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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求求你了

    孙莎莎从茵菲林咖啡厅钻出来后一步也没有停,她步履匆匆的穿过三条街,最后来到路边停着的一辆二手夏利前。高温的天气持续不止,连蝉鸣的声音都消失了。孙莎莎背着一个大包,急切的从里面掏出报纸包裹的东西来砸进车里,“给你们!”

    车里坐着两个戴墨镜的男人,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孙莎莎的身上扫来扫去。副驾驶的人打开报纸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略微一颔首,车子就发动了。

    孙莎莎顿时傻眼了,不过总算这个女高中生好歹还算有点智商。知道交涉无望,在夏利即将开出去的时候她一把扳住窗户,大吼道。“说好把东西拿回来你们就放人的!”

    街上稀稀拉拉没几个行人,剩下的也没心情看路边的小姑娘和车较劲。孙莎莎的喊声只被当成虚张声势,戴墨镜的男人干笑了一下,看样子并不准备回答她说的话。

    “你们把陈弧放了。”孙莎莎哀求道,语气也瞬间变软了。她清楚和这些人谈道理行不通,社会上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随便出个价。”

    副驾驶戴墨镜的男子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指,孙莎莎眼睛里冒出了希望的火花。

    然而那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打算出价,社会上有时候用金钱也是行不通的。他把车窗摇上去,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夏日的阳光极尽热烈,孙莎莎被车子甩下后跪倒在路边,除了路边小吃店的老板娘好奇的伸头看了一眼之位,没人对她予以侧目。

    邵峻琪把钥匙插进车子,对路边的唐允说,“有事联系我。”

    唐允点下头,他打方向盘倒车,然后驶出街道。今天的相亲被搅得一团乱麻,不过正好省了他的麻烦,回去搪塞一下父母就好了。

    邵峻琪驾驶的迈腾穿过三条街,在即将汇入公路主干道的时候撞见了孙莎莎。

    说“撞见”可以有很多含义,比如说出门的时候碰巧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见到,再或者是不想的情况下见到,再或者,就是字面上的那种撞。

    邵峻琪很不幸的就处于后者,他打方向盘转弯的时候正碰上失魂落魄的孙莎莎过马路,很不幸的是对方压根就没考虑到过马路要看车或者世界观里就没有“看车”这回事。直到迈腾离她还有两米不到的时候邵峻琪才察觉,开始他想摁喇叭,没卵用,对方听不见。再然后邵峻琪开始把头探出车窗喊,立马就被外面的热浪给蒸了桑拿。两秒钟之内他力所能及的想了各种办法把这个疑似聋哑的行人躲过去,但是很不幸并没有成功。

    车在擦到孙莎莎的衣角的时候紧急制动,停了下来。

    脸色和鬼一样的孙莎莎转头往车的方向看,邵峻琪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忽然想起自己和唐允刚才在茵菲林咖啡厅看到了这个女孩,唐允说她是孙家的女儿。

    也就是邵凛空正牌老婆的妹妹,邵凛空的小姨子。

    刚准备出口的话堵在嘴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邵峻琪不懂得人情事故,邵家和孙家这种类似于八竿子打不着可伸杆子又似乎能碰到对方家屋檐的关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熟人家的女儿该不该骂。另一部分原因是他看到孙莎莎满脸泪痕,跟被水洗了一遍似的。

    那种感觉绝对不像单纯的失恋或者是零花钱被克扣了能造成的,邵峻琪一直对“程度”的划分十分有心得。在他看来女生被男朋友甩和买不到偶像演唱会的票是一级痛苦,痛经和被渣男欺骗感情骗财骗色是二级痛苦,如果依次划分的话,那他看到的孙莎莎心里就是装着个耶路撒冷的哭墙,把全世界人民的伤害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他把头伸出车窗外,也不管外面的气浪能不能给他脱层皮了。“小姑娘。”

    孙莎莎扭过头,刚才紧急停车的司机正看着她。“你出什么事儿了?”

