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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8章叫魂

    第二十八章叫魂

    同时,糊在她脸上的面皮慢慢烂成一块块腐肉,然后嗖嗖地掉下来。那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被风吹得一落一大把,身上的红衣也渐渐变成几缕黑灰散落在地上。

    我被眼前的情景彻底惊呆,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到半晌过后,女鬼身上的衣服和血肉全部碎成渣渣掉在地上,她自己也变成一堆白骨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惊恐交加,指着那堆白骨叫了起来。

    “应该是被跟她结成契约的人杀死了吧。”

    赵庭君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堆白骨淡淡地说道。

    “杀死了?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

    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明明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个人肯定利用她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现在看到她被人用法术伤及根本,又被我们破了替身咒,对方应该是怕她发现真相之后反噬回去,所以就起了杀心。”

    明明是一只厉鬼,却落是这个下场,真不知道跟那个幕后黑手比起来,他们两个到底哪个更可怕?

    正当我皱眉望着那堆白骨,想要提议赵庭君挖个坑把她埋起来时。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声窸窣轰响,赵庭君的身影也在听到那响声的同时飞快地窜了出去,然后和一团漆黑的影子缠斗着从树林中飞了出来。

    我一望,这不就是刚才跟那红衣女鬼说话的那只么?难道他没有走,一直都躲在旁边看着。

    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一边在心里想一边气愤地朝赵庭君大声喊:“这个黑影就是害倩倩生病的人,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他。”

    一听到我的话,那黑影似乎有些着急,竟然开口用一把略显干涩地男声辩解道:“你们误会了!我吸食那些魂魄其实是为了帮红衣女鬼疗伤,既然现在她已经死了,我就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骗人的鬼话,谁信谁是脑残!倩倩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他竟然敢吸她的生魂!?

    求情的话虽然说出了口,但那黑影手底下却越见慌乱。被赵庭君诡异的身法紧逼着,不断从半空中往下跌。

    我站在远处仔细观望,只见赵庭君一头长发散在身后像是一朵盛开的墨菊般,指尖甩出的光弧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逼那黑影的要害而去,三两下就把它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黑影的胸口处冒出一道强光。那光芒十分耀眼,照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就连赵庭君也被那它逼得退了开来。

    等我再睁眼朝前看时,前面坟地里早不见了那黑影的踪迹,只剩一块黄色的布条晃晃悠悠地落在一座坟头上。

    我走过去把那布条捡起来一看,发现上面赫然印着一只貌似龙形的图案,图案下面还有一副阴阳鱼,但是那阴阳鱼的鱼眼处却不是白色,而是血红血红的。

    赵庭君一看这布条,脸上就略显出诧异的神色,道:“竟然是契符!”

    我不由得好奇,抬头朝他问:“契符是什么东西?”

    赵庭君略沉吟地望了我一眼,而后才把手指点在那红眼的阴阳鱼上道:“这个就是契符,是鬼魂被术者收作式神的证明,只要鬼使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一般的道者就不会伤它,关键的时刻还能用来保命。”

    “那这个呢?这个图案又代表什么意思?”

    其实与那阴阳鱼比起来,我还是更在意上面那只龙形的图案。记得以前在收拾许易的东西时,我好像在他画的那些图稿里面见过这个图案,难道它与我们许家有什么关联?

    听我这么一问,赵庭君目光立刻微微沉了沉,将手负到身后道:“这个图案是一个家族族徽,应该就是代表刚才那只鬼使的主人。”

    家族族徽?难道是我们许家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啊?而且我记得我们宗族的祠堂里,刻的好像都是些虎形的图案,与这个图案并不相符。

    如果不是我们许家,那养这只鬼的人又是谁呢?这个龙形的图案代表的又是哪一个家族?

    隐约之间,我总觉得这只鬼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而且这件事,似乎也与我们许家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等到我怀揣着这些疑问和赵庭君把女鬼的尸骨处理好之后,远处的天色也已经开始泛青。张宝杉不知道是被冻醒还是已经睡够了,从树底下站起来迷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

    “那只鬼呢?那只鬼在哪儿?”

    我叹口气,走去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这才帮他把魂儿拉回来。

    “人家早就不见了,快醒醒和我一起回村里去吧。”

    张宝杉征了一下,一双圆圆的眼睛在迷糊了片刻之后又贼亮起来:“不对,这里的阴气还很重,它一定就在附近。”

    我转着眼睛瞟了瞟站在一边的赵庭君,正想示意他回到玉佩里面时,他便突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蓝光钻进我衣领里。

    感受着那股消失在我上衣领口处的冰冷气息,我背脊不由得抖了抖,而后才扯着张宝杉往回村的路上走去。

    经过这一宿的折腾,倩倩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人虽然还没醒,但脸色比前两天看上去好一大截,气息也见重。

    趁着细婶儿到灶屋里帮我们做早饭的工夫,张宝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说倩倩还没清醒过来是因为走了魂,今天夜里要做个道场帮她叫魂叫回来,人才能好全了。

    人的三魂七魄控制着整个身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倩倩本来就天生少了两魄,心智有些不全,如今这魂又一走,更是雪上加霜。

