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就算孟阮比平常人厉害一些，可还是比不过法力高超的谢轩。
</br> 李星桥心里着急，踩着空气就往前扑过去。
</br> 谢轩这一道凌厉的咒符呲呲作响，还裹着浓浓的杀气，要是被蹭到一下肯定也得伤得不轻！
</br> 李星桥连忙给自己施了个咒语，漂移着挡在了孟阮身前。
</br> 但在挡下这道雷击之后，又有连着的几道雷电骤然炸开，带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br> 李星桥被麻的全身发软，还有一晃而过钻心的疼痛感，他一时脚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br> 胳膊压在地上，疼的他嗷地叫了一声。
</br> 钟臣黎冷漠地对着地上的蠢货看了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搞事的？”
</br> 李星桥：“……”
</br> 他之前也进过几次珑阵，虽说发挥不稳定，但好歹有点真本事的。
</br> 当然自己也不想玩杂技，就是心里太急，才一时出丑了。
</br> 钟臣黎正要上去给谢轩一点教训，却被孟阮拦住了。
</br> 她的眼睛里全然没有往日的笑意，仿佛隐隐有些暗火，“谢先生，你觉得自己很行吗？”
</br> 谢轩：“不然呢？”
</br> 孟阮：“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你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br> 她伸出手，有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涌入脑海，当下沉着嗓音，说：“既然你是真的想伤害我们，那我就必须弄死你。”
</br> 随后，下意识地轻轻呼了一声：“鎭龍！”
</br> 谢轩错愕地抬眼，他感觉到自己的珑阵被一道金光强行刺破了。
</br> 那是一把剑身扁长的黑剑，剑柄出鞘，火星翕张，兀自飞到了孟阮手中。
</br> 她就像有了肌肉记忆，轻轻松松挽起一道剑花，朝着谢轩刺过去！
</br> 霎时，似有烟云遮掩，下一秒又像有明月的光辉刺过双目，令人顿时迷了眼。
</br> 谢轩差点躲闪不及，还是勉强凭借着珑阵里的优势探清方位。
</br> 孟阮顿身，激动又惊喜地喊了一声：“天啊阿黎！你看我会用剑了！”
</br> 钟臣黎抿唇一笑，“这也叫用剑？”
</br> 一根长鞭很有灵性地甩出去，在室内卷起强劲的狂风，扫过地面的时候啪啪作响，十足的狠劲。
</br> 缠斗间，男人的眼眸镀着一层暗色，隐约有几分杀戮的气息流露出来，令谢轩很是不安。
</br> 某种邪气已经层出不穷地包围了他，就等他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br> 谢轩有些分心，一时避闪不及，孟阮长指拂过剑身，艳色的火星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br> 他喘了口气，正想使计脱身，却发现孟阮已经拿剑指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家。
</br> 谢轩：“……”
</br> “你做什么费力不讨好要和我们打？”孟阮冷笑一声，“这道口子是替我家小孩讨回来的，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你识相的就让我们走，不然真杀了你。”
</br> 李星桥倚着墙壁坐着，忽然产生了一种被“爹妈”护崽的错觉。
</br> ……快醒醒吧你。
</br> 谢轩还想反击，却被门外进来的一位老人喊住了：“轩轩，住手吧。”
</br> 谢轩望着老人家憔悴哀伤的脸。
</br> 这是借用了他爷爷一缕魂息做的傀儡，与其他傀儡不同，所以就像床上躺着的老人正在与他对话。
</br> 老谢的嗓音缓慢而温和：“我一直以为有人要害我，有人拖住我，不让我走……”
</br> “孩子，我一直觉得疼，浑身都疼，在这个地方待着，是生不如死……”
</br> 谢轩愣怔着，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br> 小时候有一回挨打，因为父亲失了轻重，终于被爷爷发觉端倪，他将儿子和媳妇骂了一通，把孩子接到自个儿家里，给他擦药酒，和他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br> 小谢轩眨着眼睛，茫然又无辜地望着爷爷：“爷爷，你不要走……”
</br> 老人替他掖好被子，缓声说：“爷爷不走，爷爷守着你。”
</br> 小孩子轻声哀求着：“今晚我和爷爷睡吧。”
</br> 他的小腿痉挛似的疼起来，忍不住呻吟：“爷爷，我好疼。”
</br> 被打的地方都好疼。
</br> “这是淤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br> “爷爷，你也会生病吗？有一天你会因为生病离开我吗？”
</br>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蓄着泪水看向他。
