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晚夜昏沉，漫天的繁星逐渐隐没在渐亮的空中，亮了一宿的灯笼也熄灭了烛光，寂静的京畿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鸟雀飞过，一起等候着初阳的升起。
</br> 李子阁里彻夜通明，低哑的喘息断断续续，勾人的呻吟久经不息。
</br> 当水红色的幔帘再一次被掀起后，走出一玄色衣衫的男人。此人墨发高束，眉目冷漠，乌沉的瞳子看着就叫人害怕，与面对艳奴时暗藏的柔和乃是天差地别。
</br> 甫一他走出李子阁没几步，迎面来了一水蓝色长衫的年轻公子。此人生得倒是颇有几分书生气的温雅清隽，摇着折扇，一脸好客的笑意。
</br> 年轻公子正是这醉花庭的幕后老板，同时也是京畿中周家的三公子，周元申。
</br> “林仙师好早。”周元申颔首点头，脸上的笑容带着恭敬，“艳奴伺候您可妥当？”
</br> 林仙师，也就是玄衣男人。他本是上界魔修，而今来下界的化名便是以林为姓，名为檎。
</br> “可。”面对旁人，林檎变得寡言。
</br> 他从芥子戒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钱袋，冷声道：“三个月后，我会带艳奴离开。”
</br> 周元申一愣，眼里闪过了一丝暗芒，惊异道：“这是艳奴的赎身钱？”
</br> 林檎点头。
</br> 那钱袋里装着的不单单是千两的银票，更是有着数十枚上品灵石。
</br> 虽然灵石是上界流通的货币，且并不适用于下界，但人世间的百姓却将此奉为珍品，便是拿作收藏都多的是。
</br> 周元申捏了捏钱袋，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奇怪。众所周知，周家三公子最是风流成性，他男女不忌，玩得也开，对于女子他最是擅长挑弄情欲；对于男人，他便可上可下，端是瞧对方合不合眼缘。
</br> 不过周元申还有一个不为众人所知的癖好——他尤其喜欢肏弄被玩熟的男男女女。
</br> 至于艳奴，好巧不巧，就是周元申看中了三年的人。只是一开始周家三公子想着做生意，便打算先卖了艳奴的初夜，待那艳绝的少年“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他再正好将人收入自己房中好生品尝。
</br> 只是他没有想到，艳奴的第一位恩客是个上界的仙师，而且过去了三年都不曾腻味。虽然他也觉得依照艳奴的模样，很难叫人厌倦，可周元申心里还是存了一抹希冀——等林檎厌了艳奴后，人就是他的了……
</br> 如今，一切的遐念都没有了。
</br> 上界的人，他可惹不起……
</br> 周元申顿了顿，很快挂上笑脸：“仙师放心，艳奴在这儿绝对被照顾得好好的！”
</br> 林檎点头，他捏着袖口中的指骨，沉声道：“看好他。”
</br> 林檎知道艳奴心里还是不愿去上界的，只是叫他放弃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上界即将开放千年难遇的秘境，这般情况下鱼龙混杂，林檎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掳走。
</br> 他按下心神，嘱咐道：“好生照顾。”
</br> “是、是，”周家三公子不住点头，这才目送着男人玄色的背影直接化作烟云消失在原地。
</br> “啧……上界之人，还真是得天独厚啊！”
</br> 周元申语气带着讽意，隐约中还有愤愤不平的嫉妒。
</br> ——毕竟，谁不想腾云驾雾、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
</br> 他深深看了看即将消散的烟云，这才掂着手中的袋子往楼上走。
</br> 周元申径直向着李子阁去了。
</br> 阁楼内的檀香依旧，水红色的纱帘轻悠悠地荡着弧度，半开的竹窗进来一股清晨的凉风，吹散了室内的一片石楠花香。
</br> 周元申对此最是熟悉，他嗅动鼻头，眼里不爽地撇过地上零落的几缕不曾干透的红绸。
</br> 他走上前站定在榻边——被褥里正熟睡着一眼尾发红、唇珠肿胀的艳绝少年。
</br> 艳奴侧着缩在被子里，绣着团簇繁花的锦被整好遮住了少年半截白生生的下巴，睫毛投下了一片浓墨重彩的阴影，像是一片即将被吹起来的羽毛。
</br> 周元申不禁有些气恼——当年他料到艳奴开苞的那天必然会引得众人疯狂，毕竟早在拍卖初夜之前，有着商人思维的周元申就叫艳奴一月露面次。
