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您的父亲是父亲，他的父亲就不是父亲了吗？”
</br> 火蜥蜴酋长愤怒不已，指着卡洛斯大吼道：“他的父亲就只是个人类！杀一个人类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不杀，他也会死的！”
</br> 云羽问他：“你看不起人类吗？”
</br> 阿曼德问道：“你会看得起鸡鸭牛羊吗？”
</br> “我的确看不起鸡鸭牛羊。”
</br> 云羽用非常认真的态度说道，
</br> “但是，在我看来，把人类比作鸡鸭牛羊是不对的。”
</br> 云羽说道：“人类的寿命是短暂了一些，力量也不如火蜥蜴强大。但人类拥有情感和智慧，会使用工具，会研究魔法，会发明和创造新奇的东西，拥有贪欲，也拥有能够克制贪欲的理智，能够与长生种相爱或者为敌……”
</br> “阿曼德酋长，你怎么能将这样的生物，比作鸡鸭牛羊呢？”
</br> 云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仔细想想，在火蜥蜴眼里，能够随便抓来当祭品的人类，和鸡鸭牛羊确实没什么区别呢。”
</br> 云羽一边讲着道理，一边一步步地紧逼，她维持着正义、公平的形象，将火蜥蜴酋长阿曼德对比得十分可笑。
</br> 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火蜥蜴酋长指着云羽的鼻子，说道：“你就是来找麻烦的！”
</br> 云羽露出了一副看不懂事的孩子的表情：
</br>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br> 火蜥蜴酋长气急败坏道：“给我抓住她！”
</br> 聚在祭祀台边的守卫们上前。
</br> 云羽轻轻抬手，一瞬之间，冰雪的长刺拔地而起，织成围墙，将祭祀台包裹在其中。乌云聚来，寒风卷着冰霜，在桑格利火山刮起了一场风雪。
</br> “哎呀……”
</br> 云羽在呼啸的冷风中将长发撩到耳后，说道，
</br> “阿曼德酋长，您看，冰霜的神明生气了。”
</br> 阿曼德：“你……！”
</br> “您确定还要继续您不讲道理的行为吗？”
</br> 云羽歪了歪头，笑容温和，语气温柔，
</br> “如果我是冰霜之神，看见我的子民遭遇这样的不公，我一定会用风雪将整个桑格利火山都掩埋。”
</br> 火蜥蜴酋长阿曼德不甘就此服输，但他在与面前这个笑意温柔的少女对视时，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不可说的存在俯视，被一双巨大的手把玩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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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云羽从沉默中得到了火蜥蜴酋长的答案：“看来您是不打算继续了。”
</br> 她回过头, 看向卡洛斯和冰霜精灵王：
</br> “卡洛斯，杀死你父亲的是阿曼德酋长。你报复的对象错了，但是你也算是复过仇了, 你杀死了阿曼德酋长的父亲。一命换一命，你们之间的仇怨就此为止，可以吗？”
</br> 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半精灵点了点头。
</br> 他并不是想要放下仇恨, 他只是不希望仇恨的连环再继续了——再继续下去的话, 舅舅、表弟还有冰霜森林, 全部都会被卷进来的。
</br> 云羽收回目光：“你们离开吧。”
</br> 冰霜精灵王融掉了祭祀台边的冰雪, 和卡洛斯相互搀扶着走下去。
</br> 火蜥蜴酋长阿曼德低着头，看似一副已经服气了的样子, 实际上鼻孔里都滚着愤怒的热气。
</br>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br> 红龙依格尼亚叉着腰, 叹了口气, 拍板道，
</br> “行了, 就此为止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讲, 都明白吗？”
</br> 在桑格利火山这一代的小国家的国王连连点头应是，火蜥蜴族的部落长们虽然不服气，却也不会公然和红龙对着干——红龙现在可是在帮他们呢, 这件事情如果传播开来, 丢掉面子的必然是火蜥蜴族。
</br> 不过, 他们真的保住面子了吗？
</br> 这件事虽然不会传播出去，但今日在这里的人们，心中的那杆秤已经有了偏颇了吧？
</br> 云羽笑着瞥了火蜥蜴酋长一眼, 转身走下祭祀台。
</br> 火蜥蜴酋长阿曼德在这一眼里感觉到了满满的嘲讽, 他想要暴起动手, 却又因为恐惧而按捺住冲动。
