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卖逼的美人 > 剧情章合集913章
</br> 从父亲死后被逼还父亲的债务开始,阮宋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他每天混迹在各种男人是床上,从早到晚没个休息的。早出晚归之下,老女人也发现了异常,有一天,他深更半夜回家,突然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心里发毛,总觉得是阿鼻地狱里跑出来的厉鬼,常常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br> 后来他主动去傍上了一些富商,在富商的身上多捞点钱,又涨了一波价格,所以还能够勉强支撑,虽然钱多,可是那些人玩法千奇百怪,居然还要阮宋把高尔夫球乒乓球这类东西塞到自己的下体里供他们玩乐。阮宋虽然很不喜欢这样子,可是不这样做就没有钱,后来还是乖乖地把那类东西塞到下体里,钱倒是能够拿个五六十万,塞进去容易拿出来难,只好去求助医生,在医生惊奇的目光下取出了那些义务,逼已经肿的无法再看了。
</br> 在医生惊讶的目光下,阮宋总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好在拿到了钱,可以先休息两天,让自己私处的肿胀消除下去,不过,这总归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阮宋很不高兴,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饿的不行了,才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去外面吃饭。
</br> 阮宋之前吃饭都吃得很清淡,从抛弃信仰之后,几乎每天都想吃到荤食。他一个人去火锅店,或者去其他的餐厅里,看见荤食的图片就移不开眼睛,他几乎什么菜都想要尝试,之前,他的胃他的舌头尝不惯荤腥,喝一锅老鸭汤还会呕吐,现在则好多了,他每次去火锅店都要点很多的荤菜,大快朵颐,早已经将之前的自己抛掷脑后。
</br> 解决伙食后他会去街上逛逛,终于愿意舍得花钱给自己买两件贵一些的衣服。其实他的衣服很少,而且大多数都是较为廉价的东西,现在好像是突然开了窍,知道自己需要多买些好看的衣服了。
</br> 回去的时候,阮宋经过菜市场的一家水产店,水产店的老板是个老头,之前他跟着罗姨来买菜的时候,常常陪着她到水产店里买水产,他想买些基围虾回去请罗姨吃饭,下午的客人不多,摊子前面也没几个人,阮宋喊了一声,“有人吗?买基围虾!”喊了好几声,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br> “来了,你要买什么?”男人长得很好看,阮宋觉得他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韵味,眉眼也很温柔,他年龄应该快有四十岁了,头发有些微卷,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
</br> 阮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又说不出来,就问了一句,“老板换了吗?”
</br> “啊,那是我爸爸。”男人耸了耸肩膀,麻利地给自己戴上手套,“你要买什么?称多少?”
</br> “基围虾多少钱一斤?”
</br> 阮宋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好的样子,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不像是平时他看到的那些卖菜的人,没什么太多的文化,说话也不讲素质,这个男人总感觉是受过教育的,虽然也是卖菜,说话的声音比那些小贩温柔了不知多少。
</br> “下午了,算你40一斤吧。”
</br> “好,我要一斤半。”
</br> 阮宋看着男人熟练地帮他装好虾,称好,收钱找钱,递给他的时候,阮宋突然想要逗他一下,接过基围虾的时候还故意摸了一把他的手。男人的手有些微微的粗糙,但是触感还好,居然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柔软度像是个女人,不过指节分明修长,关节处有些微微的薄茧。
</br>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把手收回来,阮宋见自己得逞了,有些得意,男人立即把手往自己的裤子上抹了一把,很是无措的样子。
</br> “拿稳了就快回去吧。”
</br> 男人将钱收进自己的裤袋里不说话了,阮宋趁着他还没有离开,又说,“以后有空来找我玩啊?我就住在前面的恒新宾馆,顶妓app来找我也是可以的哟。”
</br> 男人没说话,径直回到了屋子里,阮宋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调戏别人,得意洋洋。不过下次的度得把握好,免得又像今天这样,调戏别人结果把人给吓走了。
</br> 阮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他提着东西往回走,准备晚上的时候去找老女人,让老女人做点饭菜。
</br> 到了恒新宾馆,阮宋上楼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瘦,一双眼睛早就凹陷了下去,她的包被撞掉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咕噜噜地滚下了楼梯。阮宋见状,就去帮她捡,廉价的眉笔已经被摔断了,刺鼻的香水也打了个粉碎,还有那盘眼影,最多十五块钱,粉末都全部摔了出来,包里的一盒避孕套也全部散落一地。
</br> 阮宋什么都没说,帮女人把东西全部捡起来,塞进她的包里,还帮她把包拉好。人是他撞的,东西是他撞坏的,他掏出两百块钱,塞进女人瘦骨嶙峋的手里,他看了她一眼,从五官来看,她长得很漂亮,但是眼睛凹陷得很厉害,她太瘦了,脸上是浓妆,廉价的化妆品散发着刺鼻的味道,阮宋觉得她像个骷髅,很吓人的感觉,他感觉她也是做那种营生的,只不过,她应该是暗娼,不需要给税务局交税的那种娼妓。
</br> “真对不起,把你的东西都给撞碎了,我赔给你。”
</br> 阮宋朝着她歉意地笑了笑,女人看了她一眼,捏紧了手里的包,快速地跑下了楼。
</br> 阮宋去敲了老女人家的门,老女人现在深入简出,很少出门,“谁呀?”老女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忙回道,“罗姨,是我,我是小宋。”
</br> 老女人将门打开一条缝,他就顺势进了老女人的家。向老女人扬了扬手中一大袋的基围虾,笑着说,“罗姨,我来找你玩,今天晚上请你吃基围虾咯。”
</br> “咳咳,基围虾啊?真是的,多贵啊,你还买这么多,用了很多钱吧?”
</br> 老女人很惊喜,阮宋却听见她的喉咙有些沙哑,“罗姨?你感冒了?”
</br> “对啊。昨天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今天醒来就这个样子了。”老女人又咳了咳,看样子是有些难受,“刚才吃了两粒阿莫西林,希望明天能够好吧。”
</br>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还买基围虾吃。”阮宋抿紧了唇,老女人却笑着说,“没有呢,我很喜欢吃基围虾,今天晚上呆在这里,我们一起吃饭吧。”
</br> “好啊。”
</br> 做饭的时候,阮宋帮着老女人挑虾线,洗虾打下手,老女人时不时摸摸他的肩膀,夸他做事情麻利。他有些不好意思,老女人闲聊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他,“怎么突然就开始吃肉了?”
</br> “我也不知道。”
</br> 阮宋说,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要把他现在已经不信佛的事情说出来,他背叛信仰,按理说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但阮宋现在已经不信这个了,自然也不会理会神魔之说。
</br> “要小心哦,可别吃撑了,肉很好吃吧?”