    她把嘴咧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邵峻琪立马就后悔了,不是因为她哭像太难看。最重要的是她哭的时候还堵在邵峻琪的车前,看样子活脱脱的就是把锅甩给他,让路人都以为他是个甩了女孩的负心汉一样。

    大概十二小时前,市内源初夜场。

    瘦高个的男生背着吉他走出场地,他穿着牛仔裤和洗的发白的T恤。帆布鞋上露出类似一撇小胡子的标志。VANS的专柜刚开在H市的时候走红了一阵子,不少人从早晨排到傍晚,再捧着鞋盒去吃路边摊的晚饭。光是陈弧班里穿同款的就有五六个,几年前一双帆布鞋的价格是650块,够普通高中生一年的饭钱。

    陈弧一双鞋穿了几年,质量再好的鞋也磨损的差不多了。班里现在都流行阿迪达斯的贝壳头和三叶草的绿尾金标,稍微好看的款式就上千。乐队里没人知道VANS这个牌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陈弧有这么一双鞋。阿杰酷爱洗剪吹的时候一次漂染能花掉一千二,孙莎莎的粉底全是日本高端货,连个包都是家里亲戚从香港邮回来的。

    这时候再说恋旧也没意识了,说难听点就是穷。

    穷是种微妙的现状,它可能预示着窘迫之后还能再次摆脱,所以它和富是相对的。但有的时候这种状态能很持久,持久到惊人和不可思议的地步。它意味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能如愿以偿的实现梦想,以及受到限制的各种活动。就像那双磨旧的帆布鞋,穿得再久也没法借着复古的含义拥有一席之地。

    这就是陈弧的现状。

    孙莎莎和其他的乐队成员追出来,看着离去的陈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前不久乐队的首次公演被打乱,全部成员都没法如愿的在众人面前露脸。而等第二次机会商讨完后,主唱陈弧要退出了。

    上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孙莎莎。

    所以这些人里她的嘴张得最大,上次家里出现危机的时候自己被紧急召集回去,压根就没想到乐队上场了之后没有了架子鼓手,摇滚乐被演化成了清唱。作为主场的陈弧自尊心受挫,他一直想借这个机会培养名气来着。

    所以孙莎莎的责任最大,犹豫了一秒她就跟着陈弧的脚步追了出去。“你等一下!”

    阿杰咂了咂嘴,“散了吧,都散了吧。等莎莎把人追回来再说。”

    孙莎莎能不能追到陈弧也很难说,从哪方面看都难说。

    陈弧的家在城北旧式民居,孙莎莎住的公寓在城西。两个方向之间能差出一个二环。何况负责追的人是穿着高跟鞋的孙莎莎。

    她摇摇晃晃的跟着陈弧,一边用各种自己能想到的话劝他不要退出,最后脚也磨破了实在走不动,她钻进路边一家鞋店里甩给店主一百块钱,然后拎着一双鞋赶紧跑出来接着追。

    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拉近或者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陈弧背的吉他始终在她视野五米内摇摇晃晃,她开始还有耐心的劝,然后架不住又开始小声地求。最后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起来。

    于是满大街的人都有幸见识到了这样一幅景象:花着浓妆穿着运动鞋的女孩跟着一个男孩屁股后面,一边用各种本地方言和土著话辱骂对方的各种道德缺失和人格污点。孙家在市里居住了三代,孙莎莎的嘴皮子也丝毫不亚于街边买菜打价都能往外蹦脏字的大妈。但是她始终没敢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因为陈弧可能拽下来吉他就扔她脸上。

    陈弧的家庭是难言之隐,孙莎莎用贫乏的词汇来形容。当然她并不知道难言之隐是用来形容某种男科的不治之症的,她语文学的差劲,现在在高中接受艺术培训准备凭特长升学。特长生的一大特点就是有特长,没文化。

    到最后她完全走不动了,陈弧完全没有打车的打算,他就想凭着脚走回去。妈个鸡,这个时候他要是潇洒的打个出租走了,自己就能再打一辆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就行了。

    孙莎莎的眼皮一跳,陈弧不见了。

    她开始以为自己走得太慢,然后紧跟几步发现对方是真不见了。这下麻烦了,城北的居民区里都是迷宫一样的小巷子,走进去基本就断绝了再次走出来的可能。她接着微弱的路灯往里探头,一看就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场景。

    她的男神陈弧被揍倒在地,吉他摔成两半。边上站着五六个彪形大汉。

    陈弧正在挨打。

    孙莎莎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护住陈弧,跟老鹰护崽子差不多,她看武侠片看的太多导致英雄主义泛滥,压根就没考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情况。还以为英雄救美和美救英雄都能受到社会主义保护呢。

    说白了就是蠢。

    然后理所当然她没把陈弧救下来,陈弧被那群人架上面包车带走了。然后还顺便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陈弧在帮人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