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第15章 明月却多情
</br> 火火捏着尚烟的下巴,把她转向桃水相公的方向。
</br> 桃水相公人如其名,笑若春水,潇洒闲雅,还有几分玉风的调调,确实是九牛一毛的美男子。别的不说,光是他这脸上的笑,都可以让他在原有的姿态上,再俊上三成。
</br> 但俗话说得好,鲜花还需绿叶配。
</br> 在十二人当中,小紫公子不是最高的,不是最英武的,肩胛骨薄薄的,明显还在发育中,按理说很没有优势。但是,因为这个清洁溜溜的发型太考验容貌,他的身形、五官、头骨,和其余男子一较量,都属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br> 更悲凉的是,桃水相公和小紫公子中间,只隔了三个人。哪怕小紫公子臭脸、年龄上有短板故而有些幼态,也还是把桃水相公比得那叫惨不忍睹。
</br> 俗话说得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同男子,气质不同,理应有不同受众。可是,那得是在同级别容貌比较的情况下。
</br> 在绝对美貌面前,什么气质、风格,都是浮云。
</br> 更何况,尚烟更喜欢小紫公子的气质。
</br> 尚烟突然很明白,为何小紫公子会突然杀出重围。
</br> 火火却对此浑然不觉,用胳膊撞了撞尚烟:“如何?咱们桃水相公可是比那小紫公子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br> “那是自然。”尚烟违心地附和道,“一个人的脸再是漂亮,只要脾气不好,也称不上好看了。桃水相公的气质就一个字,绝。”
</br> “就是就是,这风雅之气,他可是拿捏得死死的。而且,桃水相公很罕见的,他每年只有三个月会在玉风楼,另外九个月都不知所踪。”
</br> “三个月?”
</br> “对,只是每年六月到九月在。”
</br> “如此神秘,是为何啊?”
</br> “这我便不知了。”
</br> 接着,决赛开始了。
</br> 尚烟和火火隔壁那一桌依然是空着的。有人招来茶博士,想加钱换到那桌,但茶博士说那里已被高价预订了。
</br> 火火啧啧叹道:“什么人啊,决赛都开始了还迟到,简直浪费。”
</br> 接着,十名考官入场,在擂台旁坐下。他们将对决赛入围者进行十二个科目的最终考擦,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给予评级。
</br> 同时,龟公为每个桌子端来一个十二宫长银盒,盒身上刻了大字“色”,每一格前面写着数字;为每一个客人发放了一个玉碗,里各装了十二枚玉签。这些便是投票用的器具了。
</br> 最终结果将结合考官评级、宾客投票决定。
</br> “我宣布,比赛开始!”玉风高呼一声,十二名参赛者都往后退了一些。
</br> 擂台后方,一面巨大的淡粉帷幕落下,中间写着毛笔大字“色”。
</br> 这是第一个比赛科目,既是容貌评级。
</br> 在玉风的示意下,一号参赛者走到台中央,背脊挺直,下巴微微抬起,对观众席作了个揖,毫不怯场,声音也甚是洪亮悦耳:“在下一号相公,洛生郎。本姓池,名屏生,字洛清,本贯孟子山人也。年方五十五,腊月初三辰时健生。自幼喜艺,擅筝、笛、箫、笙、鼓,亦乐于琴舞之间。盼逢知音,畅叙幽情。”
</br> 全场掌声响起。
</br> 尚烟惊道:“哇塞,本来站在人群里不觉得如何特殊,怎的一走出来,架势立刻不同了,开口说话,更是朗朗上口,振振有词,换了个人似的!”
</br> “那肯定啊,今天可是决赛,决赛!”火火没来由地骄傲起来,“所有参赛者都是特别训练过的,这十二个人,还都是他们各自分组的状元郎呢。像这个一号,便是孟子山西南区小组的。树灵六十岁成年,所以,这一号很年轻呢,不错吧。你往后看,每个都不错。”
</br> 每个参赛者都有他们的支持者,出场时都有掌声。但是,桃水相公出场时,不但掌声震天,人群里还传来了一阵阵尖叫声。
</br> 他提着衣摆,一举一动,皆有十足的风情:“青山绿水,月下星前,水某与众位娘子有幸在此相见,怕是三生修来的缘分……”
</br> 突然,一个尖叫声将他的话打断。紧接着,那女子又高呼道:“桃水相公我爱你!!!”
