你忘记了那一招吗? 那一招……可是…… 你连死都不怕,还在担心什么? 是啊,死亡迫在眉睫,我还在迟疑什么? 只要能保护得了他,那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她忽然睁开眼,身体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震住了本在逼近的黑屿。 他的动作停了停,略有些困惑地盯着她。 秋之南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光芒,额上蝴蝶振翅欲飞。 万物光泽暗淡。 她缓缓念出一句话:“幻蝶似雪飘,梦忆旧时馆,欲解此时境,唯蝶舞幽涧。” 语音稍止。 万籁俱寂。 黑屿等了片刻,并无异状,以为她不过是虚张声势,冷笑一声,喝了声:“夺命旋!” 黑色气旋脱离他掌心飞出,即将把二人吞噬时,成千上万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竟将这气旋生生给拦了下来! “好多蝴蝶!”有人惊呼。 铺天盖地,遮天蔽日。 黑屿心中剧震,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蝴蝶全然不惧这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旋,纵然被卷进去,却立刻有其他蝴蝶填补空隙,直至整个气旋被填满,被吞噬。 黑屿转身欲逃。 蝴蝶吞噬完气旋后便悉数朝他飞过去,完完全全将他包裹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黑屿竭力挥动着长矛想要将蝴蝶打散,可它们数量实在太多,纵然被击落,却有立刻有其他的补上来,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黑屿恐惧的叫喊声穿透蝶群,却很快被淹没。 没人敢上前去帮他。 不知过了多久,黑屿的惨叫声才停下来。 蝴蝶彻底散开后,众人方看清其中情形。 黑屿皮囊俱无,只剩下一副骨架,像是被焚烧过一般,散发这焦黑的色泽。 他保持着舞动长矛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具永恒的雕塑。 他的部下冲过去,妄图抢走他的骨架,可是一触碰,那骨架便轰然倒塌,碎成一地尘埃。 至此,敌方士气瓦解,士兵降的降,逃的逃,战场一片混乱。 秋之南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身体颓然落地,意识陷入昏沉中。 胸口好疼,疼得似乎要裂开般,秋之南无意识地抓紧胸口,额头上的汗不停滴落。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仍是未知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姑娘,姑娘……”一个人的脸在眼前晃啊晃,似乎在叫她,可秋之南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她身体消耗过度,多休养一些时日,当无大碍。”这是云秦的声音,秋之南很想问问他言怎么样了,眼皮却重如千钧,挣扎许久后,她头痛无比,再次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眼前一切都很陌生。 这是哪里? 她还在努力分辨,一个声音响在她耳边:“姑娘醒了?感觉身体如何?” 她极力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待看清楚后,微微有些愕然。 ——竟是独孤铖。 “国主……”秋之南想起身行礼,却被他按下,“你身子还虚弱得很,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 “谢国主。”对独孤铖,秋之南的心绪很复杂。一方面是他做出了攻击蝶灵国的决定,害得她流离失所,家国破碎;另一方面,他又是言的养父,她不得不尊敬的人…… 大约是看出她神色迟疑,独孤铖道:“孤明白你的心情,孤守在这里也并非想要你的谅解,只是有些话,孤不得不亲自告诉你。” 秋之南的心因他这句话而提起:“是不是言出了什么事情?” 他点点头:“风儿伤势极重,一直昏迷不醒。国医说,他能否醒来仍是未知。” 秋之南恍惚了一会儿,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独孤铖忙阻止她:“国医正在全力医治,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孤,也只在你们刚被送回来的时候,见过他一眼……” 秋之南只当他是不愿她见言,毕竟是她亲手杀了寒霖:“国主,我知道您对我心有芥蒂,不愿我和言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您就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我求求您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地上。 独孤铖伸手想要拉她起来,她却一动不动。 独孤铖无奈道:“孤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此事并非孤有意为难。国医馆的那群国医你是没见过,一个个态度蛮横,连孤的面子都不给,孤也是毫无办法……” 秋之南判断不了独孤铖所言是否属实,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要争取:“那我去求国医!”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身体太虚弱,还未站起来就又跌回了地上。 独孤铖伸手扶她,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既不信孤,那孤便传国医来当面说与你听。” 有宫卫领命而去。 片刻后,进来的却是云秦。 他仍旧是一身灰色衣衫,看起来朴实无华,极其不显眼,却让秋之南的眼神亮了亮。 他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先对国主微微行了一礼,听国主说明情况后,方对秋之南拱手道:“国主所言属实,言公子此刻确实不宜见人,还请之南姑娘稍安勿躁,我和国医馆的国医们会竭尽全力医治。” 其他人来,秋之南或许还不会信,可眼前之人说的话,她没理由不信。 虽然想见言逐风的欲望强烈,可大夫说的话却不能不听,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何时能见他?” “这要看言公子的身体恢复情况,”他迟疑了一下,“最快也要三日后。” 既然他能给出一个时间,便说明事情还不是最糟糕的,秋之南的心微微定了定,看他道:“那我便等三日。” ****** 秋之南从未觉得三日如此漫长过。 恨不能拨快时间的沙漏,将黑夜撕碎,让黎明早日到来。 可纵然再心焦,她也只能等待。 言昏迷不醒,云秦忙着救人,其他的人她不认识,三日内,她唯一能够说话的对象居然只剩下独孤铖。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得闲就会来看看她,东拉西扯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秋之南不知该对他表示亲近还是疏远好,只能谨慎地保持着他问什么她答什么的态度。 关于此战的情况,看她感兴趣,独孤铖便说了许多。 两方皆伤亡惨重,驭魔国艰难获胜。 她和言逐风被送回来的时候都浑身是血,呼吸微弱。 幸好,她身上外伤居多,止血包扎后便无大碍,但由于体力与灵力消耗过度,仍是昏迷了两天半才醒过来。 言逐风的情况要复杂很多。他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几无完好之处,若非本身有护体之气加持,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国医们对他的状况几乎有些束手无策,用尽平生所能,才勉强吊住他一口气。 至于黑伦国,其国主和太子皆丧命于战场,群龙无首的状态下,朝臣唯有拥立黑屿次子黑沥为王,而他为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驭魔国求和。 独孤铖想趁胜追击,让黑伦国再无还手之力,但驭魔国此前所受创伤实在不小,将领又在此役尽数伤亡,竟无统帅能够领兵出征。独孤铖本欲御驾亲征,却又放心不下言逐风,因而是战是和,仍未有定论。他以储君昏迷不醒为由,将此事暂时压下,只待言逐风醒来再做决定。 秋之南心道,其实眼下不宜再动干戈。 这一仗,打得实在太过惨烈了。 驭魔国怕是要慢慢休养生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但看独孤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再战。 她无奈摇头,他的野心经寒霖的死、险些灭国、言逐风重伤昏迷几件事居然未有丝毫消减。 以她的身份不适合说多余的话,所以她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秋之南艰难地熬过了三日,第三日一大早就嚷嚷着要见言逐风,却无人理会。 正欲强闯,云秦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几许无奈:“隔老远就听到你在叫嚷,这里是宫城,你未来可是要做王后的人,总要注意一下影响吧……” 看见他,秋之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嘛,他们不让我出门,又不肯告诉我言在哪里,我只能尽量多引一些人过来问问了。”言毕,又央求地看他,“你答应过我,今天能见言的。” 云秦道:“我只说最快要三日,没说三日后一定可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的神色黯了黯,“我仍旧见不到他吗?” 眼见她眸中光彩悉数熄灭,云秦不知怎么,心软了软,改口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你要保证,不能给他任何刺激,也不能待太长时间……” “好好好。”秋之南连声答应,只要能见到他,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云秦摇摇头走在了前面。 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微弱的一声:“谢谢你,小云云。”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道:“怎么突然这般客气?作为朋友,做这些是理所应当。” 秋之南偏头一笑。 她知道,带她去见言他冒着多大的风险,所以由衷感激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唯一希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揽华阁外。 云秦与国医交涉了许久,他们才勉强同意让她进来,但必须云秦陪着,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盏屏风隔开内外。 里面一个木桶内浸着各种珍稀名贵的药材。 药味浓郁。 言逐风就躺在里面。 他半裸着身体,双手无力地搭在桶边上,双眸紧闭。 他额上由于药物的缘故满是汗珠,脸色和唇色却仍旧苍白。 秋之南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和安静过,就像是已经死去一般。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显然还是有呼吸的,恐惧感微微散去几分。 她半蹲在桶边,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摩挲了片刻。 “言,我来了。”秋之南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生怕打扰到他一般,声音也是轻轻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的,可千万不能食言哦。” 没有任何回应。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颊边的手掌也冰凉无比。 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个时候,鼻翼还是不觉有些泛酸,她把眼泪强压下去:“言,我以前说,你并非神,终究会遇到力有不逮无能为力的境遇,而我希望你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可你并未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成为今日这样的局面……你保护我,是你身为男子的责任与担当,但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也好过如今这样……” 她静静伏在桶边,看着他的侧脸,试图从他掌中感受到他的温度,并暗自期许着,他能在下一刻睁开眼睛,对她道:“我怎能对你的死活视而不见?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可她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他一直沉睡着。 像是永远也不会醒来一般。 “之南,回去罢。他现在自我恢复能力极差,只能靠药物维系着,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们还在想办法……”云秦不忍见她这样,将真实情况说明,“但我希望你能做最坏的打算……” “何为最坏的打算?”一个声音蓦然从门外插了进来,带着凛然的怒意。 云秦没想到独孤铖会这时候过来,虽然有些意外,面色却未改分毫,国医们一直含糊其辞,不肯将真实情况告知独孤铖,他本就不赞成。此刻被独孤铖听到,倒也省去了麻烦。 他跪地实话实说道:“黑璠所用招式乃是玉石俱焚之法,言公子虽因护体之气护持而未当场丧命,但仍经脉俱断,难以自我修复,他的心跳随时有停止的可能……” 独孤铖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一副非要他把说出口的话给吞回去的模样。 云秦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怒意一般,继续道:“言公子虽然求生意识强烈,但身体所受创伤实在超出他承受能力,若再想不出其他办法,他熬不过半个月。”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秋之南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还以为言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却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云秦迟疑道:“有两个方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直说便是!”独孤铖的语气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 “让一与言公子血脉相连之人为他换血,或由一与他灵力相当之人为他修复受损心脉……”云秦自己都知道这两个办法有多困难,因而话说着说着就弱了下去。 独孤铖沉默不语。 这两个办法都指向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会不会来,却是一个未知数。 良久,他方抬眸看向秋之南道:“若有一人能救他,你可愿去请他前来?” “您指的是言的生父?” “风儿跟你提过他?”独孤铖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什么都告诉了你?” 秋之南颔首,却并未多做解释,只道:“若他能救言,我必须要去。” 独孤铖道:“从他将风儿送来驭魔国的那时起,便斩断了和风儿的任何维系。他曾说,他不会再管风澈谷外的任何事。他是否肯来救人,难知结果。” 秋之南却比他要乐观一些:“言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当不会这般决绝狠心。”若这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试试。 “话虽如此,但风帝他这个人性格古怪,实难以常理揣度。”独孤铖摇头叹息,“孤本该亲去风澈谷一趟,但孤与他之间的恩怨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 秋之南知道,他做不到对风帝低头,而且如今驭魔国风雨飘摇,他身为一国之主也确实不适合离开。想到这里,她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言对我而言,甚于生命,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他死。请您放心。” 她说完,转身欲走,却被独孤铖叫住:“你等一下。” 他让秋之南在原地等着,自己却匆匆离开。 片刻后回来,将一个锦盒递到她手中:“风帝将风儿交给孤之前,将夕泠的贴身之物也给了孤,要孤在合适的时机交给风儿。孤判断不准他所说的合适的时机是何时,便一直未曾拿出它,今日你便一同带去罢,去风澈谷的路线图我也放在了里面。” 他的眸中有几分淡淡的感怀,“或许风帝会念在夕泠的情分上,愿意救救他们唯一的孩子。” 秋之南郑重地接过锦盒,下意识握紧,回头再次看了昏迷不醒的言逐风一眼,万千浓情却只能化作一句:“等我。” 见云秦眼含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免安慰了一句:“不过是找个人,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这么不放心。” “我陪你一起去吧,一路好歹也有个照应。” “你手无缚鸡之力能帮我做什么?我可不像言,能保护好你啊。”秋之南轻笑,故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点小事罢了,你要相信我能做好。在我回来前,你可一定要替我照顾好言啊,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云秦见她如此,只好点头。 秋之南当下再无迟疑,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独孤铖看着她越跑越远,渐渐凝成一个绿色的小点,终至消失不见,神色微敛,喃喃道了句:“你可一定不要让孤失望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谷中险境(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依着地图所绘的路线,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终于在五日后到达风澈谷外围。 风澈谷背靠随山和苧山两座大山,地理位置极佳。 一眼望去,完全是一座花谷,各式各样的花朵静态极妍,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风一过,千万枝花朵齐齐点头,似在欢迎远客的到来。 花海的尽头是一大片丛林,郁郁葱葱,阳光似乎透不进去,和这片明亮的花海形成鲜明对比。 丛林后是一座低矮的山谷。 而风帝所居住的夕风阁便在那山谷顶端。 要达到那里,需得先穿过花海和森林。 秋之南擦擦额角的汗,朝着山谷迈进。 即将一脚踏入花海中时,她忽然觉得不妥。 这风澈谷的大片花海大约鲜少有人涉足,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开得绚烂娇艳,颇为动人。她这一脚下去,定然会毁了它们。 思及此,她便化为蝶形,从花海上方掠过。 飞了一半,她不经意间低头往下一看,愕然发现每一朵花的根部都倒立着一颗颗钉子,如沙海般密集,她刚才若踩上去,这脚怕是要废了。 恻隐之心竟让她躲过一劫。 庆幸之余秋之南又不免担忧。 风帝在此处设下陷阱,必然说明不愿他人涉足此处,下面的路恐怕更为难走。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即便再坎坷,再艰难,她都必须要走下去。 眼见要飞出这片花海,她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花有问题?” 她极力想要控制身体的平衡,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想,这次定要被扎成马蜂窝了。 待意识恢复后,秋之南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毫发无损。 一时质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伤痕。 她战战兢兢地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四周一片荒芜,满眼尽是沙子。 这好像是一片荒漠啊…… 鬼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沿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忽察觉不对,怎么不见一个魂灵,一个鬼差? 还是说,她没死? 那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四下观望了一会,总觉得这情形有些眼熟。 这种空旷至极的寂寞感…… 无任何多余声音,无任何多余杂物。 “难道是……迷离阵?”她试探着拾起一块石子掷于前方,石头打了个转,重新回到她手中。 她哭笑不得,还真是迷离阵啊。 早知今日会遇到这样的境遇,当初言逐风破解此阵后,她就该问问他怎么破的。 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她回想起言当初破阵的情形,阖上眼眸,试图感受阵内气息。 半晌,毫无所感。 她颓然坐在地上把头发揉得一团乱。 风帝看来是真的不愿被任何人打扰,一片花海,竟然设置了两重陷阱,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破阵非她所长。 可她知道不能放弃。 她死在这里不要紧,言可还在等着她回去啊。 她咬牙起身,再次凝神,回忆当初言逐风所说的每一句话:“迷离阵有八个门,一生门一死门,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险象环生,命途难测。” 他当初既然说破阵时不能被打扰,言外之意当是心无旁骛。 她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集中心力于一点。 茫茫黑暗中,渐渐现出几个门的形状来。 她试探着往前走,风沙突现,她被刮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反应及时,翻滚一圈落回原处。 这次小小的试探却让她发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她刚入阵时,并不知这里是迷离阵,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可当时并无任何异样发生。也就是说,那时,她其实阴差阳错地走对了路。 她如今搅乱了阵法,不知生门的位置有无变化。 毫无办法之下,也只能试试了。 她唯一期望的是,运气不要太差,一脚迈进死门里去。 她屏气凝神,回忆着自己此前所走的方向,一点点地挪。 “停!”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出现,阻止了她即将踏出的一步。 她的脚虚虚地抬起,不敢落地,试探着问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你是谁? 没有回答。 可当她把脚放下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停!” 她换了个方向,那个声音才没有阻止她。 而后,只要她踏错一步,那个声音便会及时出声提醒她,直到她彻底走出迷离阵。 迷离阵外是花海。 她立刻飞出花海范围落在地面,心跳得剧烈。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与此前在战场中出现的那个声音似乎有所不同,这个声音就像是存在于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一般。 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吗? 她想起牧晨和若星,恍惚了一下。 莫非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有人进了她的身体吗? 可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想了一会没有头绪,只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下去,继续往夕风阁迈进。 刚踏入丛林,一个细微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姐姐,等一等!” 她茫然转头,找了一圈才发现出声的是一只伏于花心的银色蝴蝶。 这偌大的花海都不见半个活物,因而这只蝴蝶的出现让秋之南颇感诧异。 她半蹲下身子问它道:“你叫我?” “是我。”蝴蝶的语音虽然微弱,却显出几分激动,“我刚才亦被困在那阵法中,姐姐你破了阵,也就相当于救了我。” “是吗?我好像没看到你啊。”秋之南很是怀疑,若它刚才同她一起被困在迷离阵的话,她怎会不知道? “我是在你之后被困的,当时姐姐集中心力破阵,我不好打扰,便未出声,因而你才没发觉。” “是这样吗?”秋之南并不确定同一个迷离阵能否困住两拨人,因而对他的话仍旧半信半疑。 蝴蝶道:“姐姐你怀疑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丛林中有机关,你千万要小心。” “你刚才不是说你在我之后被困吗?怎么知道丛林中有陷阱?” “我虽然被困阵内在后,但我来此处的时间可比姐姐早。昨日,我们运气比较好,未碰到这诡异的阵法,直接进入了丛林,可之后……”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痛楚和伤感,“所有和我一起来的伙伴都死在了林内,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我本想离开,却又触发了阵法,若无姐姐相救,怕也会死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谷中险境(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不解道:“你们来此处做什么?” “他们说,这谷中住着神仙,我好奇,就想来看看,早知这么危险,就不来了……” “你从何处来?” “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蝶类虽然大多聚居在蝶灵国,可也有小部分散落在外,显然眼前这个便是后者。未曾经历过蝶灵国的战乱,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终究是同类,她也不想为难他,只轻声道了句:“谢谢你,我明白了。” 她转身欲走,却又被它叫住:“姐姐,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怕,你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秋之南刚想拒绝,一回头就发现那只蝴蝶落地化为了人形。 竟是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 银色长发,微微卷曲,睫毛很长,眼神剔透,面容精致,额上有银色蝴蝶标记,连眸色都是罕见的银色。 她记得,银色乃王族所特有。 这孩子真的只是从小村庄来的吗? 她迟疑着问他:“你父母也和你一样,银色眸子,额上银色标记吗?” “我母亲是,父亲不是。”他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姐姐为何要这么问?” 这孩子的母亲大约身份尊贵,却爱上了一个平凡的男子,所以才离开蝶灵国避世隐居在此。这孩子应极少接触到其他人,怕是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秋之南便未点破,只道:“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停了一下,又道,“里面太过危险,你还是别跟我进去了。留在这里等我,或者直接回家去吧?” 小男孩似乎怕她抛弃自己一般,紧紧拽住她的衣角,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恳求道:“姐姐,我的伙伴都死在了这里,回去爹娘肯定要骂我……留在这里,我又有点害怕,姐姐你带上我吧?” “可是……”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可我相信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小男孩的眼睛里满是信任和崇拜,“那么难的阵法姐姐你都能破,里面的机关一定也难不倒姐姐的!” 秋之南尴尬一笑:“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我是……”借助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力量。这一点她自己都一头雾水,也没办法跟这个小男孩解释,只能略过道,“我自保都困难,带上你更……” “连你也要抛弃我吗?”小男孩难过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竹心的心忽然柔软得一塌糊涂,且不说他长得本就好看,单单是他这副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也让人放心不下。 思考良久,她终究是点了头:“好吧,你要跟来便跟来吧,不过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哦。” “嗯!”小男孩重重点头。 两人刚踏入密林,便立刻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外面明明是白天,这里却像是完全见不到任何阳光一般。 小男孩身上发出淡淡的荧光,照亮了他们周围小片区域。 秋之南讶异道:“你是夜光蝶?”据她了解,夜光蝶极为罕见,上万只里面也难找一个,蝶灵国有的也不过区区数十只。 “对啊,我随母亲。”小男孩笑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你叫什么名字?” “莫凡。莫非的莫,平凡的凡。” 姓莫?……这姓氏倒不特殊,看来他父亲的身份确实不显赫…… 她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好奇心太重了。他父母是谁,跟她有何干系?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见到风帝,求他救言。 她摇摇头,加快步伐。 周遭寂寥无声,他们脚步踏过树叶的“沙沙”声是唯一的声响。 秋之南忽然觉得,身边有一个莫凡陪着也不错。 起码能稍微缓解她心中对于黑暗和未知的恐慌。 “嗖!” “什么声音?”秋之南下意识停住脚步,凝神细听。 莫凡静静听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 是错觉吗? 秋之南抬脚准备继续走。 “嗖嗖嗖!”接连又响起几声。 她这次彻底听清楚了。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将莫凡扑倒在地,数支箭擦着他们头顶飞过,重重钉在树上。 这里太过漆黑,他们刚才一定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哪里设置的机关。 半晌没有动静。 这一波箭看来是停了。 秋之南稍微舒了口气,拉着莫凡起身,刚准备继续走,又一拨箭紧随而至。 这一次却是紧贴着地面射来。 她抱着莫凡飞窜到树上。 待箭声止息后,她才心有余悸地抱着莫凡跳下树。 这次,走得更为小心翼翼。 可仍旧触碰到了机关。 这一次的箭来势更为凶猛,且毫无章法,四面八方皆有。 秋之南只能以弓相挡。 沨叠弓非寻常之弓,林中那些箭像是也有灵性一般,还未触碰到沨叠弓便纷纷坠落。凭着沨叠弓对箭的震慑力,他们竟安稳无恙地出了丛林。 “姐姐,你这把弓好厉害哦,那些箭碰到它像是主动臣服了一般……”莫凡露出景仰的神色。 她摸摸莫凡的脑袋:“这弓是师父送给我的,它原本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但落在我手中也算是埋没了它。” 莫凡不太赞同道:“姐姐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妄自菲薄。这弓这么有灵性,却肯认你为主人,说明它是认可你的实力的。” 秋之南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讶然了片刻。 他像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忽然露出羞涩的神色,扭头便往河边跑。 秋之南看着手中泛着白芒的弓箭微微失神。 是这样吗?我是不是真的太过不相信自己了? 抬眸见莫凡已经跑远,她忙回神追过去。 通往山谷的台阶由大理石铺就而成,硬底鞋踏在上面敲击出一阵阵空蒙的声响,她和莫凡都走得小心翼翼。 若无意外,这将是去往夕风阁的最后一关。 会出现什么机关或陷阱,她根本无法预料。 “姐姐你为何要去夕风阁啊?”走着走着,莫凡忽然问她。 秋之南迟疑片刻方道:“求它的主人救一个人。” “救人?”莫凡像是有些不太理解,“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秋之南眼中有想念的神色:“很重要。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莫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问其他,扭头一蹦一跳地往山上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谷中险境(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本想让他小心一些,这里处处都有危险,可在山阶上走了这么许久也没遇到任何机关,她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或许这里根本没有任何陷阱? 刚想到这里,一阵云雾便飘了过来。 这云雾来得颇为蹊跷。 秋之南刚想叫住莫凡,就发现刚才还在前面的他不见了踪迹。 “莫凡,你在哪里?” “姐姐,我在这儿。你在哪啊?” 莫凡的声音近在耳边,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最初他的声音还时不时地响起,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云雾越来越浓,将这山阶悉数遮掩。 秋之南渐渐看不清脚下的路。 山间空寂一片,只余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莫凡?莫凡?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无人回应。 秋之南的心刹那间慌张得厉害。 是她掉以轻心了。 风帝那般谨慎的人,怎会在此留下疏漏,让旁人能轻而易举地上得夕风阁去? 她无头苍蝇一般在石阶上奔走,叫着莫凡的名字,一声一声,带着渺远的回音。 可莫凡始终没有回应。 她的声音到后来带了些许恐惧:“你到底在哪里啊!莫凡……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啊!”一声惨叫忽地响起。 随后是一声凄厉的叫喊:“姐姐救我!” “莫凡!”她忙顺着声音奔过去,却因为看不清路,险些从狭窄陡峭的石阶上翻下去,还好一堆灌木丛挡住了她。 她顾不得自己被擦破的手臂,匆忙爬回石阶上,再次顺着发出惨叫的方向奔去,连声呼喊他的名字:“莫凡……莫凡?” 始终不见人影。 她找得几欲崩溃时,浓雾终于一层层地散开了。 她在石阶最下方见到了莫凡的身影。 小小的一团,蜷缩着身体。 他身上插满了一根根细密的银针,周遭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神色极度痛苦,冷汗流下沾湿了前额的头发。 “怎么会弄成这样?”秋之南颤抖着声音问他,手指想要触碰他的身体,可还未触及,他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于是不敢再动,迟疑着问:“我该怎么办?” 莫凡虚弱道:“我走着走着,忽然间看不到你了,心中着急就不知踩到了什么陷阱……这些银针悉数射来,我不知往哪里躲……姐姐……我好痛啊……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大约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痛楚,他唇边咬出了一圈血印,脸色也褪成了惨然的白,他艰难道,“姐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不管你呢?”秋之南再次伸手试图去拔掉那些银针,可一触碰,他便连声惨叫,“啊!好痛啊!姐姐……别动!求你了……” 秋之南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无从下手,心中慌乱而无措。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在脑中回想自己学过的疗伤术,一个个地往莫凡身上试,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莫凡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她心中恐惧得厉害。 她曾看着牧昕死在眼前无能为力,如今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人死去? ——她不要! 她几乎有些偏执地把自己所有的灵力都往他身上输送,希望能救他一命。 至于把灵力都给了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姐姐……别……犯傻……”莫凡握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的举动,却被她抬眸时,眼中的伤痛和绝望给灼伤了。 莫凡愣了愣才道,“姐姐……我与你……本素不相识……你这样……根本不……不值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秋之南眼中有泪,唇边却有淡而轻的笑,她摸了摸他稚嫩的脸庞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眼前,我做不到。” “那你要做的事情呢?要救的人呢?都不管了吗?” 秋之南迟疑了一下,才温声道:“我不一定会死。待你有起色,我便带你一起去见风帝,求他救你一命……”此刻,她唯有抱着最好的期待,做最大的努力。 “可万一你拼尽全力也救不了我呢?” “若真那么不幸,只能怪我时运不济罢……”她也怕,怕她拼了命也无能为力,可什么都不做,要她如何心安理得? “姐姐,你可要想清楚,这几乎是以命换命……”莫凡眼中有复杂的神色,“万一我们都死在这里……” “世上之事,哪里有那么多确信无疑?我只知道今日我不救你,任由你死去,即便我救了要救之人,也会后悔一生。”她微微一笑,轻叹口气,“莫凡,试试才知道结果,不是吗?” 莫凡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在她输送灵力给自己的时候,莫凡轻微开口道:“姐姐,不必了。” 秋之南以为他是不愿连累自己,安慰道:“我不要紧。” 他忽地坐起,拉住她的手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秋之南话音未落,便见他握拳振臂一挥,原本插在他身上的银针全部脱离,一根不落地落到了他手中,那些血珠也全都纷纷坠地。 他竟毫发无损! 莫凡见秋之南呆怔的模样,轻声道歉:“对不起,姐姐,刚才所有皆是假象……这,不过是对你的考验。” 秋之南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考验?” “我是父亲设下的最后一关陷阱,为的是阻止你进入夕风阁。” “父亲?” “便是风帝。” 秋之南愕然:“风帝?你是风帝的亲生儿子?言他还有个弟弟?” “言是谁?”莫凡眨巴着眼睛,显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是……”秋之南本想解释,可想到刚才的事情不免又有些生气,“先别管他是谁,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他手中的银针,“怎么这些针一点都没有伤到你?” “这些银针是我的武器,不会伤害我。至于那些血珠,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你未曾察觉有异乃是因为你未怀疑过我会使诈,不曾探查罢了……我一直等在那片花海里,便是等人出现,然后取得此人的信任,趁机考验他。刚才我身陷险境,若你舍我而去,是决计到达不了夕风阁的。更有甚者,我会杀了你。”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面上没有了当初的天真与稚嫩,只剩一派冷然。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与我无关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看着这样的他,心中一寒:“考验便考验,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骗人?你们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莫凡的面色露出几分歉疚:“父亲说,世人大都带着面具,以假面目示人,善于隐藏本性,难以分辨其善恶,唯独在那样危险的情形下,所作所为方能暴露本性。想要进入风澈谷的人实在太多,为了保护家园,我只有这么做。” “即便如此,你还这么小,风帝他为何非要你来做这件事?谷里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 “父亲他说,谷中守卫至关重要,他不放心其他人来做,何况谷里确实也不剩多少人了……此前一直是他亲自守卫,可那样他又累又没有时间陪娘亲。我不想看到娘亲难过,也不想看到父亲那么辛苦,所以一直拼命学习术法,六十年前父亲才终于同意我来守卫风澈谷。” 莫凡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一般,话说得又快又急,“我今年五百六十岁了,已经不小了。而且,谷里除了父亲已经没人是我的对手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秋之南对风帝的做法仍旧不太认同。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感受到那么多的恶意,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真的好吗? 无论是对言,还是对莫凡,她觉得,他都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 不过既然莫凡做得心甘情愿,她身为外人也不好多做评判,只好道:“现在我算是通过了你们的考验吗?” 莫凡点头,面上有几分喜悦:“姐姐可是我守卫风澈谷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通过所有考验的人呢。” 秋之南苦笑:“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 莫凡没有听出她话语中淡淡的嘲弄意味,兴致勃勃地拉了她的手道:“我带你去见父王。” 上山的途中,秋之南忽然想起一事,问他道:“你母亲是银色夜光蝶,这一点你未曾骗我吧?” 莫凡道:“这件事是真的。” 秋之南想到此前对他父母身份的猜测,不觉好笑。 他母亲身份尊贵,他父亲却也并非凡人。 莫凡这孩子,其实是天之骄子啊。 夕风阁近在眼前,秋之南反倒忐忑起来。 风帝的性格他只从言和独孤铖的描述中听过,那并非一个好相处的人。 可看莫凡提起父亲时的态度,却似乎和她想象中又有些不同。 他本该在九天之上受人顶礼膜拜,如今虽离开天界,却仍旧是半神之尊,是她无法企及的存在……而且这个人,可是言的亲生父亲啊! 莫凡似乎没有留意到她复杂的神色,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冲里面叫了声:“父亲。” 殿内空无一人。 莫凡对她道:“姐姐稍等片刻,父亲大约在后殿,很快就会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抹白色便从殿后行来,不徐不疾,仿若揽尽月华,清冷慑人。 他面沉如霜,眸若寒星,发丝银白,身长如竹,超然脱俗。 秋之南看着他,恍惚了一下。 他的样貌与言实在太过相似。 而气质里的冷漠和疏离,更是如出一辙。 若非风帝明显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一些,秋之南险些以为言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是否因为这过于相似的样貌,秋之南心中对他的畏惧感忽然间淡了许多。她恭敬地跪伏于地,叩首道:“小女秋之南,拜见风帝大人。” “能毫发无损地通过我设置的机关陷阱,你确有几分本事。说吧,到我风澈谷来所为何事?”风帝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冷淡,三分淡漠,三分无谓,一分狂傲。 “我来此,是想求您救一个人。” “何人?” “言逐风。” 风帝本斜倚在殿前一根白玉柱子上,此刻微微站直了身体,淡淡道:“你是他什么人?”他这问法便说明他对言并非全无关注,否则他先问的当是,言逐风是何人。 秋之南道:“他是我所爱之人。” 风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你可知,他早已脱离我风澈谷,与风澈谷再无瓜葛?” “我知道。若非迫不得己,我也不会冒昧前来叨扰您。可普天之下,如今唯有您能够救他了!” 风帝不解:“发生了何事?” 秋之南遂将与黑伦国之战简略地说了一遍,而后才道:“他性命垂危,只余一口气尚在,请求您务必救救他!” 风帝沉默了许久,方道:“你可知他本人意愿?” 秋之南愣了一下,看他,不解其意。 风帝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简简单单下了逐客令:“我救不了他,姑娘还是请回吧。” 秋之南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冷淡的反应,急道:“风帝大人,您不试试怎就下此断言?您如今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说救不了便是救不了。”风帝态度冷硬地打断她,像是毫无回转的余地,言毕更是欲拂袖离去。 秋之南不肯放弃,执意道:“言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过去您已经放弃了他一次,难道又要再放弃他一次?这七百多年来,难道您就没有一刻后悔过?” 风帝的脚步因她这连番质问停了停,扭头看她的目光又冷上几分。 秋之南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生硬无礼,可她顾不上了,言的命都快没了。 即便被他怒视着,她也仍固执道:“风帝大人,我知道我冒犯了您,您过后要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可是言他等不了了!我不信您是那般绝情冷酷之人。若您从未在乎过他,怎会跟国主说要他善待的话;若您从未关注过他,怎知他如今是何名姓?” 风帝面上冷漠不减分毫:“你无需多言,我和他的父子情分已尽,他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与您无关?”秋之南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眼看他转身又要走,她咬牙起身,跑到他面前,把那个盒子摸出来打开道:“风帝大人,这件东西您还记得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时初见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盒内的碧玉镯散发着柔和沉静的光辉,一如当初那个恬静温柔的女子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风帝眸色显出几分痛楚来。 空气中凝滞了片刻。 秋之南正欲开口再劝说,一阵狂风骤起。 殿中层层叠叠的纱幔扬起,遮挡了秋之南的视线,也阻隔了她与风帝之间的距离。 她心中有不太妙的预感,下意识用手分开碍眼的纱幔。 可风帝已经不在了原处。 盒中也空无一物。 他带走了碧玉镯。 带走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秋之南握着空盒子,缓慢地坐倒在了地上。 心中一片惨然无望。 她以为风帝他终归是会念些旧情的。 可他却绝情至此。 云秦说,若没有其他办法,言熬不过半个月。 现下已经不剩多少天时间,她是在这里等风帝回心转意,还是回去陪着言度过最后的时光? 她凝神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一直处于震惊失语状态的莫凡终于回了神。 他看了眼秋之南,又看了眼风帝消失的方向,神色极为复杂。 停了片刻,他半蹲在秋之南身前迟疑着开口道:“姐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父亲他曾舍弃了我的哥哥?” 秋之南抬眸看着眼前莫凡稚嫩的脸庞,心中颇感歉疚。 若非她闯来,点破这一切,莫凡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也不知道风帝曾做过怎样的事情。是她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扰乱了他的生活。 她低着头道歉:“莫凡,真是对不起。” 这等于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莫凡其实刚才心中就已经有了结论,再问不过是想要确认罢了。 他怎么都没办法相信,父亲曾做过那样一件事。 他盘腿坐在她面前,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方缓慢开口道:“很久前,无意中,我便从侍女姐姐们的交谈中听到过听风这个名字,她们说起他时,颇有些惋惜……可我问她们他是谁时,她们却闭口不谈,随意糊弄过去。后来,我问过母亲,她却只是摇头……”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问父亲,却不敢……父亲他虽然对我极好,可我还是有些怕他。而且,有时候我总觉得,他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看着其他人……我现在明白,他其实是把我看成了哥哥吧?”他微微垂下眸子,声音沉闷道,“我是不是夺走了本该属于哥哥的东西?” 秋之南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道:“言离开时,你尚未出世,风帝若想给他疼爱与关切,怎会吝惜?言未曾得到的和你所拥有的从来都不冲突,所以你别这么想……” “可是,若哥哥还在谷内的话,我拥有的爱就没有这么多吧?” “风帝或许是因为对言心有愧疚,所以才加倍对你好,但也有可能,风帝本身就更喜欢你,毕竟言从未感受过风帝的疼爱,也从未得到他的赞扬。可是,无论哪种,风帝对你的爱都是你应得的。你别想太多了,言的遭遇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从来不欠他什么,甚至于你还替他承担了他该承担的责任,守护着风澈谷。他若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吗?”莫凡有些不确定地看她,好奇一般道,“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的哥哥他啊,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秋之南露出怀念的神色,细细地把他们之间的过往一点点地讲给他听,好让莫凡心中对言有个清晰的认知,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待说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殿内无光照明,窗外却有月色透进来,莫凡周身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因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地方倒也不暗。 “真想见见他啊。”莫凡露出向往的神色,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我不知道父亲当初为何要抛弃哥哥,也不知道他如今为何不愿去救哥哥,可我心中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冷漠之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姐姐你别怪他。” 秋之南微微摇头,她有什么资格怪风帝呢? 风帝救言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她早就预想过这种可能性。 她只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会求父亲的。”莫凡一字一顿、眼神倔强道,“那样的哥哥,我绝对不会让他死!” 秋之南虽然知道他去也不会有多大改观,却仍旧诚心诚意地道了句:“谢谢你,莫凡。” ****** 风帝一人在冷霜树下站了许久。 一千两百多年了。 他爱的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久到他居然有些想不起她当初巧笑倩兮的模样。 他将那段记忆封存在碧玉镯中,以为这样便能解脱。 可直到今时今日再次见到这镯子,方发觉,根本忘不掉。 七百年后,他终于才敢去回想那段过往。 ****** “你醒了?”甫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柔美的脸。 女子眼中有明显的关切,表情却憔悴不堪。 又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以为这样做戏就能赢得他的怜惜,真是荒唐可笑、愚蠢至极! 风帝在心底冷笑,重新闭起眼睛。 女子却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排斥一般,关切道:“你感觉如何?我们带出的伤药都被风沙给掩埋了,仅有的……” “出去!”他未睁眼,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和歉疚,却仍旧轻柔,如同微风拂过:“吵到你了吗?抱歉啊,可是药你总得先喝了……熬了很久呢。” 他不理会她,闭眼调息,将她的声音自发屏蔽。 心中微微冷哼,真是笑话,他堂堂半神之体,需要喝什么药? 女子没有等到他的答复,也没有坚持,抬脚便往洞外走去。 他耳边落得清净,正欲凝神运转灵力修复受损心脉,忽听“咚”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他不自觉地抬眼看去。 那女子不知为何瘫倒在地,嫣红的头发铺了一地,像是一朵盛极的莲,美极艳极。 他全无欣赏的心思,只当她是故意装弱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冷哼一声,重新闭上眼睛调息。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本名扬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气息运转一周后,风帝再次睁开眼,发现那女子仍旧躺在原来的地方,姿势都没变过。 难道真的晕了? 他试探着叫了她一声:“喂!” 没有任何回应。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起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再不喜,终归不能任由她死在面前。 女子发丝凌乱,挡住了半边脸。她胳膊肘处有蹭出的血迹,面容和唇色均苍白得可怕,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一样。 “难道说……?”风帝自言自语地瞥了眼自己被包扎得完好的伤口和一旁的药碗,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解了一些事情。他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记忆这才开始回归脑海。 他因出言不逊、言行乖张惹恼了天帝,被天帝派来的天将一路追杀。原本,他半神之体又拥有天生灵力,仙界几无对手,无奈他们太过无耻,以车轮战几天几夜耗尽他的气力,而后将他重伤。他耗费最后一丝灵力,借助风沙遮掩行迹,却不知自己落到了何处。 如今看来,他昏迷后当是眼前这女子救了自己。 他的伤若无外界干扰,本能自我修复,但这女子既然在不知情况下救了他,甚至为了照顾他而疲惫至昏迷,他仍算是亏欠了她。 想到这里,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自己刚刚躺过的简陋的铺盖上。 正想输送灵力给她,洞外却进来一人。 深眉阔目,面容俊朗,身材健硕,手中提着一只刚打来的兔子。 他满脸的喜悦在见到洞内情形时转为不容忽视的怒意。 风帝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那人揪住衣领抵在了墙上,恶狠狠道:“你这个混蛋对夕泠做了什么?” 风帝垂眸看了眼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天蓝色的眸中微微带了几分不满:“你是谁?” “我是她的未婚夫!” 风帝微微勾起唇角,冷嘲道:“既是她的未婚夫,不照顾好她,反倒怪到我头上,是不是太过没有道理了些?” “若非为了你,我们早该赶路,而不是耽搁在此,连吃的都找不到!她为了照顾你,更是四天四夜不曾合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风帝微微诧异,面色却不改分毫,依旧刻薄到无情:“我并未强迫她照顾我,她昏倒为何要怪到我头上?” “你!”那人被他气得够呛,眼中怒火大炽,正准备拔刀相向的时候,那女子却悠悠醒转,问他,“阿铖,你在做什么?” 男子狠狠地瞪了风帝一眼,半蹲在女子面前,放低声音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何会昏倒?” 女子摇头,虚弱道:“他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太累了就睡着了,你别担心。” “仅仅如此?”显然,他并不信。 女子却有意转移了话题,看向他手中的兔子道:“风沙过后,这里寸草不生,一只活物都见不到,你从哪里猎来的?” 男子的注意力被顺利转移:“我带着属下走了很远,才抓到这只兔子。本来想多猎几只回来,可又怕你有危险……” 女子柔声道:“难为你了。”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男子握了她的手,正欲详说,洞外忽然有人回禀,“主上,有不明人士正朝这里靠近,我等该如何应对,还请您示下。” “可看清多少人?” “五人。” 那人沉思片刻,起身,视线从扬身上掠过,冷冷道:“你听好了,孤乃驭魔国之主独孤铖。孤不信你,可如今形势不明,我方又人手不足,只能把夕泠暂且交由你照看。她终归救了你的命,孤希望你知恩图报。否则,孤必亲取你性命!” 风帝心道,原是驭魔国国主。 驭魔国他倒是有所耳闻。 只不过,知之不深。 这个国主更是不知底细与脾性。 独孤铖威胁完他后便出了洞口,没多久,洞外便传来一个声音:“阁下是否见过一个白衣银发蓝眸的男子?” 听声音,是雷帝,此次奉天帝之名前来追杀他的领头之人。 风帝轻微勾唇,倒也不惧,心道,此番看来是躲不过了。他对独孤铖会帮他不抱希望,正欲起身,洞外的独孤铖却道:“不曾见过。” 风帝微微诧异,他没想到他刚才那个态度,这人竟还会替他遮掩。 不过雷帝是什么人,怎会为他三言两语所蛊惑?他迟早会冲进来。 想到这里,风帝迅速扯掉胳膊上包扎伤口的布条,正欲把腿上的也给扯了时,却听那女子问:“你在做什么?” 风帝向来不屑跟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可眼前之人终究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便耐着性子朝洞外努努嘴道:“你也听到了,他是来找我的。我带着这些累赘,没办法跟他打。” 女子道:“你不必跟他打,我们会保护你。” “保护我?”像是觉得她的话太过天真一般,风帝轻笑出声,“姑娘,你可知外面是什么人?而我又是什么人?” 女子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一字一顿道:“我本名扬。” 像是在配合他的话一般,外面雷帝的话也同步响起:“我乃天帝麾下四方帝君之一的雷帝,奉天帝之名追击风帝扬。若你们知晓他的下落,务必告知。若有意隐瞒的话,天帝怪罪下来,可不是你魔界一个小小的国主能承担得了的!” “那又如何?”独孤铖寸步不让,“孤的王妃在内歇息,岂容你们肆意乱闯!” “风帝……扬?”夕泠的视线移到他面上,语气难掩惊诧。她还以为,自己救下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天界之人,四帝之尊,结巴道,“我、我……” 风帝道:“你不必惶恐,我若在意这身份,也不会惹怒天帝,乃至被追杀,落到这般境地。” “你当真不让?”洞外雷帝的话语渐渐没有了耐心,显然打算硬闯。 “孤今日纵然与天相抗,也绝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风帝对独孤铖的硬气颇感诧异,自语道:“为了维护一个毫无干系之人,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他并非仅仅是为了维护你,更是为了他和我着想。”夕泠道,“你既然在此地,便与我们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能帮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风帝恍然道,没错,以雷帝的性子,若是发现他果真在此,这二人势必会被他当作同伙或杀或带回天界。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承认,毕竟雷帝无确切证据。再加上,雷帝并无主动挑起与魔界争端的勇气,能不能打起来还很难说。 而他若真的一意孤行的话,日后天帝追究起来,还真不好说孰是孰非。 雷帝似乎陷入了迟疑中,外面半晌没有动静。 事已至此,风帝倒也不在乎外面的情形了。雷帝若能离开省去麻烦倒还好说,若雷帝执意要闯,他也不惧。 风帝随手拈起一根草枝放进嘴里嚼着,懒洋洋道:“你为何要救我?就不怕我是坏人?” “见有人受伤,便救了,哪里会想那么多。”夕泠似乎很是疲惫,微微阖上眼眸,语音轻微道,“而且,我不认为你是坏人。” “哦?”风帝嘴角勾起一抹笑,“若我真不是个好人呢?” 他毫无预兆地翻身而起,两臂支在她身侧,缓慢贴近她面颊。 后者察觉他气息靠近,倏然睁眼,想躲,却被他困在怀中,被迫与他对视。 风帝这么做本是玩笑之举,纯粹是想要试探对方的反应,可不知为何看着咫尺之间她的眸子,突然就失神了。 眼前的女子很美,甚至比他见过的大多天界女子都美,可他从不是会被表象所迷惑之人,他将自己的失神归结于她的眼神太过明亮清澈,像是世间最为清澈的一汪泉。仿佛一旦印刻上了什么东西,便会彻底留下印记一般。 两人对视良久。 半晌,风帝翻身坐起。 夕泠抬手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一般。 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 洞外渐渐响起打斗声,显然雷帝打算不顾后果,一意孤行,风帝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吐出嘴里的草枝道:“他并非雷帝的对手,我去帮他。” “你不能去。”夕泠忙伸手拉住他,“你若出去,就坐实了我们帮助你的罪责。” “他若不敌,雷帝仍会进来。到时结果一样不说,他的命还不一定保得住。” “可是……”她想说,你若去,那你的命就也保不住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风帝心有所感,看她道:“你在担心我?” 夕泠没有回答他,只沉思片刻,从怀里拿出一物缓缓展开,动作轻柔细致像是怕碰坏了它一般:“莲漪国以手工艺闻名,机关精巧,帮人藏身并非难事,我能帮你。” 风帝只见她动作,却不见她手中之物,诧异道:“莲隐布?你是莲漪国皇室之人?” 夕泠颔首:“我名颜夕泠,乃是莲漪国公主。这莲隐布本是父王送给我的陪嫁之物,要我在危急的时候用。我想,现在便是合适的时机吧。” 风帝道:“据我所知,莲隐布只能为本族之人所用。” 夕泠颔首:“是这样没错。莲隐布若人人皆可用,必然人人觊觎,给莲漪国带来莫大的祸患,那并非创造者所期望的。因而它出现之初,便被加了一层术法限制……只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她取下腕上的碧玉镯递到风帝眼前,“若拿到主人贴身之物,莲隐布感受到熟悉气息,便能护外族之人一次。” 风帝并不伸手去接:“一次的意思是?” 夕泠见他察觉,实话实说道:“一次之后,莲隐布效用尽毁,无法再用。” 风帝面色复杂:“莲隐布世间只余此一件,你真要浪费在我身上?” 夕泠抬眸看他,淡淡道:“并非浪费。”说完又像是觉得不妥一般,微微垂下眸子道,“我这么做,终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风帝本不愿他人为自己牺牲到这般地步,可想到他若真一意孤行出去,确实会连累到他们,只好轻声道了句:“如此,便多谢了。” 夕泠将莲隐布展开披在他身上,两人视线相接,均是一怔。 风帝看着她微微错开视线,眸底忽地有了些柔软的神色。 几千年来,无论多少女子对他献殷勤,他内心始终波澜不惊,可这次,不知为何,明明她简简单单的举动,却让他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来。 他一生虽然狂放不羁,不羁于物,也从不在乎世俗之见,但心中明白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更何况,那个人此刻正竭尽全力替他抵抗雷帝。 因而即便心有所动,他也什么都没说。 独孤铖并非雷帝对手,这一点风帝所料不差。 他刚藏好没多久,雷帝便带人闯了进来。 洞内只有一女子的事实让雷帝有些无法接受,纵然这个山洞一眼能够看穿,他还是带人仔仔细细地全部搜查了一遍,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可什么都没有。 独孤铖拖着重伤的身体挪了进来,起初对风帝不在此处也颇为诧异,可他很快把这层讶异掩饰了过去,眉目冷然地对雷帝道:“这里可有阁下要找的人?” 雷帝没想到风帝果真不在这里,面子一时挂不住,迟疑片刻对独孤铖拱手道:“抱歉,是我莽撞,还望国主见谅。” “你不顾孤的反对,执意闯入洞内,不仅重伤于孤,杀了孤所有亲信,还惊扰孤的王妃,就只有区区‘见谅’二字?你真当孤能任人欺凌,任你想搜就搜,想打便打?”独孤铖本就是魔国之主,此话一出,气势凛然。 雷帝沉思片刻道:“国主想要如何?” 独孤铖咬牙道:“此事孤定要向天帝讨个说法!” 雷帝道:“无需国主费神,我回去自会向天帝请罪。” 独孤铖看他:“孤怎知你不是故意敷衍?” 雷帝怒道:“我四方帝君岂会做出如此出尔反尔之事?!” 独孤铖反问:“你刚才不也是罔顾孤的意愿,执意闯入洞中吗?此刻,要孤如何信你?” 雷帝咬牙道:“你待如何?” “孤要你自损修为千年,在孤有生之年,不许踏入驭魔国一步。即便日后相见,也要礼让三分。” 雷帝面色阴沉,却也没有跟他讨价还价,一言不发地废去八百年修为,而后立书为凭。 第两百章 风沙之阵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雷帝离去后,独孤铖方问夕泠道:“他人呢?” 风帝掀开藏身的莲隐布,不无嘲弄道:“国主还真是会利用一切可利用之机。” 独孤铖冷冷斜睨他道:“这祸端也不知是谁带来的,孤又是为了谁落到这般境遇。”他此刻形容狼狈,一臂被废,浑身是伤,显然刚才经过一番苦战。 风帝虽对他做事风格不满,倒也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刻意缓和了语气道:“国主与王妃的恩情,我铭记在心,若有需要我做的,两位大可直言。” 颜夕泠刚想开口道:“不必……”便被独孤铖打断,“孤的确有一事需要劳烦风帝大人。” 风帝微愣:“何事?” 独孤铖道:“因风沙之故,孤所带宫人大多被掩埋,生死不知,而今日孤亲信更是悉数折于此,孤又为雷帝所重伤,此地离驭魔国路途遥远,孤怕无法保证夕泠的安全,因而想请风帝一路随行,不知可否?” 说是随行,不过是要他护卫罢了。 风帝虽然千万年来不曾受命于谁,但他不想欠此人恩情,也不愿日后跟此人有更多接触,因而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好。” 夕泠虽觉不妥,可看风帝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只好沉默不语。 由于三人或伤或疲,休整了几日,这才上路。 一路上,风帝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护卫的角色,将所遇障碍尽数剪除。 不知是否是他半神之血的缘故,一路时不时有妖魔窜出来,想要吸食他的灵力。纵然在风帝手中,他们不过蝼蚁之辈,对付他们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也无需耗费多少精力,可多了,总会耽搁时间,把这段路途越拖越长。 如今,风帝周身的伤势经过休整几乎全部复原,灵力也悉数回归体内,很想带着他们御风而行,以节省时间,但终究还是顾忌会被天界之人发现行踪,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但他的下落几日后仍是被天界之人所发觉。 并非他泄露行踪,而是实属运气太差。 客栈中,他们偶然撞见了来追击风帝的某一批天兵,虽然这些人实力并不强,但风帝在此的消息仍被传递回了天界,雷帝遂带人气势汹汹地赶来。 当他发觉风帝身侧的独孤铖与颜夕泠时,便知晓当初被骗,当即怒火大炽,出手尽是杀招。 虽然风雷与风帝均属四方帝君,但若论实力,相差却非一星半点。 雷帝知晓自己并非风帝对手,本还打算如法炮制以车轮战耗尽他的气力,无奈风帝这次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几乎是立刻召出了风沙。 而下一瞬,三人的身影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沙斩乃是风帝之隐招,此次是他全力之下化出,范围蔓延数千里,过处寸草不生,与上次勉力化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雷帝知晓,只要风帝气力不尽,风沙便不会断绝。 若等风沙平息不知要等到何时。他看着眼前蒙蒙一片沙尘,迟疑片刻,终究是一脚踏了进去。 雷帝以雷包裹自身,在漫天风沙中稳住身形。 可这风沙并非仅仅只是风沙而已。 它里面诸多孔洞,一个孔洞便是一处陷阱。 上次他们便是被这些孔洞耽搁,才让奄奄一息的风帝逃出生天。 雷帝咬牙切齿道,这次,绝不会再让你逃了! 另一边,风帝带着独孤铖与颜夕泠在风沙中穿梭自如,如履平地。 既然已被发觉,他便没必要再掩饰实力,尽早将他们送回驭魔国,他方能早一日解脱。 可独孤铖却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揪着风帝不放:“原来将孤带来宫人悉数掩埋的是你的风沙!” 风帝反问:“那又如何?” “因为你要活命,他们就得无辜丧命?!那可是数百条人命!”独孤铖本以为那是天灾,却没想到竟是人祸。 风帝道:“我当时神志不清,根本不知四周境况如何,怎知他们会被牵连其中?更何况,看到风沙袭来,他们难道不知要躲?” “你的意思是,是他们自己找死?” “我未曾这样说,国主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风帝耐心渐无,扯下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冷冷道,“生死一线之际,误伤他人性命,我很抱歉,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死都是我造成的。”他斜睨着独孤铖,“他们是你的臣民,难道不该你去保护?以你的实力,若要护住他们并不难,可你扪心自问,那时你在做什么?你可曾尽到了国主之责?” 独孤铖愣了一下,风沙袭来时,他只当是寻常风沙,判断失误,察觉不对时,只来得及护住颜夕泠,致使其余诸人皆被风沙掩埋。他的亲信若非身手好,怕也难逃此劫。“是我的疏忽没错,可若非你引来风沙,我们怎会遭此横祸?归根结底,是你的错!” “身为国主,却连判断危险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如今出了错,反怪在他人头上?日后,若遇到同样的情形,难道你寄希望于别人能够网开一面或是心慈手软?” 风帝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字字诛心。 独孤铖明白,是他不够强。 可要他如何肯承认? 他愤愤然一甩手,一头扎进了风沙中,不愿再借助风帝的任何力量。 走出几步,他蓦然想起颜夕泠还在原处,本想回头带着她一起离开,一转头,却愣了。 身后空无一人,唯有绵延不绝的风沙。 他试探着叫夕泠的名字,一张嘴却吃了满口的沙子,话音也全部被风沙阻隔。 他明白,不出这风沙阵,大约是无法找到夕泠的下落,只能埋头继续往前冲。 夕泠在独孤铖负气离开时,本想跟上他,可见风帝的神色又忍不住开口替独孤铖道歉:“对不起,他只是没办法接受。” 风帝眸色沉了沉道:“我明白。” 夕泠冲他微微行了一礼,本想追上独孤铖的脚步,一抬眼,身前早没了他的踪迹。 风帝道:“这阵中踏错一步,便会进入另一空间。我现下无法感知他被卷到了何处,亦无法撤去风沙屏障。你若信我,先跟我走罢。” 颜夕泠明白眼下是何情形,是以并未拒绝,只轻声道了句:“劳烦风帝大人了。” 第两百零一章 真心假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风帝近旁本能自发屏蔽风沙,但夕泠顾忌着男女之别,始终与他保持着几人之隔的距离,乃至被风沙吹得左摇右晃,终是身不由己地扑倒在风沙之中,许久都没能站起身来。 风帝回身拉她起来:“我知你对我心有芥蒂,但还是离我近些比较好。否则我难以保证你的安全。” 夕泠嗫嚅道:“并非心有芥蒂,而是……” 可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风帝瞥到她面上微微的红,意识到什么,放开她的手重新走在前面,但这次步伐明显放慢了许多。 颜夕泠跟在他身后,仰头看着那抹白色身影,看他飞扬的银发和仿若漫步花丛的闲散姿态,悄悄叹了口气。 此处寂静无声,她的这声叹息仍被风帝敏锐捕捉到了,他停住脚步看她:“你因何而叹息?” 颜夕泠神思不属,没留意到他脚步突地停下,这一下直接撞到了他怀里。 急急忙忙退出来时,已经面如红霞。 不敢抬头,她只垂眸看着地面,胡乱编了个借口道:“没事,只是有些想念父皇母后了。” 风帝像是在思考什么,没有回话。 半晌,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走了多久,风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爱他吗?” “谁?”夕泠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问的是谁后,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他是父皇替我选的夫君。” “所以,你不爱他?”风帝脚步未停,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夕泠想了想道:“爱不爱,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是最适合我的人,也最能解父王烦忧之人。” “是吗?”风帝回了轻飘飘的两个字,虽然语调像是和此前无异,夕泠总感觉从里面听出几分轻嘲来,忍不住抬眸看他道,“你天生尊贵,不受约束,甚至连天神身份都能轻而易举地摒弃,可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凡事考虑太多,怎会快乐?” “若世间之事都能这么简单,怎会有那么多不如意?我真的很羡慕你,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顾虑其他。”夕泠微微偏头,眸中清晰地印刻着他的影子,像是有几分感怀,“世间人大多俗人,总会被俗事所扰,我亦如是。” “所以你为了你的国,牺牲你自己。”风帝这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夕泠沉默片刻方道:“他待我很好,无所谓牺不牺牲。” 独孤铖从风沙中穿出来时,便听到他们这么一番对话,再感受到他们此刻略有些暧昧的气氛,不由醋意横生,怒火中烧,一把扯过颜夕泠,对风帝冷冷道:“我与夕泠之间的事情,无需外人插手。” 风帝不置可否地笑笑,抬脚落下,下一瞬,风沙止息。 ——他们已然回到驭魔国都城外。 “我职责已毕,就此告辞。”风帝不欲多留,拱手便走,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那碧玉镯递给颜夕泠道,“此物还给姑娘,多谢姑娘援手。” 颜夕泠神色复杂地接过,还未说话,忽被独孤铖一把捏住手腕质问道,“此镯为何会在他手中?” 力气大得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颜夕泠低呼了一声:“痛,你先放开我。” 独孤铖眼眸充血,恶狠狠道:“你回答我,为何要将此镯给他?!” 风帝本不欲多事,可看颜夕泠痛苦不堪,独孤铖又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的情势,终是忍不住施法将颜夕泠解救出来,而后方道:“区区一个镯子,你何故动怒至此?” “区区一个镯子?你还敢说?!”独孤铖像是一头失控的狼一般,朝风帝扑过去,却被风帝身前屏障所挡,靠近不得。 风帝猜到他误会了什么,无奈多说了一句:“她是为救我,并无他意。” “救你与碧玉镯何干?”停了停,他想到什么更加怒不可遏,盯着颜夕泠道,“那日,你为了掩雷帝耳目,用了莲隐布是吗?我以为他消失无踪是他自身用了什么障眼法,原来如此!哈哈哈……”他狂笑出声,状若癫狂。 “事出紧急,当时唯有此法,”颜夕泠试图向他解释,“若不这么做,你……” 话未说完,被独孤铖硬生生打断,“当初,我可是想让你拿出莲隐布给我看一眼,你都不肯。如今却用在他身上,当真可笑至极!在你心里,我不如他是吗?” 颜夕泠急道:“不是这样,我是为了……” 未出口的话再次被暴怒的独孤铖打断:“既是如此,我娶你何益?” 颜夕泠忽地意识到什么,眸色一沉:“你向我父皇求娶我为妻,难道只是为了拿到莲隐布?” 独孤铖大约是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居然承认了:“不然,你觉得我费尽心机接近你是为了什么?” 颜夕泠微微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我还当你是真心想要对我好,真心想要替莲漪国解除危机,原是为了那块布……”她摇摇头,眼中有泪摇摇欲坠,泪落下前,她扭头便往都城外跑,“竟是我看错了你!” 独孤铖似乎想追,却被身前风帝屏障所拦,只好转移视线着看面前的白衣男子:“如今,你得偿所愿了,满意了?” 风帝看他一眼,摇摇头,却并未撤去阻拦他的屏障,任由他在身后叫嚷不休。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她。 风帝是在一片竹林中找到的颜夕泠。 那时,她正看着头顶清冷的月,面色空茫孤寂。 察觉到声响,她偏头看去,看清楚来人是风帝后,不发一语地调转视线继续看着那轮月。 风帝站到她身侧,为她披上一件衣服。 夕泠一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方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风帝没有回答,只负手同看那一轮月。 夕泠似乎也并不在乎能否听到答复一般,自顾开口道:“那年,莲漪国遭逢旱灾,颗粒无收,民不聊生,父王一夜白头,向他国借粮却无一国肯援手的时候,是独孤铖出现解了莲漪国之困。父皇对其感恩戴德,旱灾缓解后,问他想要什么报答,他却只要我嫁他为妻……” 第两百零二章 避世之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颜夕泠唇边有笑,却并未到达眼底:“他信誓旦旦许我王后之位,言说,此生不会再另娶他人。我虽觉得一切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真实,却仍是信了他。即便,我知道,我不爱他。可为了回报他对莲漪国的恩德,为了他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仍是义无反顾地嫁了。可谁曾想,这梦碎得这般快……” 风帝道:“你该庆幸,发现他真心时,尚未与他完婚。” 夕泠默然,片刻后,轻叹一声:“是啊,幸好,我明白的还不算晚。” 可话虽如此说,她眸中郁结之色仍旧未解。 风帝明白她大抵还是伤了心的,未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问她道:“可想好离开此处后去哪里?” 眼前女子性子虽然看似柔弱,却内心坚定果敢,并非没有主见之人,既知独孤铖是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定不会再留在他身边,因而风帝根本不必问她是否会留下。 颜夕泠道:“莲漪国上下皆知我嫁于驭魔国为后,那里我暂且是回不去了。至于去哪里……”她似是想了许久,终是无奈苦笑,“我暂时也不知道。” “若没有去处的话,不如跟我走。”风帝看她,眸中坦荡,像是一个寻常友人的邀约。 微风拂过,颜夕泠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不可否认,她对眼前男子是动了心的。 原先,她顾及婚约,即便察觉到这情愫,却也故意忽视了,因她知晓,她没有资格。 如今,倒没有了诸多顾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知晓,若今日她随风帝而去,旁人将会如何描述她,独孤铖又会怎样想她,可她沉思片刻,仍是点了头:“好。” 她前半生未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从今日起,便试着为自己而活。 终归不会比眼下情形更差罢。 ****** 风帝带她去了风澈谷。 此处风景雅致,却鲜有人至,只有些精怪在此相候——他们本为祸世间,后被风帝收服禁于此处。 风澈谷原先是风帝为自己挑选的隐居之地,如今倒成为了两人的避世之所。 他们在谷中比邻而居,却并未提及对彼此的感觉。 风帝是不愿趁人之危,颜夕泠却是以为风帝对她无意,他不提她便不说。 如此过了半年,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他们耳中。 外人言,莲漪国公主背弃婚约,与他人私奔,不知廉耻到极致,实该人人唾弃。 他人如何骂自己,颜夕泠并不在意,可风帝却做不到听而不闻。 他将散布谣言的人都抓了回去,严禁他们再造谣生事,否则让精怪扰得他们日日不得安宁。 可悠悠之口岂是这样就能堵得住的。 他越是如此,谣言散得越快。 不仅如此,他所在之地还因此暴露,被雷帝找上门来。 这次,为了不毁掉风澈谷和他们经营的一切,风帝并未以风沙斩隐藏行迹,也就因此,这一战,打得异常艰难。 可偏偏,独孤铖在此时带兵围堵风澈谷。 两方夹击之下,风澈谷处境艰难,风帝难以抵抗。 危急之下,颜夕泠独自一人去见了独孤铖。 她第一句话便是:“我怀了风帝的骨肉。”算是断绝了最后一丝与独孤铖复合的可能。 本以为她找来是回心转意的独孤铖刹那间怒不可遏,一把扼住她的咽喉骂道:“真是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颜夕泠面色不改地看着他:“你我尚未成婚,不过一纸婚约罢了,我怎就不知廉耻了?更何况,当初我全心全意想要嫁给你,是你将我推开。” 独孤铖冷哼一声,手中收得更紧,满意地看着颜夕泠面色越来越白,方慢悠悠道:“全心全意?我看不尽然罢。若你对他无意,会义无反顾地跟他离开?还这么快就怀了他的孩子?” 夕泠呼吸不畅,说话艰难,却仍旧道:“我不跟……他、走,难道要、留在、你……身边,对你……摇尾、乞怜?明知……你、只是……利用,还要……守着、那……约定,日日……忍受你的……冷嘲……热讽?你当我是、什么人……” “孤那日所说,不过是气话,怎知你那般决绝?”独孤铖眸中带着伤痛的神色,手中力度也松了松,停了停又重新握紧,气急败坏道,“孤后来去找过你,可你全无踪迹,后来才知道你跟他走了。是你背弃了孤!” “谁……背弃……谁,如今、再说……有何意义……”颜夕泠闭眼喘了口气,方艰难把话说完,“我今日……来……是跟你……谈个……交易。” 独孤铖斜睨着她:“你以为你有资格跟孤谈交易?” “有……没有……你听完……再做判断……也……不迟……” 独孤铖看她,良久松了手:“好,那孤便给你个机会说说看。” 夕泠捂着脖子咳嗽了半晌,方哑着嗓子道:“我知晓,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妖魔两界之主。这一点,单凭你的力量即便再过几千年几万年,都做不到……”她如此坦白而直接让独孤铖脸色黑如炭。 颜夕泠全未受其影响,直言道,“你不必这样看我,我所言皆是事实。驭魔国的实力你比我清楚得多,不是吗?” “那又如何?”独孤铖反问。 “风帝的实力你见识过,若得他相助,你事半功倍,而我亦会说服我父王协助于你……如此,不出几千年,妖魔之主的位置你唾手可得。” 独孤铖唇角轻微勾起一个冷笑:“风帝很强是没错,可雷帝的实力也不弱,孤为何不能与雷帝联手,反而要舍易求难,要与自己讨厌的人为伍?” “你当雷帝是能任你驱使之人?今时今日,你与他有着共同的目的,他暂且和你讲和放下当日仇怨确然没错,可待你们联手灭了风帝,怎能保证他不会对付你?毕竟,那日你可是让他自废了八百年修为,还让他颜面尽失。雷帝可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一点想必你也知晓。” 独孤铖心有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难道风帝就会任孤驱使,甘心替孤达成所愿?” “风帝的性子你清楚,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若你助他解了眼下之困,他必然对你心存感激,知恩图报。” 第两百零三章 若是成真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独孤铖反问:“孤怎知他日后不会出尔反尔?” “你我可立书为凭,风帝他必然不会毁约。” 独孤铖沉思良久,方道:“你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孤若帮你们,会成为魔界笑柄不说,更是会惹怒天界,会引来什么祸患根本难以预料。孤为何要为你们担下这么大的风险?” 颜夕泠道:“恕我直言,从国主选择替风帝遮掩那一刻起,便已经惹恼了天界。你今日助雷帝杀了风帝,不见得能取得雷帝的谅解,日后他若要对付驭魔国,国主可就落入了孤立无援之境地。但若你帮了风帝,情形可就不同了。” 独孤铖权衡利弊,觉得她所言倒也属实,雷帝性子暴躁,在他手中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会忍气吞声,势必有一日会还回来。他虽然愤怒,却也理智尚存,知晓确实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愤,而失去风帝和莲漪国两个强大的助力。 只不过…… 他心中郁闷着实难平。 良久他缓声道:“孤可以答应。只不过,孤无需风帝协助,孤要你腹中的胎儿作为交换!” 颜夕泠面色大变,后退几步,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凝视他道:“你想做什么?” 独孤铖见她戒备的眼神,知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楚,面上的笑意深了一层,却阴森森的:“孤所受的屈辱绝非三言两语便能抵消的。唯有带走你跟风帝所生的孩子,方能让你们感受到孤如今所承受的痛苦,方能泄孤心头之恨!” 听他这么说,颜夕泠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别痴心妄想,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骨肉来换一线生机!” “现在的决定权可是在孤这里,什么条件该由孤来定,不是吗?”独孤铖放肆一笑,“若不同意,现在你便可以离开。与雷帝的恩怨纠葛,孤自能想出别的办法解决;至于称霸妖魔两界,孤不在乎多等上几千年几万年,孤不行,还有孤的孩子……可若风帝死了,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大不了,我们三人死在一起!国主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罢!”颜夕泠说完,扭头就走,似乎全无商量的余地。 独孤铖在她背后道:“你可想好了,没了这个孩子,你和风帝终归还会有别的孩子。拿一个孩子换你二人日后的双宿双飞,这交易并不算亏。”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孤不会杀了他,相反孤还会好好对他,毕竟孤可要将他培养成孤称霸妖魔两界的棋子呢。” 颜夕泠这才明了他真正的意图。 一方面他确实为报复不假,另一方面却考虑到风帝并非是屈居人下、任人驱使的性子。即便今时今日,迫于形势会勉强协助他,可这段相处过程绝对不会愉快,甚至于即便日后风帝违背约定,他也没有能力阻拦。但这还未出生的孩子便大大不同了,他若认贼作父,便能轻易被他所掌控,为他卖命。 独孤铖这算盘打得倒是绝妙。 但此刻问题在于:一、她和风帝并未有夫妻之实不说,连他的心意都不甚明了;二、即便她真的有办法怀上风帝骨肉,她怎能舍得拿他来做交换,让他成为一颗棋子?三、即便她答应了,风帝又怎会同意? 她沉思许久才回首看他:“孩子可以给你,但需得等他千岁之后,否则免谈。”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你心中清楚,即便他有着我跟风帝的血脉,天生不凡,可若无正确引导,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独孤铖挑眉:“你觉得孤会埋没了他?” “你身边并无能人,即便你自己亲自教导,也不如已是半神的风帝。这凡世找不到比风帝更强之人,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孩子的师父。” 独孤铖滞了滞,她说的没错,这世间,再找不到比风帝更强之人,若论教导,确实没人比得过他。可是……“若孤并不想他成为一个多么强大之人呢?” “那你称霸妖魔两界的愿望,可要大打折扣了。” 独孤铖默了一瞬方道:“风帝以师父的身份留在驭魔国教导于他,不也可以?” 颜夕泠沉默片刻,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 可那样岂非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她本想拖延千年时间,好另辟住所,避开独孤铖。即便会落下一个违背诺言的名声,她也不在意,终归这诺言是她承诺的,与风帝无关。 她本就声名狼藉了。 可仅仅十月怀胎这点时间根本不够。 想了想,她忽然软下语气道:“其实你也明白,我所说等待千年,不过是想跟他多相处一些时间罢了。