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囚春光 > 囚春光 第96节
</br> 忽然,门开了,汤雅看见了太子,她连忙跪了下去,卑微祈求,“太子殿下,你是来救臣女的吗?”
</br> 她仰着头,期盼的看着太子,却看见太子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的手上捧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马鞭,随后门被合上了,太子接过了随从手上的马鞭。
</br> 汤雅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太子殿下,您、您是要做什么?”不会的,她与太子是一道的,太子怎会……
</br> “呵,问孤要做什么?孤这就给你答案。”裴澄抬手,啪的一声,马鞭上细碎的刀刃割破了衣裳,轻微的滋啦一声,皮开肉绽,伴随的是汤雅凄厉的叫声。
</br> “不要,太子殿下求您饶了我,我是和您一条心的。”汤雅疼的面容扭曲,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跪在地上,太子为何要打她……
</br> 她身上穿着衣裳,却犹如没穿一般,马鞭打在皮肉上,那种疼痛,让汤雅宁愿立刻死去。
</br> “一条心?你说,你是不是秦王派来的?故意引孤上钩,让孤跌了这样大的一个跟头。”他日后不能再上朝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怕是无需半月,大豫朝堂就要将他给忘了,尊裴烬为太子了。
</br> 裴澄质问着,可手底下的鞭子却一点儿也没停顿,几鞭子打下去,汤雅后背已没了一块好地方,破碎的衣裳与血肉黏在一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了。
</br> “我没有,我没有,太子殿下,我一直是跟随您的,求您饶命。”汤雅紧紧地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她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太子不是答应她会让她入东宫,还会让她做太子良媛吗?为何表面上温润如玉的太子私底下却是如此的暴虐,她要疼的受不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br> 裴澄打了几下,出了汗,看她缩成那样,毫无兴致,扔下马鞭,走到不远处的火盆中取出一块烧的通红的铁烙,一步步走到汤雅跟前,“抬起头来,孤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秦王的细作?”
</br> 汤雅抬起头,满脸泪痕,望着那块红彤彤的铁烙,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连忙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我恨秦王,我不是秦王的细作,我是爱慕太子殿下的,求殿下饶了我,我愿意为殿下当牛做马。”
</br> “可孤不要你当牛做马。”裴澄看着她这张脸都倒尽胃口,抬手将通红的铁烙印在了她的脸上。
</br> “啊——”汤雅的喉咙发出尖利的叫声,想要往后退,可是铁烙却像是长在了她的脸上,她闻到了肉烧焦的味道,疼的她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br> 此时此刻,她才晓得,太子温柔的面庞下藏着比毒蛇还要狠毒的心肠,她后悔了,她不该因为嫉妒卷入此事,她不该多嘴,她不该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一切都晚了……
</br> 夜半时分,已是宵禁,却有一辆车马嚣张的在大街上驰骋,经过秦王府时,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掉在了朱门前。
</br> 第128章
</br> 【第一更】路引……
</br> 天色朦胧,裴烬有事要忙,早早便起来,吵醒了云莺,她也没了睡意,想去看看银筝如何了。
</br> 两人才起,杨福便急匆匆来报,“殿下,侧妃娘娘,王府门口出现了一具女子尸首,面目全非,一时之间无法认出是谁,被早起的百姓发觉了,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老奴已让人将尸首用屏风围起,也不敢擅动,还请殿下去瞧瞧。”
</br> 云莺看向裴烬,“殿下,不会是汤雅吧?”
</br> 昨日殿下说汤雅兴许被太子抓去,今日好端端出现一具女子尸首,八成便是汤雅了。
</br> “本王去瞧瞧。”裴烬不想带云莺去,杨福说那具尸首面目全非,免得一大早吓到云莺。
</br> “殿下,莺莺也想去。”云莺拽住裴烬的胳膊,她想亲眼去瞧瞧,将银筝害的伤痕累累的汤雅会有何种下场。
</br> 裴烬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走吧,就怕你瞧了吃不下早膳。”
</br> 太子的手段,怕是和潘旭如出一辙,潘旭曾是太子伴读,潘旭作的恶,太子不可能不知,兴许他也施暴过,只是潘旭没牵连出太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br> 裴烬带着云莺出来,外边有不少百姓在凑热闹,这样一具和之前那些被凌虐至死的女子颇为相似的尸首,自然会引起旁人的恐慌。
</br> 有护卫掀开尸首身上盖着的布帛,四周都被挡住了,那些百姓倒是瞧不见,只是云莺瞧了一眼,都觉得作呕。
</br> 这哪是一个人,分明是一个血肉捏成的泥人,血肉横飞,无论是身上,还是脸上,都看不出原本模样,死的比之前那些被凌虐的女子还要惨。
</br> 裴烬将云莺的脑袋别到他怀里,“杨福,派人去顺天府报官,顺便去通知汤家。”
</br> 说完他拉着云莺回了王府,比起之前那些无辜的女子,对于汤雅的死,裴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个结局,难道不是汤雅自己选择的吗?