</br> 桃水相公腼腆谦逊地笑了。他参赛前便已是玉风楼头牌,对这事自然驾轻就熟,是以这笑容中的腼腆谦逊之态,亦是按照女宾最喜欢的方式,练了成千上万次的。
</br> 他还颇有君子风度,待那些疯狂女子尖叫过后,才望向叫声传来的方向,柔声道:“姑娘来我玉风楼,令诸位开心原是水某分内之事,却得天仙般的姑娘赞美,自个儿成了全天下最快活的男人。只能说,这便是水某长年累月勤学苦练之大幸罢。”
</br> “啊啊啊啊!!!!”
</br> 这一回不仅那一个女子,他的“后宫团”,包括火火,也跟着疯叫起来。
</br> 火火离尚烟这样近,嗓门又颇有穿透力,喊得尚烟耳膜都快破了。她自幼生在肃穆的家庭环境中,尽管在永生梵京时,曾跟姥姥去戏园子,但上神向来克己复礼,上神云集的天域中,观戏也甚是文质彬彬,庄重优雅。如此疯魔的阵仗,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整个看呆了:“这,这也太太太厉害了……”
</br> “是不是很会说话,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火火狠狠摇晃尚烟的肩,把尚烟晃得几乎脑震荡。
</br> 因为桃水相公的出场太轰动,后面几人的自我介绍都显得不那么有趣了,热闹也渐渐淡去。但是,这些相公毕竟都是佼佼者,极会调动气氛,还是迎来了一阵阵掌声。
</br> 可是,小紫公子一出场,氛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br> 他站在擂台中央后,全场一片寂静。
</br> 片片晚云,一点初月。
</br> 夜冷碧衫轻,人立如修竹。
</br> 这一刻,连窗外的山桃、鲜李花团落地,猩色屏风后蜡烛落泪,煮熟的新醅酒咕噜声,都能能听得一清二楚。
</br> 甚至仿佛能听见,花瓣怆然零落时,那一下清脆的心碎之声。
</br> 深黯的眼眸轻轻抬起,淡如晚云的声音响起。
</br> “小紫,十一号。”
</br> 世间竟有少年如此。什么都不多说,什么都不做,便将别人的心摔得粉碎。尚烟握紧双拳,总觉得胸口有一点点发酸……
</br> 突然,火火的声音响起,吓了她一跳。
</br> “我跟你讲,你可别着了他的道!”火火冷哼道,“这是选花魁,又不是只选美。这小紫骗子,只靠这张脸骗你们这些小女孩。这是违规的,相当违规的。作为兔儿爷,只靠脸调动别人情绪,如何能行?他得会说话啊,不说话他靠这脸有什么……”
</br> 尚烟道:“等等,等等,火火,你多大?”
</br> “六百五啊。”
</br> “那你比我小。”
</br> “不是,你别打断我,我方才说到何处了?哦,对,我想说的是,你们这些小女孩,总是被这小紫骗子的脸忽悠,你没发现他一点都不会接客吗?这你得信我,我对兔儿爷很有研究了,兔儿爷里的佼佼者,决不能如此不思进……”
</br> 火火又被打断了。这次不是尚烟——
</br> “啊啊啊啊啊……小紫公子,吾爱!”
</br> 原来,小紫公子静静站了一会儿,便退了回去。然后,他的支持者才开始惊呼:
</br> “救命,我窒息了,快快快,都去投我家小紫公子!”
</br> “我们小紫公子,可是全快活楼最有魔族气质的美少年!啊啊啊我不行了!”
</br> “为何小紫公子每次出场,都既神秘莫测,又有霸者气势,我好喜欢!”
</br> 桃水相公的支持者听了疯狂翻白眼,还有人道:“霸者气势?魔族气质?那为何不干脆去魔界、妖界,找个小国自立为王呗,你们去当他的臣民呗。你们小紫公子,有本事别来卖啊。卖还装清高,呕。”
</br> “呵呵,小紫公子之所以别具一格,颇有异彩,不仅因为他生得好看啊,还在于他流露出的气息!像你们桃水那样,骚在明面上,才好?”
</br> “你再说我们桃水相公骚试试看?!老娘在这里办了你!”
