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你都没尝,怎么知道不烫?”冷诺不服气。
</br> 林宽喝了一大口,直接喉结一抖咽了下去。
</br> 迎上了林宽瞪起的眼睛,冷诺没底气了,来不及再喵一声,已经被灌了大半碗。
</br> 就算是不烫,这么热腾腾一碗红糖水下肚,任谁额头上都得冒汗。
</br> 林宽看见汗珠滚落了下来,才松开了碗。
</br> “把汗出了,风寒的烧就退了。这个给你。”林宽一转身,又从身后递过来个大团子纸包。
</br> “你在床上换了吧。我去那边镶玻璃,背过去。不看你。”
</br> 冷诺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一条底裤,一套秋衣秋裤。
</br> 再往下面看,还有一团脱脂棉,叠的整整齐齐的粉红色手纸。
</br> 本来感慨早市儿竟能买到这些东西,刚想开口,这次冷诺忍住了。
</br> 她突然愣在床边,还真怕了,怕这些东西也是林宽从人家家里“拿”的。
</br> “冷诺,你想什么呢?”林宽一咧嘴,“给你贴身用的,我是买的新的。我出去一趟。你换好了敲敲床头,我再进来。”
</br> 换好衣裤,冷诺没敲床头。
</br>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铅笔,蹲在了地上,手比划着铅笔対着窗框子量了下比例。
</br> 20乘以27的普通长方形。
</br> 这种3厘玻璃,易碎,有毛边,并不好切。
</br> 她刚刚看过了林宽的手法,软剃须刀片根本不可能利索的切开玻璃板。
</br> 冷诺在玻璃板上用铅笔做了标记,只在玻璃板的一边轻轻豁出来了一颗沙粒大小的口子。
</br> 随即她把玻璃板放平,伸手量过三捺,单手按住玻璃板,单膝顶在破口处。
</br> 抬臂一掰。
</br> 咔嚓。
</br> 玻璃断面笔直,整齐。
</br> 门被推开了。
</br> “你怎么这么糟蹋自己,你还在发烧。”林宽已经从身后架起了冷诺。
</br> 他看了眼玻璃断面,补充道:“就这么不信我?剩下的我来。”
</br> “林宽,我没有不信你。术业有专攻。你让我把玻璃裁好了,镶玻璃你来。”冷诺不是商量的语气。
</br> 决定了的事儿,冷诺会付上要挟,“不然,那桌上的东西,你自己吃。”她现在眼里只有玻璃。
</br> 这一招果然好用,林宽站在身后默默看她两下裁断了玻璃板。
</br> 林宽拾起来玻璃片往窗框子上比量了下,正正好好。
</br> 以前都是听大哥夸冷诺是建筑奇才,林宽看不懂他们的图纸,听不懂他们的设计。
</br> 但今天裁玻璃这件小事儿之后,他双眼四皮的大眼睛里也闪烁了対冷诺佩服的小眼神。
</br> 等涂上腻子,镶好了玻璃,林宽洗了把手又过来帮冷诺喂了豆浆又喂粥。
</br> “一大早就这么多稀汤寡水的一肚子,你是西医么?今天得跑赵总介绍的几家,喝这么多,找厕所都来不及。”冷诺坚决拒绝了最后的热水。
</br> 林宽放下了茶缸子,这次也学着冷诺,话语不容商量:“冷诺,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我不但是个西医。还是个手段强硬的西医。你若是不遵医嘱,我就把你捆在这床上。”
</br> “你开什么玩笑,你敢!”冷诺就受不了林宽这套対付林立的凶神恶煞吓唬人作风。
</br> 林宽没说话,拽过来昨晚帮冷诺擦汗的毛巾在手里一拧,还没等冷诺反应过来,她的两只猫前爪就被白毛巾捆在了一起。
</br> 冷诺双臂举过头顶,挣脱不开紧箍的手腕:“你疯了么。林家,林达等着这笔钱。我今天必须出门。”
</br> 林宽不动声色,把白毛巾的另一端系在了床头栏杆上。
</br> 他轻声说:“冷诺。林家等着的是你健健康康回家。”
</br> 收拾好了地上,桌子上,床上。
</br> 林宽这才缓缓开口:“早上我跟赵总说了,他也让你休息一天。明天我们一起跑。晚上一起回家。”
</br> 窗外
</br> 林宽算不上霸道西医, 也不是平庸中医,但真就在招待所里跟寸步不离照顾了冷诺一整天。
</br> 强打着精神裁了玻璃,之后真就是灯尽油枯了, 之后一整天冷诺都是昏昏沉沉睡过来的。
</br> 仗着身子年轻, 旁边有个黏人医生整夜坐在旁边陪着。
</br> 第二天再一睁眼, 冷诺又恢复成了一只睡饱了觉, 活灵活现的妖猫了。
</br> 这次,不用她自个儿往外面跑。
</br> 打开窗户一看,招待所下面已经排上了十好几号人。
</br> 果然好酒不怕巷子深, 赵总介绍的不过家, 如今是成群的人来求着林达做楼盘。
</br> 毕竟,能把暖气设备一次性装进进七层楼, 低造价, 短工期,这在延山还是个不敢想的事儿。
</br> 更甚,冷诺代表林达出的报价是普通五层楼的8成, 这都不动心, 不跟过来,那就是做地产商们的嗅觉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br> 等傍晚收工时,起草的合约就是十几份,比冷诺预想的200万还多了个零。
</br> 接下来, 冷诺需要根据实际楼盘出图, 做表, 分析造价, 概算工期。
</br> 而且, 还得跟杨师傅商量下现场能调动的工人和具体外包工程。
</br> 这些繁琐而庞大的建楼项目,不是冷诺一个人能全盘兜揽下来的, 现场需要林枫。
</br> 所以,根本不用林宽催着,她也主动收拾好了行李。
</br> 有些日子没搭上林宽的摩托了,看了眼这辆熟悉的大红摩托依着墙放在招待所楼下,让冷诺不禁想起了治牛栏时那条忠犬八公犬。
</br> 冷诺这次竟是主动走了过去。
</br> 她把背上的小包袱放了下来,问林宽:“你来的时候开了多久?”
