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缩在角落里碎碎念：“……我一定要在龙山发行禁酒令，嗯，一定。”
</br> 云羽站在他身边，说道：“艾伯特，红龙离开了。”
</br> 艾伯特的碎碎念停止了。
</br> 他抬起头，翅膀也舒张开来，站在他后方的小木乃伊被打飞，直接摔到了云羽的脚上。
</br> 云羽说道：“是悄悄走的，没有任何人看见她的离去。”
</br> 艾伯特回过身来。
</br> 他的表情很平静。
</br> 这样的发展似乎是符合他的预期的，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br>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br>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龙山的事务都交代好了吗？”
</br> “嗯，红龙离开前召集了一些人，对他们进行了嘱托。”
</br> 云羽低垂着脑袋，回答道，
</br> “应该没什么需要我插手的地方。”
</br> 艾伯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br> 他倚在窗边，目光扫过窗外的灯火。
</br> 也不知是不是眼眸的颜色太浅，面对红龙已逝的消息，他展露出来的情绪也淡薄到几乎不存在。
</br>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才回过头来，问云羽：“您难过吗？”
</br> “有一点。”
</br> 云羽回答道，
</br> “你呢，你难过吗？”
</br> “不怎么难过。”
</br> 艾伯特平静道，
</br> “我已经习惯离别了。”
</br> 他在说谎吗？
</br> 云羽分不清楚——
</br> 艾伯特总是很擅长掩饰，他想要隐瞒的事情，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绝对不会暴露。
</br> 艾伯特看向云羽怀里抱着的龙蛋，他敲了敲蛋壳，问：
</br> “这就是红龙托付给您的小家伙吗？”
</br> 睡着的幼龙被惊醒了，他似乎是有点生气，用力地撞了一下蛋壳。
</br> “脾气好大。”
</br> 艾伯特感慨道，
</br> “要好好教育一下，深渊有西里尔一个坏脾气就足够了。”
</br> 云羽：“……”
</br> 艾伯特和西里尔的区别，也就只是脾气看起来好罢了。
</br> 从实际角度来讲，他比西里尔危险太多了。
</br> 艾伯特抱过龙蛋，小声对幼龙说道：“你这副样子，到了深渊会挨打的。”
</br> 云羽：“……”
</br> 你对小孩子说什么呢？
</br> 云羽忽然觉得，在以后的时间里，自己大概得为了维护龙和守护者们的关系付出很多精力。
</br> ……想想就觉得焦头烂额呢。
</br> 云羽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问道：
</br> “艾伯特和西里尔不会像红龙一样吧？”
</br> 虽然之前他们好像都有意无意地提起过，但云羽还是打算正式地确认一次。
</br> 正在逗弄龙蛋的艾伯特抬起头。
</br> 他认真地回答道：“不会的。”
</br> “我和西里尔不同于红龙，我们是半神。”
</br> 艾伯特低头看着云羽，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br> “虽然神明们死亡的死亡，沉睡的沉睡……但在理论上，神明拥有永恒的寿命。我和西里尔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也被赋予了永寿的特性。”
</br> 云羽愣了一下。
</br>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
</br> 艾伯特看着自己年轻的主人，
</br> “我们的父神大概早就明白，您是个非常惧怕离别的人。”
</br> 云羽想要问他：
</br> 为什么是半神，为什么不是完全的神明呢？
</br> 但问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就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疼，以及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br> “大人, 大人——！”
</br> 艾伯特的声音就在耳边。
</br> 云羽想要回应，但她的意识越来越沉重，沉重到控制不了躯体, 沉落进一片黑暗之中。
</br> 她的灵魂在黑暗中漂泊。
</br> 过了不知多久, 梦境才重新被光填满。
</br> 她的意识飘落至黎明来临前的白色环形城池。
</br> 太阳的故乡？
</br> 又梦见这座城池了。
</br> 云羽在城池西边的金色沙滩上看见了一名少女——
</br> 少女穿着白色的衣服, 衣服的版式像是教廷祭司袍与女式校服的结合，有点奇怪, 但还挺好看的。
</br> 她拥有着丝缎般的黑色长发, 还有纤长的睫羽, 和倒映着天光的琥珀色眼眸, 鼻梁高挺, 皮肤白皙细嫩, 容貌是小家碧玉的温婉和精致。
</br> 云羽总觉得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br> 发色、肤色、长相都一模一样。
</br> 瞳色也是……在穿越之前, 她的眼睛并非银色, 而是琥珀色。
</br> 少女坐在海岸边的石头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她低着头, 念诵着书上的文字，语气温柔，像是在朗读梦幻的故事。
</br> 她的听众是一条来自深海的人鱼。
</br> 在这个
</br> 时代, 人鱼和人类的关系还算融洽。这些支配着大海的生物，经常会悄悄地跑到人类城池的海岸上看日出。她们经常被人类发现，但她们不会因此而躲避, 反而还会说上几句话。
</br> 有时候，她们甚至会与人类建立起友谊, 约定好下次再见, 要求对方带一些漂亮的礼物, 或者是故事。
</br> 拥有蓝色尾鳍的人鱼两只手搭在石头上，她蓝色的鱼尾上半截在岸上，下半截还停留在不停冲刷沙滩的海水中。她认真地听着人类少女的故事，眼睛半眯着，眼角微弯，时不时发出满足的笑声。
</br>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深蓝夜空远处的一隙光辉。
</br> “天亮了。”
</br> 云羽的追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br> 美轮美奂的环形白色城池东边出现了一线光亮，巨大的日轮正在升起，黑夜被驱赶，漂浮缱绻的云逐渐被灼烧成耀眼的橘红色。
</br> 人鱼一边注视着日出，一边问人类少女：
</br> “你是不是要走了？”
</br> “我要回家准备一下，去学院上课。”
</br> 少女合上手中厚厚的书籍，遗憾道，
</br> “我马上就要考试了，下次再见应该要等待一段时间了……不过对于人鱼来说，这点时间应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br> 人鱼眨了下眼睛：“喏，一眨眼的时间过去了。”
</br> 人类少女笑了起来，她把手中的书籍递给人鱼：
</br> “这个就交给你保管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继续给你讲故事。”
</br> “欸……？我会把书弄湿的。”
</br> 人鱼仰头倒在不断冲刷的海水里，她双手将书举起，
</br> “但是我不想还给你，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我会想办法保存好的。”
</br> 人类少女站起身：“那我走了？”
</br> 人鱼坐起身来，大喊道：“考试顺利——！”
</br> 拥有蓝色尾鳍的人鱼坐在金色的沙滩上，目送人类少女奔向环形城池，奔向正在升起的太阳。她掀开故事书的封皮，在作为内衬的第一张牛皮纸上，看见了漂亮的花体字。
</br> “黛丽丝……”
</br> 人鱼歪了歪脑袋，
</br> “原来你的名字叫黛丽丝啊？”
</br> 人鱼仿佛得到了瑰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