</br> 罗姨打趣着他,阮宋也对她笑笑。
</br> 阮宋吃了饭之后就回家了,公共厨房里飘来令人满足的食物香味,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去洗了个澡。正在擦头发时,门突然被敲响了,他去打开门,门外正站着先前她撞到的那个女人。
</br> “你好。”女人先对他打的招呼,阮宋也对她说,“你好。”
</br> “那个,我今天拿那些钱,已经把损坏的东西买好了,还剩一些钱,想还给你。”女人朝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还剩下几十块钱,你收下吧?不能白要你的。”
</br> “没事,你收着吧,下次你去买好一点的化妆品,太便宜了的对皮肤不好。”阮宋善意地提醒她,也没有接过钱,女人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了,我住在倒数第二间房间里,你可以来找我。”
</br> “好。”
</br> “那个……”女人顿了顿,又问,“你这儿有吃的吗?我好饿,想吃点东西。”
</br> “好啊。我去给你拿。”
</br> 阮宋转身去抽屉里拿了几个沙琪玛,还有一小袋饼干递给女人,女人朝他笑了笑,接过来。
</br> “我以后会还你的。”
</br> 女人走后,阮宋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正当他准备入睡时,一阵尖锐的女人尖叫声突然传进屋子里,他觉得害怕极了,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忍不住发抖。
</br> 凡事过去,皆为序章。
</br> ——三岛由纪夫
</br> ishiayukio
</br> 经过宝莲寺,阮宋听见朝课诵经的声音,之前,他总是能够从那合唱的僧人声音中感受到一种静谧的佛家美感,能够驱散全身心的妄念,声带中,泡沫飞溅,阮宋之前常在僧人诵经时站在佛寺里,双手合十,宝莲寺高僧从他身边经过,卷起的僧袍上还带着香烛燃尽后的余香。
</br> 到底还是佛门净地,心还是洁净之时,诵经声总让他觉得神清气爽、醍醐灌顶;自从心被妄念污浊,自此就不再变得纯净依旧,朝课诵经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他加快速度远离了宝莲寺。
</br> 宝莲寺也被苦行僧借居过,他眯着眼看着不远处一队苦行僧远去,作为曾经的佛教徒,他买了一些水果赠去,在佛寺内烧了几炷香,算是彻底地斩断了和曾经信仰的相连之处。
</br> 这下,他可神清气爽,心无旁骛了。阮宋经过菜市场时看见了那个他很感兴趣的男人,他正骑着电动车准备搭女儿去上学。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扎着两个漂亮的小辫子,一个坐在后面抱着那男人,另一个则被男人抱在自己身前坐着,拐过密密麻麻的人流,越骑越远了。
</br> 那男人很疼他的孩子,阮宋多看了他的侧脸两眼,他想起了彭影,之前接客的时候,他看了彭影的片之后,就惊为天人,跑遍了南洋市的十八禁音像店买到了现在能够买到的所有dvd,在家里用电脑看了一晚上,还去网上下载了很多。他都不知道彭影居然拍了这么多的片,一部一部的看去,彭影的演技越来越好,在他的面前,阮宋觉得自己这几年卖逼卖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丢脸。
</br> 叫床也不会叫,身体也没有彭影那么敏感,也没有彭影在拍摄时那么骚浪放得开。阮宋觉得羞愧,他很想认识一下彭影,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像彭影,但是又不确定。彭影在gv里的形象一直都是白净迷人,阴柔中甚至还带着点妩媚,长发及腰,长得很日系;现在在菜市场看到的这个男人
</br> ,穿着保守甚至还有些老土,骑着廉价的电动车接送小孩上下学,还做点小生意,颜值也退化得很快,甚至还有些发福,怎么都让阮宋没办法把面前这个人和gv里的彭影联系起来。
</br> 不过,对方当时在拍gv的时候那么火,其实他完全可以继续拍摄下去啊,拍到三十岁四十岁,为什么刚过了三十岁就隐退。对于阮宋这种缺钱的人来说,他实在是没办法理解彭影当时的想法。
</br> 他之前拍的gv他觉得收入还不错啊,而且钱也比较多,要是他有门路继续拍gv就好了,其实阮宋也在网上查了很多的资料,但他总觉得那些工作室都不怎么靠谱,联系了之后稍微了解了一下也就放弃了。
</br> 回家之后,阮宋又看了很久彭影的片子,他还没有快进,把每一部小电影片前和片尾的访谈全都看了,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那个在菜市场卖水产的男人,他实在是太像彭影了,他有时候觉得,两个人的气质也有一点点相似,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彭影,毕竟中国地大人多,有几个长得像的人也很正常。
</br> 外面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声音还挺大,阮宋出去的时候声音已经渐渐地小了,打开门发现是之前在楼梯上撞到的女人,面前站着个男人,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男人似乎是急了,推了女人一下,手里的钱也扔在了地上,转身走了。
</br> “妈妈的,说好了一次一百,干完了还涨价!真晦气!”
</br>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女人倚在门口一直在哭泣,蹲下身把揉得皱巴巴的钱捡起来。之前女人还退了几十块钱给他,他看她的化妆品用得很廉价,估计自己也买不起什么贵重一些的,就自己去了一家化妆品超市随意买了一盘比较平价的眼影盘,打算送给女人,他们其实也算是同行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又比谁高贵了,某些性工作者之间还有倾轧和同行胁迫,他觉得,还是对女人好一些,都是同行,及时帮衬一下也是好的。
</br> “没事儿吧?”阮宋走过去安慰女人,女人朝着他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现在没事儿了。”
</br> “他欺负你?”
</br> “没有,也是怪我,没把价格说清楚,就……”女人刚把话说出嘴,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啊……我……没什么……”
</br> “我给你买了一盘眼影,作为之前我打碎了你的化妆品的赔偿。”他将那盘眼影拿出来,递给女人,女人没有接,“这样不好吧,怎么能够白要你的东西,之前的那些东西虽然全部被打碎了,可我已经买了一些新的,还可以继续用的。”
</br> “不好的化妆品用了对脸不好。”阮宋拉过她的手,把新买的眼影盘放在了她有些枯瘦的手中,“而且不送给你,我自己也用不上。”
</br> 女人吞了一口唾沫,“那……那我就收下了。”
</br> “嗯。”
</br> “那个,你进来坐坐吧。”
</br> “坐坐就不用了吧?家里还烧了水。”
</br> “来坐坐吧。”女人很坚定地请求他,“你不进来坐坐,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谢谢你。”
</br> 那就进去坐坐吧。阮宋进了她的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淫靡的味道,那是性交之后产生的独特味道,阮宋掩住了鼻子,有些尴尬地朝着女人笑了笑。
</br> “我给你倒杯水喝。”
</br> 女人给他倒了一杯开水,阮宋也不怎么想喝,他环视了一圈女人的房间,有些凌乱,杂物很多,他也看见了很多性道具性用品,丰富的数量和各种不同的用途让阮宋简直大开眼界。
</br> 当然,暗娼的路子一直就比合法娼妓要野,阮宋今天才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他在那儿喝了一杯茶就忍不住要走,临走时,女人还告诉给他自己的名字。
</br> “我叫南枝。”
</br> “你的真实名字吗?”
