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方海想想，说：“还行，但禾儿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一跳。”
</br> 跟平常差得太多，连他都有点不相信，更何况是孩子妈妈。
</br> 赵秀云就是怕逼孩子太紧，说：“我有位太舅公，年轻的时候据说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当时还考科举，连考四次都没考上，最后疯了。”
</br> 疯了，还长寿，余生不体面叫人锁着，颠来倒去背些“之乎者也”的话。
</br> 方海想想说：“咱们家不至于。”
</br> 禾儿今天哭得再大声，明天还是紧贴着妈妈走路，这孩子，那话怎么说来的，知耻而后勇，自己都觉得七十分张不开嘴。
</br> 赵秀云居安思危，还是说：“我就想让她们都上高中。”
</br> 只要能上高中，就能分配工作，她还有隐秘的担忧，说：“我们后两届的同学，都回乡务农了。”
</br> 政策是早落实早好，所以她早早送孩子去上学。
</br> 这种事，就不多说了。
</br> 方海揽着她的肩，说：“会考上的。”
</br> 实在不行，买一份工作。
</br> 他盘算着一份正式工的价值，说：“多给孩子攒点钱吧。”
</br> 钱总是最有用的东西。
</br> 说到钱，赵秀云又精神，喜滋滋地说：“咱们现在有一千八。”
</br> 其中一千五，是从老家“抢”回来的。
</br> 这钱就跟白捡的似的，赵秀云每每想起来，都高兴得牙不见眼。
</br> 方海感受到她的喜悦，轻笑说：“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br> 夫妻俩稍微讲几句，赵秀云又绕回来，说：“从明天起，我还是要给禾儿紧紧皮。”
</br> 尤其是最近，根本没有放学着家的时候。
</br> 管教孩子，从来是她说了算，方海应一声，说：“好，睡吧。”
</br> 第119章 军训
</br> 第一更
</br> 赵秀云想给孩子立规矩, 那从来都是瓷瓷实实的。
</br> 禾儿一改常态，每天放学都到妇联办公室报道, 搬着小凳子一坐，埋头写作业。
</br> 写完妈妈还有新的题目，不愁她没得写。
</br> 陈蓉蓉最近刚把儿子送到育红班，正觉得安安静静不习惯，就来一个孩子，可惜什么话也不说。
</br> 一看就是刚犯错，咳嗽都要憋回去。
</br> 大人问清原委, 总要说一句说：“孩子嘛，一两次考不好是正常的。”
</br> 赵秀云想, 落在自己家是绝对不正常的，笑笑没说话。
</br> 也不单陈蓉蓉这么说，来来往往的人都这么说。
</br> 妇女工程队最后定下来由妇联张主任兼任队长, 两位副队长，赵秀云和陈秀英，又选四位小组长，负责具体施工。
</br> 办公室来往的人就比之前更多, 报账的、领工具的……
</br> 来的人多，看到禾儿这样叹口气，感同身受道：“我们家那个最近也是……”
</br> 没办法，原来大家不上班, 不错眼盯着孩子, 现在大家都忙，那真是顾东不顾西，孩子不是成绩退步，就是到处打架, 急得当妈的上火。
</br> 当然，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br> 赵秀云琢磨着，家属院是营地的后勤，那妇联就该是家属院的后勤，为妇女们解决后顾之忧是很应该的。
</br> 她先去了育红班，商量能不能让大点的孩子们放学也来，家长可以交费。
</br> 王老师手一摊，说：“不是我不肯，是人手不够啊。”
</br> 育红班本来就缺老师，下到三个月的婴儿，上到七八岁的孩子都有，忙得不可开交。
</br> 不能强人所难，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赵秀云想着那就多挖几个坑。
</br> 但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br> 一个岗位的申请流程就不少，又要报告，又要审批，紧赶慢赶都得一个月。
</br> 赵秀云先跟张主任说过，紧锣密鼓地安排开来。
</br> 还没安排好呢，家属院的孩子就闯大祸，起火烤地瓜没扑干，烧了隔壁大队半亩地的稻，粮食就是大队人的命根子啊。
</br> 大队领导谁也不找，就杀到营地去。
</br> 一听有人闯祸，赵秀云心里就咯噔一下，等知道不是自家的才松口气。
</br> 李师长为此很生气，正赶上快暑假，也不用什么老师，手底下叫俩营长，打算把全院的孩子练起来。
</br> 练得没劲，也就不闯祸。
