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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绮……”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磁性的声音,令她心里一酥,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出来,这么好听。
她抿唇笑,“嗯?”
“雨绮……”
他又叫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有重要的话要说,屏住呼吸,声音也柔和了,“怎么了?”
“你会做水晶虾饺吗?”
纪雨绮:……
“雨绮?”
纪雨绮怒了,这么好的氛围,他就不能说点儿浪漫的吗?怎么就知道吃,这个吃货!
她猛然一惊,等等,她为什么要期待他说点浪漫的?难道她……不,不是的,她只是觉得愧疚,想要弥补他,如果爱,上辈子就爱了,还需要等到这辈子吗?更何况,她要复仇,她的人生已然黑暗,他不会喜欢心狠手辣的自己的。
纪雨绮心里没来由地闷得慌,所有的喜悦都烟消云散了。
“雨绮,你在听吗?”
她低声“唔”了一声,打起精神,道,“不是吃了团圆饭吗?这么快又饿了?”
“没有团圆饭,我在金海湾。”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是纪雨绮却听出了孤独的味道,她不可遏制地心疼了,金海湾,她知道那个地方,那是沈哲的别墅,他早在十六岁就被沈建豪扔到那里,她还以为,沈建豪再怎么不喜欢沈哲,总会让他回沈家过年,没想到竟这么绝情。
她手指用力握紧手机,心里有股冲动,“你等我,我去你那里。”她顿了顿,想起自己现在还没有跟他熟悉到那种地步,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呵呵干笑,“我开玩笑的……”
“你走到阳台外面,看看楼下,是不是有一辆黑色的汽车。”沈哲好像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自顾自地指使她。
纪雨绮本来就站在阳台外面,听话地低头望了一眼,院子外面果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她好奇地眨了眨眼,“有啊,你怎么知道?”
他轻声笑,“是我让阿泽过去接你的,你不是要到来我家么。”
纪雨绮无语,憋了半晌,闷声道,“原来你早有预谋,如果我不主动提出去你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再让阿泽回来。”他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纪雨绮莫名火大,“你笨啊,你就不知道邀请吗?让一个女生主动,你好意思吗?”他认真考虑一番,“原来还可以这样,我记住了。”
“你给我等着!”纪雨绮咬着牙挂掉电话。什么都不说了,她决定包满满一大盘饺子,撑死他!
纪雨绮认识阿泽,他既是沈哲的保镖,也是沈哲的朋友,他喜欢穿风衣,黑色的,白色的,两种颜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都有种特别的魅力。高大挺拔的身材,配上潇洒的风衣,就像黑客帝国里面走出来的杀手。
阿泽话很少,看到纪雨绮向汽车走来,他也不说话,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大过年的,街上很冷清,他们一路行来,畅通无阻,一个小时不到,汽车就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处靠近海湾的别墅,冷冽的海风带着腥味扑面而来,纪雨绮在阿泽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进这个熟悉的地方。
室内很温暖,纪雨绮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很随意地褪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那个半夜将她召唤过来的男人,他穿着灰色长裤,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小片白皙的肌肤,手里握着一只酒杯,慵懒地坐在吧台边,遥遥的看着她,“过来,陪我喝一杯。”
纪雨绮瞄了一眼他结实的胸膛,神色微郁,“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喝酒。”
沈哲满意地眯了眯黑沉沉的眼眸,“你关心我。”
纪雨绮哼哼两声,“废话,你是我善心大发捡回来的,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我当然关心了。”她没好气地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将里面的酒喝干净,“好了,没有了,不许再喝。”
“好。”沈哲乖乖应答,半趴半靠在吧台上,单手撑着脸,一双幽深的凤眼半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纪雨绮有种想在他头发上揉两下的冲动。
她摇了摇头,甩开那个想法。知道他有点醉了,从沙发边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去厨房给他准备吃的。
拉开冰箱门,她吓了一跳,满满当当的,什么都有,纪雨绮翻翻拣拣,找出水晶虾饺的食材,系着围裙在料理台边忙碌了半个多小时,第一锅虾饺终于出锅了。
“沈哲?”纪雨绮将水饺放在吧台上,推了推双眼微闭的某人,他缓缓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眸带着一丝茫然,就像一只在黑夜迷失方向的小狗狗,莫名令人觉得心疼。
一丝酸酸涩涩的味道在心底滋生,纪雨绮喉咙里有点干涩,她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僵硬地勾了勾唇,将盘子推到他面前,“不是饿了吗,快点趁热吃吧。”
他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深沉,冷清,专注地盯着她的脖颈,淡淡道,“为什么不戴它?”