</br> 云莺的脸色白了些,抿着唇,险些又吐了出来,嗓音微弱,“殿下,他把尸首扔到王府来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栽赃给王府。”
</br> 又不是扔在王府里,只是王府外边罢了,谁会杀了人还扔在自家门口的,有点脑子都晓得这不是秦王的手笔。
</br> “示威罢了,他想警告本王,不过本王并不介意,汤吉本也不是我的人,随他去吧。”裴烬本就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还能怕了这样一具尸首?真是笑话。
</br> 云莺心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虽说汤雅有错,可我原本只想要她半条命,让她也受一受银筝所受过的苦便罢了,如今却是连命都没了。”
</br> “太子本就不是好相与之人,想必太子也用东宫姬妾的位份与汤雅做交易,太子向来喜欢用这一招,可东宫的姬妾位份烫手,汤雅握不住,此事若非汤雅主动挑起,旁人不会晓得她认识你,这怪不得旁人。”
</br> 太子最爱用的招数就是女人,利用东宫的姬妾位份,甚至用来日后宫的位份诱惑女人俯首称臣,再通过女人去利用她们的娘家,为她们画下一个大饼,最后咬上去却发现是石头做的。
</br> “太子品行着实有些不堪。”云莺难得大逆不道说出这样的话,一个君王,应该用自身的才华与能力运筹帷幄,而不是凭借一个个女人的裙带关系,来拉拢一个又一个朝臣,况且他对汤雅如此,就真的没有对其他女子也如此吗?
</br> 云莺想到了太子嫔齐氏,怪不得齐氏如此畏惧太子,原来表面上的温润如玉都是装出来的,这也忒会伪装了,不过这样的话,云莺不敢与殿下说,若是传到了旁人的耳朵里,只怕要又起波澜。
</br> “所以咱们要取代他。”裴烬在她耳边低喃。
</br> 云莺诧异的仰头看着裴烬,一双桃花眸瞪的圆溜溜的,受到了惊吓,“殿下,您……”
</br> 殿下这是头一次对她表示要对太子取而代之,虽说她自个也察觉到了,想必秦王是想夺嫡的,想要废黜太子,自个上位,但之前殿下从未对她说过,她也不敢问。
</br> “嗯,走吧,回去用早膳,还能吃得下吗?”裴烬没再多说,不是怕云莺往外传,而是怕吓着她,这到底是夺嫡,一个不小心就会株连全族之人的性命,裴烬是皇子,不会株连全族,如有万一,却会拖累整个王府。
</br> 云莺点了点头,心中思绪翻涌,她如今已是秦王侧妃,若是殿下成为太子,她又该是何种位份?