</br> “你刚退烧,又是忙了一整天,现在春风正猛,我不会让你在摩托上吹风的。”林宽没回答她,只单手接过来了她的小包袱,帮冷诺戴上了头盔。
</br> “你不让我坐摩托,”冷诺缓缓重复着林宽的话,怕自己没听懂一般,两只凤眼纠结道:“那,你给我戴这个头盔,是想帮我防风御寒?”
</br> 见林宽锁着眉头,又没回答她。
</br> 冷诺抬头追问,“你们医生都这样?因为你以为我冷?你怎么不说话?”
</br> 林宽中指肚搓了搓眉心,“我在想,你天天想法真多。这又是在说什么?先走吧。”
</br> 摩托引擎响了,冷诺知道这会儿扯着嗓子喊,林宽也不见得能听见。
</br> 没过十来分钟,冷诺不用问,到站了。
</br> 摩托停在了延山火车站口。
</br> 这次冷诺挺开心,坐绿皮火车回去,能看看沿途建筑,还能路过两架铁桥,一条隧道,一座跨江石桥。
</br> 抱着热水杯,这次她什么也没问,老老实实坐在了长椅上,等林宽去买火车票了。
</br> 等林宽再回来,就差左手鸭右手鸡了,拎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远远一看没认出来,差点儿把他也当成急着赶火车南下的打工人了。
</br> “你买这么多?吃的?”冷诺双手依然抱着热水杯,没打算接。
</br> “只有硬座。我买了一跳毯子,你盖上,别着凉。”林宽没提到吃的。
</br> “进月台了。上车吧。肚子还疼吗?能走么?”林宽问。
</br> “嗯。”冷诺干脆一起答了。疼也得走,多说也是废话。
</br> 等冷诺坐到了窗边,林宽先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果然一条牡丹花毛毯。
</br> 林宽帮冷诺裹了个严实。
</br> 冷诺也真是觉得冷,这次乖的像只温顺的猫,只眨了眨眼睛。
</br> 林宽这才打开了另一个袋子,掏出一件,解释一下。
</br> “这是一袋枣子,一碗八宝粥。一杯热豆浆。四个馅饼……”
</br> 看见馅饼好像看见亲人,冷诺捧起一个馅饼已经大口小口开咬了。
</br> 毕竟,中午他们都饿着肚子,一直忙到傍晚。
</br> “这个大哥,”旁边走过来一个蓝色制服的女学生,身着朴素,两个胳膊肘上都打着灰色的补丁。
</br> 她突然拍了拍林宽的肩膀,“这个好像是我的座位。”
</br> “哦。对不起,我这就下去。”林宽立即站了起来。
</br> “你、下哪儿?”冷诺差点儿呛到。
</br> 说着林宽又掏出来两个热乎乎的馅饼:“这位女同学。这里多买了两个馅饼,如果不嫌弃就送给你,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妻子么?”
</br> 女学生怯生生的想要拒绝,却已经开始咽口水了。“谢谢大哥,不麻烦不麻烦。要开车了。您放心回去吧。”
</br> 冷诺心颤:等等。什么情况,谁回哪儿?!
</br> 她一着急,不顾嘴里塞满了馅饼:“林宽,你,别别呀。”
</br> 林宽把两个大包都腾空了,搁在了架子上,才低头看着冷诺:“冷诺,我在你窗外。摩托不能扔这,我追着你的火车骑回去。”
</br> 呜——火车汽笛在长鸣,要启动了。
</br> 冷诺的馅饼塞在嘴里,不嚼就咽不下去,咽不下去就说不明白话。
</br> 她就这么塞着满满一嘴,看着林宽走了下去。
</br> 直到火车加速了,才看见旁边的女同学比她还深情的望着窗外:“你对象,真好。”
</br> 冷诺瞥了一眼这深情妹子,心道他不就是给了你两个馅饼么。
</br> 过了一会儿,女同学又继续感慨:“大哥,真帅。眼睛那么漂亮。”这次隔着冷诺望向窗外连“你对象”的称呼都省了。
</br> 冷诺半个馅饼咽了下去,不噎了,她清晰回应道:“嗯。那个大哥,他是我对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