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尚且不知长房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和左都御史还有关系,若是再牵扯一层,想脱身就更难了。那是皇亲国戚,手里不知有多少势力。保皇族是依附皇上,这个时候出事,秦王乃皇上亲子,他若说顾家早就跟他勾结,皇上是信顾家还是信秦王。可若皇上驾崩,当真是秦王即位。哪怕让顾见山一直待在西北也能善全。至于能不能把顾见风叫来问清楚,不是不能而是不敢。看顾见风的样子,怕是不清楚,若是问了,难免自乱阵脚。而其他几房若是在此时离了心,侯府才当真完了。顾见山走了,还有老四。永宁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白发多了不少,人也显得疲倦。等郑氏进来,他拍了拍郑氏的手,“放心,会安然无事的。”郑氏鼻子一酸,喃喃道:“都怪我,怪我没教养好孩子。”永宁侯觉得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再说,他也有责任,“不怪你,怪我,当时只顾着高兴,没有多问问。”郑氏心里更加酸楚,是啊,得知顾见风升官时,侯爷多高兴。郑氏低头擦了擦眼泪,“这个家,让侯爷费心了。”永宁侯摇了摇头,为人父不是当如此吗。哪怕出了这样的事,永宁侯还是想着尽力保全长房,“夫人别说这些了,见山离开侯府,这阵子你先不要去看,看紧大房,这个节骨眼上别再出事。见山的亲事你也别伤心了,就当是遂了他的心愿,只是他成亲你万万不能去。就托长宁侯夫人帮衬着点,也算合情合理。”郑氏这回泪止都止不住了,“姜棠是个好姑娘,有勇气,有胆量,她和见山会好好的,早知如此,我何必……”何必拦着阻着。如今,郑氏倒是信了天意这回事,天意如此。永宁侯点了点头,“娶妻娶贤,再说,那姑娘不是还为顾家立了几次功,你也别觉得委屈了见山。”郑氏道:“他自己求来的,能委屈什么,心里还高兴着呢。”郑氏能这样想,永宁侯就放心,这一天他太过劳累,没说几句困顿得不行,“你我也别太过担心,先歇息吧”而其他几房,谁都没睡好。陆锦瑶是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又处处都能解释的通。顾见舟不在,她也不知和谁说。自己思来想去,到深夜才睡着。而韩氏,单纯是怕的。顾见风还为亲弟弟被赶出府难受不已,也没注意到韩氏的不对劲,他道:“父亲这般也太狠心了,说把五弟赶出去就赶出去了,一点都不顾念父子之情。”韩氏没有说话,顾见风碰了一下她的手,“娘子?”韩氏猛地回过神,眼中还有惊慌,“啊?怎么了。”顾见风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从正院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让思瑕请府医过来看看。”刚刚在正院也是如此。韩氏忙摇头,“我没事,刚才只是在想事情,你刚说什么了?”顾见风没有心情说第二遍了,他道:“没什么。”韩氏嗯了一声,打起精神劝了两句,“你不要太过伤神,这事总归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愿意脱离侯府,只能说明在他心里,那个女子比侯府重要,比爹娘兄弟重要,这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离开。”顾见风皱着眉道:“五弟不是那样的人,四弟妹说的对,只是两难全,总得有取舍,难道要他做忘恩负义之人。离开侯府,日后关系缓和还能孝顺爹娘,但那女子呢,会不会被五弟耽误一生!再者,这事传出去的确会影响远哥儿这一辈的婚事,他为子侄考虑,哪里说得上谁更重要?”顾见风字字珠玑,韩氏被顾见风气得心里直梗得慌,这是什么话,“好,全天下都是好人,她陆锦瑶是好人,顾见山也是好人,就我一个是恶人成了吧!我为了宽慰你,你却不识好歹反过来说上我了!”韩氏更气恼,她本来气就不顺,何故还要受顾见风的气,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谁!顾见风道:“你那般想本就不对。”韩氏胸口起伏,“是我不对,你对,你们全家没一个错的!”她坐在一旁生闷气,原指望着顾见风会过来低个头,可他连pi股都没动一下。因为五皇子带来的惊慌以及因为顾见风生的气在她心里揉成了一团,胀得她心口疼,公爹有令,不许把这事往外说,婆婆更说了若是听见风言风语,直接治她的罪……那该怎么办呐,她到底要不要把这消息传出去。如果知道了,秦王会不会动怒,到时候会不会连累顾家,若是被发现了她肯定会被罚的,那远哥儿怎么办。韩氏一夜没怎么睡,次日一早眼下青黑,嘴边还起了一个燎泡。顾见风让思瑕白日请府医过来一趟,却也没多说别的。心里似乎还计较韩氏说错话的事。这对二房影响是最小的,顾见水与顾见山感情不深,顾见山对他的仕途也没什么助力,分出去就分出去。而三房顾见海不由感叹,没想到顾见山竟然还是个情种,对姜棠真是一往情深,他是万万没想到顾见山能做到这个份上。那人应该就是姜棠,不会是别人,想想也不容易,哪怕以后成亲了,也得担着这些。不过,就算离开侯府,顾见山还有皇上的赏赐,总不至于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云氏对此不敢说什么,只问了顾见海,“那以后和五弟那边怎么走?”顾见海道:“关系是关系,情分是情分,我不信日后父亲母亲不会心软。这事你别掺和,咱们的孩子要紧。”云氏点了点头,只希望婆婆别那么生气了。这一早,侯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宴回堂门口还是两个看门的婆子。