</br> 王妃之下是侧妃,太子妃之下是太子嫔,可太子嫔与王府侧妃也是有差距的,若是能做太子嫔,届时太子登基,少说也有四妃的位份。
</br> 云莺的心直往下坠,想到有朝一日殿下要成为太子,而她也要成为东宫姬妾,日后成为后宫妃嫔,她便有无尽的恐慌,她怕自个会坚持不到那一日,会斗不下去,会累。
</br> 泰和帝这样宠爱苏贵妃,后宫仍旧有许多妃嫔,她一想到日后要斗了这个斗那个,心里就累的慌。
</br> 不过也不一定,兴许殿下还没成为太子,而她就已经在和敏安的争斗中败了。
</br> 云莺向来是最看重自个的这条命,但现下往后想想,想到深宫重重,暗无天日,头一次有了种,若是在殿下成为天子之前她便败下阵来也是好事,好歹不用与那些女子斗一辈子。
</br> 两人用过早膳,顺天府的人也来查过了,将尸首带回了府衙,杨福将人送走才来回禀,“汤家人到了,已跟着顺天府的人回了府衙,现下王府门前聚集着的百姓都散了,也打扫干净了。”
</br> “那便不必再管,管好府里下人的嘴,不要议论此事。”裴烬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向云莺,“本王得去扶风堂办事,你今日无事便好生歇息,父皇的万寿节快到了,你好生准备一下。”
</br> “是,恭送殿下。”
</br> 秦王走后,云莺坐了好一会,喝了一整杯茶,心中还是不安,虽说汤雅不是死在她的手中,仍旧有些不适,死状惨烈,同为女子,云莺希望这世间的女子都能好好活着。
</br> 若是汤雅只冲着她来,云莺大概什么都不会做,她的确是云楼的女子,即便改头换面,骨子里也换不了的,可汤雅却供出了银筝替她受苦,若不是汤雅告诉太子银筝之事,银筝便不会受苦。
</br> 想到银筝身上的鞭痕,云莺摇了摇头,她到底还是太心软了,汤雅本就不是死在她手里,何必还要去怜惜一个将银筝害成这样的女子。
</br> 若是日后她真要成为后宫的妃嫔,她这样的心软是成不了事的,她得像苏贵妃看齐,苏贵妃连太后都敢顶撞,她也不该太过胆小怯懦。
</br> 这样一想,云莺心中便好受多了,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人终究是会变的。
</br> 她放下茶盏,去厢房看银筝,医女说要将养近一个月伤口才能逐渐结痂脱落,待血痂脱落,她便要将银筝送走了,只是她还没想好将银筝送去哪儿。
</br> “你想去哪?是回扬州还是其他去处?”云莺此生怕是不能再离开上京了,若是银筝有机会去饱览山河也好。
</br> “我已为你备下了五千两,无论你去哪,都足够过这辈子了。”只要不是大手大脚的买些不必要的东西,银筝即便成家,也够一家子用一辈子。
</br> “姑娘,太多了,哪用的了这么多,有几百两也能很好的过日子了。”几千两,银筝都从未想过自个能有这么多银钱。
</br> “你且放心,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也并非全部是我出的,其中大部分是苏贵妃赏下来的,我在上京待着,也花不出去,你便替我花吧。”
</br> 苏贵妃赏赐的那些宝物,典当之后就有两三千,她又补贴了些,凑个整,她身上也还有几千两,再加上佳膳楼如今有源源不断的进账,倒也不愁。
</br> 银筝趴伏在枕上,“我也不知想去哪,但不太想回扬州了,免得又闹出事来,由不知哪才适合安身,姑娘觉得哪好?”
</br> 云莺想了想,“不如送你去北漠吧,我听人说北漠宜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淳朴,我若是有机会,也最想去北漠,只是我去不了,不知你可愿替我去看看?”
</br> “愿意,既然姑娘喜欢,那我便去北漠,”银筝点了点头,可又有些感伤,“若是姑娘能与我一道去便好了,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多好。”
</br> 云莺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想什么呢,我如今已是王府侧妃,哪能离开上京,到了北漠,你若是遇到心仪的郎君,便将自个嫁了,可得擦亮眼睛,若是所遇非人,我怕是救不了你。”
</br> 上京距北漠千里之遥,比之上京到扬州要远的多,她是鞭长莫及啊。
</br> 银筝眼神中难掩落寞,却也很快收敛了,姑娘已是强颜欢笑,她不该再往姑娘的心口戳刀子,她伺候了姑娘六七年,哪能不晓得姑娘的心思,姑娘是向往大豫山河的,可偏偏却被困在这狭小的王府,四四方方的上京。
</br> 姑娘是被迫回的上京,即便如今秦王殿下待她不错,可到底这并非是姑娘所愿,从一开始便不是愿意的,再好又能如何。
</br> 一如桂花糕很好吃,可她爱的是蜜枣糕,强迫她吃桂花糕即便好吃,也不会高兴。
</br> “姑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个,姑娘也要好生照顾自个,别让我担忧。”银筝回握云莺的手,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能陪着云莺,这六七年,都是两人最难的日子,相处出来的感情非常人能比,哪愿意分开。
</br> 可银筝晓得,她在上京,会拖累云莺,没有软肋的人,才能一往无前,她既高兴自个能成为云莺的软肋,也知道她不该成为姑娘的软肋。
</br> “傻丫头,我如今是侧妃娘娘,谁见着我都要行礼,谁不敢恭恭敬敬的,我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云莺用帕子擦了擦她的泪水,银筝弄得她也想哭了,若是能离开,她又怎会不愿呢。
</br> 银筝点了点头,“好,姑娘一定要平安顺遂。”
</br> 既是说定了,云莺便派人去为银筝办理去北漠的路引,听说信国公府驻扎在丹州,想必那会是最安全之地,云莺便给银筝办了去丹州的路引。
</br> 还让人找了去丹州的商队,届时银筝随着他们一道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br> 可是拿到路引文书时,她打开信封,却从中掉出了两份路引。
</br> 第129章
</br> 【第二更】她若是离开……
</br> 云莺惊了下,抬手拾起,却并未打开,而是看了一眼凝玉,“凝玉,你去瞧瞧小厨房炖着的药膳,一会殿下就该回来了。”
</br> “是,奴婢这便去。”凝玉不疑有他,转身离开。
</br>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云莺,她才将其中一份打开,是银筝的路引,她松了口气,瞧着另一份一模一样的,竟有些不敢打开,她怕,可却又不知怕的是什么。
</br> 她颇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到底还是打开了,也是一份路引,但不是给银筝的,也不是给她的,上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拿错了?