</br> 做他们这一行的,其实很少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大部分用的都是假名,阮宋自己也不相信,一个暗娼的真名能起成这样。
</br> “是的,是我的名字,暗娼违法,抓去蹲局子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名字,是身份证上的。”
</br> “以后少把自己的真名说给别人听。”阮宋真心地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
</br> “道理我懂。”女人说,“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信任。”
</br> 阮宋笑而不语,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临走前,他刚起身,南枝那枯瘦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南枝对着他笑了笑,眼睛下的那一圈乌黑在惨白的肤色下越发恐怖了。
</br> “下次来我家吃饭吧?我去买猪筒骨熬汤,我很会做汤的。”
</br> 南枝的嘴唇动了几下,原本欲言又止,后来也算是打起了勇气邀请阮宋来做客。阮宋朝着她笑了笑,“你真客气。”
</br> “下次来吧。”
</br> “行。”
</br> 阮宋和她客气几下就走了,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南枝身上多久。他想,自己还是得要去上网查一查gv工作室或者是公司,到时候投几份简历。其实,性工作者去拍gv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阮宋觉得挺好笑的,卖逼的去拍g
</br> v,也算是从侧面带动了自己的价值。到时候要是自己火了,title上就可以写着他是什么工作室的色情片签约艺人,有些想要和gv演员发生关系,就可以来顶妓app来找他,反正都是被操,那拍gv至少还安全一些,虽然拍摄的尺度很大而且现场肯定会非常淫乱,但他想绝对不会比那些富商要变态到哪里去。
</br> 阮宋的电脑是个富商送的礼物,他无意中透露自己没有电脑,富商转手就送了一台,他可是富商的固定情妇,虽然这个情妇被很多人共享,但活儿好又不粘人,所以格外受欢迎。
</br> 查了一会儿资料,那些工作室和公司大多数都集中在新京和其他的一线大城市内,像南洋市这张城市里,要想找到个什么公司或者是靠谱的工作室所谓是难上加难,而且能够找到的也几乎都是小作坊式的工作室,完全赚不到什么钱。但阮宋还是碰运气一样地把自己的简历投给了几家公司,希望运气能够降临到他的身边。
</br> 不过要是想要赚钱的话,人得要学聪明,不能只靠着招妓这条路,应该也可以学学南枝,把男人带到自己租住的地方服务赚钱。但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和其他的男人在这张床上颠鸾倒凤过,他倒是想要把男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服务,但这个念头简直不能够出现,一出现,心底里会泛起强烈的恶心,会让他想要呕吐,这他妈可是他的床,怎么能够允许另一个男人躺在上面,跟他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br> 他宁愿自己在外面卖通宵的逼都不愿意把男人带回来,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br> 发完了邮件,阮宋合起了电脑,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南枝。
</br> 说实话,她长得并不丑,五官很好看,但她太瘦了,有时候看她简直瘦得不成人形。病态的瘦让她像个母猴子,一层单薄的皮肤裹在骨头上,没有一丁点的脂肪,还在干枯的皮肤上化了浓浓的妆容,显得她像个僵尸。
</br> 他想起了南枝的手,他即将离开时,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说到时候邀请他吃饭。她的手指纤细修长,青紫色的血管在惨白无力的手上条条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在细微地颤动,她瘦骨嶙峋,手心微微发汗,骷髅一般地死死地抠着他的肩膀。
</br> 不过,那女人那么瘦,真的是正常的吗?
</br> 阮宋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冷笑了几下,摇了摇头,也不再想了。
</br> 也许只是单纯的瘦吧。不是他想的那样。
</br> 我终于明白行动、爱和受苦,
</br> 其实就是活着
</br> 但活要活得透明澄澈
</br> 并接受自己命运不过是
</br> 由各色喜悦和热情所造成的单一折射
</br> ——阿尔贝·加缪
</br> “你有没有听别人说,我们长得很像?”
</br> 上班摸鱼时,佳佳突然从背后搂住他的颈子,整个娇小的身体像是一只长尾小熊一样挂在他的背上。阮宋握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背起来,很自然的动作,他看到佳佳就很想要保护她。
</br> “哪儿像?”
</br> “哪儿都像!”
</br> 佳佳从裤兜里掏出一面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开了对准两人的脸仔细地比较,“你瞧瞧,我们的眼睛,还有眉毛都好像,他们都说我们像是亲兄妹呢!”
</br> 阮宋内心震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两个被父亲卖掉的妹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现在在哪里呢?她们过得好不好?要是能够和她们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br> 虽然长得像,可佳佳并不是自己的妹妹,她有自己的父母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阮宋笑了笑,“其实还好啦,不过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可能是有些相似吧。”
</br> “缘分呢,要是你是我哥哥就好了,那我一定会更依赖你的。”佳佳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很想跟你多亲近一点,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br> “是吗?不过你现在不也是把我当作哥哥看吗?我也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妹妹来照顾。”阮宋拍了拍她的手,“今天你也要上通宵吗?”
</br> “没呢,我等下就下班了,我请你去吃夜宵吧?怎么样?”
</br>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br> 阮宋等了她一会儿,他们一起下班出的夜店,已经是万籁俱寂,深夜里,只有暗黄色的路灯在盈盈发光,已经快入秋了,一阵凉风吹来,佳佳缩了缩身体,打了个寒颤。
</br> “是不是冷?现在都子夜了,下次上夜班记得多穿些衣服。”阮宋握住她的手臂搓了搓,希望给她一点热量,“快要入秋了。”
</br>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br> 他们在路上走着,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偶尔,马路上会有开过的车子经过两人的身边,佳佳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br> “那就早点回家睡觉吧?我送你上出租车?”
</br> “不啦,我说过要请你吃夜宵,所以一定请你,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吃炒饭,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夜宵摊了,这次一定要带你去尝尝好不好吃。”
</br> 穿过狭长的小巷,前面就是南洋市最有名的夜宵街,与之前一路上的
</br> 静谧相反,这里热闹非凡,深夜也无法阻挡人们满足口腹之欲,夜晚比白天更活跃,深夜的面孔则显得更真实。
</br> 两人各买了一份炒饭,坐下来慢慢吃。佳佳则显得格外兴奋,还没等得及吹冷饭粒就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阮宋体贴地为她倒了杯凉水,她就一饮而尽。
</br> 如今,阮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了,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佳佳见邻桌客人叫了很多啤酒,也叫了几瓶,两人碰瓶后对瓶吹,佳佳喝酒次数也不多,这次居然也喝的这么豪迈,女孩子对瓶吹的,他看到的不多,有些惊讶,但也并未侧目。
</br> “干杯。”
</br> 阮宋灌酒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身影。那是之前他在菜市场里调戏过的男人,他带着个女人过了马路,两人往他和佳佳的方向来,阮宋看着他和那女人勾肩搭背在一起,举止亲密,尤其是那个男人,他似乎没看见他,和那女人坐到了邻桌。
</br> “要两份干炒牛河。”
</br> 他听见男人温和的声音,那温和的声音让他想起了gv里彭影的叫床声,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像彭影的声音,又有些不像。
</br> “彭哥,给大佬点烟。”男人刚把烟叼在嘴里,女人就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阮宋见她那样子就想起了夜店里的公主,随时都要服侍好客人,给客人点烟,给客人剥水果。不过她做得就像是开玩笑一样,男人的脸上也笑意盎然。
</br> “行了行了,干嘛呢。”男人吸了一口烟,女人就把他嘴边的烟抢走,自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女人咬住烟蒂,用力下压,发出一声细微的破碎声,女人说,“你忘了把爆珠咬破。”
</br> “你不是帮我咬破了吗?”
