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须后水
</br> 花厅里没人,孟臾攀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br> 谢鹤逸的祖母谢晚虞出身江南的大地主家庭,那个时代真正的书香门第娇养出来的世家大小姐,投身革命嫁给了谢鹤逸的祖父。谢鹤逸自幼便跟着她长大,养成非常自律的起居习惯,不管前天晚上多晚才睡,次日都不会晚于七点起床,所以李嫂才会一早就去叫孟臾。
</br> 不像话。
</br> 没见过哪家的近侍起得比主人还晚的。
</br> 是的,谢晚虞活着时,整座谢园在她的示下中默认的孟臾的尴尬身份,大概相当于封建社会的通房丫头?
</br> 浴室的门半阖着,洗漱的动静从门缝里泄出来。
</br> 孟臾没进去,也没敲门,安静地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等,透过旁侧的雕花窗向外看去。
</br> 直到离开去住大学宿舍的这几年,她才像是终于体会出这宅子一点半分的好处,开阔的园子,苍翠的青松,枯败的银杏,雪色压在灰瓦屋檐间,似乎找到了皈依。
</br> 谢鹤逸收拾好拉开门,散落的额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眉眼霁明,显得年纪更小了些。
</br> 见到门口的孟臾,他先是一怔,接着揶揄:一大早站在这里给我当门神呐?
</br> 等你一起吃早饭。孟臾鼻尖微动,谢鹤逸身上有股清冽冷淡的薄荷香气,不知道是牙膏还是须后水。
</br> 谢鹤逸蓦然凑近她,手指虎口卡在她的腰侧托着她的腰臀踮起脚尖,呵笑一声,离近点闻。
</br> 头顶上有片阴影覆下来,孟臾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住,仰头看着他呆呆问:你换须后水的牌子了?
</br> 谢鹤逸失笑,眉梢扬起来,双手揽住她的腰背,额头低下来向她颈间靠近,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太宽裕的距离。
</br> 喜欢这个味道,嗯?他伏在她耳边问。
</br> 谢鹤逸口鼻腔的震动喷薄而出的热气,就这样从孟臾的耳廓顺着颈椎一路向下到达脊背,她的身体蓦地酥麻了一瞬,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br> 孟臾心下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br> 多可怕,这具躯体仿佛是被他随意操控的傀儡,轻易就对他起了难以抑制的热烈反应。
</br> 孟臾白天不太愿意亲近谢鹤逸,她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奇怪的羞耻心,哪怕谢园上下所有人对他们的关系都早已心照不宣。孟臾出于本能地折着身子向后撤,一边用力推他箍着自己的胳膊,嘴硬道:有点苦,我喜欢原来的。
</br> 谢鹤逸哪里放过她,将她抵在墙上,捧着她软嫩的脸颊蹭上玲珑的鼻尖,狗鼻子。
</br> 然后便俯身吻起来,他高挺的鼻梁在她的额面擦过,带着些许凉意,却引发出更悠长的酥痒,他瘦长手指插进她蓬松的乌发之中,反复吮吻舔拭唇间那两片甘甜,他们唇舌纠葛在一起,不断摩擦轻咬的嘴角贴合处拉出了晶莹粘腻的银丝。
</br> 她被他亲得渐渐有些喘不过气,粘腻的口水痴缠声中,他们毫无缝隙地无限贴近,孟臾好似被注射了催情剂,情欲上头,面颊滚烫,整个人像是躺在温软缱绻的云朵中,膝盖酸软地几乎站不住。
</br> 不要了孟臾紧促地呼吸着,试图平复波涛汹涌的欲望,她双手揽住谢鹤逸的脖颈哼唧着求饶,脑袋趴在他的肩窝里,我饿了,先吃饭吧。
</br> 花厅里几上已经放了几碟小菜,两碗白粥。
</br> 菜品简单,色泽也偏淡,看着就素净。
</br> 谢鹤逸口味清淡,而且吃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口腹之欲,敷衍地厉害。
</br> 所以他的餐食一向好对付,谢园的厨子应当是宅子里最轻省的差事儿,只要没有大差错,从来不会惹恼他。
</br> 尤其是今天,谢鹤逸显然心情不错,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碗粥。
</br> 孟臾原本就没什么胃口,期间桌面上手机震动,她顺手划开屏幕,见是朱惊羽发来的消息,问她昨天见到的那位贵客的事情。她怕说漏嘴给谢鹤逸带来什么麻烦,索性彻底放下碗筷全神贯注的应对。
</br> 朱惊羽连续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br> 李经理托我再好好跟你说说,请你年后再来,报酬翻倍
</br> 师妹啊,这种时薪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哦
</br> 当然啦决定权还是在你
</br> 孟臾回:
</br> 谢谢师姐
</br> 我就不去了
</br> 年后要忙毕业的事
</br> 隔了片刻,朱惊羽又发了两条:
</br> 我跟你说实话吧,李楚明说苏六爷跟那位贵客的生意还没谈完,要我尽力说服你,哪怕只是在贵客来的时候过来弹也行啊
</br> 你再考虑一下
</br> 孟臾蹙眉,轻叹口气,为难地啧了声。
</br> 谢鹤逸吃饭时很少说话,所以一直静默地看着孟臾脸色变换。
</br> 谢晚虞在世时,他们三人经常一起用饭,孟臾根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席间看手机,但她在谢鹤逸面前就敢,敢挑食,敢做一些不太符合她性格的事情。
</br> 不是说饿了?谢鹤逸推开碗碟,拿起手边的餐巾沾沾唇角,什么事为难成这样?
</br> 孟臾放下手机,没有隐瞒地坦诚道:我在如是观弹琵琶的兼职是一个师姐介绍的,她受人之托,想让我年后接着去
</br> 她抬眸觑了眼谢鹤逸的表情,连忙转了话锋,我正拒绝呢。
</br> 谢鹤逸随意道:我跟苏六说一声。
</br> 不要不要,你出面,我就更说不清了。孟臾脱口而出连声拒绝。
</br> 说不清什么?无非是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他又为何要为了这种小事兴师动众。
</br> 她强调:我自己能解决。
</br> 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所以谢鹤逸并不坚持,没再多说什么。
</br> 苏六之所以不遗余力讨好他,无非是想从他手里握着的众多项目中分一杯羹,但说白了,不管是国外技术引进到民用领域消化吸收后转军用,还是军民融合,军方技术转民用,都不是什么人想做就能做的。
</br> 往上数三代家世清白根正苗红都不一定有机会,遑论苏六这种灰色地带起家的二道贩子。
</br> 真正做起来,又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各种限制和接二连三的解密期。
</br> 回想起当年答应父亲接下这摊事儿,谢鹤逸不是不后悔的。
</br> 孟臾想起来什么来,调笑道:说起来,苏六爷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哪有请人吃饭点的。
</br> 谢鹤逸促狭问:哦?那你怎么不提醒他?
</br>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况且,万一贵客就好这口呢,哎孟臾惊呼,话音刚落,她就被谢鹤逸托着腰用力拽到近前,她一个趔趄,跌入他清冷的怀抱之中。
</br> 他抱着她调整姿势,让她岔开腿跨坐在他大腿上。
</br> 谢鹤逸轻轻笑了声,嗯,你说得对,贵客就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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