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好女婿啊，不管多大误会，咱都是一家人。”单永福不是刚才那副要死要活唱哭脸戏给人看的时候了。
</br> 他这张脸，又堆起来了一脸肉褶子，发干的皮肤笑起来怎么看都一脸假惺惺。
</br> “说我对我闺女不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能耐，但是我也是把山妞养的白白胖胖的送到你屋里的对吧。有一件事儿，得让邻里邻居的给我这个乡下庄稼汉做主啊，山妞她人不是死在我单家，是死在你林家，这也是事实吧。嗯？”
</br> 建筑上看尽了各色奇葩，还真没见过拿自己亲闺女的命当筹码的爹。冷诺正要上前，被林枫一把拉住了胳膊。
</br> “山妞很不幸，人已经走了，难过她的人是我们，不是你。林枫亲手给她刻了碑文，你这个亲爹，去山妞坟前看过她吗？”冷诺不顾林枫阻拦，嘴上还是跟单永福硬钢上了。
</br> 单永福说不过她，开始死咬着一句不放：“小丫头，你别来插嘴，反正我就知道山妞死在你们林家炕上……”
</br> 没想到还有这么侮辱自己女儿的亲爹，冷诺简直要裂瞳了，但她知道山妞的死是林枫的心结，她得控制住情绪。
</br> 于是，冷诺拍了拍林枫的胳膊，示意他放心，松开手走到单永福前面，依然镇定自若，声音坦然，“山妞怎么走的，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胡来的。山妞溺水死在了海里，跟林枫没关系，你大可以去派出所查个清楚。不然，我帮你把民警请来一起问问吧。”
</br> “这、这、这个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要……”单永福不知哪里听来的传言，咬定了山妞死在林枫的床上，这时候听见冷诺坚定的跟他摆出来了派出所，又提到了民警，他心里有鬼，开始结巴了。
</br> “你想要什么？你说吧。”林枫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站出来了，声音沉稳温柔，形态得体大方。
</br> 本来眼看着就能把这极品爹给送走了，林枫好一个帅气大叔的姿态，简直要把冷诺气得哆嗦。
</br> 林枫的这么一句话，一个态度，对单永福来说，真就是救命稻草。一下子又把风向转了过来，给了他重新叫嚣的机会。
</br> 没等单永福开口，林枫又淡淡地补充道，“如果是来要钱的。既然赶上了过年。你开个口，我林枫付给你，虽然你对山妞谈不上什么养育的恩情，但毕竟是骨肉父母，我替山妞给你们付个养老费。”
</br> 林枫这一张嘴，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br> 只有旁边的冷诺气得一个劲儿磨牙咯吱作响。
</br>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单永福，流着羡慕的口水等着看他狮子大张口。
</br> 众目睽睽下，单永福讪讪笑着，用指甲剔了剔露出来的黄牙，磨蹭了一会儿，开口了。
</br> “那个贤婿啊，你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单永福清了清嗓子。
</br> “叫我林枫，你正常说话就行。”林枫声调坦然神情严肃。
</br> “对对，就是这样的，刚刚我不是说了么，咱们都一家人。钱上不分你我……”单永福满脸挤着笑，还是被打算了。
</br> “分的。”林枫淡淡的。
</br> “好好，这个我不计较。你也不用把我当成讨饭的，我今天不是来要钱的。”单永福收回了刚刚谈到钱眼底变色一脸贪婪的目光，佯装无所谓。
</br> “那你是干什么的？”
</br> 这话不用林枫问，周围的人都替他问了。
</br> “按照我们那儿的规矩呢，姐姐死了，家里的妹妹没出嫁是要嫁给姐夫的。”单永福这话一出口，身后一片嘘声。
</br> “潇潇是山妞的三妹，还没真嫁过人。所以按照我们那儿的规矩，我把她送过来了。贤婿啊，你看看什么日子好，把她收屋里吧。”