</br> “深渊之主。”
</br> 木精灵使者叫住云羽，
</br> “您有时间吗？我们谈一谈合作事宜如何？”
</br> 云羽欣然应允：“谈合作事宜的话，我永远都有时间。”
</br> 木精灵的使者弯身致礼：“您真是幽默。”
</br> “对了，方便给我安排个住处吗？”
</br> 云羽看向火蜥蜴酋长阿曼德，
</br> “我想休息一阵子，顺便游览一下桑格利火山的风景。”
</br> 火蜥蜴酋长阿曼德咬牙切齿：“……当然。”
</br> 红龙依格尼亚走下祭祀台，在经过坐席后方时，坐在这里的火精灵贺里起身。红龙看了看火精灵腰间的剑鞘，她继续往远离祭祀台的方向行走，火精灵跟在她的背后。
</br> 依格尼亚轻
</br> 声说：“我以为你会复仇，拔剑刺杀冰霜精灵王。”
</br> 火精灵贺里是世界上最后的火精灵。
</br> 一百七十年前，他的故乡火焰森林被冰霜精灵王踏破，他所有的族人都在冰雪中凋零，只有他幸存了下来。那之后的岁月里，他颠簸流离，到处寻找故乡和族人的影子。
</br> 火精灵贺里说道：“我原本的确打算这么做。”
</br> “那你为什么放弃了呢？”
</br> “我的族人把黛博拉公主当成了药，将她残害致死，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不占理。”
</br> 火精灵贺里摇了摇头，
</br> “而且，我不希望仇恨再延续下去了——昨天冰霜精灵王向我的族人复仇，今天我对冰霜精灵王复仇，明天大概就是下一任冰霜精灵王对我复仇……这样下去，会无休无止的。”
</br> “复仇不是错误，但卷在里面总是会变得非常不幸。”
</br> 依格尼亚笑了起来：“看来你想明白了。”
</br> 火精灵说道：“但我不会忘记仇恨的，永远都不会。”
</br> “当然不能忘。”
</br> 红龙依格尼亚说道，
</br> “不过恩情也不能忘，我帮你进了桑格利火山，你应该怎么报答我呢？”
</br> 火精灵贺里有点为难，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酒了，我请您喝一杯吧。”
</br> 红龙非常满意：“我喜欢你的酒。”
</br> ※
</br> 冰霜精灵王和卡洛斯走出了桑格利火山的地界。
</br> 一直守候在此的，披着黑袍的精灵少年见到他们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摘掉兜帽，奔跑着扑向冰霜精灵王，紧紧地拥抱住对方：“父亲！”
</br> “……戴维？”
</br> 冰霜精灵王回抱住少年，问道，
</br> “你怎么会在这里？”
</br> 高空中忽然传来呼唤声：“喂，诺埃尔！”
</br> 冰霜精灵王抬头，他看见一只金色的翼龙在明朗的湛蓝高空中盘旋。他认识这只翼龙，这是他的好友，光精灵王纳撒尼尔的坐骑。
</br> 翼龙俯冲下来，它在冰霜精灵们面前停落，惊起一片尘土。
</br> “纳撒尼尔，我先前就想问了，你怎么也来了？”冰霜精灵王问，“火蜥蜴应该没有邀请你吧？”
</br> “来看你怎么死……开个玩笑。”
</br> 光精灵王纳撒尼尔从翼龙上滑下来，他说道，
</br>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阿尔伯特喊我来的。今天的事情不用想，肯定是阿尔伯特和深渊之主合谋的，他竟然没有提前知会我，真不是朋友。”
</br> 说到迦南的大祭司的时候，光精灵王满肚子都是怨言，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任性的家伙——
</br> 对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原因都不带说出来的！
</br> “不过你活下来就好了。”
</br> 光精灵王张开手臂，拥抱了自己的好友，
</br> “我们还能一起喝酒，一起说家里的子女的不是，真好。”
</br> 调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家里没有子女的，是不是就不能一起喝酒了？”
</br> 艾伯特从岩石后面走出来，他看向光精灵王和冰霜精灵王，浅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br> “倒也不是……”
</br> 光精灵王立刻改口，说道，
</br> “但是肯定会少很多共同话题吧？你什么时候能成家啊？”
</br> “成家就算了吧。”
</br> 艾伯特摇了摇头，
</br> “我还很年轻呢。”
</br> 光精灵王仿佛听见了笑话：“你年轻？你在开什么玩笑？”
</br> 冰霜精灵王看向迦南的大祭司，诚恳道：“谢谢您。”
</br> “还是去谢深渊之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