    我白天去学校上课,到了下午放学后又急急忙忙回了村里。走到细婶儿院子里就看到我那几个叔伯正和张宝杉坐在一张桌子上聊着什么。看我回来,一个个假模假式地笑,不一会儿便走干净了。

    我心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借着上厕所的工夫回了趟家之后才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都怪我呢!说我们许家做这一行也有好几辈的人了,现在自家的侄女儿居然还要一个外人来救,确实太丢面了。

    “一会子吃了夜饭,你就把人送回去吧,省得落了人家口实遭人笑话。”

    奶奶先是冷着脸把我训了一顿,然后就嘱咐要我赶人。

    我叹着气回到细婶儿屋里,总觉得这赶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一来倩倩还没好利索,二来人家昨日个确实帮了忙。大爷爷和我叔不都什么也没看出来么?

    磨磨蹭蹭挨到晚饭后,我还没拿定主意,细婶儿倒是先叹着气把话说了出来,婉转地把家里几位老人的意思说给张宝杉听。

    那家伙倒是没生气,只有些傻愣愣地看了我们半晌。

    我硬着头皮把他送到村口,正想说些道歉的话,张宝杉却先把一本发黄的旧书和两张符递到了我手里。

    “叫魂的法子这本书里有写,你自己拿回去先看看。还有这符,一张贴在倩倩床上一张拿在你手里,是用来引魂的。”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傻,胸襟倒是比我那些叔伯们要大得多。

    “既然我妈收了你做徒弟,我就肯定会帮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哈。”

    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傻笑的样子,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感动,由衷地叫了他一声师兄,又向他道了谢之后,这才嘱咐他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走。

    刚目送张宝杉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小路上,我便又感觉有一阵阴寒的气息在身侧徘徊,转眼一看,便见赵庭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边上。

    我拿着张宝杉给我的东西回到屋里,满心好奇地打开了那本已经开始泛黄的线装书。发现里面果然记录了不少稀奇玩意儿,就连昨天晚上赵庭君说到的什么‘替身术’都有。

    我这边正看得起劲,桌上的台灯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闪了几下,然后就不亮了。我伸手在灯坐上拍了拍,又按了几下开关,还是没亮。

    “我擦,什么破灯,这才用了多久啊,怎么就坏了呢。”

    这台灯还是前段时间搬回槐树坳时,为了方便晚上备课才买的,总共用了不到两上月,居然就不亮了。

    我一边不满地发着牢骚一边捧着书起身,打算到光线亮一点的地方去看,不想一抬头就看到赵庭君正站在边上微蹙着眉头看着我。

    “你……有什么事么?”

    虽然和他正式认识已经有好几个月,但我至今还不搞不清楚到底应该用哪种态度来对待他合理。照黄四姐儿的话来说,我应该早早把他赶走才合适,但是后来又迫不得已跟他结下什么血契,昨日晚上又被他救了一遭。

    这么算来算去,我竟不知道是该把他当灾星还是该把他当救星了。

    “小容,这么晚了你不不睡觉么?”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似乎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合理。

    “呃,今天晚上我要帮倩倩叫魂,可能要等到子时以后才能睡。”

    我考虑了一下,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么?”

    他欺身上来,一双墨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又问。

    我被他这动不动就凑上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朝他点点头:“可以。”

    看我同意了他的要求,赵庭君似乎很开心,一直眯着眼睛望着我笑。

    把书上记录的叫魂的法子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直到晚上十点之后,我才出门去了细婶儿家。推开院门一看,大爷爷还有我叔,以及其它几房的叔伯们都已经在堂屋里坐好了。

    见我进来,我叔立即向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退到一边去。

    我兜里攒着张宝杉给我的那两张符,轻手轻脚摸到里屋,趁人不注意地时候贴了一张在倩倩床上,又拿了另一张回到堂屋里。

    子时一到,我进诚大伯便在院里竖起了招魂幡,又在祭台上点了返魂香,手摇引魂铃,脚踏七星步,嘴里念着咒,开始做起道场来。

    我先是在院里跟着他们看了半晌,后来又偷摸儿拿了两件倩倩穿过的衣衫,到外面路口上烧了一件,一边往前走,一边叫倩倩的名字。

    “倩倩啊,回来呐……倩倩啊,回家了呐……”

    身后,细婶儿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萧萧夜风吹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打转的尾音都透着无尽的凄凉,呼唤着她迟迟没有归家的孩子。

    我左手拿着张宝杉给我的黄符,右手托着一支罩着防风罩的白蜡烛,沿着出村的小路一边往前走一边叫着倩倩。

    周围万籁俱寂,风声在黑暗中呼啸而过。我脚下偶尔传来枯枝败叶被碾碎的轻响,手心里也早就冒了一层冷汗。

    “呜——呜——呜——”

    随着几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类似于鸟类的飘飘忽忽的悲鸣,一个淡淡的人影突然在远处的田野上影影绰绰现出了身形。山间的雾气像云涛一样倏忽飘来,让那个人影看起来一颤一颤的,就像随时要被冲散一样。

    我说不出心里是惊多些还是喜多些,颤抖着腾出拿蜡烛的那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又朝着那人影的方向叫了两声,抬脚朝它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