他毕竟是我的骨肉……让他成为棋子已然是我的自私,怎能一点母亲的职责都不尽……千年时间并不足以改变什么,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给我吗?当初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若她一直强硬下去,独孤铖不会心软。 可她忽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语反而让他一时迟疑不决。 他最初接近颜夕泠确实是抱着得到莲隐布的想法,可后来知晓莲隐布无法为外人所用后,便断了那个念头,甚至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他那日所言,皆是嫉恨之语,怎料她真就一点后悔的余地都不给他。 颜夕泠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答复,她无法确定自己在他心中是否有分量。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半晌,独孤铖终于开了口:“罢了,不过千年,确实改变不了什么,孤就给你和他千年相处的时间,让你们好好教导于他。不过,若你们敢做什么手脚的话,孤难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纵然他言语恶劣,颜夕泠还是察觉到了他藏于心底那细微的温柔。 她终究是负了他。 过去他们之间互有亏欠,如今唯有一句抱歉和一句多谢,再无其他。 ****** 独孤铖的突然倒戈让雷帝始料未及。 他本就不是风帝对手,不过是仗着人多才有恃无恐。 如今,优势不复存在,他被风帝重伤,铩羽而归,自此将驭魔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只不过恰逢鬼界大乱,天界忙着镇压,很长一段时间无暇来找风帝和驭魔国的麻烦,反倒相安无事了一千多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风帝知晓颜夕泠跟独孤铖签订了怎样一个协议后,愤怒不已:“你怎能如此犯傻?” 颜夕泠低垂着眼睫道:“我知道我对他撒那样一个谎实属不该,可我没有其他办法,对不起……” 风帝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想到她本意是为了自己,免不得压下怒意,解释道:“我生气并非因为你撒谎,而是不愿你以这样的条件来换取我的生机。我去找他谈,换个条件。” 还未动,颜夕泠却挡在了他身前:“一个谎言,却能为你和风澈谷换来千年的休养之机,再值得不过。虽然欺瞒他是不对,可是……” 风帝却打断她:“此事迟早会成真,难道你真要把我们的孩子拱手送给他?” “我们的……孩子?”颜夕泠哑了哑,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风帝此前便想对她表明心意,却被连番事情弄得措手不及,无暇去考虑其他。此刻恰是时机,他遂坦言道:“我此前不愿趁人之危是以未曾对你明说,本以为来日方长,却不曾想会发生这件事情,事已至此,我只问你一句话……”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却又略有几分忐忑道,“你可愿成为我的王后?” 第两百零四章 与君诀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颜夕泠怔在原地,半晌方呐呐道:“扬,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风帝道:“我从未有像此刻这般确定过。”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嚷着我愿意,可她一想到对独孤铖做出了什么承诺,就无法点头。半晌,强硬扭开视线道:“不行!” 风帝眸色微沉:“你对我无意?” 夕泠再次摇头:“我知道你绝非背信弃义之人,若真有了孩子,那协议便无法作废,我不能这么做。” 风帝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握了她的手道:“这件事,我会跟他谈,你只需告诉我,是否愿意嫁我?” 颜夕泠看着他的眸子,那里如同一片幽深的湖泊,完完全全将她吸了进去。她不由自主道:“我怎会不愿意?我若不愿意,怎会撒那样一个谎言,可是……” 她话音未落已经被风帝抱进了怀里,鼻翼隐约嗅到浅淡的花香。 四周的花像是在一刹那间悉数绽放,美到极致。 她微微抬眸,看到风帝唇畔溢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笑。如浓烈的酒,浅浅淡淡,却如斯醉人。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时,他躺在洞外,满脸血污,狼狈不堪,一身白衣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慌乱地把他拖到洞内,一点点洗去他眉眼间的血迹,看到了他真正的模样,然后惊为天人。 那时,也不过仅仅是讶异于他的样貌。 而后他醒来,甫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她想,这人的性子怎地这般古怪,对救命恩人也这般不客气,可也不过是一时愤愤然罢了。她猜想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必然心情不好,是以也并未烦他,径直离开。 脑袋砸到地面的时候,她不无自嘲地想,她大概是要在地上一直躺到独孤铖回来了,却没想到风帝并未对她置之不理。 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人的外冷内热有了浅显的认知。 后来,他的玩笑随意,他的不羁狂傲,他的强大自负,乃至无意中流露出的体贴细致,不知不觉地吸引了她,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仿佛有一种无形中的魔力一般。 既然无法躲,那便不躲了吧。 她既然跟了他来,不就是想要一个结果吗? 如今心愿既遂,她何必想那么多?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在风帝不解的目光中,抬脚贴上他的唇。 风帝眸色沉沉,在她离开时,却把她又重新拉了回去,吻得更深。 ****** 风帝终究没能改变独孤铖的决定。 他肯延缓千年,本就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会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只能暗自决定,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孩子。 可情至深时,此事却非他所能控制。 眼看夕泠的腹部隆起,他心中担忧愈来愈盛。 夕泠自己倒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张罗着孩子出生后的事宜,给他亲手缝制衣衫,由于不知男女,便备了两份,男女都有。 做得累了,她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到斜倚在冷霜树的风帝,眉心微动。 阳光从洒在他交叠的双手上,也落在他眉间挥之不去的郁结上。 夕泠上前半蹲下身,替他抚了抚眉头,柔声道:“扬,我们还有千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教导他……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和你一般强大且心智坚定之人,不会沦为独孤铖的棋子。” 风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不担心孩子日后如何,他只怕她到时难以忍受分离之苦。 “扬,当初我擅自做了那个决定,乃至今日如此被动,你是否怨我?”夕泠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拉回了风帝的神思。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你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会怨你?更何况,若无你,我或许早就死在了那个时候,怎会有今日的幸福?” 她轻抚腹部,语音低沉:“若非我,独孤铖也不会记恨上你,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风帝轻敲了她脑门一下,略有些无奈的语气:“你这个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若这样说,我岂非还坏了你的姻缘,让你落入今日这般境地,难以衣食无忧不说,还整日战战兢兢?你可曾怪我分毫?” 夕泠这才一笑:“是了,我糊涂了。” 两人并肩躺到冷霜树下,阳光在他们面上撒下斑驳的光点。 半晌,风帝轻声道:“夕泠,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便能承受得起任何失去。” 夕泠身体微颤,低声道:“不会的。” 可背对着他的眼中,却缓慢有泪落下。 ****** 听风出生后,夕泠身体便越来越差,起初风帝以为是受了寒,可喝了许多药总不见好后,才从涟漪过其他人口中问出真正的原因——莲漪国女子体质特殊,所孕育的孩子会完美继承父母的优点,但孩子越强,母体越弱。 “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自相识以来,夕泠第一次见风帝动怒至此,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她咬唇道,“那时我已经怀了他,怎舍得不要他?” “若我早知他会害你变成这样,我绝不会让他出生!”风帝握拳,面如寒冰。 夕泠沉沉叹了口气:“扬,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他迟早都会出生。”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 “可我想要和你有一个孩子啊。”夕泠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背,察觉他想挣扎,语气不由带了些委屈的意味,“扬,你生我的气了是吗?你讨厌我了?不想要我了?” 风帝于是不敢再动,努力缓和情绪半晌,才扭转身子抱住她,虽尽力想要装作正常,眸色却怎么都软化不下来。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风帝就忍不住想要动怒。“我在气什么担心什么,你心如明镜,怎会不清楚?” 夕泠在他怀中埋下头:“我清楚。可是,扬,我也怕你会再次面临一次那样的境遇,以后有风儿帮你,怎么都比之前好吧。” “可他终究……” 夕泠摇摇头:“血浓于水,即便风儿终究要离开风澈谷,可他仍旧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教给他的东西,他都会记在心中。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若独孤铖日后心愿达成,风儿或许还能回到你身边……” “他回不回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风帝忍不住打断她,言语恶劣。这一生,他从未怕过什么事情,可此刻他却由内而外生出一股恐惧来。他怕再也见不到她,怕日后上天入地,终是再也无处寻她的踪迹,而他独自一人存活于世。 “我何尝不想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离开,可命本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啊。”夕泠抱紧他,泪从眼中落下。从她嫁给风帝那日起,那份协议便成为了他们共同的责任,他们不可能一直躲下去,她不能,也不愿风帝成为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风帝紧紧抱着她,像是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此后,风帝在世间遍寻能够续命之法,五湖四海,能找到的地方都找过,能问的人也都问过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但收效甚微。 三百年后,颜夕泠还是在风帝怀中停止了呼吸。 似乎怕他无法释怀,夕泠临终前,要他不要去找她,她说她会无牵无挂地跨过奈何桥,不会等他。 风帝不信,大闹鬼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仍未能带回颜夕泠的魂魄后,方明白她的决绝。 那一天,风帝悲声震动三界,闻者动容。 第两百零五章 莫凡之母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已然入夜,周遭寂寥无声。 秋之南躺在偏殿中,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 她不知道莫凡能否说动风帝。 而这一切,是否有转机。 她还能做些什么,难道只有等待吗? 门外忽然响起几声轻微的扣门声。 秋之南愣了一下,迅速翻身坐起,冲过去拉开了门。 可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的人并非莫凡,而是一个她未曾见过的女子。 此人眉目淡雅堪可如画,嘴角有清浅的笑意,银眸柔和平淡,周身书卷气极浓。 秋之南心中有个隐约的猜测,却不敢确定,斟酌道:“您是……” 女子道:“我叫洢烛,是莫凡的母亲。” 果然如此。 风帝另娶他人生下一子,秋之南虽然早猜到却并未得到证实,如今亲眼见到,一时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神态来面对才好,只能客气道:“不知您找我所为何事?” “听凡儿说,谷中来了客人。谷里没几个服侍的下人,怕对姑娘有所怠慢,便想来确认一番。”她笑容恬淡柔美,看起来毫无攻击型,想来对她没有什么敌意。 她或许只是尽自己作为女主人的本分,秋之南边侧身请她进来边道:“您客气了。” 进屋点燃油灯后,洢烛瞥到她额上标记,淡淡道:“姑娘是蝶灵国人氏?” 她这一问,秋之南才想起莫凡说过,他母亲乃是银色夜光蝶,也就是说,眼前之人,其实和她是同类。 见秋之南探究的目光落到她额上,她顺势将额饰拂开,露出隐藏在其后的银色标记。 联系到她的样貌、名字和此前对于她身份的猜测,秋之南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洢烛伸手扶住她:“姑娘不必如此。如今蝶灵国不复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提到此事,两人的神色都不免一黯。 停了片刻,秋之南方开口道:“您为何会嫁给风帝大人?” 这话问得突兀且涉及他人私事,本不该问,可秋之南心中实在好奇,因而仍是问了。 好在洢烛像是毫不在意,简简单单道:“大约六百多年前,扬游荡在外时,无意救了父皇一命,父皇感怀于心,便请他到都城做客。我由于对他好奇,便总黏着他不放,父皇见此,便将我许给他为妻。” 六百年多前,当是风帝将言送走后不久。 他大约是不愿留在谷中触景生情,所以才到处游荡,遇到国主陛下,得此机缘吧? 不过,秋之南向来未听说过有公主嫁给风帝之事,略不解道:“公主出嫁本该是盛事,民间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洢烛道:“扬当时隐瞒了身份,我们都不知晓他是何人,直到我嫁给他的前一日,他才将实情相告。此事他不愿大肆宣扬,因而外人皆不知晓。”虽然她面上有浅淡的笑意,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平淡至极,可秋之南能感觉得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联想到此前从言口中听过的只言片语,她试探着问:“风帝他对你好吗?” 洢烛面上笑容沉寂了一瞬,仅仅是一瞬,又恢复了此前平和的模样,微微笑道:“他待我很好。” 秋之南虽看不出她笑容的勉强,可她总觉得,她过得并不开心。不过终归她不愿说,秋之南也不好问。 又随意说了些闲话后,洢烛忽然道:“莫凡说,你来,是想救一个人?” 秋之南颔首:“是。” “你喜欢他?” 她坦言道:“是。” 洢烛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风帝他会去的。” 秋之南一怔:“您怎能……”她本想问,她怎能肯定风帝一定会去救言,可转念一想,他们毕竟是夫妻,对彼此必然知之甚详,因而没有多问,只诚心诚意道,“多谢公主殿下告知。” 洢烛摇头道:“蝶灵国已亡,再叫我公主被旁人听去了不免笑话。我比你大上一些,你不如叫我洢烛或者姐姐吧。” 秋之南顺从道:“好,洢烛姐姐。” 洢烛又稍稍劝慰了几句,诸如,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云云,而后起身离开。 秋之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恐慌总算去了些。 有她作保,当不会有意外。 ****** 洢烛离开后,去了夕园。 风帝只要一心情不好,便会往那里跑。 尽管那里早已荒芜,除了一棵冷霜树外,什么都没有。 风帝在月色下独坐,手中握着一只碧玉镯,神色哀寂。 他像是在想什么,并未察觉道洢烛的靠近。 她默默地站了许久,未曾惊扰,直到风帝回神看过来,那视线中有难以掩饰的痛苦,洢烛心中蓦然一颤。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知道,风帝曾有过一任风后,也有过一个孩子。谷中过去的人毕竟还在,他们常会不经意间谈起那个女子和那个极像风帝的孩子,言语中颇为惋惜。可那女子是谁,孩子去了何处,她均不知晓,直到今日,才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说不痛苦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仍旧酝酿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缓慢上前,一片片拂去落在风帝衣上的落叶。 风帝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像是没察觉一般,把落叶拂尽后方起身道:“这里风大,扬,回去罢。” 风帝却没动,只看着她道:“洢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当初,他无法忍受夕泠离开的痛楚,所以把和她的记忆封存在碧玉镯中一同交给了独孤铖。一百多年后,他娶了眼前女子为妻。他的记忆残缺不全,脑海中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分明,根本无从对她说起,幸而她也从来不问。 而今,终于全部想起。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欺骗他人。 洢烛闭眼,淡淡道了句:“你不必说,我都知道。” 风帝并不意外:“凡儿都告诉你了?” 洢烛摇头:“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察觉到了。察觉到你心底一直深爱着另外一个人,察觉到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像她。” 有风吹过,冷霜树的叶子“哗哗”掉落,落了他们满身,可他们谁都没有去拂开。 风帝沉默良久,方道了句:“是我亏欠了你。” 洢烛却轻笑道:“不,扬,你从未亏欠过我,嫁给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些年你对我足够好,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面上依旧是一个柔美恬静的笑颜,仿佛没什么能让这笑容消散一般。 她轻描淡写一句,“你只是不爱我罢了。” 第两百零六章 墨汀雪莲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风帝紧了紧手中碧玉镯,起身,背对着她看着山下渺茫的灯火道:“以你的身份,大可去找一个真心爱你之人。” 洢烛心头一颤,面上笑容却未减:“是啊,我曾贵为一国公主,又怎会找不到一个真心爱我之人?可惜,命运让我先遇上了你,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她像是想起了久远的事情,眸中带着怀念之色,“我还记得第一眼见你时,你站在人群中,明明那么喧嚣,我却觉得你看起来分外孤独。尽管活着,却好似没了灵魂。所以我试着靠近你,想要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可你对我不理不睬,冷如霜雪,甚至一次次赶我走……” 风帝从她的话语中想起了当年之事,微微回身看她:“你却异常执着,不肯放弃。” 洢烛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我向来便是这样,认准了一件事,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虽然在你身上,我感觉到了挫败……也就因此,我对你好奇更甚,可是越探究就越是深陷其中……直至再也走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抬手,似乎想要抚上风帝的脸庞,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她眉目微微黯了黯,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手,仍是笑意盈盈道:“父皇将我许给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可你却答应了。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虽然我明白,真正的原因为何……” 风帝似乎想要道歉,却被她先一步开口给挡了回去,“扬,若是不愿,我当初就不会嫁。时至今日,我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一直以来,我不过是想陪在你身边,让你不那么孤独罢了,我从未想过要得到你的回应,所以你不必觉得抱歉。” 风帝似乎想说什么,却终归什么都没说。 两人又在树下站了许久,洢烛才又开口道:“那孩子的事情,我从凡儿口中听说了。这些年来,你一直活在对他的亏欠之中,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他,亦不曾真正开怀过。既是如此,便去看看罢,断也好,续也罢,你都需要亲口给那孩子一个解释,不是吗?” 风帝沉默不语,将手中碧玉镯握得更紧了些。 许久许久后,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 翌日,风澈谷花谷之中。 莫凡剑走游龙,优雅从容,花瓣在剑雨中纷飞,沾满了他一身。 秋之南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看他,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莫凡一套剑法舞毕,却没听到半点响应,回头方发觉他唯一的观众在走神,不免拖长了声音道:“姐姐——” 秋之南这才回神,抱歉道:“对不起啊,莫凡,我在想别的事情。” 莫凡收起剑半蹲在她脚边,无奈道:“姐姐,娘亲都说了,父亲会答应的,你就别担心了。” 话虽如此说,可风帝却一直未曾现身,她难免心焦。 她等得起,言却等不起。 见她又兀自出神,莫凡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央求道:“姐姐,若父王答应了去救哥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秋之南哭笑不得道:“此事你大约得去问风帝,我无权……”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你不能去。” 秋之南回头,便见一身白衣的风帝站在风口,衣衫烈烈舞动,心头一喜,本想过去,莫凡却先一步冲过去,抱住他的腿道:“为何我不能去?” 风帝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语气不觉温和几分:“你要留下陪你娘亲。” “娘亲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嘛……” 风帝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谷中不可无人守卫,这一点你自当清楚。若我们都离开,他人趁此机会进谷,我们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莫凡刹那间蔫了下来,不情愿地说了句“我知道了”,默默地缩到一边去了。 秋之南此刻已经站到了风帝面前,见此本想开口,便被风帝先一步阻住话头:“你可知,他若清醒,绝不会来求我。” 秋之南知道风帝口中的他是何人,点头道:“我知道,所以这是我本人的意愿。他日后若怪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必须要他活下来。” 风帝默了一瞬,似在打量她。 不知过了多久,方道:“若要救他,还需一物。只不过此物极为难得,你可愿去取?” 她奇道:“何物?” “墨汀雪莲。” ****** 墨汀雪莲长于莲漪国至高山莲域山山顶,山顶常年积雪,雪狐遍地。 此花千年才开一朵,乃疗伤圣品,而辅以其他灵药,更是可增千年灵力,因此旁人趋之若鹜。 每到花开时节,各国均派出顶尖高手来取,彼此间斗得头破血流。 三日后,便是墨汀雪莲花开之时。 莲漪国,乃是言逐风母亲颜夕泠的故国。 一千七百多年前,她公然和风帝私奔,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莲漪国国主颜炔知晓此事后,自觉颜面尽失,因此公告天下,称她在和亲途中因病而死,自此不愿见她。夕泠至死,也未能和自己的父亲缓和关系。 颜炔更是因此事对独孤铖心怀愧疚,全力支持驭魔国吞并他国,成为独孤铖最强大的助力。只不过,纵然两国交往密切,颜炔却从始至终都不知晓独孤铖的三皇子言逐风是他的亲外孙。 当年,风帝在颜夕泠重病时,不顾安危潜入莲漪国,想求颜炔以皇室内仅存的一朵墨汀雪莲救爱妻性命,却被他避而不见,乱箭射出。夕泠离开人世后,风帝对颜炔恨之入骨,再不愿踏入莲漪国一步,因而此次取花,不愿亲自前来。 莲漪国距风澈谷十日脚程,为了不耽搁时间,莫凡主动请求陪同。 风帝允准。 莫凡带着秋之南御风而行,只耗费了大半天时日便到了目的地。 临行前,风帝说,莲漪国素来国风开明,不排斥与他国往来,加上以机关闻名于世,手艺人多数集中于此,且技艺不外传,因此从各国派来学艺的人多不胜数。莲漪国虽地域狭小,却机关精巧,加上与驭魔国修好的关系,这几千年来,外界厮杀不断,这里倒是稳如磐石,一派和乐安然。 国内集聚了装扮迥异的各国人氏,颇为热闹。一路小摊或是小店内不乏小巧新奇之物,两人由于要赶时间的缘故,无暇细看,只匆匆一瞥。但一路看来,也颇感惊叹。 第两百零七章 山中机关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去往莲域山途中,两人遇到不少目的相同之人。 像是觉得他们一女子一孩子没什么威胁,这些人虽然彼此间互相排挤,使阴招,争斗不休,却鲜少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两人乐得自在,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莲域山是莲漪国最高的山峰,位于莲漪国正中央,抬眼便能看见,但想要靠近,路程却不近。由于当初风帝擅闯莲漪国,闹得满城风雨的缘故,此处不少机关设置均是针对风系幻术师,是以莫凡不敢擅用风力,只能借助秋之南的灵力,朝着那山缓慢靠近。 一日后,两人才到达山脚下。 莲域山四周被一圆形光环环绕,四周不见可上山的小径。 两人绕着山行了大半个时辰,方找到入口所在。 横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铜门,门上是若干个小格子,每一格内都有一条或几条跳跃的红色弧线,门边有暗沉沉的血迹和数具死相惨烈的尸体。不少人对着门上的小格子指指点点,却无人敢靠近。 跟秋之南他们同一批过来的有个人不明所以地上前推门。刚碰到门,便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机关启动,请在时间停止前,将拼图完成,否则启动惩罚机制。倒计时开始,1000,999,998……” “啥玩意?拼图?惩罚机制又是什么东西?”那人似乎懵了懵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双脚被一个铁环给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察觉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哭丧着脸开始挪动那些小格子。 秋之南皱眉看着他的动作。 他似乎心中慌乱,手中全无章法。 倒计时数到50的时候,那拼图依然是杂乱一片。 那人察觉无望,开始暴躁不安起来,拼命想要把禁锢自己的铁环给掰开,可铁环纹丝不动。 越是这样越是恐慌,越是恐慌越是想要离开。 倒计时仿若催命的音符。 他绝望地朝着后方喊了声:“救我——” 他的同伴上前想要将他拉出来,可无论刀劈剑砍,火烧水冲,那铁环仍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倒计时到10的时候,本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悉数散开,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面上带着或怜悯或同情或恐惧或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那人徒劳无益的挣扎。 耳边倒计时到“0”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响,那些红线迸射而出,将那人瞬息间穿成了一个筛子,血溅射而出。他的同伴未能及时躲开,也被波及,尽数被那数道红线穿透,摔在地上。 眨眼间,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 秋之南心头狂跳,没想到,这机关竟如此霸道可怕。 无人再敢靠近那扇门。 有鸟族试图另辟蹊径,从高空飞进去,却被那环绕着整座山的圆环给弹开,“嗷”了一声,立时不见了踪迹。 正门不得而入,飞也飞不进去,有鼹鼠试图挖通地道,却不知挖到了什么,只听一声惨叫,而后也彻底没了声息。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纵然进不去,可门外近百人却无一人转身离开。 他们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能有人替他们打开这扇门。 秋之南看着那跳跃的红线,握了握拳。 拼图太碎,数量又多,1000个数字内想要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失败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可不试的话就只能等在这里。 那个能破除这机关的人会不会出现都是个未知数。 离花开并不剩多少时间了。 她下意识往前几步,却被莫凡拉住:“姐姐,你想做什么?” “我想试试。” “姐姐可有把握?” 秋之南摇头:“没有,可是时间不多了……” “若是失败,就唯有死路一条。”莫凡盯着她,语音低沉,“我们不能冒险。” 秋之南又看了眼横尸于此的那十几具尸体,一个个死状惨烈,不免心头惴惴。 她还在迟疑,忽有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站到了那扇门前。 他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从何处出现。 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 众人精神一振,如饥似渴地看向他。 秋之南瞥到他袖上的纹样,喃喃道了句:“炼魂?” 炼魂之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为了夺雪莲吗? 此人是炼玉本人,还是他的手下,秋之南分辨不出,毕竟炼魂之人都是一个打扮。 她按捺住上前探究的欲望,站在原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触发机关后,似乎全然不讶异,一派镇定自若的闲散姿态。 若干个小格子在眼前晃动,让人眼花缭乱,他却全然不受干扰一般,手中动作飞快。 倒计时到了100的时候,一个图案在众人眼前逐渐清晰。 那是一幅莲花童子图。 倒计时到30时,最后一块拼图归位,合拢的大门倏然打开。 ,一片茫茫雪山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飞快地窜进了门里,不见踪迹。 离得近的人在门未合拢前趁机挤了进去。 其他离得稍远的人这才回神,连忙一拥而上,可门转瞬合拢,有的只进去了一半身子被夹成了两半,有的被夹断了头,有的被夹断了腿,有的被夹断了手,有的直接撞到了门上,撞得头破血流。 场面一时混乱又血腥。 “他妈的,谁推我?” “啊啊啊,谁踩了我的脚!” “没看门已经关了吗,还挤什么挤!” 七嘴八舌的叫嚷声响成一团。 秋之南看着血肉横飞的场面,微微摇了摇头,凝神看向重新被打散的拼图,自语一般道:“他可以,我们为何不行?” 莫凡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看着她又问了句同样的话:“姐姐可有把握?” 那人的动作太快,秋之南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可是…… 若雪莲被炼魂之人拿走的话,言怎么办? 她咬唇道:“再等下去我怕没有机会了。” 莫凡沉默片刻道:“那我陪你。” 两人在众人或困惑或不解或鄙夷或赞叹的目光中站到了那扇门前。 秋之南深吸口气,触发了机关。 铁环将她的脚固定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要么,破了拼图进入门内;要么,被红线射穿,死在这里。 没有第三个选择。 第两百零八章 雪山之中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手下翻飞,脑中清明。 秋之南回想着之前那幅完整图案的模样,尽力一点点复原。 拼了数十块后,她忽然察觉不对。 这不是刚才那幅图! 这图难道还会变化? 她忽然有些心慌,刚才她不过是仗着强记想要复原那幅图,可若这根本就不是刚才那幅图呢?她该从何下手? 她的手忽然有些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偏头看了眼身旁的莫凡。 他微微眯着眼,似乎也在思考,察觉到秋之南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姐姐,别怕,有我。” 她心中一颤,咬牙道,我死没关系,不能害死莫凡! 她集中心力于眼前的拼图上,试图重新分辨这幅图到底是什么。 似莲花又不似莲花。 似童子又不似童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手中动作越来越慢。 围观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惋惜的语气:“不行了,等死吧。” “刚才看她好像很笃定的样子,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啊。” “啧啧,好好一个姑娘,可惜了……” “554,553,552,551,550……”时间已差不多过去一半,眼前的图案依然未见雏形。在她心神乱到极致,险些咬破嘴唇的时候,莫凡忽然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我来吧。” “你……”秋之南偏头看他,本想说,你别陪着我送死了,快离开这里。 可不知为何,看清他面上神色的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与言逐风一模一样的淡定自若,下意识就信了他,把主动权交给了他。 他触碰到拼图的那一瞬,脚下也多出了一对铁环,将他牢牢锁在此处。 这下,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莫凡却像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一般,动作不加迟疑,完全信手拈来,像是不用思考。 秋之南心乱如麻。 耳边倒计时到“100”时,她下意识化弓在手,预备到不得已的时候,和那些红线勉力相抗,最起码,要保莫凡一线生机。 “50,49,48,47,46……”一声声,重重敲击着秋之南的耳膜,她心跳如擂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心满是汗。 莫凡像是听不到倒计时一样,专心致志地拼着图。 虽然图案已经渐趋清晰,可仍旧有数十块未曾到位。 时间到了最后10秒,“10,9,8,7,6……”秋之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莫凡的动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中弓箭灵力迸发。 最后关头,莫凡的手停了下来,倒计时堪堪停在“1”。 眼前图案完整呈现,是一幅观音坐莲。 下一刻,门在他们眼前轰然打开,其后群山连绵。 莫凡握住秋之南的手,不加迟疑地跳入了茫茫雪山中。 铜门很快合拢。 他们身后,勉强跟来了三个人,却不发一语地直接冲他们出手。 显然这些人发现他们是个威胁,不打算给他们进山的机会。 秋之南心道,还真是忘恩负义得很啊。 明明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进山,一句谢谢都没有不说,还想取他们的性命。 幸好,她和莫凡都不惧。 那三人虽强,可与莫凡相抗,却未能讨得了半分巧。 没过多少招,他们便全都趴在了地上,身上满是莫凡银针刺出的细小伤口。 不深,却让他们动弹不得。 离花开不到十个时辰了。 秋之南的体质虽然被云秦调理过,可时间尚短,效果不甚明显,此刻她看着眼前的雪山,不自觉地开始浑身颤抖,心中如冰凝结。 幸好,来雪山之前,风帝给了她一颗通体火红的药丸,要她如畏寒便服下,药效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此刻,她将药丸送进口中,察觉体内暖意融融,松了口气之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莫凡道:“风帝怎知我畏寒,提前配好这药呢?” 莫凡道:“我母亲以前每到冬季便会因为体寒而生一场重病,父亲遍访名医,寻来这样一副方子,后来,母亲畏寒之症果然大有好转……父亲或许是觉得蝶类都体质近似,才特意让你带上吧……” 秋之南心道,看来,风帝对洢烛公主倒也算上心。洢烛所说,风帝待她很好,秋之南此前以为是为了宽慰她,此刻看来倒非假话。 她曾从言口中听过的那个故事中,风帝对颜夕泠可谓情根深种。 她本以为风帝娶洢烛是情非得已,如今看来,或许也是情不自禁。 这样的话,她便也安心了。 莲域山高约七千米,陡峭险峻,遍布冰层积雪,极难攀爬。 所幸,他们并非寻常人类。 不过,纵然秋之南的灵力今非昔比,却也耐不住一再的消耗。 爬到半山腰,她便察觉自己的灵力若有似无。一脚踏空,险些摔下山去。 还好,莫凡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了她。 她站稳身子后,看莫凡灵力充沛的模样,不由暗惭,她居然连个五百岁的孩子都不如,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转念想想,他父亲是谁也就释然了。 他毕竟是半神后裔。 虽然他暂时实力不如言逐风,可足以预见,他未来不容小觑。 在莫凡协助下,六个时辰后,秋之南终于艰难地登上了山顶。 山顶风雪交加,墨汀雪莲又成了精,会自己跑,现下在何处,他们根本不知道,只能到处乱走碰运气。 山顶风雪太大,难以视物,两人几乎寸步难行,似有一股力量阻拦一般,一动便会偏离几步远。 秋之南生怕他们被风雪分散,握紧了莫凡的手。 艰难地行了数十米后,一声狐啸蓦然传入两人耳中,秋之南未及反应,便被一只飞速窜来的雪狐咬伤了右臂。 在此地,和雪狐作战,他们已失了先机。 “姐姐,你还好吗?”莫凡看着她被咬过的地方渗出大片血迹,不免心惊肉跳。 “皮外伤罢了,没事,先对付它。” 秋之南化弓在手,横于身前。 莫凡也已手握数根银针,朝着雪狐袭来的方向射过去。 这针虽不致命,却也明显削弱了雪狐的速度。 雪狐以速度见长,此地风雪又大,两人几乎看不清它是怎样攻击,身上便已被它咬伤多处,身上御寒的白色狐裘血迹斑斑。 不过,那只雪狐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弓箭和银针灵力所伤,也浑身是血。 秋之南趁雪狐再次攻来的间隙问了句:“莫凡,没事吧?” “还好。”说话间,莫凡手中的银针再次从四面八方射出,雪狐似被扎中要害,狐啸更甚。 秋之南瞅准时机,搭箭上弦,朝雪狐射去。 只听它嘶叫了一声后,便再无声响。 远远地,两人看到那团白影没有了动静,松了口气。 可还没来得及喘息,又有雪狐飞窜而来。 这次是五只! 第两百零九章 炼魂之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只便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遑论五只。 秋之南迅速在身前结印,一个结界瞬息将他们笼罩其中,暂时阻拦了雪狐的进攻。 雪狐狠狠地撞击着结界,一股不冲破它誓不罢休的劲头。 秋之南捂着右臂血淋漓的伤口,皱眉道:“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 莫凡看着那五只虎视眈眈的雪狐,又看看伤痕累累的秋之南,略有些迟疑道:“姐姐,现下情形大概唯有幻影针可解,只不过,此招威力太强,攻击范围又大,若是用了我怕会误伤姐姐……” 秋之南忙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有解决办法尽快使出来,不必顾忌。” 莫凡试探着问:“若待会让姐姐撤去现在这个结界,另构造一个结界保护自己,能否做到?” 他这要求听来简单却并非易事,秋之南现在构造结界仍需结印,可她一想到昏迷不醒的言逐风,便把所有的疑虑都抛之脑后了,果断道:“可以。” 莫凡能感觉出她的勉强,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雪狐速度太快,一只只解决太过耗费时间和精力。 他虽然想两全,可他的实力不足以让他一边使出幻影针,一边分神保护秋之南。 他只能相信她。 莫凡阖上眼眸,双手在身前结印,默默念出一串咒语。 以莫凡的实力,寻常幻术根本无需结印或是咒语,很显然他口中所说的幻影针非同一般。 秋之南握紧弓箭,默默在心中道,绝不能成为莫凡的累赘。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做到。 “姐姐,可以了。”莫凡的声音传入耳中的刹那,结界撤去,秋之南迅速在身前结印。 千万支银针射出。 一个微弱的结界将秋之南笼罩其中。 四周雪狐爆发出痛楚的低吼,纷纷倒地。 未有丝毫迟疑,莫凡执剑向雪狐冲去,身形诡谲。 剑光闪过,那五只雪狐包括附近徘徊被这灵力引来的数只雪狐多数被他一剑毙命,再无声息。 风雪太大,莫凡无法辨物,一时间找不到秋之南结界所在,只好试探着叫了声:“姐姐?” 秋之南低低应了声:“我在这。” 简短的三个字却说得极其艰难。 莫凡顺着声音找过去,愕然发现她正跟一只雪狐奋力搏杀。 ——那雪狐竟趁机钻进了结界中。 她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莫凡肃然道:“姐姐,撤掉结界!” 秋之南无意识遵从,结界撤去的刹那,莫凡一剑刺穿了雪狐的咽喉,血溅了两人一身。 风雪袭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莫凡支撑住摇摇欲坠的秋之南的身体,一言不发地往她体内灌输灵力。 她的灵力在这雪山中消耗得太快,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秋之南抬手阻止了他的举动:“灵力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管用,别浪费。”她扶住他的胳膊,勉强站直身体道,“附近必然还有其他的雪狐,我们需尽快找到墨汀雪莲离开这里,不然再多的灵力,也是枉然。” 莫凡点头:“好。” 两人相互扶持着向前摸索。 视线皆白,不见其他色泽。 他们找了许久,始终一无所获。 周围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路上仍能碰到雪狐,却大多都是一两只,虽然解决起来有些困难,但好过之前那一群。 不知走了许久,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两人戒备地停下脚步。 那人步履蹒跚,走过的那条路血迹斑驳,虽然那血很快就被风雪淹没,却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到他们鼻端。 ——是先他们一步完成拼图进入山中的那个炼魂之人。 他孤身上路,却能在雪狐口中活下来,说明实力不容小觑,可他是不是炼玉本人,秋之南仍无法分辨得出。 既然在此碰上,此战在所难免。 秋之南不免握紧了弓箭。 炼玉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她根本不是对手。 至于莫凡…… 他虽强,却也未强到那般地步,更何况他此前与雪狐搏斗灵力消耗过多,如今不过也是勉强支撑罢了。 她只希望,眼前不是炼玉本人,又或者他亦被雪狐重伤难以为继。 那么,二对一,勉强还能应付。 对方此前背对着他们行走,此刻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 风雪遮蔽视线,那人的长相看不分明,一身黑衣在风中烈烈舞动。 他看着他们,不发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像是在等着他们过去送死。 敌不动我不动。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方僵持着。 约莫一刻钟后,那人终于朝着他们走过来。 手中长刀在地上拖出一道绵延的血痕。 两人忙摆出防御姿势。 那人到了十几步开外,却站住了,手中长刀冷冷指着他们:“不想死的话,现在离开!” 声音被风雪割裂,听起来有几分嘶哑,秋之南分辨不出是否是以前听过的那个声音。 只不过,这口气倒是和炼玉极为相像。 霸道,强势。 秋之南压下心中的不安道:“我们不想死,可也不能走。” 那人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们是非要和我一战了?” “若能不动手,我们当然不想动手,可这雪莲我们必须要拿到,所以……”秋之南横弓在前,“抱歉了。” “那便不必废话。”话音未落,那人便瞬息之间出手。 长刀扬起大片雪尘,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秋之南察觉不妙,拉着莫凡后退了几步。 刀锋瞬息而至。 秋之南拿弓去挡,可刀势太过猛烈,她灵力几近全无,又浑身是伤,直接被一刀掀飞。 莫凡即刻错身挡在她身前,将冲着她而去的凛冽刀锋拦住,冲她喊了声:“姐姐,你去找雪莲,这里交给我!” “可是……”她想说,这个人实力很强,他不是对手。 可话还未出口,就看到莫凡周身银芒暴涨,几乎在瞬息间将对方弹开。 秋之南:“……”这个人一定不是炼玉,炼玉怎么会这么弱? 莫凡见此,偏头冲她一笑:“姐姐,你看,我一人对付他绰绰有余。此刻,墨汀雪莲当已开花,我们分头行事,别被旁人抢了先。” 第两百一十章 不自量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知道,他说得对,想拿到雪莲的人实在太多,必须要抓紧时间。 可她又不放心让莫凡一人留下,一时迟疑不决。 莫凡见她不走,一边与那黑衣人打斗,一边分神对她道:“姐姐,若被旁人拿走雪莲,我们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见他确实游刃有余,秋之南才松口道:“好,那我先去找雪莲。找到后,以哨声为讯。” 莫凡直接道:“好,姐姐小心。” 他拦住黑衣人试图转向秋之南的刀锋,为她辟出一条安稳的通道。 秋之南避开战区,专心致志地继续寻找墨汀雪莲。 风帝说,墨汀雪莲全身雪白,惟花蕊墨黑浓郁。 在这满目雪白之地要找那一点点黑色,犹如大海捞针。 路上,她又碰到几个找寻雪莲之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眼下,莫凡不在身边,她无法跟对方硬碰硬。 可这雪地除了白就没有别的颜色,她虽然身着雪裘,里面却是一身绿,加上一头黑发,因而即便再小心翼翼,仍是被人发现了。 几人朝她逼过来,她慌乱之下,避之不及,一脚踩空摔下了山崖。 她及时化身为蝶,才没摔个粉身碎骨。 可这一番惊吓也让她心有余悸。 她颤巍巍飞到崖壁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那几人离开,准备爬上去时,眼角忽地瞥到一抹黑色转瞬即逝。 她心中一喜。 难不成因祸得福了? 她朝着那抹黑色飞掠过去。 这段过程中,那抹黑色也在迅速移动。 风雪很大,她蝶形身体本就难以稳定,被吹得东摇西晃,还好那小东西移动得速度不快。纵然她屡次被吹得偏离路线,却仍旧在半柱香后截住了那个移动的黑点。 如她所料,那确实是一簇墨黑色的花蕊。 花瓣莹白如玉,晶莹剔透,被风雪吹得颤巍巍的,却开得生机勃勃。 她刚准备伸手去摘,却被一人捷足先登。 抬眼,是那黑衣男子。 一时间,秋之南被夺花的愤懑瞬息被惊恐所占据,莫凡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凡刚才不是明显压制住了他吗? 那人像是看出她的困惑一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我假意退败,自然是为了消去你的戒心,好让你带我找到雪莲。” 秋之南一愣:“你怎知我一定能找到它?” 那人语音戏谑:“这雪莲喜欢女子,尤其是貌美的女子。以往每次,先找到它的,总是女子。” 秋之南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怎么说的这雪莲好像是个色鬼一样? 难道风帝不亲自前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可风帝此前并未说明啊。 而且,若是如此,旁人也该派女子来取才是,怎会这一路行来不见别的女子? 还是说,这人知道旁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她猛然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赶出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问出莫凡的下落才是要紧。 黑衣人转身欲走,她化为人形挡在他身前,以弓相指,冷声道:“你把莫凡怎么样了?” “你说呢?”黑衣人像是完全不将她视为威胁一般,避过她的弓,自顾往前走,“自然是杀了。” 秋之南被他的态度激怒,一时气血上涌,搭箭上弦,对准他的后背疾速射出,杀意弥漫! 那人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拔刀一挡,将没带多少灵力的沨叠箭给轻飘飘挡了回来。而后冷声警告她道:“我不杀女人。别逼我动手!” “你连小孩子都杀,还在乎杀不杀女人吗?”秋之南这次未再用箭,直接拿弓朝着他挥过去,目眦欲裂。 她明知炼魂的可怕,却被他所营造的假象所蒙骗…… 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莫凡! 那人轻巧躲过她的弓,一把钳制住她握弓的手。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秋之南几乎能看到那斗笠薄纱后的眸子和他微微勾起的嘲弄的唇。 他道:“不自量力。” 一挥手,秋之南便狠狠地摔在雪地里,他一脚踩上她的右肩,狠狠地碾了碾。 秋之南肩头剧痛,无法使力,便用能动的那只手胡乱抓起身旁的雪团,朝他扔过去,一边扔一边骂:“你嗜血如命,你杀人如麻,你狼心狗肺,你心理阴暗,你不是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骂这些有什么用,可只有骂才能消减她心中的不甘、委屈和绝望,才不会在他面前哭出来。 那人等她骂完停下来,方漫不经心道了句:“骂完了?”伸手拍掉被她扔过来,炸了一身的雪团,一字一顿道,“你骂得正合我心意。” 居然有人被骂还这么开心的,秋之南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和他手中那雪莲。 那人似乎无意再跟她耗下去,转身欲走,却忽然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秋之南捂着被他踩断了的肩膀,从地上挪起来,缓慢绕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道:“怎么不动了?刚才不还是很狂妄吗?” “你做了什么?”他周身石化,只剩一双眼睛还能动弹,此刻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不好意思,刚才朝着你扔雪球的时候,顺便把石化粉也给扔了出去。”她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成分,面色反而越来越冷寂,犹如此刻的风雪,冰冷慑人,“你既杀了他,就得为他偿命!” 秋之南手中一抹寒芒突现,朝着他肩膀狠狠刺下! 箭入体,有血溅出。 这血让秋之南微微愣了一下,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手却仍不自觉有些微颤抖,险些握不住箭。 杀寒霖时,她只想着救人,杀黑屿时,她处于无意识状态,可现在,却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那人似乎看到她眼中的迟疑,笑道:“怎么?下不了手是吗?” 秋之南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一种孤绝,黑衣男子莫名愣了愣。 她闭了闭眼,才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再睁眼,却未再对他出手,反而将手探入他怀里,将那颤颤巍巍的雪莲摸出来,塞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里。 黑衣人的脸色有几分莫测。 秋之南抬眸看着眼前黑衣男子:“你说的没错,纵然明知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我却依旧下不了手。若莫凡知道我是这般无能懦弱,一定会失望透顶的罢……”她鼻子有些发酸,“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了救一个人却赔上另一个人的命,又是何苦?” 见她神色凄楚难言,男子不知为何起了恻隐之心,开口道:“他没死,不过是被我困在幻境中,暂时无法脱身罢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代他道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黑衣人却避开她的视线,轻哼了一声:“我不杀女人,又怎会杀孩子?” 秋之南心中阴霾刹那间尽散,明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她是真的开心,仿佛劫后余生。 黑衣人看着风雪中这个纯粹的笑脸,不知怎么,失了神。 待回神,那片绿色已然跑远。 他察觉自己依然动弹不得后,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怒吼了一声:“你倒是放开我啊!” 秋之南回身,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声音远远地飘过去:“半个时辰后,自动就解开了。就算是对你害我那么难过的一个惩罚吧。” 黑衣人登时无语。 在风雪中默然而立半晌,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刚才那瞬间,他为何会对她起恻隐之心? ****** 秋之南寻了个僻静处吹响短哨,片刻后,莫凡的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虽有些狼狈,却显然并未受多重的伤。 秋之南见他确实无恙,一言不发,先把他抱了个满怀。 莫凡不解道:“姐姐,怎么了?” 秋之南摇头道:“没事,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莫凡察觉她身体有些微的颤抖,猜测刚才大约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便未再问,只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待情绪平缓后,秋之南方放开他道:“我们走吧。” 由于浑身是伤,风雪又大,这回来比来时更为艰难。 幸好有莫凡一路相护。 下山的途中,他们看到不少尸体,看尸体上的伤痕,似乎都是那黑衣人下的手。 一路看来,秋之南一路后怕,庆幸那黑衣人尚有良知,不杀女人和孩子,没有坏到极致,否则她不敢想象后果。 莫凡被她紧紧拉着手,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害怕,安慰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秋之南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少人堵在山门前。 秋之南和莫凡一出来,就被他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虎视眈眈地要他们把雪莲交出来。 秋之南正愁该如何脱身时,漫天风沙蓦然席卷而来。 一人自风沙中缓步行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眉目冷然。 “父亲!”莫凡惊喜地朝着他奔过去。 秋之南颇感意外,没想到风帝竟会亲自来迎。 风帝摸了摸莫凡的脑袋,低声赞许了一句:“做得不错。” 莫凡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之后,风帝才看向秋之南,微微颔首道:“辛苦了。” 秋之南摇头,刚想说,只要能救言,做什么都值得。 还未说出一个字,就感觉身体发虚,站都站不稳。 “姐姐,你怎么了?”莫凡察觉她神色不对,飞奔回来扶住她。 风帝眸色一沉:“药效过了?” 伸手想替她把脉,她却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雪山之巅本就严寒,她又浑身是伤,未及处理,能撑到此刻已然是极致了。 风帝道:“回去罢。” ****** 秋之南昏昏沉沉睡了许久。 醒过来时,夜色沉沉。 洢烛守在她床前绣着什么东西,桌上一个药碗散发着热气。 “公主……”话到嘴边,秋之南又临时改口道,“洢烛姐姐。” 洢烛轻笑,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蝴蝶放下,试了试药的温度,端给她道:“既然醒了,便先把药喝了。” 秋之南撑起身子,本想自己喝,无奈身体身体被绑得跟个粽子一般,完全使不上力。 洢烛拿了勺子一勺勺喂她喝。 药很苦,苦得她只想吐出来。 洢烛轻声细语道:“此药药材极为难得,扬当初费了不少心血找来的,可千万别吐。” 秋之南只好咽下去。 从喉咙一直苦到心底。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喝完药后,洢烛拿了颗蜜饯给她含着,那苦味才稍稍去了些。 没多久,体内像是有团火苗在烤一般,暖洋洋的,她道:“这药里可是加了火焰炎?” 洢烛点点头,盯着空空的药碗,有些失神:“扬此前取火焰炎时,恰逢驭魔国对蝶灵国开战,碍于身份,他两不相帮,等于亲眼看着蝶灵国覆灭。父皇和母后殉国那日,他潜入宫城,有心带他们离开,他们却不愿走……” 秋之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本来淡去的苦味重新席上心头。 她只能干巴巴地道了句:“节哀。” 洢烛像是突然醒悟自己不该说这些话一般,微微苦笑:“都过去的事情了,不知怎么的,今天又想起来了,害你陪着我一起难过,真是不该。” 秋之南道:“我能理解。” 她大约是洢烛唯一能诉说的对象了。 她家国俱亡,好歹父母和姐姐都还好好地活着,可眼前的女子几乎失去了一切。 若追根究底,她的悲剧还和风帝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如今,她却还要让风帝去救当初害得她灭国、父母亲友俱亡的罪魁祸首。 这份心胸,旁人难及。 秋之南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洢烛姐姐,对不起……” 洢烛略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忽然说对不起,你并未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秋之南解释道:“蝶灵国覆灭,和言有脱不了的干系。” 洢烛愣了愣,方明白她是代言逐风道歉,轻微摇头:“我从未怪过任何人……很早前,我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家国不在,父母亦无,唯一能够依靠的风帝,心中却爱着他人,秋之南很是心疼洢烛,但她也知道,眼前女子看似柔弱,性子平和,却坚韧如丝,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秋之南转头看了看外面暗沉沉的天色,忽然想起一事,急急道:“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日。” 秋之南心头一惊,起身便想往外冲:“没时间了。” 洢烛伸手按住她的肩,柔声道:“有扬在,不出十二个时辰,你们便能回到驭魔国。今日天色太晚,你先好好歇着,明日一早启程也来得及。” 秋之南的动作滞了滞,问:“风帝大人呢?” “他在药房配药。雪莲辅以他物,方能发挥其最大功用。” 秋之南这才松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房中沉寂片刻。 秋之南见洢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她道:“姐姐可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洢烛道:“扬这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若无人提醒,他可以几天几夜不吃饭不睡觉,他原先是半神之躯,倒是无碍,可如今天界将他除名,他和凡人无异,顶多灵力强些罢了……” 秋之南明白她的意思,遂道:“我会盯着风帝,让他好好吃饭睡觉的。” 洢烛感激道:“多谢。”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性子倔强,又爱逞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也从不叫一声苦。看起来无坚不摧,其实内心千疮百孔……当年的事情,他亦是无奈且自责,我生怕他什么都不肯说,以此折磨自己……这次,我无法跟去,劳烦妹妹替我留意些,多开导开导他。” 秋之南听她细细数着风帝的点滴,心中感慨,应承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的。” 第两百一十二章 你不愿嫁?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有人轻声扣门。 洢烛一瞬间敛去眸中所有思绪。 来人是风帝。 洢烛像是并不意外他的到来,自然而然地找了个借口道:“你们聊,我去看看莫凡,这孩子睡觉总爱踢被子。” 秋之南知道她是有意回避,便配合道:“姐姐慢走。” 洢烛离开后,风帝方开口道:“身体感觉如何?” 秋之南客气回复他:“风帝大人配置的药很有效,我身体已然大好。让您费心了。” 风帝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顿了顿,将一物递给她,“这个拿着。” 秋之南看着他递过来的碧玉镯,没接,迟疑道:“您……” 风帝道:“碧玉镯本是夕泠随身之物,此前我交给了独孤铖,本是期望他能念在夕泠的份上善待风儿。没想到,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又重新回到我手中……”他面露苦笑,“夕泠曾说,这碧玉镯有灵性,能牵引真心相爱的人走到一起。想来,风儿选择你应是正确的。” 秋之南微愣。这意思是,他认可了自己吗? 她虽然为他的肯定而开心,可是仍旧不明白他为何要将碧玉镯给自己。 “夕泠如今已经不在了,留着它,不过徒增伤感罢了。”风帝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这玉镯本该给风儿,由他交给自己未来的妻子,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我便不多费这个周折了。” “可是……”听他这么说,秋之南不免意外,本想说他们还未成亲,不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但话还未出口,便被风帝打断,语气中有几分戏谑,“怎么,你不愿嫁他?” 秋之南忙否认道:“当然不是。”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显得太过扭捏,她当下立刻把镯子接过来套上手腕,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后诚心诚意道,“多谢风帝大人,我定会好好保管这镯子。” 风帝颔首道:“这镯子颇有灵性,若认你为主,日后便很难被强制取下。” 秋之南心中略微忐忑,既怕镯子认她为主,又怕镯子不认她为主。 试着取下,未果,惊喜道:“它这是认可我了吗?” 风帝不置可否:“或许。” 她仔细端详这玉镯,里面像是有一幅精致画卷,随云舒云展间铺成开来。 设计十分绝妙。 可是……她略纠结道:“日后真没法取下了吗?这样岂非太过不方便?” 风帝道:“你试着与它交流,它若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取也好,戴也好,均会如你所愿。” 秋之南摸了摸玉镯,尝试着跟它沟通:“好玉镯,让我取下呗。” 没有反应。 她抬眼看风帝。 后者示意她再试试。 难道诚心不够? 她语气再缓和几分,像是哄小孩一般:“玉镯,乖,让我取下罢。” 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风帝道:“看来,脾气见长。”言毕,语气微微沉了沉,带着淡淡的威胁,“不听话的话,当心我砸了你。” 秋之南感觉,这镯子似乎……抖了抖。 她试探着去取,这次居然……成功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镯子居然还吃硬不吃软,试探着问风帝道:“这样的话,若是有人威胁它,它岂非就会认别人为主了?” 风帝抱臂道:“它肯听我的,一方面是因为我是它曾经的主人;另一方面是,我灵力远高于它。” 秋之南汗颜:“言外之意就是,我的灵力不如它,所以它才不肯听话。” 风帝沉默片刻,没回答。 但他的神态显然是默认了。 秋之南自觉很受打击,居然连一个镯子的灵力都比她强。 她暗搓搓地下决心道,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修炼,绝对不能被一只镯子给欺负了。 她正在心中暗自跟镯子较劲时,忽听风帝道:“风儿提及过往时,可曾说过什么?” 秋之南一愣。 风帝想知道的,大概是言是如何看待他这个父亲的。 她想了想道:“言曾说,一直以来他都想得到您的认可与赞赏,可您从未给过他不说,还将他抛弃了,所以一开始他恨您,甚至想要丢弃您给过他的一切……” 风帝听到这里,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握起,眸色暗沉,显然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 若是想要讨好风帝,让他开心,秋之南本该说些他喜欢听的,可她并不愿说些与事实相悖的话。不过她也知道,即便她说了那些虚假的话,风帝也不会信。论了解,他或许比自己更了解那个儿子。 “不过,后来,他发现无论血缘,还是您教给他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一身功夫,他都没办法舍弃……而从国主口中知晓原因——当然,他明白,国主为利用他所言并非全部的真实——但心中对您的恨的确也淡了许多。不过,您终究是伤过他的心,要他完全释怀,是不大可能的……” 风帝道:“我明白。”停了停,“这已经比我预想中,好太多了。我本以为,他对我唯有恨,毕竟这些年来,他不曾踏入风澈谷一步……如今,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声音随着晚风送入秋之南耳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明日要启程,你身体还未好,早些歇着罢。” 竟这么直接走了。 秋之南本还有许多话想告诉他,可想想又作罢。 那些话,就让言自己告诉他吧。 解铃换需系铃人。 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她终究是个外人。 ****** 翌日一大早,莫凡就冲到了秋之南房里,对着她喋喋不休道:“姐姐,你身体可好些了?我昨天本来想等你醒来的,可母亲不许,非要我回去睡觉。后来,我等着等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本想立刻来找你,但母后说你睡得晚,不让我来吵你,姐姐你身体没事了吧?” 秋之南刚刚醒转,脑袋还有些迷糊,此刻被他一通搅扰,清醒了许多,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昨日,你也累得够呛,确实该回去歇着。” 第两百一十三章 你怀疑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莫凡偏头在她手心蹭了蹭,而后想起什么,忽问她道:“姐姐,你今天就要走了是不是?” 秋之南揉他脑袋的动作一顿:“是啊,你哥哥的伤等不了了。” “那姐姐走了,以后还会再来吗?”莫凡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秋之南的心刹那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弯了弯唇角笑道:“会的。等你哥哥身体好了,我就和他一起来看你。” 莫凡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哦。”又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秋之南一边无奈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一边伸出手配合他的动作,“一定说话算话。” 拉完钩,莫凡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拿脑袋在她胳膊上蹭啊蹭,颇为不舍的样子:“我好舍不得姐姐,可是父亲要我守卫风澈谷,不让我跟姐姐一起去,再见面不知道要到何时……”秋之南心中感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灵力再高本领再强,再为聪明灵巧,总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心性。 “很快的。”秋之南柔声安慰。 莫凡又道:“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再不要轻易被人骗了哦……” 秋之南知道他说的是她当初险些耗费全部灵力为他疗伤的事情,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道:“我知道啦。真是个爱操心的小鬼。” “因为姐姐真的很不让人放心啊,又那么怕黑……”莫凡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相对。 一股暖意从他的指尖窜到她的指尖。 她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莫凡神秘一笑:“我不告诉你,姐姐以后就知道了。” 秋之南正欲再问,风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只好把疑问压下去,抱了抱莫凡道:“我要走了。” 鼻端无端有些发酸。 莫凡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背:“嗯,姐姐保重。记得要快些回来看我哦。” 秋之南颔首:“一定。” ****** 借助风帝的力量,他们很快便回到了驭魔国都城。 不知是否早有预知,国主迎至宫门外。 七百多年后再次见面,独孤铖和风帝心态均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独孤铖率先开口道:“你能来,孤很感激。” “他终究是我亲生骨肉。”风帝神态虽然淡漠,说出的话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眼神却不尖锐。 这些年,他身上的狂傲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 停了停,风帝道:“风儿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你们跟我来。”说完这句话,独孤铖便引着风帝和秋之南往揽华阁而去。 言逐风虽然没再泡在药桶里,可依然双眸紧闭,面容苍白,了无生气,和秋之南离开时差不多,或许,比那时更为糟糕。 风帝皱着眉头上前替他把脉。 过去,颜夕泠病痛缠身,他为了她多年四处奔波,寻求良药。久而久之,反倒学会了一身医术,如今倒是正好用上。 言逐风的脉象几近于无。 可谓险之又险。 风帝当即将墨汀雪莲制成的药丸喂他服下,而后又连点他周身几处穴道,让所有人撤出,以自身灵力来替他修复心脉。 一道门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秋之南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来回踱步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 一直默然不语的云秦出声安慰道:“有墨汀雪莲这种疗伤圣品,言公子不会有事的。” “你怎知那是墨汀雪莲?”秋之南问这句话完全是无意识的,没想到问完后,云秦脸色突变,“你是在怀疑我?” 秋之南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句话在他听来是什么意味,连忙道:“抱歉,我不过是好奇才有此一问,毕竟那药丸看不出半点墨汀雪莲的影子……” 云秦道:“我是医师,稍微闻一下,还是能分辨出那颗药丸里有哪些药草的。”他语气不甚和善,秋之南知道惹恼了他,不免软了语气,讨好道,“小云云,我错了,你别生气。” “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处处防备我,可我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信任我。”云秦向来脾气温和,极少动怒,此刻脸色却臭得厉害,“我日夜不休守了他这么些天,怕他突然就没了呼吸,怕你出什么事情,可你……” “我知道这些天你很辛苦,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秋之南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最初对你确实有所戒备,毕竟你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但后来,你两次救我性命,又因为我们受牵连,我怎么还会怀疑你?我刚才神思不属,没注意语气,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云秦看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模样,满肚子的气忽然就发不出来了。他疲惫地揉揉额头,摆手道:“这些天精神太过紧张,时刻处于焦虑之中,一时没控制好脾气,抱歉,……” 秋之南这才留意到他憔悴的脸色以及浓重的黑眼圈,心中愧疚更为明显,忙道:“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快回去歇着罢。” 云秦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是真的累到了极致,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此刻却极为敏感,一点就着。再这么下去不知又会烧着谁,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下,叮嘱了句:“有什么事情去偏殿叫我。”后便离开了。 秋之南继续在原地绕圈子。 独孤铖忍不住道:“孤要被你绕晕了,你坐下歇会吧。” 秋之南想说,这个情况,她怎么能歇得住?可看独孤铖撑着脑袋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好把这句话咽回去,坐到他旁边,可眼睛仍旧牢牢黏在那门上,不曾有一刻错开。 独孤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此行的经历,本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她虽然答了,却依然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 独孤铖颇有些无奈。 还好,门随后开了。 秋之南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冲到风帝面前急急道:“怎么样了?” 风帝灵力消耗过多,此刻难掩疲惫,揉揉额角道:“他心脉受损太厉害,无法自我修复。我今日虽然替他重新修补,但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却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也就是说,仍无法确定他是否能醒来。 秋之南沉默片刻,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风帝明白,回来后她怕干扰到自己,就一直在强忍着靠近言逐风,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了,便颔首道:“去吧。” 话音未落,她便冲进了门。 第两百一十四章 并非幻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门在秋之南身后倏忽合上。 跟在她身后准备进门的独孤铖没留神她把门给关了,碰了一鼻子的灰,当即面沉如炭,本想推门而入,却被风帝拦下:“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吧。” 独孤铖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房内,秋之南半跪在床边,想要触碰言逐风,却又有些不敢。 她吸吸鼻子,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给他听,而后才幽幽道:“这些天,我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知不知道……” 她终于伸手抚上他的面颊。 触手冰凉一片。 他瘦了很多,脸颊几乎凹了进去。 “我真的好想跟你说说话,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没有回应。 她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泪蓦地滑落脸颊,落在他们唇与唇之间。 凉凉的,涩涩的。 言逐风的手指,忽地动了动,极其细微的弧度。 秋之南并未察觉。 她只是伏在他心口,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你要快点醒过来,可不能食言啊,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 经过那惨烈的一战,驭魔国损失惨重,百废待兴。 独孤铖忙得焦头烂额,但仍会每日抽时间来看看言逐风。 自那日风帝为他疗伤过后,已过了十日,可言逐风仍未醒来。 风帝说,他心脉自我复原需要时日。 但这个时日是多久,却无人知晓。 他们只能耐着性子一日日地等下去。 三日后,驭魔国下了第一场雪。 别处的冬日已近尾声,可此处的冬日却将将到来,且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雪花飘散于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风帝负手站在门外,看着雪花飘落,不自觉地想起,言逐风降生那一日,也是下着这般大的雪。 正兀自出神,身后忽地传来侍女的一声欢呼:“殿下醒了!” 他一怔,转身准备进门,脚步却蓦然顿了顿。 这是七百多年后,他与他这个儿子的第一次见面。 他要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再回神时,揽华阁内已经挤满了纷涌而至的人群,其中包括国医、朝臣和几个将领,最里面秋之南和独孤铖一坐一立。 他远远地站在外围,并未上前。 他第一次觉得,他是个局外人。 言逐风的视线定在秋之南的面上,说的第一句话是:“抱歉。” 那日,他允诺她说不会有事,却一直昏睡至今,她是何感受,根本不必去猜。 秋之南摇头:“没关系,你醒了,就足够了。” 只要你还在,我等多久都不要紧。 言逐风懂她未尽之言,未再多说什么,转移视线看向独孤铖道:“父王,这些天,让您费心了。” 独孤铖道:“你是为了驭魔国才重伤至此,险些丧命,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到后来,语音竟有几分哽咽。这些天,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怯懦,可此时此刻,忽然有些撑不住了。 言逐风察觉他的心绪波动,本想出言安慰,余光却蓦然瞥到人群之外一抹白色身影,心中一动,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 他在昏睡中,就隐约察觉到风帝来了。 可他以为那是他的臆想。 是他濒临死亡之境时的一抹牵念。 可此刻,感受到体内那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他足够确定,眼前之人并非幻觉。 风帝见他留意到自己,便无法再藏于人群之后,平息了一下心绪,方轻描淡写一句:“你醒了。” 等于说了一句废话。 言逐风像是没有留意一般,只问他道:“是您救了我?” 风帝垂眸,这并非一个多难的问题,可他许久未能给出一个答复。 独孤铖见此,便主动替他答了:“风帝以自身灵力替你修复心脉,耗费了不少功夫,这些天,他也很担心你……” 独孤铖后来说了什么,言逐风都没留意。 他的心绪全然被那白衣男子所填满。 他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言逐风意外之余,发现内心居然有几分欣喜。 对这个亲生父亲,他不知是感激居多,还是埋怨居多。 恨吗?自然也是恨的。 可恨之余,他却深切地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知晓两人有话想说,众人默契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揽华阁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房内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风帝方打破沉默道:“我救你,是因为那姑娘的恳求,不为其他,你不必多想。” 言逐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急于撇清和他之间的关系,心中失落之余却又觉得理应如此。他们之间,本不该有更多的牵扯。 若非因为驭魔国这桩事,他如今大约已经能为自己而活,不再受如何束缚。 现下,他虽然重新回到了驭魔国,但和过去又有些许不同。 如今,是他主动,而非他人胁迫。 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所威胁。 风帝更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言逐风看他:“您说的姑娘可是之南?” 风帝颔首:“她为了救你,不惧艰险,历尽波折,极其不易……”顿了顿,似乎没有别的话好说,干巴巴道,“她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她。” 言逐风回答得毫不迟疑:“无需您叮嘱,我也会的。” 风帝于是又沉默了。 沉寂片刻,言逐风道:“您难道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风帝眼睫不易察觉地轻微一颤,客套道:“你刚醒来,身体还未大好,好好歇着。” 言逐风心头一沉:“只有这些?” 风帝又默了一瞬,忽地闭了闭眼。 挣扎片刻,再睁眼,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你恨我。” 是陈述而非疑问。 言逐风微愣,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话,片刻后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恨?” 风帝苦笑一声:“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行为对于当时的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从未想过要为那时的举动找借口。我来此,并非为取得你的谅解。” “那您来此是为何,难道是想亲耳听到我说恨?”言逐风本想控制自己的脾气,可不知为何,对着风帝,他却像是回到了七百多年以前,仍旧是那个脆弱敏感的孩子,期望着能得到他的垂帘与肯定,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风帝也不知道,自己来此,究竟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风儿。”风帝叹息一声,终于肯直视他的眼眸,“你是我和夕泠惟一的孩子。若是可以,我绝不会选择拿你来交换。可我太惜自尊,酿成如今恶果,是我咎由自取……” 第两百一十五章 父子之情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风帝的自我剖白并未让言逐风的神色柔和下来,他面色依旧冷淡:“您那么轻易舍弃我,除却那个协议,还因为在您心中,您一直以为,若没有我,母亲就不会死,是吗?” 风帝的拳微微握起,似在努力压抑某种痛楚:“我不想骗你,我确实不止一次想过,若没有你,夕泠就不会死,事情不会变成今日这般……”他垂下视线,竟有些不敢去看言逐风的神情,从最初,他便是想要舍弃他的,若非夕泠的执念,或许,他不会出生,“对你,我很抱歉。” 言逐风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若我知晓,我的出生会给母亲造成多大的伤害,对于你们而言是多大的灾难,我也宁愿自己未曾出生。” 风帝听出他言语中的轻嘲,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从未曾试着好好了解过对方,如今反而不知该如何交心。 半晌,他方道:“风儿,我知道我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也未曾尽过父亲之责,所以你恨我也好,责怪我也罢,我都坦然承受。但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风帝再次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一直以你为傲。” 言逐风愣住了。曾几何时,他一直想要得到风帝的肯定,可他从未给过他半分赞许。而今,他终于等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听起来,倒有些讽刺。 可他心中明白,风帝既然说出这句话,便说明,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绝无半分虚假。 但是…… 他昂首看着眼前的男子,面上无波无澜:“如今您说这话,是否太晚了些?” 风帝苦笑:“我明白,如今这句话对你而言并无多大意义,你早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父亲肯定的孩子。我说出来,不过是觉得,这么多年了,终归也该对你说句实话。” 言逐风盯着他,忽地轻微叹息了一声,像是带着几分无奈:“父亲,无论我今日如何,始终需要您的肯定。” 风帝略微讶异,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幼小的听风。 时隔多年,他没想到,还能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态,饱含信赖与崇敬。 风帝多年未曾听到他叫一声父亲,一时百感交集,语音竟有几分哽咽:“是我的错。” 言逐风摇头:“父亲,时至今日,我历经抉择,且心有所爱,已能足够理解您当初的不得已。若换做是我,怕也无法做得更好。是您过去的狠心决绝促成了今日的我,所以,我该谢谢您。” 他看着风帝,眼中带着期许和不安,“父亲,我们冰释前嫌,可好?” 风帝眸中有光芒闪动。 他道:“这话本该我来说。” 言逐风轻笑:“谁说都一样,不是吗?” 风帝看着他,微微勾唇,露出一个全然发自内心的笑。 虽然极其清浅,却足以冰消雪融。 自出生以来,风帝便一直板着脸,从未露出过笑容,言逐风有时候会以为他天生不会笑。可如今,他方知晓,不是不会笑,而是没有笑的理由。 千年隔阂,一朝释去。 父子之情,终是血浓于水。 ****** 秋之南记挂着洢烛的嘱托,一直紧盯着房门,生怕风帝会将过错悉数揽于一身,不肯跟言逐风坦诚相对,却没想到他出来后,神色却释然许多。 秋之南心想,或许她和洢烛都多虑了。 父子之间,本没什么结是不可解的。 更何况,当初风帝不过是形势所逼,迫于无奈,并非真的不想要这个儿子。 秋之南重新进入揽华阁时,言逐风已然再次睡去,多年郁结于眉间的愁绪似乎尽数散去。 虽然他依然在昏睡,可这一次,秋之南确切地知道他会醒过来,因而心态极为平静。 她半趴在他床前,缓缓睡了过去。 这些天,她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从梦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到了床上。 耳旁有一人浅浅的呼吸。 她偏头,恰好对上言逐风含笑的眉眼。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秋之南蓦然朝他靠近,贴上他的唇。 言逐风揽着她的肩,加深这个吻。 一吻毕,两人躺在床上闲闲地聊天。 言逐风昏迷时,尚不知与黑伦国一战的结局,但观此刻国内太平,独孤铖又不见焦灼,猜想定然是胜了。但如何胜的,他却不知。问起时,秋之南起初愣了一下,而后避开他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道:“黑璠一死,本就大局已定。黑屿见取胜无望,就自尽而亡……” “哦?”言逐风并不信她这番说辞,“我那时见他执念颇深,一副要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模样,怎会这般轻易放弃?” 秋之南笑容勉强:“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啊,不然我怎么是他的对手……” 言逐风觉得她言语含糊,必然有所隐瞒,虽不知为何,却猜到必然和她有直接关系,直接点破她所思所想道:“你真以为此刻不说,我便查不出来?当时战场上的人那么多,纵然你能一个个说服,可你如何能保证,他们对你的信任会大过我?他们可大部分是我的心腹……” 秋之南刚才不过试图蒙混过关罢了,如今见蒙混不过去,只好嗫嚅道:“我用了‘蝶舞幽涧’。” 言逐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解道:“那是何物?” “一种威力极大的古幻术。