</br> 可她全部打开,瞧见了上头的容貌特征,描述的却十分像她,路引上会简单描述持有者的容貌,方便过关卡时辨别真伪,需要持有者亲自去办理,银筝是为着秦王府的缘故,便由杨平代为转达外貌特征,可这一份是何故?她又不曾吩咐要办路引,怎会出现这样的一份东西。
</br> 即便是她要办,可上头的名字并不是她,云莺正在疑惑,又打开信封,发觉里头还有一张信笺,拿出来一看,竟又是薛承煦的字迹,云莺顿时惊的心惊肉跳,薛承煦到底想做什么?
</br> 她也不敢看里边的内容,忙把信笺塞了回去,又把两份路引塞了回去,拿着信封回了寝屋,对外说想要小憩一会,莫要打扰,合上了门,她才敢将信笺取出细读:
</br> “桃桃,路引是户部操办,我知你的婢女想要离开上京,我也为你做了一份路引,已为你捏造好了身份,届时到了丹州你再落籍便是,我盼着你好,离开王府吧,那样的是非之地,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此次你受委屈了,我打听到敏安县主是装病,她只要装一装便能躲过责罚,下一次,你就未必有这样好的运气,我知你怨我当初没有留住你,我也不求你还惦记着我,你走吧,离开上京,去哪都好,起码,要快乐。”
</br> 薛承煦打的一手好算盘,若是薛桃在王府,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可若是薛桃离开王府,去了北漠,人海茫茫,又是捏造的假身份,秦王根本无从得知云莺去往何处,过两年,他再请命外放北漠历练,他便能与薛桃有个新的开始。
</br> 这便是为何薛承煦多番游走,非得去户部的缘故,秦王能给薛桃捏造身份,而他在户部,管着大豫上下的户籍,想要捏造一个身份再简单不过了,秦王能给薛桃的,他也能给。
</br> 秦王将薛桃困在王府,可他却能给薛桃更广阔的天地,他晓得薛桃的性子是不会甘心自个成为妾室,困在后院一辈子,只要他能助她,薛桃一定会逃的。
</br> 他此生已认定了薛桃是他的娘子,绝无更改之意。
</br> 薛承煦自认为对薛桃心意天地可鉴,可云莺瞧见这样一封信笺,却吓的魂不附体,薛承煦他不过是朝堂新贵,虽得了泰和帝圣宠,可短短时日,为何能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手段,这若是被秦王晓得,他不想活了吗?
</br> 他竟给她捏造了一个假的身份,还为她办了路引,这样的事,她想也不敢想,薛承煦却去做了,云莺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似一堆麻绳交缠,理不清头绪。
</br> 但在慌乱中,云莺察觉了自个心里那点点被压制的冲动,她若是能离开,她会不愿吗?
</br> 大豫地域辽阔,她若是离开上京,秦王还能找到她吗?
</br> 她若是离开,天高海阔,会有另一番迹象,她可以不必再提心吊胆自个的性命,不必再和宅院姬妾争斗,也不必再忧心敏安何时入府,会不会与她作对,会不会害了她……
</br> 可这样的念头才起,便被云莺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她不能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