</br> 这话竟然能说出口，冷诺不但瞳裂，觉得瞬间耳鸣，脑袋裂了。
</br> 林枫之所以会动摇，会给单永福机会谈条件，冷诺清楚，他一直在心里觉得对不住山妞，他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br> 可是，如果这会儿他如果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他就是个十成的傻子。
</br> 林枫没说话，邻居张婶儿替他问了，“什么叫还没真嫁过人？咋了还有假嫁人的么？”
</br> 单永福一副就等着有人问他的架势，洋洋得意的竖起了拇指，夸着他眼前的年轻女人，“这个啊，潇潇是个善良的丫头，她就是帮着隔壁村里的大宝家生了个胖小子。这是好事儿啊，说明我们家潇潇身体好，那方面能力强，嫁进来保准儿能给林家添个娃子！”
</br> 单永福看见周围人各个张着嘴能塞个大西瓜，眼睛也全都看着他，反应这么强烈，更让他得意的没了边儿。
</br> “林家少爷，”这次他也不喊贤婿了，对着林枫就差喊爷了，“你看我们家潇潇，圆圆的脸蛋儿我们村里都说她是个旺夫相，潇潇你过去让姐夫摸摸，身上软绵绵的，肉可多了……”
</br> 冷诺听不下去了，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如果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亲爹，冷诺真想把他拖出去剁了，人贩子都没这么渣的。
</br> 站在单永福前面的年轻女人真就老老实实的往林枫前面一站，见林枫俊冷的脸
</br> 上丝纹不动，她主动抓住了林枫的手腕，强行一拉让林枫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上。
</br> 林枫一个措不及防，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br> “林家少爷，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刚刚不说了么，我们那儿都是这个规矩，姐姐死了，不能陪着男人到白头，那是对不起男人，让妹妹嫁过来，你不亏。至于彩礼，这个数就行。”说着单永福在林枫眼前伸出来了两根手指头。
</br> 林枫的眼神儿暗淡无光，根本没在乎单永福的手指头。
</br> 冷诺去碰了碰林枫的手，想提醒他赶紧说句话。
</br> 可是就在触碰的瞬间，冷诺感觉到了，他的手凉的像陀冰，不，还是颤抖着的碎冰。
</br> 见林枫不说话，也没拒绝，单永福在众人关注下更是得寸进尺，他左右看了看院子，“要不咱们也不用定日子了。今天正好大年初一，翻黄历也找不到更好的日子了。不是说择日不如撞着的好么，今天就让潇潇住你屋里去。”说着他把年轻女人猛一推，一个踉跄女人扑在了林枫的怀里。
</br> 林枫扶了她一把，让她重新站好。
</br> “单永福，我问你。如果我不娶潇潇，她还会给别人生孩子么？”林枫好不容易张嘴竟然是这么一句话，这让冷诺后脊梁都要急得冒汗了。
</br> “怎么着？你还看不上我们潇潇？实话告诉你，她给大宝家生了个大孙子之后，等着我们家潇潇去生娃子的万元户多了去了。”单永福一着急说着话，唾沫星子横飞，喷了前面站着的年轻女人一头发，可是这个女人都没敢躲一下。
</br> “哦。”林枫垂下了眼睛。
</br> 冷诺怕了，她太了解林枫了，她似乎猜到林枫要说什么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br> 丈夫
</br> “哦什么哦, 林枫，怎么当着我的面儿，你还要讨个小老婆来家么？”冷诺一咬牙, 干脆把话狠狠地放出来了。
</br> “你、不是他大妹子？”单永福刚刚眼尾挤满了褶子的奉迎讨好的两只眼睛, 一下子灌满了凶色。
</br> “你个骚娘儿们你他妈是谁？我可是打听好了, 我女婿是个文化人, 他老婆死了就没再娶！”一着急，单永福顾不上嘴上捡好听的话来了。