我在隐长老的藏书阁看到的。” 言逐风紧盯着她:“这幻术是否对你身体有所损耗?” 秋之南没想到他敏锐至此,一语道破原委,尴尬道:“‘蝶舞幽涧’是多年前由幻术师幽舞自创的幻术,可瞬间提升使用者本人的灵力和修为,威力极大。只不过,此招所损耗的乃是寿命,因而极少人会用。” 言逐风眼神蓦然一沉,冷声道:“多少年?” “少则数百,多则千年……” 妖寿命长久,却并非不死之躯。 妖之类,多数活不过万年,除非飞升为仙。 因而这消耗的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寿命,可谓是代价极大。 秋之南察觉言逐风脸色越来越黑,忙道:“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任由他杀了你,杀了其他人,那样我们的……” 她话未说完便被言逐风抱进了怀里,“这招,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再用。懂吗?” 魔之寿命本就长于妖。他生怕她和他的母亲一样早早就离他而去,而他无法想象,那漫长岁月,没有她,他该如何度过。 秋之南其他的话语悉数断在他这个怀抱里,她紧紧抱住他,保证道:“我不会再用了。”她懂他的惶恐,她心中又何尝不害怕? 可世事难以两全。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活得更久一些。 否则,留他一人独活于世,忍受无边寂寞,她如何舍得? 第两百一十六章 你该介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的身体复原得极快。 几日后,便已经能够起身行走。 而他能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恳请独孤铖应允他娶秋之南为妻。 独孤铖极不情愿,他以为能配上言逐风之人只能是他国公主。 他此前便已和霓若国国主商议,准备让他把公主嫁过来。 ——虽然他当时是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寒霖求的婚。孰料后来波折丛生,以至于此事被搁置。 若能与霓若国联姻,于他统一妖魔两界大有裨益,可眼下…… 他无法在风帝已然首肯,言逐风执意的要求下,说出“反对”二字,只好勉强点了头。心中想着,大不了等日后言逐风厌了后再为他另娶。 毕竟是储君大婚,礼仪自然要周全。独孤铖本想将婚事定在三月后,但言逐风却执意越快越好,他最终只得同意将时间定在一月后。 所有人为这桩婚事忙得焦头烂额,包括因言逐风的请求而留下的风帝,本该处于风暴中心的言逐风和秋之南反而躲到了思齐居,独享清闲。 再次回到思齐居时,秋之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那时,她还为这处言逐风特意为姐姐建造的房屋而失落难言,如今,她却即将嫁给他为妻。 世间之事,着实难料。 言逐风见她盯着墙壁上的画不语,还以为她对此介怀,不加迟疑地抬手。 有风席卷而过。 秋之南的发丝被风扬起,遮挡了视线,待她整理好头发,再看过去时,那幅画作已然变了形貌。 一白一绿两道背影,相携而立。 虽寥寥几笔,却勾勒得极为生动。 她偏头看向身侧的男子:“其实,大可不必,我并不介意。”姐姐毕竟在他生命中留下过绚烂的一笔,那是无法抹去的。 “你该介意。”言逐风用拇指轻微摩挲她的脸颊,眼神温柔缱绻,“过去,我的不自知,伤了你,亦伤了她。我有负于之北,是事实,但她终究非我所爱,我只能亏欠于她,日后有机会再偿还。有关她的一切,我都会抹去。如今,我在意的,只有你的感受。” 秋之南眼神柔软几分,偏头在他手心蹭了蹭:“言,谢谢你。” 谢谢我未说出口的那些话,你都懂。 而我未能想到的事情,你都做了。 思齐居原是言逐风为秋之北所建,他本想另选地方重新造一处居所,却被秋之南给阻拦了。 这里和她过去的家几乎一模一样,她对这里终究还有一份惦念,再加上,如今驭魔国事务繁忙,他们在此处的时间不会太长,没必要多耗费人力物力。 言逐风只得将内部摆设重新做了调整,让它尽量看起来和此前不同。 夜里,秋之南躺在竹椅上看着漫天星斗时,忽然觉得,此生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她和言逐风随意聊着天,不知不觉说到了她去风澈谷的经历。 待说到莫凡时,言逐风神色微微变了变:“你说,他是我……弟弟?” 秋之南意外道:“风帝他未曾提过此事吗?” 言逐风未答。 答案很明显。 或许是怕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情就此破裂,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风帝他有意隐瞒了莫凡和洢烛的存在。 秋之南不知道言逐风如何看待这个多出来的弟弟和“母亲”,小心翼翼道:“你会介意吗?” 言逐风一时未答,他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许久才道:“我本以为,他此生会抱着对母亲的执念过一生……” “虽然风帝另娶,是对你母亲的一种背叛,但风后毕竟离开那么多年了,他一个人也真的很孤独,有人替风后照顾他,不也是一件好事吗?”秋之南看不出言逐风此刻的心绪,只能试着替风帝辩解。 言逐风却轻微摇头道:“你误会了。母亲离世时曾说,她不会等父亲,会彻底忘了他,父亲却不愿相信,大闹鬼界,想要寻回母亲的魂魄,可他什么都没带回来。后来,他失魂落魄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我不理解母亲的决绝,可后来方清楚,那是母亲对父亲最后的仁慈。我也曾想过,父亲一个人要如何度过那漫长的年月,可我亦明白,我即便去陪他也于事无补,他内心这份空缺,是我无法填补的……” 停了停,他笑了笑,“我从未想过,父亲有一日能够放下这份执念,接纳他人。不过,母亲已经离开那么多年,父亲他确实也该放下了。” 他接受得如此自然而然,让秋之南很是意外:“你真的完全不介意吗?” “这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我为何要介意?”他回答得毫不迟疑,并无任何勉强或是遮掩的成分。 秋之南欣慰道:“若是知道你这么想,莫凡和洢烛姐姐一定会很开心。” 言逐风神色有些莫测:“你叫她……姐姐?” 秋之南这才察觉到辈分的错乱,可要她对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叫出别的称呼,却又十分别扭。 言逐风看她神色纠结,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罢了,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罢。终归父亲不会介意这些东西。” 秋之南吐了吐舌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关于莫凡和洢烛的事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惊醒时,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梦里姐姐狰狞的脸和愤恨的话语让她一时难以回神。 她疲惫地揉揉额头,叹息了一声,翻身坐起。 姐姐她现在,应该也知道她和言逐风要成婚的消息了吧? 她会如何想? 大概会愤怒难言吧…… 抬眼间,她似乎看到竹林中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一闪而逝,心中一惊,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那里空无一人。 是幻觉吗? 说实话,她是期望姐姐能来找她的,骂也好,打也罢,终归,别是现在这样,像是完全的陌生人,不闻不问。 可若只有这样,姐姐才会开怀的话,她唯有接受。 正失神,她猛地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转头,却是云秦。 “小云云,你怎么会在这里?”自那日在揽华阁外,他被刺激说了些不满的话后,他们几乎没有更多的交流,一方面是事情太多,另一方面则是云秦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找药草。”云秦指了指肩上背着的竹篓,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多解释了句,“有些药草颇有灵性,白天会躲起来,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露面。” 第两百一十七章 二十八宿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若是以往,云秦根本不必说后面的话,显然他心中仍有芥蒂。 秋之南试探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云秦微愣,不太自在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还说没有,以前你从不会这么别扭的。” 云秦面露几分尴尬:“你如今身份毕竟不同。” “难道要嫁人了,你我之间就必须要疏远吗?”秋之南面带失落之色,“我以为,你向来不在意这些的。” 云秦沉默片刻方道:“我确实不在意,但终归,这里是宫城,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秋之南愣了一下,方明白,他是在替自己考虑,心中的郁结顿时去了不少。 她轻声道:“这些年来,我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唯有两人,一个和我一起长大,不在乎我是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站在我旁边,但可惜……后来我不告而别,一直到今日都未能再见到他,连成亲,都无法邀请他来;至于另一个,竭尽全力地保护我,可如今深埋于黄土,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云秦本想出言安慰,她却忽然又笑了,“还好,后来又遇到一个你,让我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可是,若你也疏远我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我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我,只要言相信我就足够了。” 而她知道,言逐风不会误会。 因而,他的顾虑便不存在。 云秦轻微摇头:“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再端着,便显得矫情。”他的姿态放松了许多,唇角也有了笑意,“我本意是不愿给你带来困扰,但若你因我的态度而困扰的话,便违背了我的本心。罢了,我们便还像以前一般罢。” 秋之南这才释然而笑。 陪云秦找到他要找的药草后,两人在林中一块石头上坐了,随意地聊着天。 虽然雪前几日便停了,但天气仍不是太好。 天幕上只有几颗细碎的星辰。 秋之南忽道:“小云云,你可曾听过二十八宿的传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天空,因而并未留意到云秦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他道:“愿闻其详。” 秋之南托腮道:“传说二十八宿曾化为人形,降落在世界各个角落,造福百姓,深受百姓爱戴。老人们说,星辰是可以带来幸福的,所以国人很喜欢对月祈愿。” 她看着天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辰,眼神柔和,像是带着某种惦念,“有时候,我总觉得跟他们特别亲近,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跟它们说,尽管它们从未给过我回应……” 云秦忽地插话道:“二十八宿,曾有一主,你可知晓?” 秋之南“咦”了一声:“不曾听过。”顿了顿,又奇道,“刚刚问你,你不是说没听过么?” 云秦挑眉道:“我只说愿闻其详。” 秋之南眨眼道:“有区别吗?” 云秦笑而不语。 秋之南撇撇嘴:“好吧,那你倒是说说你所知道的二十八宿,我看看有何不同。” 云秦敛眸道:“二十八宿各有宿主,而他们之上,则有一主,负责统辖二十八宿在凡世的一切行动,也就是说,他们做的所有事情,行的所有善举,均是她的授意。” 秋之南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她不常到凡世,凡世的诉求均安排二十八宿去做,大多时候她只负责善后。因而世人只看到二十八宿所做的一切,却不知真正感谢的应该是它们背后的主人。” 秋之南不以为然道:“按你这么说,他只是在背后统筹分配任务,真正做事的仍旧是二十八宿啊。” 云秦像是梗了梗,面上一抹冷色一闪即逝。 秋之南忽然醒悟,他说旁人只知二十八宿而不知其主,那他是如何知道的?说不定,他和那人有某种牵连,所以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想到这里,秋之南忙道歉:“我不知真实情况,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小云云,你可千万要见谅啊。” 云秦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面色又缓和下来:“无妨,若是我只听旁人这么描述,大约也会是同样的感觉……” 秋之南瞅准时机道:“你为何会对此事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认识那个人?” 云秦道:“我哪有那么好的机缘,不过是偶然听人说起罢了。” 若是只是听说,怎会这般维护他?更是与他此前所说“若只是听旁人这么描述,也是同样的感觉”自相矛盾。 可秋之南能察觉到他并不想就此详说,只好迂回曲折道:“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吧?我很好奇诶……” 他默了一瞬,方道:“她性淡如水,不爱笑,淡泊名利,从不在乎虚名,怕麻烦,施恩于人却从不记于心间……心地又极其善良,是个十分特殊的人……”他说这话时,眸中有想念的神色。 秋之南几乎能够确定,他跟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可他刚才已经矢口否认,显然不愿多说。她要怎样,才能让他说实话呢? 正在纠结的时候,忽听他语音突转道:“可也就是因为太过善良,才会被人所害……” 秋之南心中一惊:“被人所害?那他是……死了?” 云秦摇头:“被贬下凡,不知下落。” 秋之南下意识松了口气,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听起来像是个好人,而且应该也是云秦的朋友。若真是死了,那他该有多难过?脑海中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她猜测道:“莫非你云游四海,是为了找他?” 云秦否认,语气却有几分慌乱:“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怎会为了她……” 秋之南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瞒不过我哦,你的表情说明你在撒谎。其实,认识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何要隐瞒呢?” 云秦这次没有再断然否认,他沉默了。 沉默便等于是默认。 仅仅听他只言片语的讲述,秋之南也能判断出那并非什么愉快的经历,因而见他不说,她便未勉强,只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你以后会一直留在驭魔国吗?” “不会。”云秦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我本就是个闲散自在的人,受不了这宫城中的条条框框,待你们成婚后,我也要离开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夜遇故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私心里,秋之南是希望他能留下的,可她也明白,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无权干涉。如今,炼玉不知下落,是否还会对付他们是未知数,不过想来,驭魔国内随便一人都比云秦在言逐风心中分量要重,他大约不会再挑云秦下手。 “世上无不散之筵席。”云秦轻描淡写一句,“如今,你即将成为驭魔国未来的王妃,日后要找你,根本不必费什么周折。” 秋之南撇撇嘴:“要想见你还得看你心情,好不爽。不过,终归,我知道你的抱负和心意,所以也不强留你。以后记得常来驭魔国看我们啊。” 云秦轻微一笑:“好。” 又随意聊了会天后,云秦方告辞离去。 秋之南回到思齐居的时候,言逐风在门外相候。 他抱着臂斜倚着门框,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秋之南虽然笃定他不会误会自己跟云秦的关系,还是忍不住解释了句:“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恰好碰到云秦来采药,就多聊了几句……” 言逐风伸手拉她过来:“你不必解释,我知道。等在这里不过是怕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罢了。” 炼玉只要一日不除,便一日是他们的威胁。 秋之南推推他:“外面冷,你身体还未全好,快点进去,免得受寒。” 言逐风捏捏她的脸颊,笑道:“我没那么脆弱,不过站这么一会,不妨事。” “你惯爱逞强,即便有事也会说没事。”秋之南哼哼鼻子,“我可不敢再信你。” 言逐风哑然,那时,他为了让她宽心,确实骗了她。 没想到今日反因此事被她将了一军,只好妥协道:“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秋之南这才得逞一笑。 两人转身进房,并未留意到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自竹林中现出身形,手中黑色弓箭泛出冷冽的光芒。 ****** 为了大婚时不出纰漏,独孤铖特意找了个礼官教导秋之南宫中的规矩和必须遵循的礼仪。繁琐的礼节、冗杂的流程,每一样都不容许出纰漏,最初,她事事谨小慎微,礼官说什么就听什么,可无论怎么做,礼官都不满意。 同一件事,数十遍数百遍地重复,即便再好的耐心,也都被消磨殆尽。 秋之南焦头烂额,头大如斗。 可偏偏,这段时间,她还不被准许见言逐风,说是会坏了规矩。 她只能持续地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期望着大婚之日早日到来,好早日从中解脱。 可越临近婚期,礼官越是吹毛求疵。 她整个人濒临爆发的边缘。 想见言逐风的欲望愈发强烈。 即便不跟他诉苦,抱抱他也是好的。 大婚前两日,午夜时分,趁着所有人熟睡,她偷偷从潋焰殿溜了出去。 宫内守备森严。 她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一波波的守卫,险之又险地到了宫门处。 只要再越过这道宫门,她便能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了。 可驭魔国宫门牢固,门外又有熟人看守,两旁城墙又十分之高,想要翻过去而不被守卫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变为蝴蝶飞过去呢? 她正想尝试,忽然察觉到有人站到了自己背后。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幻出沨叠弓置于身前。 若是守卫,不会如此偷偷摸摸。 天色太黑,她又站在城墙下的阴影处,一时半会分辨不出眼前之人是谁。 她压低声音道:“什么人?” 不会是炼玉吧? 他真的再次出现了? 她并非炼玉的对手,若此人真是炼玉的话…… 她顿时有些懊恼,明明再忍耐两日就可以了,她为何非要挑这个么时机出来啊。这不是摆明了给别人可趁之机吗? 那人低声开口:“是我。” 这声音…… 秋之南不敢相信:“蓝漠?” 来人往亮处走了走,确然是蓝漠那张脸无疑。 她一喜,刚准备冲过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为何在此?宫中守卫森严,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妖魔有变化之能。 这个人,并不一定是蓝漠。 她生生止住了迈向对方的脚步,质疑道:“你真是蓝漠?” 对方哭笑不得:“我当然是蓝漠。” “如何证明?” “多日不见,你警觉性倒是变高了不少。虽然被这么质问,我很郁闷,不过你不那么冒冒失失,倒也算是件好事。”蓝漠抱着双臂,细数过往,“七百多年前,你为了救我,盗取曷天城主的钥匙擅闯水月涧,而后被责罚囚于溅石台,受风吹雨打之刑,险些丧命……” 这细节,旁人并不知晓,秋之南这才放松警惕,飞身扑过去抱住他:“蓝漠,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漠一时不妨被她抱了个满怀,无奈道:“警惕性变高了,性子怎地一点都没变?” 余光瞥见有守卫朝这里走来,忙将她扯到一处更为隐蔽的角落,待那守卫察觉无异走开后,方小声地解释了自己来此的原因,“你和言逐风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妖魔两界,我想不知道都难……”顿了一下,屈指在她头顶狠狠磕了一下,“当初不告而别就算了,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真把我当朋友?” 秋之南揉着脑袋,心虚道:“对不起,我想过要通知你们,但是我又怕……” 蓝漠猜出她心中所想,挑眉道:“怕我对他的身份仍旧介怀?” 当初知道颜风便是言逐风的时候,他确实不太能接受,更无法理解秋之南隐瞒他身份的行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释怀。但后来,还是想通了,爱上一个人,本就无关他的身份、地位,而言逐风在幻蝶城那些天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对方本性如何,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此时此刻,他仍旧想要确认一番:“你真的要嫁给他?即便明知,你会遭受怎样的非议,即便再无法被蝶灵国的人所理解……” 听他这么问,秋之南却笑了:“我从小到大都一直活在非议之中,早就不在乎他们如何看我。我在乎的是你,是师父,是城主,还有……姐姐……”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她神色微微黯了黯,低低道,“姐姐她不会原谅我,我很清楚……可我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蓝漠忍不住安慰她道:“之北她终有一日会想通的,你要给她时间。” 第两百一十九章 实话实说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却问他道:“蓝漠,你既然来了,我便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接纳这样的我?” 蓝漠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失神了片刻,反问她道:“我若无法接纳,你会选择不嫁?” 秋之南果断道:“不会。” “那你问我还有何意义?” “因为我想得到你的祝福。”秋之南的笑容带了几分苦涩的意味,眼神却很坚定,“蓝漠,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人,也懂爱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我知道,你能理解我。但我与你的情况毕竟不同,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支持,甚至日后不再将我视为朋友,我也不会怪你……” 蓝漠苦笑道:“你这样要我如何回答才好?” “你实话实说便是。”她低头看着地面,“无论你如何看我,我都能够接受。” “你可真是……”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卡了卡。 “任性?自以为是?假大方?”秋之南接过话头,努力想要装作不在乎,面上的紧张却泄了底,“其实我内心很惶恐,特别怕失去你……我很想不顾一切地恳求你,让你理解我,支持我,站在我这边……可是,我不愿以过往的情谊束缚住你,让你难受。” “你啊你,把话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蓝漠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双手搭上她的肩,“我既冒险来此,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答案?” 秋之南一愣,抬眸看他:“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想要亲眼见证你的幸福啊,不然难道是亲口跟你诀别吗?”蓝漠拍拍她的脑袋,假作失望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秋之南呐呐道:“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我。” 蓝漠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方叹息着说了句:“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我才不放心啊。” 秋之南微微垂下眸子:“蓝漠,我有时候真的挺怕,我如今所得到的,都是一场梦……很怕梦醒,就什么都没了。” “你这样的话,言逐风可要难过了哦。这么长时间了,他难道还没让你看清楚他的真心?” 她摇摇头:“他的真心我感受得很清楚,可我仍旧有种不安……就像是,这幸福是我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一般……”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提起这件事,可这些话她也只能跟蓝漠说了。 蓝漠怔了怔,才道:“之南,情感一事很难说的清楚谁对谁错,别让之北成为你的负累。” 秋之南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却说出这么一句话:“蓝漠,祝我幸福好吗?” 蓝漠一愣,而后粲然一笑,一字一顿道:“之南,你值得最好的,你一定会幸福的!” 夜凉无声,蓝漠的声音听起来过分真切和清晰。 秋之南扬起唇角,笑得很是开心。 这么多人的祝福里,唯有这句,是她真心想要听到的。 她知晓,她此生大约是无法得到亲人的祝福了。 蓝漠的存在,让她心中这份空落得以圆满。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气氛过于煽情,蓝漠故作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秋之南作势欲踢:“喂喂,至于吗?” 蓝漠跳开,轻笑道:“好了好了,不闹了,说点正经的。”他再次伸手搭上竹心的肩,盯着她的眸子,神色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慎重,“大婚期间,人流混杂,你一定要留心,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夜里,当心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神态,秋之南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蓝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一向没什么心眼,防备心又不重,万一遇到了什么事情,毁了你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岂不可惜?” 话虽如此,秋之南总觉得蓝漠有未尽之言。 不过,无论他在担忧什么,她总觉得他多虑了,宫内守卫森严,风帝又在宫内,即便炼玉或是其他人想要对她不利,也不会轻易得手。 ——当然,她不乱跑的情况下。 她道:“我会小心的。” 蓝漠这才放下心一般:“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见他扭头欲走,秋之南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啊?你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跟我说这几句话?” 蓝漠拍拍她的手,笑道:“当然不是,我已经在城外找好了住的地方,待你大婚那日,再来见你。” “你留下,待在宫里陪我不行吗?” 蓝漠无奈:“你半夜突然带个男人回去,要别人怎么想?即便言逐风能理解,别人能吗?风言风语可是传得再快不过了,婚期近在眼前,可不能在此刻出什么岔子。你此刻还未嫁给言逐风,行事就不要太惹眼了。左不过短短两日,我们很快便能再见面了。” 秋之南明白,蓝漠是在替她着想,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道:“那天你可千万要来哦,我等你。” 蓝漠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答应了声“好”后便化身为蝶,跃入天际。 秋之南忐忑地想,他就这样离开,不会被发觉吧? 战战兢兢地盯着那抹蓝色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能安然进来,一定也能安然离开。 蓝漠毕竟是个细心敏锐的人。 往回走了几步,她才猛然醒悟起来,她出来似乎是想要找言逐风来着。 现在耽搁了一会儿,还去不去? 蓝漠刚才还说要她留些心眼,不要乱跑,她刚答应难道就要反悔不成? 可她去找言逐风并不是乱跑啊…… 她还在纠结,一个声音蓦然响在她脑后:“原来你在这里。” 她心中一喜,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扑了上去抱住来人:“言,你怎么在这里啊?” 言逐风回抱住她,语音里带了清浅的笑意:“多日不见,本想趁着夜深人静,见你一面,你却不在房内。在宫中找了许久,听到这边有说话声才过来。你刚才和谁说话?” “蓝漠。他知道我们要成亲的消息,特意来找我。” “既是特意来道喜,为何不从正门而入,却挑半夜来访?”虽然知晓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但终归两人青梅竹马,秋之南又曾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叫过他名字,单是这一点,言逐风便对他始终抱着几分敌意。虽然他后来知晓,蓝漠喜欢的人是谁,可难免不是错觉。他当初不也误以为自己喜欢之北? 第两百二十章 有何不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并不知晓言逐风心里此刻的想法,只单纯地顺着他的话猜测道:“蓝漠对驭魔国依然心有芥蒂,大概是不愿见国主,所以才特意避开吧,毕竟按照正规的礼节,应该先知会国主,得到他的允准……” 言逐风轻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他刚才问出那句话不过是下意识,此刻细细分析,方发觉蓝漠行为颇为反常。 按照他的性格,当不会明知深夜造访会给秋之南带来什么麻烦,还故意这么做。 他应该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当然,蓝漠不会伤害秋之南,这一点,言逐风是确信无疑的。 至于蓝漠为何会挑这么个时候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查。不过,他心知,这件事说出来,秋之南定会阻拦,因而并未对她言明,只问她道:“你半夜出来,便是为了见他?” 秋之南下意识摇头道:“我只是恰好跟他撞上……”说到这里,她猛然醒悟过来,她大半夜不睡觉,跟其他男子偷偷见面,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妥当,尽管对方是蓝漠。 言逐风对蓝漠的敌意,她可曾深切地感受过。 想到这,她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声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出去找你的……这些天,我好想你啊,但礼官怎么都不让我去见你,我就只好偷偷溜出来了……” 听她这么说,言逐风的脸色顿时和缓许多,柔声道:“想出去?” “嗯,嗯?”她还未回神,便察觉自己被他揽进了怀里,身体腾空而起。 眨眼间,两人便出现在了宫门外。 秋之南忍不住感慨:“瞬移术可真是方便啊。” “想学?” 她眨眨眼睛,兴奋道:“我可以学?” “有何不可?”言逐风对她全无保留,又怎会吝惜一个区区的瞬移术?当即把口诀告知于她,又补充道,“瞬移术并非多么难学的术法,只不过若要熟练掌握,需勤加练习。” 秋之南点头点到一半,忽又奇怪道:“瞬移术乃天界法术,风帝曾是半神,你是他亲授,你们会乃是理所当然;可炼玉为何也……” 她无意的言语,却让言逐风心头仿若一道惊雷劈过。 过往曾被他忽略的线索忽然间在此刻连成了一线。 炼玉的身份一直成谜,他用尽办法都查不到更多的消息,他本以为是炼玉神通广大,毁去了过往的痕迹,却未曾怀疑过,他原本的思路是错的。 会御虹术、瞬移术,身为他手下的奚朔又能召唤神兽…… 每一件事拆开来看,都可以找理由来解释。 可放在一起,就太过蹊跷了。 炼玉他应非魔界之人,而是属于天界! 至于为何天界之人会成为魔界杀手组织的首领,又为何周身魔力浓郁……他猜测,大概是和他一般,本是天生神族,却因在魔界待得太久,且修习魔族术法,才仙力与魔力并存。 他本以为自己是异类,没想到炼玉亦是。 天界不是他能涉足的,要查清楚炼玉的身份,怕还是要费一番周折。 不过总归,有了方向,便不是难事。 秋之南见他忽然间失神,不解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言逐风回神:“没有,只不过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因暂时还无法确定,所以先不提……”他低头看她,眉目柔和,“你想去哪?” 秋之南抱着他的胳膊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言逐风思索片刻,再次揽住她的腰,飞身而起。 秋之南只觉眼前景物飞速倒转,还未看得清楚方向,脚便落到了实处。 虽是深夜,眼前却是一片雪白。 秋之南讶异道:“净水湖?” 她仍记得,这里对言逐风的意义,他既说要抹去关于秋之北的记忆,当不会故意犯这个错误……可为何…… 言逐风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在遇到之北之前,此处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而之后,虽因她的缘故显得更为特殊,但终归,它对我而言,意义绝非仅限于此。”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花瓣,语音轻微,状若呢喃,“在你之前和你之后,我从未带过其他人来过这里。我原以为因为你是她妹妹,我才对你不同,可后来想想,那时,或许我便已经被你吸引了罢。” “更何况……”他盯着秋之南的眸子又补充道,“我当初在此处留意到之北,是因为脑海中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以说,没有你,我与她或许不会有任何交集。” “你的意思是……”秋之南道,“因为七百多年前对我的记忆,才救下同样外形的姐姐……若我能跟你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你先喜欢上的,是我也说不定……” “我先喜欢的,确然是你,只不过我当时并无这个意识。”言逐风轻微摇头,像是有些自嘲之意,“因为父亲的舍弃,那时的我戾气颇重,又怎会有闲心去管他人死活?赶走魔兽救下你,并非无意之举。” 过往的认知被颠覆,秋之南不知怎么有些紧张:“你是说,在那之前,你已经留意到了我?你是故意出手救我的?我还以为……” “以为那魔兽惹恼了我?”他轻笑,“他若真惹恼了我,我怎会轻易放它离去?我不过是见你那般柔弱,却始终不肯放弃,而心生恻隐罢了。” 原来,那时并非她一个人动了心。 只不过,言逐风比她要迟钝一些。 而中间,又掺杂了一个样貌一模一样的秋之北。 所以,其实并非她夺走姐姐的幸福?这本就是她该得到的? 她不觉想要落泪。 言逐风轻轻抱住她:“虽阴差阳错,幸好我未弄丢你。” 她亦回抱住他,心中所有的顾虑似乎在此刻终于去除,她终于能够坦然。 临近天亮的时候,言逐风才送她回去。 礼官冷着脸在门外相候。 终究是碍着言逐风储君的身份,她未敢对他们过多苛责,只让他们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后,便放过了他们。 两人在门外依依惜别。 不过,终归大婚之期近在眼前,想着日后便能长久相伴,两人便暂且忍受了此刻的分别。 虽一夜未睡,秋之南却精神抖擞,状态极佳,甚至礼官的苛责和吹毛求疵都未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大婚礼服在大婚前一日送到了她房内。 光华璀璨,耀眼夺目。 当夜,她抱着沉沉的期许和幸福感入睡,未曾想过,醒来后,将要面对怎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未来。 第两百二十一章 梦中之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梦中,秋之南看到了一幕幕血淋漓的场景。 残肢遍地,烈火焚烧。 那是被毁掉的幻蝶城。 一切像是幻象,又像是真实存在着的。 隐长老躺在落隐斋内,浑身是血,气息微弱。 他的语音飘在空中,几乎无法捕捉:“之南,为师要离开了。” 秋之南伸手想要触碰他,却抓了个空,心中惶恐不已:“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您要去哪里?” “去我早该去的地方。”隐长老深深地看她,眉目尽是无奈,“之南,我明知命运无法更改,却仍试图逆天改命,终遭报应……这是为师的命数,你无需为我难过。有句话,为师想要告诉你,无论日后遇到怎样的困境,切记,不改本心。切记,切记!” 话音未落,幻境消失。 秋之南从梦中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 “师父……”她下意识喊了句,却无人回应。 只是个梦吗?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这是否预示了什么? 还是说……真的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坐起点亮烛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好似没有了知觉。 再看周围的环境,心中顿时警觉。 这不是潋焰殿! 潋焰殿本该烛火通明,这里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点光都没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还在梦里? 她试着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痛痛痛痛痛……”她连呼了几声痛,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不是梦,那这是哪里? 她尝试凝聚灵力,万幸,灵力还在。 指尖跳出一团火光。 借着这光芒,她方发觉,自己的双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人给捏碎了骨头。 ——却感觉不到痛。 为什么毁了她的腿,却又替她屏蔽掉痛楚? 这人的行为如此自相矛盾。 她心中涌出一阵无名的惶恐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她睡了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她强打起精神,借助火光打量四周的环境,石墙,木门,无窗。 黯淡无光,闭塞阴沉。 她能感觉到,此刻已非夜间。至于是什么时辰,她却判断不出。 言逐风是否发觉她不在房内?是否错过了吉时?大婚怎样了?她脑中有无数疑问,却找不到能够解答的人。 她试探着叫了声:“有人吗?” 没有回应。 她试着朝唯一的木门挪过去,无奈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她只能以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缓慢移动。 许久,她才艰难地挪到门边,努力拍门,却没有半点动静。 没人吗? 还是说,有人却不愿理她。 就像是当初炼玉身边那两个闷葫芦。 可废了她的双腿,却又不封住她的灵力,不像是炼玉的风格。 若不是炼玉,还会有谁?ta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忽地凝聚灵力朝木门狠狠击过去。 门晃了晃,却依旧稳固地立在原地。 不应该啊,她刚才那一击起码用了三层力,这普通的木门不可能毁不掉。 难道,有人在门上做了手脚? 她试探着将手贴在门上,感觉到一层若有似无的淡淡的妖力。 并不算强。 还好,她再次凝聚灵力,与施加在门上的这股力量相抗衡。 片刻后,门应声而碎。 由于久处黑暗,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太过明亮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秋之南才看清楚眼前之景。 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揉了揉,还是一样。 这房子像是建在半空中。 她爬到门框边,探头一看,顿时心惊。 ——这房子建在悬崖边上,一半在崖上,一半已经探出悬崖,摇摇欲坠。 而她刚才只要一脚跨出,便会瞬息坠入崖底。 她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来查看。 很显然,这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这里和她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她安慰自己道,这是好事,起码她能逃跑。 可一看自己的腿,登时又有些绝望。 这样一双无法动弹的腿,能做些什么? 她又不会…… 不对,纵然双腿被毁,可蝶翅隐藏于体内,无法被毁坏。只要有蝶翅在,她就能飞得起来! 她重拾信心,化为原形,振翅飞起。 可该往哪里飞,她一时没有头绪。想了想,试着化出引路蝶。 引路蝶引路有两种方式,一是被禁锢在某处,被解禁后便会自动追随幻化出它的灵力而去,是为找人;还有一种,是告诉它目的地,它会自动搜寻目标,是为寻路。 无论哪一种,引路蝶都至多存在一炷香的时间,因而距离太远的话,它会死在半路上。而短时间内,无法幻化出第二只。 秋之南只能希望自己所在之地离驭魔国都城并不远。 告诉引路蝶目的地后,引路蝶便扑棱着翅膀往前飞去。 她艰难跟上。 看日头,此刻约莫已到辰时。 若她未到此处,大约已经梳妆完毕,等着言逐风来迎娶。 宫中是否大乱? 言逐风会否又会自责未能保护好她? 是否有人正在找她? 这段路途并不近,一炷香后,引路蝶倒地身亡。 她怜惜地看了那引路蝶一眼,咬牙继续往前飞。 虽然引路蝶没办法继续替她引路,但这里去宫城的路,秋之南已经有印象了。 当时跟黑伦国一战,便在此处。 城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姹紫嫣红的花朵,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宫城内。 所有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刚刚驶过街道的仪仗队,谈论着他们英姿勃发的储君殿下和那位虽然以面纱遮挡却容色倾城的未来王后…… 从他们的描述中,秋之南隐约猜到了对自己下手的人是谁,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她求证一般问一个说得唾沫横飞的男子道:“你说的未来王后,她长什么样子?” 那人瞥了眼她,眸中满是轻视和傲慢,但碍于未来王后亦是蝶类的缘故,好歹未对她恶言相向,只不过语气不甚和善:“蒙着面纱,谁看得清楚是什么样子?不过殿下喜欢的,样貌自然不会平凡。” 问了等于白问。 她只得继续埋头往宫城飞去。 无论是与不是,她都要亲眼确认。 想要进入宫城观礼的人实在太多,她被数不清的人挤在最外围,根本近不了前。 无奈之下,她只得化为人形,喊了声:“我才是今日的新娘!你们让我进去!” 第两百二十二章 熟悉气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众人被她这一声叫喊给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过去,待看清楚她此刻狼狈模样后,悉数露出嘲讽之色:“真是恬不知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有人同情道:“年纪轻轻,怎么就疯了呢?” 有人戏谑道:“你是今日的新娘,我还是储君殿下呢!” 不少人因这句话哄笑出声。 秋之南哭笑不得。她知道她发髻未束,只着中衣,还因为在地上爬了许久满是灰尘,又拖着两条废掉的腿,很是狼狈,但也不至于被奚落成这样吧? 她知道这些人未见过她,解释无用,只好央求道:“你们让我进去,言他看到我就会知道我是谁。” “言?你说储君殿下?殿下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啧啧,叫的这么亲热,真当自己是未来的王妃啊?笑死人了!” “这是我这些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有稍微说话没那么难听的,试着劝她:“姑娘,殿下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你心仪于他也是自然,但千万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啊。殿下今日大婚,这话可别乱说了……” “我真的是新娘啊……”秋之南的力气本就在那途中耗费得差不多了,此刻又被轮番奚落,身心俱疲,为什么没人肯信她呢? 众人轮番轰炸之下,她耐心全无,竭力迸发最后的灵力,试着从他们中闯出一条路来。 众人被她气力所慑,纷纷闪开,中间倒真让出一条路来。 她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完全顾不上旁人如何指指点点,心中作何想法。 似是察觉此处异常的骚动,宫门处的守卫走了过来。 待看到地上的秋之南时,一根长矛直直地戳了过来,带着冷意:“别再靠近了,宫城可不是你能随意进的!” 秋之南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让他能看清楚自己的脸,试图让他相信自己:“你认识我的对吧?你看清楚,我才是你们殿下今日要娶的人啊!” 这守卫多多少少见过她几次,可不知是她此刻太过狼狈未认出来,还是根本就没想过新娘不在殿内而在这里,完全不理会她不说,还恶狠狠地威胁道:“典礼正在举行,你再不识好歹,寻衅滋事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她央求道:“求求你替我进去通报一声……” “通报?”那人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话一般,“里面进行的可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盛大典礼,你要我进去替你通报?痴人说梦吧!殿下已经成亲了,你还是醒醒吧!” 又是一个觉得她在疯言疯语的人。 她没有力气和心情再去解释什么,化为蝶形直直地朝着宫门飞去。 还未到近前,便被几支长矛挡下。 此前跟她交涉的守卫见她说不通,脸色又黑了一层:“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手中化出一张网,将她罩在其中。 网上附了魔力,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她张口试图说话,却发现声音怎么都传不出去。 那守卫冷冷道:“待典礼结束,我再放你出来!这段时间,你在网内好好反省罢!” 她强烈挣扎以示抗议,却无人理会。 她看着尽在咫尺的阻隔了她和言的那道宫门,心中被绝望笼罩。 难道要任由他娶了旁人吗? 言他能认出的吧? 虽然是同一张脸,可他一定能分辨出她们的吧? …… 她根本无法确定。 且不说蒙着一层面纱,即便没有,换了衣服,换了装束了她们,几乎全无差别。言逐风或许根本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又怎会特意去查看?即便他发觉,怕也是典礼结束后,二人独处的时候了。 那时一切都晚了。 怎么办? 正心急如焚,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步履匆匆行来的两人。 姿容清丽的女子牵着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同样的银眸,同样的银色标记。 ——是洢烛和莫凡! 她挣扎得更为猛烈,可越挣扎,附在网上的魔力压制越强,她周身被魔力灼伤,痛苦不堪。 两人似乎并未留意到网中的她,急匆匆递了一张红色请柬后便被守卫恭敬地请入内。 秋之南颓然闭眼。 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她没想到的是,走远的莫凡像是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折返回来,盯着网中的她失神。 洢烛回身拉他:“你刚不还嚷着要错过时辰了吗?怎么又不走了?” 莫凡道:“这只蝴蝶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 洢烛的视线落到网中的秋之南身上,并未看出有何异样,柔声道:“不过一只寻常的蝴蝶罢了,我们快进去吧。”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莫凡却不肯动,央求道,“娘亲,我们带上它一起吧。” 守卫出言阻拦:“小公子,这只蝴蝶言行无状,怕是会搅乱典礼。这样吧,您若喜欢它,我将它留着,待典礼结束后再交给您,可好?” 这提议很合理,莫凡似乎被说动了,眼神变得迟疑起来。 秋之南怕他真的离开,不顾被魔力灼伤,奋力挣扎,喊道:“莫凡,你别走!你看看我,我是之南姐姐啊!” 莫凡虽然听不见她的话,却从她激烈的反应中感应到了她的抗议,问那守卫道:“她如何言行无状了?” 守卫欲言又止。 莫凡道:“你直说便是。” 守卫迟疑道:“她说她才是真正的新娘……” 莫凡的眸色瞬息一沉,手轻覆于网上,那怎么都无法挣脱的网忽然间就松了。 秋之南自网内飞出,刚说了个字:“我……”就一头栽落。 莫凡伸手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眉头紧皱成一团。 洢烛道:“你信她的话?” 莫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希望是我多想了。”扭头往宫门里走,“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秋之南其实意识尚存,但不知怎么就是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 她想,应是那守卫怕她扰乱典礼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手脚。 恍惚中,她听到钟鼓齐鸣,听到朝臣三呼“千岁千岁千千岁”,听到言逐风念祭天词,声如洪钟,慷慨激昂,顿感心酸,此时此刻,她本该站在他身旁,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秋之南听着言逐风的声音由远及近,猜测莫凡应该是走到了近处。 耳畔传来风帝的声音:“你们来了。” 洢烛压低声音解释他们晚到的原因——谷中的防守需要重新布置,莫凡又非要给未曾见面的哥哥和秋之南各准备一份礼物,她状似无奈地抱怨了声:“这孩子啊,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莫凡问了句:“那就是哥哥吗?” 风帝低低应了声“嗯”。 他喃喃道:“看起来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第两百二十三章 姐妹颠倒(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莫凡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和其他地方游移,秋之南即便看不到他视线的落点,也能猜到,他在看言逐风身边的那个新娘子。 看莫凡神思不属,洢烛低声道:“你看,之南姐姐不就在哥哥旁边吗?那眉眼是她没错,你别多心了。” “或许真是我误会了。”莫凡的语音有几分迟疑,声音低了低,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问手心里的秋之南,“可是,为何对你我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秋之南从未对他提起过,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姐,因而莫凡见到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时,下意识就推翻了自己此前的怀疑,这也不能怪他。 她轻微叹了口气,莫凡能做到这一步,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和莫凡相处时间不过那短短几日,远远谈不上熟悉,可他依然执意带走了她。 这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运。 典礼在钟鼓齐鸣的喜庆氛围中进行着。 没人发现有何不对劲。 咫尺之距,天涯之远。 言逐风大约怎么都想不到,他身旁站着的并非是她吧。 “一拜天地。”一声高呼蓦然把秋之南的注意力给扯了回来,她又开始挣扎起来。 他们不能拜堂! 他们怎能拜堂?! 她才是真正的新娘啊! 莫凡察觉到她身体抖动的厉害,压低声音问她:“你想做什么?”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莫凡察觉到不对劲,手在她身上轻微拂过,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是身体虚弱,没想到是束言之法,还真是霸道啊……”他似乎想解,又不太确定自己所做是否正确似的,略为迟疑,“若我真的判断失误,毁了姐姐和哥哥的大婚典礼,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耳边,礼官已在高呼:“夫妻对拜。” 只消一个叩拜,他们便会结为夫妻。 “等等!”一个声音突兀地穿过整个殿堂,打断了正欲相拜的二人,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莫凡不顾众人窃窃私语,上前对着身着喜服的女子央求道:“姐姐,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女子未动,亦未答。 风帝厉声呵斥了声:“凡儿!回来!不许胡闹!” 莫凡状若未觉,执意看着她问:“姐姐,能让我看看吗?” 言逐风下意识挡在女子身前,面色有几分不愉:“莫凡,今日我们初次见面,你便要给我难堪吗?” 莫凡道:“抱歉,哥哥,我并非想要你难堪,不过是想要确信,你身边之人确实是你要娶的人罢了。” 言逐风微愣:“你是何意?” 莫凡抬起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伤痕累累的绿色蝴蝶置于他们眼前:“我在宫门外遇到这只蝴蝶,她说,她才是新娘。” 众人哗然。 言逐风的视线从那蝴蝶上瞥过,并未停留,语气已经有了几分不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莫凡,念在年幼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诸事待大婚礼毕再说好吗?” “那时,一切都晚了!”莫凡见他不理,不免着急。 “言,不妨事。”身着嫁衣的女子终于出声,抬手拿下覆面的红纱,露出其后的容颜。 ——确实是莫凡熟悉的那张脸。 女子笑对他道:“如何?” 洢烛将莫凡拉进怀里,语带歉疚:“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他,破坏了你们的大婚,实在……” 莫凡打断她:“哥哥,我是真的希望你和之南姐姐能够幸福,所以有疑问才说出来,还请见谅。但是,哥哥,你就全然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之南姐姐吗?” 他解除加于蝴蝶身上的禁制,助她化为人形。 虽形容狼狈,衣衫不整,可众人看清楚她的容貌后,皆露出错愕的神色:“这……一模一样啊……” 言逐风皱眉道:“之北?” “之北?”秋之南虽然想过他会认不出,可没想到莫凡那番言语仍旧未能影响他的判断。她和姐姐就那么难以分辨吗? 她看向秋之北,妆容精致,唇红齿白,明艳动人,身着一袭红色嫁衣,美到极致。她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如风中之竹,傲然挺立,对她的出现似乎毫不意外。 两人无言对视。 片刻后,她唇畔微微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走到秋之南面前,半蹲下身子,状若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秋之南道:“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我?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全然没有身份置换的不适应感,这句话说得颇为情真意切,“姐姐,你心中对我有怨言,恨我也是自然……可你何苦如此中伤于我?” 秋之北的委屈在外人看来丝毫不像伪装,反倒衬得秋之南的姿态咄咄逼人。 秋之南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商量的语气:“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她不欲跟姐姐在众目睽睽下撕破脸,可秋之北似乎并不愿领情:“姐姐,有什么话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开比较好……今日是我跟言的大婚之日,我不希望被破坏。” 破坏的人明明是你好吗? 秋之南终是压不住心头的怒意,质问她道:“姐姐,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不可吗?” 她像是被她这个称呼惊到,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你叫我什么?” “姐姐,即便你今日代替我站在这里,即便你废掉我的双腿,要我寸步难行,可你始终是我的姐姐,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而我曾经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秋之北的眉眼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和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废掉你的双腿……什么代替你……我一直不曾离开过潋焰殿,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啊……” “我……”秋之南发现自己无从解释,她是如何将自己掉包的,她全然没有记忆。她只能道,“我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才是秋之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言逐风终于出声,却是带了几分不耐:“之北,凡事都要有一个限度。欠你的,我会偿还,但今日是我和之南大喜之日,还请你不要阻挠。”转身唤了一个宫女过来,不容置疑的语气,“带这位姑娘下去疗伤。” “你认不出我?”秋之南拉住他的衣摆,追问道,“你还是认为我是之北?” 他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出,冷声道:“我知你不愿见我们幸福,所以才到此试图混淆视听,可我不会认错。” 第两百二十四章 姐妹颠倒(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不会认错?你真的不会认错吗?”秋之南笑出声,眼中都笑出了泪。 “之北,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望你谅解。若你执意如此的话,休怪我不客气,将你赶出这里。”言逐风心绪毫未动摇,再次吩咐宫女道,“带她下去好生照看,休让她生出任何事端!” “是。”宫女伸手来扶她,却被她推开。 她眼中失了光芒,却还是试图做些努力:“言,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是之南啊。” 她不住地告诉自己,言未曾想过姐姐会在大婚前夜瞒天过海,未曾想过她竟敢公开对峙,他此刻对“之北”绝情都是为了保护“之南”,可心中还是痛苦难言。 为何,你会分不清? 你我之间的感情,就只浮于表面吗? 言逐风看着她的眸子,眉头皱得更深,语气缓和了几分,却还是那一句:“之北,你先下去,待典礼毕,我和之南再去找你。” 秋之南的心彻底落入深渊。 偏偏秋之北还故意往她心上插刀:“言怎会分不清你我呢?你与我本就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啊。”她笑得很是和善,极尽妥帖道,“姐姐,你现在伤得很重,先去养伤好吗?待典礼毕,你想打我,骂我,我都绝无怨言。” 秋之南冷冷看着她:“为了得到他,不惜颠倒姐妹,以我的身份活下去。这样值得吗?” 秋之北叹息:“姐姐,颠倒的人,是你啊。”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 “步步紧逼,不肯放弃的,不是姐姐你吗?” 秋之南微微握拳,直到刚才,她依然想要挽回这段姐妹之情,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那是妄想。 她叹息一声,终于不再退让:“姐姐,你我样貌几近相同,却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毕竟因为那个印记,才让你与我命运迥然不同……” 她本以为这样说,秋之北会不安,可她表情十分淡漠,像是这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秋之南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拉起袖子,本该空空如也的右小臂上赫然出现一个形似牡丹的胎记。 她喃喃道:“怎么会……” 秋之北笑意盈盈地拉起自己的衣袖。 ——什么都没有。 秋之南道:“你做了什么?” 秋之北眉头紧皱,一脸担忧的模样:“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印记本来就在你身上啊。” 秋之南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 她猛然看向秋之北。 ——灵魂互换。 唯有此才能解释,为何她前一夜还在潋焰殿,第二日就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废屋子里;为何宫城守卫那般森严,却无一人发觉她被人带走;为何这个本该属于姐姐的胎记会出现在她身上。 为了阻拦她,对自己的身体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她倒真是…… 不对,秋之南猛然惊醒,难道她不打算再将身体换回来了? 会有这样的方式吗? 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忽听言逐风质问道:“如此,你还有何话可说?”她们姐妹二人如何区分,当初她亲口对言逐风说过,如今,她要如何解释这印记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 他本就不信她,如今又有这么一个确凿的证据,更是无从辩驳。 她竟把自己逼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她的视线从殿内所有人面上略过,看到他们或鄙夷或厌弃或不解或同情的眼神,心越来越沉。 没人会信她才是秋之南。 “我……”她张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 言逐风无视她欲言又止的神态,转头问莫凡:“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莫凡看看秋之南又看看秋之北,忍不住辩驳了句:“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若她存心想要冒充的话,怎会不提前将这印记除去,反而自己暴露出来?这不是故意置自己于不利的境地吗?” 秋之南看向莫凡,她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执意维护她的人,会是他。 言逐风面色微沉:“你今日是执意阻拦大婚典礼是吗?” “我并无此意,只是哥哥你不觉得自己行事有失偏颇吗?” “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之南?”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风帝、洢烛忙上前劝和。 “我的好妹妹,不被心爱的人信任的滋味如何?”一个声音忽然传入脑海,让秋之南顾不得理会他们,看向面前的女子。 她唇未动,话语却不停地往秋之南脑海里钻——这是双生子间拥有特殊感应,说出的话唯有她二人能听到。“你当初可是义正言辞地说,他不会成为你的夫君,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结果呢?转身就投入他的怀抱,而今日,还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秋之南道:“对,是我食言而肥。可是姐姐,那个承诺是基于你我姐妹之情能修复的基础上做出的……” “你的意思是,我未能原谅你,所以那个承诺便不作数是吗?”她冷笑一声,“真是可笑。” “姐姐,我尝试过疏远他,也尝试过赶他走,可是他的行为并非我所能控制的……我爱他,做不到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心防日积月累下不可能不崩塌……当初,两者择一的情况下,我定会选择你。可是,你并未给我这个选择……” “所以,是我的错了?” “是我的错。”秋之南双手紧握成拳,沉声道,“你恨我,想要报复我,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为何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你指的是那具身体?”她嗤笑一声,“既然用了移魂术,那身体以后便是你的了。我何必在乎?” “移魂术……”秋之南默念了几遍,才终于想起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难以置信道,“你修习了黑幻术?”黑幻术之流皆阴邪毒辣,损人不利己,是以被蝶灵国所禁,幻术蝶皆不准修炼。 她哑着嗓子问:“你可知,移魂术的代价?” 秋之北像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也知道移魂术,倒是我小瞧了你。移魂术的代价我自然知道,可能够看到你痛苦,毁了你们的幸福,值得。” 秋之南艰难道:“你就那么恨我?你要毁了我,毁了我们,有许多办法,为何你要选择一损俱损的办法?” “你还有闲心关心我?我看,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她示意秋之南看向已经讨论出结果的几人,“你猜,他们会如何处置你?” 秋之南没有回答,她只看到扭头看她的言逐风眸中那一抹湛蓝不复当初,深沉若海。 而后,他冷声道:“父亲说,曾将母亲的遗物碧玉镯给了真正的之南。你若执意说,你才是之南的话,便把碧玉镯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碧玉镯太过珍贵,我将它收在了思齐居,我住的那间屋子里。”秋之南知道,她说出这话的结果——必然会被当成借口。可即便如此,她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镯子还在思齐居,希望他能信。 可下一瞬,她的希望破灭。 秋之北道:“镯子在我这里。” 第两百二十五章 姐妹颠倒(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最后一丝希望断绝,秋之南心中却并无多少失落。 终归,言逐风若不信,她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秋之北为何会知道镯子的存在,又为何会知道她将镯子放到了思齐居? 难道,那天夜里她看到的白影真的是她? 她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从未露面? 所以,她看到了言逐风为她建造的房屋,看到他毁掉与她的关联…… 所以,才更恨她。 秋之南不由苦笑。 风帝将碧玉镯接过去,看了一眼,肯定道:“是真的。”余光瞥过似乎全然不在意这镯子的秋之南,心中微讶,淡淡补充了句,“不过,若真有人冒名顶替的话,自然计划周全,不排除镯子也有被偷的可能性……” 秋之南略感意外,终于看过去。 风帝续道:“碧玉镯认主,若非它所认定的主人,它不会听话,不妨再试试看,以做最终的确认。” 虽然风帝这么说,可秋之南心中却并不乐观。如今,身体已换,镯子能否认出是未知数不说,此前它便时而听话时而不听话,因而以它来测试真伪,说实话她全然不抱希望。 她看了眼秋之北,她亦是神色复杂。 她恍然道,姐姐拿走镯子的时候大概也戴上试过,想必,也是不怎么听话的。 她还在思索姐姐会如何应对这样的不利境遇时,忽听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威胁:“你识相的话,就承认自己是秋之北,离开这里。” 秋之南好笑道:“我为何要将我的夫君拱手让人?姐姐,你是否太过不讲道理了些?” 秋之北眸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我若被拆穿,便会杀尽这里所有人,把婚礼变成葬礼!” “你……”秋之南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惊诧,可转瞬又淡定了下来,一字一顿道,“姐姐,这里还有言和风帝在。”她绝无可能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我的好妹妹,你当我还是之前的那个任人欺凌的秋之北吗?”秋之北眼眸冷锐,寒意乍现,“我可是屠了幻蝶城,亲手杀了隐长老。” “你说什么?”秋之南从地上弹起来,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和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她紧紧地箍住秋之北的手臂,质问道,“你杀了师父?”这句话她由于太激动,未以心神传讯,直接说了出口。 秋之北露出痛苦而可怜兮兮的表情:“姐姐,你突然是怎么了?” 言逐风见此,下意识隔开二人,护住秋之北,冷冷道:“我看,镯子不必再试了。” 秋之北躲在他身后,看起来分外柔弱,可通过心神传过来的笑声却透着得意:“我的好妹妹,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好吗?我以这种方式传讯便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可别让我的苦心白费了哦……” 秋之南勉力压下自己动荡的心绪,问她道:“你真的杀了师父?” “我骗你做什么?”秋之北不屑道。 “为什么?”秋之南双拳紧握,眸中是隐忍的怒意。 难怪她梦到师父跟她告别……原来,那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话语吗? 秋之北理所当然道:“因为他碍事啊。” “姐姐,你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心狠手辣?”秋之南气得浑身颤抖。 秋之北笑道:“你说呢?” 是了,还能因为什么?都是因为她啊。秋之南心中一片惨然。 这一切,都是她自私自利酿成的恶果。 可她的自私换来了什么?是曾待她最好的姐姐离她而去,是她最爱之人认不出她。 她这一生,活得这般可笑。 秋之北见她沉默,又补充了句:“只要你听话乖乖离开,我就什么都不做。当然,你可以赌一把,赌我不是言逐风和风帝的对手……不过,在我败于他们之手之前,这里会先变成修罗地狱。你信么?” 秋之南不知她如今实力如何,可单凭她说,一人屠尽幻蝶城,还杀了师父来看,她早已今非昔比,而移魂术更是需要极高的修为和灵力来支撑。 秋之北并非危言耸听。 虽然这里大部分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可要她不顾他们的死活,却又做不到。 不过,即便她坚持自己才是秋之南又有何意义呢? 最该相信她的人,完全不信她。 而听到他问自己:“之北,你怎么变成这样?”时,她蓦然笑出眼泪来。 言,你可知,若你肯说一句,或是肯稍稍动摇一分,或许我就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 可……你不信我,一丝一毫都不信。 “姐姐,”她深吸口气,抬眸看秋之北,“你真以为这样得来的感情便是真的幸福吗?若有朝一日,他知晓真相,你待如何?” “只要你别再回来捣乱,他便不会发现。” “姐姐,你太过自负。没错,他现在认不出我,可你我性子迥异,你又对我和他曾经历的过往知之不详,时日久了,怎会露不出破绽?” “那时,我已然和他成了亲,他即便知晓,又如何?”秋之北勾唇一笑,“终归,错认的人是他,不是吗?” 秋之南无言以对。 是啊,那时一切皆成定局,即便知晓,又如何? “言……”秋之南最后一次问他,“你真的不信我?” 言逐风冷冷道:“事已至此,你还要我信你?” 明明种种证据摆在眼前,却还是不肯承认,在他眼里,她大约是恬不知耻。 她闭眼,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 “我的好妹妹,还不死心吗?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秋之北字字戳心,“我一直没告诉你,这并非他第一次认错你我。”她一点点极其详尽地把自己曾假冒秋之南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有任何羞愧之意,反而自得道,“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秋之南的心麻木到没有了其他的感觉。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言逐风,似乎想要将他此刻的绝情记在脑海里:“所以,这是你的决定是吗?不会后悔?” 言逐风的心猛然一震。 他看着面前这张容颜,告诉自己,这个人是秋之北。 他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还是会如此难受? “你爱的到底是秋之南,还是秋之北。你自己分得清楚吗?”她最后一句质问让他猛然回神,“之北,我念在过往情分上,一再退让一再容忍,你却始终挑拨我与之南的感情。请你离开!” 秋之南勉力支撑起身体,笑道:“好,我走。”停了停,道:“祝你们幸福。” 虽在笑,泪却滑落面颊。 她终究是败了。 败给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她想要站起,可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所以一再跌回去。 莫凡不忍心地伸手扶她。 她沉沉地看了莫凡一眼,抹掉脸上的泪,对他道了句:“谢谢你。” 无论如何,他是信过她的。 莫凡咬唇,嗫嚅了声:“姐姐,对不起……” 秋之南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终究什么忙都没帮上而道歉,可是那根本不是他的错啊。 秋之北在她身后假惺惺道:“姐姐,你伤势这么重,还是养好伤再走吧?” 秋之南回头看她,面上带着冷笑:“我留下,你能安心?” 秋之北梗了梗,无言以对。 秋之南当下不再迟疑地转身,化身为蝶跃入天际,再不做丝毫留恋。 天边一片雪花随着雨丝悄然飘落。 又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言逐风沉默地看她离去的背影,心猛烈地疼了一下。 礼官迟疑地开口道:“国主,殿下,典礼还继续吗?” 吉时早过。 从头到尾一直旁观,未置一词的独孤铖在此刻说了唯一一句话:“继续。” 第两百二十六章 求生意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斜坐在一棵高耸的树枝上,将身体完全没于枝叶中。 力气早已耗光。 泪也干涸在脸上。 面上是一片苍白的麻木。 整个人虚弱得仿佛是透明的。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枝叶和她的身体,凝结了她的伤口。 她很冷,冷得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凝结成冰,可她还是一动都不想动。 她抬头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心想,她如今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 她能去哪里呢?又能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正需要她的吗? 或许死在这里,才是唯一的解脱。 在她快要沉睡过去时,一个声音蓦然把她拉回现实:“姐姐,你下来好不好?” 树下站着一人。 她辨认许久才认出那是莫凡。 “你怎么来了?”她虚弱地开口,声音像是被割裂,难听得要命。 “我不太放心你,偷偷溜了出来。”他昂首看她,“姐姐,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吧。” 秋之南抬头望天,有气无力,甚至有些自暴自弃道:“在哪里都是一样,你走吧,不必管我。” 树下沉寂许久。 半晌没有声息。 她还以为莫凡离开了时,身旁树枝忽地一沉。 “既然你不想下去,那我就上来陪你好了。”莫凡伸手抱住她的身体,试图以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小小的身体传递火一般的温度。 秋之南鼻子蓦然一酸,险些落泪。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方开口问他:“为什么?” 莫凡一愣:“姐姐问什么?” “为什么会维护我?为什么要追出来?为什么要给我温暖?”她一连扔出几个问句,最后颓然道,“让我死在这里不好吗?” “因为,你是之南姐姐啊。” 秋之南眼睫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是我?” 莫凡一边认真地给她暖手,一边道:“说实话,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姐姐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而那个新娘子身上没有……但直到刚才,我终于确定了。”停了停,他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姐姐,我未能坚持自己的判断,未能保护好你。” 秋之南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站了出来;而现在,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也是他陪在身边。 她想,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她为之活下去,也就只有他了。 莫凡未出现之前,她连一丝一毫活下去的希望都找不到,是他给她无望的未来增添了一抹希冀。 尽管,微乎其微。 “莫凡,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一边喃喃说着谢谢,一边昏睡了过去。 这一天,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早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莫凡起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后来察觉到她身体越来越冰凉,而他怎么都温暖不了时,才着急起来,以外力将她化为原形,带着她跃下树枝。 雪越下越大,无边无际,仿佛没有止息的迹象,一夜之间银白了整个驭魔国。 然满地纯净的白中却夹杂着暗暗的灰。 秋之南再次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上次,不过是身体无法承受,这次却是身心俱疲。 莫凡找来的大夫不住摇头叹息,说她体质本就偏寒,又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再加上受了太大刺激,寒气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只能暂时拿药调理着,看她能否撑下去。 莫凡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只能每日抓药熬药,再喂她喝下去。 他出来得到了风帝的首肯,毕竟当时的秋之南看起来实在太惨了,风帝亦放心不下。 他想回去找父亲来替她治疗,却又不放心将昏迷的她一个人留下。 带着她回去,更加不可能。 她怕是不愿再见到驭魔国的任何人。 他道,但愿药能起些效果。 但是,几日过去,他眼睁睁看着她身体每况愈下,面色苍白如纸,呼吸越来越微弱,手脚也一直冰凉刺骨,盖多少床被子都无法缓解,整个人像是风一刮就要散了一般。 就在他打算不管不顾地带着她回驭魔国找父亲的时候,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出现了。 他说他叫蓝漠,是秋之南的朋友,能帮她缓解状况。 莫凡不信,问他:“若你是她的朋友,为何大婚那日我未见过你?” 蓝漠道:“我未拿到请帖,被拦在城门外,无论怎么说,那守卫都不肯放我进去……” 莫凡当日见识过他守卫的不通情理,对他的话倒是信了几分,但仍旧心有戒备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我怎知你会不会伤害姐姐?” 蓝漠无奈:“她现在这样的状况,还需要我害她吗?” 这样下去,秋之南确实撑不了多久。 莫凡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之南姐姐?为什么?” 蓝漠道:“我终究是看着她长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莫凡虽无法尽信于他,但觉得他并非恶人,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松口让他去试试。 蓝漠以“沐阳术”替秋之南驱除寒意,一日一夜过去,秋之南苍白的面色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莫凡这才放下心来。 可即便有他的协助,秋之南的身体状况却一直没太大改善,也始终未能醒过来。 两日日夜不休轮流照顾她,和她说话,却收效甚微。 这一日,这间小小的木屋外又出现了一个人。 ——同样未曾出现在大婚现场的云秦,一身灰衣,背着一个药篓。 他说自己当日被人支开,赶回来时,已经错过了典礼,他是后来才从旁人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去过宫中的那位,跟她谈话过程中,她一直客气地叫他云秦,且言语含糊,诸多破绽。 他暗中观察了她几日,终是确定,她非他认识的那个秋之南。 从那日起,他便一直在寻找真正的秋之南,但她下落不明,以至于他问了多日才找到这里。 他遇到和蓝漠当初一样的窘境。 两人都不信他。 他无奈道:“无需我害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你们信我,或许她还有一线转机,不信,她必死无疑!”见他们依然半信半疑,他着急道,“我是大夫,她的身体原先便是我调理的,你们若不信,可以去问言逐风或国主!” 第两百二十七章 雪衣女子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问言逐风和国主自然是不可能的,莫凡和蓝漠虽半信半疑,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秋之南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 只不过…… 云秦施针时,他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云秦配药时,他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云秦喂她喝药时,他们还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偏偏秋之南这病需慢慢调理,一时半会见不到效果,以至于云秦被两人像防贼一样防了两日,直到秋之南身体有明显的好转,手脚也不再冰凉后,两人才对他态度稍微好一些。 但终归秋之南一日不醒过来,他们便无法全然信他。 云秦知晓他们是真的担心秋之南,所以无论他们态度再蛮横,语气再不客气,都脾气极好,耐着性子跟他们一一解释。 又过了三日,昏迷不醒了半月的秋之南终于睁开了眼睛。 莫凡和蓝漠欣喜若狂,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她便再次昏了过去。 两人齐刷刷地看云秦,问他:“怎么回事?” 云秦叹息一声:“身体的问题好治,可心病却非我所擅长,如今看来,她是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那怎么办?难道要去找他来?”蓝漠问。 即便他未曾明言他是谁,三人却心知肚明。 云秦抱臂道:“伤害已然酿成,纵然找他来,怕也于事无补。” “那就只能任她这样下去吗?” “她若自己不肯走出来,旁人再着急也是无益。” “我们只能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吗?”莫凡问。 云秦迟疑道:“或许,你们可以试着跟她聊一些开心的事情……”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太靠谱,可终究也没其他办法,于是从那日起,莫凡和蓝漠便轮流绞尽脑汁地给她讲听过的见过的有趣的事情,但她似乎全然听不见一般,没有半点回应。 如此几日过后,蓝漠终究爆发了。 他并非没有耐心,他只是对秋之南这般自暴自弃而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他能理解,却不能认同她这般将自己藏起来的心态。 他道:“之南,我知道你能听得到,那你好好听着。这些天,我们的担心害怕,我不信你感觉不到。你就忍心看着我们这样?” 莫凡想要阻止他说下去,他却不理会,自顾道:“作为你的朋友未能保护好你,我很自责,所以才想要尽力弥补……可是之南,我们谁都不欠你的,我们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在乎你,害怕失去你。可若你丝毫不在意我们的感受的话,我们的坚持就像是个笑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语音低沉,双拳紧握:“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有多大,失去他对你而言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可之南,失去他你还有我们……若你实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就为了我,为了莫凡,为了云秦活下去,不行吗?无论如何,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 黑暗中一个角落,秋之南抱着双腿蜷缩着,四周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还要呆多久。 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她好想长睡不醒,却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喋喋不休,好吵好吵,吵得她根本睡不着。 她很想挥手赶走那些声音,却无法触碰得到,它们漂浮在空中,从四面八方而来,找不到主人。 听得久了,她似乎也不是很讨厌那些声音,因为这里实在太黑、太安静了。 她很怕黑,也实在太过寂寞。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一直呆在这里。 她隐隐地觉得,如果离开这里会更害怕、更寂寞。只有黑暗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别人找不到她。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关心劝慰的言语,忽然间变成了伤心愤怒的指责,她很想说,不是那样的,她也想坚强勇敢,无所畏惧,可她真的做不到。她的心真的好疼啊,疼得想要挖掉。 她想躲开那些声音,捂着耳朵没有方向地乱跑,却始终避无可避。 一片黑暗中,蓦然出现了一片明黄色的光芒。 那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有人自光芒中走来。 一个身着雪色衣衫、容色倾城的女子。 她神色淡淡,眼底无物。 额中央一个标记泛着浅淡的光泽,像星辰的光辉,柔和而不刺眼。周身无任何装饰,发髻一半散落,一半随意地挽起,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尾端镌着一只狸。虽不施粉黛,却姿容绝艳,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像是雪山顶最寒最冷的那片雪。 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亵渎了对方一般。 女子看着她轻启朱唇:“回去罢。”声音飘渺空灵,犹如天籁。 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秋之南一时想不起来。 她茫然地问眼前女子:“你是谁?” 女子道:“我就是你。” 秋之南愣住,下意识重复道:“你就是我?” 怎么可能? 她们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啊。 “有朝一日,你终会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女子又催促了一遍,“回去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秋之南低垂着眸子:“我不想回去。” “我知你心中痛苦,但你可知,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并非绝对的真实。” “你指的是什么?”她不解,女子却不解释,只偏头轻声道,“你听。” 有人在叫她。 那个声音从未停歇过。 以往那些声音虚无缥缈,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她虽能听到,却分辨不出是谁。 此刻脑中却一片晴明。 她听出,那是蓝漠。 “若你实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就为了我,为了莫凡,为了云秦活下去,不行吗?无论如何,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 她心中猛地一震。 