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咳嗽几声,再次清清嗓子郑重道:“本王是……有军机要秘紧急禀报给大炎朝皇帝陛下与后君殿下!”
</br> 甄流岚心里皮笑肉不笑,面上却故意露出“竟然是这样吗?”的半信半疑表情。
</br> 如果真是有军机秘密,派个使臣或者自己悄悄潜入皇庄告诉下人们同样可行,怎么会荒唐到从帝女与他交易的时候,乘人之危劫走他?该死一万次的兔崽子就是见色忘义,胆大包天的想要得到他,他怎么会受这兔崽子威胁?
</br> 拓跋彬窃喜,一脸的堂堂正正:“是啊,否则后君殿下您悄悄,我早就带着您走了,但现在,咱们还在南省北部的郊山,距离行宫也不远。您放心,我拓跋彬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对不会对您做出非礼之事。”
</br> 说着就要搀扶甄流岚去火堆旁坐着休息。
</br> 甄流岚反感的手肘朝外偏,连衣服都没让拓跋彬碰到一角儿。
</br> 拓跋彬脸色变了几次,忍住怒火,做出“请”的姿势。
</br> 甄流岚落座,“放松了警惕”:“你有什么话,说罢。”
</br> 拓跋彬在他背后笑的戾气难看,过来在甄流岚对面坐下:“赫连珍,去给后君殿下上一杯羊奶茶来,再备一些细软的吃食给后君殿下享用。”
</br> 赫连珍说“是”。
</br> 甄流岚看了一眼马车下绑着的昏厥的嫡女姬娉,眉头皱了一下,轻飘飘的道:“她一小小女儿家,捆成那副模样,是北戎王害怕她么?”
</br> 拓跋彬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仰头大笑:“我怕她?笑话!既然皇后殿下这么怜香惜玉,我就叫人松开她,本来她也只是个顺路被‘请’来的人。既然说到帝女,我不明白,她对您的夫君皇帝陛下放肆又在大炎朝国境内作乱,你为何还要送她出南省?难道……后君殿下与这位小帝女有过什么不得了的前缘?”
</br> 甄流岚静静的坐着,并不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适才你说的军机要密是什么?说了正经事,本宫再与你闲话家常聊聊前缘也无可无不可。”
</br> 拓跋彬笑着点头:“对对对,其实,我想说的是……”
</br> 眼珠转了转,拓跋彬正色道:“是有关我北戎和南戎统一后国内有余孽与北匈奴勾结的事情。”
</br> 甄流岚并未接过那杯粗糙的羊乳茶,眉心儿微蹙透出嫌厌:“原来你们北戎当真背叛了与我大炎的盟约,与北匈奴勾结要做什么?勾结四方小国蚕食我大炎朝边地富庶城池土地?亦或者能和大炎朝的劲敌大金国……”
</br> 他说话故意凌厉,缓缓如太公钓鱼,眼尾余光一丝不漏的把拓跋彬其他属下并那位受伤严重的北戎蛮将的表情全收进眼底。果然见北戎王眉宇一拧,立刻反驳:“大金国早年侵略了我北戎多处富庶盆地,我们北戎与他们势不两立!后君殿下可别胡乱猜疑,免得损伤了大炎朝与北戎的和气。”
</br> 看他反应的这么激烈,甄流岚心底冷笑,这小兔崽子刚刚登上王位没多久,心机谋略浅显而容易见。
</br> 大金国与大炎朝霸主之争早在大炎开国时已定,大金国纳贡称臣,可这几代皇帝渐次更低,周边小国很不服帖安生,阳奉阴违之事许多,而大金国却对着大炎朝格外老实,当然,大金国也蚕食了沙国将近一半的国土,对大炎朝这两年也少了一多半的进贡,使者也不来往交际。可想而知大金国在储蓄国力,其目的……
</br> “猜忌?有趣有趣,本宫话还未说完,你便说本宫猜忌,你适才禀告军机,说你国南戎余孽与北匈奴勾结,那本宫说的勾结小国在大炎朝边地作乱有何错处?至于你等能和大炎朝的劲敌大金国抵抗,不可以吗?”甄流岚轻佻眉梢。
</br> 拓跋彬只觉后背冷汗渗出,他没想到甄流岚竟然是这般“难缠厉害”的人物。
</br> 洞口外的雨声“淅沥沥”的越来越大,拓跋彬恢复了理智,笑:“是啊,那本王也能说,甄家在大炎朝皇帝陛下背后做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比如与南越国的商行条约?土地买凭合议?另外,又是谁在背后支持帝女起复,又支持南越摄政王,让他们狗咬狗,甄家得益的?想必,帝女姬娉已经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狗来使唤,否则哪儿能‘胁迫’的了您这大炎朝皇后呢?”
