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起身，把手机充上电。
</br> 里头叮叮当当一串儿的消息跳出来，杜窈没有看。一腔冲动驱使，径直在拨号盘打下一排烂熟于心的号码。
</br> 可在点下拨号的绿色按键时又犹豫。
</br> 要说一些什么呢——
</br> 想你了？
</br> 杜窈咬一下嘴唇。
</br> 刚喝过水，还润。只是先前干裂的口子还在，用力，有一股很淡铁锈味。
</br> 生病带来情绪里的多愁善感。
</br> 她不禁想。
</br>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要一个回应。
</br> 好像什么……也不是。
</br> 称不上朋友，算不上同学。
</br> 一切定义普通男女关系的词汇用来形容他们，都显得古怪与不相宜。
</br> 只有情人，恋人。
</br> 才是应该把杜窈与程京闻这两个名字捆绑的纽带。
</br> 杜窈往沙发上一倒。
</br> 屏幕上白荧荧的光，蹭过她耷拉的眉与唇角。把一双病气的眼里照出三分水雾。
</br> 无端有点委屈。
</br> 不想再和程京闻打太极了。
</br>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烦他，抱他，亲他。
</br> 生病也不会一个人在家。
</br> 撑着难受劲儿，自己下床煮泡面充饥，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药——
</br> 至少有人可以依赖。
</br> 从前都是程京闻照顾她。
</br> 什么也不用做。
</br> 全由他来。喂药，煮饭，换毛巾。杜窈躺在被窝里偶尔笑他一两句田螺姑娘，换来不咸不淡的讥诮。大多，是不管她一类的话。杜窈从来不信。即便程京闻真拉下脸来，可怜兮兮地撒一个娇，他也和缓。
</br> 杜窈愈想愈伤心。
</br> 心里一股气也像碰上点着的引信，腾起一团火。
</br> 不再迟疑。
</br> 手指重新移回绿色的标识以上，按下了拨号键。
</br> 依旧是响一声。接通。
</br> 程京闻还没有来得及张口。
</br>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软声儿就捎着浓浓的鼻音骂过来。
</br> “傻逼！”
</br> 程京闻：“……？”
</br> 十五分钟以后。
</br> 杜窈乖巧地躺在被窝里，看程京闻端一碗煮好的汤圆进来。
</br> 搁在床头。
</br> 圆口瓷碗里，薄薄的白糯米皮裹住绵香的芝麻内馅。是城西徐师傅的手工汤圆，杜窈排队三小时买的，吃过一次，余下的一直搁在冰箱舍不得煮。
</br> 程京闻拉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br> “吃药了吗？”
</br> “吃了。”
</br> 杜窈的视线跟在程京闻端起碗的手上，一眨不眨——要喂她吗？
</br> 期盼。但还是有一些赧然。
</br> 看他舀起一只白胖的汤圆，也下意识张开了嘴，“啊——”
</br> 勺子递过来。
</br> 再在空气里拐一个弯，转到程京闻的嘴里了。
</br> 在小姑娘震惊的视线里。
</br>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下咽。一边欣赏她骤然气鼓的脸颊，一边加以评价。
</br> “味道不错。”
</br> “程京闻！”
</br> “嗯？”
</br> “你不要太过分——”
</br> “有么，”他垂眸，“我煮的。”
</br> “我买的。”
</br> “回头把钱转给你。”
</br> 杜窈恨不得从被窝里出来掐死他，“我缺这几十块钱吗？”
</br> 话音一落。
</br> 程京闻似笑非笑，“当了设计师，就要得不把钱当钱的德行吗？”
</br> 拿当时她在南城住酒店的话回敬。
</br> 杜窈一噎，“小心眼。”
</br> “嗯，”他又舀起一只汤圆，“我记性很好，也很记仇。”
</br> 这回是递到她嘴边的。
</br> 杜窈刚张嘴去咬，调羹一偏。逗猫似的，又收回了碗里。
</br> “想吃？”
</br> 小姑娘杀人似的目光瞪过来。
</br> 程京闻不经心地一笑。
</br>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br> “……说。”
</br> “傻逼是什么意思？”
</br> 作者有话说：
</br> 公主：一个爱称（乖巧
</br> 第46章 白夜
</br> 气势汹汹一腔劲儿早歇了。
</br> 杜窈心虚地往被子里缩, 拿一双半眯的杏仁眼瞄他。
</br> 装傻，“你说什么？”
</br> 一副打死不认账的耍赖模样。
</br> 程京闻撩一下眉峰。
</br> 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把碗搁在床头。拿起手机, 在屏幕上点几下。
</br> 顷刻——
</br> “傻逼！”
</br> “傻逼！”
</br> “傻逼！”
</br> 小姑娘软绵绵的嗓音从播放口响起，在宽敞的卧室里回荡一时。
</br> 杜窈瞳孔地震。
</br> 还掖着被角的手一僵。抬起眼睑, 一双乌亮的眸不可思议地看他。
</br> 半晌,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br> “你还录音？”
</br> 程京闻慢条斯理地按下暂停。
</br> “认了？”
</br> “你是变态吗, ”杜窈也不在意身上难受还头晕脑胀。一掀被子, 去扑他, “——删了！”
</br> 由她扑到身上。
</br> 手一举高，避开。不咸不淡地笑, “自己说过的话怕什么？”
</br> “我才不怕。”
</br> “那骂我什么意思？”
</br> “就骂你，”杜窈不讲理。停下扒拉他胳膊的动作，一瞪眼，“傻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