还有人是需要她的吗? 她真的可以为了他们活下去吗? “他们在等着你。”女子伸手在她额上轻触,淡淡道,“回去罢。”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飘去。 秋之南心中慌乱,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延缓这势头,却什么都抓不住。 身体疾速坠落。 她提高声音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女子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你与我,本是一体。” 秋之南猛然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蓝漠和莫凡见她突然坐起,一时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两人一边一迭声地喊云秦,一边慌张而欣喜地问她:“我没做梦吧?你真的醒了?那些话起效果了?现在你感觉如何?饿不饿?” 秋之南未答,目光中仍带着几分惶惑。 她依稀记得,有个雪衣女子跟她说了什么话。 可说了什么,她完全想不起,甚至,也完全记不起她的样子。 蓝漠和莫凡见她目光呆滞,问什么都不答,狐疑地对视一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秋之南这才看向他们。 眼神许久才聚焦。 面前是一大一小两张憔悴不安的面容。 她缓声道:“让你们担心了。” 两人直到此刻才终于确定她是彻底醒来了,惊喜之情难以言表。 本在屋内补眠的云秦被他们一迭声叫起来,心中尚带着几分不愉,这些时日他们时常咋咋呼呼,再好的脾气,都要被磨光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说了她身体没问题,心病我解不了,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心……”抱怨的话音在看到醒着的秋之南时戛然而止,他愣愣道,“醒了?” 秋之南看向他,嘴角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小云云。” 云秦百感交集,半晌,说出一句:“魂总算是回来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感同身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第两百二十八章感同身受 那天之后,秋之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虽然仍旧虚弱,却能行动自如。 只不过精神状况仍旧不佳。 虽会笑,但那笑却像是隔了层透明的纱,让人看不分明,亦到达不了眼底。 三人均知她心中郁结一时无法消解,只能努力在言语间避开那个人,避开当日之事,尽力让她开怀。 日子虽然简单平淡,表面看起来倒也和乐融融。 时间一天天过去,外面的雪下了停,停了下,似乎没有融化过,雪积了一尺多高,让人寸步难行。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除了白似乎再也不曾有别的颜色出现过。而秋之南的世界也只剩下白,纯白的天地如同她几乎感觉不到跳动的心。三人轮流照看她,不给她一丝胡思乱想的机会,也就因此,一开始,她确实以为自己恢复过来了。 直到某一日,云秦无意中脱口而出言逐风这个名字。 虽然他极快地转移了话题,但那抹刺痛却留在了她心底。 那个人,现在如何了? 他和姐姐……一定很幸福吧? 想着想着忽然间颊边一凉,一滴泪在手背上晕开,她掩饰性地擦掉:“真是不好意思啊,好像沙子进了眼睛……” 越揉,眼泪越多。 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都擦不干净眼泪后,她颓然地捂住双眼,泄气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们替我担心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间就忍不住了……”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泪不住地落,声音带着脆弱和痛楚,“你们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忘掉他……是不是把心剖出来就可以不这么疼?” 三个人不知如何回答他。 空气中是窒息般的安静。 半晌,云秦开口道:“若不能忍受失去,便去把他夺回来。” 蓝漠一向温和,此刻却略显暴躁地打断他:“他既认不出,便说明他所谓的爱不过如此。夺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受人蒙蔽一时无法分辨也是人之常情吧?” “什么叫人之常情?若真爱一个人,即便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认得出来吧?!那根本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随意被混淆的!若能混淆,便不是真心!” “你此刻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不过因为身处其中的并非你本人罢了,若是你,我不信你能分辨得清楚!” “我认识她们二人已千年有余,却从未错认过她们,你说我能不能分辨清楚?” “情况根本不同,她们这次是灵魂互换,并非简简单单的外貌改变……” “灵魂互换又如何?单凭外表……” 莫凡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你们别吵了!” 蓝漠和云秦这才回神,忐忑地看向秋之南,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懊恼:“抱歉……” 秋之南未曾看向他们,只语音轻微地恳求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出去一下好吗?” “可是……”云秦还想说什么,却被蓝漠不发一语地扯了出去。 房内有光线照进来,却照不亮她所在的那一处,她蜷缩在黑暗里,似乎再也不会感觉到光明一样。 莫凡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几眼,最终只能将门关上。 秋之南抱膝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确实动过把言逐风夺回来的念头,毕竟他是受了蒙蔽,要说错,不能全算他的错。可她心中始终有一个结卡在那里——如蓝漠所说,他千余年来未曾错认过她和姐姐一次,为何言不行? 是因为蓝漠全心全意地爱着姐姐,而言不是吗? 他原先不就因为她而接纳了姐姐吗?虽然后来他说,那不过是错觉,可他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吗?或许,他内心里,一直爱着姐姐也说不定,他不过是因为那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才错把感情移到了她身上……而姐姐又太过小心翼翼,所以他才会觉得压抑,想要逃离,才会错以为爱上了她…… 她抱紧自己,指尖几乎陷进肉里。 她不愿这样怀疑言逐风对自己的感情,可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直敏锐的他,那时始终分辨不出,谁才是秋之南。 当初有多幸福多甜蜜,如今就有多伤人多痛苦。 她终是能够对姐姐当初的恨感同身受了。 那确实不是可以随意能够消解的。 她如今,也确确实实无法原谅秋之北了。 一个人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去。 莫凡在门外问:“姐姐,我能进来吗?” 她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进来吧。” “姐姐,给你看样东西哦。”莫凡顶着满身的雪花冲进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雪兴奋地将手举到她面前。那是一块冰晶,并不特殊,却是天然的叶状,连叶脉都很分明。 “这是……” “我刚才偶然间发现的,想着姐姐一定喜欢,所以就拿过来了,姐姐,是不是很漂亮?”莫凡满脸讨好的笑,室内的炭火让那冰晶开始融化,雪水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更衬得他的手指通红。 秋之南下意识去握他的手,冰凉如雪,显然是冻了许久。 她其实一眼就看出,这段冰晶并非天然冻结而成,而是人力所为。 是谁做的,不言自明。 她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她,云秦在这寒冬里潜入湖底去取药材; 为了她,蓝漠学着做饭,变着法子地去找食材; 为了她,莫凡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连家都不回…… 他们都为了她而过得小心翼翼,日夜不能安稳,除了盯着她,每日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原本,他们不需要这样。 她不能再拖累他们了。 当夜,她施了个昏睡诀,让三人陷入昏睡中,一个人悄悄起身,留了封信后,离开了那间小屋,离开了驭魔国。 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留下。 那是对他们的折磨,也是对她自己的折磨。 她不可能一面在言逐风的国度,一面试图忘了他。 当初,被捏碎骨头的双腿经云秦这些时日的医治,已经勉强能够行走,虽然无法恢复到当初的自如,但于她而言已算极大的安慰了。 她本以为,她会成为一个废人。 第两百二十九章 梦中记忆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漫无目的地不知往什么方向走了多久,秋之南察觉到身体越来越寒冷,几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她的畏寒之症,云秦虽然尽力调理,却收效甚微。 而经过这一次身心交瘁的折腾,似乎更为严重了。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却赶不走那彻骨的寒意,腿也重如千钧。 意识开始趋于模糊。 她一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倒在这里,一边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又勉强走了一段路,她双腿一软倒在了雪地里。 且不说身体本就畏寒,这双未能痊愈的腿能支撑到现在,也确实是极限了。 她看着亮起来的天色和荒无人烟的林子,不无自嘲地想,倒在这里,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如今,她已经不想死了,毕竟她的命是莫凡他们拼命抢回来的。 她不想让他们的努力白费。 可若上天真要拿走她的性命,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昏迷时,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一片洁白无瑕的纯粹场景,仿若云端仙境。 两个女子坐在树下,闲适地聊着天。 和以往只能远远看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终于能够靠近一些,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尘儿,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身着七彩纱衣的女子有一双极特殊的眸子,会随着景色而变幻色泽,灵动而梦幻。 只不过,除了这双眸子外,其余的秋之南均看不分明,像是有层雾隔在她与她们中间,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我不知道。”被唤作尘儿的女子声调清冷,淡漠如烟尘,身着一身雪衣,几乎和这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唯额上的星状标记异常清晰。 是她。 那个曾把她赶回现实的雪衣女子。 而这个声音,她也终于想起来了,她曾被困风澈谷的迷离阵时,有个声音出声指点,是她无疑。 ——她到底是谁? 她想走近看得仔细一些,却再也无法靠得更近一些,只能隔着数尺的距离,遥遥相望。 “尘儿……”彩衣女子又开了口,这次却带了些羞涩,一句话嗫嚅了许久才说出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雪衣女子微讶,转瞬明了:“你带回来的那个人?” “是他。”彩衣女子双手绞着腰上的丝带,微微咬住唇,带着独属于少女的羞怯与扭捏,“我觉得,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何不同?” “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时,我好像变得不像我自己了……虽然他冷冷的,不爱搭理人,可和他在一起时,我总会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尘儿,这大约就是喜欢了吧?” 雪衣女子偏头看她:“他知道吗?” 彩衣女子摇头:“我不敢说。” 雪衣女子沉默片刻,淡淡道:“若真喜欢,便告诉他罢。” 彩衣女子似有讶异:“你不拦我?” “我拦你你就会听?”雪衣女子反问,语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彩衣女子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讨好的意味:“若是你反对,我自然是要好好思量的。毕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雪衣女子唇畔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手轻抚她的发丝:“我不拦你。你的决定,只要不过分,我都支持。”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彩衣女子飞扑过去,在她怀里像只猫一样蹭来蹭去。 雪衣女子由着她闹。 场景异常和谐而温馨。 眼前蓦然一黑,场景瞬息间转换,落英缤纷的高台之上,依旧站着那二人。 只不过,气氛却和此前那一幕完全迥异。 彩衣女子原先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的眸子像是失去了色泽一般,暗沉暗沉的,语音嘶哑,带着质问和痛苦:“尘儿,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会是你啊?” “澜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雪衣女子的发丝被风扬起,于风中纠结,语音带着与此前任何时候都不同的无奈和苦涩,“你为何会……” “我原以为爱上一个人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却没想过,爱也可以让人痛苦不堪……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险些害了你……”她摇着头,一步步后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她再退一步就会跌入其中,摔得粉身碎骨,“尘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澜衣,你别动!”雪衣女子紧张万分,想去拉她,却拉了个空。 彩衣女子后退一步,任由自己坠入云端深处。 她的声音远远飘过来,透着绝望和痛楚:“尘儿,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人。” 秋之南猛然惊醒。 脑海中仍回响着彩衣女子最后那句话——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人。 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 那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原因,却完全拼凑不起完整的记忆。 只要一细想,便头痛欲裂。 “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大夫?”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约莫人类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女,容貌并无出彩之处。 普通到一眼看去,完全记不住的地步。 秋之南道:“你是……” “我叫童幻儿,你晕倒在林子里,是我爹把你背回来的。”女子拿起桌上的药碗,递到她眼前,像是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我还正发愁还怎么喂你喝药呢,此前喂一次吐一次,浪费了不少呢。” 秋之南看了眼那碗药,低声道了句:“多谢。” 接过仰头直接灌下。 那么苦的药,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童幻儿不由咋舌:“你不觉得苦啊?” 秋之南道:“还好,能忍受。” 她以前确实怕苦,可如今,不知是心里的苦太多还是这些时间喝了太多的药,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反正嘴里一直都是尝不出味道的。 喝完药,她诚心诚意道了句:“谢谢你们救了我。” 童幻儿不以为意道:“举手之劳罢了。”顿了一下,又不解道,“你一个弱女子怎会孤身一人上路?还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若不是我爹恰好路过,说不定你就没命了……” 秋之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胡乱编了个借口道:“不小心迷路了。” 第两百三十章 水火不容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童幻儿问她:“你本来要到何处去?” “不知道。”秋之南实话实说,嘴角有笑,却微微有些苦涩,“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童幻儿不了解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看她一副失落难言的模样,猜测必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道:“若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给我做个伴吧。我爹常在外面跑,这家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留下么? 她扫了眼周遭的环境,简陋,却并不破旧,大约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也只是个寻常的女子。 应该不会轻易被找到,也不会轻易被打扰。 对如今的她而言,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不过…… 她抬头,问童幻儿道:“姑娘可否告知,此地是何处?” “魔烙城啊。” 驭魔国大小城池均冠以魔字,这里仍旧是驭魔国地界? 秋之南忍不住叹息一声:“走了那么久,居然还是在驭魔国境内啊……” “你从驭魔国来?”童幻儿忽然面色一变,警觉地盯着她,“你是驭魔国之人?” 秋之南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这里难道不是驭魔国?” “当然不是了。”童幻儿抱胸看着她,刚才的和善态度荡然无存,敌对意味满满,“若你是驭魔国之人的话,恕我无法将你留下。” 秋之南恍然大悟,这里怕是败于驭魔国之手的某个国家,被迫冠以魔字,因而对驭魔国并不顺从。 她遂道:“我是蝶灵国人氏——不过现今蝶灵国败于驭魔国之手,说是驭魔国之人也没错——可我跟他们水火不容,绝不想再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此次亦被追杀才至如此地步。” 童幻儿恍然道:“难怪你说无处可去,蝶灵国灭亡了,驭魔国又追杀你……”她面上的敌视意味荡然无存,反而多了些同病相怜之感,“那你来魔烙城便是来对了。” 秋之南不解道:“为何?” “烙国早些年亦败于驭魔国之手,成为它的附属国之一。虽被迫更名为魔烙城,但城中之人绝大部分都仇视驭魔国。早前,有驭魔国派来的官员赵砾守着,他们还有所忌惮,但前些时日,赵砾离奇身亡,而驭魔国深陷战火中又未能及时派人接管,新城主穆昭便趁机取代了旧城主,并宣告与驭魔国水火不容,若城中之人与驭魔国有任何牵连,定斩不饶!” 秋之南心道,这城主还真是霸道强势,硬逼着别人造反,可既然如此,魔烙城为何并未改名? 刚想问,童幻儿已经提到了原因,“过去的城主对驭魔国唯唯诺诺,没什么大抱负,自然不会养兵。虽然此处易守难攻,城中的防守却是漏洞百出……穆城主接管了魔烙城之后,便立刻重新部署,招兵买马,但时间尚短,暂没有实力与驭魔国抗衡……”停了停,又想起什么紧盯着秋之南道,“我是看你也对驭魔国有仇视之心,才把这些告诉你的,你不是驭魔国派来的奸细吧?” 秋之南苦笑道:“你觉得会有险些把自己冻死在路上的奸细吗?” 童幻儿道:“我看也不像。”心中戒备解除,方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所以新城主暂时与驭魔国维持表面的和平,暗地里却在收揽人心,操练兵士……” “城中并非全然都仇视驭魔国的人罢?即便只有一人,将消息散布出去被驭魔国知晓,怕也会引来围剿罢……” “穆城主声望极高,城中反对的声音极少,即便有,也都被他以毒辣的手段给剔除了。剩下的即便有不满,也都选择了沉默,毕竟,原先烙国城民大多眷念故国。如今城中只许进不许出,我爹也是收买了守城的将领才能自由出入……我听说驭魔国最近在筹备储君的大婚,即便有人将这消息报上去,怕也是暂时不会被留意……” 秋之南不愿再听到有关大婚的任何消息,遂主动转移话题道:“这新城主如此厉害,不知是何来历?” “不太清楚,他大约半年前才出现在魔烙城,带着面具,无人见过他真实样貌,很多事情都交由手下的黑衣甲兵代做。传闻说,他曾被驭魔国灭门,如今回来是要报仇的……”童幻儿摇了摇头,“我出生时,烙国就已经灭国了,这国是谁的,我其实不太在意,但我爹他对复国一事十分热衷……只希望日后真的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别太难过……” 半年的时间就能收拢大半个城的人心,这城主的手段不容小觑,可她并不太赞成此人煽动城民与驭魔国作对的做法,战争带来的东西远比想象中可怕。不过,她毕竟是个外人,对他们的事情,她无权干涉。因而只是沉默。 虽然明知这里即将战火蔓延,秋之南还是留了下来。 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她想着,留一日是一日,等到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再离开罢。 童幻儿的爹童茂在魔烙城开了一家成衣店,生意还算不错。 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童幻儿会去帮忙。 秋之南身体好转之后便也去帮着打理,渐渐地,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这里没人知晓她的过去,没人会因她而提心吊胆,没人会提起那个名字…… 像是可以重新开始一样。 童茂脾气温和,店里两个伙计也喜欢插科打诨,加上童幻儿不拘小节的性子,店里常常笑声连连。秋之南虽然只会旁观从不参与其中,却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受到感染一般,那些积在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她想,就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好。 她只希望,仗别那么快打起来,留在这里的时间能够更久一些。 在魔烙城待了近半月,蓝漠和莫凡终是找到了这里。 那天清晨,晨光熹微,周遭寂然无声,街上还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她正和童幻儿将衣物分门别类地摆出到大街上时,手却突然间被人握住。 一回头,就看到了蓝漠,他蓝色的眼眸中酝酿着惊涛骇浪,似乎下一瞬就要爆发。莫凡则直接扑到她怀里,闷闷不乐道:“姐姐,你为何要一个人离开?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童幻儿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认识?” 秋之南抬手摸摸莫凡的脑袋,低声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第两百三十一章 并非被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蓝漠看她良久,勉强将心头的怒意压下,说出一句:“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 这话带着些微的控诉意味。 秋之南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很不好。想必为了找她,费了不少周折。 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候,她却安享太平,蓝漠生气理所当然。 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好好生活。” 她如此态度让蓝漠满腹的怒火找不到机会发出来,沉默半晌,他道:“我们给了你太大的压力是吗?” 秋之南不语,等于是默认了。 蓝漠轻叹:“若你觉得压抑不自在,大可直言,为何要说都不说一声就跑掉?还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清早醒来看到床上空无一人时,他的恐惧与不安简直到达了顶点。若非有那封书信,他怕是要抓狂。 “若说了,你们肯让我离开吗?” 那时她的状态太过糟糕,他们确实不会同意,但是……蓝漠按上她的肩:“你不想留在那里,我们可以陪你一起离开,虽然你信里说不会寻死让我们不要找你,可那样的情况下,你要我们如何放心?” “我知道我的任性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可是,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们为了我小心翼翼的样子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却因为我而被迫留下……” “并非被迫。”蓝漠打断她,“我本就无所事事,以往我们便是那般相处,何来被迫一说?” 莫凡亦道:“留下是我心甘情愿。” 秋之南知道,她说什么他们都会反驳,遂也不再多言,只保证道:“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蓝漠的脸色这才和缓一些,看了看这间小小的店面,淡声道:“你若喜欢这里,我们便陪你留下。” “你留下倒是可以,但莫凡……”秋之南垂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腰不肯松手的小男孩,“风帝和洢烛姐姐会担心的吧。” 莫凡闷声道:“没关系,父亲已回了风澈谷,临行前传话说,我如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必受约束。” 秋之南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才想起问:“云秦未和你们一起吗?” “他留在那间小屋里了。”蓝漠似乎对他的做法不满,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忿,“明明说是朋友,对你的离开却不闻不问,还说什么你离开有自己的理由,要给你时间平静心绪,不愿意将意志强加于你……我们来,他也试图阻拦,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就那么放心得下?” 秋之南略失神,云秦向来了解她,知道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不爱做多余的事情。他一向不愿意给别人添加压力,从一开始便是如此,虽然有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可就是这样,云秦才显得与众不同。 蓝漠过去也是这般不会强求,现在的他似乎有些担忧过度…… 和大婚前夜他突然出现在国都要她小心一般…… 秋之南心头一动,蓦然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姐姐会对我不利,所以才在那夜特意来叮嘱我?” 蓝漠像是被人拆穿秘密一般,神色露出几分慌乱,试图解释:“我只是……” 见秋之南通透的眼神,掩饰的话语却说不下去了。 他微微闭眼道:“是。” “姐姐她果真屠了幻蝶城?” 蓝漠再次点头。 “那你父母,我父母,城主他们……” “她一把火烧了幻蝶城,有试图逃出之人,均被她一箭毙命……我试过阻拦,却不是她的对手,反而被她打晕。而醒来后,躺在一片废墟之中,那些尸体被烧得焦黑,辨不出模样……”他眸中现出痛苦之色,双拳在身侧紧握。 单是想象那副场景,秋之南就觉得可怕至极。 是多么深的恨,才让秋之北如此丧心病狂? 她恨自己,秋之南能理解,可幻蝶城的人做错了什么? 她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秋之南哑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多月前。” 两个多月前……秋之南失神片刻,师父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是一月前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当时并未丧命于火场。他应是后来才被秋之北找到并杀害。 按时间推算,秋之南移魂当是在杀了隐长老不久后,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他们二人在一起。 那个梦境是师父虚设,场景并非真实……而姐姐没那么多的时间另选地址…… 难道师父的尸体……其实就在她所呆的那个石屋里? 当时,石屋太过昏暗,而她毁掉房屋后,又急着赶回国都,根本没有留意到屋内是否还有其他人。 若师父当时就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内…… 岂非是她亲自毁掉了师父的身体? 这个猜测让秋之南心中惶恐不已。 蓝漠察觉她神态异常,担忧道:“之南,你还好吗?” 秋之南回神,猛然拽住他的衣领,质问一般道:“你后来见过师父吗?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杀的?” 蓝漠眸中有一瞬的恍惚,像是迟疑了一下,才道:“见过。但我并不知他被杀了。” 秋之南身子有些发软。 蓝漠不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只能牢牢抱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倒下去。 秋之南指甲深陷进肉里,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可身体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都是她酿成的恶果? 莫凡担忧地唤了声:“姐姐……” 本早已离开此处,让他们能好好说话的童幻儿察觉到气氛不对走了过来:“之南,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之南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轻声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童幻儿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你状态很不好,是不是又生病了啊……要是不舒服的话,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人手足够。” 瞥见她不加掩饰的关切神色,秋之南心头蓦然一松。 即便知晓这些又如何?她能杀了姐姐为他们报仇吗? 她虽然恨姐姐,却未到非要她死不可的地步。 而且,她也不是姐姐的对手。 既然决定要逃开,何苦再让自己陷进去? 他们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逃避也罢,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她调整好情绪后,方对童幻儿说蓝漠和莫凡要留下的事情,本以为她会不同意,没想到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原因是,秋之南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身上有种极为难得的义气。 蓝漠身长如竹,为人温煦和善,莫凡又长得极为好看,性子乖巧懂事,两人只消往门口一站,便能招揽不少顾客。他们留在店内帮忙后,不消多时,店内便被女客挤满。 平白多了两个伙计,只用管吃住不用付工钱,又让店里的生意如此红火,童茂乐见其成,喜不自胜,自然也不会赶他们走。 第两百三十二章 戚姓统领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只不过,他们还未在店内待满一日,便有一队黑衣甲兵闯入街市,气势汹汹地直奔成衣店而来。 秋之南当初是被童茂带进城内的,那时,他里里外外都打点好了,是以她在城中待了半月都无人相扰。蓝漠和莫凡却不同,他们是自己来的。 黑衣甲兵在成衣店外一字排开,领头之人进入店内。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只在店内扫了一眼,店内客人便自发一哄而散。 客人全都被赶跑,生意受到干扰,童茂心中颇为无奈,面上却还得笑脸相迎:“不知戚统领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真是失敬。” 被称作戚统领的男子手压在腰间佩剑上,目光从蓝漠和莫凡二人面上扫过,淡漠道:“童老板不必客气,前来叨扰,是我冒昧了。” 童茂连声道“不敢不敢”。 客气一番后,戚统领才说明来意:“听下面的人回禀说城中有外人造访,依律需得严加盘查一番方能方他们入城,但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守卫。你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我不得已才带人追至此处……” “是是是,”童茂连声应是,“您职责所在,我们自当配合。我若知他们未得允许擅自入城,早就带着他们亲自向您报备了。一时疏漏,还望戚统领海涵。” “好说。”大概因为莫凡年纪太小构不成威胁,戚统领直接把他给无视了,审视的目光落在蓝漠身上,“不知这位公子和童老板是什么关系?” “他是……”童茂似乎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停顿了一下才想好说辞,“小人的一位远方亲戚。” “亲戚?”戚统领看看他,再看看蓝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看,不太像啊。” 童茂干笑道:“我这位亲戚样貌出类拔萃,而我其貌不扬,看起来确实不太像……” “样貌倒也罢了,”戚统领指指蓝漠额上的蓝色蝶形标记,“这种类不同可要怎么解释?” 童茂擦擦额上的冷汗:“这个……他母亲是蝶类,他随了母亲。” “哦?”戚统领绕着蓝漠踱步打量,怀疑的目光看得蓝漠心头十分不自在,但碍于他们确实属于不请自入,此刻占不了理,是以耐着性子配合童老板道,“我爹当初爱上娘亲,遭致家人反对,是以两人私奔到了蝶灵国……后蝶灵国战乱,父母双亡,我无处可去,几近波折才寻到此处……清晨我二人入城门时,遭到守卫盘查,因不知城内规矩,以为他们故意刁难,所以才另想办法入了城……” “蝶灵国么?”他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与我们倒是同路之人……”停了停,又问了句,“这城中守卫我自认还算牢固,不知你是如何‘想办法’进的城?” 蓝漠瞥了眼莫凡,斟酌着开口道:“障眼法。” “什么样的障眼法?” 蓝漠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是怎么进来的,他只知道在城门口被盘问了几句后,莫凡心中不忿,拉着他走了。而后,他眼前一个恍惚,莫名其妙就进了城内。 见他不答,戚统领本来缓和的面色又冷了几分:“怎么?不能说吗?” “这倒不是……”这位戚统领根本没把年纪幼小的莫凡放在心里,蓝漠也不想横生事端,因而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道,“一种迷惑人的幻术。” “什么样的幻术?”戚统领非要揪着细枝末节不放,“你不防对我使出来看看。” 蓝漠头大如斗。 他怎么知道啊。 莫凡忽道:“瞬移术。” 戚统领把目光落到他身上:“瞬移术?” “是。” 戚统领眸色沉了沉:“你说的瞬移术和我所知的瞬移术怕不是同一种吧?”他确认一般道,“你所说的可是天界术法?” 莫凡似乎有些困惑地偏头:“什么天界术法?” 风帝教的时候并未提过。 戚统领见他们二人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心中怀疑更甚,当即下决定道:“你二人行为有异,恕我难以相信你们所言。我需得带你们面见城主,由他来决定你们能否留下。” 他伸手招呼外面的黑衣甲兵进来:“绑起来。” 蓝漠不愿受缚:“我们并非犯人。” “你们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城门防守进得城中,不绑起来跑了我没办法对城主交代。未得城主确认前,只能委屈二位了。” 童茂对城主的秉性有大致的了解,这二人怕是进得去出不来,忙道:“戚统领,他们不懂城中规矩,行为放肆,并非有意,您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城主身份尊贵,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他过问了吧?”他以袖作遮掩,在旁人看不清的角度塞了几张银票过去,讨饶道,“他们二人细皮嫩肉的,禁不起城中那番折腾。” 戚统领把银票推回去,语气放缓几分:“童老板,您认识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城中的规矩不容破坏。您也说他们是远方亲戚,此前来历您也不是很清楚,无法作保。若是他们对魔烙城有碍,你我都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童茂还想说什么,戚统领却不由分说地让黑衣甲兵绑人。 秋之南留在城中虽有童茂打点,可毕竟也是个外来之人,所以在戚统领刚进来时,她就被童幻儿眼疾手快地拉到了换衣服的小隔间里躲了起来,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但此刻,她却无法再躲下去了。 见她想出去,童幻儿忙拉住她:“你本就是外人,城主又是个好色之徒,常会让黑衣甲兵替他搜罗貌美女子带进宫中。他们进去或许没事,你却不一定,可千万别冒险。” 秋之南摇头道:“他们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我不能让他们让替我受苦。” “可是……”童幻儿还想多劝几句,她却已经掀帘而出。 秋之南的样貌虽不至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却也极为清秀可人,而大病初愈后,更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原先略圆润的脸型变尖,显得两只草绿色的眼睛犹如璞玉,澄澈动人。 戚统领看到她后,微微挑眉:“童老板,想不到你这里还藏着一个。”停了停,玩味一笑,“而且,还是位美人。” 第两百三十三章 城主其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童茂的头有些疼,一个问题还没解决,这倒好,又冒出来一个,他尴尬道:“这位姑娘是小女的朋友……” 戚统领道:“幻儿何时结交了这么一位朋友,我竟不知。” 跟在秋之南身后出来的童幻儿没好气地接话道:“刚认识不久,我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跟你汇报吧?” 她态度这般不善,戚统领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原来环儿你在。你的事情自然不必事实与我报备。不过,我想多了解你,也不算错吧?” 童幻儿轻哼一声。 戚统领续道:“虽然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但城主之命,我不得不遵从。她出现在此,我便无法当作没看到,所以她我必须得带走。” 童幻儿挡在秋之南身前:“要带走她,先过了我这关。” 戚统领面露无奈之色:“幻儿,你我一同长大,又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不可能对你出手,就不要为难我了。” 秋之南恍然道,难怪戚统领对幻儿一再容忍甚至放低姿态,原是为此。 幻儿的容貌并不出众,这位戚统领看中的想必也不是表面。 他眼光倒是不错,幻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事已至此,秋之南不愿童幻儿为难,遂道:“幻儿,让我跟他去吧。” 童幻儿不肯退让:“城主的为人我们都有所耳闻,你如此貌美,万一他……” 秋之南柔声安抚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啊?”童幻儿全然不信,“此前还险些死在路上。若不是我爹……” 此事秋之南并未跟蓝漠和莫凡提起过,此刻见他们脸色双双一变,忙打断她:“我还有两位朋友在啊,他们会保护我的。” 童幻儿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真的能保护好你吗?” 蓝漠哭笑不得道:“姑娘大可放心。” 戚统领亦道:“戚某会尽自己所能多加照拂。” 童幻儿撇撇嘴,似乎很不以为然。虽然她心中仍有疑虑,可有了戚统领的保证,她心中还是稍稍安定了些,但仍不免又叮嘱了句:“那你千万要小心啊。” 由于童幻儿的缘故,这次戚统领没再让黑衣甲兵把他们绑起来,只让他们牢牢看守着。 他们一路被带到了偏殿,城主的寝宫之内。 偏殿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一派奢华之景。 两旁各有一列黑衣甲兵,静立一旁,低眉顺眼,一动不动。 殿内美女如云,霓裳羽衣,舞姿曼妙,衣带纷飞。 丝竹声不绝于耳。 偏殿正前方摆了一张床,床上斜倚着一个人,亦是一身黑衣,面上覆着半张面具。 由于层层纱幔遮挡,身形相貌均看不分明。 戚统领跪地恭敬地禀告了一番来龙去脉后,方道:“如何处置,还请城主示下。” 城主低低应了一声:“做得不错,人留下,你先下去。”他的声音懒懒的,听起来像是久病之人,没什么生气,却又透着几分威严,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他们身上又似乎仍旧停在那些舞姿翩翩的女子身上,让人察觉不到焦点。 戚统领退下前看了秋之南一眼,似是不太放心,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离去半晌,城主都无其他动作,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像是将他们忘记了一般。 秋之南三人以眼神交流,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那人在观察他们。 许久,他终于再次开口:“你们来我魔烙城,所图为何?” “并无所图,不过找人罢了。”蓝漠率先回应。 “何人?” 蓝漠指了指身侧的秋之南:“她。” 城主似乎皱了皱眉:“何意?” “我和她此前闹了些不快,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被童老板带回了魔烙城,而我为找她来到此地,仅仅如此。”蓝漠随口回答,简单几句话,却表明了两个意思:一、他完完全全没有别的意图,只为找人;二、他和秋之南关系匪浅,所以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城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轻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她?” 蓝漠冷静应对:“你贵为一城之主,难不成有夺他人所爱的癖好?” 城主翻身坐起,语音里笑意更深了一层,像是故意想要惹人动怒一般:“我若说,是呢?” 蓝漠下意识挡在秋之南身前,声音冷了冷:“那就恕我们无法从命。” “你以为,你们会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如何知道结果?” “口气倒是不小。”城主微支起半边身子,面上纯金打造的面具泛着冷冷的光泽,就算隔着纱幔,也有种迫人的气势,“你可知惹怒我会是什么后果?” 蓝漠道:“即便不惹怒你,也没什么好结果。” “呵,还真是有趣。”城主轻笑一声,抬手摈退了舞女。 殿中立时安静下来。 那两列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处,仿若不会动的木头一般,连目光都没抛过来一次。 城主撩起纱幔走出。 待整个人暴露于他们眼前时,秋之南微微错愕。 这个人……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前额发梢刚触及眉头,面上一个遮住大半个脸的金色面具,只能看到微微抿起的唇和下颌的一道凌厉的弧线。一身黑衣衬得他修长挺拔,精瘦干练,周身却透着股邪气。 为何如此熟悉? 像是曾见过一般。 他走到秋之南面前,细细打量她面容后,突然问出一句:“我们此前是否在哪里见过?” 秋之南压下心头的悸动,问他道:“城主何出此言?” “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语音低沉,状若呢喃,像是在很认真思索一般,“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你以面具遮掩,我如何知晓?” “这面具啊,抱歉,暂时还不能拿下……”那人抬手摸了摸面具,唇角微微勾起,带了几分戏谑,“姑娘是否想过,或许你我前世有所纠葛,今生才有这命中注定的相遇?” 秋之南蓦然惊觉,他在有意挑逗,而非真心实意,而她险些信了他。 这人衣襟上虽无炼魂纹样,但她能察觉到此人与炼魂脱不开的关系。 他应是炼玉手下那八个首领之一,所以才会如此熟悉她,才会故意化作和牧昕相似的外表来迷惑她。 第两百三十四章 借口罢了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强压下动荡的心神,平静以对:“你怕是对每一个见过的女子都说过这句话吧?” “呀,被你看穿了?可真是丢脸啊……”他虽说着丢脸,却没有丝毫被看穿的窘迫感,一派闲适自在,背着手绕着她缓慢踱步,“虽然我是对每个女子都说过同样的话,可我每次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确确实实觉得,似曾相识啊。” 秋之南道:“你还真是……” “厚颜无耻么?”那人接话,忽然间笑得极为开怀,“多谢夸奖。” 秋之南无言,这话哪里像是夸奖了?这个人的脑袋怕不是有病? 童幻儿的描述中,此人手段和魄力极强,且心狠手辣,可她此刻完全察觉不出,倒觉得他像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秋之南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我们来此不过是意外,本无意冒犯于城主你,也不想做任何有损魔烙城之事。若你觉得我们的存在是威胁的话,我们可以离开。” “你觉得,被你们知道我想要对付驭魔国的计划,我还会放你们离开?” “你想如何?把我们关起来?还是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他忽又转为柔情款款的模样,抬手似想抚上她的面颊,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 他不以为意,依然笑得灿烂,施施然地收回手,把后面一句话补上,“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秋之南道:“城主请自重。” 他无辜道:“看见喜欢的姑娘如何自重得起来?” 秋之南默默腹诽,这个人真的是童幻儿口中那个城主吗?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蓝漠站到他们之间,阻隔此人看向秋之南的视线,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我敬你城主身份才对你礼让三分,若你还是如此言行无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哟,生气了?”他像是对蓝漠这个态度很满意一般,嘴角弯了弯,粲然一笑,“你要如何不客气?我感觉你……弱的不行啊。” 蓝漠的脸色黑了黑,咬牙切齿道:“我再弱,也不会任你胡作非为!” “是么?”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蓝漠,没有任何征兆地伸手在他肩上一点。 蓝漠穴道被制,立时动弹不得。 秋之南试图替他解开未果,看向城主,语气中带了诧异之感:“你竟然偷袭?” “是他警觉性太低,怪不得我。”城主摇摇头,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明知我不是什么好人的情况下,还把弱点暴露给我,这不是故意给我可趁之机吗?” 秋之南闻言,下意识拉着莫凡离他远了些。 她这防备的举动让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能这么可爱?说什么信什么?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那样就不好玩了。” 秋之南有些无法跟上眼前之人的思维:“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之前所想过的应对之策全都被他的不依常理给打乱了。 城主的笑意敛了敛,语气中透出几分认真的意味来:“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我……”秋之南一愣,她没想到他看似莽撞冲动,行为无状,心思却如此敏锐。没错,她来此,确实居心不良。 她想除掉这个人。 有他在,战争无可避免,而她不想见到魔烙城如今的一切毁于一旦,童家父女因此卷入战争,甚至丧命——当然,她知晓,这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罢了。 一个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声音提醒她,私心里,她不过是不愿让战火蔓延至驭魔国,而她想替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尽管,他伤她至此,尽管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秋之南沉默一会,方抬眼看他,实话实说道:“我承认我心思并不单纯。” 城主一点都不意外道:“哦?” “最初,我不过是想看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拢人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想知道,谁人如此嚣张跋扈,敢公然与驭魔国作对,置城中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 “让你失望了?” 秋之南不置可否:“我不知你的身份和经历,因而无法准确猜测你内心所思所想,所说或有不对之处,若因此冒犯了你,还望见谅。” 他极其大度道:“无妨,你有话直言便是,我洗耳恭听。” “传言说,你费尽心机拿到城主之位,又跟驭魔国作对,是想要复仇……”她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见他似乎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只得继续试探,“无论传闻是否为真,你坐上城主之位,都是因为一己私欲,而非想要替城民谋福祉……” “怎么不是?”他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反驳,“没有我,魔烙城城民依然处处受驭魔国欺凌,忍气吞声,受人奴役,我替他们杀了碍事之人,带着他们寻求真正的自由,这难道不是事实?” “当初烙国既然败给驭魔国,便说明它实力本就不如驭魔国,如今又有多大胜算?烙国灭国已有两千多年,你却非要重新挑起他们对驭魔国的仇恨之心,把复国的重担压在他们身上——没错,他们看来是心甘情愿,可你敢说,你没有半点欺瞒?” 城主唇畔笑容仍在,但眼神却微微有些凝固:“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欺瞒了他们什么?” “你并非真要替他们复国,不过是想借魔烙城的力量重创驭魔国,仅此而已。你甚至不在乎输赢。虽然我不知道炼魂为何非要跟驭魔国过不去,但你是炼魂的一份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煽动他们与驭魔国作对,致使他们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却并非……” 城主抱臂,嘴角笑容渐无,甚至略显不耐地打断她:“我劝你,有些话不要说得太过笃定,否则,难看的会是自己。” 秋之南固执道:“你敢说,我的猜测没有半分道理?若是没有,你为何不敢直接回答?” 他紧盯着秋之南的眼睛半晌,忽又勾唇一笑,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道:“我刚接手城主之位,有些事情的确不是很懂呢……”魅惑低沉的的语调,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不如你留下来,教我该怎么做,我凡事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离得太近,近到秋之南能够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那双褐色眼眸。 一股熟悉至极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知,这不过是为了迷惑她做出的假象,可她仍旧心头剧痛,几乎难以呼吸,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出来。 若他真的是牧昕…… 若牧昕真的能够活过来…… 该有多好? 本盯着她的城主忽见她神色悲痛,微微皱眉,不解道:“你哭什么?” 秋之南挡开他的手,胡乱地擦掉面上的泪:“与你无关。” 第两百三十五章 真的是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城主眸色沉沉,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忽地反手往身后一击。 殿内的光芒刹那间分为几股,地面翻转。 天旋地转间,仿佛空间交错,眼前一片黑暗。 莫凡察觉不对,伸手想拉住秋之南,却被一掌击飞,落地后,便发现她不见了踪迹,当即眸色暗沉。 秋之南在摇晃中察觉被人揽住了腰,刚想挣扎,晃动蓦然停止,腰上那双手也随之离开。 而后,她发觉眼前景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没了繁复耀眼的装饰,没了夸张奢华的摆设,没了木头般的黑衣甲兵,唯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一张椅子和一张床。床上躺着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城主,一盏清凉的灯静静地挂在头顶上方,泛着冷冷的光。 他的面具已经除去,露出那张褪去青涩稚嫩,却依然清秀干净的脸庞。 秋之南看着那张面容,刚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出。 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还活着? 眼前的男子脸部轮廓清晰,面容俊朗干净,眉浓而黑,一双褐色眼眸,眉宇间萦绕着一股似正似邪的气息。当初那种孩子般纯粹温暖的笑容如今多了些邪气,一身黑衫愈显其邪恶。 “牧昕……”秋之南呆呆地抚上他的脸庞,满腹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只知道喃喃地重复这个名字,“牧昕,牧昕……”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这不过是对方幻化出来的假象。 牧昕已经死了,当初她亲眼看到他停止呼吸,亲眼看到他葬在那坟里。 可她实在太过想他,以至于即便明知眼前是张虚假的面容,也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对方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在叫谁?” 秋之南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泪不停地落:“牧昕,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面上的困惑愈来愈深:“我不就在这里吗?还要如何回来?” “不一样的……”秋之南被他一句话扯回现实,眼神愈发悲痛,“你不是牧昕……为何我明知如此,还是……” 他翻身坐起,眼神迷茫而无奈:“你到底在说什么?” 秋之南一怔,他的反应不太对劲。 此人若真是有意营造假象迷惑她,应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才对,可他为何一副迷茫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试探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道:“不知。” 秋之南愈发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那你是谁?” “魔烙城城主,穆昭。” “这张脸,是你自己的?” 他反问:“不然呢?” 秋之南由于太过惊诧,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秋之南蓦然愣了,是啊,怎么不可能?妖魔能随心幻化容貌,本就不受限制。他或许就真的幻化成了和牧昕一模一样的脸呢?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魔烙城,身世不明,却同样的对驭魔国抱有仇视之心,还姓穆,同音不同字…… 她揉揉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眼前的状况。 越想,越是觉得眼前之人的出现并非巧合。 她再次确认一般问他:“你不认识牧昕?” 对方摇头:“未曾听过。” “那你为何要对付驭魔国?”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复仇。” “什么仇?” 这次他迟疑了更久,不答反道:“你的问题似乎太多了些。” “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跟我单独谈谈吗?” 穆昭微愣,转瞬却笑了:“你倒是心思敏锐。” 他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忽地伸手为她拭泪。 秋之南下意识闪躲,却被她按住肩膀:“你不是想要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秋之南动作一滞。 他以指腹轻微摩挲着她的脸颊,语音低微,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此前所说,对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显轻浮,却并非假话……而你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感觉并非突如其来……”停了停,他的眸色认真了许多,“你果真认识没失忆前的我?” 秋之南诧异道:“失忆?” 他收回手,视线落在她身后某个虚空的点上,眼神迷蒙,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身旁也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穆昭这个名字和驭魔国是仇敌这两件事,都是旁人告诉我的……” 秋之南虽觉得死而复生之事匪夷所思,但想到谜一般的炼玉,又觉得这件事并非不可能,她试探着问他:“是谁告诉你的?” “你在套我的话么?”他偏转视线看向她,唇畔不自觉又扬起一抹笑,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道,“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他不肯说,秋之南倒也不意外,改口道:“那我换个问题,你醒来后一无所知,为何会轻而易举相信那人的话?” “并非轻而易举,我信他用了近半年的时间。这期间,他一直在帮我。” “你确定他是在帮你,而非利用你?” 他默然,显然,他心中也有疑虑。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间因此而猛烈地震了震。 他抬眸往上看了眼,赞许一笑:“这么快就破了我的第一层防护界,倒是不简单。” 秋之南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不过你带来的小朋友似乎没什么耐心,这么一小会,就等不及了,在拆我的城主府。” 小朋友?他指的是……莫凡? 穆昭人在此处,上面的情况一概不知,居然还能准确预判是谁动的手?还是说,他对他们的实力判断得一清二楚?知道此事唯有莫凡能做到? 刚才在上面,他没有正眼看过莫凡,她还以为他没有留意到,原来不过是假象。 秋之南道:“我突然下落不明,他自然担心。”顿了顿,“为免多生事端,我们不如上去说。” 穆昭垂眸看她,缓缓道:“上去了,我可就不会说实话了。” 秋之南不解:“为何?” “因为我的秘密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啊……”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想跟我多待一段时间?” 说实话,面对这样一张脸,秋之南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他神态中又写满了不正经,让人难以分辨真假,很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第两百三十六章 真是炼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看他:“你难道不怕这城主府被他毁个干净?” 穆昭满不在乎道:“无妨,不是还有那些黑衣甲兵在么?他们可不仅仅是摆设而已。” 他如此笃定的神态,像是有恃无恐。 秋之南终是无奈道:“我有时真分辨不出,你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对你,我每句话都是真的。”他说得深情款款且极其认真。 若非对他的性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秋之南怕是真就信了他。 她自发忽略掉他这告白一样的言语,把话题生硬地拐回去:“穆城主如此敏锐,那人是帮你还是利用你,心中定自有考量。但我仍想提醒你,无论他对你说过什么,都不要全然相信,要保留你自己的判断,毕竟当局者迷。当然,你可以不信我。” 他笑:“你是在担心我?” “算是吧。”秋之南虽无法判断此人到底是谁,目的为何,但他毕竟有着一张和牧昕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无法将他视为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他唇角微弯,“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信了我?” “我并未信你,但不管你是谁,我都希望你不要成为他的傀儡。” 穆昭一怔。 片刻后,他方道:“我醒来后,见到的唯有他一人,因而所知所想所行皆受他的影响。此后我虽试图想要找到认识我的人,却始终未能如愿。你既认识此前的我,不如告诉我,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以便我做出正确的判断,可好?” 那段记忆并不愉快,秋之南不愿再次提及,因而迟疑了一下,选择避而不答:“以前如何,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 “若不知过往,我如何判断自己所为是否正确,又如何做出改变?你不是不愿让我成为他人傀儡么?”他盯着她的眸子,“还是说,你刚才所言只是为了取信于我,好达成你的目的。而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根本不在乎?” 秋之南心头一震,双拳不自觉紧握。 她无法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迷惑她的假象,还是真的是死而复生的牧昕。 若是前者,她不会在意他变成什么模样,可若是后者,她根本无法置之不理…… 过去她已然追悔莫及,如若老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弥补,她又怎能再让他陷入那般境地? 沉思良久,秋之南终是伴着头顶一阵重似一阵的撞击声,开了口:“最初,牧昕是为了报仇,才有意接近我们,只不过当时的我们并不知晓……” 穆昭打断她:“你说你们?还有谁?” 她咬唇:“驭魔国储君,言逐风。” 穆昭语焉不详道:“你跟驭魔国,看来关系不浅。” 她沉默片刻:“过去是。” 穆昭察觉她心绪有异,未再多问,只道:“你继续。” 秋之南努力不带任何情绪地把那段过往讲述了一遍,期间穆昭未再插嘴,听得十分认真。 待她讲完,他方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是死而复生?” 秋之南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他轻笑:“你还是不信我?” “你什么都不说,要我如何信你?” “你如今的警觉性倒是不低。”从她刚才的叙述中,他隐约能分辨她此前并非这么一个浑身带刺,对人对物都抱着怀疑态度的女子,看来,她之后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太过信任一个人,终归会摔得粉身碎骨。”这是她的切身体会,“过去是我太天真。” 穆昭眸色微沉。 头顶再次传来一声巨响,房顶裂开一道缝隙,有沙尘扑簌着落下。 对此,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看来,第二层防护界也破了,你那小朋友实力倒真是不弱。” 秋之南道:“那是自然。” 他看她一眼:“你真觉得他能带走你?” “你该担心的似乎应该是你这城主府能否保全,我看那些黑衣甲兵并非他的对手。” “城主府不过是一处华丽的居所罢了,毁了便毁了。你真当我在乎?” “我知你不在乎,但若他一人便把你这里搅得人仰马翻,你觉得城中百姓还会盲目地相信你能带领他们打下驭魔国?” “你考虑得倒是长远。”他不甚在意地笑笑,伸手轻微拂过出现裂缝的房顶,裂缝自动补全,“但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那些黑衣甲兵可是那人亲手训练出来的,各个皆是炼魂中的佼佼者。你那朋友若要来到这里,怕是还要吃上一番苦头。” 秋之南道:“你承认你与炼魂有关了?” “我从未否认。” “那人果真是炼玉?” 他不置可否:“他从未说过,我也从未问过。我们都叫他公子。” 秋之南觉得匪夷所思:“你为他效命却不问他是谁?” 他笑:“我何曾说过,我是替他卖命?” 秋之南被他绕晕了:“你刚不还承认……” “我只说与炼魂有关,却未说认他为主。” 秋之南微讶,炼玉会允许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还是说,她的猜测本就有误,那人不过是炼玉手下八个首领之一,而非炼玉本人? 炼玉一直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因而即便她此刻想要向穆昭确认,也无从着手,只好道:“你既未认他为主,又为何替他对付驭魔国?” 他摇摇手指:“你又错了。对付驭魔国是我本人的意思,而非他的意愿。他不过是在帮我。” “你并无那些记忆不是吗?若非他误导,你也不会生出这份心思。” “他不过是把真相告诉我罢了,如何做,是我的决定。” “他告诉你的,你确定是全部的真相吗?” “你刚才亦说,我的父母、妹妹、朋友,甚至整个河沿镇,皆是被驭魔国所屠,显然他并未骗我。既是如此,我为何不能信他,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秋之南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炼玉只说了这些,有些艰难地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可牧昕他深受仇恨之苦乃至无法回头,最终后悔不已,这亦是事实。” “过去如何我并无记忆,但单凭你刚才所言,还无法让我放弃报这血海深仇。” 秋之南略有些失落:“我认识的那个牧昕即便迷失本性,也从不曾抛弃良知。若你是他,不会在知道过往后,还是选择这样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停了停,她做了个结论,“你不是牧昕。最起码,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牧昕。” “过去的他未曾抛弃良知,可换来的是什么?死亡。”他语气中含了几分讥讽,“如今,我既死而复生,我的命运,我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不受他人摆布!” 秋之南虽能理解他的话,却不能认同:“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何要选择这一种最为残忍的?” 第两百三十七章 同病相怜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穆昭道:“因为,如今的我一无所有,除了报仇,想不到别的能做的事情。” 秋之南忽地怔住。 是啊,如今的他,一无所有,甚至连记忆都不复存在。 他所知晓的唯有这血海深仇。 因而这便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见她陷入沉思,穆昭心念一动,忽地靠近她,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眸道:“如今,我倒并非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若你留下陪我,或许我会放弃报仇也说不定。” 又是这样。 秋之南拍开他的手,无奈道:“除了戏弄我,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兴趣?” “你以为我一直在戏弄你?”他亦显得有些无奈,“最初或许是有玩笑的意味在里面,可来到这里后,我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是你不肯信罢了。” 秋之南苦笑:“你要我如何信?不过一面之缘,何来……” “我说过,我对你,似曾相识。”他凝神看着她的眸子,“过去的牧昕喜欢你不是吗?所以,我重新喜欢上你,怎就不可能?” 秋之南愣了愣,她刚才讲述的时候刻意忽略了很多细节,没想到他还是察觉到了牧昕对她的心意。 可那又如何? 他是否是牧昕,本还是个未知数,因而这番言论,本就属于无稽之谈。 他是故意试探,还是存心戏弄? 亦或者…… 半晌,她开口道:“若我留下,你就肯放弃报仇?” 他施施然道:“那要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这听着更像是一种威胁。 以前的牧昕绝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她在心里再次否定了他是牧昕的可能性。 可是…… 为何明知如此,她还是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她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穆昭看着近在眼前这双眸子,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嫁给我。” 秋之南一愣,却明显像是松了口气:“嫁给你就可以了?” 穆昭有些意外于她的淡定自若,不由反问:“你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笑了,笑容中略微夹杂了几分苦涩:“如今的我,嫁给谁,都没有区别。若是因此便能换回那么多条命,换回你的良知的话,并不算亏。” 穆昭看她良久,像是不太能理解一样问出声:“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无论是驭魔国还是魔烙城的百姓,都与你无关不是吗?” 她苦笑:“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所爱之人娶了旁人,为了逃避我才来到这里。如今,我和你一样,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多多少少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也算是一种活着的方式罢。而且……”她偏头看他,眼神温柔了几分,“若你真是牧昕的话,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穆昭神色复杂,却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他刚才脱口而出嫁给他不过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她不仅答应,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与她,算是同病相怜? “你还真是一个善良到愚蠢的人啊,明明在怀疑我,却还是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葬送自己的幸福……”穆昭轻微摇头,看她一会儿,眼神一软,蓦然将她揽入怀中,“罢了,你是逃避也好,弥补也罢,答应了,我就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我……”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连这点都无法忍受的话,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真的会嫁给我?” 秋之南于是不再动。 他说的没错,既然决定要嫁,就势必得习惯他的拥抱、亲吻,甚至更为亲密的举动。 否则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只是为何……心有不甘? 石门忽然被猛烈撞击了几下。 秋之南看过去,穆昭则重新将面具戴回了脸上。 片刻后,石门在这一次次的撞击中轰然倒塌。 一阵尘烟过后,满身肃杀之气的莫凡和浑身是血被他架在身上的蓝漠出现在眼前。 他们身后,数十黑衣甲兵步步紧逼。 虽是如此险境,莫凡颇有其父风范,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他眼神冷冽如冰,手中数支银针齐发,全向着穆昭而来,反手则一剑劈出,阻隔了黑衣甲兵的靠近。 穆昭抬手,一个屏障凭空出现,将银针悉数拦下。抬眼见莫凡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忍不住赞了句:“小小年纪,还真是不凡。” 黑衣甲兵被拦,本欲再次上前,却被他抬手阻止了:“你们且都退下。” 黑衣甲兵得令,朝他行了礼后,转身离去。 莫凡握针在手,紧盯着被穆昭揽在怀里的秋之南,怒道:“你这淫贼,快放了姐姐!” 穆昭略为尴尬地摸了摸面具,偏头问秋之南:“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秋之南瞥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穆昭撇撇嘴,又道:“我此前不过玩笑,而今则是得了你的允准。你这小朋友一副可是要杀了我的样子,你准备袖手旁观不解释一下?” 秋之南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这点小事,自己解决吧。” “你真放心让我们打?”他指了指身上已经带了不少伤的莫凡,“真打起来,他这身体可不一定吃得消哦。” 能让穆昭吃点苦头,秋之南乐见其成。可她转念想到他实力不俗,莫凡万一讨不了巧,反而伤上加伤,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她终是选择当和事佬,缓声劝慰道:“莫凡,他不会伤害我,你把针收起来。” 他们刚才的交流莫凡看在眼里,但由于他们声音压得很低,他听得并不清楚,因而此刻没有任何动作不说,言语中还满是怀疑:“姐姐,他是不是威胁了你什么?” “他没有威胁我。”秋之南见他不信,便想从穆昭怀中出来,以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可他怎么都不肯松手。 秋之南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样,要我如何说服他?” 穆昭的神色掩在面具后看不分明,声音却低低地传入她耳中,带着极为强烈的不安感:“我总有种我一松手,你就会跟他走的错觉。” 第两百三十八章 旧景重现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看他:“说出口的话,我从不会收回。” 穆昭犹疑片刻,这才松开手:“好,那我便信你一次。” 秋之南心道,他此前一副运筹帷幄、尽在掌握的姿态,怎么对着她却这么不放心? 是真的怕失去,还是怕筹码不在手中? 她边思索,边朝着莫凡走过去:“你看,我这不是……” 莫凡未等她说完,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数支银针再次齐发,直逼穆昭而去! 穆昭似乎未曾预料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呆愣在原地,忘了应对。 “你愣着干嘛?快躲开啊!”秋之南下意识吼出声,心在刹那间紧缩成一团,身体也下意识朝着他瞬移过去。 可仍是迟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银针悉数没入穆昭的身体,而他后退一步半跪在地上,有血一滴滴滴到地上。 “穆、穆昭……”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想扶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穆昭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痛楚,捂着胸口,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痛楚流露半分。 秋之南想到当初牧昕临死的场景,心中恐慌忽然间到达了极点。 难道她又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 不、绝对不行! 莫凡伸手拉她:“姐姐,我们走。”却未能拉得动她。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穆昭,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有泪顺着眼角滑下,带着痛苦和微微的气恼:“莫凡,你为何要对他出手?他真的没有伤害我,你为何不肯信……你知不知道他……”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莫凡根本不知道穆昭是谁,他只是想要保护她,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 错的本就是她自己啊。 若她不是故意想要看穆昭难堪,若她能早点把事情解释清楚…… 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秋之南强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握住莫凡的手哀求道:“莫凡,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求你别让他死。” 莫凡不能理解地看她:“你要我救他?” 秋之南胡乱地点头,泪流了满脸:“是,求你救他。” 莫凡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不愿看到她这样痛苦,因而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银针是他的武器,造成的伤口没人比他更清楚该如何处理。 他收回扎在穆昭身体上的银针,而后凝神为他疗伤。 但不过须臾,他便睁眼,面色不快地盯着穆昭。 秋之南道:“怎么了?” 莫凡皱眉:“他自己护住了心脉,伤势并无大碍。” 秋之南的视线随之落到穆昭身上,那些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怖,血流不止:“可是这些伤口……” 莫凡轻哼一声:“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并未损及根本。若非他故意催动,连血都不会流出来。” 被他不留情面地揭穿真相,穆昭挠了挠面具的鼻子,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 秋之南本还心有疑虑,此刻看他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过来,恼怒地起身就想走。 他明显就是看她的笑话,她竟然还为他哭成这样? 真是岂有此理! 穆昭见状,忙一把拽住她的手,干脆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在乎我罢了。” “现在满意了?”秋之南回头看他,面上还有未消去的泪痕,“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以我之力,那样突然的情况下,只能让这些针不损及心脉,却无法让它们入体,我并非想要故意吓你……原本,我确实想告诉你,我没事,可看到你担忧的神情时,我忽然想让那一刻变得久一些,这样你的目光就会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若是我知道你会那么难过,我绝对不会骗你。可戏已经演下去,我没办法自己拆穿,所以才……” 他面上带着苦笑和落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你面前,总会方寸大乱,变得幼稚又可笑……我想,我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吧,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秋之南看着他,不语,但心中的愤怒却在一点点地淡去。 她似乎能够理解他。 她的不言不语让穆昭心中很是没底,忐忑不安道:“之南,我知晓你心中没有我,所以即便你答应了嫁给我,我也……” 他话还未说完忽被莫凡打断,“你说什么?” 语气中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穆昭看他:“你说哪句?” 莫凡问出那句话本是下意识的,想问的对象并不是他,因而此刻已经转移视线看秋之南:“姐姐你答应嫁给他?” 秋之南点头:“是。” “为什么啊?”他不能理解,几欲抓狂。 原因太多,反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秋之南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给了他一个答案:“因为,我想重新获得幸福。” 这个答案让穆昭愣住了。他本以为她会说,是为了让他放弃报仇做的交换。 她是在替自己遮掩吗? 还是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若是后者…… 他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感到欣喜。 莫凡闻言也愣了一下才道:“姐姐,我知道哥哥伤你太深,你心中难过。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啊。” 穆昭不忿道:“什么叫随便一个人?” 莫凡没理他,执意问秋之南:“你真的不打算再给哥哥一次机会了吗?” 她心头一沉,婚礼上那一幕幕再次袭上心头。她刻意忽略掉内心的苦涩道:“莫凡,我和他之间没有可能了。” “可是,你能忘得掉吗?你们此前明明那么相爱,若非误会本该……” 秋之南摇摇头,打断他:“莫凡,我跟他之间并非仅仅用‘误会’二字便能说明的。如今,他有他的生活,而我……也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了。日后,我与他两不相干。” 莫凡见她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许久,方问了她最后一句:“姐姐,你不会后悔吗?”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秋之南沉默了许久,开口,却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知道,可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不是吗?” 莫凡看她良久,神情复杂。 他在努力说服自己。 许久,他才道:“姐姐,只要你能开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秋之南道:“谢谢你,莫凡。” 他年纪虽小,大多时候却看得通透。 有时候,她觉得,他不像是个孩子。 就像当初的若星一样,身体里住进了别的灵魂。 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此前可从未离开过风澈谷。 更何况,他偶尔也会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本性。 比如,现在。 他表完态后,恶狠狠地瞪了穆昭一眼:“你看着完全不像个好人,我一点都不放心把姐姐交给你。可是,姐姐既然选择了你,我也只好接受。日后,你若是敢伤害姐姐,让她难过的话……”他伸手在穆昭流血的伤口上狠狠戳了戳,警告意味十足,“我绝不让你好过!” “你这……”穆昭倒抽了口凉气,本想说,你这臭小子,下手还真够狠的,可一抬眼对上他稚嫩柔软却颇为认真的眸子,语气不由也认真起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若有一日我辜负了她,不必你来找我,我会先自行了断。” 莫凡哼了哼鼻子:“希望你言而有信。” 第两百三十九章 本末倒置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穆昭道:“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 莫凡抱臂:“你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可疑’这四个字。” 穆昭无奈:“那你留下,时刻盯着我不就行了?” 莫凡撇撇嘴:“我自然是要留下,亲眼看着姐姐幸福的。不过……”他看向昏迷不醒的蓝漠,自语一般道,“蓝哥哥怕是怎样都无法接受吧?” 空气中忽然沉寂了下来。 半晌,秋之南道:“他终会理解的。” 蓝漠昏迷了一日,醒来后对眼前的情形有些摸不着头脑。 秋之南守在他床边,带着金色面具、一身黑衣的城主在她身侧。 两人的手却是握在一起的。 莫凡一脸别扭地看着房顶。 见他睁眼,秋之南试图把手从城主的手里抽出来,未果。 蓝漠自言自语一般道:“我还没睡醒?怎么做了这个一个荒唐的梦?”闭眼准备再睡过去,却听秋之南开口道,“蓝漠,我要嫁给穆昭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个梦该怎么结束才好? 简直太荒唐了! 他抬手去拍自己的额头,却未能见效。 他自言自语道:“怎么着,这梦还醒不过来了?” 秋之南哭笑不得:“你并未在做梦。刚才听到的也并非幻听。” 蓝漠倏然睁眼,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得他呲了呲牙。 果真不是梦。 这是现实。 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的蓝漠扭头看她:“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嫁给他了。”她认真地重复。 蓝漠看了看她,又看看穆昭,仍是不能相信:“你是不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被他威胁了?” 穆昭无奈道:“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在威胁她?我明明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她可以拒绝的。” 秋之南附和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理由呢?”震惊过头的蓝漠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你不要说什么,对他一见钟情了这种傻子都不会信的言语。我想听实话。” “实话是,我想重新开始。”她只说了一句话,一句此前拿来说服莫凡的话,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可在蓝漠这里,却丝毫不起作用。 他眸色不变,冷声道:“你以为嫁给旁人就能够忘记过去,就能重新开始了?”停顿片刻,他几乎是肯定地下了一个结论,“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又或者,你想以此方式来报复言逐风认错了人,折磨你自己的同时,也折磨他。” 秋之南下意识否定:“我没有。” “没有吗?”他撑着身体坐起,直视她的眼眸,“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嫁给这个穆什么城主,没有半点逃避的心思,没有半点想要言逐风后悔的企图,你是完全心甘情愿!” 不愧是和秋之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的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未能逃过他的眼睛,她拿来说服莫凡的话语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显得有些可笑。而偏偏,她无法反驳。 她千头万绪的考量里,不排除那两个因素的存在。 她沉默半晌,忽然扭头对穆昭和莫凡道:“我想跟他单独谈谈,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 两人都不太情愿,可一看到她的眼神,要留下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她和蓝漠两个人的时候,秋之南才道:“我决定嫁给他,最初是因为他说,我留下他愿意放弃报仇……” 瞥见蓝漠不赞同的眼神,她苦笑着补充,“我知道你会在心里骂我傻,我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愚蠢。