</br> “就说,就说,老男人色衰卖骚,不如小紫青春年少!”
</br> 听到此处,火火急了,挽起袖子道:“竟有人骂我们桃水相公卖骚?烟烟,你等着,我去跟她们干架,去去便回!”
</br> 这时,考官开始评分。
</br> 桃水相公得到了七个乙,三个丙。
</br> 小紫公子的结果毫无悬念。十个考官,十个都给他甲等。一个考官为了挑剔一番,甚至去研究他的发量,结果发现,即便把他的头发偏分,他头顶也只有两个小小的星云形发旋,连发缝都没有。
</br> 同一时间,也是宾客投票环节。尚烟拿起碗里一个玉签,看了看面前写有“色”字的十二宫长银盒,真的特想把玉签投到写着“十一”的格子里。但想到自己得对火火信守承诺,还是决定投桃水相公。正好火火回来了,她道:“对了,火火,桃水相公是多少号?”
</br> “六号。”
</br> “好。”尚烟点点头,把玉签丢到了六号格里。
</br> 投好票,她不经意抬起头,却见小紫公子正看着自己,神情有些错愕。但他很快看向了别处。
</br> 擂台上,“色”字帷幕被拉上去,“香”字帷幕放下来。
</br> 第二个科目比的是香味。
</br> 看见考官们走上前去,对着参赛者嗅来嗅去,尚烟抽了抽嘴角:“怎的感觉像做菜一样?还要色香味俱全的?”
</br> 火火道:“不不,树灵身上都自带清香,这会大大地影响顾客对兔儿爷的体验。”
</br> 待考官评好了香味,十二名相公便下台,轮番到宾客中走动,让想投票的宾客上去闻味道。
</br> 众所周知,桃水相公身上有女宾们最喜欢的味道。所以,他走到何处,何处便有女人就地晕眩。而他也相当配合,大大方方地抬起手,任人处置。
</br> 小紫公子似乎很不喜被女人围,下来走动时,全程厌世脸。但喜欢他的女人,早已有了点受虐倾向,不管他如何摆臭脸,她们都无条件支持他。
</br> 只听得噼里啪啦声响起,每一桌上,玉签大部分都投向了六号和十一号的格子里。
</br> 十二名相公到尚烟、火火这一桌时,尚烟有些害羞地站起来,凑过去象征性地闻了闻。经过桃水相公身边时,她果然闻到了一股甘甜的果香,令人不觉自醉。桃水相公望着她,眼中尽是满满的柔情:“第一次来玉风楼?”
</br> 尚烟更害羞了,点点头。
</br> 火火激动道:“我不是,我关注你好久了!”
</br> “二位姑娘好美,方才我在台上已留意到这边了。近看更是如此。”
</br> 火火双眼几乎变成了两颗心。
</br> “谢谢桃水相公。”尚烟欠欠身,又接着走近其余相公。
</br> 到小紫公子面前时,她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都没闻到。他旁边的相公道:“姑娘不用闻了,小紫不是树灵,没味道的。但即便这样,大家还是投他票。真是羡煞我等。”
</br> “原来如此,果真没什么味道……”尚烟更好奇了,凑近了一些,低头又嗅了嗅,“不对,有味道的。”
</br> 那相公道:“嗯?什么味道?”
</br> “是苍兰花。”尚烟再嗅了一会儿,“很清爽的白色苍兰花香气。”
</br> 小紫公子道:“因为你是神族,才能闻得到。”
</br> 听到这个声音,尚烟觉得更熟悉了,忽地抬起头,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br> 他眼鼻精细、薄唇轻扬,加上根根分明的长睫点缀,如此美貌加持,并没能让他显得更温柔顺从一些。相反,他看上去恣意叛逆,哪怕不言不动,也释放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如同碧阳水途径乱石处,最为汹涌湍急的河流。这是绝无可能驾驭的叛逆,却又有一种诱人靠近的蛊惑之气。
</br> 距离太近。近看小紫公子的面孔,更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时,心跳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br>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她的问题!她太年轻了!快活楼这种地方太刺激,不适合她这种年轻人!
</br> 尚烟逃也似的坐回桌边,调整乱七八糟的情绪。
</br> 小紫公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皮肤薄而白皙,与他对望后,害羞得后颈都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