</br> 那时候，凭借少年出色的容颜和本身的气质，自然引得诸多恩客哪怕是送上千金，也想同艳奴坐着谈天说地。
</br> 但意外的是，在拍卖的那晚，林檎林仙师便用灵石买下了艳奴的初夜。自此以后，艳奴虽然人在醉花庭，可实际上早就被林檎花钱变作了养在秦楼楚馆的禁脔，便是寻常露面都不被允许。
</br> 初时周元申不觉得有什么，可而今一万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艳奴的恩客还不曾换过，便叫周元申有些不是滋味了。
</br> 他喃喃道：“你可真厉害，三年了还没叫那人厌弃……”
</br> 说着，他缓缓俯身，不住地贴近艳奴姝丽的脸庞。
</br> 在即将吻到对方红唇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半路伸出挡住了周元申的下巴。
</br> “周公子，自重。”
</br> 是艳奴。
</br> 此刻已然睁眼的他眸子里还有不曾消散的睡意，嗓子虽然被林檎灌了修复的灵药，但还是因为身体中怠懒的情欲而显得沙哑，还有一丝丝不经意的勾人。
</br> “都是秦楼楚馆的，你叫我自重？”
</br> 周家三公子挑眉，俊雅的面孔立马染上几分风流。
</br> 艳奴垂眉，“若是被大人知道了，你我都不会好过……”
</br> 周元申一愣，甩袖转而坐在了室内的锦凳上。
</br> 确实，他和艳奴都清楚林檎的占有欲。
</br> 两年前，京畿来了一个江湖上有名的邪教——五鼠门，单单只有五个人组成。别看他们好像身单力薄，可实际上各个武功极高，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br> 他们来次就是因为听到了艳奴远播的花名，便北上到醉花庭想一睹美人之风姿。
</br> 但艳奴被林檎包下后就不再见客，于是那五人打伤了醉花庭众多护卫，冲到了李子阁中霎时间被美人恍惚了心神，伸着手就想将人抓到怀里亵玩。
</br> 艳奴的身子因为以前的经历留下了病根，一向单薄柔弱。或许曾经的他可以对五鼠门这样的凡间歹人不屑一顾；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闪躲——因为他知道，无力反抗的他会是那些人眼里最香甜的猎物。
</br> 当艳奴被麻绳绑着手腕、被侵入者抗在肩上之时，林檎来了。
</br> 那一天，鲜血浸湿了醉花庭的楼梯，将上边铺着的藏蓝色地毯染成了黑红。
</br> 至于那五个人的头颅则被悬挂在了京畿城门之上，而属于他们的躯体早就在林檎的震怒中化作了血水。
</br> 事后，艳奴身上挣扎出来的伤痕是林檎亲手上的药，只是整个过程却叫艳奴难耐厉害——他被男人用硕大的性器顶着，整个人被压在了桌面上，满是勒痕的手腕被林檎桎梏在背后。
</br> 男人慢条斯理地上药，同时身下一深一浅，整好顶得叫桌角蹭开被摩着发红的阴唇，令那肿胀的阴蒂直直接触到木制的桌拐上。
</br> 那日，艳奴被摩阴蒂摩得失禁了好几回。
</br> 昔日的回忆漫上心头，侧躺着的艳奴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他在下界已经三年了啊……
</br> “你喜欢他吗？”
</br> 周元申的发问叫艳奴反应迟钝，“谁？”
</br> “林檎。”
</br> “为什么这样问？”
</br> “这三年，若不是你被他包着，迟早都是要去接客的……而且，他对你很好了。”
</br> 按着一般恩客与妓子的关系，林檎对艳奴确实可以说的上是优待了。
</br> “不喜欢的。”
</br> 艳奴坐了起来。
</br> 黑发的少年此刻穿着单薄的里衣，隐约可见胸膛上没有消退的吻痕。
</br> 他缓声道：“或许你早就猜到了，我本非下界之人。曾经我有的、我得到的，远远比现在多……即使落魄为妓，我又为什么会因为被优待而爱上自己的恩客呢？”
</br> 艳奴曾经是天之骄子，他有能力有底蕴，若不是因为那些陈年往事，他合该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仙人，而非现在藏于醉花庭的艳奴。
</br> 即使他一身傲骨早就零落成泥，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灵魂中与生俱来的高傲。
</br> ——所以，纵然可怜至此，他也不会爱上一个把自己当作禁脔的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