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思凡想起她偶然撞见父亲心魔发作的那一晚。
</br> 那应当不是父亲第一次心魔发作了。
</br> 但却是她第一次在叶师兄面前落泪。
</br> 她跑到叶师兄那里,门扉紧掩,她便发疯似得敲门。
</br> 站在门外哭得撕心裂肺,口中只知晓不断哭喊重复叶师兄这叁字。
</br> 门很快便被打开了,师兄大抵知道她的来意,一声不响的将她迎进门来。
</br>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
</br> “红璃让我告诉你,由你自己做抉择,师父却令我瞒着你,不许在你面前松口半字……”
</br> 叶师兄长叹一声,用袖子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br> 思凡其实知道,他夹在二人中间,一直以来,何其为难。
</br> 但这一刻,他却决定不再隐瞒,将事情交由她自己来决定。
</br> 他还是告诉了她。
</br> “师妹,你是伽华树在血池中孕育出的灵胎,若是这世上有什么能救师父——除了你,便再无其它人。”
</br> 这世上,唯有她能救他。
</br>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
</br> 如今也是。
</br> ……直到她不再抽泣,陆沂才缓缓离开她的唇。
</br> 他垂眸看她,眼眶微红,睫羽上还沾有细密的水珠。
</br> “思儿。”他呼吸落下,细密轻柔的吻落在她未干的泪痕上,“无情一道是为斩断尘缘而存的登仙之途,若是要弑亲修得无情道……”
</br> “……舍本逐末罢了。”
</br> 陆沂用手掌轻轻安抚她尚在颤抖的脊背,直到她平静下来。
</br> 思凡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她分明清楚父亲这般珍惜她,他又怎么舍得伤她半分,更遑论是要她性命。
</br> 可牵扯到他的事情,她总是会这样,一下子乱了神。
</br> “说起——”陆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抽手去拿置在案头的另一本书。
</br> 是本古籍,瞧着有些旧了,上头有些零碎的缺损,内页的纸张也微微发黄。
</br> “这是什么书?”
</br> “大抵……”陆沂抿唇嘴角微微勾起,“与你藏在道经典籍下的那些书类似。”
</br> 思凡不觉脸上一热,忙忙伸手去堵他的嘴。方才悲悸的心绪倒是一下子冲淡不少。
</br> “别说了,我以后不看了就是。”这是他第二次提起了。
</br> 她分明藏得那么好,父亲究竟是如何看到的?
</br> “不耽误课业,你想看什么书都无妨。”他倒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思凡的脸颊却还热着。
</br> 陆沂按住怀中娇躯,拂去脑海中那点旖旎,压下身来,令思凡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书页。
</br> 思凡去看他手中展开的书页,却半字也不识得。
</br> 陆沂瞧见她微微皱着眉头,自也猜到她在想什么。
</br> “这是锦州的古籍,各州文字并不相通,你不识得是应当的。”
</br> 思凡又侧目看他,映着他身影的眼底里像是藏了星星。
</br> “那父亲是不是能看懂?”
</br> “……是。”
</br> 陆沂被她这么倾慕的眼神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
</br> “森罗十二州,无情道修士本就稀少,若要堪得大道,自也需要汲他人所长。”
</br> “那父亲同我说说,这书里说了什么?”
</br> “锦州曾有位修无情道的修士……”
</br> 陆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分明口中念的是个艳情野史,他清雅的声线,却让人生不出半点邪念。
</br> “他被人设计中了情毒,逃离时,遇到一位合欢宗的女修,春风一度后女修兀自消失,他却横生心魔,几次险些走火入魔,只因对那女修念念不忘……而后,在锦州的一处秘境中他又遇到了那位女修……”
</br> “然后呢?”
</br> 思凡急急问他,眼里都是期待。
</br> 陆沂眸光微沉,声音也微妙的停滞片刻。
</br> “……又是一番巫山云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