</br> 满大院纷纷响应，其实不用报名，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参加。
</br> 禾儿经过不懈努力，好不容易在最近几次考试中重回巅峰，门门功课九十八，只等着暑假可以重获自由，听说每天早上要起来跑步练操，整个人跟苦瓜似的皱巴巴。
</br> 赵秀云今儿还正好炒苦瓜，给孩子夹一筷子说：“吃吧。”
</br> 吃了去去火。
</br> 禾儿苦大仇深地咬着，最后嘟嘟囔囔地说：“又不是我烧的。”
</br> 凭什么连她一起罚，小丫头可不服气。
</br> 赵秀云意有所指问：“你这几天跟王月婷嘀嘀咕咕什么？”
</br> 要说闯祸，还得数这俩姑娘，高明稳重些。
</br> 禾儿立刻不说话，嘴靠在碗边大口吃苦瓜，吃在嘴里，苦在心里。
</br> 妈妈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们还没商量好呢！
</br> 方海无奈摇摇头，他本来也觉得叫姑娘去训练不合适，因为那俩营长他也知道，出了名的脾气硬，孩子恐怕有大苦头吃，这会只摸摸小的说：“要是很累，就跟爸爸说，知道吗？”
</br> 平常跟他跑个步都撒娇得厉害，更何况是正儿八经的操练。
</br> 禾儿大惊失色道：“妹妹也要去？”
</br> 她哪里是个能跑能走的。
</br> 准确来说，是能跑能走的都要参加。
</br> 李师长是下大决心，倒也不单为这桩，家属院的孩子不像大队孩子下地干活，空出的大把时间，全用在闯祸上，以前还有妈妈们管着，妇女工程队一成立，那简直是放飞的风筝拽不回来，事主找上门的哪只这一次。
</br> 必须要重肃风气。
</br> 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影响着所有人。
</br> 方海三令五申女儿不许开玩笑，搞得禾儿担惊受怕，头天要去参加的时候反复问：“爸爸，这样可以吗？”
</br> 怕孩子晒到，给穿的长袖，都是轻薄透气的料子，也没给扎小辫，利落的马尾巴绑在后脑勺，再一人背上一个小水壶，还别说，有点那个意思了。
</br> 赵秀云牵着两个孩子去，空地上稀稀落落不少人，一百多户人家，少说有三百个孩子。
</br> 反正就在自家院子里，赵秀云挨个摸摸孩子头，自己去上班。
</br> 工作到一半，就听到在喊口号。
</br> 往常营地的口号声也能传过来，但不比这个清脆，离得近。
</br> 李玉往年都是一放假就送孩子去乡下奶奶家，今年倒省心，拍手叫好道：“早该治治这帮孩子。”
</br> 陈蓉蓉家的坚强不到两周岁，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哪敢让他去，照常去育红班。
</br> 说起来也觉得是件好事，她是本市人，会说方言，要是跟大队人打交道的事十有八九落到她身上。
</br> 什么孩子偷地瓜、偷西瓜，那是年年有，偏偏也不知道是谁，还得帮着挨家挨户查，查得到查不到都得赔一箩筐好话，谁让院里正经单位就这么一个，谁都来找她们。
</br> 反正大人都赞成，只有小孩不乐意。
</br> 头天下来，苗苗还好，禾儿第一个遭不住，她好动呀，上来就是站军姿一上午，哪里能行。
</br> 动一下，就被罚一下，还不许人眼睛滴溜溜转，可把她气坏了，说：“妈妈你说，谁的眼睛不转！”
</br> 义愤填膺啊这是。
</br> 赵秀云好脾气地说：“谁的地盘听谁的，你们王老师要是说不许转，你敢转吗？”
</br> 王老师啊，禾儿蔫了吧唧说：“知道了。”
</br> 安抚好大的，又问小的说：“苗苗累不累？”
</br> 苗苗实诚地说：“累。”
</br> 可她是个欺软怕硬的，如果对着爸爸就敢撒娇，对妈妈都不太敢，更何况是一看就很凶的教官。
</br> 反正叫站着就站着，心里不大乐意地说来说去。
</br> 像她这样小的孩子是一组，可以站在树荫下，休息时间也比较多，总的来说不是特别累人。
</br> 但她不好动，就很累人了。
</br> 赵秀云觉得这对身体也挺好的，说：“那也得接着练。”
</br> 一句话，两个孩子肩膀都耷拉下来，方海不禁说：“我进部队的时候，练得可比这累多了。”
</br> 禾儿气鼓鼓地说：“爸爸是大人，我们是小孩，怎么能一样！”
</br> “所以练得也不一样啊。”
</br> 入伍训练是基础，强度大，撑不住的多半卷铺盖回家。方海只说几样，都够孩子一惊一乍的。
</br> 禾儿吃饭都忘记，嘴巴微张看爸爸。
</br> 赵秀云不得不催促说：“吃快点，洗完澡早点睡。”
</br> 不定累成什么样，饭都多吃半碗。
</br> 苗苗还是老样子，慢吞吞吃完，洗澡的时候说：“妈妈，腿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