</br> 男人用手撑着头,望着女人,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彭影的眼睛很像,但是又不怎么像,他的眼角附近都是细纹,肤色也没有彭影那么白净。
</br> 阮宋心想,自己简直是魔怔了,明明只是看gv,怎么还看出真情实感来了?他在心里白了自己一眼,默默地扒了几口饭,不再多想。
</br> 两人共抽了一根烟后夜宵也上来了,女人伸了个懒腰,把筷子递给男人,两人也埋头开吃,女人说,“这可是我学生推荐给我的夜宵店,我特意带你来尝尝,你好好比较一下你和别人的差异。”
</br> “我每天给你送的饭不好吃吗?你这样说也太伤我的心了吧?”
</br> 男人揉了一把女人的头发,女人的头发不长,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也不会打扮,略显老态。阮宋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看了看佳佳,佳佳已经快吃完了,又去叫了一份炸鸡。
</br> “你呀……你都不怕胖的?”他无奈地捏了捏佳佳的鼻子,又埋头苦吃。
</br> 阮宋觉得,佳佳刚才没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尴尬得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这也太尴尬了,虽然说他的确是勾引过调戏过这个男人,虽然他也没得逞,可是突然遇见真的是太尴尬了,而且他和身边的女人这么亲密,应该也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br> 他们叫了几瓶酒,捧杯畅饮,男人突然对女人说,“小陆……真高兴这些年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感觉好像做梦,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现在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br> 女人没说话,两个人喝酒,吃宵夜,男人接着说,“我很感谢你……”
</br> “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br> “只是有些感慨。”男人说,“和你结婚之后,我才真正地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br> 原来他们是夫妻关系。阮宋无意间听见,却记住了这个小细节,他已经吃完了,佳佳也吃得差不多了,佳佳这次非要请他吃饭,他也没有拒绝,就随她去了。付了钱,他也不好意思久留,也就早些走了。
</br> 他一路送她,她家也不远,阮宋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头,随口提起,“找个机会辞职吧,去找个正经的工作,别来夜场上班了。”
</br> “为什么?”
</br> “不是每个夜场都有我罩着你的。”阮宋仰起头,朝着路灯的灯光眯了眯眼睛,“你也知道我也在夜场里……做那个事情的吧?”
</br> “我知道,你出台,而且还是合法娼妓。”佳佳闷着声说,“但是你是个好人,我能够感觉到。”
</br> “坏人也不可能把‘我是坏人’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啊。”他转过身子,“如果你碰到的我是个坏人,把你骗走,让你去出卖身体呢?”
</br> “但是你没有。”佳佳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在夜场里,我只和你说话,其他人,我都不理。”
</br> 阮宋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他揉了揉佳佳的头,就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做的那样。
</br> “请一直这样单纯下去吧。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别在夜场工作了,”阮宋又摸了摸她的脸,“你看看你的眼睛下面,黑眼圈已经很重了。回家之后好好休息吧。”
</br> 阮宋把她送到家两人才分手,他回家后在床上睡了很长的一个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梦见了很多东西,醒来后怅然若失,胸口很闷很闷,总感觉喘不过气。他
</br> 一直在流泪,梦中在流泪,醒来后也在流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悲伤得难以自持。
</br> 就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吧!他终日混迹在各个男人的胯下,偿还债务,他想,何不奋起一搏呢?要是不还钱,那又怎么样了?不过是欠了一笔烂账而已。但现在,他每天都要收到数十个骚扰电话,阮宋心里实在是烦的厉害,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让他离开南洋市吧,他又舍不得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母亲也跟着自己一起走。
</br> 连续工作了一个星期后,阮宋觉得自己精疲力竭,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他从酒店回家,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疲惫的他经过菜市场,路过那家水产店,他看见中年男人正麻利地给客人选了一条鲤鱼,开肠破肚。下午了,人不多,中年男人趿拉着拖鞋,做完了生意坐在摊位边的木躺椅上,头顶的雨棚正好挡住了毒辣的太阳。
</br> “喂!彭影!别睡觉了!一起去钓麻拐(青蛙)!”对面卖猪肉的摊主叼着烟剁肉,猪肉佬的大嗓门这条街都能听见。
</br> 躺在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闻声站起来,朝着猪肉佬的屠桌扔了一根烟,粗劣的香烟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正巧落在猪肉佬的菜刀边。
</br> “我要去接女儿放学了,到时候再约,帮我看店,我走了。”
</br> 中年男人上了他那辆又小又破的电动车,阮宋却呆站在原地,望着中年男人骑车远去的电动车惊讶得合不拢嘴。
</br> gv小电影里骚浪敏感的彭影,就是他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br> 为了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彭影,阮宋特意去猪肉佬那里买猪肉,最近猪肉涨价,他买一斤五花肉都觉得肉疼,拿到猪肉,他似乎是不经意地提起,“你和对面家的老板关系很好嘛?”
</br> “那当然,我和他一起做生意很久了。”猪肉佬叼着烟笑道,“哎,我没什么太高的文化,我儿子和他女儿是同学,一个班,他会帮我把儿子也带回来,我儿子常常跟他女儿一起写作业,他帮我辅导我儿子。”
</br> “他叫彭影吗?哪个彭哪个影啊?”
</br> “就是三撇的彭三撇的影嘛,还能是哪个?”猪肉佬说,“取这个名字感觉像个女人,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温和的人,读过大学,不像我们,就是个大老粗。人家的老婆也很厉害,高中老师,害,都是文化人。”
</br> 彭影结了婚了?还是女人?他不是同性恋吗?怎么会和女人结婚呢?他和自己一样,不都是双性吗?
</br> “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女人呢,那头发,又黑又长,及腰深,长得也跟女人似的,要不是我当时已经结婚了,我都想跟他搞对象。”猪肉佬提起往事,爽朗地笑了,“你可别笑我,你要是见到当时他那样的,也肯定想跟他搞对象。”
</br> 阮宋道了谢,提着猪肉回家,回家路上他碰见了骑着电动车的彭影,一辆车上坐了四个人,彭影把车开得很慢,笑眯眯的,“坐稳咯!”