可是,蓝漠,我原先放弃一切想跟言在一起,却最终伤得惨烈……而从我醒过来,决定活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会再走上同样的路。今后,我再也不会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不会再给另外一个人再伤害我的机会……” “所以,你选择了他?”蓝漠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认同与怀疑,“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你确定他是真的爱你?万一他日后厌烦了你,你会伤的更深。之南,你在本末倒置你知道吗?” “不会的。”秋之南摇头,给了他两个理由,“其一,我不爱他,所以他日后如何待我,我都不会受伤害;其二,我并非刚认识他,我了解他的本性。”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虽然是过去的他。 蓝漠不解:“你了解他?” 秋之南问:“你可还记得牧昕?” 蓝漠没想到她说着说着忽然扯到另外一个人,愣了一下才道:“记得。此事跟他有何关系?” “他有着和牧昕一模一样的脸。” 蓝漠微怔:“你把对牧昕的亏欠转移到了他身上?” 秋之南摇头:“并非转移,而是他极大可能是死而复生的牧昕。” 蓝漠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已死怎能复生?你是不是发烧了?” 秋之南哭笑不得地挡开他的手:“我没病。原先,我也想过,他或许是另外一个人,却碰巧和牧昕幻化出了同一张脸,可实在有太多巧合……当然,也可能是旁人知晓过往,故意来迷惑我。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值得旁人大费周章的?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而且,我来到这里是机缘巧合,穆昭却是半年前就出现了的。” “可是……”蓝漠仍旧无法理解,“即便他真的是牧昕又如何?你当初确实对他有所亏欠,可你不能因为亏欠,就嫁给他啊。” “并非仅仅是亏欠。若他真的是牧昕的话,我绝不能让他为了复仇而活下去。曾经的他深陷复仇的执念中,无法脱身,饱受折磨,直至最后才得以解脱……可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如今,他重获新生,我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你觉得你能改变他,让他放弃报仇?” “他答应过我。”说完,她又不太有信心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他有可能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而故意骗我。可我相信,待他想起过往,一定会放弃报仇的。” “他若一直想不起来呢?他现在对你有新鲜感,或许会对你予取予求,可待日后呢?你可想过你会面临什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显然蓝漠还是不信穆昭,又或者是牧昕。 第两百四十章 掩人耳目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眸色坦然,像是无所畏惧:“我知道,可若不试试,我会后悔一生。” 蓝漠不赞同道:“为了这个可能性,你就要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也不算葬送啊。”秋之南偏头轻微一笑,“我们刚才所说不过是最坏的一种结果罢了。也有可能,他想起一切,放弃复仇,而我也能够爱上他,然后我们幸福地生活下去……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蓝漠闭了闭眼,叹息:“之南,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有可能终你一生都无法实现,而你所遭受的苦难远大于欢乐。” “蓝漠,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我幸福的。可是,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回不了头了。”她神色哀伤却执拗。 “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是吗?你执意要嫁给他?” 秋之南道:“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蓝漠苦笑:“我能理解。就因为理解,才无法强拉着你离开这里。但是理解却不代表认同。在我心中,要成亲的对象,必须是所爱之人,否则不若孤身一人。所以,之南,恕我无法祝福你。” 秋之南道:“我明白,我不勉强你接纳。” 过去,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祝福,是因为那时她以为,幸福离她触手可及,而她对世间还抱着最为美好的期许。 可如今,她的人生已然千疮百孔,幸福于她而言,早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遑论要求他人接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是牧昕,她稍微不那么排斥。 她过去最无法释怀的人,重新回到了她的生命里,这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情了。过去,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如今是她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如今,她唯有以这些微小的希冀,为自己构造一个还算明朗的未来。 当晚,蓝漠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了魔烙城。 秋之南没有挽留,只是托莫凡暗中照看,一路护他周全,待确认他平安后,再回魔烙城来。 婚事定在一月后,她特意恳求穆昭对外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和名姓,至于原因,她虽未解释,穆昭却也心知肚明。他本也不想横生枝节,因而对这个要求倒也接受得极为干脆。 婚事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 穆昭除了处理城中事务外,其余时间都会过来陪着她,尽管在一起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秋之南有意无意地问过穆昭救下他那人如今的去向,穆昭虽没有隐瞒,却表示知之不详。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向来只在想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而穆昭找他从来都只能等待。 不过,他每隔半月都会回来一次,而这一次,是在三日后。 穆昭道:“若你想见他,待他过来时,我跟他说一声。” 她确实想见见他,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炼玉,可也仅此而已。 她不想跟他有更深的牵扯。 和他见面,似乎总没什么好事。 她心里其实是对炼玉有恐惧的。 这个人,谜一样难测,也谜一样强大。 秋之南半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和穆昭随意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她忽地看向穆昭面上那几乎那遮住大半个脸的面具,不解道:“你为何要一直戴着面具,连跟我单独在一起时,都不取下?这城内不是你的地盘吗?”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罢了。”穆昭摸了摸面具,伸手摘掉,露出其后干净明朗的眉眼和微微勾起的唇角,“戴得太久,早已成为习惯。若你不喜欢,以后不在你面前戴便是了。”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戴着面具太累。日日以假面目示人,会忘记自己真正的模样。”她看着他的眸子,极为认真道,“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伪装,做你自己便好。我知道你原本的模样,也喜欢你原本的模样。” 牧昕呼吸微微一滞,眼眸沉了沉。 最初,他戴面具是因为在和那人交锋中由于未做掩饰,情绪太容易被看穿,屡次落于下风。因而后来,他便学着那人,以面具掩去内心真实情绪。 如今,他与那人相识一年多,也慢慢学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能够做到即便不戴面具也不会被人所看穿,所以后来再戴面具是因为别的缘故。虽然听起来有几分可笑,但有段时间,他确确实实是那样想的。 ——他怕被认出,怕有人对他失望。 虽然,这一年多来,无人记得他,也无人在乎他。 他所知有关自己的一切都是从旁人口中拼凑出来的,他原先是何模样,他完全不清楚。他怕的是,万一,他真的做错了呢?万一,他真的和过去的自己相去甚远呢? 虽然那种想法随着时间的加长慢慢的淡去,但面具却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习以为常,乃至忘记了他本可以取下。 但如今旁人已经习惯了戴面具的他,他也不想再去做什么更改。 见他陷入沉思,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秋之南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穆昭,以后我们两个人就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把这个小城治理好,不去想其他,好不好?” 她虽未明说要穆昭放弃报仇,但穆昭那般敏锐,又怎会听不出她言外之意? 他反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在她身侧,认真道:“之南,此前说,你嫁给我我便放弃报仇本是一时冲动,但既然说出口,我便不会食言。只不过,报仇如今非我一人之事,他亦牵涉其中。我一人决定放弃,对他而言是一种背弃。所以,我需要先问过他。” 他略有些忐忑道,“我会竭尽所能去说服他,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秋之南本也就猜到事情没那么顺利,所以此刻倒也没多少意外或者恼怒。 他当初本也就是说或许,而非肯定。 所以也非欺瞒。 而她选择嫁给他,本也并非只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 她颔首道:“我等你。” 穆昭心念一动,垂下头想要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后,秋之南露出歉疚的神色:“对不起,穆昭,我还没准备好……给我点时间适应好吗?” 穆昭眸色微黯,却道:“我未做到自己的承诺,所以也无权要求你配合我什么。也罢,等事情解决后,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希望那时,我们都能无所顾忌。” 听他这么说,秋之南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心中仍对过去无法释怀。 而她和牧昕,能做朋友,离恋人却还有一步之遥。 第两百四十一章 我要娶她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夜色已深。 穆昭一人站在城楼上,茕茕孑立,一身孤寒之气。 他看着这满城繁华,万家灯火辉煌,一片热闹之景,心中忽地生出留恋之感。 或许她说得对,放弃报仇,治理好这一方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毕竟,若是眼前所见都被仇恨毁掉,确实有些可惜。 “阿昭。”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寒淡漠的声音。 他回头,看向身后迎风而立的黑衣男子,讶异道:“你回来了?” 今日离半月还有两日。 “嗯。”那人走到他身侧和他并肩而立,斗笠上的薄纱在风中清扬,一张侧脸弧线动人,几近完美,“城内情况如何?” “还好。”穆昭简短回答,心中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秋之南的事情,毕竟这算是他的自作主张,而此前,他们约定过,凡事要跟对方商量过再做决定。转瞬,他在心内做了决定,那些黑衣甲兵必然都一一跟他回禀过了,否则他也不会突然回来,而此刻怕是在等着他主动说出口。 他遂道,“我见到了你所说的那个人。” 对方果然露出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如何?” “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似乎……”他想了许久,才给她定了性,“虽受了伤,将内心包裹起来,待人却并不尖锐。有些蠢,却又有些让人心疼。我将她留在了城内。” 那人薄而冷漠的嘴唇微微弯起,似乎对他的决定很满意:“很好,留下她,对我们复仇之路大有裨益。”见穆昭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又生疑,“怎么?有何变故?” 穆昭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道:“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那人勃然变色,“黑衣甲兵说你突然要成亲,我还以为你看中了哪家小姐,还想着你怎么就突然开窍了。没想到你要娶的竟是她!你明知她的身份!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决定了?” “我确然知晓她的身份,也因此而迟疑过。可未见她之前,我就不赞同你用她来威胁言逐风的举动;见过她之后,我更无法让她成为你的棋子……” 穆昭言行坦荡,“除你之外,她是唯一在乎我的人。见她第一眼,我就对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尽管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唯一确定的是,我想和她在一起。未曾提前和你商量,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那人神色略有几分复杂:“你是认真的?” “是。” 他看着穆昭,眼神缓慢沉了下来:“我没想到,死过一次,你还是又一次陷了进去。或许我就不该让你来做这件事。” 穆昭道:“我迟早会遇到她,不是吗?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只要你不放弃拿她做筹码,终有一日,我会见到她。” 那人默不作声地盯了他半晌,见他没有半分退缩的迹象,忽然缓了语气道:“罢了,你要娶她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要在拿下驭魔国之后。” “你还是要拿她来做筹码?”穆昭语气坚决,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没有她,你根本不是言逐风的对手。你的仇还报不报?” 穆昭沉默一瞬道:“这是我要跟你说的另一件事。” 那人察觉到他想要说什么,目光不觉寒了寒,语气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你想放弃报仇?” “遇到她之前,我除了报仇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遇到她之后,我忽然觉得,找个喜欢的人,安安稳稳地过一生,未尝不好?我认真想过,即便我现在执意复仇,也成功了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那之后呢?我又为了什么而活下去?” 那人语气显得有几分暴躁:“权力,地位,金钱,甚至爱人,待你成功时,要多少有多少!” “你真这么觉得吗?”穆昭看他,“若是可以,你何苦还要执着地找寻那个人?以你的能力、容貌,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何非她不可?” 黑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才语气生硬道:“她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不过是因为,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便成了特殊的,即便世上还有千千万万更多更好的女子,却都无法在你眼中留下丝毫印记罢了。”穆昭叹息一声,“你不过在自欺欺人。” 那人眼光冷冷扫来,带着警告:“乾,不要以为我纵容你,你就可以任性妄为,随意评价她和我的所作所为。” “乾……”穆昭默念这个名字,嘲弄一笑,“接下这个称号时,我本就该服从于你,认你为主,可那时我便说过,我不会如你所愿。而你也说,看中的便是我这份‘不听话’。怎么?如今改主意了?还是说,你那些话只是说着好听?其实,你一直在想着驯服我?” 黑衣人在他连番疑问下,略显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忽地伸手扯下头上的斗笠。 炼玉鲜少会露出真容,但穆昭却非第一次见到。 他曾对炼玉开玩笑似的提过,说他虽说把自己当作朋友,却连面容都遮遮掩掩,这样算什么朋友? 为此,炼玉第一次拿下了斗笠和黑纱。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到炼玉真容时的那份惊艳感,至今这感觉仍在,且比那时更为强烈。 炼玉看起来约莫人类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头未束起的黑色长发随风扬起,如鬼如魅。他面容俊美无俦,皮肤细腻如瓷,有种不辨男女的美,却并不显得阴柔。周身最夺人心魄的是那一双棕色的桃花眼,半分阴邪,半分魅惑,有种致命的美。唇极薄,显得无情,色泽却艳极。 他原以为炼玉从不露面是因为样貌丑陋,却没想过,是相反的。 他的样貌足以让世间大多数男女为之痴迷。 此刻,炼玉与他对视,直直地看进他眼底,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炼玉道:“阿昭,对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属下,而是朋友,所以我才对你期许更多。我从不愿命令你做什么,便是怕你会误会我在利用你。这一年,我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这般敏锐,我不信你感觉不出。” 第两百四十二章 真心?假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穆昭沉默片刻,开口道歉:“抱歉,公子。我亦将你视为朋友,才会因你的态度而生出不满。我知道,你救下我,我本该感念于心,对你唯命是从,可……” 炼玉了然地打断他:“我救你违背了你的心意,本就不需要你因此而感激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露出一丝苦笑,“你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时时想要惹怒我,逼我杀了你。若我要你的命,何必煞费苦心地救你?你那时可是让我十分为难啊。” 穆昭亦苦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你与我,本无太大牵扯不是吗?你大可以找一个听话的,又比我强的……” “听话的人太多,能说的上话的人却太少。”炼玉叹息一声,“一开始,我承认,我确实抱着你为我所用的心思,可后来,我发现,你和他们是不同的。而这一点,让我觉得愤怒的同时,却又生出几分欣喜。毕竟,我也是会孤独的。” 穆昭道:“我明白。” 沉默片刻后,炼玉再次问他:“你真要为了她放弃报仇?” 穆昭敛眸道:“我知道,要报仇的是我,如今要放弃的也是我,你心中定然对我很失望,可是……公子,你爱过一个人,知道那种感觉,怕她失望,怕她难过,也怕她离开……” “若我要你放弃她,你不会答应是吗?” “若我要你放弃寻找那个人,你会答应吗?”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黑衣人调转视线看向头顶的星辰,淡声道:“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娶她……可复仇一事到了今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你不愿做,那我便替你去做。” 穆昭心中一惊,开口想要阻止,却被他打断,眼神微微冷冽了几分,带着些许不满:“阿昭,我已经做出了退让,你该明白,我的性子。” 穆昭闭眼,他们两个都不是能够轻易被说服的人。 决定了的事情鲜少会因为他人的意志而更改。 炼玉不能阻挠他,同样的,他也不能阻挠炼玉。 他叹息一声,他怕是要对秋之南食言了啊。 ****** 离婚期越近,秋之南心中越是惶恐。 虽然给蓝漠的理由堂而皇之,虽然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她爱的人已经娶了旁人,却还是过不了心里最后那一关——她不爱穆昭,所以抗拒他的拥抱和亲吻……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遑论日后和他一起生活。 她也很怕,事情的结果会如蓝漠所言。 她若终此一生都无法爱上穆昭,那么待他如她所愿放弃报仇,待她对他的歉疚之心补全,此后漫长的一生,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那日起,穆昭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和她一直保持着客气有礼的距离,没有再碰过她。 她也试探着问过穆昭,若她一直无法爱上他怎么办? 穆昭回答说,他爱她就足够了。 他越是这样宽容,秋之南心中歉疚越深,生怕无法弥补过去的歉疚不说,还越积越深。 然而,她的所有迟疑不决,所有的徘徊不定,在大婚前七日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所改变。 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她面前,试图带走她。 秋之南跟他交手的那一刹那便判断出他是炼玉本人。 除了他,不会有旁人会给她如此强的压制感,仿佛她过去所学皆是白费。 在他面前,她弱得不堪一击。 她本就不是炼玉对手,再加上与姐姐换了身体的缘故,致使对体内灵力的使用无法顺遂,很多幻术都使不出来。 可即便处处受制,她也势必要拼命一搏。 她绝不能落入炼玉手里! 在炼玉险些一掌击中她时,穆昭出现,替她挡下了一击。 有血沿着穆昭嘴角流出,他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随意拿袖子擦去,义无反顾地挡在秋之南身前,问炼玉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将她当作筹码吗?那现在又算什么?” “我只说,答应你娶她,却未说,不将她作为筹码。” 穆昭愣了一瞬后却笑了:“那天,你先是剖白心计让我卸下心防,而后再做出迫不得已答应的模样,让我心怀有愧。枉我以为你那日所言皆是实话,没想到那不过是你的一场计谋。你的目的是一直是她对吗?” 炼玉的面容隐藏在黑纱与斗笠之下看不分明,声音更是听不出情绪:“阿昭,要娶她,我依了你;要放弃报仇,我也依了你。可你为何不肯相信,我待你是真心实意?那日我的确有所隐瞒,但那并非是想要你放松警惕,而是不愿你为难……” “够了!”穆昭打断他,由于身体本就受创,这一吼,气血翻涌,又吐出一口血来,“比心计,我向来不如你。从认识你至今,我一直在试图猜测你真正的想法,过去,我以为我看到了全部,如今方发觉,那不过是冰山一角。其实,你从不曾真正信赖过任何人,也从未将任何人放进过心里。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炼玉的声音因为他的话起了些波动,听起来有几分嘲讽:“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说我不曾真心待人,那你呢,又何尝对我付出过真心?你不也是一边怀疑我,一边说将我视为朋友的?” 穆昭本想说,是因为他太反复无常才受影响,可转念一想,他若是真心信任炼玉,又怎会在意这些?他和炼玉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一样的。 “我没有过往的记忆,一直以来,能相信的只能是你的话语。但我有自己的判断和思维,对你无法尽信,便只能一边怀疑一边寻找真相。在你看来,那确实是一种不信任。这我承认。” 说完这几句话,穆昭像是脱力一般半跪在地。 秋之南想要扶他,却被他给制止了。 他看着炼玉继续道,“你我都不肯卸下心中防备,走到今日,是迟早的事情。” 炼玉道:“没有她,你我不至于此。” “她不过是引出了你我之间本就存在的矛盾罢了。归根结底,错误在于,我们本不该成为朋友,却试图成为朋友。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时,却又难以放下对对方的猜忌。” 炼玉沉默片刻,冷声道:“你今日是非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不可?” “若你肯放弃把她当作棋子,我便不会与你为敌。” 第两百四十三章 引火自焚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炼玉看他半晌,忽道:“阿昭,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给你的,即便这半年多来,你收拢了部分人心,却也是极少。你该知道,跟我作对,你没有胜算。你真要拿你的命和她的命来跟我赌吗?” 穆昭心中一沉。 他说的没错,自己能利用的,真的少之又少。 即便没有那些人,他本也不是炼玉的对手。 他真要把自己和秋之南的命都葬送在这里吗? 炼玉见他神色松动,知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遂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三日后,若你还是同样的答复的话……” 他言未尽,却威慑意味十足。 穆昭握拳,朝着他的背影艰难道:“只要你别将她当作棋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已然是种妥协。 可炼玉却显然不打算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径直走了出去,背影透出一股冷绝的气息。 穆昭颓然闭眼。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吗? 这一年多来,若非炼玉的退让与纵容,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是? 秋之南半蹲下身,扶住穆昭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解道:“他想用我来对付驭魔国?他难道不知,我如今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穆昭迟疑了一下才道:“他有他的考量。” 放在身侧的拳却微微握起。 他不能告诉她,言逐风已经知晓他所娶的人并非真正的秋之南,如今在到处找她。 是他自私了。 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不能再失去她。 他抬眸看着秋之南,带着几分不安:“你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秋之南微愣,片刻后轻缓地摇了摇头:“你既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又怎能舍你而去?三日后,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与你一起面对。” “死在一起也可以吗?” 秋之南握住他的手,笑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真要为了我,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吗?即便明知不敌,即便明知会死,你还是要这么做吗?你明明可以安心地做你的城主,和他维持表面的和平,却为了我惹怒他,明明有另外的选择,却还是执意选这一条路,值得……” 穆昭抬手挡住她的唇,坚定道:“值得。” 他原以为和炼玉真能成为朋友,可一旦利益相悖,他有所忤逆,他们就会走上完全相反的两条路,没有调和的余地。罢了,本就是建立在利用基础上的关系,撕破又何妨? 他不会拿秋之南来换取自己的未来。 尽管,这种举动,无异于引火自焚。 当夜,她刚刚喂穆昭喝完药,看着他睡过去,关上门走出去,就被一人握住手拉到了角落里。 她以为又是炼玉,抬手欲打,那人忽地出声道:“之南,是我。” 她看着眼前一身男装打扮的人,迟疑地叫出一个名字:“幻儿?” “是我。”童幻儿谨慎地看看四周,小心翼翼道,“有没有安全点能说话的地方?” 秋之南想了想,带她回了穆昭的卧房。 一扇屏风隔开内外,她们在外间,穆昭在里间。 童幻儿以为这房间是穆昭为秋之南安排的住所,粗粗瞥了一眼,也没怎么留意,只握住她的手道:“你们进入城主府后,我就怎么都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了,问戚远他也说见不到你们,我都要急死了……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一丝歉意和暖意涌上心头。秋之南没想到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甚至不顾安危闯入城主府内。这些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找人去跟幻儿报个平安。 “没事啦,我知道你在城主府里行事也不是太方便。”童幻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还好你没事,对了,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两个人呢?” “他们啊……”秋之南一时不该怎么解释,含糊道,“有点事,先离开了。” “城主就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了?”童幻儿露出诧异的神色,“我还以为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呢?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离开啊?城主不放人?他没对你怎样吧?” 她上上下下检查了秋之南一番,见她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看来你没骗我,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秋之南忽道:“幻儿,你知不知道城主要成亲的消息?”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城主大婚,成衣店要往城主府送货,我才能趁机混进来,不然要进这城主府真的难如登天呢。”她不解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秋之南面色尴尬:“你知不知道要嫁给城主的人是谁?” “告示里没说,问戚远他也说不清楚。”童幻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成个亲还遮遮掩掩的,好像怕别人知道似的。你说这城主怪不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指着秋之南结结巴巴道,“要嫁、嫁给城、城主的,不、不会是你吧。” 秋之南道:“是我。” “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你说自有办法,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结果你反而自己往火坑里跳。我说的你都忘记了啊?难不成你被城主表面所惑,忘了他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童幻儿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语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还是说他威胁你?你是迫不得已的?” 秋之南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可不想把穆昭吵醒。 “幻儿,原因复杂,一时我跟你解释不清,但此事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她握紧幻儿的手,想要平复她激动的心情,“穆昭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而且他以后不会再那么荒唐行事了。” “你以为你能改变他?”童幻儿忍不住对她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这半年里,有多少美貌与才华俱佳的女子曾自愿进入城主府,自以为能够得到他的心,结果呢,不过是白白多了些深闺怨妇,有的甚至成了这城内亡灵。” “我和她们不一样,我……”秋之南的意思本是她此前认识穆昭,童幻儿却理解错了,没听完便急躁地打断她,“你确实比魔烙城内的女子都要好看,我承认城主也许一时会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但是人都会老,等到你美貌不再,你能保证他不会始乱终弃,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我不会。”一个声音蓦然在内间响起,把童幻儿吓了一跳。 第两百四十四章 哪里见过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回头看到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童幻儿一时愣了,回神后结巴地以眼神跟秋之南确认:“城、城主?”看到对方确认的眼神,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知道城主年轻,却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还看起来这么丰神俊朗。单凭下方一双唇和唇畔一抹淡淡的笑容,都能让人莫名心跳加速。她不禁想到,也许那些女子,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所俘获,沉溺在这张假面里。 “你……我……”童幻儿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都被他听到,恨不得钻到地里去,把自己埋起来。她躲在秋之南身后,拧了一下她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把我往城主的卧房里带啊。” 秋之南道:“除了这里,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 “那你可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啊……” “我以为你知道。” 童幻儿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房的摆设,浮华奢侈,富丽堂皇,她确实早该想到。可她当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秋之南身上了…… 见她一副懊恼加羞愧的模样,穆昭不由轻笑出声,出言安慰道:“别担心,我纵然听到,也不会生气的。”顿了顿,又稍稍正色道,“过去我确实过的比较奢靡颓废,你对我的评价很中肯,我接受。我向你保证,今后,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也不知那些被你迷惑的女子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谎话,我才不会信你。”童幻儿虽然畏惧,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他的话。 牧昕并未因她的直言而动怒,神态依然平静如常:“原本黑衣甲兵搜罗美女入城,是因为我想要从中找到梦中那不甚清晰的身影……” 秋之南微怔。 他指的是她? 穆昭摊手,语气略有几分无辜的样子:“我并未对她们做过什么,确认她们不是我要找的人后,我便允许她们离开,无奈她们怎么都不肯……我想着,不愿我便养着罢,却不想让人误会了。明日我会遣散所有人,若我未做到,你可再来质问我。” 秋之南忍不住腹诽道,那些美女不愿回家,还不都是他逢人便说,我与你似曾相识。他本就长了那么一张极具吸引力的脸,能力又那么强,带着城主身份的光环,她们不沉沦才叫奇怪。 连她当初险些都被他给蛊惑了。 童幻儿半信半疑地看着穆昭:“你说的都是真的?” 穆昭无奈道:“难道要我把她们都叫来对峙,你才肯信?” 童幻儿忙摆手道:“那倒不必了。”只是心中还满是困惑,暗道,难不成他真为秋之南改变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移到秋之南面上,这张脸,确实美貌绝伦,可是,也不至于……想了许久,她才下定决心道:“那我便先回去,等城主您的承诺兑现。”她看了眼秋之南,咬咬牙,“不管怎样,我还会再来的。” 穆昭笑道:“欢迎。” 目送她离开后,秋之南笑容微敛。 若三日后,他们失败,童幻儿和这城中其他所有人的命运就都要受炼玉掌控了。 到那时,会是如何? 这场仗,她并不想输。可要如何才能赢? 她不自觉想起了言逐风,似乎唯有他,方能有与炼玉抗衡的能力。 可是……他不会…… 她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他跟你没有关系了,不要想他,不能想他…… 要不然找风帝来帮忙? 以什么身份? 穆昭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秋之南,眼眸微微沉了沉。他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如何解决这件事,他也一时没有头绪。 他盯着她皱着的眉头良久,忽地从背后轻轻拥住她的腰。 这几天,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靠近她,如今却是极限了。 他察觉怀里的她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心头不由一喜。 可转瞬,这股欣喜又转为浓重的不安和歉疚。 ——他对她隐瞒了言逐风在找她的事情。 若是她知晓,她会怎么选择? 他根本不敢去问她。 他忍不住将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一些。 ****** 出了城主卧房的童幻儿和成衣店其他人汇合后,便匆匆想要离开。 她无法确信城主所言是真相,还是只是在秋之南面前做出的假象,若是后者,那他势必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一路忐忑地出了城门,并未遇到什么人来追杀。 到城门口时,她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 不经意间回头了眼,却忽然发现高台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他负手而立,背对她站着,一头黑色长发被风扬起丝丝缕缕纠缠不清,仿若鬼魅。童幻儿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幻儿?”有伙计出声唤她。 她心中对这个男子有种奇怪的感觉,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那伙计挠挠头,有些困惑,却没有多问,自顾架着马车离开了。 童幻儿在暗处看了那人半晌,待回神时,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沿着阶梯向他走了过去。 未到近前,那人却蓦然回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盯过来。 而下一瞬,一把墨玉折扇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倒吸口气,险些尖叫出声,却被那人冷冷的一句话硬生生逼了回去:“敢叫,我就立刻杀了你。” 她于是赶紧闭嘴。 可抵在她咽喉处冰冷的折扇还是让她心中瑟缩,她颤巍巍地盯着那只要稍稍再进一步,便能让她身首异处尖锐的扇尖,冷汗蹭蹭地往下落。 她此刻方觉得后悔。 她为何不好好回家,要跑来这里找死? 那人偏着头,似有几分困惑道:“你是何人?”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丝毫暖意。 童幻儿结结巴巴道:“我……我叫童幻儿……是、是跟店里伙计……一起进城主府为新城主夫人赶制新衣的……”她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险些咬到舌头,不由暗骂自己真是没骨气。 那人略一思索,似乎信了她,收了折扇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就这么放她走了?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第两百四十五章 他在找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童幻儿虽然知道自己此刻该做的是扭头就走,保全自己这条命,可不知是他刚才的举动给了她一种他不会杀她的错觉,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孤独与落寞在作祟,让她脚步钉在原地,甚至还大着胆子问他道:“你是谁啊,为何会在城主府内?” 他的装扮与气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黑衣甲兵的一员。 难道是,城主的朋友? “不该你知道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多问。”那人冷漠地警告她,折扇堪堪停在她面门不足一指的距离,阻隔了她的靠近。 “可你看起来像是很需要……”话未说完被那人一记眼刀甩过来,“再废话,我杀了你!”冷冰冰不含一丝暖意的声音让她有些畏惧,可像是中了邪一般,她仍是坚持道,“我是真的想……” 折扇蓦然划破她的皮肤,有血珠迸出,他道:“再近一步,你必死无疑!” 童幻儿感受到颈上尖锐的刺痛,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只能讪讪地后退。这条命,她还是在乎的。 走下台阶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一袭黑色身影在圆月下显更加修长,整个人不似凡物,说仙人吧,周身却萦绕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说魔吧,好像又多了些仙气。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啊。 一阵风过,他斗笠边缘的黑纱被微微扬起。 原先被遮掩的容颜若隐若现。 童幻儿惊鸿一瞥间,看到一张出尘绝艳、俊逸非凡的容颜,心头刹那间如同惊雷劈过。 她扶住身侧的墙才勉强稳住身体,可心中仍旧震惊难言,心狂跳不止。 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 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容颜,她若见过绝不可能忘记,可为何……她全无记忆? 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她张了半天嘴,却怎么也叫不出那个名字,头也开始疼得厉害。 他到底是谁? 她在哪里见过他? 为何明明觉得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住? 明知他的厌烦,她还是忍不住跑回去问他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人没想到她如此不识趣,竟还未离开,最后一丝耐心也要告罄:“你真不想活了?”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眸子,她怯怯道:“我、我只想问问你,我们是、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同样的话,他此前不知在多少女人的嘴里听过,此刻面不改色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滚!” 童幻儿紧紧咬咬唇。 她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来,刚才那般追问依然是极限。 他不愿说,还如此不客气,她即便再想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她想,这样一个人物,跟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吧。 不靠近,也好。 可为何会……如此不甘心? ****** 翌日,穆昭一大早就着手处理府邸内那十几个女子的事情。他本想让秋之南跟他一起去,好亲眼确认他的心意,无奈她却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穆昭只好一人过去。 秋之南独自在院中处理花花草草时,察觉有两人站到了自己身后,悄无声息。 她心中警觉,戒备地转身,却看到那里站着风帝和洢烛。 她难掩心头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风帝言简意赅道:“凡儿说你在这里。” 秋之南隐约猜到他为何而来,舀了一瓢水把手洗了,才将他们请入房中。 坐下后,风帝看着她瘦削的脸庞,眉梢微沉,说了句:“你受苦了。” 秋之南倒茶的手轻微一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都过去了。” 洢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眉梢眼角尽是怜惜和心疼:“当日的事情,我都从凡儿那里听说了。都怪我当时不信凡儿的话……要不然,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秋之南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此事与自己无关一般:“洢烛姐姐,那样的情形下,若我是旁观者,怕也无法分辨清楚谁真谁假。灵魂互换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无人会信。我该庆幸,这件事让我发现了自己当初的天真与可笑……太过信任一个人,本就会受伤的啊。我只是明白的太晚。” 眼见洢烛的眼眶渐渐湿润,有落泪的趋势,秋之南忙打住话头:“哎呀,你看我说这些干嘛呀?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停了停,她酝酿出一个笑容来,“我要嫁人了。” 此刻的她,眉梢眼角尽是笑意,看起来没有丝毫勉强或是压抑的成分,真像是要嫁给心上人的幸福模样。 风帝看她良久,忽地叹息一声:“凡儿说,你要嫁给魔烙城城主时,我尚以为你是在意气用事,风儿如何伤你,你便如何伤他……所以赶来想要劝上一劝。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秋之南语音淡淡:“我的幸福是我自己的,我为何要拿它来报复别人?这不是错上加错吗?” “虽如此,我仍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彻底放下过去了吗?即便风儿此刻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嫁给旁人?” 秋之南紧了紧手中的茶杯道:“是。我与他,未来已毫无干系。” 风帝沉默无言。 洢烛则惋惜道:“你们原先如此相爱,若非后来的误会也不至于此……世间之事还真是难料……”停了停,方又道,“罢了,如今你既已放下,他那边,我们就先瞒着吧,待尘埃落定,或许他终能释怀……” 秋之南微微一愣:“他在找我?” “你不知道?”洢烛对她的问话略感诧异,“他找了你差不多已半月有余。” “他找我做什么?”虽然她心内警告自己,听多错多,却仍是忍不住想要听到他的消息,“他和姐姐成了亲,当……” “他们并未成婚。” “哐当”一声,秋之南手中的茶杯一歪撞到桌子,水晃出,溅湿了她的衣衫。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动荡,欲盖弥彰道:“抱歉,一时没拿稳……”勉强笑了笑,才状似不经意道,“您刚才说,他们没有成婚?这怎么可能呢?那时,他可是十分坚决啊……”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洢烛看了眼风帝,自语一般道,“也是,无人会告诉你这些。” 第两百四十六章 逆天改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洢烛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婚礼被搅乱,吉时被耽搁,待事情稍微平息后,礼官迟疑地请示道:“国主,殿下,典礼还继续吗?” 独孤铖道:“继续。” 礼官应和,刚想高呼一声“夫妻对拜”,却蓦地被言逐风出声打断,“不必了,大婚改日。” 他身侧的女子一愣,下意识叫了句:“言……” 声音里带着些微的不安。 言逐风敛去心头所有翻涌的思绪,柔声安抚道:“我知你和之北姐妹情深,此事对你打击甚深,此刻心里必然不好受……我虽想尽快和你结为夫妻,却不愿你带着这样的情绪嫁给我……今日便罢了,来日,待你心绪平定,我再补给你一个更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看似体贴温柔,语气、眼神也都毫无异常,可秋之北仍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心内纵然不满,疑虑甚深,她还是强忍了下去。毕竟,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秋之南本人,势必不会反对,所以她轻微点了点头:“都依你。” 这么盛大的一个典礼,说取消便取消,殿内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有朝臣询问地看向独孤铖,他像是无可无不可,说了句:“风儿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孤不干涉。” 于是,声势浩大的一场典礼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此后,言逐风以事务繁忙为由,几乎避开了与秋之北的任何接触。 即便秋之北主动去找他,他也总是客气而疏离的。 而那桩说会补的婚礼也变成了遥遥无期。 直到风帝和洢烛离开时,言逐风也未提及此事。 风帝察觉他心绪一日比一日低沉,眉头一日比一日皱得深,曾试探着问过他是否有难事,他却什么都不说,只道,他会解决。 他虽这么说,风帝却放心不下。因而,他让莫凡留在驭魔国替他留意言逐风的举动,随时传讯给他。 可莫凡并未照做,他一直待在秋之南身边,不愿回到都城,传给风帝的消息也时断时续,提到言逐风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从他口中,风帝和洢烛却知道了留在宫中那个不是秋之南的事实。 他们惊讶过后,立刻将此事传讯给了言逐风,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又焦灼地等了一个多月后,莫凡再次传讯来,说的却是秋之南要嫁人的消息。 两人便离了风澈谷,再次来到驭魔国。 他们先去找了莫凡。 从莫凡口中,他们得知言逐风在找秋之南的消息,也问出了秋之南的下落。 可莫凡却千叮万嘱不要将她在魔烙城的事情告诉哥哥。 他说,不想哥哥再次伤害姐姐,破坏她的幸福。 两人觉得,莫凡孩子心性,未经历过情事,无法判断清楚秋之南嫁给穆昭的意图是什么,只是偏听偏信,所以特意来此问问她到底是何想法,再决定告不告诉言逐风。 秋之南听完后,愣怔了许久。 她从未想过一直认定她是假的言逐风会阻止那婚礼继续下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她的离开终于产生怀疑了吗? 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 后来却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真相。 到如今,还有何意义? 她微微苦笑,看向风帝道:“无论如何,他错认我和姐姐,不肯相信我,是事实。他根本分不清楚他爱的人到底是谁。我想,他取消婚事也是因此。既然他自己都不确定,我又为何要再给他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再说,如今,我已经有了穆昭,我不会离开他。” “过往种种,若能说放下便能放下,世间之事便会简单许多,可惜啊……”风帝从她刚才险些摔了茶杯的细微举动中已然看出她的心口不一,但他也深知被所爱之人伤害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 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却也不愿将意志强加于她,只转移话题道,“我们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有两个人想要见你。”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一橙色一青色蝴蝶在里面不安地窜动。 封口一打开,两只蝴蝶便飞速窜出,落地双双化为人形。 两人容貌皆被火所毁,此刻看起来面目狰狞。 但秋之南仍旧从他们熟悉的身形和衣着打扮上分辨出了他们的身份,她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爹?娘?” 秋剑行道:“是我们。”嗓音因被烈火焚烧,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字句。 秋之南想到蓝漠提到过的那场焚了整座幻蝶城的火,颤声道:“果真是姐姐做的?” 阮尘然听到这个名字时,心神一颤,情绪激荡,一时没忍住泪。 秋剑行一边轻拍妻子的肩以作安慰,一边回答秋之南的问题:“是她。”顿了顿,又自嘲一般道,“或者说,是我们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剑行道:“你离开后,之北就像是变了个人,整天闷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们从蓝漠口中问出言逐风真正所爱是你,才知晓她性情大变的原因。我们本以为时间久了,她就会慢慢恢复过来,却没想到某一日她狂性大发,杀了一个人……那时,我们就隐隐察觉不对,却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她不过是太过伤心压抑所致,甚至替她瞒下了这件事……若是后来知道她会变成那个样子……” 说到这里,他痛苦地皱眉,重复着一句话,“是我们的心软害死了满城的人,是我们害了他们……” 阮尘然此刻已经从失态中回神,便接过话头道:“她后来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跟踪她之后发现她在修习黑幻术,又失望又愤怒。我试过阻拦,甚至把她绑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可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她打伤了我们,离开了幻蝶城……” 她想起当日之事,情绪又有几分激动,却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只继续道,“有一天,她突然回来,态度温和,还跟我们道歉,说她错了。我们还以为她是真的缓过来了……结果那晚,她却放了一把火,焚了整座城,还在外围布下结界。任何人试图出去,均被她一箭穿心……那夜,幻蝶城简直是人间炼狱……” 第两百四十七章 有何玄妙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阮尘然擦擦不自觉又流出的泪,哽咽道:“原本,我想不通,她若早有了屠城的心思,为何还要跟我们做那半天的戏……后来才明白,她是要确认隐长老不在城内。她计划周全,连一丝一毫生还的机会都不给我们……若非我们修习的是水系幻术,勉强捡回一条命,趁她不备逃出,又在逃亡时误入风澈谷被风帝所救,此刻也无法出现在这里……” 秋之南强压下内心强烈的波动,哑声道:“师父当时为何不在城内?” “隐长老接到自称羽翔国城民的恳求,说西北方有魔兽出没,他们无法应对,请隐长老前去协助。羽翔国同意我们在它附近安营扎寨,还时常给予我们方便,他们遇到麻烦,隐长老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魔兽无论是否存在,西北方,一日之内是决计赶不回来的。“调虎离山。”秋之南指尖深深陷进肉里,她虽然早知屠城一事,如今再听来却仍旧震惊难言,“她怎能绝情至此?!” 若在过去,她这句话必然会换来父母一句怒斥:“还不是因为你。”可这次,他们却双双沉默,而后自责道,“是我们错了。若我们不试图与天命相抗,扭转你们的命运,事情或许也不会如此糟糕。未曾改变你们不说,还害了那么多条性命……” 秋之南愕然抬头:“逆天改命?改什么命?” “此事我们本想一直瞒下去,可事到如今,再不说,我怕来不及了……”秋剑行面上笼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慎重,这慎重甚至让风帝不免也看向他,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秘密我们瞒了你一千多年,是时候告诉你了。”秋剑行从怀里拿出一物,“大火焚城前几日,不知隐长老是否察觉到什么,忽然把我们叫过去,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们,让我们有朝一日与你重逢时,交到你手中。” 那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单看外形和隐长老以前装着众多奇异花粉的瓶子极为相似。 秋之南不明所以地接过,问秋剑行:“这是什么?” “长老只说交给你,你自会明白。” 明白? 如何明白? 若是花粉的话,她还能分析其中成分,判断它的用途,可液体…… 师父没教过啊…… 秋之南盯着瓶子思索半晌,没什么头绪,遂打开瓶子,去闻瓶中的液体想要判断它的成分,不成想,刚打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难道…… 秋之南下意识伸手到背后,想要取出沨叠弓,未果,才猛然想起如今这具身体并非自己的。 沨叠弓并非她灵力具象化而成,因而依附于原先的身体存在。没了身体,她连武器都没了。 她即便想要试验,如今也不得其法。 风帝道:“你有头绪?” 秋之南摇头:“我只是猜测。” “说来听听。” 她斟酌片刻,想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道:“沨叠弓是师父给我的,他此前说并不了解此弓的功用,或许是真不知,也可能是不方便说。如今,我倾向于后者。沨叠弓四箭齐发能使灵魂显现,这是我曾遇到的一位……” 顿了顿,她还是对牧晨以姑娘相称,“一位姑娘告诉我的。她还说,沨叠箭除了入魂可以使灵魂显现外,亦可以借助物体,比如说血、毛发、骨灰等……”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液体,“若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面装的应是师父的血,他想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什么。只不过,如今,沨叠弓不在我这里,我无法判断……” 身体换不回来的话,师父想说什么,她便无法知道。 可若要秋之北把身体换回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 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猛然袭来。 她不受控制扑倒在地,幸好还有一分理智尚存,反应极快地把瓶子牢牢握在手心,护在怀中。也就因此,由于没能及时支撑,导致胳膊肘与地面猛烈撞击,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旁几人未曾料到变故突生,震惊过后纷纷来扶她。 她把瓶子胡乱塞到风帝手中,艰难叮嘱道:“姐姐似乎……想要……把灵魂换回来……你、你们当心……” 若她成功的话,待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会是秋之北。 众人皆露出惊愕的神色,却一时不敢信。 风帝面色如常,却眉头紧锁。 又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来,秋之南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痛呼,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颤抖不止。 她想不通,一次灵魂互换已然代价巨大,姐姐为何还要再用一次? 她想要什么? 风帝半蹲下身尝试以灵力替她缓解痛楚。 一道清凉而温和的气息漫过心头,秋之南的面色松动些许。 可,不过治标不治本罢了。 灵魂互换之法一旦启动,外力无法阻止。 一道足以撕裂灵魂的光芒在脑海中乍现。 她还未能做出什么反应,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不在城主府邸。 身下是一个复杂的阵法,以血画就。 她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竹屋、竹桌、竹椅,墙壁上有虽然被毁却依然能依稀分辨出人影的那幅画。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回来了啊。 她没顾得上伤春悲秋,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腿脚有些酸麻和食指破了外,并无其他伤痕。这让她有几分意外。 她还以为以秋之北对她的恨意,换回去前,势必要把这副身体折腾得不成人样方能泄心头之恨,毕竟上一次,她可是毁了自己的双腿。 这次,她为何放过了自己? 这疑问在她看到桌上秋之北留下的信笺时,得到了解答。 ——秋之北约她十日后在净水湖决一死战。 死战自然要势均力敌。 至于她为何要把身体换回来的原因,秋之南也在此刻想明白了。 和她难以操控秋之北的身体一样,秋之北怕是遇到了一样的窘境,而秋之北的灵力又比她要强上许多,应是更加无法容忍自己变得那么弱。因而知晓谎言被拆穿,自己披着秋之南的外皮也无法得到言逐风的心后,还是想拿回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秋之北竟会选择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来结束她们之间的纠葛,倒是让秋之南有几分意外。 是终于发现使阴招没有效果,还是,对这个妹妹,她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意。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会应战。 她虽恨秋之北,却没有要她死的地步,而她更不想主动寻死。 她们两个,最好的结局是,永生不再相见。 只不过,躲避的话,秋之北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也必须要赶回魔烙城,这一战或许在所难免。 有风帝在城主府,她倒不担心秋之北能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但他们和炼玉还有一个三日之约,她不能让穆昭一人面对。 第两百四十八章 恍若隔世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刚起身,那扇紧闭的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一个白色身影逆光走进来。 她略有些恍惚,一时间倒忘了移开视线。 她与他多久没见了? 一个月?两个月? 明明没多久,为何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秋之南才回神,不太自在地把目光落向地面,也掩去了自己眸中所有的思绪。 她察觉他的目光落到地面那以血画出的阵法上时,心微微乱了乱。 他会不会发觉,这是个灵魂互换阵? 知道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秋之南本人。 言逐风沉默地看了地面一会,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地响在她头顶:“你又在折腾些什么?” 看来,是没认出来。 秋之南轻微吁了口气,模仿着秋之北一贯孤傲漠视的语气道:“你管不着。”她故意斜睨着他,眼神带着几分挑衅和隐忍的愤恨。 言逐风去找自己,姐姐内心必然是愤恨且失落的,对言逐风的情绪,自然也是复杂的。 她不能被他看出端倪。 言逐风避开她的眸子看向别处,像是与她对视都是一件极难忍受的事情一般:“你既处心积虑冒充之南想要留在我身边,我便如你所愿,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秋之南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他的留下和秋之北想要的必然不同,否则她也不至于再付这么大一次代价把灵魂换回去,遂避重就轻道:“这就叫如我所愿?” 言逐风冷哼了一声:“你毁了我的幸福,我未杀了你,只是把你关在这里,已是一种仁慈。你还想如何?” “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秋之南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被他激怒一般。 他却依然没有看她,只漫不经心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他终于看向她,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厌恶,“把身体换回来。” 秋之南微愣,却吐出一句:“你休想!” 他微微挑眉,忽地上前扼住她的咽喉:“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这可是她的身体,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秋之南冷笑着与他对视,眼神没有丝毫惧怕。 言逐风愣了愣,眼眸危险地眯起:“秋之北,你真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吗?幻蝶城内与灵魂互换相关的书籍虽然尽数被你毁掉,可我总有一日会找到办法。你若是聪明的话,就主动把灵魂换回来,否则……”他虽然放开了她,眼神却冷得可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秋之南看着他,眼睫颤了颤,忽然很想落泪。 她微微错开视线,吸了吸鼻子道:“你再让我想想。” 不知是否是她突然间流露的柔软触发了他心底的仁慈,让他想起过往的亏欠,他语气忽然缓了缓,道:“我便再给你一日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希望那时,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秋之南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待他走远后,她方平定心绪,试探着去拉门,不出意料地被门上一层禁制给弹了回来。 她盯着门犯起了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炼玉动手前赶回去。 想了想,她化弓在手,凝神聚气,对着门疾速射出一支箭。 她本只是想要试试看是否管用,没想到一箭过去,门竟真的开了。 她微微觉得诧异,言逐风设置出来的禁制当不会如此轻易被破解才对。 不过,能离开终究是好的,她未及细想,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朝着魔烙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禁制被除那一刹那,言逐风心头猛然一震,回头看向思齐居的方向。 是她! 刚才的人,竟然是她?! 他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可仍旧是晚了一步。 他看着大开的房门,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他竟然又一次……错认了她? 可他怎会想到,一直不肯松口秋之北会突然间把灵魂换回来,而秋之南又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跟他相认的意图。她到底是有多恨他?宁愿激怒他,和他作对,也不肯服软,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忽地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侧的树。 两人合抱的大树就这么应声而倒。 他并未以护体之气保护自己,因而手上立刻鲜血淋漓。 他像是未曾留意到一般,判别了一下方向,疾速赶了过去。 她应该还未走远。 他不能再让她离开! 然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都找了一遍,却未见到半点人影。 她不该那么快,除非…… 他第一次后悔把瞬移术教给了她。 她那般聪慧,定然已能掌握瞬移术,虽然速度不如他快,但他若最初便找错方向,必然就离她越来越远。 她离开此地,会去哪里? ****** 秋之南回魔烙城前,先去了此前她待过的那间小屋。 她完全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测蓝漠和莫凡或许会在那里,却没想到他们真的在。 院中,两人似乎在争吵。 她在门外静默地听了半晌,听明白了他们在吵什么。 蓝漠一直想找机会去告诉言逐风她要嫁人的事情,莫凡却一直拦着不让他去。 蓝漠本念在莫凡是个孩子,又一路保护自己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试图偷偷找机会离开,没想到莫凡却日盯夜盯,连上厕所、睡觉、吃饭都寸步不离,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蓝漠忍到今日终于忍无可忍,抱着即便和他打一场的心思,也非要离开不可。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一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的架势,秋之南忙现身阻拦。 她先是对蓝漠道:“蓝漠,你是大人,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孩子?!”又对莫凡道,“莫凡,他身上有伤,又不是你的对手,你可别伤了他!” 两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秋之南愣了愣,迟疑着叫了声:“之南?”“姐姐?” 秋之南点头:“是我。” 两人齐齐朝着她奔过来,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道:“姐姐把灵魂换回来了……” 蓝漠惊讶中略含着欣喜的眸子因为她这句话温度骤降:“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不嫁穆昭了……” 莫凡则抱住她的腰撒娇道:“姐姐,我好想你啊。” “莫凡,这些天辛苦你了。”秋之南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蓝漠安全到了这里后,他本可以回去找她,可为了不让蓝漠去找言逐风,他却留了下来。他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如此笨拙而天真。 莫凡摇头道:“一点都不辛苦。只要姐姐开心,莫凡就开心。” 她鼻翼忍不住泛酸。 能得他如此相待,她何德何能? 第两百四十九章 怅然若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静默片刻,蓝漠忽地问她道:“你见到言逐风了?” 秋之南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是。” “如此,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 她想到言逐风的眉眼,心头颤了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是。” 蓝漠忍不住又想要动怒:“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既然知道他到处在找你,也知道他已经发觉自己认错了人,尽力弥补,为何你就是不肯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秋之南叹气:“蓝漠,我以为你明白我。” 蓝漠像是忽然间怔住了,眼神有几分复杂莫测。 他不知在想什么,许久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秋之南有种说错话的感觉,试图补救:“蓝漠,我不是怪你,我只是……” 蓝漠抬手打断她的解释,歉然道:“之南,过去我一直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却自以为是为你好,对不起……我只是……”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终究化为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不再干涉你。” 秋之南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她总觉得,从她醒过来后,和蓝漠之间,就像是隔了层什么东西。 这曾隔阂,让他们无法再无话不说。 她想,那层隔膜的出现,或许是因为姐姐,或许是因为她当初的不告而别,或许是因为她曾经的执意寻死让他失望了,但无论是什么,她和蓝漠似乎都越走越远。 不过……不要紧,只要她明白,他是真的关心她就足够了。 他所隐瞒的,不方便说的,她有耐心也有时间等他说出口。 秋之南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已然把所有的情绪藏在了心底,对蓝漠粲然一笑:“既然如此,那么,你愿意去参加我的婚礼吗?” ****** 秋之南三人赶到驭魔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夜时分。 由于不知城内情形如何,他们并未直接从城门而入,而是选择了偷偷摸摸地翻墙。 城内一片静谧。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秋之南先去了穆昭的房间,却并未见到人。 她消失了近两日,穆昭会不会以为她…… 转瞬她又摇头,不会的,风帝他们在,一定会跟他说清楚的。 他会不会在她的房间里等她回来? 想到这里,她果断又带着莫凡和蓝漠直奔穆昭给她安排的房间而去。 穆昭果然在。 他趴在床边像是睡着了,双眸紧闭,怀里却紧紧抱着她的衣衫,像是一个怕被夺走心爱之物的孩子。 秋之南的心忽地一软,若说此前,她对穆昭的感情都是一种亏欠和弥补的话,到此刻,便多了一层心疼。 蓝漠见此,便主动道:“我们去别处找找风帝他们。”识趣地拉着莫凡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她走到穆昭身侧,半蹲下来,看他面容良久。 睡着的他看起来和当初的牧昕并无二致,一样的无害,纯粹,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就算在睡梦中,他眉头也是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秋之南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才刚一触碰,他便睁开了眼睛,一双手直接扼上她的咽喉。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后,他忙收手,面露几分懊恼:“之南是你啊,我还以为……” 要经历怎样的险恶,才会在还未睡醒时,便下意识摆出防备的架势? 秋之南有些怔忪。 她的不答让穆昭有些忐忑不安:“你生气了?” 她收起心头那一瞬的动荡,摇头道:“我知道你是在保护你自己,又怎会生气?我只是被吓了一跳罢了。” 他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 片刻后,伸手抚上她的面颊,语音低沉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秋之南道:“你不信我吗?” 穆昭摇头:“我是不信我自己。”顿了顿,又满怀歉疚和不安道,“对不起,之南,我明知言逐风在找你,却还是出于私心,对你隐瞒……” 她微愣,瞬间明白他刚才为何会说出那句话,他以为她在知道言逐风在找她后,会回到他身边。 所以他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她房内,抱着她留下来的衣衫。 在他忐忑不安的一句:“你怪我吗?”问话中,秋之南蓦然靠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穆昭瞪大眼。 像是一时没能消化这个事实一般,他没有半点反应,愣愣地任她吻着。 直到她离开,唇畔一空时,他才回神,眼神不明地看了她半晌,忽地重新把她拉回怀里,狠狠地吻回去。 眼角蓦然有泪落下,猝不及防。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能确定,眼前之人真的回来了,不会再离开。 秋之南察觉唇畔有咸涩的味道,睁眼时看到穆昭眼角的泪,体内那颗死寂的心像是忽然间恢复了跳动。 她想,若她日后离开这个人,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吧。 ****** 风帝被穆昭安排在另外的房间里。 他们过去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包括莫凡和蓝漠。 很显然,知道秋之南回来了,他们便在等着她过来。 对上两人红润得有些过分的唇时,所有人默契地转移了视线。 洢烛率先开口道:“昨日,你突然昏倒,醒来后便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让人着实有几分意外。” 虽然知道有风帝在,秋之北势必讨不了什么巧,秋之南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你们没事吧?” “没事。”回答她的是阮尘然,“你昏迷前提醒过我们,因此我们有所防备……只不过,仍是被她给逃了……” 秋之南并不意外,风帝虽强,可他还要保护这么多人,自然会顾此失彼。 此事终究是个插曲,因而很快,话题便又回到了昨日被打断的时候。 风帝拿出那个替她保管的透明的小瓶子道:“如今身体换回来了,你的疑问或能得到验证。” 秋之南深吸了口气化弓在手。 红色液体被抛洒空中的刹那间,被四支通体透明的箭贯穿。 一阵刺眼的红光过后,隐长老的形体显现。 他容颜依旧,须发皆白,看起来和以往并无二致,身体却是透明的。 ——灵魂之体。 秋之南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手却径直从隐长老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她于是哭得难以自抑,若非穆昭一直紧紧抱着她,她大约已经脱力地跪倒在地。 第两百五十章 前世纠葛(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隐长老神色悲悯而怜惜,劝慰道:“之南,生死有命,你不必过于感伤。” “师、师父……”秋之南抽噎着问出一句,“是不是……我、我杀了您?”这个疑问压在她心里太久太久,她无法不问。 她原以为那一击,毁的只是隐长老的肉体,可后来忽然想到,姐姐怎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她极大可能还留着隐长老一口气,待她醒来做那最后一击……若她亲手杀了师父,将会抱着这份愧疚和自责,痛苦一生。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所有人愕然看她,不明白她怎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隐长老知道真相对她而言是何等残忍,下意识否认道:“我并非死在那里。” 可他这样一句否认的言语却让秋之南绝望地闭上了眼,身体颤抖不止:“果真是我。” 隐长老这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提地点,他却说不在那里,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叹息道:“傻徒儿,你何必非要执着一个真相?”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装聋作哑便可以当作没发生的啊。”她笑得惨然,泪流满面。 “徒儿,我本已近乎身死,你所为皆是无心,何来过错?为师希望你善良,却不希望你过分慈悲。” 秋之南掩面低泣:“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无法接受,师父,徒儿……” “为师都明白,你什么都不必说。”隐长老打断她自责的言语,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却由于灵魂之体而无法触碰,只能道,“好徒儿,我灵魂寄于血液之中,存在时间有限,为师希望你能平定心绪,听我把话说完。否则,为师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秋之南努力压下心中悲痛道:“师父您说。” “为师曾为你算过一卦,卦象凶险万分……身为占卜师,我明知无人能够逆天改命,却仍试图想要扭转你的命盘,最终……还是败了。那时,为师便知会有这么一天。” 秋之南刚止住的泪又再次滚落:“师父,您这又是何苦……” 隐长老轻微摇头:“秋之北在你们离开后,曾找到我要我教她幻术,我察觉她性格偏激心术不正,便未答应。她便趁我不在,盗取了幻术书籍,自行修炼。她天分虽高,心中阴霾却颇重,致使寻常幻术进展缓慢,黑幻术却领悟得极快。后来,她便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修炼黑幻术上,也就因此,善意日益被蚕食,乃至无法自控……” “幻蝶城被屠那日,我被她找人使计骗走,她亦趁机盗去了沨从弓。得此弓后,她如虎添翼,实力大增……两把弓本无正邪之分,由于上代主人的缘故,才转为一正一邪,相生相克,互相制衡,它们能发挥多大的威力受其主影响。你和她之间必有一战,需谨慎应对。” 秋之南苦笑,即便没有沨从弓在手,她也不是姐姐对手,而今,更是毫无胜算。 她本就忐忑,却听隐长老又道:“她所拿走的书籍中,记载了一种名为‘冰玄月顿’的黑幻术,其由蝶灵国曾经的最强幻术师所创,传闻有毁天灭地之效,因极难修习,千万年来,无人见识过它的威力……但那日,我却察觉到她有参悟的迹象,若她学会,天地间便有一大浩劫!之南,你势必要在她学会前,阻止她!” 说到后来,他语气不免加重了几分,显然此事事关重要。 秋之南不想和姐姐落得一死一伤的结果,本想着能躲则躲,可隐长老的这番话却杜绝了她逃避的可能性。她沉默片刻道:“师父,我并非姐姐的对手。即便有心阻止,也无能为力,怕是要辜负您的期许了。” 隐长老看出她的退缩和犹疑,叹气道:“若有别的办法,为师也不愿你跟她对上。你心性善良,与她曾是姐妹,定不忍下手,现在的她又被心魔所困,会做出什么来根本无法估量。可是,之南,你跟她这一战,是前世就注定了的,你避无可避。” “前世注定?”秋之南不解,“什么前世?” 隐长老迟疑道:“此事有违天命,我本该言尽于此。但……”他思索片刻,忽下定了决心一般,“我既已身死,还在乎这些东西做什么?”最不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最后这句话,他却没说出口。 他知道,若秋之南知晓他会因为泄露天命而至魂飞魄散,定不会让他说出口。 可有些事情,只有他知晓,也只有他能做。 因而,即便遭到报应,他也不在乎了。 他缓慢道:“情之一字是你此生劫难,秋之北心魔亦是因此而起,但其实,无论有无这段情缘,你们都会走上敌对之途……诸般皆源于你们前世之纠葛。如今我便说与你听。” ****** 几千年前,二十八宿各司其职,分东南西北四方,守卫凡世太平,为下界诸人排忧解难,受众人膜拜。 身为二十八宿之主的忘尘向来居于幕后,只在二十八宿遇到棘手之事难以摆平的时候才会现身相助,也就因此凡世大都只知二十八宿,而不知其主。加之忘尘性淡如水,不揽功,不倨傲,也不爱与人争,久而久之,便有星宿认为她能力不足以担当二十八宿之主,想要取而代之。 而这个人,便是心宿。 偏偏,忘尘乃天生仙者,深受天帝信赖,她无法撼动其地位,便各种使阴招,挑拨星宿之间的矛盾,让原本团结的二十八宿渐渐内斗不断,疏忽了下界之事,致使凡世战火绵延,混乱不堪。 忘尘虽然察觉心宿在其中作梗,却因不愿多事,又惜才的缘故,只在暗地里警告过心宿几次,未对她加以严惩。没想到,心宿却把她的容忍当作软弱,变本加厉,行事愈发乖张无度,乃至出了极大的纰漏被天帝所察觉。 事已至此,她却仍不知悔改,甚至还在大殿之上,将过错推到忘尘的监督不力上,惹得天帝大怒,执意要将她打入凡世,受三世轮回之苦,直到悔改后才能重回天界。 第两百五十一章 前世纠葛(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彼时,心宿身上戾气太重,不服天帝惩罚,觉得他行事有失偏颇,质问他道:“为何忘尘毫无功绩,却能成为二十八宿之主?仅仅因为她是天生仙者,而我不是吗?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端坐高位的天帝只回了她一句话:“单凭你这性子就做不了二十八宿之主。” 天帝无心思与她周旋,本欲直接叫天兵将她赶下凡世,却不想被忘尘拦下。 她面色平稳无波,眼中无物,淡淡道:“心宿所言甚是。我的确无功,若只因出身之故,确实无法服人。不如天帝允我一同入凡世,历练一番,待有所建树,再回天界。” 天帝不赞同道:“你的功劳,在于细微之处,他人不知,我又怎会看不清?你无需因为她一句话就妄自菲薄。” “我并非妄自菲薄,我的能力确然不足以胜任二十八宿主之位,今日没有她,日后也会有别人说出这番话。”忘尘语气平淡,即便自贬也眉目淡然,像是在说着与己无关之事,“此事虽由心宿而起,我确有监督不力之责,还望天帝允我下界,权做历练。” 心宿闻言,嗤之以鼻:“我呸,你这假惺惺的模样做给谁看?以你的身份,下界后不知有多少仙人会帮你做事,历练也是走个过场罢了。何必呢?” 忘尘淡淡瞥了她一眼,对天帝道:“那便请天帝封了我的记忆、容貌、能力……所有和天界相关的一切,让我和心宿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一切从头开始,不许任何人相帮。” 心宿微愣,若一切真的从头开始的话,她和忘尘并无差别,届时她若能比忘尘做的好,天帝是否会对她另眼相待? 天帝本不愿同意,但见忘尘言语坚决,又做出自废仙力的举动,只好允准。 两人跳入转世轮时,蝶灵国蝶炎城内一对夫妇正向着星宿求子,言辞恳切。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召引一般,两人投入少妇体内。 一月后,少妇被诊出有孕,不甚欣喜。 可从那日起,她却总做同一个梦,梦里两女子于云雾中相斗,身形样貌均看不分明。 起初,她不解其意,直至两个孩子出生。 双胞女儿,一模一样的容貌让她心惊不已。 她想,难不成那个梦是预警不成? 少妇对占卜术略有涉猎,试着为两人占卜,然而占卜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大惊失色,根本无法接受。 她的夫君察觉不对劲,屡次追问之下问出了缘故——两个孩子日后势必相残,甚至有一个还会带来灭世之祸。只是,由于她能力所限,她只能占卜出两个孩子日后会相残,却不知为何相残,也不知带来灭世之祸的孩子会是哪一个。 他们想过去找一个能力高深的占卜师重新占卜,可又怕那人占卜出同样的结果,而一旦被他人知晓孩子是灭世之祸,更会把孩子从他们身边夺走。 想了多日,他们铤而走险,去找了国内最有名的巫蛊师,在他的建议下用了借情之法。 借情,借情,顾名思义,借一种情来补另一份情。 而他们借的,便是其中一个孩子的父母之爱。 借情之线埋在秋剑行的胳膊上,让他每月都要受一次蛊虫蚕食之痛。 可为了两个孩子日后能够亲密无间,他都忍了。 然而,纵然他受了一千七百多年的蛊虫蚕食之痛,她们二人相残的命途终究还是未能改变。 说到这里,隐长老的身体开始渐渐变淡。 沉浸在震惊和伤痛之中的秋之南并未察觉。 她看着父母道:“你们是为了我和姐姐才……”才如此冷漠残忍? 这个真相让她想要接受却又难以接受。 千百年的绝情,冷嘲热讽,就被这个理由轻飘飘化解了? 可她也想起了一直挂在家中的那幅画,想起每个月总有一天,父母亲会离开家不知去向,想起父亲那几日常常会面色苍白,想起他们曾在姐姐失踪时,看着她的目光…… 原来,真相是如此吗? 他们并非不爱她,他们只是无奈之下被迫舍弃了其中一个孩子,而不巧,那个人是她罢了。 可若要她因为这个理由就忘却千百多年来对父母积累下的埋怨、愤恨……她根本做不到…… “长老!”蓝漠一声惊呼把她从失神状态中拉了回去。 眼前的隐长老身体趋于透明,仿佛下一瞬就要消散。 她顾不得去想其他的事情,想要拉住隐长老的手,却再次碰了个空。 隐长老像是遗憾又像是释然地道了句:“徒儿,为师时限已至,该走了。” “师父,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走!”秋之南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她一次次伸手去抓,却次次穿透。 “我们终还会见面。”隐长老怜惜又欣慰地看着她道,“徒儿珍重。” 言毕,身形彻底消散。 纵然有穆昭抱着她,她还是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头深深埋下,泪滴滴滑落。 她双拳紧握,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呼喊:“师父——” 穆昭想安慰她,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半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打湿自己的衣衫。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渐渐冷静下来,只不过身体仍旧在不自觉地发抖。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直到此刻,穆昭才说了一句话。 秋之南没有回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为何,她在乎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是不是真的注定要孤独一人? “之南……”阮尘然半蹲在她身前,面色哀切,“对不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还伤你那么深。