纪雨绮一愣,忽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海蓝宝项链,不由轻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当然要将它好好珍藏起来。”
他满意地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却又举止优雅地享受着盘中美食。
他很挑剔,就算国际名厨做的食物也不一定会喜欢,但是他苏醒过来的那天早上,她亲手做的家常小菜,却让他胃口大开。食物是有感情的,他从她做的料理里面,感受到她倾注在里面的爱心。他喜欢用这种方式去触摸她的内心。
她就像一颗菠萝,外面包裹着伤人的刺,可内里,却是再柔软甜美不过。
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只空盘子,他抬头看她,“还有吗?”
纪雨绮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会是一天都没吃饭吧?”还好她早有准备,包的饺子足够他吃。
她拿起盘子,去厨房盛饺子,他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如果愿意做我的私人厨师,我会帮你报仇。”
纪雨绮手一抖,差点将盘子扔出去,她轻声笑了笑,“什么报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哲走到她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说,“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她们对你做过什么。”她们,自然指的是陈庭芳母女。
纪雨绮紧紧握住盘子,她太傻了,她怎么能忘记,沈哲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他不会放任自己身边存在不明生物,所以他肯定会查探她的身份,甚至查探她的祖宗八代。
她闭了闭眼,有些疲惫,“你走之前的那一天,我看到有人去过你房间,是阿泽,他把我的消息都告诉你了,对吗?”
沈哲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前胸恰好挨到她的后背,她的后背绷得很紧,就像一把拉得满满的弓,让他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不太自然地解释,“是,我查过你,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再说了,我懂。”她迅速打断他的话,转过身,脑袋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她将盘子塞到他手中,“饺子在锅里,你自己盛吧,我要回家了。”
纪雨绮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别墅里跑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忘记取外套了。
冷冽的寒气侵袭,吸入肺部,生冷地疼,她双手抱着肩膀,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进屋去拿衣服?好像很尴尬。
还有,这么晚了,她怎么回家?让阿泽送她?可是阿泽那家伙,把她领进别墅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啊!
只是短短两秒,她脑子里已经闪过好几个念头,当她终于决定丢一回脸,进屋取外套的时候,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纪雨绮抬头看他,刀削般的下巴,紧绷的薄唇,再往上,是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送你回家。”沈哲的声音略显低沉。
她很快平静下来,从他的怀中退出,礼貌地笑,“好,麻烦你了。”
沈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顾她的逃避,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汽车面前。
从金海湾到纪家,一路上沈哲都没有说话,纪雨绮也不想说,转头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夜景里,她突然想到曾经的沈哲,他揉着她的头发,宠溺地叫她“小丫头”。
她不止一次地想,沈哲为什么会爱她。
后来她有了答案,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单纯和善良,让处于黑暗之中的沈哲感到温暖,所以,他贪恋的只是一种美好罢了。
而这一世,她也活在黑暗和算计当中,她不能带给他美好,她畏惧他揭开她的伪装,发现她的丑陋,那让她有种被剥光衣服放在太阳下的羞耻感。
这一晚之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互不联络的局面。有时候纪雨绮想起,还以为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每每想联系沈哲,总会生出怯意,便放弃了。