</br> 他突然想起之前看的彭影最后一部gv的结尾里的那个笑容,和这个笑容很像,一样的轻松,自然,最主要的是多了一份如释重负。
</br> “彭影!”
</br> 他突然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已经远去的中年男人慢下了车速,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br> 人们心中最强烈的愿望
</br> 就是说服别人信奉自己的理念
</br> 最令人伤心、令人义愤填膺的,
</br> 莫过于感到自己所崇尚的信念
</br> 被别人贬损
</br> ——弗吉尼亚·伍尔夫《奥兰多》
</br> 果真是他。
</br> 彭影只是看了他一样,然后就骑车走了,阮宋却觉得血往大脑里灌,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边都是嗡嗡声。他很想跑过去,但又觉得唐突,只是很想知道,彭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br> 在dvd和硬盘里的彭影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表现得很骚而且很浪,特别喜欢用逼榨精,操过他的男人简直不计其数,阮宋甚至觉得他就是一个只靠被男人的精液养活的骚货,他的水格外多身体又很敏感,眼睛大而且有神,一副操不坏的模样,而且长得特别美,他们甚至叫他“潮吹天皇”。
</br> 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邋遢油腻,胡子拉碴,头发剪得很短,脸上都是疲态,肤色不复之前的白皙细嫩,细纹很多,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已经认不出来了。他的变化很大,他甚至已经有了孩子。
</br> 可是,他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双性人吗?他怎么会和女人结婚呢?结婚之后生孩子,是他生还是他的妻子生?他应该没有男性的生殖能力吧?孩子真的是他生的吗?还是他领养的?
</br> 阮宋很想去问个清楚,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他已经40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七天,他都没有在家,都是从一个酒店到另外一个酒店,就加快了步子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再去找彭影。
</br> 回家后,他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有些疼痛,又睡了一个很长时间的觉,醒来的时候
</br> ,已经到第二天的中午了。
</br> 他却觉得神清气爽,睡了很长一觉后觉得做什么都有了精力和动力,他去下了点泡面,刚吃完就被人敲门,他打开门,看见是老女人,他们已经很熟了,他很自然地往里让出一条路,让老女人进来。
</br> “这一个星期都没见你,敲门你也没在,今天来找你总算是回来了。”老女人自然地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阮宋坐在他旁边,“您之前来找过我呀?我这些天都不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来找我商量吗?”
</br> “哎,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年龄大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什么的,不然一个人住着,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闷得慌。”老女人说,“倒是你,这几天一直没在,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去问老板,老板说没听你说要搬走,我就想可能你有什么事情比较忙,这些天都没回来。”
</br> “这些天一直在工作,没什么时间。”阮宋不想暴露自己是娼妓的身份和职业,就打了几个马虎眼,想要蒙混过关,“所以我都住在外面,因为太晚了,回家也来不及,就在上班的地方勉强睡了。”
</br> “真的是这样的吗?”
</br> 老女人盯着他的眼睛,他突然生出一股心虚,不敢直视。不过也是,的确是在外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但看着老女人,实在是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他一直把她当作是自己的亲人来看待,真实情况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br> “唔……”他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不说实话,但是也不反驳,老女人苦笑了下,“你可别骗我了。”
</br> “我没有骗你啊。”
</br> 他脱口而出,老女人问,“真的吗?”
</br> 阮宋噤了声,不再说话,老女人低下头,“别骗我了,一开始的时候我来你家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你的证件摆在桌子上,我就看见了。”
</br> 阮宋呆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到这里居住开始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居然在自己毫不注意的时候就被人发觉。她看到的一定是他的娼妓从业许可证了,自己也太粗心了些。现在老女人突然说这话,戳穿了他,他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跟她交往下去了……
</br> “我……”
</br> “我说这个事情,绝对不是说要苛责你什么。也不是想要对你说教。”老女人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无权教你怎么做人,你就当听个故事好了。只是我真的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做这个事情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br> “我知道,但是我……我要给我爸爸还钱,他欠了很多钱,现在他死了,为了我和我妈妈的安全,我必须……”
</br> “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其他的娼妓也不一样,你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老女人说,“所以我才觉得,你沦落风尘,真的太可惜了。”
</br> 但是沦落风尘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还是一个可悲可鄙的娼妓,他需要钱,所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沦为他人的玩物和性工具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有时候又很不甘心,要是自己的父亲不是一个这样的人,虽然家里很穷,但是父亲不吸毒,不赌博,就算是要靠他养活,他也一定不会沦为娼妓的,其实在心灵深处,他还保留着一丝强烈的自尊,要是能够有别的办法,他怎么可能愿意变成这样,彻底沦为玩物和工具呢?
</br> 如果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可能就不会高中还没有读完就辍学去出卖身体养家,也不会疯了一样的还想要去拍gv,当娼妓就已经够不要脸了,他还想要更加不要脸地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更多人眼前。要是父亲不是这样,他的两个妹妹也不会被送走,他也一定是个正常人,也一定会和其他人一样,高考,去上大学,在大学里谈恋爱,有喜欢的女孩子,毕业,结婚。
</br> 现在,一切都让人无奈。
</br> 阮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火深吸一口,老女人也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燃,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吞云吐雾。
</br> 弥漫的烟雾之中,老女人率先开口,“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就当个故事听就好了。”
</br> 阮宋低下头,很长的沉默后,老女人开口,说起了一个故事。
</br>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个老男人喝酒喝死了,男人死后,他的女儿进了他生前工作的纺织厂工作,成了一名纺织女工。当时的工人都是终身聘用制,人人都说厂矿企业的工人都端着铁饭碗,女人十六岁进纺织厂工作,到二十岁,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br> 是隔壁皮革厂的男工人,比她大五岁,已经算是皮革厂的小领导,他们第一次见面,男工人请她去看电影,他们对彼此都很有好感,一年之后,他们结婚了,丈夫结婚时买了当时稀有的彩色电视机、电冰箱,还带她一起去拍了婚纱照,让她也过了一把洋瘾。
</br> 结婚后夫妻感情极好,不时就生下了儿子,在众人的眼中,这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年轻有为的丈夫,貌美贤惠的妻子,还有聪明活泼的儿子,他们住在工作单位分给他们的宿舍中,和邻居关系亲密,对待双方父母也都孝顺知礼。
</br>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却在儿子读小学没多久
</br> 后,全国掀起了下岗潮,原本属于国家的企业厂矿都被转为私人所有,她下岗了!