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她声音哽咽,“若早知如此,我们定会好好待你,也好过于……” 可如今,后悔无用。 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事情未到最后,谁也无法预知结果。 秋之南从穆昭的怀里抬起头,眼眶通红,面上依然有泪。 她却一直这么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像是在一点点地重新认识她一般。 半晌,她哑着嗓子开口道:“若此事为真,你们所忍受的痛楚不会比我少,只是……”她半垂着眸子道,“那些伤口凝结在心里,一日一日,愈累愈深,我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请给我一些时间……” 阮尘然眼神微颤,轻声道:“我明白。我本以为,没法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今,能有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做错了事情本就该承担后果,要我们等多久都行……” 秋剑行从背后拥住阮尘然的肩,颔首道:“我们不会勉强你接纳我们,你只要能幸福,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秋之南下意识看了眼他不经意露出来的手臂,由于被火焰灼烧,那里已经看不出借情之线的痕迹。 第两百五十二章 代价为何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剑行察觉她视线的落点,把袖子扯了扯遮住小臂,不太自在道:“借情之线早就断了,蛊虫也跑了……” 然而,他的谎言却被风帝一语拆穿:“蛊虫仍在你体内。” 秋剑行神色有些别扭,却仍旧欲盖弥彰道:“风帝大人怕是看错了……”他话音未落,风帝已经不发一语地走过来,扯开他胸前衣物。 那里虽然亦被火焰灼烧,却仍能清晰地看到一块隆起的肉块,有东西在里面窜动,看起来既可怖又恶心。 秋之南眼睫颤了颤,问风帝道:“能取出来吗?” 风帝面露悲悯之色,摇头道:“蛊虫在他体内太久,借助他血脉为生,早已和他融为了一体。此前被借情之线牵制,还能留在手臂上不乱跑,可借情之线一断,蛊虫便不受控制,如今跑到了他心脉的位置……取出即死;可不取出,任由这蛊虫啃食他的心脉,也……”他话未尽,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秋之南的头痛得厉害。 即便跟这个父亲没太大的感情,可他毕竟生了她,而这借情之线又是为了她和姐姐才埋进去的……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秋之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地看向风帝:“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风帝面色纠结,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穆昭忽地插嘴道:“有个人或许有办法。” “谁?”问出口的刹那,秋之南也立刻想到了那个人。 炼玉。 他极擅纵蛊,这借情之线也算是蛊术的一种,找他或许真的可解。 可他是敌人,恨不得他们死,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若是她答应成为他的棋子,或许……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穆昭猛地握住她的手道:“不可以。” 秋之南被他捏痛,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你别激动。” 穆昭面色却未缓和半分,一意道:“此事我会想办法,他的那个要求,你想都不要想!” 秋之南明白他的担忧与害怕,朝他心口靠了靠,低声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 与虎谋皮,终会两败俱伤。 秋剑行不愿她为此事伤神,故意把话题岔开:“之北是心宿转世,心魔未除,而今又修习阴邪幻术,日益狂暴,若真学会‘冰玄月顿’,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要想办法阻止她。” 他话题转得如此生硬,秋之南怎会不明白他的意图,左右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师父说我是二十八宿之主转世,所以寄希望于我,可我没有那段记忆……如今的我根本不是姐姐的对手,又如何……” 秋剑行忽地打断她道:“你可知,移魂术的代价是什么?” 秋之南一怔:“书中记载,移魂术使用一次,寿命减半;两次,寿命再减半,一月内功力散尽,化为原形;三次,即刻身死……” 秋剑行夫妇面现几分悲色。纵然她害得他们落到如此地步,可在他们心里,她终究还是他们的女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蓝漠开口道:“若代价果真如此的话,此事对我们有利,或许……”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闭了口,她修习黑幻术又怎会不知代价如何?既知自己会面临什么,又怎会不做出应对?她怕是想尽办法在这一月内把“冰玄月顿”参透罢。 这一战,终是难免。 众人皆想到这一层,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风帝肃然道:“若她真要毁天灭地,我不会坐视不理。”他不爱多管闲事,可此事牵连甚广,他无法袖手旁观,再加上,他和忘尘也算是旧识,虽然算不得多么熟悉,但他欣赏她的性子,不争不抢,淡泊名利,如今又和她有此机缘,他更不能坐视不理。 莫凡附和道:“姐姐,还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蓝漠虽未表态,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虽有他们协助,秋之南心中的惶恐却还是无法消弭。 姐姐当初的威胁言犹在耳。 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阻止她? 她们是否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还有一事,”阮尘然略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当初占卜时,在幻象中看到你们相斗过程中,出现过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狸……它或许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小狸?”梦里,雪衣女子束发玉簪尾端似乎就镌着一只小狸,秋之南原以为那只是装饰,如今看来不尽然。它必然与雪衣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如今又在何处? “若是那只小狸的话,我见过。”风帝淡声道,“我和忘尘在天界有过几面之缘,每次那只小狸都跟在她身边,性子十分顽皮,不怕生人,颇为护主。据说是她从凡世救回来的,修为不高,不能化作人形……名字叫做……”时间隔了太久,他一时想不起来,许久,才不太确定道,“似乎是叫做忻怿。” 洢烛好奇道:“它跟着忘尘仙子一同下界了吗?” 风帝道:“那时我已然离开天界,具体情形不太清楚。” 阮尘然皱着眉头道:“那只小狸似乎是从之南身边窜出来的……”她看了看周围每个人,眼神困惑,像是不能肯定,“它应早就在你身边。” “我身边?”秋之南的视线一一从面前几人的脸上扫过,风神、漓妃、莫凡、蓝漠、穆昭……是他们中的某一个?还是说……脑海中不期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她摇摇头,刻意忽略掉他,问阮尘然道,“你说它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何意?” 阮尘然忽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这、这个……” “不能说吗?” “不是,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它出现后,你前世记忆便苏醒了,其余的……” 她言语含糊,神态闪躲,很显然未说实话。 秋之南心中有不祥的预感,问她:“它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阮尘然面露几分歉然之色:“我占卜能力有限,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否则也不至于在隐长老说出你是仙人转世后,我才明白你与之北为何会相残……” 此话应是实话,毕竟此事涉及天命,并非那么轻易就被人预知结果。 可阮尘然必然知道那只小狸的命运。 秋之南从她的神态中判断出,定是凶多吉少。 她的脑袋有些乱,这一晚,她要消化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我不答应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众人看出她的疲惫,未再多言,各自告辞回房歇息。 穆昭虽有心陪着秋之南,却被她以太累了想歇息为由给赶走了。 而后,秋之南一夜未眠,大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清晨拉开房门时,她方发现穆昭一直坐在门外未曾离开。 穆昭张嘴本想解释什么,却忽地被她伸手抱住。 两人谁都没说话,一个拥抱却胜似千言万语。 “今晚是炼玉定下的最后期限。”半晌,秋之南道,“有风帝他们在,炼玉不一定会来。” “他会来的。”穆昭却很笃定,“他向来不会食言,也向来不曾惧怕过什么。” 秋之南抬眸看他:“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输。” 穆昭抚了抚她的头发,保证道:“我们不会输。” 如此笃定的言语,让秋之南不放心起来,她道:“你想做什么?我不许你一个人……” 穆昭抬手堵住她的唇,眼神温柔:“既来之,则安之。有你在我身边,我便无所畏惧。” 他眼中有秋之南看不懂的坚决,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成为炼玉的棋子,可他要做什么她却猜不透。 她期盼又不安地看着他:“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离开的对吗?” 穆昭笑得温柔:“别乱想,这件事我会解决。” “你……”她不想听到他这么敷衍的答案,再想问,他却敛眸,看向她身后道,“你来了。” 她以为是炼玉,没想到回头后,却看到一个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言逐风。 她刹那间明白了穆昭想做什么,猛然回头瞪他:“你以为把我交给他就没事了?你想一个人应对炼玉?我绝不允许!” 穆昭却没回答,却松开了抱住她的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又半途放下,缓声道:“在他身边,你才会安全。” 他扭头欲走,却被秋之南拽住衣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若敢走,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穆昭看着她笑,笑容苦涩,却带着几分释然:“之南,能和你有这些时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知道。你该回去了。” 秋之南慌乱地摇头:“穆昭……”顿了顿,改口,“牧昕,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 穆昭微微一怔,而后却笑了笑:“我并非牧昕,骗了你这么久真是抱歉。我本想着借他的名义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歉疚,但是……心中总有不安……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 秋之南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你怎么这么傻呢?人死不能复生,牧昕早就不在人世了。我本来就是炼玉找来蒙骗你的,只不过……一不小心喜欢上你了,才没按照炼玉的要求来做罢了。你亏欠的从来不是我……” 秋之南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和无畏:“牧昕,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穆昭笑得无奈:“你信与不信,那都是事实。之南,我虽然喜欢你,却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你既不爱我,为何非要拖着我不放?让我去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不行吗?” “我……”秋之南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她对牧昕有好感,可这好感究竟是不是喜欢,她还无法确定。这样,对牧昕而言确实是一种伤害。她软了语气,几乎是哀求一般道,“牧昕,我会试着爱上你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现在,我耗不起了。不爱就是不爱,勉强来的幸福不过是假象罢了,我算是看透了。”穆昭耸耸肩,“不将你当作棋子是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我喜欢不喜欢你并无干系。炼玉虽然强势,可我若肯服软,他不会对我如何……” “所以,你要重新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傀儡吗?” 穆昭挑眉:“报仇是我自己的意愿,怎能叫做傀儡?当初,我跟你商议的条件是,你留下嫁给我,我考虑放弃报仇。如今,你既无法爱上我,这诺言便做不得数……” “为何做不得数?你单方面撕毁承诺,根本不曾问过我的想法。我从未说过不嫁!” “你从未说过不嫁是不假,可你心中有旁人,对我无法真心实意亦是事实,而我想要一个真心待我之人。如今,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状态罢。你做你的王妃,我做我的城主,咱们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秋之南笑容苦涩难言,“怎能两不相干?你和我从来不曾两不相干……” 穆昭像是不愿再跟她耗时间,扔下一句:“别再来找我。”后干脆地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秋之南没有追上去。 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在她未能彻底忘记言逐风前,她确实不配得到他的爱。 她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言逐风,从他眼中,她看到了一抹纠结和心疼。 她忽然间有些恍惚。 就像是,眼前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场幻象。 因为恍惚,直到他站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才回神,仓促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方客气而疏离喊了句:“殿下。” 言逐风露出明显的错愕神情。 自认识以来,她从未这么叫过他。 这声殿下和万千人对他的称呼一样,带着距离与尊卑感。 伸出的手生生顿在她这两个字里,他哑着嗓子道:“之南,我……” “殿下怕是认错了人。”秋之南一字一顿道,“我、是、秋、之、北。” 言逐风双拳微微握起:“这次,你又打算伪装成秋之北从我面前逃离吗?” 秋之南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思齐居的禁制是我为你所设,唯有你的沨叠弓能破。”他言外之意很明显,那日她既然能离开,她便只能是秋之南。 秋之南心中微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殿下,我从未去过思齐居,一直在这里。你说的禁制,我全然不知晓。若真有,那么破了它的本就该是跟你成亲的之南啊。” 第两百五十四章 缘尽于此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是吗?你执意说,你是之北?”言逐风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在她眼中找到半分慌张或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眼神平淡如水,波澜不起,像是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 未见到她之前,他想过她会有的反应。 动怒,责骂,打他,或是直接射他一箭。 这些他都能忍受,可偏偏,她却选择这一种。 假装是另外一个人。 完全无视他。 仿佛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一切。 遥远得似乎再也无法触及。 他道:“若你是之北,那你该如何解释,他刚才叫你之南?” 秋之南一时哑然:“他……” 说也是错认吗? 还是说,她对牧昕撒了谎? 可她有什么理由冒充秋之南跟牧昕结识? “殿下。”她颓然地闭了闭眼,未再否认,却依然不肯叫他的名字,只道,“即便我是之南又如何?那日我问过你是否会后悔,问你是否真的能够分清谁是之南谁是之北,你却不肯相信我半分。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世事皆有因果,我错了就该受那样的惩罚,这本……” “错的是我。”过去,他曾信誓旦旦,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替她遮挡寒霜雨雪;曾言之凿凿,他若为王她必为后……可那天,她最需要他信任她的时候,他却说出那样狠心的话语,伤她至深。他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他知道那都不是伤害她的借口。 言逐风看她:“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如今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 “弥补?”秋之南轻笑,却带着些微讽刺的意味,“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我只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让我能安安心心过我如今的生活。”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 “是。”秋之南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或是退让,“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叫他什么。” 言逐风微微握拳:“你确定他真的是牧昕?” “我确定。”秋之南道,“没有任何时刻比刚才更为确定。” 只有牧昕才会这么傻,想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她。 一次又一次。 即便他不记得过往。 她道:“你原本就知道,我对牧昕的感情。如今他得以重生,我不会再离开他。” 言逐风沉默。 若是旁人,他还能说服自己,她只是意气用事,只是想要惩罚他所犯的错。可若那人是牧昕呢? 从刚才见到那张脸,听到他们的对话时,他就在怀疑,而现在,更加迷惑。 她所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过往,他能笃定她心里没有旁人,可在他那样伤害过她之后,再出现一个她本来就有所亏欠,又喜欢她的男子,她会不会改变心意?他根本不确定。 有血忽然低落地面。 言逐风眼眸一沉,顺着那血珠看向她紧握的拳。 秋之南察觉他视线的落点,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却被他先一步抓住。 她推拒,他却始终不肯放手。 拉扯间,她的手心被他掰开,露出其间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眉头紧皱,轻抚上那道印痕:“你若是真的愿意嫁给他,为何还要如此伤害自己?” 秋之南试图把手抽出却未能成功,只好把视线移开,不去看他,语气尽量淡漠:“殿下错了,我是因为无法忍耐和你单独相处,才会想要克制情绪,才会伤到自己,你无需多想。” “是吗?”言逐风抬眸看她,“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现在爱的人是牧昕。” 秋之南对上他的视线:“殿下,你不觉得你太过……” 话语被他悉数堵了回去。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心痛难以抑制。 为什么,我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你非要来招惹我? 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本就流血的手因为这一巴掌流得更为迅猛了。 他的面上也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秋之南扭头想走,却被他拉住:“即便要走,也得先把伤口处理好,不然他看着也会心疼,不是吗?” 她忽然觉得疲惫难言,回头看他,语气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言逐风,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有未婚夫,就在这座城里,他会照顾我,无需你费心。” “可他刚才说,不会娶你,也让你不要再去找他。” “那并非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想要把我推开,以此来保护我罢了。”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让他的苦心白费?” “因为,过去我曾信过一次他营造出的假象,而后后悔一生。这一次,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那件事,亦是言逐风心中的痛。他沉默片刻才继续道:“若你执意留在他身边。那我留下,帮你们。” “不需要,我……”秋之南本想说,他们能够应对,可转瞬想到言逐风和炼玉交锋过那么多次,他实力如何,言逐风比谁都清楚,这假到不能再假的话不说也罢,改口道,“他不会想要借你的手对付炼玉。” “那你宁愿看着他死?” 秋之南梗了梗,她怎能看着他死? 可潜意识里,她也不愿言逐风留下。 她怕自己会动摇。 毕竟,她曾爱了他七百多年。 见她迟疑,言逐风缓了语气道:“我只是不愿你受伤,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 她很想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打扰,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就等于是一种退让。 她想了许久,才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你留下,牧昕便始终心有芥蒂,不会接纳我。我已然答应嫁他,如今不想再生出任何波折。此事我会请求风帝的帮助,请你离开。” “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过去,我为你背弃一切,活着的唯一意义是你,但你把它亲手毁灭……我本该死在那一天,是蓝漠、莫凡和云秦把我救了回来。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我自己熬了过来,如今,我也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她看着他,眼神平淡,“过去的伤害,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别来打扰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慈悲。” 第两百五十五章 有何渊源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沉默了许久,而后垂眸,撕了衣衫低头一心一意地给她包扎伤口,像是刚才那些话都不曾听到一般。 秋之南忽然觉得可笑。尽管她极力否认,可她知道她依然爱着他,在他吻她的时候,在此刻低头的温柔里。 这个人,过去她曾心心念念了七百年,小心翼翼地把对他的爱恋埋在心底,也曾满怀欣喜地勾勒属于他们的未来,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爱着他,为他放弃一切……可最终,伤得惨烈。 如今,她不敢再信他。 同样的错,犯过一次就够了。 伤口包扎完后,她再次试着把手抽出,这次,他松了手。 她后退几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面上重新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伪装,决绝道:“言逐风,你我缘尽于此。日后盼一别两宽,各不相扰。” 言毕,未再看他,径直离去。 言逐风并未追上去,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闭上了眼睛。 ****** 秋之南把城主府各处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牧昕。 她知道,他在故意躲着她。他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把她赶走。 她无奈一笑,他是不是太低估了她的决心?她答应过他不会离开,就不会食言。 她暂时无法爱上他,只是因为时间还不够,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可以爱上他。一定可以。 她在牧昕曾带她去的那间位于寝殿之下的密室里,一个人静静待了半日,试着感受他一个人在此的心境。 奇迹般地,此前所有的慌张不安,似乎都被这个小小的房间给抹平了。 出去后,所有人都在等她,其中包括言逐风。 她逐客令下的那般不客气,他竟还是留了下来。 她轻微摇头,却也未再说出其他的话来。这里本就不属于她,他留下与否,她无权干涉。 只要他别试图来打扰她,她可以当做他不存在。 桌上摆了数道菜肴,琳琅满目。 见她出现,众人纷纷招呼她:“来来来,饿了吧,快吃饭。” “今日难得聚这么齐,风后和阮夫人特意下厨,快来尝尝她们的手艺。” 没人问她消失的那半日去了哪里。也没人问,穆昭为何不在她身边。 如此心照不宣。 秋之南在离言逐风最远的位置上坐下。 身旁一人递了双筷子过来。 她接过,客气道了声谢,不成想却听到那人道:“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声音温润如玉,含着些微的笑意,嗓音并不特殊,却如此熟悉。 秋之南这才看过去,样貌纯良无害,一身灰布衣衫,不是云秦是谁?她讶异道:“小云云,你怎么也来了?” “我和言……”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把剩下半句话吞了回去,抱怨道,“我来了半天,哪里都找不到你的人影,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 秋之南知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便顺着他的话道:“怎么会呢?要是知道你来了,我定然鲜花铺地、倒履相迎啊……”顺势揽住他的胳膊,“小云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也不来找我……” 云秦瞥到对面言逐风黑如墨一般的眼神,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胳膊抢救出来,没想到她却像黏皮糖似的越黏越紧,不由苦笑连连:“我想找,也得知道往哪里找才是啊。我可不像他们习武之人,经得起连日奔波……” 秋之南撇撇嘴:“以前你不是云游在外,常常风餐露宿的么?怎么?要找我的时候就怕吃苦了啊……” 云秦无言以对,抱拳讨饶:“女侠,我错了。” 秋之南噗嗤一声笑出声:“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她大度摆摆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秋之南知道言逐风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们,却假作不知,只一意和云秦插科打诨,没去看对面一眼。 吃过饭后,秋之南一把扯住想要逃离的云秦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小云云,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去我那里,我们叙叙旧可好?” “孤男……”云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干脆地打断,“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我都不在乎,你还计较些什么,快啦快啦……”边说边拖着他往门外去,云秦欲哭无泪。 到了房内,秋之南才放开云秦,长出了一口气。 云秦甩甩袖子,将她拉出来的褶皱抹平,略为无奈道:“处处拿我当挡箭牌,请问姑娘,我这挡箭牌用着可还顺手?” 她知道她拙劣的演技瞒不过云秦的眼睛,遂道:“小云云,刚才真是多谢你的配合。” 云秦轻微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何苦要如此?” 秋之南面上笑容渐渐隐去,讨饶一般道:“小云云,咱们别提这个好吗?” “罢了,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云秦并未勉强,他向来都是这种性子,也就因此,秋之南跟他相处才颇为自在。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天,云秦才状似不经意道:“等你回来时,听他们提起忘尘、心宿什么的……听得我云里雾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之南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后,才把此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她敏锐地察觉到她提到自己是忘尘转世时,云秦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异样起来。她猛然想起,云秦曾替二十八宿之主打抱不平过。 那时她尚以为二十八宿之主是个男子,因而猜测两人或许是朋友。可若是个女子,那两人的关系可就难说了……她犹犹豫豫道:“你跟忘尘有何渊源?” 云秦没回答,却面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秋之南分辨出那里似乎有欣喜、有不敢相信,更多的却是……后悔、自责?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他为何要后悔自责? 找到要找的人不是该开心吗? 莫非是因为没有及时认出她? 他此前不会真的喜欢过忘尘吧……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小云云……我对上一世完全没有记忆,即便师父那么说,我还是觉得那个忘尘仙子离我特别遥远,一点都不真实……若你以前真的认识她的话,我希望你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对待……” 她必须要先一步把他所有的念头都斩杀。 她可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云秦依旧未答,只一直紧盯着她,似乎是透过她的表象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秋之南有如芒刺在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不主动提及,她也不敢再把话题往上面引,若她是局外人,她还能抱着一丝好奇去打探,可当她成为当事人……她恨不得云秦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半晌,云秦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终于开口道:“当然。” 他虽这么答复,可秋之南总觉得他的回答有些勉强。 后来的谈话,两人便都有些心不在焉。 没过多久,云秦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秋之南从刚才便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她揉着额头,很是头疼。 他可千万不要因为忘尘的缘故喜欢上她啊。 第两百五十六章 机关算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夜色阑珊。 一袭黑影踏上了城墙之上。 穆昭背对着他而立,却仍是感到了一抹肃杀之意。 未回头,一柄折扇便架到了自己颈项上,身后炼玉的声音带着几许冷然:“你可想好了?” “我永远不会让她成为你的棋子。”穆昭神态坦然无畏,看不出丝毫慌乱与不安,仿佛被人威胁性命的不是自己一般,“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你要取走,拿去便是。” “你不怕我杀了你之后再去找她?” “我已经把她交给了言逐风。”穆昭本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炼玉会怒不可遏,已经做好了被他重伤的准备,却没想到他语气依然平淡,像是早知如此,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你倒是大度,竟舍得将自己所爱拱手让人。” “只要能保住她,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炼玉嘲弄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我所做在你看来或许是不自量力、多此一举,可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穆昭自嘲一笑,“过去我以为我无所不能,后来才发现离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炼玉收回置于他颈项的折扇:“既认清楚事实,便回到我身边助我成事。” 穆昭道:“不可能。” “为何?”炼玉视线落在头顶的万千星辰之上,语气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穆昭讶异于他如此平淡的反应,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因为她不愿我这么做。” 炼玉偏头看他,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穆昭啊穆昭,我该赞你是个痴情种呢,还是该骂你蠢或愚?你以为这样为她牺牲,她会感激你?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穆昭不语。 炼玉默不作声地盯了他许久,忽道:“今后,我不会再利用她,也不会伤害她。如此,你可满意?” 穆昭微讶,他不会自以为是到以为炼玉是为了挽回他才这么做,他在炼玉心中绝没有这样的分量。 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是察觉无法从言逐风的眼皮底下绑走秋之南,自己的计划无法实施,还是另有所图?穆昭一时无法判断出。 像是察觉到他的困惑,炼玉慢悠悠道:“原因你无需知晓。现在,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你是要生,还是死?死,轻而易举,但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你甘心吗?”顿了顿,“你不愿辜负她的期许,我也可以答应你,不让你插手向驭魔国寻仇之事。你只需日后替我治理好这座城即可。如何?” 穆昭不能理解地看他:“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他根本无需退让。 “我早说过,在我心中,你是不同的。”炼玉直直地盯着他,眼神显得诚恳无比,“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这人有太多种面貌,他可以绝情狠辣,可以温柔多情,可以身处刀山火海面不改色,也可以前一秒在笑,后一秒就眼睛眨也不眨地取人性命……穆昭无法分辨他现在所言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唯一知道的是,炼玉希望他做的事情绝非他所说这么简单。 他道:“公子,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表面话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这一生,说过谎言无数,却有人深信不疑;可当我真正说真话时,却无人肯信。你说,是不是有些讽刺?” 穆昭微愣,忽然间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他是真的想要留下自己? 是他把炼玉的心思想的太过阴暗了吗? 这一年多以来他所做皆是真心? 他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他张嘴刚想说话,一柄折扇蓦然洞穿他的胸口。 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炼玉,却只看到一双没有表情的双眸:“你……” “我本不想杀你,可无法为我所用之人,留着也只是祸害。”炼玉抽出折扇,用拇指轻轻插去上面的血渍,动作优雅而惬意,像是杀一个人对他而言,无关痛痒,可偏偏说出口的话,却是完全矛盾,“我是真的想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穆昭喷出一口血,踉跄后退,半跪在地上,仍是未能从过度震惊中回神。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信了他。 他若一直怀疑也罢,可偏偏在炼玉动手之前,他动摇了。 这让他更加无法接受。 炼玉走到他跟前半蹲下身,惋惜一般道:“可惜了。当初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如今却要亲手毁掉。” 穆昭咬牙道:“你当初到底为何救我?” “既已至此,我便说实话好了。”炼玉无视他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因为无论是对秋之南,还是言逐风而言,你都是特殊的。我很想把你培养成我最得力的助手,再把你彻底染黑,那么再见面时,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可偏偏,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最初便是不听话,处处与他作对;后来,更是想要娶秋之南为妻,放弃报仇之心。 穆昭苦笑:“既如此,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那么辛苦救活你,总得有些价值吧?直接杀了你,岂非太便宜你了?”炼玉笑得轻狂,“原本,带走她威胁言逐风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做,可我偏偏要交给你。我不必说,你也想明白了吧?” 穆昭半跪在地,血透过他紧捂着胸口的手缝不断坠落,一滴又一滴。 如何想不明白?早该明白。 一是想要利用他来刺激秋之南,二是想要他亲自参与报仇,再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可炼玉失策的是,即便他死而复生,他脑海中依然对秋之南有一个模糊的记忆,乃至再见仍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为此想要放弃报仇,为此忤逆炼玉。 “炼玉,你机关算尽,可终究仍是未能如愿。幸而,我未被仇恨蒙蔽心智,再次成为你的傀儡。即便我今日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没有遗憾了……”话未说完,他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他不怕死,他只怕再次让她难过。 上一次,他死时未能与秋之南好好告个别,这次,又要如此吗? 未能让她亲眼见到…… 也好…… 一支银箭挟裹着破空之势而来,直冲炼玉命门而去。 炼玉抬手挡去,看向她,眸色微微一沉。 穆昭心头一震。 她还是来了。 秋之南再搭一支箭对准炼玉,冷声道:“离开他身边!” 虽在说着威胁的话语,可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以她的能力伤不到炼玉。 她只是想把他的目标引到自己身上来。 第两百五十七章 实力悬殊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之南,走!”穆昭眼眸血红地朝着她吼,“你别管我,快走!” “我不走!”秋之南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却并非害怕不是炼玉的对手,而是怕她再怎么努力,牧昕还是会再一次死在她面前。 眼前所见和当初那一幕何其相似。 “穆昭,虽然你不愿承认自己是牧昕,可我知道你就是他……”秋之南努力保持语调平静,甚至还冲他笑了笑,“对我来说,你死而复生,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事情了……虽然你说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说你想要复仇不愿意娶我,可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只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活下去……每次,都是这么傻……” 她眼中有泪缓慢坠落,“牧昕,我想要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不然,我会恨你,即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原谅你……” 牧昕看着她,眼神复杂:“之南,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了……”他能活下来,依靠的是体内那颗代替他心脏跳动的珠子,如今珠子已碎,他撑不了多久了,“即便我说,要你别为我难过,你也一定不会答应吧……” 他艰难一笑,却有泪顺着面颊滑落,“对不起,之南,上一次让你那么痛苦,这一次仍是无法避免……若是可以,我真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惜……” 秋之南泪流满面地想要冲过去,却被炼玉挡在身前。 月光在他面上留下清冷的寒光。 这是第一次,她完完整整地看到他的脸。 俊美无俦,完美无缺,风华绝代,美得那般不真实。 这张脸,值得任何溢美之词。 可偏偏,他的主人内心却冰冷阴暗,行事毒辣,丧心病狂。 早知会跟他对上,所以秋之南在此前特意做了一包石化粉。 她刚摸出,还未撒,却先被炼玉反握住了手。 她想挣脱,他却不放。 挣扎中,本来就已经受伤的白色布条再次渗出血来。 炼玉微微皱眉,忽地松了手。 秋之南对他的举动略感讶异,却也只是一瞬罢了,而后不加迟疑地后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握弓在手满眼戒备和敌视,炼玉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看着她不言语。 秋之南有些莫名其妙,却并未因此有所顾忌,再次朝他出手。 炼玉只守不攻,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轻飘飘化解她所有攻势。 和以往每次和他对上时一样,她所学一切像是全无用处。 实力太过悬殊。 秋之南眼看牧昕的情况越来越危急,却始终无法靠近,心中愈发焦急,出招愈发没有章法。 一个疏忽,被炼玉再次制住,顺势揽进了怀里。 秋之南忍不住怒视他:“要杀便杀,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炼玉直直盯着她,眼中是一抹让人看不透彻的复杂神色。 “你……”她还欲再说,刚张嘴,他却蓦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秋之南:“??!!!” 拼命推拒,却被他制住双手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欲咬,他却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牙关无法合拢。 他欲吻欲深。 强势又霸道。 牧昕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忽然间明白了炼玉此前为何会说出不再将她作为棋子的话,原因无他,不过是喜欢上了她罢了。 可这喜欢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炼玉认识秋之南并非这几日,要喜欢早该喜欢上了,怎会过了这么久才…… 不对!他蓦然抬头看向以绝对占有性姿势吻着秋之南的炼玉,猛然醒悟过来,他爱的并非秋之南,而是——忘尘! 炼玉的身份他虽不清楚,但猜也能猜到,和天界有一定的渊源。 原来他一直以来在找的那个人,是忘尘。 可笑他不仅没有认出她,还一次次地伤害她,利用她,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牧昕想笑,想放声大笑。 笑他也有今日。 可看到秋之南隐忍的表情时,他又笑不出来了。 被这么一个人喜欢上,她绝对无法接受。若炼玉誓要得到她,以她的性子,定会闹个玉石俱焚。 可他却没办法再陪着她。 他什么都做不了。 秋之南被炼玉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一头雾水,又深感耻辱。她余光瞥到牧昕想要过来帮她,艰难站起,可没走几步,又重重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抗拒更为明显,可炼玉毫不为所动。 他完全沉浸在这个吻里。 像是等了千百年。 直到两人呼吸都不畅的时候,炼玉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可谓深情款款。 秋之南不由一阵恶寒。 她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他啊? 炼玉看着她不善且愤怒的目光,抬手似乎想要抚上她的脸颊,一道白光乍现。 转瞬,她已经回到了言逐风怀里。 言逐风眼眸晦暗地盯着她红润的唇片刻,不发一语地朝着炼玉出手。 炼玉被他打扰兴致,还夺走怀中之人,脸色也阴沉得可怕,当即祭出折扇,与言逐风对上。 秋之南趁机跑到牧昕身边,试图扶起他,却未能成功。 眼前的牧昕像是随时会死掉一般。 血染了满地。 她颤抖着手想要替他止血,却被牧昕握住了手,喘息着摇头道:“没用的……我并非……心脉维系……生命……珠子……碎裂……我……必死无疑。” “有替代品的对不对?有一颗珠子就一定还有别的……”她蓦然看向炼玉,咬牙片刻,冲他喊了句,“炼玉,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与言逐风战至正酣的炼玉倏然一愣。 高手对决,切忌分神。 他这一瞬的失神,被言逐风抓住,一剑刺中他右臂,血珠迸射而出。 他一掌逼退言逐风,瞥了一眼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不甚在意。 言逐风未再欺身上前,他知道秋之南在等着炼玉的答复。 尽管他很不想给炼玉开口的机会。 炼玉转头看向秋之南,为难道:“你的条件着实诱人,可是很抱歉,这颗续命之珠,唯有一颗。” “我不信,你既能救他一次,一定能救他第二次。” “有办法我怎会不用?你根本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这一刻,秋之南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脆弱。 可也就一瞬罢了,他很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重新变回之前那个炼玉,“我不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牧昕见她还欲再说,拉住她的手,艰难道:“死而复生……若那般……轻易……这世间……岂非……要……乱了套……” 秋之南怎会不懂?她只是不愿接受牧昕要再一次离她而去的事实,才刻意给自己营造一种假象罢了。 她从未这么后悔过。 如果她能不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做石化粉,如果她能找点找到这里,如果她肯答应求言逐风的帮忙……牧昕他就不会…… 她紧紧抓住牧昕的衣服,泪落满衫,却只能重复地问出一句话:“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别哭……”牧昕伸手去擦她的泪,却擦了她满脸的血。 他看看自己的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对不起……弄脏……你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别离开我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的泪因他一句话,彻底成了决堤之势:“这个时候你还在乎这个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为什么非要把我推开,一个人面对?你若死了,要我以后怎么活下去……我不要……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 牧昕心头一痛,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吻她的头发,低低道歉:“对不起……我比常人……多活了……一世……已足够……幸运……我如今……心满……意足……” 嘴里说着心满意足,眼神却悲切而痛苦。 如今,他有了不想舍弃的东西,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若是能够选择,他也想好好活着。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说实话,他很感谢炼玉,能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有机会重来一次。 他唯一遗憾的是,未能早些遇到她,白白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才刚刚感受到幸福和快乐,却又要眼睁睁任由它离去…… 可人本就不能太过贪心不是吗? 他能拥有这些天,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牧昕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闭了闭眼,强忍着剧痛把话说下去:“之南……再次让你……难过……我不忍……却无可……奈何……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他努力集中开始涣散的目光想要看清楚秋之南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的面颊,还未触及,却先吐出一口血来。 秋之南心头剧颤,想要替他止血,却不知从何下手,最终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背,似乎这样能够延缓他生命的流逝一般。 牧昕艰难地喘息,破碎的话语混着不断涌出的血沫,再不完整:“之、之南……我……爱你……所以……好、好好……活下去……这是我……最、最大……的……” 血不断涌出,他努力想要将话说完,却终是无法继续下去,话音在瞬息之后,戛然而止。 秋之南察觉他身体无法控制地后仰,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吸吸鼻子,强笑道:“牧昕,我还未爱上你,你别走好不好……你等等我,再给我些时间……我在努力……”话至此,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把头埋在牧昕的怀里,哭得几欲断气。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站至正酣的两人感知到什么,双双停手,看了过来。 秋之南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两人的眼眸都沉了沉。 言逐风本欲即刻到她身旁,可炼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以折扇拦下言逐风,冷冷道:“别分心。这次,我可不会再隐藏实力了。” 话音未落,言逐风察觉身上压力倍增,微微皱眉:“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他问过数次,炼玉却未曾有一次明言。 他本以为这次炼玉亦会如此,却没想到炼玉却低低一笑:“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到秋之南的身上,一字一顿道,“我本名,齐撷。” 齐撷?言逐风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名字,他没有丝毫印象。 见他困惑,炼玉又补了一句:“我乃齐思之子。” “齐思?”言逐风起初仍旧不解,待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后顿觉愕然,“烙国最后一位王?” “没错,便是你脚下这片土地曾经的王。” 言逐风眼眸微凛。驭魔国史书有载,齐思败于驭魔国上任国主之手后,接任魔烙城城主之位,由驭魔国派将领顾清监管。齐思确然有两个儿子,但书中记载并不详实,也未曾提及名字,加之……他面带几分不忍地看向齐撷道,“据说,魔烙城齐氏一族六千年前皆被灭门,无人生还……” “是。”齐撷眼中憎恶与愤恨的神色一闪即逝,“然而,上天怜我命不该绝,让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方能报这灭门之仇!” 过去,言逐风百般查探,却始终无法得知炼玉真实身份,原以为他是天界之人,却不曾想,他比自己早生了四千多年。六千多年的岁月像是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他看起来仅有两千多岁。 他道:“此事发生在六千多年前,那时我尚未出世,为何这笔账要算到我头上?” 齐撷道:“谁叫你好好的半神不做,偏要跑去驭魔国做独孤铖的儿子?当初灭我齐氏一门的顾清已经不在人世,而顾清又无子嗣,我只好拿驭魔国开刀……有你在,我要得到驭魔国,太过艰难。后来虽说你被迫离开了驭魔国,可谁能保证你不会去而复返?若知驭魔国被我所灭,又怎会坐视不理,重新把它夺回去……所以你,不得不除。” “既是六千多年前的事情,为何你到近几年才开始寻仇?”即便他需要时间来计划周祥,可以他的资质根本不需要几千年这么久,炼魂出现不过近几百年的事情。 那中间空缺的时间,他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而且,他既是魔界之人,又为何会御魂术和瞬移术?奚朔又为何能召唤神兽?甚至连这续命之珠,都是天界之物…… 依旧有太多谜团未解。 “你倒是敏锐。”齐撷收起手中折扇,露出几许赞许的神色,语气却依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因为,我曾被带上天界。” 他的答复并未让言逐风意外,他早就猜到炼玉跟天界有牵扯,只不过未曾想过是这种牵扯罢了。 “天界为何能容你一个魔界之人?” “因为,有人替我遮掩。”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秋之南身上,后者此刻心绪微微平复下来,听到他的话,一时讶然,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中有明明白白的难以置信。 难不成,是她帮了他,亲手酿成了这个祸端不成? 不知是想要故意解释给她听,还是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宣泄的口,炼玉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今日,我便一并告知你们。终究,我们之间,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盼君长情(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故事起源于七千多年前。 那时,驭魔国尚无如今的野心与实力,与周边小国尚能和平相处。 烙国与驭魔国比邻而居,却是个小国,国内仅有十几座城池,零散分布着。国内以铸造武器最为出名,最常见的东西便是铸剑炉。 城中最大的铸剑炉位于都城内,炉火日夜不熄,有数十铸剑高手轮流铸剑,再将成品转卖他国,用以维持生计。 上千年来,国内和乐安然,鲜有争端。 那时,烙国最好的铸剑师姓秦,名页。有一女,名为秦幕雨。 秦幕雨天生一副好容貌,年幼时便震惊朝野,被誉为烙国第一美人。 她本就才貌双全,再加上铸剑师本身的声誉和名望,上门提亲者一直络绎不绝。 她长到一千三百岁时,无意中被微服出访的烙国太子齐思遇见,顿时惊为天人,一见倾心,再难相忘。 回宫后,便请求国主赐婚。 国主自然允诺。 秦幕雨自幼喜读诗书,内心敏感而多情,本向往书中才子佳人的美好爱情,而厌恶后宫纷争,一心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没想到被一纸婚书赐给太子。 她不愿,却无法抗旨逃婚拖累家人,只能披上盖头嫁给了齐思。 值得庆幸的是,齐思对她宠爱有加,更在知晓她的心思后,遣散了其他妾室,许诺只爱她一人。 在成为烙国之主后,秦幕雨被封为后。 后宫佳丽唯她一人。 那时,她尚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得以圆满。 她为齐思生下了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齐愿和齐撷,本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之意。 几百年间,两人一直相敬如宾,鹣鲽情深,为百姓津津乐道,效仿其一夫一妻者甚众。 然而,好景不长。 几百年后,驭魔国为了扩张势力,开始吞并周边小国。烙国作为它的邻国,加之具备铸剑之力,成了它的首选目标。 历时八月苦战,烙国战败,被迫更名为魔烙城,齐思沦为魔烙城有名无实的城主。驭魔国怕烙国人不服,重新纠结人手作乱复国,遂派遣国内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对其加以监管。 顾清来时,本该是作为城主的齐思迎接。可经历亡国之辱、权力被制的齐思却不想做这个表面功夫,避而不见。秦幕雨怕夫君惹恼对方,无奈之下,只得代他出面斡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向寡情薄欲、以家国为己任的顾清,却对秦幕雨一见倾心。 顾清虽心动,倒也未仗着身份,做出逾矩的事情,只和她谈起各地风土人情,过往经历。他谈吐风趣,为人爽朗,又容貌俊朗,难以让人讨厌得起来,以至于秦幕雨起初对他满心的敌意与愤恨渐渐消弭。 但他终究灭了她的国。 对他,她仅仅能做到不讨厌罢了,完全谈不上有好感。 顾清受命监管魔烙城后,齐思所受限制更多,乃至他积怨在身,日日借酒浇愁。甚至于,满腹怒气无处可发,皆发到了最亲近的人身上。 秦幕雨皆承受了下来。 她懂他,也就因此,无法怪他。 可若只是如此倒罢了。让秦幕雨无法接受的是,他甚至一改过去的专一痴情,从城内搜罗了不少美女入城,镇日和她们寻欢作乐,醉心于酒池肉林,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华,对她的柔情款款。 秦幕雨的心在他一日复一日的冷淡中逐渐冷却。 她再无法说服自己,去接纳这样的他。 她一日胜似一日的疲惫和倦怠,顾清看在眼里,虽知晓身份之别,可他仍是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她,关心她,陪伴她,照顾她。 齐思未能给她的,顾清都给了她。 秦幕雨从最初的刻意回避,拒绝他的好意到习惯他的存在,再到倾心相对,用了七年。 多年前被迫许给齐思,本非她所愿,虽将内心情感封闭,心底却依旧保有一份对爱情的期盼。她本以为齐思是她的良人,曾倾心相对,却未曾想到世事变更,眨眼间沧海桑田。 顾清的出现让她那颗心重新开始跳动。 她终是爱上了他。 尽管明知不该,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她还是背叛了齐思和顾清私通。 但他们的关系仅仅维系了三个月。 此事终是被齐思察觉。 他怒不可遏,却隐忍不发,只做不知,而待顾清离城回国述职那几日,他将秦幕雨处以极刑,做成人彘。 回来后得知此事的顾清失去理智,狂怒之下,屠尽宫城。 众人虽竭力想护住他们的王和王子,却无人能敌顾清。 城内最后不到百人,被逼到悬崖边上,拼杀至最后一刻。 齐思被劈成两半,跌落崖底;齐愿被忠仆带走,下落不明;齐撷被砍断双手,坠入悬崖。 除了侥幸逃脱的几人外,齐氏一族包括所有宫人在内的两百七十四人,一日之间,全部命丧顾清之手。 然而,齐撷却命不该绝,那么重的伤,他还是醒了过来。 然腿被摔折,双手被断,他躺在崖底无法动弹。 他咬牙发誓道,若能活下来,他必定要顾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尝尽世间所有苦楚,众叛亲离! 为了活命,他以雨水和虫子为生,实在没有别的能吃的了,开始吃死人身上的肉。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都不在乎。 坠入崖底的尸体随着时间而日渐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蚊虫遍地,令人作呕。 那十日是齐撷人生中最为灰暗的十日,也是让他彻底成长的十日。 他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天真,都在那十日去了个干净。 心中唯有“活下去”和“报仇”两个念头。 十日后,澜衣仙子为寻曼珠沙华来到此地,被他拽住衣角。 见他还有气息,澜衣仙子心生怜悯,将他带回天界,并想办法为他续上双手,医好双腿。 齐撷本为魔族,为了能留在天界,他自废魔力,跟随澜衣学习仙术,以压制体内魔性再生。 他眉目本就酷似那个美貌无双、倾国倾城的母亲,澜衣又与朝夕相处,同吃同住,终是无可避免地对他动了情。 然而,经历人生至悲至痛的齐撷心中唯有“报仇”二字,对澜衣,他除了感激别无他念。可为了学到更多的东西,在澜衣剖白心迹后,他却刻意误导了她,让她误以为,他也爱上了她,只是顾忌着身份之别,才暂时无法接受她。 澜衣性子单纯,加之未动过情,从未怀疑过他只是利用自己,在他的假意体贴与温柔里愈陷愈深,甚至还将彩虹之主才能学的“御虹术”也教给了他。 若一直如此活在假象中,倒也罢了,偏偏,他遇到了忘尘,澜衣最好的朋友。 第两百六十章 盼君长情(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在彩衣圣宫近三年,澜衣一万岁生辰时,齐撷第一次见到忘尘。 她气质清冷、容颜淡漠、高贵无尘,几乎不会笑,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这样的她,却对陌生的他伸出援手,在他险些被拆穿魔族身份时,替他遮掩。 最初,他只是觉得好奇,所以探究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但看得越久,越发觉她的独特,视线愈发无法移开。 他看到她游离在众人之中,不刻意逢迎,也不刻意疏远,眼神淡然,近乎冷漠;看到她垂首对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狸说话,眉眼是对着他人不同的温柔与耐心;看到她第一次笑,是对着她扮鬼脸的澜衣,那笑容带着几分宠溺,和几分纵容。 他一直波澜不惊的心蓦然起了波动。 除却为他解围之时,她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让她的笑和温柔,只对他一人。 在彩衣圣宫十多年,他和她见面的机会却没多少次。 忘尘为二十八宿之主,职务繁忙,大多数时间都在凡世或星宿宫。 仅有的数次相见,都是因为澜衣。 对他,她全无印象,即便他解释她曾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她也一脸茫然,完全不记得。 起初,他觉得失落,后来却释然了。因他发觉,大到天上仙官,小到凡间一草一木,都受过她的恩惠,可她全无记忆。那些人对她千恩万谢时,她避之唯恐不及。 他从未见过反差如此强烈的一个人。 也就因此,愈发想要探究,想要靠近,乃至一步步被她吸引,乃至无法自拔。 他的魂不守舍和敷衍的态度终究被澜衣所察觉。 跟踪他之后,发觉了他目光的落点。 那时,她第一次对他动了怒。 可他不仅没有哄她,还语气不耐,认为她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澜衣气愤,却无可奈何。 她只好尽量减少和忘尘见面的机会,即便迫不得已要见,也再不让他跟着。 但毫无用处。 他的目光依然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忘尘,只要她在,他眼中就看不到旁人。 时日久了,澜衣开始嫉妒忘尘,嫉妒她能够吸引齐撷的目光。 她知道她和忘尘相比,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相差甚远,若真是要争,她毫无胜算。 万年的岁月里,她第一次尝到自卑和怨恨的滋味。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讨厌忘尘,甚至一次次制造谣言诽谤她,让她卷入一场场的纷乱之中,无暇在天界现身。 她本以为这样齐撷就会断了念头。 可她错了。 即便见不到忘尘,齐撷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甚至对她愈发敷衍与冷淡。 澜衣终是动了想要把忘尘赶离天界的念头。 那日,一次天界盛会,她故意打碎了天后珍爱的琉璃屏风,并嫁祸给忘尘。忘尘明知实情,亦明白打碎琉璃屏风的后果,却顾念着和澜衣之间的多年情谊,并未加以辩驳,更没有揭穿她。 因此次过错,再加上天后本就对忘尘辖内近期屡屡出现的过失不满,让天帝将她打入天牢中,静思己过。 而后,澜衣故意以言语哄骗小狸忻怿,说天后欲除掉忘尘,让它闯天牢去救自己的主人。 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天牢被忻怿攻破,天将瞬息而至。 忘尘虽无逃走之心,但忻怿破天牢却是事实。为了救它,忘尘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天后怒不可遏,非要天帝将忘尘剔除仙根,贬入凡尘不可。 天帝左右为难之际,昴星出现,指出幕后之人是澜衣,请天帝彻查。 众仙受过忘尘恩惠,当即连声附和,言此事必有蹊跷。 真相并不难查,何况澜衣行事又诸多破绽。 事实俱在,澜衣无可辩驳,跪地待罚。 天帝本欲严惩于她,忘尘却为她求情。 天帝看在她的面子上,只减了澜衣几百年的修为和俸禄作为惩戒。 澜衣因此愧疚难安,本想日后好好弥补过错,却未曾想到逃脱了重责的她,却迎来齐撷的怒骂。他骂她心狠手辣,阴毒如蛇蝎,甚至警告她,若再敢动忘尘一丝一毫,他绝不放过她。 澜衣没想到自己倾心相待换来的是他这样狠心决绝的话语。 他心心念念的是旁人,护着的也是旁人。 这么些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比不上忘尘所做的一丝一毫。 她心如死灰,跳下了转世轮。 齐撷虽未想到她会如此烈性决然,但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想的更多的是,她不在了,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忘尘。 他本想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忘尘自己的心意。 可偏偏,一月后,她因心宿之事牵连下界,无处可寻。 他去过转世轮,也去找过掌管六界命运的仙官,却未能得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她乃天生仙人,命受天帝所裁,不得天帝允许,仙官无法向任何人泄露。 他本想立刻下界寻她,无奈仙术修行已至最后关头,若那时离开天界,他将无法压制体内魔性。因此,虽日日饱受相思和仇恨折磨,他还是留在了天界。 两年后,修行功满,他立刻下界。为报仇,亦为寻找忘尘的下落。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天界一天凡世一年。 从他被澜衣救下带上天界,他共呆了十六年,而凡世早已过了五千多年。 魔族寿命虽久,顾清却因心力交瘁,早于四千多年前命丧战场之上。 而秦暮雨死后,他终生未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齐撷要报仇竟一时间找不到复仇对象。 郁愤积于心中不得疏解,一怒之下,他将仇恨转移到了当初灭了烙国的驭魔国身上。 他要灭了驭魔国,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那时,驭魔国因言逐风的存在而处于鼎盛,非当初可比。即便他兼具神魔之力,要凭一己之力灭掉驭魔国也绝非易事。 于是,他化名炼玉,成立炼魂,搜罗对驭魔国有仇恨之心的人加以训练,并将他们安插在各国,煽动各国对驭魔国的敌视之心。 那几百年,他一方面搜罗人手壮大炼魂,一面找寻忘尘的下落,却毫无线索。 他第一次见到秋之南时,因为她的容貌和心宿一模一样,性格又和忘尘天差地别,一直以为她是心宿转世。 而知晓她和言逐风的关系后,更是处处利用她,想要除掉她。即便后来知晓她有一个双胞姐姐,却也未曾细想过缘由。而她能用忘尘的武器沨叠弓,他也只以为是她拿走了属于忘尘的东西…… 他怎能想到因心宿一句话,雪辰容貌、灵力皆被封,而为了天界诸人不暗中协助她,此事更是瞒过了天界所有人。 而今,他终于确定她是自己要找的人,却为时已晚。 他明白,这样的她,根本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可他不在乎。 他早就不期望她能接受原本的自己,他要的,只是她能陪在他身边而已。 无论以怎样的方式,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两百六十一章 并非是爱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未曾想到,过往会是如此。 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彩衣女子,是为他才跳下转世轮。 即便在梦里,她也能感受到,澜衣有多绝望痛苦。 可眼前之人,却以满不在乎的姿态提起她,提起她所做的一切,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过去她对他又怕又恨,如今却只觉得恨。 过去的澜衣,如今的牧昕,都是毁在他的手里。 她化弓在手,直直地对准齐撷,眼中没有任何迟疑与退缩:“齐撷,澜衣的命,牧昕的命,今日我都要你一并还回来!”一箭挟裹着雷霆之势射出,却被炼玉以折扇拦下。 他看着她,眼中有几许柔情和几许苦涩:“忘尘,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是,你要报你父母之仇,报那两百七十四人的仇,可顾清已经死了!你将对他的仇恨转移到无辜之人身上,和当初顾清的所作所为有何区别?不,你比顾清还要为人所不齿!顾清他起码心中有爱,你呢,你心中有什么?” 见齐撷张嘴欲言,她打断他,“别说你爱我,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方式。你带给我的从过去到现在,只有痛苦而已。我从未像恨你这般恨过一个人,恨不能立刻杀了你!” 齐撷眸色微黯:“忘尘,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当初,澜衣跳下转世轮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未曾逼她;而后来……”他停了停,面带后悔与自责道,“若我知道那是你,怎么会舍得利用你,伤害你?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早些认出你……” “如今你知道了。”秋之南再化一支箭牢牢地对准他,眼神冷冽如冰,“可你还是杀了牧昕。你明知,我有多在乎他,失去他我会多痛苦,可你还是做了。你这样,是爱?抱歉,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就是因为你在乎他,所以他才不得不死。”齐撷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执拗道,“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忘尘,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不属于任何人,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秋之南冷眸看他,“你并非爱我,你只是想要得到我罢了。” 齐撷反驳道:“正是因为爱你,才想要得到你,不是吗?” “忘尘眼中没有你,所以你才想要她眼中刻上你的痕迹,那只是一种占有欲,并非是爱。你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罢了。”话音未落,秋之南再次毫不迟疑地一箭射出,这次,齐撷却没有躲,那一箭直直地射穿他肩膀,瞬间血流如注。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他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我爱的人……只有我自己吗?” 秋之南虽有些讶异,却并未迟疑,再搭两支箭上弦,这次对准的分别是齐撷的心脏和脑袋。刚才那一箭,她以为他会挡,所以并未瞄准要害,她只是想要伤到他,无论哪里都好,以弥补她痛彻心扉的疼。 这次,她一定要杀了他! 齐撷感知到她的杀意,抬眼看过来。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看着直直对准自己的那两支箭,他却眸色不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还对她莫名地笑了笑:“忘尘,你既想替他们报仇,我便给你一次机会,可也只有这一次。” 不知为何,秋之南心中忽然涌出几分慌乱和不安。 就像是,这两箭要射中的并非齐撷,而是另一个人…… 她摇摇头,把自己那荒诞的念头赶走。 这个人是炼玉,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 他非死不可! 她只有这次机会! 齐撷看着两支箭劈空而来,目光淡然而柔和。 忘尘,欠你的,我以这两箭还你。 眼看那箭支即将没入他的身体,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闪出,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齐撷微微错愕,下意识伸手接住那人的身体,抱着她半跪在地上。 秋之南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愣了愣,方看向齐撷怀中的女子。 待看清那人后,她蓦然瞪大眼,弓箭险些从手中跌落,难以置信道:“幻儿……怎么是你?……” “对不起,之南……”童幻儿看着她,咳出一口血来,气若游丝道,“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不能看着他死……” 齐撷皱眉:“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咳咳……”那两支箭插在她背上,让她无法抑制地咳嗽,咳得浑身是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上次城墙……” 齐撷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伸手缓慢擦去她颊边的血迹,她整张脸渐渐显露出来。 这个人…… 他有印象。 他道:“你喜欢我?” 幻儿握住他停在自己颊边的手,点点头,微微一笑,这一抹带着血的笑让她那平淡无奇的面容平添了一抹艳色,极为动人。 她艰难屏息,开口道:“那日……见过你后……脑中……总有些……模糊……片段,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刚才躲在暗处……听到那……故事时……我忽然……想起来了……齐撷……原来……你是……这个名字……” “你是……”齐撷波澜不惊的眼眸忽然有了一抹颤动,被她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试探着叫出一个名字,“澜衣?” 童幻儿道:“是我。” 本欲过去的秋之南被她这一句话定在原地。 她是澜衣?她怎么会是澜衣? 那梦中的彩衣女子样貌虽然看不分明,可那双眸子极为特殊,见过绝不会忘记,怎么…… 原来如此……澜衣必然和她一样被封了容貌和灵力。 不同的是,她是被天帝所封,而澜衣,定然是她自己。 大约是那段过往太伤人,澜衣不愿想起也不愿被人找到,所以才换了容貌想要重新开始。 可偏偏,她还是再次遇到他。 甚至,再次喜欢上了他。 “真是……可笑……明知……你不爱我……却还是……不忍看你死……”童幻儿在笑,泪却缓慢流出眼角,“爱上你……或许是本能……也罢……我和你……”她轻微叹息了一声,语音轻微,像是力气全部被耗尽,身体开始往一边倒。 齐撷忙伸手抱住她的身体,眼神复杂,却一句话未说。 童幻儿艰难地睁开双眼,冲他最后笑了一下,有几分苦涩,却又有几分释然:“能……为你……而死……让你……记住我……也算……不枉……此生……” 第两百六十二章 绝不可能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闭嘴,我不会让你死的!”齐撷恶狠狠地冲她吼了一句,伸手在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倒在她嘴里,命令道,“吃下去!” 童幻儿看着他,笑得满脸是泪,却毅然将药丸吐了出来:“我……不吃……” 齐撷面无表情地将药丸塞回去,并用手堵住她的唇,冷声道:“是死是活之后随你,我绝不允许你为了我死!” 童幻儿摇头,想把药吐出来,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舌尖上的天香续命丸开始缓慢融化。 “我……不……”呜咽的声音悉数被他的手堵住,泪水不断顺着眼角流出。 齐撷无视她的目光,等了片刻,估摸着药丸化尽后,才松开自己的手。 药的效果很明显,童幻儿的面色渐渐恢复了血色,可眼神却比刚才要绝望万分,她泪流满面道:“你就这么不想记住我?” 齐撷松开揽住她的手,面色冷冷道:“刚才你救我,非我所愿,因而,我不欠你什么。过往,你救我一命,今日,我还你一命。今后我们,两不相欠。” 没有她,他不会活到现在,可她要的感情,他无法给,也给不起。 “两不相欠……”童幻儿笑得惨然,“说的可真简单啊……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你我之间那十多年的过往悉数抹杀,呵……” 她失神了一会儿,蓦然抹去颊边的泪,扭头看他,“这笔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齐撷有些意外:“那你说怎么算?” “你说我救你,非你所愿,那你救我,又岂是顺了我的意?更何况,你所用天香续命丸是我从玉衍那里讨来的,本就是我的东西。如此,我救你一命你仍未还。除却这一命,你的手脚,你的仙术,你所学会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你的。你要两清,恐怕没那么简单。” 齐撷皱眉:“你待如何?” “我走到这一步,皆是你所害。既然你不要我的感情,那么……我们之间便彻底做个了结。”她站直身体,化出一根七彩丝带。丝带如有灵性一般,漫卷她周身,瞬息后,丝带撤离,而她容颜大改。 曼妙的身姿被七色彩衣包裹,眉目却清丽素净,如同水墨画卷。最为奇特的是那双眸子,透明的,初看空洞无物,可一旦映上他物,便会染上其他色泽,千变万化,无可捉摸。 此刻她直直地看着一声黑衣的齐撷,眸色也随之变为黑色,浓郁,阴暗:“你所学皆我所教,不如今日来看看,你我之间,谁更胜一筹。” “你想打,可以。但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齐撷的视线移到一直冷眼旁观的言逐风身上,勾唇轻笑,“待我除了他,灭了驭魔国,你要怎么打,我随时奉陪!” 澜衣像是思索了一瞬,竟也同意了:“好。我等你。” 言毕转头朝秋之南走过去。 秋之南愣愣地看着她,站在原地未动。 澜衣站到她身前,眼神流露出几分留念与怅然,微微一笑:“尘儿,好久不见。” 眼前的女子有几分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秋之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她,思索片刻,歉然道:“抱歉,我不记得那段过往……” 澜衣不以为意地摇头,忽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就和我一样。” 秋之南微怔,而后,回抱住了她。 另一边,言逐风抱臂看齐撷:“你兼具神魔之力,在魔漩城时当不会那般轻易为我所制,你明明可以用之南要挟除掉我,为何却放过那次机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有更好的办法毁了你,何必急于一时?” 言逐风不解其意。要说知己知彼,他混入驭魔国,取得寒霖的信任时,想必了解的已经足够多。 不过,寒霖与他本就是敌非友,他处处戒备寒霖,驭魔国大多数机密又大多由他和亲信所掌握,炼玉想要从寒霖那里探知,确实能得到的信息不多……而要从他或者亲信那里着手,又…… 脑中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猛然看向齐撷:“你抓云秦,对他用刑,不过是苦肉计,是演给我们看的一场戏。云秦他是你的人?” 齐撷赞许一笑:“你果真敏锐。” 言逐风摇头苦笑,他自恃聪明,诸多疑虑,却还是信了云秦,甚至还一直将他留在国都内,以至养虎为患! 他们的对话全部落在秋之南耳中,她心中震惊难以言喻。 云秦是炼玉的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秦救过她那么多次,而言逐风重伤垂危时,也只有云秦留在他身边,若他真要动手,岂非早就动了手? 她忍不住对齐撷怒目而视:“齐撷,事到如今,你竟还想挑拨离间!无论你今日如何巧舌如簧,我们都不会信你!” “你这么相信他,我真的很开心……可是,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云秦救你时,我恰好离开?离、兑二人能力并不弱,他又为何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得手?仅仅是会隐身术和医术就能解释得了的?而之后,你们为何又能轻易隐藏行踪不被我们找到?” 秋之南一时哑然。 那时,她确实因此怀疑过云秦。 可后来,他的的确确屡次救她性命,还将自己也牵扯了进来,她因而信了他…… 可若他真是炼玉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他们刻意营造一种假象呢? 若真是如此,云秦的心可真是深不可测。 齐撷见她犹疑不决的神色,便知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想必我不必再说,你心中已有结论。” “不,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秋之南冷然与他对视,“纵然他出现得蹊跷,纵然他身上诸多疑点,我也还是相信他!” “以我之力,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何必要费心挑拨离间?”齐撷哭笑不得地摇头,拿折扇遮住面容,再放下,云秦那张温良无害、带着笑容的脸便这么出现在两人眼前,“这便是事实。” “云、云秦?”秋之南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踉跄后退一步,险些摔倒,“你……云秦就是你?”不,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咬牙道,“仙魔皆擅变化,要变出这样一张脸,绝非难事。”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是不信,这可真让我为难啊。”齐撷摸了摸鼻子,忽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他和二十八宿之主是何关系吗?答案我刚才已经告诉了你。” 秋之南愣住。 所有的线忽然间在此刻连成一条。 他们二人都认识忘尘,且都在找她。此前,炼玉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百般利用她,可不久前,云秦刚从她口中得知她是忘尘转世,夜里,炼玉就对她态度突转……难道这又是一种巧合? 第两百六十三章 本有两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像是觉得说服力还不够一般,齐撷又补充了一句:“当初为何云秦明知墨汀雪莲能救言逐风,却只字未言?不过是因为他并非真心想救他罢了。你那般聪慧,怎会想不通?云姓取自我在天界所居行云宫,秦字是因为我母姓秦。”用着云秦这张脸的他少了那股邪气,多了丝温和淡然。看起来与往日云秦并无二致。 会是他刻意的伪装吗? 秋之南道:“我对云秦的称呼是什么?” 他毫不迟疑:“小云云。” 第一次试探,无误。 “云秦曾生过我的气,是在何时?因为何事?” “风帝为言逐风疗伤时,我安慰你说有墨汀雪莲这种疗伤圣品,他不会有事。你却问我怎知那是墨汀雪莲,我觉得你不信我,因此动怒。”齐撷对答如流。 第二次试探,依然无误。 秋之南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判断,却仍是不甘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云秦第一次谈起二十八宿之主是在何时何地?” “你与言逐风大婚前十几日,午夜时分,思齐居前的竹林中。” 秋之南颓然闭眼,是他无疑。 她与云秦之间那么多细节,若非云秦本人,怎么知道得如此翔实? 炼玉即是云秦,云秦即是炼玉。 这个事实让她难以接受。 那个性格恬淡、善解人意、常把救人乃医者本分这话挂在嘴边的云秦,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齐撷? 言逐风看了她一眼,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有些迟疑。 如今的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默契与自然。 就连一句简单的宽慰,他都要斟酌半天,生怕惹来她的反感。 刚想好说辞,还未出口,秋之南已经抬眸看向齐撷,面容冷静:“在魔漩城时云秦和炼玉曾一起出现过,那个炼玉是你的替身?” “并非替身。”他摇头,“他亦是炼玉。” “何意?”秋之南不解。 “炼玉本就有两人。” 他一句话石破天惊。 言逐风诧异。 齐撷却像是没留意到他的视线,只对着秋之南解释道:“炼魂初成立时,确实只有一个炼玉;可三百年后,炼玉便成了两个人。那人虽以炼玉身份出现,却并非我手下,他亦是炼魂绝对的首领。在魔漩城掳走你的人是我;以云秦的身份出现救走你的是我;而将你困在幻境中,掳走云秦的则是另一个炼玉。” “当日出现在莲域山的是你?你夺墨汀雪莲是为了不让言……”叫言的名字时,秋之南哽了一下,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道,“不让他活下去?你以云秦身份留在都城内有太多机会动手,为何要舍易求难?” “夺墨汀雪莲的确是我。至于为何不在都城下手,是因为有人阻挠……这个人是谁,想必你也猜到了。” 她试探道:“姐姐?” 齐撷颔首:“我将隐身术教给了她,所以她跟在你们身边而你们未曾察觉,与黑伦国那一战,拦下黑屿的沨从箭亦是她射出的……你离开那几日,我本欲动手,却屡次被她阻拦。我留着她还有用,不愿跟她闹僵,只好去阻拦你取墨汀雪莲。左右,只有风帝而无墨汀雪莲,言逐风活不了。” 秋之南没想到,姐姐竟会和炼玉联手。 那时云秦说,她们姐妹灵魂互换后,他判断出真伪的原因是姐姐客气地叫他云秦,而后他才发现诸多破绽,如今看来,也都是假话。 灵魂互换之事,定也有齐撷参与。 秋之南恍然道:“你认识我,所以在莲域山上,才起轻视之心,被我用石化粉定住……” “那日,的确是我失算,错估了你。”齐撷表示赞同,这事本该是他的耻辱,可他提到这件事却露出庆幸的神色,“不过,幸好你制住了我,否则……”他一定会杀了她。 秋之南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把刚才的话补完:“我倒是后悔,那个时候因为心软,没有杀了你。” “我知你恨我,可若我早知你便是她,绝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这世上,唯有一人,我不会利用,那便是忘尘。” 他这番剖白心迹,秋之南心中毫无波动,澜衣的面色却黯了黯。 “炼魂成立至今数百年,行事诡秘莫测。各国不惜余力查探炼魂,自以为抓到炼魂的实质。如今看来却是皮毛。”言逐风接话,“炼魂是你亲手创立,你却愿与人平分。不知何人有此能耐,得你信赖至此?” 齐撷薄而无血色的唇略微弯了弯,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些自以为是的庸人,若非我故意泄露行踪,他们什么也查不到……至于另一个炼玉……”他折扇一挥,又变回齐撷的模样。 和云秦温和淡然的面容相比,这张脸美得妖异,单站在那里,便能夺人心魂。身为杀手组织首领却生了一张比女子还要美的脸,难怪他少以真面目示人。 他道:“另一个炼玉是我兄长齐愿,如今的霓若国侍卫统领秦诀。” 秦诀。言逐风虽未见过此人,却早闻其名。 秦诀虽为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却声名显赫,被誉为霓若国之栋梁,朝廷之肱骨,三年前在战场首次展露身手,却一战成名。霓若国国主许以将帅之职,他却婉拒,言说只想做个侍卫统领。他为人极其低调,即便言逐风曾派人去调查他,也未曾查出他的过往和来历。 原来,另一个炼玉竟是他。 齐撷似笑非笑道:“顺便再提醒你一下,三日后秦诀会率兵攻打驭魔国……” 言逐风面色凛冽如冰。 霓若国虽然实力不如驭魔国,却亦十分强盛,也是少数与驭魔国修好的国家之一。几千年前,驭魔国曾将公主嫁给霓若国国主水鹰,与其缔结盟约,是以这些年来,驭魔国对外掀起连绵战火,屡屡侵略他国,却未曾对霓若国出手。 水鹰亦野心勃勃,早有时会盟约之心,这一点言逐风是知道的,但水鹰与黑屿不同,他做事缜密,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而他也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被煽动之人。 