</br> “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咱们国家是一夫一妻制, 你是个法盲, 我不介意教给你。”没听过骂的这么难听的话，冷诺浑身发抖, 握实了拳头, 清清楚楚地回答了他。
</br> “我看你他妈个骚货……”单永福抬起的手，啪！
</br> 刹那间，被另一只更有力的胳膊抓牢了手腕, 肌肉线条清晰的胳膊猛一用力, 把单永福往后一送，再一松手，噗通一声，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br> “林立？”早已脸上没了血色的林枫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林立。大哥眼里的少年早已经是个强壮有力的小伙子了。
</br> “大哥, 你和嫂子没事儿么？”林立看着冷诺轻声问了句, 见冷诺咬着下唇摇摇头, 林立上前一步, 踹了一脚坐在地上的黑脸壮汉。
</br> “你什么狗东西, 进我家院子还敢碰我嫂子。”tui一口，吐在了单永福的脚边。
</br> 冷诺转头看了看平日里那个阳光爽朗的少年, 此时是烈日炎炎下的热血沸腾的斗士，挽起袖子，胸前一插手，让身后一圈跃跃欲试的男人们并不敢莽撞往前上。
</br> “怎么，来卖女儿没卖出手，还要动手么？”林立一伸胳膊把冷诺和林枫就要往身后揽。
</br> “林立！你回去，不能动手打架！”林枫刚刚灰蒙蒙的眼神儿好像将死的麋鹿，没回过神来，只是凭着本能，把林立的胳膊一拽，自己又站到了最前面。
</br> 这次单永福左右看看，瞅瞅冷诺，又抬眼望望林立。身后等着他给个指示的十几号人，见他坐在地上拿不定主意了，谁也都没敢当第一个愣头炮。
</br> “艹，麻蛋。”单永福拍拍屁股先站了起来，他眼珠子一转，“我是看懂了，有钱人家都是看上了年轻的，喜新厌旧，找了个小妖精，你们一起把我们家山妞弄死的！”
</br> 嗙！
</br> 林立一拳砸在了单永福脸上。
</br> “我哥我嫂子脾气好。我不行。别在这儿满嘴粪坑胡说八道了。再不走，警察可就上门送你们了。”林立一拳扪下去，趁着单永福抬手擦嘴角边的血迹工夫，把话一放，再一次站到了林枫的前面。
</br> “艹，你个毛头小子，还敢跟老子横上来了。来呀，兄弟们，给我把他砸到不会吃奶！”单永福终于不装了，劈头盖脸梅超风一样，张扬地胡乱抡着两个胳膊，朝着林立就横冲直撞过来了。
</br> 林立一边挡着单永福，一边手一推，把林枫推开了，他总算正眼看了林枫一眼，“大哥，你去护着嫂子。”
</br> 冷诺一撒手，低声道：“我也跟他们拼了。”
</br> 林枫一听这话扶额都来不及，左边拉不住，右边劝不住，正为难着，只好先去拦着冷诺，“丫头，你别去。”
</br> 根本拦不住，林枫自然也是心痛林立，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又断然不能让冷诺受伤，拉不住了，他只能从后面
</br> 抱住了冷诺的腰，“丫头，别过去！”
</br> 都说看眼儿的不怕乱子大，真动上了手，怕溅到血的吃瓜群众还是往后一退，让开了步子。
</br> 这下可是给单永福带来的人行了方便，好虎架不过一群狼，十几个人蜂拥而上，眼看着就要把林立按地下了。
</br> “干什么呢？怎么大过年的闯到人家院子里打架来了。土匪么。”本来就敞着的大门完全被挤开了，走在最前面的制服民警一声呵斥，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br> 跟上来的其他几个民警也迅敏地持着警棍把一院子十几号人都给按下来了。
</br> “谁他妈报的警？”单永福嘴上骂着，还试图反抗，腿上挨了一棍子，双膝一跪，折腾不起来了。
</br> “我。”林立拍了拍身上的土，擦了把脸上的擦伤，坦然相告，“不是告诉你了么，再不走，警察就上门了。”
</br> “我来女婿家拜年，难道还有被抓进去的理儿？你等着……”不等单永福，说完，咔嚓，一副手铐子就把他拴上了。