</br> 作为车间主任的丈夫也仅仅比她多扛了五个月也成为了全国下岗潮中的一枚不起眼的水花,单位里的宿舍不能住了,他们不得不搬走,夫妻俩双双没了收入,又没有了住的地方,只好租了个小地下室,一家三口先安置在那里。南洋市毕竟是小城市,他们之前又都是吃国家粮的工人,没有什么其他的糊口活计,很多人都选择了去沿海城市和经济开发区打拼,他们原本也想去,两边的父母已经老了,需要人照顾,下面还有个正在读小学的小儿子,他们只得继续留在那里。
</br> 找工作找不到,夫妻俩卖过水果,打过零工,但家里的开支实在是太大,深夜时,两人常常抱头痛哭,那年的冬天又异常的寒冷,他们甚至连买煤生火煮饭的钱都没有,还得偷偷地找机会去邻居的煤球房里偷拿几个,才能够勉强满足煮饭烧水的需求。
</br> 没有收入的生活,他们足足过了大半年,家里的收入所剩无几,双方的老父老母又生了大病,拿不出钱来医治,夫妻俩只好去街上捡破烂卖,丈夫受不了身份和心理上的落差,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一喝醉,就对着妻子拳打脚踢。
</br> “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女人说。
</br> “然后呢?”阮宋问。
</br> 然后?丈夫每天呆在家里唉声叹气,借酒浇愁,父母生病也就算了,儿子的身体也因为贫穷,吃食太差不怎么好了。生了好几次病,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女人找了个给国营酒店刷盘子的活儿,有一天晚上回家晚了些,她想早些回家,就抄了近路,结果在那里遇见了一群喝了酒的醉汉,她一个女人往那儿过,孤零零的,就被那群醉汉盯上,他们把她拖到了废弃的工厂后山,把她给轮奸了。
</br> 完事后,醉汉们扔给她三百块钱,穿上了裤子笑骂着离开,女人受了刺激,躺在地上哭了良久,她衣裳都被扯烂了,全身都是被男人凌虐的痕迹。她当时真想买瓶农药喝下去死了算了,那时候,贞洁清白是很被重视的,她捏着那三百块钱,脑子里充斥着极端的想法,她想去报警,把那些人抓到了判了刑了她就去死,喝农药死外面,别脏了家里的地,她觉得她整个人脏了,简直贱到毫无容身之地。
</br>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丈夫喝多了酒,在家里等她,她回家时,衣衫不整,丈夫看见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嚎哭着说清了刚才的经历,那三百块钱简直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说完就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丈夫一把拉住她,问她,“那三百块钱呢?”
</br> 三百块钱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她想要把那三张钞票撕得粉碎,丈夫却一把夺过来,他很激动,“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钱了。”
</br> 那一刻,她恍若被雷劈中,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br> 那是他的妻子被其他人奸污,践踏人格换来的三百块。
</br> “我要去报警!”她哭着想跑出去,丈夫忙把她挡住,“去报什么警啊!三百块钱!是三百块钱呢!”他那么兴奋的样子让她很陌生,“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治好儿子的病,可以给爸妈治病,可以去交房租,你去报什么警!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br> “你在想什么?!我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妈!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br> 她毫不让步,唯一想的就是去外面去,去派出所去,报警,让警察抓走那些强奸犯,把他们全都枪毙。丈夫却不这么想,“家里的情况都这样了,你还去报什么警!这些钱留下来,你就当挨了顿打吧,啊,我不嫌弃你呢,我还是一样的会对你好的。”
</br> 但家里的开支这么多,仅仅三百元,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过去,女人知道丈夫见钱眼开,即使是妻子被侮辱,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他们的孩子还要生活,家里的老人也老了,需要他们赚钱照顾,蜂窝煤烧不起,电费水费也交不起,房租也拖欠了快两个月,随时都要被房东赶出去。为了孩子的学费、营养费,老人的医药费,全家人的生活费,她被迫走上了出卖身体赚钱的道路。
</br> 丈夫下岗之后又窝囊,她只好出去赚钱,正经的动作收入微薄,她需要钱,最好是快钱,她每天晚上要打扮一番,丈夫去买了辆二手的自行车,每天带着她去当时有名的红灯区卖淫,她当时年轻,又是生面孔,生意也还不错,收入都给了家里人。
</br> 那时候,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的,自从站街后,她发现像她这样出来卖淫的下岗女工还不少,都是因为下岗了,生活过不下去了,才没办法选择的。
</br> “要是有正经工作干,谁愿意用逼去换钱啊。”
</br> 姐妹们如是说,她们不仅卖淫,有时候还去卖血,一个月去卖两次血,女人也卖过血,穷人是不值钱的。
</br> 孩子渐渐地长大了,女人觉得做这种营生也不好,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人骂自己的孩子,说自己的孩子是妓女的种,等到孩子长大了些,家里的条件也没那么难了,她就不再做这种营生。
</br> 但,当时的经历对她的摧残是严重的,她有严重的妇科病,还得了性病,好在已
</br> 经治好了性病,她也想要好好过日子,双方父母已逝,孩子也长大了。唯一的儿子对她并不亲热,甚至仇视她,当众侮辱她。
</br> 以后,孩子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的,她安慰自己,但在前几年,丈夫因为多年酗酒患上肝癌死了,儿子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每个月只给她几百块钱,不再认她当母亲。
</br> “我没有做过妓女的妈妈,你太脏了。”
</br> 把她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儿子正准备结婚,他不希望他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妈妈以前做过妓女,她平静地接受了,搬了出去,儿子和她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br> 只是听说,儿子结婚了,生了个小孙女,但她从没有见过她的小孙女,有时候想要偷偷地去看看,但也找不到机会,他对妻子说,自己的母亲离家出走了。儿子平时除了每个月去银行打给她几百块钱以外,没有再对她尽赡养义务。
</br> 阮宋听完了,老女人说,“别做这一行了,离开吧,别走我的老路。”
</br> 阮宋张了张嘴,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br> ?
</br> “你会嫌弃认识我吗?”老女人突然问他,她的眼神有些忧伤,阮宋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br> “怎么会呢。”
</br> 他朝着老女人笑了笑,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可悲,他搂着老女人,问,“你多久没见你的儿子和孙女了?”
</br> “记不得了,怕是有十几年了。”
</br> 阮宋心一酸,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疯了也有好些年了,现想起来,倒是十分想念,疯人院里,不知道她处境如何,过得怎么样。
</br> “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亲切,我老了,从这儿搬到那儿,之前住的地方,附近的人都认识我,知道我之前做过那种营生,搡戳指点的,我实在是受不了,搬来这里,平时也不出门,倒是清净。”老女人感慨道,“只是我实在是想要找个说话的人,之前住的地儿就没几个能够跟我正常说话的,都是躲着我,避着我,谁都看不起我。只有你了,小宋,也只有你能够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心里闷得啊……慌极了。”
</br> 阮宋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安慰道,“罗姨别再想了。”
</br> “只是见到你,就想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亲。”老女人看着他的脸,突然便落泪哭泣,“我被他赶出来的时候,他跟你差不多大,如今十多年没见了,我真想去见见他,哪怕是隔着几百米偷偷看他一眼也好啊。”
</br> 阮宋也鼻子一酸,一把将老女人抱住,两人抱头痛哭,他抱着老女人,想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呼唤,“妈……”
</br> 两人抱着痛哭了一会儿,老女人慢慢止了眼泪,正色道,“以后的路,你得要想清楚,出去卖不是什么长久的路,到时候要是染上一身脏病,得不偿失。”
</br> 阮宋对她笑了笑,“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br> 老女人坐了坐就走了,阮宋心里乱极了,他也知道出来卖不是什么长久的事情,只是他除了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心里乱得很,想出去走走,突然就想起彭影,心想着要去找彭影。找到彭影,他心里激动,当即就想要去会会,就换了身衣服走了。
</br> 到了彭影家店门口,只看到彭影的店门开了个小小的缝,他过去敲门,彭影不在店门口,听见下面铁门的敲门声,就朝着大门喊了一句,“今天休息,没做生意。”
</br>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找你的。”阮宋朝着屋里喊了一句,登时就传来脚步声,“你先进来吧,我马上就过来。”
</br> 阮宋推开门进去,屋子里一股水产的咸腥味。南洋市靠海,水产丰富,价格低廉,屋子里用水泥铸了个大水池,拿来放置货物。阮宋听见脚步声越发进了,彭影从屋子里闪出来,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一时没看清来人面孔,“有事吗?”
