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挣扎两下，“照顾病号还动手动脚？”
</br> “刚才骗你的。”
</br> “那你现在说实话。”
</br> 杜窈转身，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要听他的心跳辨认话的真伪。
</br> “上车。”
</br> “干什么？”
</br> “公主，”或许她的语气太过警觉。程京闻叹一口气，“总要有一点仪式感。”
</br> 杜窈仰起头。
</br> 隽秀的下巴蹭在他衬衫正中的一排纽扣上，略微的卡顿。
</br> “是吗？”
</br> “是，”他的手在她发顶揉一下，“还不相信——狼来了？”
</br> 杜窈噘了噘嘴巴。
</br> 视线里，他的眼神的确温柔无奈，是认输的前兆。
</br> “去哪里？”
</br> “保密。”
</br> 就不该有期待。
</br> 高速公路上蓝底白字的路标从视野里呼啸一过时，杜窈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br> “崇湖墓园？”
</br> “嗯。”
</br> “……傍晚去扫墓？”
</br> “不，”他空出一只手，把直起身子的小姑娘按回座位里。淡声，“那里有我的答案。”
</br> 杜窈略是困惑地眨了下眼。
</br> “你每逢跨年去墓园——原来是真的么？”
</br> “是也不是。”
</br> “什么意思？”
</br> “公主，”他不再作答，“有点耐心。”
</br> 杜窈心里愈发好奇。
</br> 悄悄看他，神色竟然肃穆。紧绷着肩背，锋锐的喉线偶尔起伏——似乎在紧张。
</br> 很细微的情绪泄露。
</br> 她不由心里发笑。
</br> 原来他也是会紧张的么？
</br> 心里最后一口不悦的气也消散。把身上的大衣再抱紧一点，期盼的心思也再一点一点提到嗓子眼。脑海里胡乱地幻想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br> 四十分钟一晃而过。
</br> 杜窈略悬的脊背撞回副驾驶座里，迷迷糊糊地揉一下眼睛。
</br> 又睡着了。
</br> “到了？”
</br> “嗯。”
</br> 杜窈小口打一个哈欠。
</br> 推开车门，立刻被卷吹过的凉风叫醒。环顾四周，空寂，只有树影婆娑的低语。
</br> 她有些害怕地往程京闻身边凑了凑。
</br> “然后？”
</br> “跟我走。”
</br> “……噢。”
</br> “害怕？”
</br> “当然，”她抓住程京闻的手臂，“这可是墓园哎。”
</br> “都是死人了。”
</br> “万一有鬼呢，”她说，“你相信吗？”
</br> “不信。”
</br> “为什么？”
</br> “如果有，”他看一眼杜窈，“那我大概已经被程绍闻附身了。”
</br> 无意揭到了他的伤疤。
</br> 杜窈稍愣，又扯一下他的衣袖。安慰似的，轻轻抱住他的胳膊。
</br> 程京闻垂眸。很温和的一眼。
</br> “走吧。”
</br> “嗯。”
</br> 犀角似的月挂在积云里，溶溶的光把路上两道人影拉长。
</br> 脚步声停下。
</br> 墓园门口一道铁门紧闭，挂了一张通告。大概是前一段时间来祭扫的人里出了传染病，暂时封控消毒，直到年后才重新开门。下方附了二维码，有云扫墓的建议。
</br> 杜窈下意识往左看，“这……”
</br> 程京闻紧绷的脊骨似乎松懈下来，神色如常。扯松一下领口。
</br> “年后再来吧。”
</br> “哎……年后？”
</br> 还有两个多月呢。
</br> 杜窈揪住他的衣袖，“云扫墓，一样的。”
</br> “不行。”
</br> “怎么不行？”
</br> “不一样。”
</br> 他态度坚决。
</br> 杜窈顿时瘪起嘴，“你是不是想耍赖？”
</br> “没有。”
</br> “你就是。”
</br> 他颜色浅淡的薄唇抿起。
</br> “年后。”
</br> “就现在。”
</br> 程京闻缄默地低眼。
</br> 小姑娘很委屈的神情看他。
</br> 眼睛直直地瞪过来，却有一层逐渐聚起的水汽。吸了吸鼻子，嘴角向下。
</br> 要哭。
</br> “干什么呀程京闻……”
</br> 已经期望落空两次了。
</br> 他的答案就像一张空头支票，永远汇不出她想要的结果。
</br> 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砸。
</br> “……骗我很好玩吗？”
</br> 程京闻一顿。伸手，指腹蹭去她睫毛上潮湿的水渍。
</br> “我没有骗你。”
</br> 指尖的一小滴水珠滑进虎口，拖下一道蜿蜒的透明长条。
</br> 他叹息一声。
</br> 伸手，把大衣里哭得一颤一颤的可怜小猫按进怀里。
</br> “别哭了。”
</br> 他的声音依旧沉，但不再冷。放轻，与他一齐埋下来的头一并贴在侧颈。
</br> 杜窈抽噎两声。
</br> 被他完全拥紧，面颊上未干的泪渍全数洇在胸膛的衬衫上，由体温蒸发。
</br> 开口，声儿里有很浓的鼻音。
</br> “这是你的答案吗？”
</br> 他们是可以拥抱的关系。
</br> 缄默一时。
</br> 颈侧贴住他的面颊，肩膀抵住鼻尖。炽热的呼吸打在光裸的肌肤上，一片战栗。
</br> 杜窈不由拢一下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