</br> “不会的。”老人家的嗓音苍老而温和，眼尾的纹路还没有现在这样深，舒展开来，就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br> “爷爷永远不会离开你，会一直保护你。”
</br> 谢轩渐渐迷失在这些温暖的回忆里。
</br> 这里有爷爷的陪伴，有他的呵护，甚至不需要再找什么人来实施招魂。
</br> 就这样活在只有他们的回忆里，也是一种天长地久的相伴。
</br> 生离死别，世间至痛，他并不想去尝。
</br> 从那以后，本就衰弱而痛苦的老谢，被日复一日地困在珑阵里。
</br> 曾经希望老人活下去的愿望，也慢慢发酵成了执念。
</br> 直到有一天，那三个曾经组织校园暴力的男人在同一天进入了珑阵的范围。
</br> 谢轩心想，这或许就是天意，是天道的制裁。
</br> 既然那些人害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拿他们的命去换我爷爷的！只要弄死他们，让他们为我献祭，就能为爷爷凝魂！
</br> 老谢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孩子，你做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你的人生还很长，可现在……别错下去了，快去赎罪吧。”
</br>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赎罪？伤害我的不是他们吗？他们不需要付出代价？爷爷，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呢，我不懂，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百岁，我真的不想……”
</br> “我明白。”老谢伸出已经有些僵冷冰冷的胳膊，将他抱在怀中。
</br> “孩子，我累了，太痛苦了……有些事不能强求，你懂吗？生老病死，是我们的宿命，没有人可以摆脱……”
</br> 谢轩抓着老人肩头的布料，鼻尖发红，又晃了晃他，哑声说：“爷爷，可我不想你离开我啊……”
</br> 这时候的谢轩，嗓音忽然又哑又软。
</br> 他不再是那个“天书”里那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骨干精英。
</br> 而是他的小孙儿。
</br> 善良，聪明，懂事，被所有人欺负却从不还手的孩子。
</br> “爷爷没有离开你，因为爷爷永远都活在你的心里。”
</br> 老谢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低声沙哑地说：“你的眉毛，你的神态，你说话的语气，你看看，都有我的影子，都像我呢，是不是？”
</br> 谢轩看见了午后那一间泛着夕阳碎光的小屋，也看懂了他们共同渡过的岁月轮转。
</br> “只是你犯了错，孩子，你犯了很大的错，你不该要这些人的性命啊……”
</br> 他望住谢老的眼睛，眼泪像是要夺眶而出。
</br> “孩子，你是我活过的证明，也是我生活的意义。”
</br> 谢轩在病房中僵立着，直至魂息回归肉体，傀儡消失不见。
</br> 他垂眸，看向插着氧气管的老谢，眼睛里透着一星微末的湿润。
</br> 孟阮都不由得轻叹，这可真像一副人生的油画。
</br> 第32章 偷亲 “……知道了，所以刚才又是你的……
</br> 谢轩望着眼前枯朽干瘪的老人, 望了很久。
</br> 孟阮心里琢磨，怪不得他们说这个珑阵难度有点高，因为阵主是“天书”的骨干成员。
</br> 至于这个天书, 要说是什么为民除恶的组织, 又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br> 她突然职业病发作，很想探个究竟。
</br> 钟臣黎见孟阮不说话, 就倚着墙闭目养神，反正他就是一个没得感情的吓人机器。
</br> 毕竟又不能真的杀人, 实在太无聊了。
</br> 而李星桥是场上最不耐烦的那个。
</br> 要打架就痛痛快快打一场, 不打就趁早放人, 这么耗着几个意思？
</br> 终于, 谢轩走到病床前，手指轻轻地抬了起来。
</br> 他关了那台维持老人生命的白色仪器, 显示心跳的那根线，在颤颤巍巍地起伏了几下之后，彻底变成一条笔直的线。
</br> 谢轩：“再见, 爷爷，来世我们还要做家人。”
</br> “阵心”没有了生机。
</br> 珑阵摇摇欲坠。
</br> 眼前如同有一片金灿灿的光芒腾然四散, 烟气变得轻袅, 幽幽静静地将他们包围。
</br> 很快, 三人回到了华晨大厦的楼前。
</br> 在一旁等候已久的其他人统统围了过来。
</br> 欣婷紧紧抱住孟阮, 心里一下子放松, 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阮阮！你总算出来了！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br> 孟阮轻拍她的背：“帮老人家了结心愿, 没事了, 我们都平安出来了。”
</br> 欣婷又吸了吸鼻子，把泪水努力地憋回去：“茜茜还有些不舒服，我得先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等过几天我们再见面好好聊聊……哦！我可能还得约个心理医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