</br> “是我。”
</br> 阮宋跳进屋子里,彭影看清了他的脸,登时认出了来人是谁,一下就慌忙起来,似乎阮宋摸他手的触感还留在自己的手上,两只手交缠在一起,使劲地揉搓着,一下就紧张起来。
</br> “你来做什么?今天家里不做生意。”彭影话语间似有不满之意,“快出去!”
</br> “哪有刚进门就让人走的?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br> “你有什么事情吗?”
</br> 彭影很防备,阮宋不急于先回答他的问题,“你是彭影,对不对。”
</br> “是啊,找我干嘛?”彭影把两手往胸口一环,抱胸看着阮宋说话,阮宋露出笑容,也不管彭影语气中的防备和反抗之意,心里欢喜极了。
</br>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br> 阮宋将大门紧紧关上,屋子里没了光线透进来,漆黑一片,彭影有些慌了,忙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从里面开了灯,他看见阮宋的脸上一片令他起鸡皮疙瘩的狂喜,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br> 阮宋一言不发,只是狂笑,笑完后,竟然径直在他的面前脱起了裤子,彭影惊慌失措,心想自己是有妇之夫,不能坏了名声,当即就想要把这闯进来
</br> 在他面前耍骚的男妓给赶出去。阮宋脱了裤子,光着下体,一把将彭影拉过来,两人的手紧紧抓着,彭影想把手抽走,阮宋却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下体摸。
</br> 阮宋的阴茎很短,往深处摸竟然摸到了一个湿润的地方,似乎摸到了柔软的阴唇,阴蒂,指头还往女逼里挤进去一些。彭影立即把手给缩回来,脸上原本还有些恼怒,现在居然摸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立即就转为了吃惊。
</br> “你……你……”他说了好几个你字,都没能够把这句话全部说出口,最后压低了声音,“你也是双性……”
</br> “是呀,不是和你一样的吗?”
</br> 他一脸风轻云淡地把裤子给穿上,彭影呆了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最后才讷讷地问,“这……我……这……双性不应该是很少出现的吗?你怎么会……我以为,除了我……”
</br> 阮宋微微一耸肩,“我哪儿知道,或许这就是个缘分吧。”
</br> 彭影对他的防备也一下就降了不少,突然找到了一个和自己的境况差不多的人,自然欣喜,但这人是个男妓,又不免有些怀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br> “我收集了你全套的gv,天天在家里看,之前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眼熟,不过也已经过了很多年,我不敢认你。”
</br> “啊……别再说之前的事情了,我知道了。”
</br> 彭影听他要讲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即就明白了,但是也不想要他继续说下去,他现在已经和过去完全割裂,现在是现在,昨日是昨日,今日之我亦非昨日之我,之前听见别人说起过去都完全受不了,现在韶华即逝,也能够平淡面对起过去,只是仍然不想要听。
</br> “去楼上坐坐。”
</br> 彭影邀请他去店铺楼上的阁楼去,他平日都住在这里,和他一起住的还有他的四个家人,现在水产店的生意大多数都是彭影在操持,每日估计也累,不过,赚的虽然都是辛苦钱,但来路清白,都是干净钱。
</br> 他一下就羞愧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过于淫荡庸俗。
</br> 阁楼一共三个房间,其中有个大房间,中间特意被彭影叫人砌了堵墙从中隔断,只留下一个门供人进出。阮宋被他带去自己的房间里,屋子里没有窗户,空气也很污浊,排气扇二十四小时都打开着,正发出运作时呼呼呼的响声,光线暗,白天也需要开灯,彭影把灯打开,里面的摆设也很少,仅有两张拼起来的小书桌作为写字台,一个木制衣橱,一张床就占了房间的大半,写字台上杂乱地堆满了书,书柜靠墙立着,和衣橱紧贴在一起,里面也装满了书。
</br> “真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椅子腿不太牢了,昨天坐在上面都往一边歪。”彭影指了指自己的床,“你坐在床上吧。”
</br> “这怎么行呢?”
</br> 阮宋知道规矩,坐在主人家的床上很不礼貌,彭影朝他笑笑,拉着他一起在床上坐下。
</br> “坐在这里吧。”彭影看着阮宋的脸,突然笑了,“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把你带到自己房间里了,我爸爸和小陆也常常这样训我,说我越大越不知道防备陌生人了。”
</br>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阮宋同他开了个玩笑,“我叫阮宋。”
</br> “哪个阮哪个宋呀?写在我手掌上吧。”
</br> 彭影将手伸到阮宋面前去,阮宋握住他的手,灯光下,也发现彭影的手十分粗糙,在gv里,明明他的手又白又嫩,这双手可是抓过好几千根鸡巴的呢,每次抓着鸡巴的时候,阮宋都会喉头一紧,最主要的是因为彭影长得美,是个大美人,而且手也跟脸一样长得极为好看。现在,这双手就在自己的面前,阮宋却发现,这双手和他印象中相差甚远。
</br> 彭影的手已经彻底地成为了和卖苦力赚生活的人一样的手,这是一双经历了劳动的手,粗茧很多,很厚,阮宋握住他的手,他感觉,这双手已经粗得像是一块老树上剁下来的枯木头一样了,粗,但是却很有力气,阮宋这才意识到彭影已经变了。
</br> 他颤抖着,心中酸甜苦辣咸的味道都搅在一起,什么滋味都不是。他在那粗糙笨重的手掌心里写上他的名字,彭影轻轻地念出来,“阮。宋。好特别的名字。”
</br> “我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不像之前了。”
</br> 他现在看着彭影的脸,这张脸当时也是风华正茂,美艳无双,但彭影似乎并不把自己的美貌当成一回事,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长相的美丑了,现如今,受够了生活的风霜,又不经保养,这张脸老得很快,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穿着也是足够清贫,朴素无华,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劳动者。
</br> “啊?哪儿变了?”