他会突然挑起战火,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言逐风抬眸看向齐撷,对方道:“日前,水莺儿前往驭魔国观礼,却在驭魔国边界无故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水鹰曾传书于独孤铖,要他协助找寻,却未得到只字片语的回复……” 他唇边带笑,含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水鹰因此大怒,言说一月内公主不回,必将发兵攻打驭魔国,而三日后便是最后期限。” 第两百六十四章 御虹之术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皱眉,此事他并不知晓,很显然,齐撷在其中做了手脚,使消息未能传回国都。 驭魔国此前刚经历苦战,仍在恢复期,若与霓若国对上…… 后果难以预料。 言逐风淡漠道:“齐撷,胜负未分,你别高兴太早。” 齐撷笑道:“那我静候转机。” 若论对言逐风的了解,怕是无人能比得上秋之南。虽然他面上波澜不惊,她却知他心中定然激荡难安。 她思索了一下,走到他身侧,与他比肩,却并未看他:“你回去处理此事,这里交给我。”停了停,又不太自在地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并非想帮你,我只是不愿见生灵涂炭罢了。而牧昕的命,他必须偿还。” 她握紧弓箭,看着齐撷,眼中是浓烈的恨意。 “我不会走。”言逐风却并不肯答应,“此人太危险,我绝不能让你一人面对。” “他不会杀我。”秋之南言语中很是笃定,“他既然要塑造一个深情款款的痴情假象,就不会对我如何。” “可他想要得到你。”言逐风侧首看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担忧,“我绝不能让你落入他手中!” 秋之南微怔。 这一点,她倒是未曾细想过。 若真是落到他手中,她会如何? “我会帮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澜衣忽地开了口,身子一半隐在阴影里,面上的神情看不真切,“我欠尘儿良多,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齐撷闻言,略感诧异地看过来:“你打算食言?” “过往,你对我的诺言,何曾兑现过?如今,我食言又如何?” “呵,还真是有趣。”齐撷抚着手中折扇,目光斜睨着她,一股阴邪之气晕染开来,“既是如此,那便别再浪费时间。开始罢。” 秋之南把言逐风往阶梯方向推:“你快走。” 言逐风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秋之南想要把手抽出,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但他并未说出什么要留下的言语。 他知道眼前的形势如何,也知道有澜衣在,必然不会让齐撷讨得了巧。 纵然心内仍旧略感不安,他仍是郑重其事地对澜衣道了句:“拜托仙子了。” 澜衣摇头:“不必客气。” 言逐风最后又深深看了秋之南一眼,才转身离去。 齐撷欲拦,却被秋之南和澜衣双双挡在身前,完全没有任何追上去的机会。 此前,为了最后一战,他将七首领悉数派出,唯留下乾一人协助,可偏偏穆昭不肯遂他的意,澜衣又突然出现在此,打乱了他的计划。城中黑甲卫兵虽有百人,却大部分在拖延风帝几人赶来相助,守城那区区几人根本拦不住言逐风,如今他孤身一人,分身乏术,竟只能任由他离去。 他唇畔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罢了,便再让他多活几日。” 让言逐风亲眼看到驭魔国灭亡,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倒也不错。 秋之南和澜衣朝他出手,招招迅猛。 齐撷漫不经心地躲过她们的攻击,犹如戏耍一般。 十几招过后,两人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齐撷挑眉道:“你们的实力仅仅如此吗?这样可是拦不住我的。” 话音未落,澜衣眼神蓦然转冷,手中丝带缠绕而来。 身着七色衣衫的七个曼妙的女子瞬息显出身形,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齐撷不以为杵,反倒勾唇一笑,无奈的语气:“澜衣,你明知这一招,对我无用。” 澜衣不以为意:“有用无用,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他微微摇头,挥出手中折扇,扇面大张的瞬间,七个女子像是被迷惑了心智一般,转移目标,朝着澜衣和秋之南攻去。 七彩丝带漫卷周身,将两人牢牢护在中间。 澜衣看着眸色空洞而迷茫的七女,自嘲一笑:“我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御虹术会用到自己身上。” 秋之南道:“御虹术?” 澜衣一面观察七女的攻击方式,一面道:“御虹术本由我所创,由彩虹七圣女组合而成,攻击方式千变万化,难以捉摸。她们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随主人掌控而随时变招,攻击方式有五千零四十种,想料出它的下一步可以说是枉然,因而极难破解。” 像是知道秋之南要问什么,她苦笑道,“当初我为了帮齐撷早日得偿所愿,将御虹术教给了他。他在我原先的基础上,做了改动,以至于她们无法受我控制。只不过,御虹术必须要遵循一定的规律,方能发挥其最大效力。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破解。” 秋之南颔首,化出弓箭,为澜衣争取时间,也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出七人是如何攻击的。 七女纵然屡屡中箭,行动受阻,却毫无损伤,反倒是秋之南被她们身上的特殊药粉所迷惑,脑袋越来越昏沉。 澜衣微微皱眉,她所创御虹术中,七女的攻击并不包括此法。忍不住心头火起,她好好一个天界术法竟被他改得这般不入流。 她反手将秋之南拉到身后,丝带盘旋而出,以作试探。 她是天界之人,这药粉对她没太大影响。 几番试探后,她渐渐摸索出了其中的规律。 齐撷一直以四色为主交替变化,赤橙黄绿、橙黄绿青、黄绿青蓝……如此循环,其余三色则从旁辅助,只是顺序并不固定,可不管怎样一直是24式一循环,现在该是赤不动、橙横绕、黄竖舞、绿直攻,青蓝紫扰乱视线。 她对秋之南道:“攻击顺序,绿-黄-橙-赤,青、蓝、紫暂时不用管。” 秋之南咬了自己一口,有血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意志暂时恢复清明。 而后,她按照澜衣的话,配合她打散她们的攻击。 澜衣将丝带抛向绿衣女子,挡住她的攻击,黄衣女子从旁舞出,又被蜿蜒而来的丝带另一端束缚住,黄、橙两色则被秋之南随后而来的两支箭所阻隔。四女见势不妙,袖中短刃飞出,试图割断丝带,但澜衣的七彩丝带并非凡物,在利刃之下,毫发无损。 僵持片刻,四女悄然消散。 澜衣道:“之南,三箭齐发。” 秋之南照做,三箭射中青、蓝、紫的瞬间,阵破。 平地无征兆地现出一道彩虹,随即淡去。 阵外已无齐撷身影。 第两百六十五章 他国借兵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对此并不意外,他大约本就无意跟她们周旋,只是想以御虹术拖住他们的脚步,好去追言逐风。 现下,她只期盼他无法追上,言逐风能安然无恙回到驭魔国,解决眼下局势。 只是……能解决吗? 齐撷既然如此笃定,便说明他做了足够的部署。 只有三日,能做些什么? 驭魔国早前因与黑伦国一战本就损伤极重,国中根本没多少可用兵士,若真打起来,驭魔国并无胜算。 哪里可以借兵? 驭魔国如今树敌颇多,又有谁会帮它? 除非…… 秋之南忽然想到了两个人,或许他们能够帮得上忙。 她先把牧昕的尸体带回寝宫,施加了一层保护结界,而后才和澜衣一起去找风帝他们。 风帝和莫凡虽强,但黑衣甲兵人数实在太多,又都是齐撷特意挑出来的佼佼者,是以耗费了不少时间。秋之南赶到时,他们也才将将把所有黑衣甲兵制服。 见她安然无恙,所有人松了口气。 秋之南告知如今形势。 秋剑行夫妇二人不愿相帮,驭魔国灭了他们的国,能不敌视已然勉强,怎可能施以援手; 风帝和洢烛肯定道,会去驭魔国协助言逐风退敌。 莫凡和蓝漠则要跟着她去借兵。 八人于是兵分三路,各自出发。 借助澜衣的仙术,四人只用了几个时辰便抵达了汾峒源。 辰园内,几人见到了辰若星。 虽与上次分别相隔不久,若星却像是长大了不少,眉眼间平添了一抹稳重。 知晓他们的来意后,若星未加迟疑,备车带他们进宫。 “亦旻回了宫城?”车内,秋之南才有闲暇细问缘由。 若星颔首道:“丞相势力被除,亦旻便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宫外。那之后没多久,蜂王便大张旗鼓地把他接回了宫,让他协助处理政事。” “他愿意?” 若星听出明白她言外之意,略有几分尴尬,却也没有扭捏,直言道:“他自然是不愿的。但终归,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而我亦是。” 秋之南敛眸。 他们年纪虽小,却因为身份的关系,迫不得已成长。 佩服之余又有几分心疼。 她忍不住揉了揉若星的脑袋。 辰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城。 亦旻知晓他们来此的原委后,神色中颇有几分迟疑:“此事我需要问过父皇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秋之南明白他的顾虑,蜂泫国亦刚结束内乱,休养生息才是正途,卷入他国纷争并非明智之举。她点头道:“我理解。”顿了顿,又道,“我们时间不多,希望贵国能尽快给予答复。” 亦旻郑重道:“这是自然。” 他离开去见蜂王后,澜衣忽感慨地看向秋之南道:“凡世果然更适合你。” 秋之南一怔:“为何这么说?” “天界时,你虽为二十八宿之主,身侧也总是围着很多人,可我很少见你有其他的表情,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容颜淡漠。你最为开怀的时候,是你每次从凡世回来之际。那时,你常跟我说,若是能一直待在凡间多好。当时我不太能理解,如今方明白,天界给了你太多束缚与压力,你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便会牵连到二十八宿和凡世受你庇佑之人,所以你慎之又慎,不敢亲近任何人,怕受他们的影响……” 她停了片刻,才续道,“如今你成为普通人,我方发觉,你也会笑,会怒,会哭泣,会自责,会爱上一个人,会恨一个人,如此斑驳多彩……虽性格与以往千差万别,可我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你。还有那么多人,发自内心地关心你,无关你的身份……”她眉目间流露出几分伤感,“教我好生羡慕……” 秋之南摇摇头:“澜衣,你无需羡慕我,也无需羡慕他人。你有你的好,有我无法比拟之处,身边关心爱护你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忘记了,在童家时,童老板爱你护你,那些伙计们和你嬉笑怒骂,活得多么自在开怀?若非齐撷,你本该是无忧无虑,恣意潇洒……” 是齐撷毁了她,夺走了她所有的快乐。 秋之南轻抚上她的面颊,眼神温柔,这张脸虽然和童幻儿千差万别,却给她同样的熟悉感,“我也爱过一个人,知道你爱了齐撷那么些年,要你放下太过勉强,可是澜衣,我希望你不要为了他改变你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他不爱你,那是他没有福分,并非你的错。我不愿你为难自己,也不愿你活在过去走不出来。过往如何,恩怨是非,都忘了吧……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澜衣眼睫微颤,半响才哑着嗓子道:“好。” 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尘儿,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能重新成为你的朋友……至于齐撷……” 秋之南察觉有泪滴在自己肩膀上,而澜衣的语音继续,“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说,只要我肯等他,只要我对他足够好,他就一定能爱上我……甚至为此迷失自我,为此伤害你,如今方发觉,我有多么可笑……如今,是时候醒来了。” 她喃喃低语,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保证一般道,“我会忘了他,我一定会忘了他……” 秋之南轻叹一声。 若爱,是这般轻易便能放下,若能说忘就忘,那该多好。 傍晚时分,蜂王召见了秋之南。 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可知,若孤发兵援助驭魔国,要冒怎样的风险?” 秋之南坦言道:“我知道。” 他又问:“那你凭什么觉得孤会相助你们?” 秋之南迟疑了一下方道:“当初丞相一事,我们并未帮到什么忙,您却肯将毒针借出,可见您是至情至性之人。借兵之事事关重大,说实话,我对您是否会相助并不能确定。我来此,不过是因为,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她眼神诚恳,“所以,无论是成是败,我都想要试试。” 蜂王微微眯起眼睛看她,半晌道:“孤答应你。” 秋之南本以为他考虑了这么久,希望渺茫,没想到他突然答应,一时惊喜交加,话都说不完整了:“为、为何?” “孤曾允诺,如你们有需要,必竭尽所能相助。虽说此事超出孤的预想,甚至要赔上一国之未来,但孤却不想食言。况且,孤从你眼中看到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有这份决心的你和他们,不一定会输。所以,孤便陪你们赌上一把。” 秋之南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国之主的气度和风度。 感激的话已不必说,她只道:“我们必竭尽所能争取胜利。” 蜂王颔首以应。 第两百六十六章 并非是傻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大批军队派遣需要时日。 为了不延误战机,蜂王先派出宫城内的几千禁卫军,由亦旻先带去支援,蓝漠随行。 秋之南在斟酌一番后选择留在蜂泫国等大军启程。 她虽然人在这里,心却飞到了遥远的驭魔国。 纵然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回头,却仍是无法克制地担心言逐风的安危,想要见到他。 察觉她情绪不佳,若星故意拉着她到街上闲逛,碰到好吃的好玩的,都兴致勃勃地拿给她看,莫凡和澜衣是第一次来此,也都兴致盎然,拉着她到处乱跑,以至于她的满腹心事如同被搅乱的春水,拼凑不起完整的模样。 “亦旻这个人啊,傻乎乎的,之前为了帮我找丢失的耳环,把手下的侍卫全部派出,害得街道上一片混乱,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闲来无事,四人在乐然居二楼喝茶聊天,若星说起两人间的趣事,笑得乐不可支,“不过一只耳环而已,又不贵,他这么兴师动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让他帮我找东西了。” “因为他想让你开心啊。”澜衣支着下巴,转着手中的茶杯,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秋之南知道她定然又想起了齐撷,不由握住她的手以作安慰。 澜衣回神,冲她微微一笑,而后重新看若星,语气认真了几分,“他不是傻,他只是在乎你,想把自己有的都给你罢了。遇到这么一个真心待你之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若星垂眸,脸色微微红了红,低声应了句:“我知道。” “你听没听说,蜂王要借兵给驭魔国?”一楼谈论的话语蓦然飘入他们耳中。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 “真不知道王是怎么想的,驭魔国声名狼藉,此次诸国联手,显然不打算给它翻身的机会。蜂泫国非要横插一脚,侥幸赢了倒好说,若是输了……呵……”接话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方继续道,“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是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和进去,这一仗打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我可有不少兄弟在军中呢……”那人看似轻松的话语却让秋之南手一抖,险些泼了茶水。 “我听在宫里当值的兄弟说,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进宫去求的他……”那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蜂王一向英明,没想到却终是栽在了女色……” 听他们越说越没谱,若星忍不住站起身,隔着栏杆朝那两人嚷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乱议国事,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我们随便聊聊怎么了,难道还不许人说话了?”少年嗤了一声,抬头见是若星,面上不屑之色更为明显,“我当是谁,原来是未来王妃呀,有本事你告到你未来夫君那里,我可不怕他。” “你……”若星杏目圆睁,又羞又恼,“再乱说话,当心我割了你舌头!” “你割了我舌头,我也要说,这本来就是事实!”那人竟是丝毫不理会若星的反应,摇头晃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呐,你堵得住我的嘴,堵不住这蜂泫国所有人的嘴。” “你……”若星对他怒目而视,偏偏一时想不到话语来反驳,卡在那里。 眼见气氛变僵,茶楼里的人纷纷看过来,起初挑起话头的男子怕惹出事端,忙拉住少年的胳膊,冲若星赔笑道:“他年轻不懂事,刚才那些话不过是饭后谈资罢了,辰姑娘别放在心上。我们这就离开。” 那少年依旧愤愤不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男子扯着离开了。 若星轻“哼”了一声坐回去,看秋之南神思不属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忙道:“姐姐,你不要想太多了,他们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瞎闹腾罢了。” 秋之南倒不在意他们编排是她蛊惑蜂王才让他借兵,她介意的是那男子所说的,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她来这里之前便想过,战争会给这里的人带来多大的困扰,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怎样的祸端。可偏偏,她别无选择,若要救驭魔国,唯有求蜂王。 若这个决定真是错了的话,她即便赔上性命也还不起…… 澜衣看她神色,便知她在自责,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即便你不来借兵,蜂泫国也并非太平无事。蜂王身为一国之主,做事怎会不知权衡利弊?当初他既然能够隐忍不发,暗中培养势力除掉丞相,就说明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此战若胜,驭魔国定然会知恩图报,我想,他图的便是这日后。你不必太过在乎旁人的言语。” 秋之南勉强笑笑:“我明白。” 莫凡亦拉拉她的胳膊:“姐姐,此战无可避免,即便如今蜂泫国袖手旁观,独善其身,日后怕也会成为他国目标。不过时日早晚罢了。此刻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好。” 若星附和道:“对啊,蜂泫国一直以来都不太平,内战刚平,定有他国虎视眈眈,想要吞并蜂泫国。日后能得驭魔国援手,也是一件好事,蜂王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话语总算把秋之南心头的自责冲淡了些许。 她想,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唯有期盼驭魔国此次不会输。 而他们所欠下的情,终究能还得起。 ****** 三日后,十万大军出发,由蜂泫国虎威将军黎轩领兵,秋之南三人随行。 若星由于担心亦旻的安危,瞒着所有人藏在军中偷偷跟了过来。 发现她时,大军已经行近一半,黎轩虽然生气,在她的央求下,也只好带着她一起前往战场。 从传回的战报中众人得知,驭魔国和霓若国已然交手过几次。 由于驭魔国的实力在与黑伦国一战中被大幅度削弱,霓若国又有他国声援,再加上齐愿和炼魂的势力,几次交锋中,驭魔国打得颇为狼狈,接连丢掉两座城池,此时退守魔防城。 纵然十万大军不敢拖延地赶往魔防城,到目的地时,也已是五日后了。 刚到城外,便听厮杀声震天。 两方战旗飘扬,鼓声阵阵。 霓若国正对魔防城发起猛攻。 第两百六十七章 人多势众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战场之上,身着纯黑铠甲的驭魔国士兵被身着青白色铠甲的霓若国军队围困,死伤惨重,局势完全一边倒。 一眼看去,黑白交织,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可秋之南仍是察觉到,双方主将均不在战场之上——场上并无太过强的灵力对抗。 言逐风和齐撷他们去了何处? 这太过反常。 她没有贸贸然地冲过去,而是听从黎轩的吩咐,和澜衣、莫凡、若星带了一小队,守在外围,静观其变。 黎轩自己则和其他将领带着大部队从四个方向发起攻击。 四队人马似四把尖刀插入敌方薄弱地带。 见援兵到来,驭魔国士气大振。 双方拼杀更为激烈。 血肉横飞。 犹如修罗地狱。 秋之南微微撇开视线。 纵然并非第一次直面这样真实而血腥的战场,她还是无法让自己内心坦然。 若星遍寻不见亦旻的踪迹,面上焦急之色愈发明显。 咬咬唇,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放出一只通体金黄色的蜜蜂。 秋之南道:“这是……” “这是传讯蜂。亦旻入宫后,出宫不方便,就把它给了我,让我有事可以通过它来传话。”若星一边解释,一边压低声音对着传讯蜂喊了句,“亦旻,你在吗?” 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若星面色顿时变得不安而紧张:“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以往每次我叫他,他都是立刻答复的。” 她茫然地看了眼四周,似乎想要找寻他的下落,却不知从何找起。 眼见她要一头扎进厮杀正盛的战场上,秋之南忙拽住她的胳膊:“别急,不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他或许只是不方便说话。” 话音未落,西南方忽地传来强烈的灵力波动。 几人对视一眼,毫不迟疑地带着小队人马朝着那个方向赶过去。 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言逐风、亦旻和近千面覆黑巾的幻神骑立于马上,巍然不动,眼神肃然。 他们身前唯有三人,由于背对,均看不清楚样貌。 但从衣着打扮来分辨,身着黑衣的应是齐撷;身着青白色盔甲的当是霓若国侍卫统领秦诀,即齐愿;另外一个身着紫色宫装的女子,秋之南则判断不出身份。 驭魔国精锐为何皆聚于此,齐撷一方为何只有三人? 她心中满是疑问。 她做了个手势,带着小队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试图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没想到纵然动作放得极其轻微,仍是被那两拨人所察觉。 言逐风、亦旻和齐撷三人齐齐看过来。 其他人巍然不动。 千名幻神骑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齐撷三人身上,手持长剑,眼神冷锐。 齐愿像是在低声和那紫衣女子解释什么,完全没有把任何目光抛给他们。 既然被发觉,便再无隐藏的必要,秋之南等人不假思索地站到了言逐风这一边。 这下,本就人多势众的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人多势众了。 齐撷把目光转回齐愿和那紫衣女子身上,像是不太耐烦地说了句什么,转头想要朝这里走过来,却被齐愿伸手拦住。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只是纵然隔得这么近,秋之南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一头雾水道:“怎么回事?” 言逐风跟他们解释了一下眼前的局面。 水鹰给的最后三日期限内,言逐风未能找到霓若国公主的下落,是以水鹰发兵,由齐愿统帅。驭魔国被袭后,言逐风未能及时赶至边界,守城将领不敌,纷纷败退,接连失掉两座城池。直至魔防城,言逐风加入战局,才稍微延缓败势。但也只是延缓罢了。 霓若国有备而来,又得他国相助,势如破竹,加之齐愿本身将才,双方僵持不下。 亦旻带来的几千禁卫军虽然尽是精锐,却在人数上跟对方无法匹敌。言逐风和众将领商议之后,凭借地势之利,让幻神骑和禁卫军配合进行了几次突袭,大挫敌方锐气。 然而齐撷赶来后,局势再次逆转。 昨夜,齐撷率十几黑衣人摸进城内烧了粮草,沈冰察觉后立即带兵拦截,却被对方幻术所惑,所有人均死在幻术阵内。 考虑到城中无粮草撑不了多少时日,加之要替沈冰报仇,在齐撷叫阵时候,言逐风选择开城门迎战。尽管,他知道这会是一次艰难无比的对决。结局难料。 他本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让幻神骑摆阵,自己和亦旻两人成为阵眼,只待齐愿和齐撷来破。可还未交上手,紫衣女子却突然冲出来,拦在齐愿马前。他们不知争论了什么,没多久,涉阵的所有人便都被带到了这里。 “沈冰……死了?”秋之南处于沈冰之死的震惊中没能回神,握紧拳,才没让自己失态,可面上痛苦和压抑仍是难以忽视。 “是我疏忽。”言逐风眉目深沉如渊。 秋之南闭了闭眼。 她知道,言逐风心中的痛苦绝不会比自己少,可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 她努力把心情平静下来,方看向齐愿和那紫衣女子。 齐愿和齐撷容貌极为相似,俊美无俦,却不像齐撷那般阴柔,皮肤略黑,脸庞棱角分明,犹如刀刻,鬓角有一小撮白发,气质成熟稳重许多,有凛凛大将之威。和齐撷像是冰冻了的年纪不同,六千多年的岁月,在齐愿的身上留下了足够深的印痕。 紫衣少女黑色长发半挽成髻,用一根紫色发钗固定,其余散在身后,直达腰际。她身着一袭华丽的紫红色衣衫,领口微微向上竖起成半弧状,边缘有镂空的花纹。她面容小巧,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极为明亮,透着幽深神秘的气息,澄澈灵动,此刻却满含泪水,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这泪水毁得一塌糊涂。 她像是在压抑着失望和愤怒,看着齐愿,满脸抗拒,却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是水莺儿。”看出她的困惑,言逐风开口为她释疑,“我虽不知她为何出现在此,但很显然,她在帮我们。” 水莺儿,便是那个被绑架的公主。 秋之南沉思片刻,往前几步,试探着伸手触碰,果不其然碰到一层阻滞。 “结界么?”她喃喃自语了句,难怪言逐风他们一直不动,耐心地等着他们讨论,原是没法靠近。 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秘密? 第两百六十八章 一念之差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齐撷无意中回头,看到秋之南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抬手。 瞬息间,秋之南身前阻滞消除。 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秋之南下意识后退几步。 言逐风上前几步挡在她身前,对齐撷执剑相向。 秋之南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和澜衣站在一起。 她不想再被言逐风所护。 齐撷的脚步停在原地,像是有几分无奈地对秋之南道:“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罢了。” “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说话间,秋之南已然化出沨叠弓,搭箭上弦,直直地对准他,仿佛下一瞬这箭就要离弦射出,“如今,你和我之间,又多了一笔血债。你即便万死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恨意。” 齐撷看着那支箭,面色毫无波动,像是全然不在乎:“我若不出手,死的便是我。” “这便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他叹息一声:“这是报仇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秋之南冷冷看着他,手中那一箭却迟迟未能射出。 倒非不忍,而是知晓,即便动手,也伤不到他。 他们之间的实力之差,犹如天堑。 可即便如此,她也势必要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非杀了他不可。 言逐风没有预兆地忽然出手,白色剑芒炽烈,犹如一条白色巨龙,直逼对方要害而去。 齐撷以折扇相挡。 两人灵力相撞,刹那间尘烟四起,周遭树木齐刷刷折断。 千名幻神骑蠢蠢欲动,齐撷一边应对言逐风毫不留情的攻击,一边分神冲齐愿喊了声:“兄长,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你私自将战场转移便罢了,如今还如此迟疑不决!再不动手,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我们部署了那么久,你真要因为她而放弃?” 齐愿眉头皱起,面色游移不定,显然仍在左右为难。 齐撷察觉到他心中战意已减,略带敌意地看着水莺儿,眼眸瞬间冷了几分。 如此,我便先杀了她! 他冒着被言逐风一剑刺中的风险,一扇劈出,却被齐愿侧身挡住,折扇在他手臂上砍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血瞬息蔓延而出。 整条右臂几乎全废! 言逐风见此情形,攻势稍止。 齐愿虽是炼魂的另一个首领,亦是敌方将领,但和齐撷相比,终究他所做的一切更像是无可奈何。言逐风欣赏他的领军之能,是以并未落井下石,对他出手。 齐撷趁此机会,重新构造了结界,再次将他们三人笼于其中,而后愤怒道:“为了这女人你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齐愿痛苦地屏息,却固执地将女子护到身后,不让他靠近一步:“小撷,我早说过,不许你伤害她一丝一毫。这次就当是我欠你的,若你再对她出手,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秦哥哥……”水莺儿试图用手去替他止血,血却从她手缝中滴落。 她泪流满面,满目愤怒褪了个干净,只剩下浓重的担忧和不安。 齐愿伸手擦掉她的泪,故作无恙道:“我没事,你别哭。” “秦哥哥,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水莺儿掩面而泣,“我知道这件事是父皇的决定,却还是把怒气都发到你身上,甚至还说出那样伤害你的话……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齐愿轻叹一声,“若非我诱你出宫,再营造假象,让国主以为你生死未卜,也不会……你如此待我,我却利用了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额上冷汗涔涔,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混着心头的苦楚,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的一幕幕袭来,让他有些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当年他亲眼见到父亲将母亲做成人彘,恐惧到了极点,对父亲的恨也到了极点。可那时的他太小,只能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过度恐慌与窒息感让他完全忘记了母亲气绝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弟弟离开魔烙城,越远越好,好好活下去,不要报仇。 ——是顾清见人就砍的暴虐举动把他从惊恐中拉了出来。 可他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他劈成两半,看着齐撷被断双手跌落山崖。 他本以为他也会死,可顾清却在看到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玉佩失了神。 侍女趁机带他跑掉,而后把他交给了秦页,他的外公。 秦页闻听此噩耗,当场晕厥。 悠悠醒转后,像是刹那间苍老了数千岁。 他并不怪任何人,也未提及报仇之事,只是遣散了门下所有铸剑师和伙计,孤身一人带着齐愿离开了魔烙城。 秦页一走,曾昼夜不息的烙国最大的铸剑炉就此熄灭。 驭魔国当初看中的便是这铸剑之力,又怎么会任由他一走了之? 秦页反抗之下,被驭魔国将领失手所杀。临死前,拼尽最后的力量,封了齐愿的魔力,用他所铸之剑撕开通往人界的罅隙,将他送了过去。 人界世代受仙界庇佑,魔界不敢大规模地找人,意思意思地安排几个人找寻了几次却始终不得其踪迹后,便将此事搁置了。 齐愿流落在人界,人生地不熟,险些饿死时,得武义山住持所救并收留。 他无牵无挂,久经佛音熏陶,日日吃斋念佛,在住持的开解下,深感凡尘如梦幻泡影,一切皆是虚妄,仇恨之心渐渐淡去,不再执着于任何人任何事。玄妙圆寂之后,他接任玄妙衣钵,成为武义山住持。 若一直这样下去,齐愿磨灭魔性,日后修行成仙指日可待。 然而,一次外出讲佛却扭转了他的命运轨迹。 他意外于虎口救下一名女子,名为白萤。 不过举手之劳,白萤却非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他屡次拒绝,白萤却固执无比,一路跟到了山上。 他赶也赶不走,劝也劝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安排在寺庙内,指望着她有一日能够自己想通,然后离开。 他日日于佛前山后忙碌,像是忘记了白萤的存在,不理会,不过问,她却每日做好饭菜送来。 他不理不睬,也不吃她送来的饭菜,不和她交谈,她却始终笑脸相迎。 时日久了,他便有些于心不忍,试图以佛法让她明了,执念是魔,放下才能解脱。 白萤倒也不抵触,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还听得兴致勃勃,跟他讨论其中的玄妙之处。 渐渐地,他们所谈论的便不仅限于佛法禅理,他们一起抚琴,下棋,吟诗作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温柔体贴,渐渐拨动齐愿那从未被触动过的心弦。 一念之差,一步走错,此后便步步皆错。 他为了她脱去僧袍还俗,只想着和她相守一生,然而却忘了,白萤是人,他是魔。 白萤日渐衰老容颜不再,他却容貌未改,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倾心于他,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对她报以异样的目光。 他虽对她一如往昔,却阻止不了白萤日益厌恶自己。 自卑之心和嫉妒之心使得她性情大改,他们之间再不复当初的琴瑟和鸣。 他为此深感烦躁,只得借酒浇愁,晚归或是不归,以此来躲避与她的争吵。 也就因此,她心中不安愈发强烈,事态愈演愈恶劣。 一切终结在那个冬日。 第两百六十九章 九世轮回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那日,齐愿又一次大醉后晚归。 回去时,白萤正对镜梳妆。 纵然精心描摹,已近不惑之年的她,却怎么都找不回当初的那份灵动自然和眉眼间的熠熠生辉。 她看了铜镜里的自己良久,蓦然发狂,把梳妆台上所有东西都拂落在地,然后蹲在地上痛哭不止。 齐愿心头一疼,本想上前抱住她,却反被她推开,厉声质问道:“我人老珠黄,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觉得我配不上你?那你去找她们啊!还回来做什么?” 这话她说过太多遍,以至于齐愿头痛欲裂,根本没心思去解释,也没心思去跟她吵。 他只是漠然转身往床边去,想要躺下歇息。 背后沉寂良久后,忽地传来她带着哭腔的话语:“齐愿,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变成这样。与其相对两相厌,不如,我放你离开,彼此互不折磨……” 她声音里有满满的绝望。 齐愿察觉不对劲回头去看时,她已经将一把锋利的剪刀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齐愿扑过去试图救她,却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怀里,血染了自己满身。 她离世后,他反倒日日想起她的好,后悔自己未曾理解她的脆弱与无助,后悔未能好好陪伴她。 她死后三年,他开始四处漂泊辗转寻找她的转世之身,却毫无所获。 她转世或为一草一木,或为一石一尘,或为一鸟一兽,六道轮回,他不知她在何处,只能徒劳无益地找下去。 一日日,一年年。 后来,他遇到了炼玉,起初不过性情相投相谈甚欢,后来才发现他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和他相认之后,齐撷借助天界仙人身份之便,辗转在鬼界寻到了她的下落,他这才知,女子第一世为忘忧草,第二世为芙蓉花,第三世为画眉鸟……这一世,是她第九世,是霓若国公主。 他感激于齐撷替他找到了白萤,又想要弥补当初未能带走他而让他遭受那么多苦难的过错,便主动留在齐撷身边,成了另一个炼玉。 两百多年前,他化名秦诀在水莺儿必经之路演了一场戏,从此成为了她的随身侍卫。 但他从未告诉过水莺儿,他与她之间的过往。 水莺儿虽对他有不同常人的依赖,但他知道那份情感如父如兄,而非男女情爱。他不想再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他们错过了数千年,如今她转世为魔,他只想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便日后她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他也依然会守着她,不离不弃。 可偏偏,齐撷却让她利用水莺儿。 历经六千多年的岁月,又曾受多年佛法熏陶,他的仇恨之心早不复存在,而爱上白萤后,亦理解了顾清和母亲的感情;白萤死后,他更明白失去所爱,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扉。为齐撷做那么多坏事他已然违背本心,又怎会去帮他? 可齐撷却接近水莺儿,编造了一个极为美好动人的故事,挑动她初懵懂的少女情怀。 知晓此事后,齐愿警告齐撷让他适可而止。可偏偏,他说服不了齐撷。他的偏执已经融进了骨血里,这些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仇恨而已。而他由于心疼和愧疚,反被齐撷说服,和他一起哄骗水莺儿出宫,并打晕她将她藏起来,传信给水鹰,说服他对驭魔国出兵。 可水莺儿终究还是醒了过来,在他准备做最后一击的时候。 这或许也是天命。 “秦哥哥……我们去见父王……父王看到我没事,一定会收兵的……”水莺儿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央求他,“你骗我的事情,我不怪你……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好不好?” 齐愿还未说话,齐撷已经先冷嘲热讽地开了口:“我尊敬的公主殿下,你当战争是儿戏吗?说打就打,说退就退?你真以为你父王全无野心,对驭魔国出战只是为了你?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 齐愿冷声喝止他:“小撷,你住口!” “兄长,你一直为她营造一个太平和乐的假象,让她以为世间美好并无污浊,这样不是为她好,而是在害她……” 齐愿瞪着他:“我要你别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齐撷妥协,眼神却又冷了几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到底还做不做?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我……”齐愿张嘴,却卡了卡。他闭了闭眼,而后才道,“小撷,我已为你做了太多事情,甚至背弃自己的心,如今,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错下去了。我们回头吧。” “回头?”齐撷冷笑一声,“你以为还回得了头?”他指了指言逐风和他身后的幻神骑,笑出几分凄绝的意味来,“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我若放弃,只有死路一条,你真要看着我死?六千年多前,你已经放弃过我一次,难道今日要再放弃我一次?” 齐愿握了握拳,眼神哀恸,言语却坚决:“我不会让你死。” “你要如何保我?以你的命吗?”齐撷放声大笑,半晌,笑声方止,眼神凄厉而决绝,“我不需要!” 他往前几步,发丝和衣袍烈烈扬起,手中折扇大开,百鬼尽出,哀嚎声不绝。 “你既不帮我,我便自己来。那个幻境,并非没有你就成功不了。”他挥手,折扇飞出,击碎了他构造的结界后,瞬息裂为七块,分插于言逐风、秋之南、澜衣、轩辕亦、若星和他们身后千名幻神骑周围。 “小撷,别乱来!那么庞大的幻境,你的身体撑不住的!”齐愿瞪大眼,试图阻止他,却迟了一步。 幻境在刹那间铺开。 周围景物渐次淡去。 所有人不知所踪。 齐愿颓然闭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在幻境铺开的瞬间,秋之南被一股力量拽了出去,所以她是除了齐撷三人外,唯一一个不在幻境之中的人。 此刻,她冷冷瞪着面前的齐撷,眸中戒备:“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齐撷并未因为她的怒目而视而改变分毫,反而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你说呢?” 秋之南眸色沉了沉,抬手以箭相指:“留下我,定会让你后悔万分!” 第两百七十章 陪我看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伤不到我,别做无用功。”齐撷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手中之箭视若无睹,一贯的狂妄自负,语气中却显出几分柔情缱绻的意味,“不如安心陪我一起看场戏,如何?” 秋之南觉得他脑袋一定是进水了,否则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他是怎样的自大狂妄,才会觉得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和他之间,还能心平气和地相处?可以坐视他对付她所在乎的人而无动于衷?他是笃定她无能为力吗? 她几乎是刹那间后退了几步,朝着他一箭射出,冷声道:“痴心妄想!” 齐撷抬手阻了那支箭,依旧显得漫不经心,只是,秋之南仍是从他反应中察觉出些许吃力来。 她愣了愣,转瞬想通原委,再搭一支箭上弦,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我猜,你的全部力量都用来支撑那个幻境了吧?如今你的淡定自若、应对自如,不过是一种假象。当然,我知晓,即便如此,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没关系,一次杀不了你,就两次,两次杀不了你,就三次……你终有分身乏术之时,而我绝不会放弃!” 齐撷眸色微沉,她猜的没错,他如今可以分出来应对她的力量确实不多。 他本就知将她留在幻境外会是怎样的隐患,还是这么做了。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伤到她罢了。 入此幻境者,鲜有生还。 即便他是构造者,也无法预测幻境中会发生什么。此幻境一出,便不再受构造者所影响。他不能冒险。 “要么,放他们出来;要么,放我进去;要么,直接杀了我……我给你三个选择。”秋之南的箭尖牢牢对准他,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否则,你便会始终受我干扰,你想要的始终无法达成。” 齐撷淡漠道:“你还是打消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罢。即便我分身乏术,对付你,也绰绰有余。” 秋之南未及反应,他已经瞬移到她身前,钳制住了她握剑的手。 秋之南挣扎,却被他禁锢,动弹不得。 但幻境,却隐隐出现了动摇之势。 见此,秋之南当即不管不顾,周身灵力胡乱迸发,尽管知晓对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的程度,却也还是任由灵力席卷周身。只要能为身陷幻境里的他们争取时间,即便会惹怒他,即便他会因此杀了她,她也在所不惜。 齐撷轻微叹息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们?是不是太天真了些?这幻境可是我穷极半生方成,至今,尚未有人成功破解。” 趁她错愕失神时,他在她肩上轻微一点,她瞬间动弹不得。 她愕然瞪大眼:“你!” 他轻佻地挑起她的鬓发,在指尖饶了绕,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是乖乖看戏吧。”语音轻微,像对情人的轻声呢喃,在她耳侧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秋之南不太自在地想要避开,无奈身体动弹不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被动承受。 齐撷见此,恶意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不听话的话,我可要惩罚你哦。” “别碰我!”她恶狠狠地警告他,可惜没有半点威慑力。 “我偏不。”他像个孩子一般,不仅不照做,还恶作剧一般伸出舌头绕着她耳边舔了舔。 秋之南浑身战栗,是气的,也是恼的。 她不由怒吼出声:“齐撷,你再碰我一下,我立刻咬舌自尽!我说到做到!” 齐撷像是怔了怔,视线挪到她面上,见她一副“言出必行”的模样,眼神一黯。 罢了,他闭了闭眼,来日方长,今日暂且先放过她。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他将视线移到幻境之上,眸色暗沉,若细看,会发觉那里面似有不见底的深渊,将所有人所有物都吞噬进去。 处于幻境中的众人试图冲出扇阵,却察觉扇间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牢牢压制。这股力量从头顶延伸到周围各个角落,形成蔓延天地的一层薄雾,将他们完全与外界隔绝。 雾气越来越重,中间却以五条扇脉隔开,分成六个区域,像六面偌大的镜子,而镜中空无一物。 早在齐撷有所动作时,言逐风便立刻警觉防御,可仍是身不由己地被吸了进来。 这幻境太过霸道而强势。 不过,他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因而此刻面上波澜不起; 千名幻神骑唯言逐风之令是从,此刻亦是镇定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也面色不改分毫; 澜衣微微有些意外,她细细打量这幻境里所有的一切,面上不见慌乱,只是略有些怅然; 轩辕亦年纪虽小,却少年老成,表现亦是十分沉稳;唯一露出害怕与不安神色的是若星。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轩辕亦一直牢牢握住她的手,时不时低声安慰几句。 他们交谈的话语是这静寂的幻境中唯一的声响。 言逐风知道,这幻境远不止此,遂选择静观其变。 但意外的是,许久,幻境内都没有任何变化不说,还隐隐有动摇之势。 在他险些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时,终于有声音响起,是齐撷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此境名妄,六个区域会出现什么,皆由你们心境所定。是生是死,亦由你们自己选择。万一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可不要怪我哦。” 话音刚落,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六面“镜子”上瞬息出现了影像,上演着各种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最后所有画面缓慢汇聚成“亲”、“友”“爱”“恨”“嗔”“痴”六字,血红的大字,带着令人战栗的气息。 “当心!”言逐风话音未落,便发觉身侧的人先后不见了踪影。 而他眼前一花,眼前场景突变,却熟悉至极。 是他大婚当日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人都面目模糊,看不分明,唯有殿内身着大红嫁衣和狼狈不堪趴在地上两个女子异常分明。 明知是幻象,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她们走了过去。 “之南……”他半蹲在那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女子身前,试图扶起她,却被她伸手挡开,“你认错了人,我是秋之北。” 他的手顿在原地。 嫁衣女子带着悲伤的声音响在他身后:“她是之南,那我呢?事到如今,你还是无法分辨得出,我们谁才是真正的秋之南吗?” “不!”言逐风毅然决然道,“我分得清!” “你真的分得清吗?” 画面蓦然一转,却是在幻蝶城的那个竹屋内,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他眼前,同样的不施脂粉,素净淡雅,同样的绿衣,同样的声音:“那你说,我和她,谁才是之南?” 第两百七十一章 我不允许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言逐风心头一震。 他的视线来回在两个女子面上逡巡,却找不出两人半点不同之处。 面对她们质问的话语,他微微后退一步。 他分不清。 他真的分不清。 难道一直以来,他做错了吗? 他真的…… 不!他蓦然回神,抬眼看她们,一字一顿道:“你们都不是她。” 两个女子眸中现出一模一样的悲色:“你终究认不出谁才是之南……你爱的人,到底是哪个?” 言逐风不为她们言语所惑,手中长剑先后穿透两个女子的胸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真正的秋之南在幻境之外,她不在这里。 场景再变,这次却是在思齐居内。 地面是以血画就的灵魂互换阵。 眼前是身着白衣的女子。 她看着他,微微偏着头:“你说,我是谁?” 又来了! 言逐风以剑相指,眼中有残酷的冷静:“你是我的心魔。” “即是如此,你不如杀了我,这样你就再也不会为任何事物所困。”她上前几步,以肉体抵上他尖锐的剑锋,有血透过剑锋流下,触目惊心,“你下得了手吗?你真的要再一次伤害我?” 言逐风手中之剑微颤,他下意识松了手,剑“哐当”一声落地。 心底有个声音不住地说,幻境之内,所有事物皆是假象。 她不可能是真的。 她根本未曾入内。 可还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有一瞬的恍惚。 怀疑道,有没有可能,她在之后也进入了幻境?而眼前,是真实的她。 毕竟他们深陷其中,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女子捂着胸口半坐在地上,血透过她指缝不断流出。她经受不住一般,吐出一口血来,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笑得惨然而绝望:“为何,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 言逐风半跪在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音悲痛:“之南,对不起。” “对不起?呵,对不起就能抹平所有对我的伤害吗?就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她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 “我……”言逐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能说什么,他的道歉她不接受,他的弥补她不屑一顾,一时间卡在那里,半晌才道,“错误已然酿成,过往无法更改,我只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人生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错了就是错了……”她惨然一笑,有泪顺着脸庞滑落,“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不,我不允许!”言逐风蓦然拔高语调,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镇定,像是忘了,这本是个幻境,眼前女子是否为真都难以判断,“我绝不允许!” “言逐风,凭什么你说不允许我就要按你的话去做?你算什么?”她蓦然化出弓箭在手,直直地对准他,眼中是一派决绝和冷漠,“我绝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若你执意强人所难的话,你我之间,便只能刀剑相向。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吧?” 言逐风心中剧痛。 与她对抗,绝不可能。 可要他眼睁睁放她离开,又做不到。 无能为力的感觉渗透进骨血里。 他忽然觉得疲惫到了极致。 若早知会是今日的局面,当日,他是否还会毅然决然地赶走她? 他不知道。 半晌,他抬眸,直直地看进女子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若这是你想要的,便射出那支箭。能死在你手中,我亦算是得偿所愿。” 女子像是愣了愣:“你想死?” 他摇头,却笑了:“我不想死。可若唯有死能让你心中对我的恨意消减,我愿意把这条命给你。” 女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方敛眸道:“蛊惑人心的言语,我半个字都不会再信!” 手中之箭蓦然射出。 眼神没有半点迟疑。 言逐风眸色微凛。 你真的,想要我死吗? 眼看他要被一箭穿心,凭空忽地出现一条七彩丝带,将那箭支卷离,而后,一身着彩衣的女子落在他身前。她像是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愤怒道:“她不是之南,你清醒一点!” 言逐风忽然间回神。 再看向那女子时,她已然变成了齐撷的模样。 他噙着一抹笑,嘲弄一般地看着言逐风:“啧,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连我都险些都被你感动了呢。我从未想过睿智通透如你,竟也会有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生命的一天,这场戏,还真是精彩。” 甚至还假模假样地鼓了鼓掌。 言逐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半分被捉弄的恼怒。他只是平静道:“未曾被爱,自然唯有看戏的份。” 像是被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中了痛处,齐撷眼神蓦然一沉,冷冷道:“强词夺理!” 话音未落,已然出手。 惯用的折扇被他当做了幻境的凭借,此刻他重新化了武器在手。那武器似剑非剑,似匕首非匕首,名为“竹镡殳”,外表似竹所制,却坚韧无比,即便与言逐风的长剑对上,也未落于下乘。 澜衣在一旁观战。 言逐风的实力本与齐撷不相上下,可由于身处齐撷的幻境内,被各种掣肘,灵力连三成都发挥不出,齐撷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灵力成倍暴涨。 言逐风节节败退,不多时,周身遍布伤痕。 虽不致命,却也触目惊心。 见此,澜衣加入战局,像是知道齐撷弱点在何处一般,一意攻击他右臂。 齐撷原先多次受创、本就未完全愈合的右臂,在她一次次的攻击下,渐渐血痕蔓延。 齐撷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恨恨道:“我从未想过,你会与我作对!” “抱歉。”澜衣眸中有歉疚之意,但攻势却并未因此而减弱半分,“我不能任由你错下去。” “所以你就帮他们对付我?你希望我死?”齐撷的目光对上澜衣的眸子,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来,“兄、长!” 第两百七十二章 冥顽不灵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此称呼一出,言逐风和澜衣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片刻后,三人纷纷停手,分立两方。 澜衣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澜衣根本不知,我右臂多次受创,知晓这一点的,唯有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你。更何况,我的术法皆是澜衣所授,我熟知她的一招一式,和你此刻所用根本千差万别。而这幻境中,唯有你和我才能自由出入,随心所欲地改变容貌和身份。澜衣尚被困在另一幻境中,以我对她的了解,根本不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一条条,一句句,让人无可辩驳。 “澜衣”无奈苦笑,伸手在面上拂过,瞬间便变回了齐愿的模样:“是我疏忽,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漏洞百出。我本以为你对她从未上心,大抵不会留意这些细节……” 他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齐撷微微愣住。 未曾上心,为何留意? 但这困惑只在他心头存在了一瞬,便被恼怒所代替:“你阻我便罢了,为何要帮他对付我?你真的想要我死?” “小撷。”齐愿艰难道,“当初未能带你离开烙国,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是我的错,后来重逢,见你满心怨怼,我后悔莫及。我竭尽全力弥补,想要让你重现六千多年前的笑容……可我拼尽所有,甚至利用萤儿也未能换来你半刻开怀……” 他自嘲一笑,笑出满面倦怠与苦涩,“帮你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日日遭受良心谴责,从成为炼玉那日起,我从未有一刻能安心成眠,闭眼便是他们狰狞的脸。我甚至不敢用这双手去碰萤儿……我怕把罪孽染到她身上……小撷,我知道我自私,可我真的不愿我们一错再错!如今的我们,和当初屠城的顾清有何区别?小撷,收手吧!” “收手?”齐撷斜睨着他,突兀地笑出声来,“手上沾满血腥的我,从最初走上这条路时,就已经知晓,无法回头;也早就预想过,这条路,到最后只剩我一人。朋友悖离,兄弟反目,爱人远离……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后悔过!我不会忘记,母后因谁而死,父王被谁所杀,这一切的灾难是谁酿就!你能原谅,可我不能!终此一生,我都无法原谅!绝不!” 他眼中渐有铺天盖地的红色蔓延。 言逐风忍不住出声反驳:“你不分是非黑白,将所有的仇恨归结于驭魔国本就是谬论。当年若非齐思日益颓废,不念旧情,又怎会让你母后失望乃至移情?若非齐思残忍如斯,顾清又怎会失控?” “顾清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屠尽功臣,确实不可原谅,当年若非旧部求情,先帝念其战功赫赫,让其戴罪立功,他早被杀。他以戴罪之身上战场,本就存着必死之心。如今,他已经自食恶果,尸骨湮灭成灰,你谈及报仇本就可笑。之后又迁怒他人,挑起战火,致使千万人流离失所,所作所为又谈何正义?” 言逐风以剑相指,眼神淡漠,“你所为不过为一己私欲,报仇亦不过是你满足私欲的借口罢了!” “私欲?”齐撷轻笑,“私欲又如何,我从不在乎自己是否身败名裂,不在乎旁人如何评判,即便最后众叛亲离又当如何?终归,我不负我心!” “真是冥顽不灵!”言逐风知晓他已堕心魔,旁人言语无法更改分毫,遂不再做无用之功,只摇头道,“罢了,你所造杀孽,今日我会让你一并偿还。”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他笑得十分不以为然,“要我死,可没那么简单!” “小撷……”齐愿下意识上前拦住欲攻来的他,“当初你阴差阳错留在天界,为此废去全身魔力,损及根本,而后强行修炼仙术本就勉强;来凡世后,你魔气重生,仙魔之力无法并存,你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又拿走我的幻术凭借,一人构造了这混合幻境,以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我不想让你死在这里!” “别摆出这副关心我的嘴脸,你若真的关心我,在乎我的死活,该做的不是婆婆妈妈地劝我收手,而是帮助我一起杀了他,灭了驭魔国,让父王母后,让那两百七十四人安息!” 齐撷挥开他的手,与言逐风重新战至一处。 齐愿闭眼,再睁眼时,在身前做了个手势。 言逐风察觉到眼前浓雾顿减,周围一切渐趋清晰,但脚下所踩似非平地,略感困惑。 齐撷回头,对齐愿怒目而视:“你!” 齐愿无视他的怒意,看着言逐风道:“我已取走我的凭借,之后不会再插手此事。以你修为,并非此刻小撷的对手。但他堕入心魔,体内同时存在仙魔之力,无法平衡……”顿了顿,方继续把话说完,“若你能破此境,我只希望,你能留他一命……我知他所造杀孽甚多,若你非要一人偿还的话,待你出了此境,我便把这条命给你。” 齐撷并未因他的话语而有任何动容,反倒戾气更甚:“你在此刻撤走凭借,存心想害死我,我无需你假惺惺!” 齐愿并未加以辩驳,只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去了身形。 “懦夫!小人!”像是仍不能泄愤一般,齐撷恨恨地骂了几句,方把注意力转回来,恨恨道,“即便没有他,我这幻境,你也休想出去!”他后撤一步,不怀好意一笑,“不妨,来破我的天门七式……” 话音突地被一道蜿蜒而来的七彩丝带打断。 他分神抬手,“竹镡殳”瞬息割断丝带。 澜衣落到言逐风身侧,回身接住断裂后再次连为一体的七彩丝带,对齐撷冷眸相对。 齐撷微微皱眉,凝神看了她半晌,确定她并非齐愿所化后,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破了我的幻境,倒也不简单。” 澜衣漠然道:“过奖。那点小小伎俩就想拦住我,你是不是太低估我身为彩虹之主的能力?”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天门七式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话虽如此说,但唯有澜衣自己才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彻底与过去决裂。 齐撷很了解她,所以那个幻境里,她看到的是她刚救回来那个齐撷。满心满眼带着对他人的戒备与怀疑,像是一只随时会跳起来挠人的猫,可那样的他,却很听她的话,明明比天界任何人都要脆弱,却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保护她。后来,相处日久,他慢慢学会笑,学会体贴细致,还会每日去摘她最爱的芙蕖花放在她窗边…… 那个幻境中,他第一次吻了她。 那一瞬,本该沉溺其中的她,心神却清醒得可怕,甚至于心痛得泪流满面。 她清楚地知道,真正的齐撷绝不会这么做。 她在满脸的泪水中,把丝带凝结成刃,送入他的胸口。 而后,幻境撕裂,她得以脱身。 可她仍是对着残影痛哭良久。 但心中再痛,再苦,她都未曾在齐撷面前显露分毫,因她知道她示弱能换来的唯有他的嘲讽与不屑。 但她不知道的是,齐撷身为幻境之主,又怎会不知幻境中发生了什么?即便在最初,他未能分心查探,可此刻,他只要稍稍回顾幻境残影,便能清楚地知道,那个幻境中所发生的事情。 他看到了她的决绝,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泪。 大约是出于心底微弱的愧疚感,此刻的他并未对她冷嘲热讽,只是轻微挑起唇角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脱身后,来到的却是最难的一处关卡。” 澜衣眸色微颤,却不动声色道:“是么?我并不觉得。” 丝带如有灵性一般,朝着齐撷飞窜而去,灵巧地打着旋缠绕,似要将他束缚其中。 齐撷面不改色,竹镡殳于空中直立,绕周身一圈,迫得丝带全然近不了身。 言逐风长剑刺出,齐撷手中无兵器,却也丝毫不慌,只平伸左手,竟以肉体接下了这势如破竹的珉洑剑。 他漫不经心道:“你们合力,也就仅仅如此吗?” 魔力迸发,言逐风被他迫得后退了几步。 澜衣试图收紧丝带,可那竹镡殳却防得密不透风,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这里是齐撷的领地,他能随心所欲,他们却处处受制。 体内像是有层破了洞的隔膜,将他们的灵力悉数封存,只偶尔泄出一星半点。 只不过,纵然他们对齐撷无可奈何,齐撷也无法轻而易举地杀了言逐风,因他有不受灵力所限的护体之气,虽然此前一直未用,直到齐愿离开后,方才祭出。 想到这里,齐撷失神了一瞬,言逐风早就猜到齐愿不会坐视不理,才故意被自己所伤,让齐愿不得不出手。 他是在试探。 齐撷轻微勾起唇角。 他终究还是把言逐风想得太过正人君子了些。 这个人,如他自己所言,本就非良善之辈。 言逐风的护体之气唯月缺能破,而月缺如今下落不明。齐撷此前未从牧昕手中拿回来,是寄希望他会帮自己,后来却是失了机会。 他曾趁着澜衣和忘尘被御虹术所困之际,搜过牧昕的身,却未能找到月缺下落,想来牧昕对此早有所料,将它藏了起来或是毁掉。他时间不多,加上并不觉得这护体之气能改变什么,是以并未仔细找过,今日倒是有些后悔。 否则,他不必耗费这么多时间。 如今,他缺少的正是时间。 这个结界耗费他太多的魔力,拖得越久,越对他不利。现下,体内气息在这强烈的对冲之下,动荡得愈发厉害,仙魔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乱窜,让他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勉力压下去后,他虚晃一招,故意露出破绽,引两人去攻,他则趁机从牵制中脱身。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硕大的屏障蓦然在他身前升起,浓雾再起。 眼前如同被纱幔遮挡,模模糊糊,言逐风和澜衣勉强才能认出彼此的身影,而后背靠背,警觉地打量四周。 齐撷要做什么,他们无法预测。 不知何处传来齐撷的声音:“天门七式第一式——雾月。” 一个月牙形的剑式瞬息成形,朝着他们逼近。 言逐风抬剑相抗,却被迫得退后了几步。 澜衣见此,忙将七彩丝带凝结成刃,朝着月牙剑式来的方向抛过去。 不知撞到了什么,月牙剑式倏然爆炸,四周亮如白昼。 转瞬,更多的月牙剑式从四面八方涌来。 言逐风敛眸,剑身蓦然腾空而起,数不清的剑影排开,萦绕两人周身。 “万剑诀!”剑光乍起,与数道月牙撞上,炸裂。 “天门七式第二式——光扬。” 另一块扇面飞速移动,白光化为化为一道道利剑刺来。 言逐风挡在澜衣身前,护体之气暴涨,将光剑悉数拦下。 可那光无孔不入。 纵然入不了身,却也晃得人睁不开眼。 白茫茫的一片中,齐撷挟竹镡殳而来,直逼他身后的澜衣而去。 虽然看不清,言逐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拉着澜衣瞬息后移,光剑如影随形。 澜衣被动地随着言逐风的动作后退,彩虹刃横在身前,权做防御。 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被动闪躲,即便言逐风反应迅速,却也比不上在幻境里穿梭自如的齐撷。 澜衣被接连刺中数次,可她一声不吭。 言逐风知晓这并非长久之计,闪躲的同时努力思索破解之法。 在瞥到扇面后那一小片阴影时,他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对澜衣嘱咐了句:“你先撑一会儿。”而后腾出手,扬剑,落下。“残影剑!”那小片阴影像是会动一般,随着他的剑影而逐渐扩大,直至覆盖住全部的光亮。 刺眼的白光终于消散。 齐撷立于扇面前,面色全无波动。 扇面倾斜的阴影是破绽,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扇面若不倾斜,光芒便无法扩散。 不过,言逐风如此解法,倒也这正中他下怀。 他挥手,身后四块扇面瞬息合为一体,仿佛从未碎裂。 “天门七式第八式——散叶流光。” 第两百七十四章 散叶流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澜衣不解:“天门七式还有第八式?” 不知是想要故意炫耀,亦或是觉得他们知道也无妨,齐撷好整以暇地解释了句:“天门七式基本式只有七式,言逐风为半神之身,又属风系,用了残影剑法,才促成了这第八式——第八式是由第三式茧叶、第四式落叶、第五式披针、第六式繁花组合而成,也就是说你们破了这一式就如同破了后四式。你们运气当真不错。” “四式总和?”澜衣颇为不安地看了眼言逐风,一式就已让人疲于应对了,遑论四式。她的仙术在这魔力构造的幻境里难以使出,是以落于被动地位,唯有寄希望于言逐风。 言逐风微微皱起眉头。 他式式蕴含杀招,不把人不逼至死地绝不罢休,太过毒辣狠厉。但他不得不称赞,齐撷于幻术上的天赋。 若能用于正途,他未来必然不可限量,只可惜……仇恨成就了他,却也生生毁了他。 两人脚下一个个针状的影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地面。 没有任何依附之物,却仿佛自动长了脚,生了根一般,慢慢往上延伸。 他们想躲,那些针影却无孔不入,这小片天地竟无一处幸免。 他们躲到哪里,这针影就跟到哪里。 齐撷又一次失去了踪迹。 这幻境是他所化,他能随心所欲地穿梭于各个空间。 简直无往而不利。 针影凝结的球体渐渐蔓延至他们头顶,把四周去路全部封死。 两人被针影包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澜衣试着挥动彩虹刃,却没有半分用处。 这些针影没有实体,根本破坏不掉。 言逐风亦尝试做过些努力,却也收效甚微,针影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 眼下,只有头顶还剩下个碗口大小的洞,透着稀疏的光。 两人呼吸渐觉不畅。 偏偏齐撷的话语还在此刻刻意响起,提醒他们眼下的境遇:“忘了告诉你们,随着叶影的收拢,里面可供你们呼吸的空气便会越来越稀薄,若不能快点出来,你们会窒息而死。” 像是好心提醒,却给澜衣的心头又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她咬咬唇,几乎有些愤恨地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不让她为他而死,却要亲手杀了她。 绝情至此! 言逐风面色没太大波动地看着已然合拢的洞口,手中银剑光芒却暴涨,泛着冷冽的寒光。 这一式,该如何破解? 齐撷在球形合拢后,现出了身形。 他随手化了个石凳和石桌出来,支在石桌上撑着下巴,颇为悠闲地看着密集的叶影,嘴角挂着一抹邪魅至极也残忍无比的笑意。 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内外所有的缝隙便会被填满,届时,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他很期待那一刻的来临。 针影球内,落叶毫无预兆地开始飘散,大朵大朵的花朵肆意生长,将本就不多的空气渐渐夺走。外面是包裹的越来越严实的叶影球,里面是疯狂噬掠落叶与花朵,可容人的空间越来越小。 两人尝试用武器去砍花枝,可它们纵然能被砍断,根部却又极快地生长出另外一株,无休无止。根系又与叶影球紧密联结在一起,无法被破坏。 无能为力了吗? 澜衣的意识近乎晕厥。 言逐风虽有护体之气的支撑,却也比她的状况好不了多少。 他也是需要呼吸的。 他无意识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意识趋于昏沉。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只绿色凤蝶,翩然而舞。 “之南,是你吗?”他下意识伸手去触碰,蝴蝶却飞掠而走。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严实的茧。 他的视线似乎能穿透茧的外壳,看到里面被束缚的毛毛虫。 他脑袋一时有点转不动,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 毛毛虫一动不动地待在黑暗里,周身被丝线束缚动弹不得,却又像是在与缠绕它的丝线抗争。 不知徒劳无益地挣扎了多久,茧壳忽然碎裂,一只蝴蝶翩然而出。 他猛然惊醒:“破茧!” 针影球外,齐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一个志得意满的弧度:“这次,看来是我赢了。” 球体还剩最后一点点空隙。 “60、59、58、57、56、55……”他缓慢地进行最后的倒计时,像是在给他们的生命倒数。数到最后一个数时,他的心中忽然略过一种难言的怅惘和失落感。 就这么结束了? 似乎…… 有点可惜啊。 他按了按忽然胀痛得厉害的心口,起身,准备一脚踏出幻境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叶影球随之而裂。 齐撷缓慢放下脚,几近漠然地转过头,看向踏叶而出的言逐风,唇畔笑容再次轻微扬起,眸中是一片浓郁的乌黑,让人看不出情绪:“看来,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你啊。” 言逐风白衣被血染透,整个人苍白虚弱得可怕。 他脱力地半跪在地,眸中却没有任何退缩和示弱之意,一字一顿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齐撷赞许道:“没错,唯有不畏死的决心,方能浴火重生。” 要破此式,言逐风必须要撤去护体之气,把身体悉数交给那些针,且心无杂念。 那般的情形下,撤去护体之气,无异于死路一条。 而被针影侵袭到何种程度再出手,更是极难把握。 早一瞬或是晚一瞬,这针影球便无法被彻底毁掉。 换作他自己,他或许都无法准确把握。 只不过……他勾唇一笑,揽尽芳华。本就倾城的容貌,更是魅惑得夺人心魄:“天门七式可还有最后一式。如今的你,可还有精力应对?” 言逐风周身没有半处完好,灵力也几乎耗尽,他几乎是用仅剩的意志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可即便如此情形,他眼中却依然有灼灼星火,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灭掉,亦未有半分妥协:“来战!” 齐撷挑眉道:“那便,如你所愿。” 身后扇面瞬息合为一体,连成一个完整扇面立在他身后,巍峨如山。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为你而创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齐撷抬眸看向头顶。 言逐风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虚幻之地,头顶唯有白茫茫的云雾,什么都看不分明。 可齐撷似乎透过那白茫茫的云雾看到了别的东西,眼中忽然带了些怀念的色泽,缓声道:“斗转星移,天地变换。天门七式第七式——落星。” 他喃喃道,忘尘,这一式,是我为你而创。 陨落繁星,让你的眼中只刻上我的印痕。 希望幻境之外的你,能好好看清楚。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云雾悄无声息地散去,一颗颗星辰如同画笔描摹一般,乍然出现,渐成漫天席地之势,璀璨夺目,美到令人屏息。 “我身后的扇面便是通往现实的凭借。杀了我,你便能出去。”他言简意赅。 言逐风勉力靠着剑的支撑站起身体,每朝他靠近一步,都像走在刀山火海中。 他看到了各种幻象,过往他杀过的人,一个个带着残破的肢体,嚷嚷着要他偿命,吵得他头疼欲裂。他们尽职尽责地阻拦着他朝齐撷靠近的脚步,这个一刀,那个一棍…… 灵力几近于无,连护体之气都使不出的言逐风,只能以珉洑剑勉力相抗。 他嘴角扯出一抹近乎苦笑的笑容。 即便没有这些亡灵,他也不见得能走到齐撷身前。 他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唇畔渐有血渗出。 他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剑都险些从手中脱出,可亡灵却越来越多。 他有些自嘲地想,原来,他竟杀过那么多人。手中沾染那么多血腥的他,确实该以命来偿。 一道灵光乍现,一只手将处于亡灵包围中的言逐风拖了出去。 幻象蓦然消失。 言逐风顺着那只手臂看到了它的主人,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醒了?” 澜衣面色极为复杂。 若是平常,这样简单的幻象绝不至于迷惑到他。 很显然,他已到了强弩之末。 澜衣试着把所剩不多的灵力输送到他体内,却发觉毫无用处。 他体内像是破了个洞,输多少进去,就会漏多少出去。 言逐风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摇头道:“别白费力气了。” 澜衣咬唇,忽地执起落在一旁的彩虹刃站起身来。 言逐风猜到她的意图,忙出声阻止:“别去!” 澜衣非他对手,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若他死去,齐撷或许会撤去幻境,那时,她还有一线生机。 澜衣回头看他,眼神了然:“你觉得你死,他就会放过我,是吗?”她惨然一笑,笑出了满眼的泪光,“不会的。此前他所作所为足以表明,他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和你,都会死在这里……” “可……”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可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这样,起码,不会死得那么憋屈!”话音未落,她已毅然决然地朝站在原处冷眼旁观的齐撷冲了过去。 言逐风伸手去拉,却只触碰到她的衣摆。 他闭眼,轻微地叹了口气。 澜衣做好了连齐撷衣角都碰不到就被弹飞的准备,所以她这一招几乎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可让她愕然的是,齐撷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眼看彩虹刃要没入他的心脏,她心神一颤,下意识偏转刃尖,彩虹刃便只插入了他的左肩。 她看着他肩头蔓延而出的血,眼神有几分无措和茫然:“你为何不躲?” “你终是救过我一命。”齐撷面无表情地将彩虹刃从自己肩头拔出,抹去上面的血,姿态优雅,像是在擦拭心爱的物品一般,“你既说那一命并非那么简单便能偿还。那今日,我便用这一刀还你。你本能亲手杀了我,是你放过了机会,这便不能赖在我的头上罢……” 澜衣蓦然笑出声。他三言两语,真以为,一命就能这么简单还得清?更可笑的是,事到如今,她竟然还会对他心软,以至于错失良机! 她眼眸转冷,再次朝他出手。 齐撷未见动作,却已然瞬息撤离。 澜衣紧随而至,却根本触及不了他分毫。 她试着将彩虹刃召回,本以为齐撷不会让她如愿,没想到他却轻而易举地松了手。 有武器在手,她出招越发灵巧。 纵然仙力被压制,可不知是她过于气愤之下激发了蛮力,还是齐撷对幻境的控制力在减弱,他的应对显得没有最初那么游刃有余,反被澜衣困住几次。 七彩丝带时而凝结成刃,时而化为漫卷的丝带,招招不留情面,即便伤到齐撷,澜衣也再未有丝毫迟疑或退缩。她和言逐风的性命都系于她一身,她动摇过一次已是不该,她不能再傻下去了。 七个彩衣女子显出身形,将齐撷牢牢困于其中。 齐撷周身仙力几乎已被魔力悉数压制,操纵御虹术的凭借又拿来支撑这个幻境,这次,他终是无法再将御虹术转为自己所用。但他熟知御虹术,是以不过被困片刻,便很快化解。 御虹术被破解的那一瞬,他一击而出,澜衣摔到数尺之外,吐出一口血来。 她未加迟疑地爬起,再次朝着齐撷攻过去。 齐撷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迟滞,体内激荡的两股气息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力,他只想速战速决,无奈她却穷追不舍。 他缓了语气,试图说动她:“我只想要言逐风的命,若你肯退让,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澜衣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会信你?” 齐撷苦笑,他何尝不知自己的言语没多少可信度,可他确确实实是不想杀她了。即便他再不愿承认,散叶流光那一式中,意识到她死在他手中时,那一瞬的心神动摇是真实的,他的心确确实实为她而痛。 他道:“我以生命起誓。” 澜衣手中动作一滞,却是笑了:“齐撷,你以为我是会那种会为了自己生,而对别人的性命置之不理的人?今日,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齐撷微愣,心中忽然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的目光全然地不在他的身上,也就因此,他似乎第一次真正地认识眼前这个人。 过往,他心中唯有仇恨,只想着怎么利用她,从未好好感受过她的好;后来,他心中被忘尘填满,她的光芒更是悉数被忘尘遮掩,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她亦曾是个笑容明媚、纯粹天真的女子,忘了她曾毅然决然地跳下转世轮的烈性决绝。 第两百七十六章 情至绝境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齐撷一个失神,再次被澜衣的彩虹刃刺中。 这次,她没有任何后退迟疑,反将彩虹刃刺得更深一些,她几乎把全部的仙力都灌注在了这一击上。 衣袂烈烈扬起,连发丝都缠绕在一起。 齐撷闷哼一声,一掌将她击飞。 激荡在他心头的血气终于控制不住,悉数喷了出来。 澜衣感觉浑身筋骨都要被他这一掌给震碎了,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勉力坐起,本想再次攻过去,却在看到齐撷此刻的情形时,心头剧烈一颤,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击竟有如此效果。 齐撷彻底陷入疯魔状态中,眼眸血红,周身邪气四溢,笼罩着一股暗黑阴沉的气息。 周遭星辰悉数黯淡了光芒。 他将彩虹刃从身体内拔出,竟以蛮力将其化为了齑粉。 澜衣错愕地瞪大眼。 那可是神器! 他竟然…… 没容她多想,失去神智的齐撷已然朝她攻了过来。 她浑身剧痛,武器又失,只能以不多的仙力与之抗衡。 可她如何是魔力全开的齐撷的对手? 骨头一寸寸碎裂,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身体几近分崩离析。 到此刻,她方意识到齐撷是真的不想杀她。 他若真要杀她,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齐撷血红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她,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有嗜血的杀意。 澜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把银剑横空而出,将齐撷的攻势延缓,也顺利将他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去。 她看着不远处连站立都不稳的言逐风,绝望地闭上了眼。 尘儿,对不起,我终是无能为力,帮不了他。 若你在这里,一定要比我做的好吧? 我…… 一个绿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视线中,手中长弓拉开对准了齐撷的后背。 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居然出现了幻觉? 尘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她太过绝望才出现这样的幻象。 头越来越昏沉,眼前也越来越模糊,绿色身影似乎也渐渐看不清了。 她迷迷糊糊中想,就这么死了吗? 也好。 ****** 澜衣醒过来时,已回到了林中。 身侧躺着昏迷不醒的言逐风和幸存的不到百人的幻神骑。 不远处,站着轩辕亦、若星、齐愿和水莺儿。 没死? 怎么回事?她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却理不清头绪。 若星见她睁眼,小跑过来蹲在她身边关切道:“澜衣姐姐感觉如何?” 澜衣偏头看她:“我是在做梦吗?” 若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言简意赅道:“这是现实。幻境破裂了,我们都还活着。” 澜衣联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不太确定道:“是尘儿救了我们?” 亦旻接话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间就回到了这里。”他指了指面色沉郁的齐愿,“他说是他把之南姐姐送入了幻境中。” 齐愿面色不佳,本不欲多言,可此刻被点名,他又是唯一知晓情况的人,只好压下动荡的心绪解释道:“之南姑娘见你们危在旦夕,便求我帮她进入幻境,我于心不忍,答应了。”他嗓音有几分沙哑,“她进去后,幻境忽然出现了极大的波动,画面一片漆黑,没多久,幻境便破裂了。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亦不知。” “那……”澜衣看看四周,却不见她的踪迹,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尘儿她人呢?” “下落不明。” “怎会下落不明?”澜衣一激动,扯动浑身的伤,痛得五官都险些移了位,待气息平缓后方把话说下去,“我们不都在这里,怎么就她……” 不对,还有一个人不在这里! 她猛然抬头看他,“是齐撷带走了她?” 齐愿一时没说话,眸色却显得有几分复杂。 轩辕亦心直口快道:“不是他。他自己都……” 若星扯了扯他的衣袖,没让他把话说完。 轩辕亦不清楚澜衣与齐撷的纠葛,若星却从那几日的接触中,知晓大概情况,是以明白对澜衣而言,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反常态度让澜衣心中瞬息一沉,艰难地问出一句:“他死了?” 齐愿别过头,面露几分不忍道:“是。”眼眶禁不住红了一圈。 水莺儿担忧地看他一眼,小声地叫了声:“秦哥哥……” 齐愿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却没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澜衣眼神空洞地发了会呆,方问道:“他在哪里?” 齐愿沉默了一下,略往旁边站了站,露出了身后被遮掩的躯体。 澜衣心神剧震,试图靠过去,却根本动弹不得。 她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落在齐愿,此处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成年男子身上,恳求道,“我想最后看他一眼。你帮帮我好不好?” 齐愿道:“你还是不看为好。” 她执意道:“求你。” 齐愿微微握拳,迟疑片刻,还是走到她身旁,将她抱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齐撷身旁。 真正看到齐撷的那一刻,澜衣才明白,齐愿为何说不看为好。 安静躺在那里的他身体破碎伤痕遍布,几乎无一处完好,致命伤在胸口,那里有一个被弓箭洞穿的乌黑的洞,血染透了他的衣衫和周遭的草木。 曾风华绝代的容颜如今苍白如雪,那魅惑无双的双眼紧紧闭合,常勾起嘲弄笑容的唇角再无任何波动…… 了无生息。 澜衣颤抖着双手将他揽入怀中,把头贴在他心口处,哭得难以自抑。 半晌,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划破天际,在林中不断回旋。 “啊——啊!啊!”像是灵魂都被撕裂,澜衣能发出的只有这个音,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在心中百转千回地回响。 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我。 若世上能有以命换命之法,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交换…… 齐撷,你能感受得到的吧?我在抱着你。 你不是极其讨厌被我触碰的吗?那你起来,把我狠狠推开,骂我不知廉耻啊…… 你知不知道,即便你一次次地伤我,即便我一次次地下决心,却还是没办法放下你? 若你知晓,肯定又在心中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吧? 可是,我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这样我才能堂而皇之地恨你…… 可如今,你死了,要我如何才能恨你,如何才能忘记你? 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残忍? 你欠我的这两生两世,要如何偿还? 齐撷,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求求你。 第两百七十七章 终结之处(一)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被齐愿送入幻境时,齐撷正一掌朝着言逐风天灵盖劈下,未及思考,沨叠箭已然射出。 齐撷动作被阻,几乎是暴躁地转身,伸手抓住那那来势汹汹的箭。 看到来人时,他似乎有些困惑,动作滞了滞。 秋之南知道他陷入疯魔状态,谁都不认识,即便是她,此时怕也无法从他手中顺利脱身,是以趁他愣怔时,即刻欺身上前,掌心蕴藏灵力直逼他致命之处而去。 齐撷抬手便挡。 秋之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纵然她及时以灵力化解这冲击,却也还是摔出一口血来。 她这一击彻底惹怒了齐撷,把所有的恨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舍弃了此前的目标,直奔她而来,眼中是嗜血的杀意。 秋之南虽然一击未成,可目的也算是达成,微微松了口气,后撤之际,下意识看了眼言逐风。 齐撷的滔天怒意皆冲着秋之南而去,言逐风即便死亡迫在眉睫也未曾改变过的面容刹那冻结。他竭力起身,想要召剑而起,却由于重伤在身,银剑完全不受他控制。 秋之南在心底叹了口气,横弓在手,疾速后移,躲开齐撷犀利的掌风,再次拔箭相对。 可距离始终无法拉开。 纵然她亦会瞬移术,可在齐撷面前,占不了半分优势。 两人距离在渐渐缩短。 她并非齐撷的对手,这一点她有自知之明。硬碰硬无法取胜,唯一能做的变是拖延时间,拖到他魔力被消耗殆尽,再也支撑不住这个幻境时,她方有可趁之机。 心念电转间,秋之南猛然定住身形,按照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改换容颜。 ——气质淡漠,眼神无物,额上星形标记,雪色衣衫,容色倾城。 齐撷一掌在离她额头不足一拳的位置生生顿住,眼神愈显困惑。 她终究是他这些年来的执念。 即便如疯如魔,却依旧依稀认得这张脸。 “齐撷,你还记得我吗?”秋之南压下心头的忐忑和反感之意,主动握住他的手,眼神澄定,带着些许的温柔,“我是忘尘。” 掌心传来的暖意和清净的气息,让齐撷的神智恢复了些许清明,他下意识重复道:“忘……尘?” “是我。” 齐撷眼神迷离,脑海中有些景象断断续续出现,却怎么都连不到一起。 他痛苦地皱眉。 见此,秋之南再次将清明之力灌输到他的体内,协助他压制体内魔力。 