</br> “单永福，你闹事儿闹到渤广来了，我们接到报案，同时也接到了北上公安局的通缉。聚众赌博，当众挑衅殴打成性，当场棍棒殴打于某致死，你知法犯法竟敢逃了出来。诱拐妇女屡次作案。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在渤广大呼小叫。都带走。”制服民警神情严肃。
</br> 没等单永福再嚼舌头，已经被另外两个民警拉了出去。
</br> 这一通利索宣告之后，吃瓜众人张目结舌的也跟着嘘声退了出去。
</br> 整个院子里，除了被带走的，主动散去的，就只剩下一个单莉潇还愣在了原地。
</br> 林枫主动凑了过去，“潇潇，你……”
</br> “林枫，你想干什么！”
</br> “大哥，我告诉你，你可别犯傻。”
</br> 冷诺跟林立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拉住了林枫。
</br> 不等年轻女人开口，冷诺走近一步，先把话抛了出来，“我们为你姐姐的事儿，真的很难过。但是，你父亲说的那个规矩，对你和林枫都不公平，这不能算婚姻。林枫已经结婚了，他是我的丈夫。你能听懂我的话么？”
</br> “因为你先嫁给了姐夫，我来晚了，对么？”年轻女人开口了，语气强硬，听口气并不是个善茬儿。
</br> 林立可是不惯毛病，看不惯这种抓鼻子上脸的人，直言不讳告诉她，“我嫂子早就是我哥的未婚妻了。山妞在我们家是做保姆的。大哥可怜她，才娶了她。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差不多就回去吧。”
</br> “如果我比这个女人先来的话……”单莉潇仍然不死心，她直勾勾的盯着林枫，想从林枫那里等个豁口。
</br> “就算你早八百年来也没用。我哥跟我嫂子，他们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他们的爱情故事都上了春晚。我劝你一个姑娘家别再这儿碰一鼻子灰了。走吧。”林立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这些话他不是发自内心的，说出口让他觉得烦躁。
</br> 年轻的女人有些无奈，但与其被人赶出去，不如自己抬腿迈步还能给最后留个颜面。
</br> “等等，潇潇。”林枫又一次打乱了林立的节奏。
</br> 年轻女人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了，她欣喜地转过身来，又一次毫不羞涩的盯着林枫目不转睛。
</br> “大哥，你想干什么？非要逼疯我们全家么。你要是走极端，我告诉你。如果非要有个人娶她你才甘心，那我可以，但绝对这一次轮不到你。”林立简直气的直薅头发。
</br> “林枫，你想说什么我不管，但是我想提醒你。娶她或者给她找个别的男人，都不是在帮潇潇。没了那个人渣父亲也好，她必须要学会自己站起来，她不能继续依靠男人。她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冷诺站到了林立和林枫之间，她低声正色贴着林枫耳边，每句话都发直作为女人的肺腑。她想告诉林枫，她真的不是在泼醋。
</br> “你们误会了。”林枫也没多做解释，径直走到了年轻女人的眼前，“潇潇，你还年轻，别把自己再当做嫁人的筹码了。这条路再走下去，你会忘了自己是谁。嫁给一个你并不倾心于他的男人，即便嫁了，你也未必幸福。”
</br> 林枫注意到了年轻女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咂咂嘴，明显对他的话没兴趣。他顿了顿，声音更缓了些，“如果你有兴趣，来工地吧。只要你身体吃得消，能吃苦，肯勤奋，我保证你的日子会比借给男人生孩子来的充实。”
</br> 单莉潇听见林枫一开始跟他讲这些高姿态的东西，心想只当做不过是看不起她一个乡下女人，在敷衍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