</br> “之前在gv里,看你不是这样子的。”阮宋把手缩回来,道,“这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只是有些失落,和我心里想象你的样子不一样,可是和现在的你坐在一起,我倒觉得你就应该是这样的。”
</br> “啊……那都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就别提了吧。”彭影说,“我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喜欢收拾自己的人,也不喜欢买什么奢侈品,现在也是乐得清贫,
</br> 穷开心。”
</br> “不过,之前的生活怕是要比现在的生活要好些吧?”
</br> “的确是,当时的我虽然要还房贷,不过余钱还是让我过得挺不错的,现在虽然说钱少,但是赚到的这些钱赚得心里舒服,实在,又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我心里高兴。”彭影笑眯眯地从一边的书桌上拿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的两个女儿,你看看吧。”
</br> 阮宋接过照片,照片里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扎着漂亮的辫子,阮宋细细看了一番,说,“她们的眼睛和鼻子很像你。”
</br> “是吗?啊……我忘记给你倒茶了,我去给你倒茶去。”彭影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她们的照片桌子上还有很多,你可以多看看唷,看我的女儿长得好不好看。”
</br> “好。”
</br> 彭影下楼去给他倒茶,阮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彭影的书桌前看上面有些什么东西。照片的确是有一些搁在桌子上,阮宋还看见了高中数学的教案,另一边则是一大沓和《红楼梦》有关的书籍,正翻开着,有一本极厚的笔记本,已经用去了一大半,他翻看了一下,都是阅读《红楼梦》所作的笔记。这上面的字写得十分飘逸,他拿起来细看其中的内容,见是两个人的笔记,一个飘逸行云流水,笔扫千军;另一个清朗雄奇,铁画银钩。
</br> “你看我都忘了,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客人来了,都不知道要先给客人倒茶。”
</br> 彭影进了房间,手里端着两杯水,递了一杯给阮宋,阮宋接过玻璃杯,又复坐在床上,“你在看《红楼梦》?好雅兴啊。”
</br> “是啊,有事没事就看看,昨夜看了一个通宵呢,今天早上八点多才睡,我爸爸心疼我,看我昨晚上没睡,骂了我几句,也没让我开店。他最近身体不好,在医院里挂点滴,小陆陪着他去的,今天学校里放假,她休息。”
</br> “所以你今天偷懒了。”阮宋嘿嘿笑了几声,拿起那本厚笔记本翻看,“我看这上面有两种笔迹,应该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看吧。”
</br> “是呀,是我妻子。”彭影提起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她看书研究起来,比我要深入多了,我是她的贤内助,家里她最大。她就是个男人,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女的。”
</br> 阮宋捂嘴笑了很久,才继续问,“你们读书这么深入,跟我说说你们研究出了什么呗?不过简单的我还是知道的,《红楼梦》是曹雪芹写的,早年家道中落,所以写了一本这样的书,对吗?”
</br> “说对了一点点。”彭影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下意识地翻起了写满字迹的页面,“书上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个说法靠不住。”
</br> “嗯?为什么?”
</br> 阮宋突然就来了兴致,坐正了听彭影说。彭影娓娓道来,“其实写一本这样的书是需要很细致的工作的,可能需要三个甚至更多的人,组成一个写作集团,就和《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那样,由很多人完成一本书。尤其是像《红楼梦》,伏笔随处可见,没有一处闲笔,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需要集团里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把所有要顾及的细节全部都写在纸上挂起来,写了一个就取下一个,工作量极大。现在连作者到底是曹雪芹,还是曹雪芹只是其中的一个编者都不清楚,还是争议。”
</br> “可是,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呢。”
</br> “之前也有很多人说,通行本的后40回是高鹗狗尾续貂呢,可是现如今考证起来,或许高鹗之后后来红楼散佚后自行去收集整理到的续文,现在也有些书上说高鹗只是个整理者了。”
</br> “真的?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br> “是啊。”彭影抿了口水,接着说下去,“只是现在也不可考了,红学研究之间也颇有争议,只是余恨红楼未完,太可惜了。你看过《红楼梦》吗?”
</br> “当然看过了,我看过很多遍,只是看得没你这么深。”阮宋会想起自己高中时的经历,“我读高中的时候还特意问同学借,去图书馆去看,因为买不起书,还专门拿个本子抄了一部分,回宿舍里偷偷看。”
</br> “真的?”
</br> “真的,不骗你。”
</br> 彭影笑了,“《红楼梦》整书中,我现在最喜欢的是贾巧姐了,到底是做了父母的人,其实巧姐出场次数不多,只是觉得被狠舅奸兄卖到妓院里,就觉得心寒,总会想到我的孩子,要是像巧姐一样被卖了,被拐了,我恨不得直接去死了。”
</br> “这怎么会呢,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阮宋拍拍他的肩膀,又突然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br> “好在这孩子命好,碰见刘姥姥,也是她娘亲积的阴骘,刘姥姥报恩,救了她,她后来嫁了板儿,成了村姑,也算是个善终,到底比流落红尘好多了。”
</br> 彭影说起贾巧姐,眼睛里似乎就浮了一层泪,又想起刚才阮宋说他也看过红楼,就问,“你也看过红楼,何不说说你喜欢的人?”
</br> “啊,我只对一个人好奇,就是秦可卿。之前她死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我觉得她死得莫名其妙,后来我自己找了些资料,只知道她是‘淫丧天
</br> 香楼’,还和自己的公公扒灰。”阮宋说到这儿就笑了,“哎呀,偷情都找一家人,要是我是秦可卿,我和我公爹扒灰被抓了,我恨不地去死了。”
</br>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红楼,阮宋又说,“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红楼,反而很喜欢《安娜·卡列尼娜》,也是我在读高中的时候问同学求着借到看的。”
</br> “哦?是吗?”彭影也来了兴趣,“你不妨说说?”
</br> “是最喜欢里面的安娜之死情节,我看了好几遍,后来自己有钱了,买了本旧书,把安娜之死抄了好几次,分析了好多次。”
</br> “我也很久没看那本书了,好多情节都忘了,只记得安娜的最终结局了,哎,真可怜,当时看到了结局,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戳了一刀,那个下午都是恍惚的。”彭影说起结局,还是十分感慨。
</br> “和你待在一起,连我都变傻了,成了个书呆子了。”
</br> 阮宋和彭影嘻笑打趣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今天两人都很高心,相见恨晚。彭影说,“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小陆很快就陪着我爸爸回家,你要不要见见她?她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br> 阮宋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六点了,不知不觉已经和彭影聊了几个小时的天,就提出要先走了,彭影显得很意犹未尽,热情地叮嘱道,“下次你有空再来,我们再聊聊天,最好天天都来。”
</br> “你想得美,还想着天天逃班不做生意啊。”
</br> 阮宋又在彭影这里喝了一杯水才走,彭影送他到门口,还让他加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早点再来啊,有空了我们在网上也聊聊。”
</br> “行。”
</br> 阮宋朝他挥挥手,算作告别,方才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