</br> 顾见山回来了两日,又离开,好像从没回来过。离开永宁侯府后,顾见山先
</br> 住的庄子,行李和箱笼也一并带到庄子了。他一大早进城,骑马快,但也得半个多时辰。他让春台去看宅子,选几个他再挑,春台现在也没卖身契了,他想不出叫顾见山什么,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法叫公子。顾见山得先置办宅院,盛京城内没有新宅院,只能从别人手里买。他让春台找两处,一间小一点,他现在自己住,另一间样子好,东西齐全,日后留作新家。而且,不许张扬。顾见山觉得他脱离出府这事有些蹊跷,只跪了一夜,他以为至少得脱层皮。他是男子,吃点苦头就吃点苦头,可他被赶出去,只有东西是丢出来的,他却安然无事。而且,就连跪的都是垫了垫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这让顾见山怀疑,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刚离开侯府,不好去问,只能等等再看。顾见山这次进京,准备先去找姜棠,然后去长宁侯府和徐将军的夫人商量提亲的事。他早该来见姜棠,也不知姜棠有没有等急了。初十这一早,姜棠都没出门。五月上旬,天已经热了,天亮的也早,左右邻居起的更早,光坐在这儿就热热闹闹的。姜棠来这儿有一年多了,从侯府到现在,有铺子,也有小吃摊,还遇见了陆锦瑶顾见山他们。纵使有过不如意的时候,但还是好事居多。昨儿春台过来,说顾见山有事,得今日才能过来。点金乌金叫一次姜棠就往门口看看,第一次是刘大婶过来送东西,她今儿早上回来从街上买了肉烧饼,这家肉烧饼特别有名,壳硬还酥,咬一口嘎巴嘎巴掉渣的,里面肉多,用的是五花肉,酱汁腌好,还流汁的。来这儿卖烧饼的人可多了。一块烧饼要三文钱,搁以前,刘大嫂打死都舍不得买这个,现在是能赚钱了,她家靠小吃摊一个月能赚三两多银子,还有刘大郎,每月能拿回来一两多。姜棠给他的工钱和掌柜的差不多,还要低一点,若是做好什么事会另给钱。这刘大嫂就很知足了,所以买了六块烧饼,自家留了四块,给姜棠拿了两块。姜棠不好意思光拿东西,去锅里拿了一屉烧麦,还有蒸的虎皮鸡爪和小银鱼,都给刘大嫂拿了。她做的不少,也是因为顾见山,不过就算拿了还有顾见山吃的。刘大嫂也没客气,倒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怎么这么多!我拿一样就够了。”她把烧麦拿上,别的没要,“这是来客人呀。”不然咋做这么多东西。姜棠笑着点了下头,“一会儿过来,我就做点吃的。”刘大嫂道:“那你先招待着,我回去了。”姜棠也不知顾见山什么时候过来,有没有用饭,反正自己也要吃,就一起做了。再听点金叫,是隔壁的隔壁邻居从她家门口过去,姜棠心道,等着他做什么,侯府事多,今日不一定能过来。姜棠就往灶台里添了把火,然后起身回屋子里记账去了。过了有一刻钟,点金乌金又开始叫,这回姜棠头夜没抬,可等了一会儿,声音仍旧不停,姜棠站起来从窗子往外看,向外望去,见顾见山挤在门口,脚边是两只到他膝盖的狗。点金眼睛上面两个金点,乌金黑亮黑亮的,两只狗养的油光水滑。明明以前见过顾见山,但这次还是呲着牙,一直在叫。顾见山抬头间看见姜棠了,她打着窗子,头探了出来。似乎是想看看点金乌金为什么叫,结果看见他了。姜棠眼中有惊有喜,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姜棠眨了眨眼睛,然后偏开头错开了目光,“点金乌金,过来,不是坏人。”点金乌金朝着姜棠跑过来,在她脚边吐着舌头摇尾巴。姜棠从屋里出来,对着顾见山道:“快进来吧。”顾见山上会回来还在冬日,那会儿冷,院子里光秃秃的。现在两块菜畦里种了葱和蒜,还有不知名的小花,显得特别好看。看来姜棠过的不错,那他就放心了。顾见山看着宅子,又看看姜棠,忍不住笑了一下,“嗯,那我进来了。”姜棠问:“你笑什么?”两人还隔着几层台阶,这样姜棠比顾见山还高那么一点,好像从未这样看过顾见山。他黑了一点,脸上的新伤还没好,今儿既没穿卖肉小哥的衣裳,也没穿锦袍,就是很寻常的衣裳,但板板正正,还挺好看的。顾见山摸了摸嘴角,“我刚笑了吗,我也不知道。”姜棠笃定:“肯定笑了,我眼又没花……算了,先进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