半晌,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平静,也像是终于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 他的神色中莫名多了些紧张,语音带了几分不自在:“你怎会在这里?我不是……” 秋之南打断他:“我想见你。” 齐撷愣愣道:“你想见我?” “是。”秋之南刻意放缓语调,带着几分疏离,几分感慨,几分惋惜,淡而轻微道,“这幻境不是你为我打造的么?你难道不希望我与你共赏?” 齐撷哑然片刻,像是有几分难以置信道:“你愿……与我共赏?” “自然。”看到这漫天星辰时,秋之南便猜测到了他的用意,说出那句话不过是试探,不想果真被证实。她心情复杂,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唇畔漾出一个极为清浅的笑意,“从未有一人为我用心至此,我很感动。谢谢你,齐撷。” 齐撷眼眸一亮,带着几许试探和孩子般的小心翼翼问她:“你喜欢吗?” 秋之南颔首:“我很喜欢。” 像是得到赞许的孩子,齐撷眸中熠熠生辉,唇边绽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这是第一次,秋之南看到他全然没有防备的笑容。 却被他这笑刺得眼睛生疼。 心内莫名生出一种愧疚感来。 ——他是真的爱忘尘,可她却以忘尘之名欺骗了他。 如今,她也能为达目的不折手断了。 可转瞬,她就想起死在他手中的牧昕,这仅存的一点歉疚顷刻间得消失无踪。 这仇,她必须要报。 而他,必须要死! 她微微垂下眸子,语音低沉道:“齐撷,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嗜血狂魔。过往一切,我不再追究,你就此收手可好?” 齐撷嗓音微颤:“你肯原谅我?” “你年纪尚幼便遭逢大难,是以心性大改,而后为报仇机关算尽,手染血腥,这些,我能够理解……可如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把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见他神色有所动摇,秋之南趁机抛出最大的筹码,“你放弃报仇,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齐撷还未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断然道:“我绝不答应!” 秋之南颇感无奈,言逐风一向睿智机敏,在她换成忘尘这张脸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她是在故意蛊惑齐撷,而非本意,怎在此刻犯起了傻? 见齐撷眸中血色因他这句话再现,似有重新陷入狂乱的征兆,她忙挺身挡在他们之间,阻隔了齐撷的视线,强迫他看向自己,柔声道:“你可愿意?” 她的努力并未起到任何效果,恢复些许神智的齐撷显然想起了言逐风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唇畔勾起一抹冷淡又嘲弄的笑意:“有他在,我便始终如鲠在喉。不杀了他,我难以……” 秋之南怒极:“若你再造杀孽,我再不会原谅你!” “你是怕我再造杀孽呢,还是单纯怕我杀了他?”齐撷反问。 秋之南一愣。 这一愣等于告诉了他答案,齐撷瞬间眼眸冷了几分,回身便欲对言逐风出手。 秋之南拦下他,在他略含怒意的目光中,咬牙说出一句:“若他死能让你放下仇恨之心的话。我来。” 这下,齐撷和言逐风双双愣住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回身,艰难抬起手中之箭,将箭尖对准了言逐风。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 言逐风张嘴想说什么,秋之南手中之箭已经毫不犹豫地离弦而去。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支箭,不躲不闪。 箭直直没入心脏! 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颤了颤,最终颓然倒地。 一股剧痛蓦然间席卷周身,以至于秋之南的手忽然间颤抖得厉害,险些握不住弓。 第两百七十八章 终结之处(二)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秋之南的手,也替她稳住了弓。 她抬眸,看向齐撷:“这样,你可满意?” 齐撷眼神复杂地看她半晌,忽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微道了句:“对不起。” 即便你是做戏,我也认了。 秋之南被他抱住,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 齐撷像是并未留意到,只低低道:“我答应你,放弃报仇,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世而居,再也不分开。” 秋之南心内一颤,闭紧了眼睛,应了声:“好。” 有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悄无声息地擦去,而后道:“我们走吧。” 齐撷却未动,反道:“在撤去结界前,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齐撷并不傻,她知道她刚才的举动不可能彻底打消他的顾虑,因而此刻并不意外,只问道:“如何承诺?”只要他能撤去这幻境,即便要她发下重誓说日后永远伴他身侧,她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可她没想到的是,齐撷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下一瞬,低头吻了下来。 她大睁双眼,下意识推拒,可转瞬想到她的目的,又只好放下手,被动承受。 察觉她从抗拒变为顺从,齐撷的吻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秋之南强制把意志和身体剥离,才能克制住不咬他一口。 她在趁现在给他一箭,还是先让他撤销幻境这两个选择中徘徊不定。 片刻后,下了决心,闭眼主动回应他的吻。 齐撷一愣,愈吻愈深。 秋之南趁他沉迷之际,化箭在手,正要朝着他的背刺下时,齐撷忽地睁眼,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两人的位置瞬息调转。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纯黑色的箭洞穿了他的胸口,而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支箭,硬生生把它留在了体内。 血喷了她一身。 她大睁着双眼,愕然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要做什么。 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他救了她。 齐撷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纯白的箭支上,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意。 她终究还是想要杀了他。 ……罢了,刚才的温情即便是假,他也不曾后悔。 一人自云雾深处走来,身形渐趋清晰。 她一身白衣,腰束黑色缎带,极为简约,还是秋之北那张脸,额上绿色标记却消失无踪,整个人的气质更是截然不同。 秋之南不知缘由,齐撷却一清二楚。 ——她已然恢复记忆,如今是心宿之体。 齐撷屏息站直身体,与她冷眼相对,下意识伸手将秋之南护在身后。 “啧,还真是个痴情种呢,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心宿嘲讽一笑,那支箭她本想洞穿两人的身体,不想却被齐撷硬生生地阻住,未曾伤到秋之南分毫,口中却假惺惺道,“我本来想念在过往情分上留你一命,结果,你却自寻死路。这可怨不得我恩将仇报了。” “任何人,都休想伤她半分!”那一箭心宿几乎用了全力,齐撷全无防备之下被射中心脉,本该身亡。可他竟是凭着惊人的意志保持着清醒,站立不倒。 ——可倒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心宿将插在齐撷心口的沨从箭收回。 齐撷闷声不吭,血却顺着他捂着心口的手流出,一汩汩,似不会止息。 秋之南一颗心乱得一塌糊涂。 齐撷不可能不知道她想杀了她,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护住她。 愧疚、自责、不安、愤恨多重情绪在心内撕扯,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宁愿死在他手里也不想欠他一条命。 可是…… 秋之北嗤笑一声,笑容愈发讽刺,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惜,你的一片痴心终是付于流水,她可是半点心思都不在你身上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若我不出现,给你这一箭的可就是她了……” 齐撷道:“被她所伤,我心甘情愿。” “还真是感人至深呢,让我都有些不忍拆穿真相了。”秋之北抬手,那支原本插在言逐风心口的箭倏地到了她的手中,她打量着那支箭,勾唇道,“沨叠箭自有灵性。若她不想让一人死,那人无论如何都是死不了的。这一箭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秋之南面色大变。 她竟全都知道! 沨叠箭的这个妙用,是她那次在汾峒源摸索出来的,后来,她又试验过几次,确信只要她意念够强,箭又不离体的话,即便正中心脉,被射中之人也能活下来。 可如今……未得医治箭便已离体,言逐风能否活下来,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他可能真的会死! 如今的秋之北竟全然不顾忌言逐风的死活。 秋之南掉头便往言逐风所在之处跑去。 她不能让他死! 秋之北并未阻拦,只是得逞地笑出声:“看到了吗?你为她不惜赔上性命,可她在乎的只有那一人的死活……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悲啊。” 齐撷眼中红芒再现:“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为可悲。” 简简单单一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心宿眼眸瞬息冷了下去,唇角笑容也消失不见。 手中沨从弓黑芒炽烈。 秋之南手忙脚乱地处理言逐风的伤口时,齐撷被冲上去的心宿击飞。 她出招狠辣绝情,齐撷躲闪不及,身上很快多出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血肉翻飞。 可他仍在笑:“怎么?恼羞成怒了?哈哈哈……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他说一句,秋之北便割裂一处他的身体。 她似乎并不急于杀了他,反以折磨他为乐,每一刀,都割得不深,却足以让他痛苦。 齐撷渐渐痛得说不出话来,可一双眼仍是含着冷淡的笑意,像是在不遗余力地嘲讽着她。 心宿彻底恼了,一掌冲着他天灵盖劈下。 一道纯白剑光倏然而至,堪堪拦下她那一击。 不远处,秋之南执箭而立,衣袂翻飞。 心宿的目光落在她面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你两个都想要?这么贪心?” 秋之南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冷冷地看着她:“你想杀的是我,不是吗?” 心宿挑眉道:“约定之日你未至,还找人拖住我,我以为你是怕了。怎么,现在想通了,来送死?” 秋之南微愣,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全然忘记了和秋之北之间的那个十日之约。她说,找人拖住她?何人? 第两百七十九章 终结之处(三)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猛然想起,来协助言逐风破敌的风帝和洢烛一直未见踪影,先行一步和亦旻前来援助的蓝漠亦不知所踪。还有莫凡,从来到这片林子后,似乎就不见了人影…… ——只有他们知晓她和秋之北有这个约定。 此处形势这般危急,风帝绝无可能舍言逐风而去,极大可能是蓝漠一意孤行,而言逐风得知此事,怕秋之北日后寻她麻烦,才请求风帝同去。至于莫凡,大约是发觉风帝不在,问过亦旻后,方赶了过去。那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方三人身上,竟完全忽略了他。 如今,秋之北既然来到这里,也就是说,他们…… 不,不会的。定是秋之北用什么方法拖住了他们,他们不一定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秋之南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到心宿身上:“当日之约,我并未答应。他们去拦你,我并不知晓。” “是么?”心宿朝她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听来颇为情真意切的感慨,“那他们岂非无辜替你而死?” 秋之南心中咯噔一下:“你杀了他们?”转瞬又否认道,“绝无可能!” 心宿倒也没有否认:“风帝之强,世间少有敌手,以我之力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除掉他,确实没多大可能。不过,我给他找了个绝佳的对手。那人恨他入骨,又蛰伏千年苦练术法,如今谁胜谁负,可是难说。” 秋之南心中一紧:“你找来了雷帝?” 心宿不置可否,面上的笑容却告诉了她答案。 雷帝当年吃了暗亏,隐忍这么多年,得到这么个机会,定会趁机一雪前耻,风帝这些年来虽未疏于术法修炼,可风澈谷的灵气怎能与天界相比?若他们真对上,胜负确然难料。 只不过,她不认为风帝会输。 有些东西,与修炼多久,在哪里修炼皆无关系,纯粹天分使然。 虽然听起来残酷,却是事实。 秋之南轻微摇头:“你倒是处心积虑。其实,你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我本就非你的对手,你要取我性命,岂非轻而易举?” “非也,”心宿却摇摇手指,“如今的你确实连我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可万一忘尘觉醒了呢?有备无患,你说对吗?” 纵然秋之南此刻用的是忘尘那张脸,但很显然,心宿一眼就看穿她不过徒有其表。 她苦笑一下,把容貌换回来,方叹息道:“你既执意要取我性命,那便动手……” 话未说完,幻境忽地动荡起来。 她有些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心宿并未受多大影响,但仍不免露出诧异之色。 这幻境她进来时做了改动,即便齐撷死在这里,这幻境也不会自发碎裂。除非…… 她倏然看向齐撷,后者正将兵器插入地面,启动一个幻术法阵。 她眼神倏然转冷,冲过去试图阻止,却被那已然启动的幻术法阵瞬息掀飞。 秋之北恨得咬牙,心中还是不由惊叹,重伤垂死的情况下,此人竟还能以一己之力破了这幻境,果真非凡。 齐撷虚弱至极,浑身是血,却抬眼冲秋之南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秋之南心中蓦然一颤,试图冲过去,幻境却瞬息破裂。 她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眼前,心中忽地涌出一股莫大的悲痛,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云秦!” 泪猝不及防地流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该死,可他怎能以这样的方式死? 这要她如何恨下去? 脚落在实地的刹那,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蓦然袭来,秋之南身不由己地被拽离,回神后,人却到了净水湖畔。 不远处站着一身白衣的心宿,束起的长发随风轻扬,面容平稳无波,看起来心境全然未受刚才幻境破裂的影响。 净水湖离魔防城足有千里,可不过瞬息间,她却被带来了这里。 秋之南此前虽怀疑眼前之人已不是秋之北,却直到此刻才得到证实。 她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几行脚步声。 回头却是蓝漠和秋剑行夫妇。 心宿被这脚步声惊扰,也侧首看来,神态含着几分漫不经心和淡淡的嘲弄:“你的帮手还真是不少……这两位……”她竟一时未能认出他们是谁。 秋剑行哑声道:“认不出?” 心宿端详他们的面容半晌,神色中终于显出几分诧异,不太确定地叫了声:“爹?娘?”未等他们回答,已然兀自掩去那一瞬的失态道,“你们竟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 秋之北轻哼一声:“侥幸被你们逃了,是我失策。不过,今日你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阮尘然没想到她不仅不知反省,反倒说出这样一番冰冷绝情的话来,被她气得直哆嗦:“之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宿面色无波,冷冷道:“你们的女儿秋之北,早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心宿,希望你们别再叫错。” “心、心宿……”阮尘然难以置信地摇头,她虽知秋之北乃心宿转世,可当心宿真正站在眼前时,她却忽然觉得陌生到极致。这个人,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过往,造了那么多杀孽的,也都是她! 阮尘然忽地拔剑而上:“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不自量力。”心宿嗤了一声,动都未动,只在她到了跟前时,方漫不经心地伸手在她剑上轻轻一弹。 看似轻巧一击,阮尘然却被弹飞,撞到身后一棵树上,瞬间喷出一口血来。 见此,秋剑行目眦欲裂,刚想出手,却被秋之南拦下:“爹,你们并非她的对手。你带着娘离开这里。” 秋剑行一口回绝:“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除了这个亲手养出来的孽障!” “爹!”秋之南忍不住拔高语调,面有几分愠怒,“你们除不掉她,只有送死的份!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秋之南从未以这样的态度跟他们说过话,以至于秋剑行不觉愣了一下。 而后,有些不太自在地收剑,却仍是道:“我们不会走。她如今变成这样,和我们脱不了干系。我们怎能躲起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即便以卵击石,我们也要勉力一搏。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秋之北冷冷道:“你们不必急着找死,待我解决了秋之南,哦,不,或者该叫她忘尘,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放心,这里的人,一个都走不掉。” 第两百八十章 我成全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心中一寒:“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扯他人?你今日斩尽杀绝,不留余地,待天界知晓,绝不会容你。那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呵,”心宿冷笑一声,“天界容不下我,我可入魔界。你以为,我还想回去做那个小小的心宿之主,受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我屠幻蝶城之时,就已经和天界一刀两断了。” 她目光落在眼前的净水湖上,虽然她已不是秋之北,可她毕竟曾以秋之北的身份活过,那些爱憎,她统统承受了一遍,净水湖对她而言自是意义不同。只不过,今日之后,这净水湖将会染上血腥,从此变得污秽不堪,灵湖再也不复存在。而她所有的情,也会在此彻底斩断。 复又看向秋之南,以箭相指:“此战后,你我两世恩怨方得终结。日后,无论你转世为谁,是否重回天界,都与我再无干系!但今日,你必死无疑!” 秋之南未答,蓝漠却忽然不发一语地挡在她身前,对秋之北拔剑相对。 秋之北微微眯起眼睛:“蓝漠,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之北,”蓝漠开口,嗓音有几分干涩,“我无法再看着你错下去了。今日,我必须要阻止你!” 秋之北嗤了一声:“怎么?到此刻你反倒装起好人来了?蓝漠啊蓝漠,难道你忘了,是谁协助我屠了幻蝶城?是谁,引了隐长老前来,让我能够一击取胜?又是谁,助我画出了那个灵魂互换阵……” “别说了!”蓝漠近乎暴躁地打断她,澄澈如湛蓝天幕的眸子里,瞬息万变,如黑云翻卷。 “为何不让我说?敢做,却不敢认吗?” 蓝漠看着她,眼神极为复杂。 半晌,似下定决心,扭头看向秋之南,在她愕然的目光里,一字一顿道:“没错,她说的那些都是我做的。” 之北,事到如今,你再次毫不留情地将我逼至绝境。若这是你想要的,你要我身败名裂,遭受万世骂名,那好,我成全你。 ****** 蓝漠至今还记得,秋之北第一次和他说话时的情景。 那时,他近七百岁,而她不到百岁。 之南自幼不被父母所喜,常被赶去采集花粉,他看不惯便常去帮忙,之北偶尔也会在,却大多数时间躺在花间睡觉,不帮忙,也从不理会蓝漠。是以那时他对她完全没有好感。 那一日,他有事耽搁,去时,花间唯有一蝶。 他误以为是之南,便拍了拍她的触角,不想却被她怒目而视。 他这才认出那是之北,有些讪讪地道歉。本想跟她打听之南在何处,可一想到她清清冷冷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准备自己去找。 不料刚一转身,她却开口道:“之南不舒服,在最高的那枝花上睡觉。你若找她,可去那里。” 蓝漠当时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刚准备道谢,她却又冷冷淡淡地补充了句:“别告诉我爹娘。” 他当时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她是在替之南做掩饰。 接触久了,他方发觉之北并不像表面那般不近人情。 也渐渐对她有了好感。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蓝漠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待他发觉时,目光已经不自觉地追随了她几百年。 他从未将心事诉诸于口,起初是羞于启齿,后来却是没了机会。 她爱上了旁人。 之南留书不告而别后,他第一时间去找了秋之北。 那时,她整个人失了魂魄一般坐在一棵树下。 见到他,她只说了一句话:“蓝漠,我好像把我的心弄丢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找回来。” 蓝漠的心刹那间疼得厉害,很想拥她入怀,却没有勇气。 他失语了半晌,方鼓起勇气道:“之北,我和你一起把它找回来,无论多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 他抬眸看去,才哭笑不得地发现她睡着了。 他难得剖白心计,她却没有听到。 有时候,他都觉得,上天是在耍他。 他把她抱了回去。 此后的之北不哭不笑,不吵不闹,也不怎么吃饭,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偶尔,她会出去,却也是毫无目的地乱转。 蓝漠不放心,便常常暗中跟随,是保护,也是陪伴。 他本以为秋之北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某一次她却忽然朝他藏身之处看过来,问道:“蓝漠,你知不知道之南的下落?” 蓝漠面带几分尴尬地现身:“不知,她从未传回过消息给我。” “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蓝漠略感诧异:“你不恨她了?” 秋之北不置可否,只道:“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她能这么想,蓝漠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那时,他从未怀疑过秋之北的心思并不单纯。 找到秋之南,他并未费多少工夫,因她走得本就不远。 可他未曾想到,言逐风会和她在一起,而偏偏,他们找过去时,恰好听到房东大娘对他们的称呼——颜公子、颜夫人。两人相处的状态,亦是相敬如宾,像是真的夫妻一般。 蓝漠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自那日起偏激了很多,不仅行事诡异,动不动便大发雷霆,目光中还多了些暗沉沉的气息。 他甚至无意中发觉,她在修炼黑幻术。 他出言阻止,她却可怜兮兮地恳求他帮她。 蓝漠毫不迟疑地拒绝,黑幻术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他就是因为擅自修炼黑幻术,惹来不祥之物,才重伤不愈,使得秋之南擅闯水月涧,盗取茅针花粉,险些死在溅石台上。 如今,又怎会明知故犯? 可秋之北却当着他的面哭得声嘶力竭,相识千余年,他第一次见她那般失态。她一字一句地质问:“我只是想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有错吗?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失去他,是活该?” 蓝漠僵直着身体,眼中一抹痛楚晕染开来,试图劝慰:“失去他,还有其他人。你何苦为他而迷失本性,糟蹋你自己?” 第两百八十一章 局中之人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蓝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不能失去他,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停了停,又想起什么,秋之北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我把言夺回来,之南就会回到你身边了。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失去她,你一定跟我一样难过,你一定能理解我,对不对?” 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这句话,卡在蓝漠的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说出口后,她会如何看他,会不会躲得远远的,会不会选择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不忍,也不愿。 许久,他艰难地开口:“若这样你能开怀,我帮你。” 秋之北闻言,面上瞬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颜。 蓝漠看着她的脸,兀自失了神。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改变什么,他只想留在她身边。 无论,这过程有多难。 从那日起,他开始帮秋之北盗取隐长老的幻术书籍,可她急于求成,只学黑幻术,将他拿来的其他幻术书籍弃如敝履,看都不看一眼。 他起初还试着劝诫,后见无用,遂闭口不言。 她一日日变得阴冷沉郁。 他想尽办法让她开怀,却收效甚微。 他以为只要他坚持,她终有一日会变回之前那个秋之北。 可他的期望全部终结在那一日。 ——她杀了人。 他质问也好,愤怒也罢,她都一脸漠然,像是杀了人对她而言,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逼得急了,她竟想连他也杀了。 可她终究没有下手。半晌,说了句:“我有苦衷,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以为她是借口,不信也无法理解。 自那日起他试着避开和她所有的接触,不再为她做任何事,可终究还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他暗中跟了她几次,无意中发现她常跟一个黑衣人见面。 他认出,那黑衣人是曾逼着言逐风在秋之南和秋之北之间做出选择,逼着秋之南以自杀的方式来保全言逐风的奚朔。 他未曾想到,他竟还活得好好的。 他以为秋之北自甘堕落,本想上前质问,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奚朔用蛊控制了秋之北,以此逼迫她替他杀人。若她不肯,他就催动她体内的蛊噬咬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为了活命,她只好照做。 后来秋之北告诉他,她急于求成,苦练黑幻术,亦是为了摆脱他的控制。 可她做不到。 炼魂太过庞大,盘根错节,而她身处其中,无法自救。 蓝漠想尽办法,却也无法将她体内的蛊取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地杀人。 不久后,丧心病狂的奚朔下了屠尽幻蝶城的命令。 他知晓此事后,试图阻止,却被秋之北打昏。 醒来后,火光蔓延,尸骨遍地。 她的脸映着那熊熊火光,显得寡淡而绝情。她一字一顿道:“蓝漠,无论我愿或是不愿,从今日起,我再也无法回头了。今日之仇,我终有一日要他血债血偿。可以我一人之力,太过艰难。你可愿助我?” 蓝漠别无选择。 他的父母,全城人的性命,终结于炼魂手上,而他成了除秋之北外唯一的幸存者——那时,他尚不知隐长老和秋家父母侥幸逃生。为了报仇,他答应了秋之北的恳求。 他不知道秋之北是怎么说服奚朔的,但从那日起,他亦成了炼魂中人,体内有奚朔为了控制他们而种下的蛊。 深知背负血海深仇,他只能忍辱负重,才能得到奚朔的信任,才能有机可趁。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去杀了那些无辜之人。 每当那时,都是秋之北替他完成任务。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不仅保护不了她,反而让她为他手染血腥。 他总以为,这样的他,迟早会被奚朔所杀,可奚朔却从未对此表示过任何异议。 他心有疑虑,却不知缘由。 直到,他无意中听到奚朔跟一人的谈话。 那人有同样的疑问,奚朔却语音戏谑道:“秋之北是一柄锋利的剑,而蓝漠是她所爱之人,以他制衡,她方能为我所用。她既不愿让他手染血腥,执意护他,便让她护……” 起初他莫名其妙,后来方想通,秋之北当初说服奚朔让他留下的缘由怕是她谎称,他是她所爱。 他和秋之北联手设了一个局,奚朔中计。 他败在了他的狂妄自大,妄想操控于一个心比天高之人上。他以为蓝漠是秋之北的弱点,是以有恃无恐,却不曾想,她一直在演戏,是以一败涂地。 他濒死之际,秋之北却将他的功力全部吸到了自己体内。那时,蓝漠虽心有疑窦,却仍是不愿把秋之北往坏处想,直到,她选择继续留在炼魂中。 她的理由是:“我杀了奚朔,炼玉不会放过我。而我并非他的对手,唯有假意效忠于他,方有一线生机。” 蓝漠一直以为秋之北是无奈,是被迫,可那时,他忽然觉得,是他错了。 他从来都不是设局者,而是自始至终,都在局中。 他道:“你留我走。即便日后为炼玉所杀,也好过日日做戏,愈陷愈深。” 秋之北并未拦他。 他离开炼魂后,漫无目的地一个人游荡了多日,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天下之大,却似乎没有容身之处。秋之南虽是他世间唯一的知己,他不愿去打扰她,也不愿让她知晓幻蝶城如今是何模样。 后来,他碰到了隐长老。 隐长老还活着的事实让蓝漠简直欣喜若狂,可知晓隐长老在找秋之北时,他却下意识隐瞒了她的下落。 他怕隐长老会杀了她。 那时的他,怎会想到,他一己私心,日后竟会害死隐长老。 不久后,秋之北再次找到了他。 第一句话却是:“他们要成亲了。” 最初,蓝漠未曾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直到在她眼中看到隐忍的熟悉的痛苦。他沉默了片刻方道:“事已至此,忘了他罢。” 秋之北刹那间泪如雨下:“我也希望我能忘了。这样我就不会如此痛苦。可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怎么都忘不掉……蓝漠,你曾经答应过会帮我。这句话还作数吗?” 蓝漠微微握拳,敛去眸中所有情绪,淡淡道:“之北,当初的承诺,在你我的选择背道而驰时,就已经不作数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人心易变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你不爱她了吗?”秋之北几近质问,“你真要看着她嫁给别人,什么都不做?” 蓝漠想说,我何曾爱过之南,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可每当此刻,嘴像是被下了禁言术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如此敏锐,这么久了,若真的在乎,怎会察觉不到他的心意?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即便说出来也只不过自取其辱,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罢了。 半晌,他憋出一句:“若这是她想要的幸福,我祝福她。” “祝福?你还真是大度……”她嘴角扯出一抹近乎嘲弄的弧度,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做不到!我一定要把他夺回来!” “强留一个不爱的人在身边,有何意义?” 秋之北的泪凝在眼眶:“好过日日生不如死。” 蓝漠怔住。 “你甘心将所爱拱手让人,我却宁死都不会放手。”秋之北说完这句话,便毅然转身离开,手却忽被蓝漠拉住。她回头,看到他眸中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深邃与隐忍,微微愣了愣。 他问:“你要做什么?” 秋之北回神:“怎么?怕我伤害到你的心上人,所以想阻止我?” “我……”我是怕你伤害自己,这句话他不知如何说出口,于是只能沉默。 秋之北误以为他是默认,扯开他的手,面容极为冷淡:“蓝漠,这件事我必须去做,你阻止不了我。”顿了顿,颇带几分惋惜道,“我本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会为了所爱不惜一切。但此刻方发觉,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懦夫么? 蓝漠自嘲一笑,他确实是个懦夫。 若非懦夫,怎会隐忍这么些年,都不敢让她知道,他爱的人是她;若非懦夫,怎会眼睁睁看她走入死局,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走后,他沉思良久,终是跟了上去,却并未让她发觉。 他想在她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时,阻止她。 不知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还是另有计划,秋之北只用隐身术隐了身形,漠然盯着秋之南和言逐风的一举一动。有几次,险些被他们发现。她像是一个偷窥者,偷窥着他人的幸福。 她越是冷静,越是沉默,蓝漠就越是不安。 所以,他偷偷去找了秋之南,可秋之北要做什么,他根本无法预测,只能含糊地提醒之南要小心。 虽然他知道,那样的提醒跟不说没多大差别。 此后,他又联系了隐长老,让他赶来参加秋之南的婚礼。 但他未曾预料的是,他所做的一切,秋之北都一清二楚。 她甚至跟踪他找到了隐长老栖身的石屋,趁他们不备时设阵,将隐长老困于其中。他阻止过,却根本不是秋之北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隐长老重伤。 那时,他方彻底明白,他爱的那个秋之北回不来了,她已经彻底丢掉自我,变成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魔头。 为了阻止她,他假意答应帮她,然后趁她睡着时,点了她的穴,断了她的腿,并在石屋外设下禁制。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秋之北用移魂术把秋之南换了过去。他无意中,仍是中了秋之北的圈套,又一次成为了她的帮凶。 他会做什么,从始至终,都在秋之北的预料中。 她早就知道言逐风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唯有成为秋之南,她才能得到他,才能留在他身边,所以刻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他本想揭穿她的阴谋,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言逐风,可炼玉却出现并阻止了他,待他脱身后,一切都成定局。 秋之南被言逐风伤得彻底。 回头,已是无望。 ****** 蓝漠闭紧眼眸,面容死灰一般沉寂:“之南,此前隐瞒或欺骗,我虽非有意,却都是事实。如今,你要恨我,或是杀我,我都毫无怨言。” 秋之南直到此刻,方明白,当初蓝漠的反常为何。 说恨,谈不上,更多的或许是失落和失望。 她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蓝漠都会是她最后的依仗。 世间如何沧海桑田,他都不会改变。 可如今…… 或许,爱上一个人本身就是盲目而自私的。 因而纵然向来冷静自持如他,也会失了自我。 秋之南微微闭眼,再睁眼却掩掉了眸中所有的情绪,轻声道:“蓝漠,我不恨你,更不会杀你。即便你将所有过错揽于自身,我也愿意相信,做那些事情非你本意。” 蓝漠有些意外:“你信我?” “为何不信?”秋之南反问,面上带着几分愠怒,为他问出这句话而深感不满,“我们多少年的感情,岂会因那三言两语的挑拨而改变?你是怎样的人,这些年,我看的比谁都清楚。我这条命,更是你从鬼差手中抢回来的,若你真想害我,何苦如此大费周章?纵然世事莫测,人心易变,可我知道,你绝不会害我。” “之南……”蓝漠眸子颤了颤,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秋之北突兀地插话进来打断,“还真是感人至深啊。蓝漠,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得偿所愿?” 蓝漠的视线移到她面上,定定地看了许久,深蓝色的眸子渐渐沉定,“之北,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我以为我不说,你会懂,可我错得太过离谱。你的目光从来不在我身上,又怎会留意到我视线的落点,知道我真正的心之所属?” 心宿忽然感觉,自己搞错了一些事情,心内莫名一慌,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说下去,他却自顾道,“起初,我是想等你长大;后来,却得知你已有所爱,以至错失良机;再后来,怕被你疏远,怕让你一人忍受痛苦……所以,我刻意营造假象,让你以为,我爱的人是之南……如今,走到这步,说与不说,似乎已不重要。” 他停了停,失神了片刻,而后弯唇一笑,面上换作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轻松之态,“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仍是被你误会,要我如何甘心?今日,我不再回避,亦不惧失去。秋之北,你听好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没有旁人,只有你。” 第两百八十三章 自尝苦果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剖白给震得懵了懵。她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以往想不通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连在了一起。 他爱的人果真是她。 她张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竟是难得地哑口无言。 “我爱了你一千多年,所有滋味尝遍,所得的苦远大过甜。你为言逐风的所历经的悲喜怒恨,我皆感同身受。我最大的错误在于,以为是为你好,却是害了你……你走到今日,和我的助纣为虐脱不了干系。你说我假仁假义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我酿的苦果,自己来尝。” 蓝漠以剑遥遥相指,剑身泛着浅淡的蓝色光芒,显是下了决心,要站在她的对立面。 心宿眸色转为冷锐,像是他的话语未能在她心中留下丝毫痕迹:“你既找死,我成全你。” 言毕,欺身上前。 竟无半分迟疑。 蓝漠心中一疼。在她心中,他终是连一丝分量都没有。 秋之南在他愣神时,蓦然将他往后一扯,自己迎了上去。 蓝漠的实力如何,她太清楚不过。他如此坦然无畏,不过是想要以死弥补过错罢了,她绝不允许! 蓝漠被扯开后,本欲再上前,却被秋家父母一左一右地拉住。 他急道:“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开我!” 阮尘然道:“孩子,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可之南不是她的对手!” “我们知道。”阮尘然的视线缓缓移到她们身上,神情有几分恍惚,“可万一,有转机呢?” 转机。 蓝漠一瞬想起当初阮尘然所说的那个占卜,那只名为忻怿的小狸,会出现吗?他的视线在四周扫过,却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唯感觉远处,雷声风声阵阵,似有一场惊天之战。 他将视线落回场上,心宿出招,招招犀利,且不留余地。 秋之南虽然闪躲得有些狼狈,却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掌心蕴力,暗自反击。 心宿化出灵力波与之抗衡。 掌心相对的瞬间,净水湖水波激荡,两股巨浪飞起,似两只巨龙在水面缠斗,呈不死不休之态。 未几,一方水波被压制,水花飞溅,落回湖面,刹那间归于静谧。秋之南被弹飞,坠地时,险险以幻术稳住身形,念出一句:“竹动叶碎,风停叶止——御竹术。”上万棵竹破土而出,迅速连成了一片,枝叶紧密相连,密不透风。 秋之南藏身其中,不知所踪。 心宿勾唇轻蔑一笑:“顶级防御术么?”两手合并,亦念道,“影随竹动,竹影交结——控影术。”一大片阴影袭来,周遭瞬时黯淡无光,阴影如同长了脚一般,自发移到竹林边缘,慢慢将竹林遮盖。 竹林内箭光乍现,妄图冲破这片阴影,然而阴影被割裂后,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原样。无论竹林如何移动,它都紧随而上,如影随形。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影,所以避无可避。 竹伤不了影,影却能伤得了竹,阴影中千万箭光齐发,翠竹刹那间,枯死一片。 秋之南无奈现身,撤去御竹术。 竹林消失的瞬间,一支带着白芒的箭支没入还未完全撤离的阴影中。 交汇间,一阵刺眼光芒乍现,阴影转瞬消失无踪。 心宿右臂中箭,蓦然现身,眸中带着些许讶异。 秋之南眼神淡淡:“最初,你能以控影术占据优势,可惜,破绽也在这里,影是不会比实物先消失的。”秋之北臂上的沨叠箭化为无形,重新回到她手中,可留下的伤口却触目惊心,氤氲出一片刺眼的血痕。 “倒是我小瞧了你。”心宿漫不经心地止了血,手中亦化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弓。 阳光穿透黑水晶,却未能消减它本身的阴寒之气。 她搭箭上弦,目光冷冽如冰,嘴角露出一股让琢磨不透的笑意:“灵力越强,弓箭的驾驭能力愈强而其势愈显。不知你可能接下我这一箭?” 秋之南握弓的手微微紧了紧。 纵然对上她时,明显察觉出她的实力不如齐撷,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两人之间的实力仍是悬殊。 心宿毕竟曾是仙。 她刚才能伤到心宿,纯粹是因为心宿低估了她,掉以轻心从而给她可趁之机罢了。 如今,心宿警惕心大增,她怕是没有任何机会。 可面上却做出不动声色的模样,淡声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她亦搭箭上弦,与秋之北的箭尖遥遥相对。 瞬息,两人手中之箭同时射出。 箭光凛冽。势如破竹。 一黑一白两道箭芒在空中撞上,彼此互不相让。 一时风声赫赫。 蓝漠三人险些被这股撞击之力掀飞,艰难稳住身形后,再次看向场中两人。 两人衣袂翻飞,发丝狂舞。 落叶不止。 最初,秋之南还能勉力相抗,可没过多久,便现出力竭之态。沨叠弓势头被压制,在黑芒之下,渐化为无形,消散于空中。 实力天差地别。 沨从箭无有阻滞,直逼她命门而去。 秋之南抬手再射出一箭,却也只是勉强拦住它的势头,起不到任何效果。 灵箭是跟人的,无论对手如何闪躲,它都会穷追不舍,除非射中目标或以灵力抵消,秋之北采取是第二种方式,以灵力化掉了她的箭势。如今,她似乎除了受箭别无他法。 这一箭,秋之北并未留情。 射中后,她能否活下,是个未知数。 她知道她会败,却未想到,会败得如此迅速。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若注定要以死来解决这纷争,那便让她以命相抵吧。 终归,她已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虽然,心内仍有些许遗憾。 她终未能亲口告诉言逐风,她已经不怪他了。 灵力耗尽之际,她被一股力量扯开。 一人挡在她身前,那支箭全部没入他体内。 秋之南难以置信地跪倒在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指尖触碰到一堆粘稠的液体,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顷刻间,泪落满衫。 她哽咽道:“莫凡,你为何要这么傻?” 第两百八十四章 忻怿现身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秋之南的泪混着莫凡的血,融在他的衣衫里。 莫凡胸口如火焰灼烧过一般,一个大洞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姐姐,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啊……”莫凡面色苍白,容颜胜雪,小小的身躯痛苦地缩成一团,却扯出一个恍惚的笑。 忽然间,如同一道惊雷在心头劈过,秋之南整个人愣住了。 她想起了母亲曾提过的那只能够扭转战局的小狸。 难、难不成…… 他是……忻怿? 这怎么可能?! 可若不是他,该如何解释,他对她非同寻常的依恋? 该如何解释,灵魂转换后,唯有他能认出她才是秋之南? 该如何解释,他此刻挺身为她挡箭? 今日,他好巧不巧地又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衫,衬着他苍白的容颜,整个人像是一团雪球一般,赫然就是,阮尘然口中那只毛色雪白的小狸忻怿。 她愣怔间,心宿又悄然射出一箭,显然并不打算给她任何调整心绪的时间。 她心神恍惚得厉害,即便察觉到危险迫近,却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躲。 她只是抱紧了莫凡,准备以身承受这一击。 风骤起。 一道白影堪堪拦下那支箭。 心宿看清此人后,顿时面色大变。 风帝! 雷帝竟未能拦下他?! “伤吾子者,不可饶恕!”风帝面沉如渊,满身的肃杀之气,“我要你以命来偿!” 心宿三箭齐发,风帝面色不改,徒手拦下那三支箭。而后手中一紧,三支箭齐齐化为齑粉。 心宿忽然生出一种恐惧感。 她知道风帝强,却没想到他能强到这般地步。 和雷帝大战一天一夜,竟精力充沛到像是未损伤半分。 而后又恨恨道,曾同为四方帝君,雷帝却如此不济!真是废物一个! 未骂完,身侧气息陡变,一黑影凭空出现,手持战斧,巍然而立。 ——是被风帝甩开的雷帝追了上来。 心宿见到他,略松了口气,和雷帝对视一眼,双双朝风帝攻去。 三人能力皆不俗,这小小的净水湖一时间风雷声不绝,尘沙四起,花瓣齐飞。 战场的动荡像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抱着莫凡失神的秋之南。 她妄图替莫凡止血,却根本无能为力。 蓝漠和秋家父母此刻也都围了过来,可他们亦对莫凡的伤势束手无策。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很快浸染了莫凡的半边身子。 莫凡气若游丝地按住她的手,低低道:“姐姐,别……白费力气了……” “不,我不要!”要她亲眼看着他死,她如何能做到? 可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她伏在他胸口,哭得声嘶力竭。 蓝漠低声叹气,却不知如何宽慰。 莫凡的血渐渐流到一旁的沨叠弓上,像是忽然间有某种感应般,二十八个星形孔洞骤然一闪,星罗密布般排列其上。 一道光幕撒下。 他们从那道光幕上看到了很多影像。 ****** 纯洁不染一丝杂质的云端,一身雪色衣衫的忘尘仙子漠然静立。 她低垂眼睫,似在看着凡世万物,却又像是纯粹在出神,眼中映不出任何事物。 “救命!谁来救救我?”一声虚弱而无助的叫喊蓦然传入她耳中,她眸色为之一敛。循声看去,脚下的雾月森林内,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狸正奋力地逃跑,看上去很是狼狈,后面一群猛兽穷追不舍。 她微微蹙眉,跃下云端,落在小狸跟前,洁净的衣裙静静地悬于空中,若白鸟之翼。 小狸几乎未作一丝迟疑,直接跃到了她怀里,由于恐惧和紧张,身子不自觉有些瑟瑟发抖。 由于跑得太过狼狈,它毛发上沾了不少枯枝落叶,此刻悉数蹭在了忘尘雪色衣衫上。忘尘抱着这团柔软的物事,心内好笑,纵然衣衫被它弄脏,却并未忍心将它赶离。 众兽停在她面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皆战战兢兢地盯着她。 忘尘抬眸淡淡道:“你们为何要追它?” 见她面色并无任何不喜或责怪,一只狼大着胆子答道:“它放跑了王的猎物,还把我们的领地搅得一团乱,王命我等将它抓回吃……”说到这里,似觉不妥,改口道,“加以惩处。” “我明白了。”忘尘颔首,看了眼怀中的小狸。它正瞪大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忘尘心中不免一软,若真是被吃了,还真是有些可惜,“我以此物和你们做交换,你们饶它一命。如何?” 她手中赫然是几株仙草,对修行大有裨益。 和一只小兽相比,自然是仙草的诱惑力更大,众兽喜不自胜:“谨遵仙子之命。” 救是救下了,可如何安置它却是个问题。 忘尘思忖良久,在林中寻了处安全的地界,欲将它留下,它却四只爪子牢牢抱住她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恳求道:“仙子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忘尘闻言略感好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他人?” 小狸忙道:“我现在是没什么能力,可我会长大的。” 忘尘摸了摸它的毛发,一一摘掉它身上的枯枝烂叶,温声道:“我无需你保护,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言毕,身形瞬息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 小狸呆呆看着她消散的地方,忽然把脑袋埋在爪子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听起来颇为委屈和可怜。 忘尘其实并未离开,她只是隐了身形,偷偷观察它。 它这一哭,让她的心彻底软化。 或许是因为它是这数万年间,除却澜衣外,唯一跟她有过肢体接触的物种;或许是它说的那句保护,让她久未有波动的心起了些许涟漪;又或许,是她真的孤独了太久,以至于她无法对它置之不理,终是再次现身,将它带回了天界。 小狸天生爱玩爱闹,天界时常被它搞得一团糟,她总会接到各仙人的控诉,谁家的满园的花被它给踩了啊,谁家的炉子被它给撞了啊,谁家的衣服被它给刮破了啊……不一而足。 她狠不下心来责骂它,只好一面给它收拾烂摊子,一面耐着性子教它天界规矩,警告它若再这般莽撞,她就要送它回去。 后来的小狸果然乖了许多,虽然依然顽皮,却很少再闯祸,有时还会帮着天界其他仙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它本来就长得讨巧,又很机灵,时间久了,天界仙人都颇喜欢它,没人再来跟忘尘告状。 而忘尘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更是因它才有了别样的色彩。 第两百八十五章 小狸忻怿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小狸无名,忘尘便为它取名忻怿。 它得名后极为欢喜,见人便喜滋滋炫耀。被它每日翻来覆去地念叨,各仙不胜其扰,有人揶揄道:“忘尘那么清冷的性子,你却如此聒噪,迟早她会受不了,把你赶走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忻怿因此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忘尘察觉不对问起,才知晓此事。 她哭笑不得道:“我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吗?”忻怿眨巴着眼睛,看起来颇为可怜。 忘尘忍不住摸摸它的脑袋:“你如此可爱,我怎么舍得?”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忻怿扑到她怀里蹭了蹭,忽又偏头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道,“忻怿会好好学法术,日后保护好仙子姐姐的。” 忘尘不甚在意地回了句:“好。” 见她根本没把它的话放在心上,忻怿忍不住又重重强调了一句:“忻怿认定的人定会用生命来保护的!” 忘尘眉眼微弯,淡漠的容颜上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我知道了。” 纵是如此,她却依然未把这句话真当回事。她独来独往惯了,从未想过会有需要他人保护之时,何况忻怿如此弱小。但不久后,澜衣栽赃于她,忻怿擅闯天牢不顾性命相救时,她方第一次对那句话有了深切的认知。 脱险后,她语重心长地对忻怿道:“我能保护好自己,日后你莫要再犯傻。” 忻怿表面极其乖巧地点了头,但忘尘明白,它不过是在敷衍罢了。 不过,她想,日后它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她未曾料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一切天翻地覆。 先是澜衣毅然决然地跳下了转世轮,后是心宿行事愈发乖张跋扈。 她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 她希冀所有的事情如它最初的模样,一如她与澜衣之间的情谊,一如她与心宿之间的关系。 可偏偏,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她无法顺遂。 二十八宿之主的位置,心宿想要将取而代之,她知道。她也想过,心宿若真喜欢,给她便是,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确保心宿有这个能力。 可心宿却把她的话当成敷衍之词,对她不满日盛。 这一日,她坐于云端,思索凡世乱象解决之法时,忽地有人靠近。 她太过入神,并未留意,但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的忻怿却突然跳出,撞了上去。 本欲偷袭的心宿被它撞得一个趔趄,愤恨下一掌将它击飞。 待站稳后,已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而后,失手被擒。 忘尘看了眼蜷缩在地、浑身是血的忻怿,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子如云翻转,却仍是压下了愤怒,冷言道:“心宿,你太让我失望了。此事,我不会再姑息!” 心宿轻哼了一声:“随你便。”她此次偷袭本就孤注一掷,成或败皆是命之所系,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既然失败,只怪命不由人,她并不指望经过此事,她能放过自己。 忘尘弯腰抱起小狸,走前,只说了句:“是我错看了你。” 多年前,心宿本是她身边一个女婢,常随她到凡世为黎民百姓排忧解难,因其做事稳重,为人聪慧,领悟力强,忘尘才在上一任心宿离任后,向天帝举荐了她。她那时怎么都想不到,心宿会如此惦念权位,以至本性全失。 将忻怿送去医馆请玉衍替它疗伤后,她便去向天帝禀告了此事。 天帝当庭震怒,欲贬心宿下凡。 殿上,她却请命随心宿下界历练,并自请封去容貌、仙力、记忆,所有和天界相关的一切。 天帝迫于无奈只得允准。 转世轮旁,心宿睨她一眼,冷冷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忘尘道:“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你如何想,与我无关。” 心宿一时无话可说。忘尘一直都太过淡漠,太过平和,像是没有弱点存在,让人感觉不到真实感,近乎完美的存在。 可也就因此,她才更为愤恨,想要撕破忘尘的表面,看看她的内里,是否和她一样不堪。 可她还是失败了。她所惦念的一切,在忘尘看来不值一提,甚至轻而易举便能舍弃。 不过…… 她轻笑一声,终归,也并非全无收获。待一切从零开始,她不相信,她会比忘尘差多少。 欲跳转世轮时,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忻怿却突然瘸着腿跑了出来,哭啼啼地不许忘尘离开。 “对不起,忻怿,把你带到天界,却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世间之事,大抵无法称心如意。”忘尘揉揉它的脑袋,叹了一声,“这一去不知多久,日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你若不喜天界,可让玉衍送你回原来生活的地方去。” 忻怿委委屈屈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半晌,轻微地点了点头。 可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又摇摇头。 忘尘只当它是应了,将把它小心翼翼地交到玉衍手中,叮嘱道:“摆脱你帮我照顾好它。” 玉衍点头:“好。你一切小心。” 知晓他向来说到做到,忘尘遂放心入了转世轮,可她没想到的是,忻怿却趁着玉衍不备,紧随她跳下了转世轮,待她发现时,为时已晚。 心宿满心愤懑,趁它还未到近前,一掌将它击入另一条转世道。 忘尘欲救不得,眼睁睁地看它离自己越来越远。 忻怿却并不见丝毫慌乱,只坚定道:“姐姐,无论你在哪里,忻怿都会找到你。一生一世守护你。” 那一掌,让他们错过了几百年。 再见时,他是风帝与蝶灵国公主之子,她是蝶灵国一寻常幻术蝶。 那一掌虽然让他们错开,却终究未能阻止他们再次相见。 可若早知会是今日这般结果,秋之南宁愿当初不曾遇见。 记忆悉数回归脑海,她抱着莫凡的身体低声啜泣。 为何她没能早些发现他便是忻怿? 明明,有那么多迹象,她竟全然忽视。 是她的错。 她若能早些发觉,一定会想办法把莫凡支开,不让他出现在这里。 这样,他就不会死。 第两百八十六章 心甘情愿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姐姐……咳咳……原来莫凡就是忻怿啊……真好……”莫凡说话艰难,语气中却略含了几分欣喜,一双金色的眸子眼睛灿若晨星,“我此前一直在想……要是能早些……遇见姐姐……就好了……如今所愿得偿……我真的……好开心……” “莫凡……”秋之南低低叫了他一声,泪一滴滴落在他的面上,“遇见我,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是我害了你。” “这并非姐姐的错……姐姐别难过……我好想……一直陪着姐姐……可是……做不到了……”莫凡的笑容渐渐隐去,神情现出几分悲凉和伤感来,有泪缓慢地流出眼角,“说要守护……姐姐一生……如今却要……食言了……以后姐姐……就剩一个人了……姐姐……要照顾好……自己……”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血流不止。 秋之南哽咽不能言,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试图减少他的疼痛。 莫凡咳嗽稍止,见她满脸的泪,艰难抬手,一点点替她擦去:“忻怿……能认姐姐为主……幸运之至……无论忻怿……或是……莫凡……都从未……后悔……也从未……惧怕……”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没有姐姐……便没有……今日的莫凡……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他再次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意,泪却滚落眼眶,“忻怿……若能……重回天界……便在天界……等着姐姐……无论多久……都会等……姐姐……记得回去……回去找……” 他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很累、很累,“会……一直、一直……等……”话未说完,眼眸却已经缓慢合上,头渐渐滑入秋之南怀里。 “莫凡,别睡……我求你了,千万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秋之南摇晃着他,可他却未再睁开眼睛。 心像是刹那间破了个洞。 她紧紧握住莫凡的手,哭得无法自抑。 半晌,她轻声呓语,像是宽慰:“莫凡,你放心。姐姐不会留你一人。无论你在哪里,姐姐都会找到你的。” 怀里的莫凡似乎听懂了,嘴角的微笑从眼角缓慢延伸。 手重重地滑落。 留在驭魔国等他们的漓妃,心忽地一痛,碗从手中掉落在地上碎裂,汤汁撒了一地。她心痛难忍,仿佛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去,她抓紧胸口缓缓跪倒在地…… 被心宿和雷帝围攻的风帝像是有所感应,蓦然看过来。 雷帝瞅准这个间隙,一道惊雷劈下。 风帝周身风力倏然暴涨,喉咙里溢出一声夹杂着愤怒和悲痛欲绝的嘶吼:“啊——” 雷帝没想到此刻他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匆忙闪躲,却仍被那股霸道至极的风力击中,瞬息跌出数里。他虽然被伤,可那道惊雷亦劈中了风帝,让他踉跄后退,站立不稳,吐出几口血来,肩膀现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风帝如今并非天神之体,和雷帝战了一日一夜,早就心力交瘁,一直凭着一根弦撑到现在,可莫凡的死让他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掉了。 他无力去战,也不想再战。 心宿趁他心神动荡之际,再次射出沨从箭。 其势凶猛,却未中目标。 一只泛着白光的箭将它撞得偏离了方向。 心宿知道是谁的杰作,满是愤懑地瞪过去,却在看清楚此刻秋之南的模样后,忍不住讶异了一声。 ——忘尘觉醒了。 只是还未彻底。 她此刻神情犹带着几分迷茫和困惑,似还在努力消化一些东西。 心宿不加迟疑地朝她猛攻过去,她必须要趁秋之南还未彻底恢复仙力,杀了她! 秋之南并未躲,只缓缓将手中的弓箭举起,阖上了眼眸。 箭身陡然绽出一股夺目光辉,刺得人无法睁眼。 心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 虽咫尺之遥,却无法触及。 她心道,来不及了。 一袭雪色替代了原本的绿色,五官渐次发生变化,清秀的容颜转为绝美冷艳,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眸色转为明黄,额中央的蝴蝶标记散为星形图案,泛着浅淡的淡黄色光芒。长发被缎带束起,只余前额两鬓边的发丝随风而舞。没有任何配饰,只左侧斜插一根尾端篆着小狸的玉簪。 沨叠弓光芒如织,比过去耀眼万分。 忘尘没有表情地看着心宿,眸中空无一物,就像这凡世中无一人一物可入她眼,可得她心。 蓝漠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气质出尘,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美到让人不敢逼视。 可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陌生。 非她,却又是她。 秋家父母虽知秋之南本来的身份,可亲眼看到她彻头彻尾地改变,仍是一时难以回神。 雷帝亦深感诧异。他虽知忘尘于凡世历练,却不知她会出现在此,此前心宿亦未提及秋之南便是忘尘……他担心若与她为敌,天帝怪罪下来,会是不小的罪名。 忘尘开口,声音空灵冷寂,透着萧索之意:“心宿,你屠尽城民,杀我爱兽,罪恶滔天。但你若能此刻收手,我或能念在两世情谊上,饶你一命。” “要我收手?真是痴人说梦!”忘尘虽已觉醒,能力与此前不可同日而语,可心宿面上却并无半分退缩之意,反而戾气更甚,“你我之间,早已是死局。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第三种可能。” 忘尘叹息一声:“罢了,你既不知悔改,我便无法再姑息。”她搭箭上弦,对准心宿,淡淡道,“不知这一箭,你可能承受得住?” 这话此前本是心宿问她的,如今,却调转了过来。 心宿盯着她指尖光芒炽烈的沨叠箭,心头微有些发憷。 忘尘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以前的她,从未赢过。 她微微后退一步,看了眼全然不打算出手的雷帝,语气中略含了几分讥诮:“您这是准备袖手旁观?” 雷帝面无表情道:“我此来只为取风帝性命,你与忘尘仙子之间的纠葛,恕我不便插手。” 心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真是个势利小人,惯会见风使舵。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依靠雷帝。 怂恿雷帝来,本也只是为了拖住风帝。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这么不中用,竟让风帝来到这里。 第两百八十七章 冰玄月顿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一黑一白两支箭再次同时射出,在空中撞上,烟波四起,光华流转。 表面看来势均力敌,风帝却一眼便看出心宿的力不从心。 他料定,不出半刻钟,她必支撑不住。 败局已定。 他将视线从她们二人身上移开,看向被蓝漠抱在怀里的莫凡,心口骤然一疼。 他有些不敢靠近。 须臾,方摇晃着站起身子。 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上。 这一生,除却夕泠离世,他再未有过如此痛彻心扉之时。 已停止呼吸的莫凡被他轻轻揽进怀里。 泪至此时,终于落下。 他维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许久,头深深地埋在莫凡的衣领里,像是凝固成了一座石像。 若非战场形势突变,波及到此处,他大约会将那个姿势固定成永恒。 黑云漫卷,遮天蔽日,阴沉得让人有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白昼瞬息转为黑夜。 狂风平地而起,水波激荡难安。 铺天盖地的花枝被连根拔起,树木剧烈摇晃,地面沙石飞起,沙尘弥漫。 寒意漫天袭来,湖面开始缓慢地结冰。 爬上天幕的一轮弯月蒙上一层暗沉,流云凝滞不动。 心宿的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念出一一串繁复难懂的咒语。 忘尘眸色微沉,喃喃道,冰玄月顿,她终还是练成了。 沨叠弓弓身光华流转,自发在她周身结了一层屏障,以抵挡寒意的侵蚀。 却收效甚微。 寒意穿透屏障,直抵五脏六腑。 如今,她虽非蝶之体,却依然禁受不住这远超人体承受能力的冰寒。 蓝漠和秋家父母身体外皆已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们尝试运转沐阳术来让身体变暖,却远跟不上冰冻的速度。 风帝和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莫凡暂未受到影响,可忘尘知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这样下去,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冰冻,此处将会成为一片雪原。 她搭箭上弦对准心宿试图阻止,却怎么都拉不开弓弦,身体像是失去了反应能力。 想靠近,也根本动弹不得。 风帝却似乎完全未受其影响。 起初忘尘不解,后来却想明白了。 风帝力量来源本就是风。他能操纵风的流向,又怎会被风沙所困? 她思索间,风帝已经抱着莫凡起身,逆风而行。 周身的风沙将蓝漠、秋家父母和忘尘都裹了进去。 两边的风沙互相撕咬着,似乎非要将对方压下不可。 风沙内,忘尘对肢体的控制渐渐回归,低声对风帝道了句“多谢”后,不加迟疑地朝心宿射出一箭。 但不知为何,明明目标近在眼前,沨叠箭却像是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一圈,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忘尘敛眸自语:“假象么?” 风帝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将本体隐藏了。” 四周风声阵阵,风沙弥漫,忘尘试图捕捉心宿的气息,却是徒劳。 风帝给她指了个方向:“那里。” 忘尘毫不怀疑他的判断,当即朝那个方向射出一箭。 心宿闷哼一声现身,瞬息再次消失。 风帝又指南方:“那里。” 忘尘依言。 再中。 依着风帝的判断,忘尘每发每中,心宿迫不得已现身。 若干坚冰从湖面掀起,化为万千利刃,朝着这风沙铸就的堡垒刺来。 细小如芒,无孔不入。 忘尘抬弓相抗,却仍慢了一步。 有细碎的冰刃穿透弓身刺进她体内,血顷刻渗出。 她咬牙,未出一声。 风帝扭头看了她一眼,身形一错,不发一语地挡在了她身前,以风沙为屏,阻隔了坚冰的侵袭。 忘尘一愣:“您的身体……” “无妨。”风帝淡漠答了一句,“莫凡的命,我必要她以命来偿。” 心宿此招乃玉石俱焚之法。风帝此前灵力本就消耗巨大,又被那一道天雷劈中,早是强弩之末。可他却面上却全然看不出异样,纵然肩膀血流如注,血染红白衣,眉头未皱一下。表面看起来狼狈非常,神色却一如往常的淡漠和沉定。 可终归撑不了太久。 忘尘将所学悉数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却找不到只字片语关于此招的记载。正一筹莫展时,蓝漠的声音忽然响在她耳边:“我在之北身边时,曾无意中看到过那本书。书上除了记载如何修炼外,还写了一句话——风拂柳眉,蝶动花颜,星辰力显,困境得解。我想,那或许是破解之法。” 忘尘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此前或许还对秋之北抱着一丝侥幸,所以即便知晓解法,也未曾提起过。而今,大约彻底醒悟,她回不来了方说出口。 虽迟了些,但终究比不说要好。 风拂柳眉,蝶动花颜,星辰力显,困境得解。 这四句话听起来并不难理解,可要如何做,忘尘却一时没有头绪。 风、柳、蝶、花、星……这五者有何联系? 她正思索,风帝却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风沙之力顿时一弱。 冰势愈急。 有冰芒趁机穿透屏障。 风帝扬起披风,将冰芒勉强拦下。 身后的人为他所护,毫发无损,可他自己却全无遮挡,被冰芒直接刺进了身体里。 忘尘见状迅速构造出一个结界,暂且将他们护在其中。 冰芒猛烈地撞击着结界。 “风拂柳眉,蝶动花颜,星辰力显,困境得解。”她重复念着这四句话。风是风帝力量来源,蝶是秋之南本体,星辰是忘尘力量之源……风帝可控制风,星辰能以沨叠弓召唤,至于蝶……是指她要变回本体,用幻术蝶之力吗?可她要如何做到既用忘尘的力量召唤二十八宿,又化为蝶身? 蓝漠忽然站到她身边,定定地看着她。 一袭蓝衣,飘然出尘。 眸子如水平静。 忘尘恍然,是了,他亦是蝶。 邱家父母亦相互扶持着往前站了站。 他们定然也明白了那句话所指。 若要破解此招,风、蝶、星辰之力,缺一不可。 可这不过是猜测,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或许能成功阻止心宿毁天灭地,或许一败涂地,而他们葬身于此。 终归除了试一试,别无他法。 她侧首看向风帝:“您的身体可还撑得住?” 风帝朗声一笑,带着睥睨天下之势:“莫凡之仇尚未得报,我如何能在此止步?尽管来罢。” 结界撤去瞬间,五人各自行动。 风帝将全部力量转移到湖边飞扬的柳树枝上。柳条飞扬,柳絮漫天飞舞。 蓝漠和秋家父母则齐心凝聚花瓣。花瓣悬浮如无边雪落,浩浩汤汤。 忘尘以弓直指苍穹,喝道:“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听我号令,助我之力,归位!” 星辰纷繁如织,细碎点缀天幕,瞬息驱散了凝滞的乌云。 二十七道身影自云端落下,半跪于她身前,齐声道:“我等愿为宿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忘尘淡声道:“辛苦。” 二十七个身影化为二十七道明黄色光芒,流窜到沨叠弓身上的孔洞内,万道金光迸发,将此间照得亮如白昼。 忘尘将五支箭悉数搭上弓弦,箭尖对准不远处那道白色身影。 这一击过后,是成是败,皆看天意。 机会只有一次。 第两百八十八章 深爱至此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他们的命、这凡世生灵的命皆系于她一身。 忘尘深吸口气,箭离弦射出,穿透层层沙石阻隔,飞旋而去! 花瓣四散,冰河解冻。 柳絮纷飞,风沙消弭。 春来冬方去。 花开雪方融。 五支箭光华潋滟,势如破竹,挟裹着她和二十八宿的全部力量,直逼心宿而去! 心宿凝气为环,数不清的冰芒再次射出。 风帝、蓝漠和秋家父母顿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却并未分心,只凝神于花枝和柳枝上。 五支沨叠箭化出的万千残影与万千冰芒对上。、 箭身似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将心宿愈扯愈近。 心宿紧紧皱眉。 过往,她曾与其他二十七宿并肩作战,共栖于箭身,斩杀妖魔无数。 如今,二十八宿独缺一宿,他们更是悉数与她为敌。 沨叠弓由特殊材质所造,能将二十八宿的力量融为一体,使其发挥最大的力量。它的召唤,二十八宿无可抗拒。 若非如今的她身上魔力太强,已然无法和沨叠弓相融,怕是刚才也会被强制拉进箭身中去。 可她即便躲开了召唤之令,却未能躲过透过这五支箭原原本本传来的过往记忆。 她看到,二十八宿曾亲密无间,同寝同食,同进同退; 她看到,百姓对他们顶礼膜拜,二十八宿殿宇香火鼎盛; 她看到,忘尘一身雪衣立于云端,虽未见笑颜,却眉目柔和淡然…… 那时候的他们,惬意自在且毫无嫌隙。 究竟是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发生变化的? 心宿心神一个恍惚,冰芒刹那间被箭光碎裂成万千颗粒。 簌簌如雨落。 周边遍是细碎的水滴。 那五支箭就在这漫天水滴中,穿破心宿凝结的屏障,没入了她体内。 她喷出一口血来。 幻象皆止。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心口,仰面倒下。 忘尘的心悄然一疼。 前世今生,她们是彼此的仇敌,却也曾是彼此极为珍视之人。 是人心易变,还是世事难料? 或许都有罢。 世上本无一成不变之事,从一而终之人。 她朝着心宿走过去,本想劝一句回头罢,她可以不再追究。 未曾想,刚到近前,心宿却忽地抬头,口中吐出数根冰芒。 她始料未及,被冰芒悉数刺入心口。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 她踉跄一下,半跪在地,血从心口蔓延而出。 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风帝刚才本就是勉力硬撑,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遑论靠近,他只能带着悲悯之色看着忘尘缓慢倒下。 秋剑行体内本就有蛊,经此刺激,竟有破体而出之势,让他动弹不得,面容几近扭曲。 阮尘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此刻皆面临死亡威胁。 唯一赶到忘尘身边的是蓝漠。 刺进她心口的冰芒因春意复苏而融掉,只剩一滩水渍,可那伤口却未因此而消失。 冰芒正中心脉,根本无力回天。 蓝漠的手颤抖得厉害,忍不住对心宿怒目而视。 心宿无视了他,只对着忘尘狞笑一声,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眸中无半分将死的畏惧之意,唯有满满的怨毒:“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忘尘艰难地看向她,心中倒也没有多余的感觉。 甚至连恨都不复存在。 唯有一丝丝的怅然。 就这么死去,还真有些不甘心啊。 她猛然握住蓝漠的手,恳求道:“带我到爹娘身边去。” 蓝漠本想问为何,转念想到她或许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跟他们好好说说话,遂哽咽着将她抱起。 到近前,阮尘然哆嗦着手想去接,却看着她浑身的血,手足无措,一瞬泪如雨下。 忘尘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他们皆死在这里,最痛苦的莫过于她。 过往再多的怨言,再多的不理解,在此刻悉数消弭。 她一手抱住阮尘然轻声劝慰,一手悄然握住秋剑行的手,用残存的仙力将他体内的蛊吸到了自己体内。 秋剑行察觉她的举动,试图阻止,却是有心无力,他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蛊虫离体的那一刻,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借情之蛊,唯有以命换命之法可解。 突换宿体,蛊虫躁动得愈发厉害,一口口撕咬着忘尘的心脉,让她禁不住闷哼一声,从喉咙里喷出一口血来。 身体痛苦地蜷缩。 阮尘然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惊愕到不能言语,半晌混着泪含糊地说出一句:“你怎么这么傻?” “能在……死前……做些……事情……也、也算……”心脉本就断裂,蛊虫又拼命噬咬,她痛苦不堪,却无力阻止,屏息,想要劝慰,话语却说得断断续续,句不成句,“也算死……得……其所……”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之南,娘带你去找大夫,你坚持一下……”阮尘然试图抱起她,手却抖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她忽地掩面而泣,哭得肝肠寸断,“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上天为何要如此残忍,还要将你也从我身边夺走,这要我如何接受?” “娘……”忘尘轻轻握住她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未能……尽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女儿……不好……日后,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阮尘然紧紧抱住她,身体颤抖得厉害,未能给出只字片语的答复。 她此刻心绪旁人难以感同身受,这惨烈的事实需要她用太多时间去消化。 或许穷此一生,再难释怀。 忘尘虽不忍,却无能为力。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偏头看了看失神的蓝漠,语音轻微道:“蓝漠……我想求你……帮个忙……” 蓝漠抬眸看她,眼中有泪,却断然拒绝:“我不答应。” 忘尘以拳抵在胸口,试图压制那里的痛楚,艰难喘息:“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吗?” 虽是顶着不一样的面容,可蓝漠眼中看到的依稀仍是当初的秋之南,他咬牙道:“无论是什么,我都不答应。要做你自己去做。” 忘尘眼睫低垂,苦笑:“若……可以……我也不愿……麻烦他人……可我……回不去了……” 蓝漠忍了许久的泪被她这句话引出。 他背过身子,留给她一个颤抖的背影。 忘尘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哽咽道:“蓝漠……算我……求你……” 蓝漠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肩膀抖动得更为厉害了。 她缓声道:“我死后……将我……葬在……水月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看着他的国度,默默守护着他。 蓝漠忽然一掌拍在树上。 树干剧烈地抖了抖。 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忘尘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心中一疼,转瞬却又笑了。 她望向魔防城的方向,想要透过层层阻隔看到那个身影,却什么都看不到。 言,请原谅我的诀别,今生无缘伴你身侧,如有来世,必践此诺。 言,抱歉,终究无法亲口对你说一句,我已经不怪你了。 又或许,我从未真正怪过你。 唯有深爱,方苛责绝望至此。 不爱,何必在乎? 有泪悄然自眼角滑落。 她呼吸渐弱。 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她喃喃道:“言,永别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终结之章 ,最快更新妃我绝代:拐个魔王当夫君 ! 【十年后】 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天际。 在门外踱步的风帝蓦然顿住脚步,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忽地有些紧张。 许久,方伸手推门而入。 有侍女抱着孩子迎过来,笑意盈盈地道喜:“风帝大人,是个小公子呢。” 风帝视线落在襁褓中的娃娃面上,而后微微愣住。 他眉眼间竟像极了莫凡。 风帝伸出手,几乎是颤抖地抚上他的面容,喃喃道:“凡儿,是你回来了吗?” 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懵懂而无辜地盯着他。 似乎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忽然落泪。 跟在他身后的言逐风眼眸微微一沉,却未发一语。 那件事,是他们两人心内共同的痛。 终此一生,怕是无法痊愈。 待孩子和洢烛都睡熟后,风帝方从房内出来。 门外,一身白衣的言逐风昂首看着漫天星辰,背影孤绝,在这无边夜色里,显得尤为落寞。 风帝叹息一声,走到他身侧,和他并肩而立:“已过去十年,你还未放弃找她?” 言逐风的视线仍留在天幕上,淡淡道:“我不会放弃。” “这十年来,天上地下,你遍寻不见她的踪迹,还是不愿相信她已然不在人世吗?”风帝虽不忍提及此事,却不愿见他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徒劳无益地等下去,“天界我亦托人寻过,并无她的踪影……她若真的还在,怎会一躲就是十年,而踪迹全无?” 言逐风沉默不语。 十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便从风帝口中得到了秋之南已死的噩耗。 他不愿信。 可这十年间,他踏遍四海,寻遍六界,却始终找不到她存在的半点踪迹。 他心中何尝没有怀疑。 可他不敢想下去。 怕此生再无任何希冀。 风帝不由握住他的肩膀,紧了紧:“你如今已是驭魔国国主,凡世需以国事为重。” 他已然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愿再失去第二个。 言逐风明白他的担忧,沉声道:“我明白。您放心。” ****** 阴雨绵绵,水月涧上空飞洒着丝丝细雨。 雨中一切显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墓碑旁,一白色身影安静伫立。 他紧紧盯着墓碑上的“秋之南”三个字,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眼前墓碑冰冷到让他无法将它和他挚爱的那个女子联系到一起。 许久,他方抬手一笔一划地抚上那三个字,语音低微,如同对爱人呢喃:“之南,十年了,无论你轮回重生,或是重归天界,都该有迹可循……可我几乎将六界踏遍,却得不到你半点消息……我不愿相信,你真的魂飞魄散……” 十年里,无论走到何处,遇到何人,他都恍惚能看到她或巧笑倩兮,或伤痛欲绝,或蹙眉不语的模样。可每当他伸手触及,她便顷刻间消散。甚至,她也鲜少入梦,即便偶尔梦到她,她也是站得远远的,无论他怎么靠近,都无法触碰得到。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河,那是生与死的界限。 言逐风喃喃道:“之南,若你真骨埋于此,死而有灵,可否给我指一个方向?” 风吹过。 坟前不知名的野花微微颤动。 无人回应。 等了许久,他终是直起身子,苦笑了一下:“或许我是真的傻了,怎会相信,你真的在这里。” 他深深看了眼墓碑,不做迟疑地转身离去。 他走后不久,一身着绿衣的女子自碑后现出身形,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泪落满衫,却未开口叫住他。 十年来,他从不肯涉足此处,也就忽视了,她未死,却真的藏身于此。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几乎和此处的草枝融为一体。 夜幕悄然来临。 无星无月。 一层淡淡的荧光笼罩于她周身,四周仿佛都被点亮。 她微微回神,唇畔扬起一个淡而清浅的笑,不知对着何处说了句:“莫凡,你来了啊。” 无人回应。 她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唇畔含笑,继续道:“你看到了吧?言今天来了……都十年了,他竟还是不肯放弃。若非如此,我也不用一直躲在这里,哪里都不敢去,怕撞见他被他认出。简直要把我给无聊死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也快放弃了。” 那层萤火之光微弱地颤了颤,仿佛在问为何不肯见他? 秋之南语音低了些许,略含了些淡淡的怅惘和落寞:“你也知道,即便当年蓝漠舍身救回了我,可那蛊虫之祸仍让我容颜尽毁,五脏六腑都……”说话间,她下意识抓住衣襟,又想起当年蛊虫在体内的那一幕。 萤火光芒又颤了颤,像是在跟她争论什么。 她叹息道:“我知道他不会嫌弃我。可我害怕,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再一次离开他,而他再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这要我如何忍心?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 萤光很久都再没有动静。 像是为了安抚他一般,秋之南语音重新转为欢快:“没关系的,莫凡。虽然无法和他在一起,但还有你一直陪着我啊……” 十多年前,于风澈谷分别那日,莫凡曾将体内的萤火之光送给了她,那时谁都没想到,这层萤火会成为莫凡存活的契机。秋之南以它为凭借,将莫凡散去的魂魄重新聚拢,养在体内。只不过要莫凡重新化为实体,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到那时,或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但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便以身体养他一日。 直到难以为继时,再想办法把他取出,转借他人之体饲养,帮他重新化出实体。 但这考量,她从未告诉过莫凡。 她怕他会不同意,宁愿陪她一起死。 萤光忽然又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 秋之南眉目微敛:“他现在确实很难忘了我……但我想,时间久了,待他遇到另一个真心实意待他之人,他会忘了的……你看如今的风帝,和洢烛姐姐不也过得很幸福吗?” 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她:“我和父亲不同。” 秋之南如雷劈一般愣在原地,许久都未能转过身子去看一眼。 她下意识想逃跑。 脚还未动,言逐风却已经拉住她的胳膊道:“我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忘了你。” 手中传来的温度,带着如月的清冷。 她闭了闭眼,终是转头看向他,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淡漠的弧度:“殿下怕是认错了人。”如今的她用着忘尘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不说,面容更被一道长长的黑色虫体蜿蜒占据,早就和当初迥异。 言逐风却像是全然未曾留意到她此刻形貌,淡淡道:“我爱的,本就非你的表象。无论你今时今日是何模样,我都绝不会再错认。” 若不知真相,或许她会讥讽一笑,今日说得义正言辞,过去怎会姐妹颠倒? 可偏偏,她知道了一切。 大婚那日,从秋之北执意当庭对峙时,言就认出了她。真正的之南不会全然不顾姐姐被拆穿后会面临的窘境,那般咄咄逼人。可为了保护她,他却选择了将错就错,说出狠心绝情的话语,将她从宫中赶离。他以为,炼玉要对付的人是他,她离开,才会安然无恙。将之北留在身边,也能为了把炼玉的注意力从真正的之南身上移开。 可他没想到,云秦便是炼玉。 他甚至还拜托云秦去照顾她,错上加错。 伤害她,险些害死她,把她亲手推入敌人手中,都是事实。 是以后来即便有机会解释,他也全然无从辩驳。 而这些,都是后来恢复了本性的秋之北告诉她的。 秋之南心念电转间,言逐风已然将她拥进了怀里,低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隐约的不安:“之南,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这件事,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但我求你,别再逃避了好吗?白白错过了这十年,你不觉得可惜吗?” 怎会不可惜? 可一时的欢愉换来的是他永生的伤痛。 要她如何能坦然? 一蓝一绿两只蝴蝶忽从黑夜中现身,落到她肩上,一左一右,对着她的耳朵轮番轰炸。 蓝色那只道:“若非我一直在茧内养身体,怎能由你躲了十年?我当初救你,可不是要你躲起来自怨自艾的啊。” 绿色那只接话道:“为了你,他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整整养了十年,近几日才出来,吃尽了苦头。” 蓝蝶又道:“若不是恰巧碰到言逐风多问了句,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绿蝶附和:“早知你不肯回到他身边,我就不那么干脆地退出了,那时趁虚而入,或许现在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蓝漠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你这样将我置于何地?” 秋之北撇撇嘴:“我又没答应你。” “是谁在我快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若我能回来,她会一辈子陪着我的?” 秋之北装傻:“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听他们的话题越跑越偏,秋之南哭笑不得,但心中却不自觉泛上一层暖意。 这样,真好。 似乎都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秋之北未变,蓝漠未变。 一切,一如往昔。 她把视线落回抱着她的白衣银发的男子身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片刻后闭眼,倾身吻上他的唇。 罢了,未来如何,难以预料,能把握的唯有今朝。 只盼上天眷顾,让她与他能携手,共此一生。 不离不弃。 全文终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