</br> 每个大国都有一些百年名宦氏族,甄氏一族早在开国前就已经绵延了上百年,富可敌国,权高位重。想要维系这样的富贵与权力并非易事,尤其是那令所有势力都垂涎的滔天财富。甄家从官改商,又两道皆行,生意做到了西域、南洋、沙国等等海内外,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通往南洋等几十个诸小海国的商路三分之一在南越国,而南越海更是着名的鬼海之地,水域深复,多海岛诡事,十队九不过。这条路,就是南越皇室掌控,如今表面上是南越皇室,实则是大炎朝甄家管控。别看都是些小岛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暴利走商,通行货币皆是以金条运作。
</br> 然而这条路是大炎朝重要的皇室三分之二的皇商通商之路,事关经济民生。
</br> 这一切掩盖的都是甄家在某处神秘岛屿上分了一支脉建立宗祠生活,其实目的是开采青铜矿坑,青铜利箭,青铜火器,甄家家兵所有的皆在此
</br> 地。此事乃甄家的绝密,根本无人知晓。若是被那皇帝赵平佑知道了,这条路势必要被大炎朝皇帝接管,怎会容许甄家只手遮天。
</br> 自然,北戎王拓跋彬也不知道,知道的都是死人。
</br> “哦,此事你说的不错,本宫的确爱财。”甄流岚嘴角似笑非笑,一点不怕。
</br> 拓跋彬摸不准他的脾性:“你不怕赵平佑知道?”
</br> 甄流岚颔首,睫毛一抖,不让拓跋彬看到他眼内的不屑神情,口里道:“怕,自然是怕,本宫虽然专宠,却也明白树大招风,况且,从前陛下不是没对甄氏一族动过心思。”
</br> 拓跋彬心思活络了,两个大步上前,距离甄流岚更近了些,单膝跪地:“后君殿下,你甘心吗?要是本王未来能娶一位你这样的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族半分,本王愿意与你共享江山。”
</br> 甄流岚以袖掩口,眼波流泄勾玉潭色,清凌凌一笑:“是吗?可惜,你北戎太小太远,本宫从小娇生惯养,你那不足大炎朝十分之一的国土,你那点财产,怕是供不起本宫一个月的用度。”
</br> 拓跋彬见他说话声音清越磁性,十分悦耳好听,软和调侃的态度跟刚才你死我活的狠毒也不一样了,心说美人都爱俊俏,怕是对自己也有点意思。拓跋彬简直喜不自胜,他就说他北戎王哪里比不上那鼻孔长在天上的小白脸儿皇帝了?!
</br> “本王自当倾尽全力来供养王后,至于国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赵平佑未必能坐得上霸主的位置!天下不止他一个皇帝!大金国也是皇帝、沙国也是皇帝、还有西域皇帝一共五位人皇呢,难道我拓跋彬以后就做不成皇帝吗?”拓跋彬更凑近些,干脆做到了甄流岚身旁。
</br> 马上就要触碰到的一厘时,甄流岚一下偏侧身子,垂着头,把白玉纱宫袍的下摆也拢到一旁,生怕被拓跋彬沾到了一点儿。
</br> 拓跋彬见状讪讪的,不敢冒进:“其实,你也有怨气吧?那小白脸儿皇帝曾经冷落你,又让你流产,偏宠妾室,本王听闻沙国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西域和南洋也有许多实行此制的小外邦,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的确喜欢你,如果能娶一个你这样的妻子,我愿意为他解散后宫!我做的会比那小白脸儿皇帝更好!”
</br> 甄流岚转过头来望着他,冷勾唇角,颠倒众生的魅惑:“你嘴上说的那些能否做到真实性暂且不论,可是你身上嘴里都有异味儿,模样也不俊俏,唉,你哪儿哪儿本宫都不喜欢。”
</br> 论大炎朝娇男后的人身攻击,当属杀人不见血。
</br> 犹如一箭穿心,自大自负的拓跋彬脸色唰地黑、青、红、紫交加,僵硬的转过身,把两手伸到嘴边合拢“哈……哈……”
</br> 哈了两口气,怎么的确臭烘烘的?这味儿还有点酸臭的……
</br> 他哪里知道他嘴里的味儿是抽多了大烟叶子和酒臭以及吃多了酸奶豆腐的臭味儿。
</br> “王上!王上!!”突然,一阵紧急的叫嚷声。
</br> 拓跋彬烦躁的朝洞口怒吼:“啊!!”
</br> 侍卫噗咚跪地:“王上,山谷有巡逻兵进来了!他们现在正搜山呢,现在可怎么办是好啊!!”
</br> 他们从北戎并未带许多侍卫,如何抵得过大队精良人马?
</br> 完颜哈赤胸有成竹挥手,上身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还透出血色:“王上不必担心,巡逻兵找不到咱们,况且没有人知道咱们没逃。”
</br> 拓跋彬紧绷的脑子里的那根线松弛了,他得意洋洋:“哪怕真的追来,薛桂芳也有办法让他们走,你下去,让守卫的人都撤回来,我倒是要看看薛桂芳的本事。”
</br> 甄流岚闭上眼,听到“薛桂芳”时,心沉入谷底,他果然是看错人了,他现在还不能急,还要继续引诱薛桂芳出来,才能一网打尽。
</br> “说到底,哪怕是大炎朝那几位虎狼之将领都来了,本王也是不怕的,后君殿下,你可知本王的这位鬼将是谁?”拓跋彬想要气一气甄流岚,杀一杀他的威风,以解刚刚被甄流岚鄙夷嫌弃之仇。
</br> 完颜哈赤并不给甄流岚行礼,“唰”地抽出带血的弯刀,“哐当”一下把一只破了一半的头盔和断了一半的宝剑扔到甄流岚脚下,粗声粗气:“后君殿下,我是北戎人,北戎王麾下的大将军,再世战神怒达安,听闻大炎朝皇帝也是骁勇善战的能人,曾经还做亲王的时候有一美称——燕山小阎王,可我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